[歷史穿越] 北宋仕途 作者︰孤心書生(連載中)

Nineider 2009-1-30 17:22: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2 106807
wiselin 發表於 2009-8-24 01:54
第二百三十章 建城
沈歡說的大事,就是之前他與歐陽發提到過的辦大學一事。這個大學,將是古代新式的綜合性大學,學習的方向,與平常不同。算得上是沈歡在這個時代留下的思想印記。因此他極其重視。

  從規劃到籌備,他都親自過問,親自參與。這個大學,首先要大,他的理想就是每年要收一千學生,幾年下來,要裝得下三四千之人,那麼,上千畝左右大小,才是理想的規模。

  其次就是要新潮,從品質到外觀,都要與眾不同。從第一批海船出海到現在,連續幾個月,他都在費心醞釀,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思,以殫精竭慮來形容也不為過。

  要辦得好,就要花錢。沈歡從來都是花大錢辦大事的主,這個大學,他甚至可有投入全副身家。不過之前他幾乎所有的錢都投到了海貿上,到現在,錢依然沒有收回來,加上海上多風險,生怕一個意外,什麼都沒了,也就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現在,聽到海船安然回來,又規劃好下一次出海事宜,這個大學,也該提上日程了。這兩三個月,他做了些準備,比如這個選址上,就做好了選擇。在海州城南兩裡外的地方,選了一片山林,以個人的名義,賣了七百多畝的土地。當然,耕地他是不可能要徵用的。其實朝廷大官,多有田地,有的家族有千頃土地,多為肥沃的良田,沈歡以前沒有做大地主的覺悟,不大熱衷土地。已經置地不多。現在買下幾百畝山林,不過是小事,外人也不會說什麼。何況他又以市面的價格盤下,並沒有利用職權佔用了海州地土地。

  唯一利用職權的地方就是沒費多少手續就買下來了,沒有周旋太久。古代官僚的作風,與後世差不多。最善一個拖字訣,什麼事,都能拖到天荒地老,最後不了了之。惟有面對有權有勢之人,才會體現出難得地效率。

  選好了地,就到規劃了。在這片土地上做好藍圖。為此沈歡已經到那片土地走了不下三回,每次都觀看了很多角落,還令人畫好地圖,回來參考。那幾百畝土地,說是山林,其實地勢也不高,海州多平原,就是山林,也不過是小丘而已。高不過十米。而且少連綿山丘。他那片林地,也是這樣。只有幾座小山頭,其餘除了樹木。就是平地了,不過因為多樹木。少耕作,這才少人去罷了。

  那裡不足一裡外就是東海縣通往海州城的水泥大道了,只要修築一條水泥過去,就能連通,到海州城就方便多了,何況不遠,坐上馬車,片刻可到。要做建築,當然要推平一些山丘,也要砍掉一些樹木。

  不過沈歡也不是自然破壞者,對於樹木,他油然喜愛。海州城外的那片山林,有些樹木有了好些年齡,魁梧粗大,樹陰遮了一片,環境悠然,簡直就是天然的涼亭嘛。沈歡選了幾處,作以保留,再在樹陰下建些石頭桌椅,就可以供學生門納涼或者做活動了,可比後世一些新建地大學光禿禿什麼都沒有要高明多了。

  另外,山頭也不必全都推了,稍稍平一平,種下花草,就是一處花園,學子深處其中,簡直就是享受。說實在的,對於這樣的學習環境,沈歡早就羡慕神往了。以前沒有機會,現在由自己規劃,當然要按自己心目中的圖景來做籌備了。

  他在後世讀的是一所二流大學,大概也就占地千畝而已,因為是新建,剛去的時候,樹木新載,一比起來,還不夠沈歡高,實在說不上什麼好環境。又到處在施工,大風一起,到處黃沙,飄滿了整個天空,人在其中,估計也得短命兩年。幾年下來,沈歡實在說不上對那裡有什麼好感,直到畢業,依然遺憾,因為未上大學之前,可是聽說了好些學校環境幽雅有如花園。最後現實與理想相差甚遠,這個反差,太令人難以接受。

  現在到自己一展身手,當然不能放過這個計畫。海州城外地那片土地,也成了他理想的規劃之處。說到規劃,外人看了也許要吃驚,因為他捨棄了一般書院的涼亭廂房的建設,而是大規模運用上了海州的特產----水泥。當然,也是現在這個時代的風景線了。

  說得更具體一點,他要在這裡建造後世的鋼筋水泥的樓房!木頭石頭的建築,他見多了,也煩膩了,何況又不安全。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大量地水泥,再不去建造些後世地東西來欣賞,就真對不起自己了----雖然古代的建築看起來更優雅更有味道一點,可是,真要比起來,他還是選擇後世地樓房。第一就是安全,第二就是採光好。現在的樓舍大殿,只要高大一點,就很昏暗,白天陽光不好就要點蠟燭,著實比平頂地水泥樓房要差了。當然,沒有玻璃也是一個因素之一。

  說到玻璃,沈歡只能遺憾地歎氣了。他給那個研究所列的清單中,玻璃赫然在列。不過他畢竟不是理科生,後世裡平常也不關注玻璃地制法,只知道是什麼沙子燒制的,寫了出來,幾年下來,依然沒有什麼研究進度。燒來燒去,出來的還是平常的琉璃,透明度上差了不知幾個等次!

  撇下玻璃,他就開始構思了。第一,現在沒有很好的工具支持建造足夠高的樓房,再說太高,人不容易令人接受。有時候,太高了,反而違制,是要給朝廷收拾的。因此,規劃來規劃去,很無奈地只有了三層樓房的圖紙而已。大概三丈高,與一般的木樓相同而已,比起某些寺院來,還要不如。

  這是沈歡熟慮後的資料,再說是平頂房,有三層。與後世的教室相同,也足夠容納學生了。作為宿舍,更是能住下所有的學生教師。這些建築群。沈歡無奈地發現,頗有點像他後世念地那所大學。先是寬平的大門,進去後就是兩條水泥大道,直通到最後;大門進去幾十米正中央是一棟圖書館;左邊是一群教室建築。圖書館稍後一點的東邊,是體育場;對面就是幾個小湖,還有一片小樹林;旁邊是教師住宿地地方,最後邊就是學生的宿舍了。

  大體構造就是這樣。圖書館,依然保留,現在有了印刷利器。足夠供應圖書館的藏書之數;至於體育場,沒有辦法,先建幾個蹴鞠來湊數吧;學生宿舍也很簡單,沒有女生,只有男生,比較隨便----不是沈歡其實女生,而是他實在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女生也收進來,這個時代男女大防還是有的,一旦一些狗男女搞出一些醜事來。後事至多是開除了事。但是在這個時代,一旦出事。作為發起者,就要連帶著倒楣了。他在官場。還比較風光,不知有多少人瞅著他出事倒楣。這種政治風險,實在沒有必要去承擔!

  好吧,目標鎖定,藍圖也繪製完畢,該到建設階段了。雖然沒有足夠地錢財,不過做些先期的準備,還是可以的,比如說推平這個土地,或者砍些樹木,再或者落些地基。

  說到這個地基,沈歡在後世,出身農村,還是有些見識。生怕這個時代的建築工人沒有經驗,他還特地先期做了一些試驗----看看他家的廁所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茅房茅房,在古代,這個廁所,還真簡單,想起來沈歡都不好意思提了。現在有機會了,又為了鍛煉人,他招來一批熟練的工匠,按照吩咐,讓他們落地基,或者挖糞池,接著建設,拉鐵,封頂,於是,現代化地廁所出現在了中國古代。

  作為大宋第一現代廁所,它是比較有特色的,水泥與磚建造,水泥與石灰共用,既明亮,又結實。另外,沈歡讓鐵匠打造了一些水管與水閥,按照收拾的安裝法子,裝了自來水。至於上面的水池,不好意思,沒有水泵,抽不了水,只能辛苦沈家的下人們一桶桶從井上打上來,跳到水泥建造的樓上水池上,蓄著,要用了,下面就開水閥。可以說,借著廁所的春風,沈家也第一次用上了自來水----不得不佩服沈歡是越來越貪圖享受了。這些已經在一個多月前建成了,由下人之口或者客人回去後吹噓,海州的人都知道了廁所這個新事物,也是第一次認識到水泥還有這等好處。

  於是乎,海州的五六月間,又吹起了一陣春風,春風地主角,就是現代化地廁所!眾多商賈富豪大起模仿之心,也請工人到家裡建一兩所舒服的廁所。廁所就像雨後地春筍,此起彼伏了。直接造成的影響就是周季地水泥作坊,在一段時間內,又增大量銷量。

  間接的影響就是茅房在海州城沒有了市場,沈歡順從民意,拿出財政收入,在海州城地幾個偏僻之地,建了幾所廁所,眾多百姓為了體驗富豪的享受,縱使要大小解,都強忍著跑到廁所去,也就是說,以前隨地大小便的情況,幾乎絕跡了,使得海州的環境,一下子趕緊了許多,空氣也清新了不少,實在是意外之喜呀!

  總之,這番廁所的春風,大家都算收益了。通過鍛煉,沈歡手下有了一批熟悉水泥建造樓房的匠人,只要把這些匠人派下去,再帶起新人,估計大學的建造,就不必費心了。這個問題,沈歡一再強調品質,他實在是怕了後世那些豆腐渣工程,可不想在這個時代,也受一次怕。

  一個月前,他的大學之地,就開始了熱火朝天的施工。海州本來有一千廂兵轉過來的工程隊,後來從揚州又拉了兩千過來,不過有一千轉入了鹽場做鹽民,加起來就還有兩千。這些工程隊,技藝越來越純熟了,除了參與海州公共的設施建設外,還受雇幫一些富豪或者百姓做事,收入方面,有一些比以前增加了一倍還不止,算是皆大歡喜吧。

  當然,一個大學建造,也不需兩千人。為了趕進度。沈歡也不過是拉來五百人而已,先期作些工作;至於另外的一千五百人,現在也將有任務了。那就是修建從海州到揚州的水泥大道。

  六月中旬,海州的另外十艘海船,開始起航開往了遼國與高麗地路程。接著,周季就趕到杭州等地。去處理他的富豪大業了。

  海州的事務,一下子又都落到了沈歡地頭上。六月十五這天,早晨還沒熱的時候,沈歡捧起了他的圖紙,又一次蒞臨大學之地,來督察建造工程了。陪同他的是兩位熟人。都姓歐陽。

  歐陽發就不必說了,自打聽了沈歡地大學之志,不幸給拉上賊船,成為沈歡的打手,什麼事都得跟著,特別是這個建造大學之事,都算是義不容辭了。為此,他還把自己的父親都給賣了,搭上了這條船。

  另外一個就是給歐陽發千請萬請給拉過來的鼎鼎大名的歐陽修----此君是在五月中從京城趕到海州的。在那之前。他收到了兒子從海州通過郵政驛站發到京城地幾封信件。第一封當然是問候一番,之後就提到了沈歡的大學之志。末了就邀請自己的父親過來支持,當然。美其名是為了教化,還有就是作為兒子的他事業都在海州了。把老父接來,是為了更好的侍奉,以盡孝道。

  如沈歡所料,歐陽修果然對這個新式的大學很有興趣,怦然心動,不過他不是一個隨便的人,不可能一下子給勾引了,於是回信詢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來一回,又是歐陽發的回信了,這次不邀請了,只說接老父過去奉養。至於邀請的事,隨信而去地,就是沈歡地一封信。他大起為文之能事,把大學前景說得天花亂墜,愣是把歐陽修忽悠得一愣一愣

  於是,老來無事的歐陽修,在考慮了一番之後,忍不住誘惑,打點家當,辭別來友,由京城出發,一路到海州了。五月中達到,那天沈歡通知全海州之人,率領上下,一同出城迎接,給足了這位大宋文壇領袖面子!

  歐陽修與沈歡密會一場,看了圖紙,又一次震驚了,更是對這個將來地大學有了莫大的興趣。選址地時候,也一同參與,不顧年紀大了,還走了不少路。好在他這些年,身體還不錯,精神也好,據說天天打太極,活動身子,又不大憂鬱,日子過得倍兒滋潤,這才有了年紀越大,精神越好的事情。

  現在還是早上,雖有太陽,還不熱烈,在野外之地,一陣晨風過來,還算涼快。工地上早有工人在活動了,有地砍樹,篤篤有聲;有的鏟土,吆喝不已;有的挖壕子,做著落地基之事。工人的幹勁很大,這一點,得感謝沈歡的主張,現在是暑天了,中午的日頭像個火籠,生怕工人中暑,因此讓他們一天只幹早上與下午兩程,其餘時間,大家該幹嘛就幹嘛。有了休息,工人就欣喜,心情好了,為了感恩,這兩程幹得當然要盡心。

  沈歡看得甚是欣喜,這番幹下去,這個月地基之類的事都準備妥當,直待七月資金到位,就可以開工建設樓房了。到時上千工人一起開工,建三層樓房而已,又沒有其他水電設備要做,估計有兩個月就可以建成了!

  “永叔先生,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周雲飛的船隊回來了,估計下月就能提供資金,到時估計只要兩個月,這個大學就能建成。屆時不過九月,也許還能招進一批學子再過年呢!”沈歡與歐陽父子站在一個小山頭上,迎著晨風,看著底下熱火朝天的場面,不禁歡喜說道。

  歐陽修還是那個老樣子,一臉長須,很是儒雅,一身紫袍,大是高貴。看著現在的場面,再看看手中圖紙的規劃,他也不禁欣喜了,捋著長須,笑道:“還是子賢大手筆,這番作為,一旦大學建成,有了成效,功績可留千古!”

  沈歡反問道:“屆時永叔先生作為第一個此類大學的第一校長,不亦是青史流芳之事?”為了突出這個大學與平常不同,也不叫山長什麼的了,直接稱呼“校長”。當然,這一提議。也沈歡主張的,歐陽父子爭不過,同意了。

  歐陽修淡笑道:“青史留不留名。老夫已經不在意了。只願能在有生之年,幫助更多的後進。這個大學,雖然所學與平常教地不同,可正如發兒所言。一旦學成,確實能給他們更多的日常幫助!”

  歐陽修從來就不是腐儒,相反,說到變通,在大學識者裡面,他算得上一號人物。因為才學高超。因此更能理解沈歡一些新學科的內涵。比如那些力學,見識多了地他,拿此理論,一一應證平生遇到之事,竟然豁然通透了!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報了來海州看看的心思吧。

  以他的學識與地位,就算不做這個校長,也足以青史流芳了,確實沒有必要在意。想到這裡。沈歡對他的情操。更佩服了。

  歐陽修指了指手頭上地圖紙,又道:“子賢。老夫雖然不清楚你為何一力主張造這類的建築,不過以你的形容。好像也不錯,呵呵。這等新造法,老夫都忍不住想看看它建成後的景象了!”

  “這有何難。”沈歡呵呵笑道,“只需三個月,它的全貌,就都要顯現了。晚輩敢說,必不讓永叔先生失望。也許用來住,失去了幾分優雅,不過用來教學,必然合適。其餘不說,單是這個採光上,就有利於閱讀了!”

  歐陽修也笑道:“按你所說,可以同時容納幾千學子在眾多房間裡,確實壯觀!”

  一旁的歐陽發突然插話道:“子賢,你說九月份就可建成,要招學生入校,可有詳細計畫了?”

  沈歡道:“說到這個,還真需伯和兄幫忙。伯和兄有報紙在手,正可以在其上刊登消息。詳細說明這個學校地宗旨與辦學目的,一定要說明,不以科考為目的,來者自願,失望者莫怪!甚至可以把一些科目詳細說明一下,有興趣者可來報名,通過測試,就能入校。”

  這些三人都不陌生了。早在歐陽修來之前,沈歡就已經制定,這個大學,分為幾個院部。首先就是經義院,雖說不以科考為目的,可畢竟是教學的地方,如果不教這些東西,朝廷或者士人都會有意見。因此參照科舉明經科的佈置,設置了這個經義的學習之地,請一些儒者來教儒家經義,不過,像道家的《老子》等物,也在教學之列,算是一個大雜燴。咋一看,還真像後世的國學研究院了。

  其他又分了幾科,有物理,有數學,有生物化學,當然,還有天文。其他暫時就不分了,暫時就這般多。說到這裡,沈歡最苦,後面這些科目,基本上都要他寫教程,找來相關匠人,教與他們學習,再去教育學生。有些說不得甚至要沈歡親自出馬,去做他後世地老本行了。

  歐陽發點頭說道:“宣傳可以,現在《海州日報》在江南等地還是有些影響力,看者頗眾,這個大學,雖然學地不是平常之科,不過勝在門檻低,費用少,應該是個不小的誘惑。何況,家父又在這裡做校長,也一併在報上說了,應該更能吸引學子了!”

  後半句一出,歐陽修就苦了,這次來海州,他發現,自己地兒子,變了,都要陌生了,事事都不忘宣傳,不忘如何達到目的;沈歡倒是歡快地笑了,這個歐陽發,越來越牛了,廣告地主意,都打到自己父親身上來,一代輿論牛人,就要誕生,可喜可賀呀!

  想了想,歐陽發突然問道:“子賢,這個大學,很多事項,你都詳細寫了出來,為兄與家父觀之,有幾點想不明白。”

  “哦,哪點?”沈歡問道。

  歐陽發看向歐陽修,發現父親點頭後才道:“比如說這個校規,你規定所有有關工匠技藝的書籍,在圖書館裡,都要放在頂層,一般學生,沒有具體證明,不需上去進入。這與你建地圖書館的目的不同呀,你說圖書館就是為了方便學子一展眼界,隨便閱讀,隨興閱讀。”

  “還有呢?”沈歡微笑著問道,“是否與這個番院設定有關?”

  “你怎麼知道?”歐陽發吃了一驚。

  番院就是給非大宋子民設定的學院,在京城亦有,西北或者西南少數民族的子弟,都入其中學習。期間或者也有高麗等國之人。雖然海州沒有多少番人,不過沈歡深信隨著大學的發發展,將會成為大宋境地學者都要嚮往地地方。也許。以後也會有外國之人來取經了。

  設置番院,就是為了安置這些人,畢竟沒有理由拒絕人家入學。不過這個“學”嘛,就與眾不同了。沈歡在校規上做了硬性的規定。如這些番院之人,單設一院,又設一班,與大宋的學子所學不同,多為詩詞經賦。對於技術等學,不單不教。還禁止給他們學!

  圖書館也做了分配,頂層是技術之書,只有大宋子民,以證明才能進入。就是為了防止外國之人來偷學技術地!技術的重要性,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比沈歡更清楚了。外人要學也可以,只需等我等發展了好幾個階段,才給舊的你們!他們來學的,當然是儒家等經義。給他們文化洗腦。回去傳承中國文化,甚至成為中國地附庸!

  沈歡的險惡用心。當然不能宣諸於眾,他只能竭力解釋道:“伯和兄。你也知道,有些技術。它的作用極其強大。比如說印刷機器,當然對教育很有好處;可是其他呢,比如說這個火藥或者冶煉之樹,還有海船,如果外國之人學了去,不論詩詞了,單是發展這些,有了強大的海船,他們可以輕易到達大宋,有了刀鐵或者火藥,就能給我大宋百姓造成殺傷。你說,這等技術,是否該只掌握在我等手上,而不應該給他們學去了呢?他們要學,只需學儒家禮儀經義,就足夠了,畢竟他們有些地方,還是野蠻落後沒有文明,能從中學到點好處,也是我等教化之功了。不是嗎?”

  歐陽發苦笑道:“你都這樣說了,為兄還能說不是?”

  歐陽修也歎道:“子賢所思所想,總是與別人不一樣。不論這些是否可能,不過這份謹慎,總算是對我大宋的一片忠心,無可厚非。發兒,這事就按子賢說的辦吧。老夫做了這個校長,也會嚴格執行此法。當然,現在看嘛,呵呵,番院估計幾年都發展不起來,還有那個圖書館,這等技術之書,也少得可憐,你就是想印,都沒得印刷。民間有些技藝,大多子孫相傳,秘不示人,難以收集,何況也無人去整理印刷了。”

  沈歡聞言,也只能苦笑,他當然清楚現狀,寫這些校規,一是為了成為先訓,二是為了以後地大學做個榜樣!對於外人,能防就防,縱使他們百般鬧騰,也要阻止。為此他甚至明文學校的後來管理者,對此不能修改。這個惡人,就由他來做吧。對於後世高麗棒子屢次搶奪中國的文化占為己有之事,他可以說是深惡痛絕了。

  歐陽修又道:“子賢,還有一事,老夫也想不明白。像這個大學,你規定要十五歲以上才能入學,除非有天才,還規定分為四個學年,一級一級升上去,直到畢業。你說一年收一千人,那麼四年也就四千人罷了,你何必弄這般大的地方。據說你還想繼續把旁邊的地也買下來,有這個必要麼?老夫想你必定有深意吧?”

  沈歡呵呵傻笑了:“這個麼,還不能說,暫時不能說……”

  確實是不能說,其實更多是不好說,不好意思說了。

  本來,他選擇來海州,是存了一番雄心壯志的,打算在三五年之內,在海州最一番驚天動地的建設。海州能制海鹽,有暴利,幾年下來,幾百萬貫財政不在話下,而且他又與皇帝與約定,只需交一點,其他就可以以為經濟之用了。

  他最大的打算就是建城---建設一個不同於這個時代的城市。初步地打算是在海州老城外,再建一個海州新城。這個新城,與後世地城市差不多構建了。有發達的水泥大道,有無所不在地花草,有高大的樓房,有發達地交通工具。總之,像極了後世的城市。分商業區,住宅區,還有工業區,每個規劃,都參考後世城市地建築。

  他打算在古代建一個富有現代氣息的城市,與石頭或者木頭建設的不同,鋼筋水泥地新城,將會是這個時代的奇跡。它的科學規劃。甚至可以作為典範。他也打算把這個新城建為東方地第一城市,靠著海港的便利,成為外國人口中的東方之珠。或者成為天下第一城市!

  總之,願望是美好的,也有能力建設,他都算好了。以鹽地暴利,有三年時間,他就可以建成大半了。但是,現實總是殘酷的,他無奈地發現,有能力建。卻不一定能建!因為材料的原因,鋼筋水泥,除了水泥,還的用鋼筋。他沒有那麼多鐵!

  這個時代,鐵是官營的,管制比鹽要嚴格得多了,因為鐵能製造兵器!再說了,以現在冶煉技術,造出來的鐵。也就一般而已。品質上比後世差多了。如果大規模用於造房,不大現實。首先。如果要建一個能容納數十萬人地城市,那得需要多少鐵。海州沒有那般多。如果購買,得大肆去其他州縣做生意。這樣的話,肯定要引起轟動。就算結實用於建設,可朝廷會怎麼樣想呢,朝臣會這樣攻擊呢?他們會說,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明著用來建設,其實是用去造兵器了。

  事實是不是,就不到你說了,總之是個說法,能讓朝廷忌諱的說法,那麼你也就毀了。沈歡很無奈啊,發現了這點,他大是沮喪,甚至一度沒有了動力。他來海州,是抱了極大怨氣過來,想要一展宏圖,讓一些人吃驚後悔。現在,希望要破滅了,沒有這個龐大的城市計畫,他還能靠什麼引起轟動?

  頹廢了許久,最後才轉變了思想,換了思路----既然不能建造大城,那就建個小號的城吧---大學城計畫就這樣出爐了。大學城,說實在的,在後世的中國,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大學城。那種學習生活一體化的類似於小城市地大學,在他腦海形成了計畫。

  圍繞著這個大學,在周圍打造一些建設,形成一個整體。這些建築,有用於商業地,有用於住宅的,還有用於工業生產地。總之,這個小城了,除了學生,還有民眾,至於誰有資格入選,就看以後的條件了。只要這個小城發展起來,繁榮發達,其他百姓看有利可圖,或者熱鬧,也都搬到附近,造房或者生產,那麼,城越來越大,最終達到一定地規模,也算是沈歡的目標了。

  雖然這個目標不是自己一力製造,時間也長,也許都不知道是他離開多久才能達到數十萬人地規模了,可畢竟是一個盼頭,只能說,這個計畫,由計畫轉入市場,由人民來選擇了。

  幾百畝只是大學計畫而已,周圍一兩千畝的土地,才是終極目標。沈歡已經讓人去談這些土地所有權了,雖然還有不少山林,屬於海州管理,不過附近也有不少民田或者民居了,要他們賣出土地或者搬走,這個工程也不小。

  慢慢來吧,還有時間。沈歡自把心目中的城市瘦了身之後,雖有點沮喪,不過也有喜悅,那就是松了大半的心情,以前大城計畫壓在心頭,形成一股壓力,不成功就是失敗,心頭有著陰影。現在好了,大城變成小城,工程量小了,足夠勝任,心情當然要好一點。

  不過這個計畫,只在他心頭成型而已,還沒有到說出去的地步,因此連歐陽修也要瞞著。

  到了七月初,沈歡終於得到消息,第一批出去的海船,終於安全抵達海州海港了。這是一次完美的航行,至少在沈歡看來,他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無數次。

  這甚至可以說第一次意義上的官方組織的海外貿易,歷史上,中國古代官方上更多是朝貢海運,現在好了,有了沈歡這個穿越者,他們終於完成了劃時代的突破。相信有了這次的甜頭,朝廷再也不會忽視海貿了,一次讓海州官府得利七十萬貫,說實在的,就算沈歡以來心理準備,依然給衝擊得大是震撼。

  海船安然回港,大學城計畫也在如火如荼大搞建設。這是沈歡在海州第一年交出的成績單,這個時候,另外幾件令他驚喜之事也隨之而來……

 
wiselin 發表於 2009-8-26 02:48
第二百三十一章 喜訊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陣子,作為海州的海軍指揮使,郭逵也忍不住心中的竊喜,時常都要笑出聲來了。

  此時已是七月,是海州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也是海上風暴最多的時候。最近大風又大雨,他的海軍,都只能龜縮在海岸上,連船也不敢出海了。好在港口建設完備,雖有大浪,卻不至於形成危害,還能安心地享受這一年最平靜的日子。

  來海州半年多了,海軍初步進入正規,一萬水兵,已經熟悉了大海是水性,操起船來,也熟練得多了。就連他這個西北來的將軍,現在下海,也能遊他幾個回合,總不至於像開始那般畏懼了。

  唯一遺憾的就是海船太少,只有十艘不到,而且不大,比起海邊的某些大海船,都要差得多。這也是郭逵時常歎氣的原因。不過,現在,他這樣可以揚眉吐氣了,也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路上了。

  原因很簡單,沈歡與周季第一次出海的商隊,已經返航到了海州,進入了休整時期。而他派遣的那一百親兵,也都安然歸來。除了鍛練完畢的喜悅外,還有頗多驚喜。

  郭大作為親兵中的首領,向來比一般人聰明,也頗得郭逵信任。這不,一回到海州,就給郭逵拉到房間,密談一番,瞭解此番出海的詳情。郭大一路跟隨出海,又是有心人,遇事多留了個心眼,什麼都看得通透一點。除了沿海的情況外,他連海船商隊之事都關注了。比如說這個海貿的利潤,跟著周季在江南幾大州轉了一圈,花了差不多一個月,他都瞭解得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也就是說,這個海鹽,到底賺了多少。通過郭大之口,傳入郭逵之耳,郭逵也算是知道了點眉目。比如說,沈歡之前與他商議要從中花錢投入到海軍身上。現在,有了那麼多錢,是該實現諾言的時候了吧?

  郭逵這年來對海軍投入了頗多精力,要說沒有感情。那是作假。現在知道有準備去發展壯大了,豈能不興奮?人一興奮,就要衝動或者急不可耐。這不,這日早上,他就按捺不住著急,趕進了知州府邸。

  之前的半個月。連續下著雨水,到處都是濕漉漉的,若在往常,海州靠海的縣境,就要倒楣了,海水沖上來,要淹沒好大片地區。今年不同了,去年一年,建了不少海堤。而且還是水泥加固。有沈歡親自督工,沒有豆腐渣工程的道理。因此。堅固方面可以放心,這不。這個月來,一切都還安穩。除了一些低窪之地給海水衝擊外。往年受災最厲害地地區,有了防備,災害減少了許多。

  另外一個好的地方就是水泥路了,陰雨連天,若在平常,坑坑窪窪,早就寸步難行了。現在好了,除了濕一點,速度滿一點外,不過是人還是馬,走在上面,都還算正常,不至於苦惱。托水泥路之福,從海軍基地到海州城,幾天的路程,郭逵一路走得還算暢通。

  七月將中,雨水少了許多,至多有時候下些小雨,很短暫,因此耽擱不了郭逵的路程。不數天,他就進入了海州城,奔知州府邸去了。

  海州地知州府邸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進到裡面,郭逵差不多要認不出來了。比如說這個路面,除了原先的石板路外,在本來泥多的地方都鋪上了水泥。造成好處就是在雨天也能保持乾淨,不像一些府邸,一下雨,連路都不敢走了。

  郭逵頗是感慨了,這海州,簡直是一日一變了。還不到一年,他都快要忘記它本來地面貌了。最突出的地方就是水泥的使用,幾乎是建築的地方,都用到了水泥。不得不說,這東西,真是好傢伙,有了它,房子堅固了,路面也穩了,日常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郭大將軍來訪,沈歡作為主人,沒道理不出迎。歡笑著把郭逵領進書房內,奉上茶水之後,就是他倆的私人空間了。分主客坐畢,雙方又開始打量對方了。在沈歡眼裡,郭逵沒有大變樣,還是那般魁梧與威嚴。

  在郭逵眼裡,沈歡倒是變了許多,隨著年隨既長,沈歡一日比一日不同,最突出地就是氣度上。氣度穩重,威嚴日增,這就是郭逵此刻對沈歡的印象。當然,大家地位差不多,工職不同,沒有顧忌的道理。

  郭逵作為軍人,很直接,喝完茶後開門見山地問:“沈大人,現在賣海鹽的船回來了,年初你對郭某的承諾,該實現了吧?”

  “不急。”沈歡呵呵笑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郭逵的來意,自打對方進門,他就猜到了多少。

  郭逵急了:“能不急麼?郭某一見到海軍的海船,比你們的商船還要差幾個等次,就急得不得了!沈大人,現在錢有了,難道你要反悔?”

  沈歡當然不敢反悔,趕忙解釋道:“豈敢反悔。只是有些事,還真急不來。船是回來了,可是周老闆還在處理他的船呢,沒回來。他不回來,沈某連錢地影子都沒見著。郭將軍現在就來要錢,豈不是為難沈某?”

  郭逵傻眼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郭某真忘這茬了!”

  沈歡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郭逵性急,秉性正直,與這樣地人打交道,雖然有時候比較無奈,不過卻很放心,沒有那些陰險之人的狡詐,不必作偽太多。

  “郭將軍見到派遣出去地親兵了,怎麼樣,他們帶回來什麼消息了?”沈歡笑著問道。

  “見過了。”郭逵回答說道,“至於消息麼,呵呵,就多了,也說不清太多。不過嘛,郭某對於沈大人那副海圖,卻是多信了幾分。除了那個什麼大洋州不大聽過,其他地方。還真有些影子。唉,若真是真的,這個天下,就真是太大了。我等版圖,也恁是小了點!”

  沈歡不無深意地道:“現在小不要緊,只要以後不小就成了。不是嗎?”

  郭逵愣了之後哈哈大笑,沈歡什麼意思。他明白得緊,無非是說靠著海軍去擴大版圖,這話深得他地本意。軍人的職責是什麼,保家衛國!之後是男人,都有橫刀立馬地夢想。開疆擴土,不單是帝王的夢想。而是作為一個國民的希望。

  沈歡也笑了,他很滿意郭逵的態度。一定程度上,在海軍之務裡,郭逵地態度,就是皇帝的態度。皇帝對於海圖,也是半信半疑,要建海軍,估計更多是出與對遼國的戰略需要。因此也懷疑海圖的真實性,也想證明所畫是否真實存在。

  現在郭逵要仔細打聽是都真實。有了消息。作為皇帝地寵臣,沒有道理不稟報。只要他向上稟報。那麼也就能更堅定皇帝發展海軍的決心了。這樣的話,沈歡的目地也就達到了。也是他極其想看到的結果!

  郭逵突然問道:“沈大人,這次海鹽。所賺頗多吧?”

  沈歡老實答道:“不瞞郭將軍,確實賺了不少,雖然沈某還沒見著錢,不過周雲飛已經來信說明了。這次出海,屬於海州上有,總共有七十萬貫。”

  “七十萬貫!”郭逵深深地咋舌了,郭大給他的回報是說大概有三五十萬貫之多,現在一聽確切的資料,比較震撼了,腦袋也不靈光了,“這……真的那麼賺?早些時候又有船北上了,現在回來的年底還能出去一趟,豈不是說……”

  “郭將軍是說一年要賺幾百萬貫?”沈歡笑著搖頭,“現在還沒有這般多。現在地七十萬貫,是運氣使然,沒有出事,一切好說。像現在北上的船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呢,也許現在全都覆沒了。呵呵,都難說呀,這次是運氣,不計損失,以後也許就沒有這等運氣了!”

  郭逵也不傻,又道:“就算計了損失,一年一兩百萬貫還是有的吧?”

  “也許吧,誰知道呢?”沈歡不以為意地說道。

  郭逵一下子雙眼冒光了,盯真沈歡,道:“沈大人,按你的意思,郭某沒有向官家稟報這海鹽一事。而且官家也依你的意思,說海軍一事,還需你這裡投入。你是否……”

  “放心!”沈歡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對海軍的投入,必不會少。這次七十萬貫的收入,沈某已經有了規劃,二十萬貫用於投資海州的工程,其餘五十萬貫,都交給郭將軍去使用!”

  “五十萬貫?”郭逵艱難地咽了下口水,雖說在西北見過的軍餉比這個數字還要大,可是,仔細一像這五十萬貫地作用,就令他激動了。除去拿出十萬貫作為日常支付,其餘地錢財,可以造他至少三十艘的大海船。這個資料,一下子就超過了周季海船地數目。

  周老闆二十多艘船的規模,就能讓郭逵羡慕了,現在自己一下子也有了三十多艘,豈有不興奮激動地道理。而且這只是個開始,以後隨著投資的擴大,這個海船地規模,也將大得多。想像到日後幾百艘上千艘戰船都歸自己統領,自己一聲命下,全都啟動,要它們駛向哪就駛向

  威風,壯觀,這簡直就是海上的騎兵呀!

  “真的是五十萬貫?”郭逵又不信地問了一遍。

  沈歡淡笑道:“這只是個開始而已!”按他的規劃,這個海軍,少說也要有五百艘以上的規模。其實若是日後真佔領了海外之地,這個五百艘,還是少了。不過真要練出一支強大的海軍來,只要其他國家沒有拉出一支來,這個資料,也就足夠使用了。若是多了,支出大,若不能形成一個良性迴圈,以後也許又會成為一大負擔。

  郭逵這次真是感激了,激動地道:“沈大人,你……真是太好了!有了你的支持,這個海軍,就能更快發展出一定的規模了。這是你的大功呀!”

  沈歡謙虛地道:“郭將軍盛讚了,沈某不過是出出主意給給錢,若說功勞,誰也沒有郭將軍來得大!郭將軍不辭辛勞與怨言,從西北來到東海。投入到一個陌生的兵種上來,努力發展,辛苦訓練,這翻功勞。有誰比得上!”

  郭某有點憨笑了,只能連聲說“哪裡哪裡”表現謙虛。

  沈歡想了想,道:“這樣吧,郭將軍。你儘快趕回東海,與周雲飛聯繫上。為了不耽擱時間,那五十萬貫,直接讓他在那邊交付給你了。至於如何使用,就看郭將軍的意思了!”

  “那敢情好!”郭逵同意這一主張,“郭某等下就趕回去!”

  沈歡笑道:“那倒不用這般急。周雲飛在東海,還有不少事要處理,短時間不會走開,不會錯了你等相遇日期。郭將軍難得回一次海州城,沈某作為此地之主,豈有不招待的道理!少不得要與郭將軍喝上幾杯。”

  郭逵猶豫了一下,才道:“那就叨擾沈大人了!”

  沈歡哈哈大笑,連說客氣。郭逵怎麼說都是皇帝親派過來的大將,身份不一般。地位也高。以後少不得會麻煩到對方。現在做點感情投資,日後說不定回高倍收回!

  客套地時候。郭逵突然想起一事,問道:“沈大人。你可曾聽說過占城這個地方?”

  沈歡先是疑惑,接著說道:“倒是聽過。據說在交趾之南,是個小國,不知道給交趾滅了沒有。郭大人為何有如此一問?”

  郭逵噓了有口氣,道:“聽說過就好。那裡的風物,沈大人可曾聽說過著名的東西?”

  “著名的東西?”沈歡又疑惑了,仔細一想,抬起頭來,奶奶地,怎麼把這東西給忘了!占城稻,鼎鼎大名的占城稻,不就是在這個地方誕生的麼!

  “郭大人難不成聽聞了什麼?”沈歡試探著問道。

  “占城之稻,沈大人可曾聽說?”郭逵小心地問。

  沈歡一驚,真是這東西,不由心頭火熱了,謹慎地道:“郭將軍也聽說過此物?據說此稻在占城可以一年三熟,產量也高,實在是好得很。不過只是聽說而已,至於是否為真,就難說了!”

  “真的真地!”郭逵激動地說道,“原來沈大人也聽說過此物,看來郭某是白擔心了。”

  沈歡不明白了:“郭大人擔心什麼?”

  “是這樣的!”郭逵組織了下語言,“沈大人,你也知道,這次出海,郭某派了不少親兵跟隨,除了鍛煉出海技術外,還讓他們打聽沿途地區的風土人情。有一個親兵,路過占城,聽過那裡有稻穀可以一年三熟,產量可以達四石以上,實在是比我大宋之稻要好上不少!之後打聽得更詳細,聽到我大宋廣南之地,也有一些地方在種這些稻穀,都是海客帶回去的。雖然難以一年三熟,不過一年兩熟還是成的,畝產三四石!”

  沈歡驚了一下,在後世,他只看到史書上說占城稻是南宋時期傳入中國的,因此不大在意,沒想到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看來在南宋地說法,應該是盛行占城稻了。古代個穀物,因為各種原因,大多一年一熟,精耕細作,也不過是一年四五石。條件惡劣的地方,還有一兩石的產量,其他時間要麼丟荒要麼種點其他,實在是養活不了多少人。

  現在,占城稻來了……沈歡起了別樣的心思,若能推而廣之,活人無數,這份功德,簡直難以訴說。農業大國,最重農務,民以食為天,若有法子讓更多人吃飽,天下之人,都只會盛讚此人的功勞了!

  想了想,沈歡對郭逵說道:“農作之物,沈某不大清楚。不過要種東西,無非外乎兩種因素,一是地方,二是物種。地方之利,更為重要,穀稻之物,最種水與熱,南方多水,又熱,因此一年三熟,產量又高,不在話下。我大宋天下,長江以北,多寒少水,以小麥為主,水稻應該還沒有條件去種多少。不過嘛,南方幾路,與占城條件差不多,若有此物種,推而廣之,就算不能一年三熟,兩熟之下。也足足多了一倍以上的量產!郭將軍,這個占城之稻,是個好東西呀,可惜之前不瞭解。未能發現,不然的話,儘早試種,也許會有收穫呢!”

  “沈大人也是這樣想的?”郭逵驚喜莫名。一臉的興奮。

  “耶?”沈歡知道將有故事發生了。

  “是這樣地!”郭逵搓了搓手,顯得有點緊張,“沈大人,有件事,郭某不能不與你說了。郭某地一個親兵,此次出海。聽聞了占城稻的神奇,一打聽,確有此事。在回航到占城地時候,他想了一個主意。那就是買些穀種回來,試一試……還望沈大人不要見怪!”

  “怪什麼?”沈歡奇怪了,“買穀種是好事呀,不是說廣南路的一些地方在種了麼。不過應該只是民間傳一些而已,未見官府見報。就算產出來地稻穀品質差一些,也不要緊。產量上來就行了。我大宋,很多地方。民眾還吃不飽呢,豈會嫌棄不好吃?”

  郭逵有點尷尬地笑了。道:“買是買了,不過他買的那些穀種。占了有些海船地空間……咳咳,也就是說,讓海船運穀種,不能裝其他值錢的東西回來,少了些利潤。這事還請沈大人不要見怪呀!”

  沈歡哦了一聲,道:“沒什麼,穀種這東西,能占多少空間?再說了,穀種雖賤,但對我大宋百姓來說,卻是重要,不單不能見怪,還要誇他呢!”

  郭逵還是有點尷尬,道:“占的空間麼……咳,沈大人,你不知道,有差不多十萬斤呢,一條海船,都要占一些空間了!”

  “十萬斤!”沈歡吃了一驚,這空間,都要占半條船了,“這……郭將軍,這谷種,在占城很便宜麼?不然的話,你地親兵怎麼會有這般多錢去買如許之多?”

  “也不便宜。”郭逵為難地說道,“據說都是精選的穀種,要十文錢一斤呢!這個親兵,當然沒有千貫以上的錢付,因此……他擅作主張,強令隨同人員用從南洋帶回來的貨物,去抵價了。這兔崽子,真是膽大包天啊,這些東西,在我大宋都是奢侈品,都價值上萬貫了。他一個小兵,竟然敢使用上萬貫錢去買穀種,用的是沈大人的錢,因此,郭某現在是來替他請罪地!”

  沈歡呆住了,牛人啊,這個親兵,心兒夠費的,膽子大得也可以去包天了,萬貫家財,在平常人眼裡,已經是不敢想像了。他倒好,一句話,也自作主張花了出去。可以說,要是換了沈歡自己,他是沒膽去動這些東西的。

  “十萬斤穀種……”沈歡又恍惚了。

  郭逵沒有得到具體的回答,咬了咬牙道:“沈大人,不如這樣吧,你不是說要給海軍五十萬貫錢嗎,就扣去一萬貫,當作補償吧。他奶奶的,這丫一個主意,就不見了郭某的一條海船,回去要他好看!”

  “他叫什麼名?”沈歡反應過來後問道。

  “郭大!”郭逵無奈地說道,“是郭某的親兵,跟著十幾年了,膽子特大,還望沈大人看在郭某的面子上,不要怪罪他了!”

  郭大……人才啊!沈歡眼冒精光了,真是個人才,一看到有好處,就痛下辣手,這份果敢,還真不多見。雖是軍人,卻能一眼動穿穀種對大宋的意義,這份政治眼光,也夠毒地。當然,如果不是軍人,也許也不會有這份鹵莽了。

  不過在沈歡看來,這份鹵莽,對他來說,真是太好了!

  “別!”聽到郭逵說要罰他,沈歡趕緊搖手,“郭將軍,沈某不單不怪罪他,相反,還感激他,如果此物真有超過,對大宋來說,就是天大地功德呀。那一萬貫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就當沈某花的。五十萬貫,一個子都不會少你地!”

  郭逵大大地感動了,說實在的,他這趟過來,除了要沈歡實現諾言,更多就是替郭大請罪了。海鹽之錢,說什麼都是官府地,郭大此舉,說起來是擅自動用朝廷的錢財,追究起來,罪名也不小。好在沈歡通情達理,又認識到占城稻地功用,這次說有功無過。沈歡的慷慨,又讓他得回一條海船的造價,郭逵沒道理不感激了。

  沈歡猶豫了半晌。突然說道:“郭將軍,這個谷種,既然運回來,當然要試中。十萬斤之多。足夠海州一半以上的農戶使用了。既然郭大此人完全認識到此物的重要性,沈某手頭無可用之人,你看……”

  “沒門!”郭逵怒了,沈歡何意。已經溢於言表了----挖角,赤裸裸地挖角,他是要把郭大從自己身邊拉過去,挖自己的牆角呀!還有比這個更可惡地嗎?

  “郭大跟隨郭某十數年,只是熟練軍務而已,其他不大擅長。這才不過是腦子發熱亂來而已。”郭逵憤憤地說道,“既然沈大人不見怪,郭大就很感激了;那個什麼功勞,郭大也不妄想了。把谷種交予沈大人,就沒我等什麼事了。至於沈大人怎麼安排,就由你做主吧。沈大人,過幾日你就把穀種運回來吧。”

  沈歡苦笑說道:“還運它做什麼,反正也是要試種的,就在東海兩縣試吧。現在已經七月了。唉。看來今年是無望去種了,只能待來年開春再試。”

  郭逵看沈歡說得無奈。趕緊撇清關係。最後吃了他一頓飯,就趕忙離開海州城。回他的東海去了。那裡,是他的希望所在。

  至於沈歡。真地很無奈,以前忘了這個占城稻已經成熟到這般了。歷史資訊害死人啊,還以為占城稻是在南宋才傳入中國,沒想到,人家都已經在這裡生根發芽好久了。好在海客只在家鄉種種,沒有形成規模,沒有上報朝廷,更沒有推廣天下。

  哈哈,這份功勞,就擺在他面前了!趕緊把穀種發下去,趕緊種植,趕緊出成果,之後趕緊彙報於朝廷,趕緊把這個功勞搶在手上!可以讓大宋的稻穀產量提升一倍,嘎嘎,這份功勞,誰見了都會流口水!

  然而,還是有點無奈。一是現在已經是秋季了,再播下去,也沒多大功用,只能再等半年;二是還真無人可用,這個穀種,從分配到試驗,都要人去主持,沒個得力助手,難道自己出馬不成?

  郭大沒有挖過來,只能另想法子了,自己身邊,最信得過的只有周季與歐陽發兩人。周季不必說了,人家數錢都來不及,哪有時間來與你種植什麼稻穀;歐陽發也抽不出時間來主持,一個大學,就讓他費盡了心力。另外歐陽修……慚愧不,人家都這把年紀了,你還打算把他拉出來到田裡去檢驗穀物?

  數來數去,就剩范一農靠點譜了。雖然沒有把對方改造成為自己思想的執行者,不過此君現在務實了許多,也想幹出政績來,把穀種一事交予他,給他點甜頭,日後對自己會更感激吧。

  沈歡邪惡地笑了,誰叫對方名字裡就有“農”字呢,農事交給他,也算給他起名地人有先見之明吧。欣慰啊,總算有人頂替自己到田裡去曬日頭了……又在猶豫了,是否把拋秧這個技術活也移植過來呢?想了想,最後決定放棄,不說這裡的百姓能否接受這等新奇的東西,就算接受了,難道讓他親自出馬去做示範----他的拋秧技術,也是見過而已,真要他出手,估計能把秧苗都拋到田埂上。

  最最重要的便是那些秧筒了,塑膠的東西,又要薄,又要輕,很要技術,難造得出來呀!還是不要沒事找事了,思緒就此打住。

  占城稻穀種地到來,算是一件喜訊之一吧。不過,最讓沈歡歡喜的事,還是周季的回歸。

  七月將要下旬的時候,周季一路風塵,從東海趕回了海州城。除卻風塵,他是臉色,是最歡快的了。

  陪著歡快的還有沈歡,在這個現實的人眼中,一切都是虛的,只有錢才是真的,特別是政治上,經濟才是基礎。周季地回來,也就意味著,他們地分贓大會要開始了。

  “這是你的,這是我地……這是你的,這是我地……”窩在沈歡的書房內,周季一份份地數著交子,把手中價值不菲地特製紙張分了開來。

  五十萬貫的錢財,如果換成銅錢,可以把他們砸死幾次;就算是金銀,也足夠壓扁他們那身肉了。好在宋代經濟發達,連世界上第一紙幣都能造出來,實在是方便了無數的錢民呀!

  這次得利。除了一部分金銀外,更多是就回來交易成功的交子了。在錢莊,換成交字,周季也就帶著一堆的紙張交子。回來了。

  “悲哀啊!”分完贓之後,周季看著自己手上薄薄的紙張,再看沈歡面前桌上的一堆交子,他心理不平衡了。目光悲憤,“為什麼?為什麼做人地差距就這般大呢?大家都是人,為什麼你就能分得三十五萬貫之多,而我只有十五萬貫呢,而且要不是在東海已經給了五十萬貫郭將軍,你會有八十五萬貫之多?子賢。這個世界,是否太不公平了?”

  有錢在手,天我有。沈歡此刻的心頭,很是愉悅,嘿嘿笑道:“這就是人品的差距,懂不?這時候,人品是很重要的。”

  “屁!”周季大是不屑,“什麼人品不人品。你拿那麼多,只能說。你是個吸血蝗蟲。奴役了我,剝削了我!我生生給你跑腿那麼多。就拿了點甜頭,大頭全是你地了!”

  “你們是否要氣死我!”一旁的歐陽發發出悲憤的嚷聲。他真的要爆發了,今日一早。沈歡就遣人過去找他過來,說有事相商。過來後,看見周季,大有老友相見地愉悅。接著……很好,接著他就看到了人性最骯髒的一面!

  他眼前的兩人,在無數的交子面前,那種面目,真是不堪至極!除了嘿嘿賊小,就是嘎嘎淫笑,除此之後,還有一些口水從嘴角不由自主地流下,實在是委瑣之極!

  歐陽發一開始震撼的,他也想不到,這個小小的桌面,既然擺了幾十萬貫地錢財,而且有一部分,還是私人的。關鍵是這個私人,沒有他的份!也就是說,他白白看了半天,就看著兩個委瑣之人在分錢,其中一個銅子都沒有他的份!於是,他怒了,也出聲了。

  手一攤,惡狠狠地對沈歡說道:“子賢,別的不說了,拿來吧!”

  “什麼?”沈歡不解地問。

  “錢啊!”歐陽發大喝一聲。

  周季大是同情了,安慰說道:“歐陽兄弟,很對不住,這次分紅,沒你的份。因為當時弄出海一事,你沒出力。不過你放心,水泥作坊那邊,有你的兩層,算起來,也有一兩萬貫。雖然少是少了點,不過對於糞土錢財的歐陽兄弟來說,應該不會計較的。是吧?”

  “沒說要你們分錢!”歐陽發伸手地動作不變,“可是,子賢,你莫要忘了,這個大學,要建起來,就是要你自己私人地錢。這都是你之前承諾的,難道你要反悔?嘿嘿,真敢反悔,家父第一個不會放過你吧!”

  “原來如此!”沈歡笑了,“這個伯和兄可以放心,小弟向來一諾千金,哪,這是十萬貫,你拿去吧,足夠把這個大學建起來了。”

  “十萬貫?”歐陽發驚了一下,有點猶豫了,“真地給十萬貫?”

  “嫌少?”沈歡愕然,“其餘五萬貫,咳,伯和兄,你看看這個府邸,大著呢,花消不小,五萬貫,也要用的嘛!你放心,等以後分紅了,這個大學,還會繼續投資!”

  當然要投資,大學城地計畫,就在其中了,寄託了沈歡的理想,總不會半途而廢。

  其實歐陽發是驚訝十萬貫之多,這些可都是沈歡私人地錢財,十萬貫,都差不多抵得上海州往常一年的賦稅收入了。這份豪情,可以用一擲千金來形容了!他也深深地感動了,這個大學,不單是沈歡的希望,深入其中的歐陽發,也有了莫大的感情。現在,有了投資,感情能得到更大的發揮,豈有不熱淚盈眶的道理!

  “子賢,你放心,這個大學,為兄一定幫你把好關!”歐陽發發誓說道。

  沈歡呵呵笑道:“現在是七月,先用兩個月,把大學的一些主體建築建起來,之後就可以招生了。至於餘下的工程,可以慢慢建。”

  歐陽發點點頭,道:“那現在是否可以開始做些宣傳了?”

  “當然,沒有宣傳,他們豈會明白大學的宗旨!”沈歡說道,“再說了,為了吸引更多的學子,令尊的名頭,也不能不提呀!對了,伯和兄,令尊說要招些知識淵博之人來海州任教,可有眉目了?”

  歐陽發道:“已經有幾位過來了,家父一生走遍天下,交情不淺。來的人有儒家的,有道家的,甚至還有法家的,總之適合子賢相容並包的主張!”

  沈歡真是大喜了,海州的一切,都走在了高速發展的道路上,總有好消息傳來。當然,幾日後的一個消息,才真讓他欣喜若狂了。
wiselin 發表於 2009-8-28 04:16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後
大宋熙寧三年七月二十二是個好日子,中元已過,已經進入秋季,可是這個秋老虎才是最厲害的時節。沒有了前些日子陰雨連天的煩悶,換而來之的是炎熱的天氣,曬得人都要吐出舌頭來喘氣。

  還沒到晌午,天就熱得厲害了,人在外面走幾步,就要流下不少汗。這種天氣,對於周季這種胖子來說,簡直是要了老命,不過這傢伙也許有先見之明,不敢呆在海州,前幾日,以回家聚一聚的名義,趕往京城開封了。

  說實在的,他跟著沈歡過來,已經有一年了,整整一年不回家,對於一家老小都在京城的他來說,確實難熬。這一次回去,他打算把家小接到海州,一起在海州經營下去了。一次出海,已經讓他對未來充滿了期待,為了安心做事,把家小接過來,放下心思,也是好事。

  對於這一點,沈歡當然同意。他自己一家人都在這裡了,瞭解不了周季的苦惱,然而誰都會想家,誰在異鄉都會有思鄉的念頭。現在海州事情已經進入了一個相對平緩的時期,不需要周季事事躬親,可以走開,也沒理由讓人家不回京城一趟了。

  歐陽發已經從他這裡拿了十萬貫錢過去,這點錢,足夠支持大學的前期建造了。再過幾個月,這個大學,應該可以拉起大旗了。有兩個月的時間,教師與宿舍應該能建起不少,足夠前期學生使用。以後的工程,慢慢完善吧,反正手頭上也只有這十萬貫錢,日後資用,還需要等待海貿更興旺才成。

  這個大學,是他的私人產物,全是從他自己腰包裡掏錢。其實周季也有心思打開錢包拿錢的意思,在沈歡多年的影響下,他已經與一般的商賈不同了。越多錢,他就越想把錢散出去,做好事,落下好名聲,也能更好地保存自己。有時候,錢多到為政者不放心,也是個禍事。

  周季現在也有個憂慮,他生怕自己花錢的速度比不上賺錢的速度。像這一次建造大學,他要掏錢,沈歡卻是不許,只能另找一些散錢的項目了。之所以沈歡不讓別人在錢財上插手大學之事,是考慮到這個時代的觀念。

  私人花錢建造些私塾之類地學校,大家都可以接受,受教育的也大多是些年輕小的學子。還沒有別的想法。可是大學就不同了,進入大學的都是十五歲以上的學子,接受了不少傳統教育,有了階級的念頭,如果讓他們進入一家商賈投資的大學去學習,對於一些功名或者已經要生活地他們來說,也許會有點抵觸的心思。

  雖然這個大學就是為了轉變他們的思想觀念。不過現在嘛。還是不惹這些麻煩吧。畢竟現在政治氛圍與以前不同了,朝堂上不知有多少人等著他沈歡落馬呢。與商賈合作的口實,還是儘量避免為好。以他自己家族的錢來建大學。他有著功名,打著教化的名義。總算不是壞事。

  以前與周季合作以他母親的名義,這一刻。體現了它地價值。而他沈家,隨著資財的日增,投資的專案越多,人雖少,卻也越來越有大家族的氣概了。

  二十二這日早上,沈歡依然如往常一樣到衙門去處理公務:公務不多不少,現在最主要的不是大學,也不是海貿----大學是私人性質,海貿除了到高麗等地的海船外,南洋一線,還沒有再次出發的打算;一是此時海上多風暴,不是最佳出海時機,二是周季不在,沒有人去打點一切事宜。

  下一次出海南洋,他們有著更大地計畫,那就是等高麗船隻回航,加上之前地十艘,再加上快要建造完畢的十艘,總共三十艘海船----一同出海南洋。這個一個比較大規模地出海隊伍了,若全是運鹽,足夠運他一千萬斤,雖然鹽產量也趕得足夠,不過他們卻沒有那般傻了。鹽如果一下子在市場上充斥得多,價格就低,利潤就少,深懂經濟規律的沈歡是不會讓自己吃虧地;那麼,為了實現最大的利益,他們準備在這一次出海地船裡,裝上一半以上的絲綢與瓷器,這種東西,在外頭,比鹽還要貴多了。

  也就是說,如果這三十艘海船完美歸來地話,像上次一樣運回奢侈品,那麼產生的利潤,將會達到三百萬貫以上。這都是除去成本的了,當然,這一次,算得上他們的豪賭,常人是不敢為之的。只有三十艘海船的人,不敢一下子把三十艘同走一條路線,因為怕有風險毀了,到時不單沒有利益,反而會虧本。

  沈歡與周季,已經給海上的暴利刺激到忘了風險的地步,他們豪賭一次,成功了就有三百萬貫的錢入帳,而作為海州就有二百多萬貫的利潤,周季一方,也會有五十萬貫左右,這等利潤,已經讓他們快要瘋狂了。

  於是,龐大的計畫出臺了。周季這一次回去,也有從家裡拿來成本的意思。要像獲利跟多,就要更多的投入。當然,這一切,沈歡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海船都翻了,沒有了利益,那麼,他們也就虧了,可是一計算,也不過是白忙活一年而已。只要鹽場還在,水泥作坊還在,他們都有翻身的機會。這才是他有恃無恐的信心來源呀!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去高麗遼國的海船能安然回歸,如果出了意外,他們也不得不謹慎行事了。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眼前的大事,就是修路----從海州到揚州的水泥大道,這一計畫,已經在兩州高層獲得了共識,沈歡自不必說,本來就是他的主意,又一力推進,只待開工時機。另一方揚州的知府,也就是姜謙,是從海州出去的,在沈歡手下做了半年的馬仔,對於水泥路的作用,比所有的知州都要明白通透,一聽說這條路他們揚州只需出些小頭,大頭的錢都由海州出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雙方都有意思,也就是王八對綠豆,都看上了。於是,這條通貫兩州的水泥路計畫,通過了,雙方也派人協商妥當。沈歡為海州賺地錢,除去給了五十萬貫海軍之外,還有二十萬貫在手。有錢在手。氣概當然不一樣,大手一揮,錢拿了出來,交了出去,修路計畫也就開始了!

  早在幾前前,這路已經動工了,當然不需從海州城直接修起。而是在東海縣的南邊修起,連通本來就存在的水泥路即可。揚州那邊也是這樣,最大的工程就是中間有有一段路要從新修起,否則將要饒一大個圈才能貫通兩州的縣境,這樣的話路程就遠了,體現不了修路方便民眾的宗旨。

  滿打滿算,這條路。應該在年前可以開通。兩千以上的人去修,再麻煩。有四五個月也足夠了。水泥產量也跟得上,沒有理由拖到明年去!

  這日地公務就是核算這一條水泥路的使用費用----為了防止下面貪墨了修路的費用。沈歡自能親自出馬,要求下面每個專案都要做成帳本。每隔幾天就上報一回,沈歡根據上面的資料。去核算材料在市面上的價格,如果出入太大,他就要發飆!有著大權在手,他不在意給這些貪官上一堂反貪的課程---大宋不殺士大夫,但是真要整起你來,去海角天涯釣魚還是便宜你了!

  處理完公務,就是中午了。沈歡伸了個大懶腰,舒展下身心,整理完文案,也就散了公務,算是下班了。府衙與知州大人的府邸連在一起,前面是辦公地地點,後面就是院落,只有知州大人才有資格入住。

  匆匆回了後院,已經是滿頭大汗了。罵了句賊老天,梳洗一番後,看著自家,不由奇怪了。若在往常,這會兒,應該是在後廳準備用午膳了,家人也會等在廳裡,今日,到了後廳,卻沒有發現一個家人。問了下人,回報說都在老夫人院裡,不由更奇怪了。沒事聚那做什麼?

  難道是母親病了……沈歡吃了一驚,不待二話,匆匆趕到母親的院子,還未進去,碰到一個下人拿著一些紙包,很眼熟,正是現在抓藥用的東西。更驚了,不敢耽誤,直接進了母親的房間。

  房間裡很熱鬧,家人全都在屋裡。母親、妹妹、妻妾,該到的都到了,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而母親笑得更歡,滿面紅光,實在不像一個生病之人。再一觀在座之人,都不似病了的模樣。

  “娘,怎麼都在這裡?”沈歡一進房間,還沒待眾人招呼,就急急問了起來。

  他闖了進來,讓座中諸人驚了一下。

  “一驚一乍做什麼!”沈氏笑著罵道,“你也老大不小了,還這樣鹵莽,如何是好?”

  沈歡訕笑道:“孩兒看到下人拿著藥包的樣子,生怕你們誰病了,這才趕進來。娘,你們都沒事吧?”

  這話讓眾人都笑了起來,沈歡莫名其妙,來回看著。發現眾人地神情也頗為奇怪,母親與妹妹很興奮,至於妻子王璿,喜中帶羞,另外周如怡,喜中帶有淡淡地失落。

  “怎麼了?”沈歡很奇怪。

  眾人還是笑,沒有答他,最後還是小蓮兒忍不住,嚷了起來:“大概,大嫂有了!”

  “有了?”沈歡有點摸不著頭腦,“什麼有了?”

  “你真笨!”小蓮兒嘻笑著說道,“有了就是有了唄,你快要做爹了,而我,呵呵,也快要做姑姑了。做姑姑好呀……”“姑姑?爹?”沈歡嘀咕兩句之後終於反應過來?有了?做爹了?也就是說,懷孕了!

  他一下子傻了,喃喃不知道說著什麼。

  “大哥,你怎麼了?”小蓮兒過來拉醒他。

  沈歡猛地抬起頭來,緊緊地盯王璿與周如怡,想起她們剛才的神色,他總算明白了,顫聲說道:“璿兒,是你有了?”

  王璿更羞了,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示意。

  真地有了!沈歡身體都顫抖了,是興奮使然,還有著莫大的激動!他將有後了?而且還是王璿懷孕?也就是說,他地身體沒有問題。王璿也沒有問題,以前只是白擔心了。妻子懷孕了,以前不出的罪過,終於洗刷了……那麼,娶周如怡地初衷……他驚了一下,抬頭看向周如怡,發現她黯然地低著頭,不由心而也顫抖了。

  走了過去。一手拉著王璿的小手,一手也拉過周如怡地手掌,輕聲說道:“有後了,真有了……如怡,你也該有了吧?”

  周如怡有點驚喜,又是黯然,搖頭不已。

  沈氏看在眼裡。明白過來,不能冷落了另外一個媳婦,笑著說道:“歡兒,最近你媳婦兒不舒服,今早娘叫來城裡有名的大夫給她看看,一把脈,說是有身孕了。歡喜得娘恨不得快叫人通知你回來。還是璿兒說你公務繁忙。還是等你回來再說。至於如怡,也把過脈。還沒動靜,不過如怡你也不必擔心。璿兒不也是嫁入沈家三年才有身孕嗎?也許過些日子,就是你傳出喜訊了!”

  這話說得眾人有著複雜地心思。周如怡很簡單,當時沈歡娶她過們。很多是老太太的意思,為的是正妻無後。如今,成親半年,傳出喜訊的反而是正妻,她的身份與地位,一下子就尷尬了。剛才沈歡拉她的手,是告訴她不必多心,如今婆婆的一番話,更讓她放心了----她依然是沈家之人,而且不會有多大改變。

  好在她也不打算爭什麼,只願待在自己喜歡之人的身邊而已。王璿地懷孕,她既是擔憂又是喜歡,擔憂自己的身份尷尬了,沒了注意;歡喜的便是作為沈家之人,她也要為家裡後代著想,在自己也未傳出喜訊的時候,能有女人有孕,總也是好事。何況王璿與她的關係也頗為要好,沒道理不替她高興吧。

  有了丈夫與婆婆的安慰,周如怡算是徹底放下了擔憂,心中更多是歡喜了。還有對未來的憧憬,她年紀也不小了,也有做母親地心願,只願自己能快快做上娘親吧。想到自己,她更體會到王璿的不容易了,嫁入沈家三年,一直無出,就算人家不說,自個心裡應該也不好受吧。

  現在好了,終於有了,算是結了個心願吧!周如怡不由歡笑著恭喜王璿了,說了頗多好話。

  而王璿的心思,不算複雜,除了喜悅,只有感慨。感慨著終於修成正果了,作為妻子,沒有一個兒女,總不是完美。之前主動給沈歡張羅納妾之禮,就是放下架子,為這個家庭考慮。大半年過去了,首先傳出喜訊的反而是她,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她差點要哭出來。再三確保消息正確後,她再也難掩那股欣喜,強忍著坐下去,心頭給歡喜滿足了。

  待見到沈歡,她反而有點羞了。作為一個少女即嫁入沈家,她一點懷孕的經驗都沒有,這是第一次,除了欣喜,還有點慌,不懂怎麼去做。

  與她有著第一次慌亂的就是沈歡了。雖然是兩世為人,可是,做父親地經驗,他還是一點也無。在後世,雖快要奔三了,可作為新世紀地青年,還真沒有早做父親的覺悟,一直拖著,直到現在。

  其實他在這裡,也沒有儘早生子地覺悟,可是為了順應這個時代的傳統,不能改變觀念。能拖到二十出頭,應該不容易了,看像這時代地男人女人,都是十幾歲就做了爹娘,那個心酸,也不足讓外人知道吧。

  現在,他……要做父親了!這個念頭一起,就引發了沈歡心中的慌亂。父親該有地責任與義務是什麼,他不懂,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做!未知的東西,才是最令人害怕地。這一刻,他是既喜又懼呀!

  腦子一片混亂,都快要想不起什麼了,直到母親的又一次提醒。
  “歡兒,大夫說了,璿兒才兩個多月的身孕,還不穩妥,以後凡是要小心。你不要讓她再操累了。剛才下人跟大夫去抓了些安胎藥,為了以防萬一,我等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這是沈家的一件大事,再大不過了,以後你凡事都要讓著點璿兒,莫要使她生氣,知道了嗎?”

  “知道……”沈歡腦子還是混亂,一邊應著,一邊在漫無邊際的思考。

  教訓完兒子,沈氏又去教育媳婦:“璿兒。你也要記住,以後不要有大的動作,知道不?你沒有經驗,遇事可以來問一問,娘親怎麼說也是過來人了,生了歡兒兄妹,什麼事要注意,自是懂的。”

  王璿羞紅臉。道:“娘,我知道了。”

  沈氏這才滿意了,轉頭又對周如怡說道:“如怡,現在璿兒有了身孕,不能套操勞,這個沈家後院之事,就勞你操心一陣子了。如何?”

  周如怡大喜點頭答應。在古代家庭裡。有男主外,女主內的說法。賢內助,就是對那些默默支持丈夫的女人的讚語。一般而言,內事都是由妻子打理,比如說財產的使用,還有下人瑣事,都要去管。這個如何分配。如何管理,都體現了一個女人的本領。妾有時候甚至也是一個家庭地財務。歸妻子所管,雖然王璿對她很好。不過有些事,還是不能逾越。

  現在家裡的老太太說讓她去操持這個家庭。不就是對她的信任麼?也一定程度上肯定了她的身份與地位,這一點。周如怡不可能想不到。因此既是欣喜,又是感激,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為之,莫讓大家失望!

  就這樣,在沈老夫人的調度之下,整個沈家,都是圍繞著懷了孕的王璿為中心來轉了,就像行星圍繞著太陽來轉一樣,脫離不了這個範疇。連作為男主人的沈歡,在這一刻,也沒有王璿來得重要了。

  對於這種轉變,沈歡只能苦笑著接受。接受了王璿是一切的過度,在家裡,他不能使氣與王璿說話,王璿說什麼,都是真理,都是對地,都不能反對。就像絕對領袖一樣,地位不可動搖。這都是他母親做出的指示,好在王璿不是跋扈之人,否則他就慘了。

  饒是如此,沈歡還是過著強忍的生活了,強忍著溫柔地與妻子說話,強忍著為妻子跑腿,甚至強忍著不能上妻子的床……因為老夫人說了,太激烈的動作不利於胎兒的成長。於是,沈歡夫婦之能強忍了……

  好在,沈歡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否則作為年輕人的他,如何去度過這幾個月?他終於懂得古人納妾地道理。這一刻,她們才重要無比呀!

  不管如何惱與苦,沈歡心頭,更多的是喜悅。快要為人父的衝動已經讓他難以自製了,於是大家就看到我們偉大的沈知州,時常在處理公務的時候一個人傻傻地笑,甚至在與人打交道,也難掩眉頭的那股歡喜---簡直明顯到只差在臉上寫著“我有喜事”的字樣了。

  他地反常,熟人看在眼裡,當然要打聽。而有喜事就分享地他,當然炫耀式地把事實說出去。於是乎,一口傳一耳,再傳幾耳,之後就是那句廣告語說的“一傳十,十傳百”,沒幾天,整個海州城有頭有臉地人都知道他們的知州大人,快要有後代了!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個“爽”不單是自身,還要“爽”他人。無論是否出於真心,海州一些有地位之人,都費了不少心思,把賀喜地禮單送到了知州府邸。而沈歡也就笑呵呵地“笑納了”,這些都是給他妻子的禮物,又是有後地喜事,誰也說不得閒話,不收白不收嘛!

  先是海州有地位的人知道這一消息,賀完之後,民間眾人就奇怪了,要打聽,於是有了道聼塗説。再接到,到了八月地時候,不單海州,連外地之人都知道了這一消息。這有這番效果,除了歐陽發,誰還有這種手段。

  不得不說,歐陽發越來越有後世八卦記者的潛質了。俗話說有需要的地方就有市場,深受沈歡影響的歐陽的編輯,也懂得了這一理論,這不,在百姓猜測紛紛的時候,他力排眾議,在沒有經過沈歡點頭的情況下,再一次爆了料,把這私人的消息堂而皇之地登在了報紙上。當然,他不能做的太明顯,而是借這一消息,又一次議論了儒家的孝道,從身體髮膚等開始論起,從小道到大道----好吧,能與孩子扯上關係的,不正是那句傳了多年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嗎?

  不得不說,我們歐陽發編輯的筆鋒也越來越犀利了,當然,羽翼也越來越豐滿,至少沈歡對這個報紙的控制,也沒有手段了。當他氣急敗壞地找來歐陽發,大罵一頓後,就是聽著歐陽發大吐苦水了。

  我們的歐陽大編輯當然是有說辭的。對於刊登這等私人地消息,理由也堂皇,那就是百姓關注之。既然關注,他們做報紙的,當然要滿足這一需要。他沈歡經過這一年的宣傳,已經是公眾人物了,對於公眾人物。百姓都是好奇的,都想知道他生活中的更多事。第一個孩子的消息,當然能引起他們的注意。有興趣,他們就會掏錢買報紙,還會誇讚報紙編得好!

  為了銷量,一切都得靠邊站了!這是歐陽發義正詞嚴的道理,他說。因為沈歡公開賣印刷機器。現在,江南幾個州。也湧現了報紙雜誌等刊物,雖然規模還小。只是發些小道消息,影響力波及不大。可是,潛在地威脅已經有了。如果不奮起直追。若干年後,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蠶食自己的報紙市場了。因此,他只能想盡辦法把讀者培養成忠實的擁躉,

  也就是說,刊登這等私人消息,他也很無奈呀,若不是你沈大人慷慨把印刷機器公開,又豈有這等窘況?好吧,說來說去,反倒是他沈歡的錯了!氣急敗壞的沈歡,又只能更加抓狂了。沒法子反駁歐陽發,只能提防了,提防這傢伙,就得提防家賊一般,免得又把自己的某些事賣了出去!

  隨著消息的散發,誰也不會想得得到----包括沈歡,它會造成那般大地轟動,當然,這已經是說它的結果了。它引起了頗多人的猜測,甚至是嫉妒。

  現在的《海州日報》,規模越來越大,發行銷售的管道也越來越得力,在京城的眾人,終於不用像以前一樣等待別人帶回報紙了。因為它已經主動賣到了京城。隨著印刷機器的公開,各出也出現了報紙這類東西。為了適應形勢,京城地《文藝》雜誌,在司馬康等人地支持下,又出出一支編輯力量,從事編輯刊行了《京城日報》。

  與海州一樣,做的是日報,因為與歐陽發關係莫逆,得到了大量辦報地經驗,這《京城日報》也辦得有模有樣。至少在官家的眼中,看完《海州日報》,就論到它了。通過它,也能瞭解一些開封地消息。不過不得不說,作為輿論,政治對它有著莫大的影響,有些事,有些話,他們說起來,有諸多顧慮,不比《海州日報》那般通過,全因它就在京城,不得不顧忌!

  八月初地京城已經有了點涼意,酷熱還有一點尾巴,夾雜在其中,人們就麻煩了。白日熱得很,晚上就涼了,稍不注意,就要著涼生病,實在令人討厭。

  天氣變化多端,體現在衣服的變換上。對於衣服,最沒有感覺地就是王安石了,他可以一身衣服穿上經年,而不怕別人的笑話,應該他已經習慣了。

  這一天,他在王家,穿著一身長衫,有點邋遢,平常威嚴的臉上,卻是有點歡欣了。通過《海州日報》,他知道了自己女兒懷孕了的消息。當時第一眼的感覺就是憤怒,堂堂報紙,沒連私人小事都登了上去,而且是他女兒的身份,給人暴出來,總感覺有點沒面子。放下憤怒,就剩喜悅了。

  三年多了,眼看就要三年,他的女兒,嫁人之後,總算傳出有喜的消息了。而且又一年未見,遠在千里之後,這份喜悅,就更難得了。說回來,還又得感謝報紙,不是它刊登出來,以他與沈歡的關係,等對方想起報喜家書,還不知要什麼時候呢!

  “好了好了,璿兒終於有喜了!”最高興的還是王夫人,作為女人,當然知道身為妻子的不容易。王璿她最疼愛的女兒,嫁出去幾年,還沒有一個子女,看在眼裡,她是急在心上,卻沒有辦法。隨著女兒到了千里之外,她這份擔憂,就更甚了,時常與丈夫提起,只能互相歎氣。現在。通過報紙,總算看到了令他們喜悅的消息。

  “真是菩薩保佑呀!”王夫人眉開眼笑了,她可不管什麼政治不政治,只知道,兩兒兩女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沒道理不疼愛。

  一家子窩在後院,這會兒肯定誰也不會想得到堂堂參知政事王安石也會露出溫柔的笑意。王旁自不必說了,對於妹妹與沈歡。他都沒有什麼意見。就是王,再不滿沈歡,這會兒也只有為妹妹高興。

  “夫君,你說是否要差人送些禮物過去?”王夫人期望地問道。

  王安石咳了一聲,道:“這些小事,夫人看著辦便是了。如何去做,只管吩咐下人去做。或者不用差人。只需通過郵政驛站送過去即可。海州那邊,亦有郵政驛站,可以相通。”

  王夫人喜道:“這郵政驛站還真是好東西!”

  這下子其他三個男人都沉默了,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王夫人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郵政驛站是司馬光鼎力辦出來的產物,而司馬光現在與王安石,已經像死敵一般了。雙方在朝堂展開了殊死的搏鬥。大家都不滿對方,想要打壓下去。

  “唉!”王安石歎了一口氣。面對家人,不必像在外頭一樣諸多包裹。與司馬光走到這步田地,他也絕對想不到。可是。現在雙方已經騎虎難下,只有硬撐下去了。

  王夫人也歎了一口氣。不理會這些,自顧走開了。

  三父子難得聚在一起,有不少話要說,卻難以說些什麼。王與王安石共同進退,至於王旁,隨著年隨日長,也越來越有主見了。雖沒有入朝做官,在做起輿論來,卻也有他的名聲了。“元直,現在報紙辦得如何了?”到了冠禮之年,王安石給王旁取了表字,這個“元直”就是他的稱呼了。至於抱了什麼寓意,一個“直”字就完全可以顯示了。至於報紙事務,則是王旁的新事業----他跟著司馬康等人在《文藝》雜誌做了多年,完全熟悉了刊行地事務,可以獨當一面了。

  這不,《文藝》雜誌要在辦雜誌之外另辦一份報紙,需要有人去支援。司馬康有報紙在身,又要幫著修史,沒有多少時間了。選來選去,王旁最合適不過了。於是,《京城日報》的主持人,就落到了王旁的頭上。

  這些日子,日報也辦了幾期了,效果還算不錯,不過明顯受雜誌的影響,論文多過新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寫新聞需要記者,這一點,還有待培養。

  其實讓王旁做這個支持人,有是有點複雜的。報紙作為日發一期的刊物,比雜誌的宣傳作用還要大得多,是輿論地有力工具。王旁身為王安石的兒子,有輿論工具在手,是否會為其鼓吹呢?

  在這一點上,為了體現報紙消息的公正性,不少人反對把報紙交到王旁手上,最後還是司馬康一力挺了下來,認為王旁為人正直,處事公正,不會為了私親,壞了大事。這下場面就好看了,司馬康是司馬光的兒子,王旁是王安石的兒子,雙方的父親在朝堂上已經鬧得像死敵一般了,現在,一個的兒子要支援另外一個地兒子做更大的事業,這種情況,還真有趣!

  在《文藝》雜誌裡頭,除了沈歡,就屬司馬康與歐陽發的威望最高。沈歡不必說了,作為創始人,總有點特殊的地位。自前幾期之後,雜誌就交給另外兩人打理,雜誌能有現今的規模,還是他們努力的結果。因此,在一定意義上,後來的編輯,最信服地還是他們。

  現在歐陽發遠走海州,連後來加入地大文豪歐陽修也走了,那麼《文藝》雜誌最說得上話的就是司馬康了。他鼎力支持,別人也只能同意了,何況作為敵人兒子地他都同意了,外人更沒有反對的理由了。於是王旁上任了,拉了幾個編輯,從事《京城日報》地創刊。

  提起報紙,王旁滿是熱情,不由露出了笑意,道:“父親,報紙還好,漸漸上了軌道。”

  “那就好!”王安石淡淡地說了一聲。

  王旁猶豫了一下,道:“父親,其實報紙與雜誌不同,它更重事件,是為新聞。以後也許論文要少許多了,應該不會對父親的變法大事造成什麼議論地影響。”

  王安石應了一聲,不知想什麼去了。

  王旁又道:“新聞最重公正客觀,至於報導什麼,是事實就是事實,其他就難論了……”

  “知道了,這你不必多說。”王安石打斷了他的話,“元直,你長大了,有主見了,你認為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至於為父這裡,哈哈,反對之人還少嗎?”

  王旁愕然。

  王安石突然又道:“對了,聽說官家也知道沈子賢有後地消息了,據說會賞賜你們的妹妹呢!”

  最近一直在做大綱準備,再有幾章,主角應該從地方回到中央了,另一番故事將展開。估計再有三十萬字左右此書就能完結了,希望能給大家一個比較好的結局交代吧。
wiselin 發表於 2009-8-30 04:03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封賞
 趙頊確實有賞賜沈歡一家子的意思。

  他也是從報紙上得知沈歡有後的消息,當時也愣住了,最後才為這位早就結實的亦臣亦友的沈歡高興。接著就是思慮了,有後對於人生來說,是一件大事。相信很多與沈歡有關係的人都會趁這個機會送點禮物來做賀禮。

  他該不該也送點什麼呢?

  趙頊猶豫了,他貴為帝王,每個舉動,就算沒有深意,別人也會揣摩成很多原因。賞沈歡,在別人眼裡,意義就重大了。他有點懊惱,這個皇帝,做得還真累!連送點什麼,都要考慮個一

  其實更懊惱的是他不知該送什麼。錢財的話,說實在的,他也知道,這點沈歡是看不上的。若是官職,也太沒道理了,沒有藉口呀,讓對方到海州,本來就有借貶的藉口保全的意思,如果這個時候賞賜,這一年的工夫,就白費

  煩的厲害的他,竟然找來司馬光,詢問自己該怎麼做。

  “官家,你……是在問臣嗎?”在福寧殿裡頭,司馬光差點站不住了,一個鞠躬,很是生硬。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剛才官家竟然問他沈子賢快有後了,該如何賞賜?

  “不錯,正是問司馬相公。”趙頊點頭說道,“你也知道,子賢什麼都不缺,朕該給他什麼才好。”

  司馬光頓時哭笑不得了,都有點無語了。這個天下,竟然有這樣的事,臣子家要生孩子,作為帝王竟然還要問另一個大臣該賞什麼?若是往年,司馬光早就義正詞嚴地反對了,會以財政結局為藉口。又諫一番要節約。

  好在如今朝堂總算寬裕許多了,特別是今年以來,財政不大拮据了。不論如何,他免役錢越收越多——民間願意交錢不願服徭役的百姓越來越多,也接受了這個免役錢的說法。而有了免役錢,就能招收更多的廂軍去服役,一結算,還有結餘。這樣一來,又加上省掉數萬廂軍的軍餉。這些錢財,就可觀了。若再算上郵政驛站裁掉的廂軍,這些錢,數目可就大了。

  這不,今年以來,這些零零總總,財政就多出了幾百萬貫,而開支又相對往年來說減了。這樣一個演算法。哈,大宋朝堂地日子總算有點好過了。至少今年的司馬光不像去年一樣到處相辦法摳錢了——當然,這一切,也是王安石變法舉措的作用,可是,大多法令,司馬光依然不敢苟同!

  正是因為這樣。官家說要賞賜沈歡,他才沒有反對。他心裡也認為官家會在財物上作文章。

  想了想,司馬光只能答表了心意,俗話說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陛下貴為帝王,就算賞平常事物,臣子也該奉為寶物小心保管。陛下又何必為送什麼苦惱

  趙頊苦笑道:“話是這般說,可子賢不是平常人,朕自不能讓他委屈了。司馬相公,你也知道讓子賢到海州已經是委屈了他,若不在其他地方補回來,朕於心不安呀!”

  司馬光默然,沈歡是他的學生,能得官家看重。他自也是高興。不過他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若是官家賞賜太厚,必會引起朝臣注目。有注目就會有羡慕有嫉妒,有嫉妒就會生事,到時就又是禍事了!

  沉吟片刻,司馬光說道:“陛下,不如這樣,從皇家內院裡拿出一兩件奇珍,賞賜一番也就是了,想必可以令很多人滿意了。子賢這個人臣瞭解,不好財物,必不會對官家產生什麼怨言。何況他家也只是傳出喜訊而已,能賞賜已經是對臣下的看重了,又不是什麼大功大勞!陛下以為如何?”

  趙頊歎道:“司馬相公,朕就是知道子賢不愛財物,這才為難呀。奇珍倒是可以拿得出手,不過,司馬相公,你覺得不應該在其他地方做些賞

  “奇他地方?”司馬光倒是奇怪了。說實在的,他對滿意也有不滿,滿意自不說了,遠在千里之外,依然能混得風生水起,這個免役法還是他獻上的。又鼓搗出什麼報紙來,引得連京城之人都側目了;最近還聽說要辦什麼大學,把歐陽老大人都吸引了過去。這孩子,到哪裡都不安生呀!

  司馬光對他既是欣慰又是無奈,這不,連有孩子地資訊都能登在報上讓天下之人都知道,這……簡直是太過了!如果沈歡就在眼前,肯定要給他一頓數落。當然,如果沈歡知道,肯定也會大腳冤枉,這全都是歐陽發那兔崽子搞出來的,與他有什麼關係?冤啊!

  對於司馬光的疑問,趙頊猶豫了片刻,道:“司馬相公,別人不清楚也就罷了,可你與朕都是清楚的,現在海州在大搞那個海軍。現在郭逵也來報了,說海軍進展順利,過些日子就能有五十條海船左右,可以一次運送上萬的海軍兵員。沒有花朝廷一文錢,就有如此規模,這些都是子賢的功勞呀,而且按他們的計畫,這個海船,要達到五百艘以上,能運送十萬兵員的規模。到時海上數百海船競帆而行,是多麼壯觀地景象!子賢有功如此,若不好好賞賜,朕怎麼過意得去?可是海軍還保密,不能大張旗鼓去宣傳,因此這個賞賜才落下了。不如趁這個機會,一併給子賢賞賜算了!”陛下,萬萬不可呀!”司馬光大驚失色,“功必賞,過必罰,這是執政者行事地準則。海軍歸海軍,喜事歸喜事。如果陛下在這裡大做文章,大家只知道因數賢要有孩子,陛下就大大賞賜——海軍是大功,想必陛下不會以錢財之物做賞賜,必會升官加爵。那樣的話就壞了,別人不知道有海軍之功,只會認為陛下太過寵倖子賢。連賞賜都過了。這樣對子賢對陛下都不是好事,陛下,三思呀!”

  “啊?”趙頊有點惱了,“朕要賞什麼都要看別人的眼色不成?”

  司馬光道:“有功要賞,臣當然會贊同陛下的做法。可是卻不能同意以喜訊作為賞賜的藉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打仗還要師出有名,這個升官加爵的賞賜,陛下就打算以這個有後作為藉口?這不是糊弄群臣嗎。恕臣萬萬不能同意!”

  趙頊頓時無奈了:“可是這個海軍差不多要十年才能功成,難道要十年之後才去賞賜?朕恐怕會讓子賢寒心呀,再說了……唉,司馬相公,說句不好聽的話,十年之後,你與朕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到時誰給子賢來奏功?”

  司馬光心頭大震。顫聲說道:“陛下何來這等喪氣話。陛下正當年少,是大有為之時。陛下雖然不才,卻望能在陛下一朝終老直至西歸!”

  趙頊連連笑道:“相公忠心,朕自是瞭解。朕剛才不過是一時有感,口快而已,相公不必當真。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才是朕現在就要賞賜子賢地初衷呀!”

  司馬光逕自說道:“陛下放心,子賢這個人臣瞭解,不是貪圖功勞賞賜之人。十年時間,他還年輕,自可等得!到時待海軍做下更大的功績。陛下再一併賞了即可!臣也想看著那種場面呢!”

  趙頊哈哈大笑,心情好了許多,這個“更大的功績”是什麼,他們兩人心知肚明——海軍的戰略功用,是什麼,不就是北望幽雲嗎?這才是老趙家百年來的願望所在呀,作為帝王,沒有一個不指望有更大地武功!

  司馬光突然又道:“陛下,若要對子賢好,不如給他更大的自由去做一番事業吧。這個海州。看他經營得很是不錯。據說境內交通四通八達。以水泥做路,又堅又快。現在他們又與揚州一道修路。到時在淮南路就會出現兩州皆是水泥路相通的景況了!若能給他更多許可權,以子賢之才,發揮出來,應當有更大的成就!”

  趙頊笑著說道:“朕給他地許可權還不大嗎?司馬相公也許不知道,子賢未去之前,曾與朕有個約定,那就是只要他基礎上翻了一倍,其他經濟之事,海州都是他說了算!你說,這個許可權大不?”

  “什麼?”司馬光驚愕了,他剛才讓趙頊給沈歡一些自由,存了一點私心:一是為沈歡考慮,沈歡才華卓著,司馬光當然瞭解,可他也清楚沈歡做事有時候太過駭人了一些,現在遠在千里之外的海州,沒人管束,估計更會放肆了。人一放肆,難免就要觸犯忌諱,那就不是好事了。現在讓官家給沈歡一些自由,不過是提前要了個保全的聖旨,一旦出事,還可以補救。

  其次就是為了自己一方的利益考慮了。他在朝堂上與王安石一方像劍拔弩張一樣,大家都像在做生死搏鬥。王安石一方奉行的是征誅之術,對朝臣不合作者都要打壓,以至不少耿直地朝臣都給貶了出去,特別是言官,力量越來越小了。現在朝堂裡,司馬光能倚為臂助地,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就範純仁蘇轍等人而已!

  沈歡算是他最大地助手了,沈歡如果能有更大地許可權,發揮出更大的功用,也是他這一方的利益所在,若能以此抗衡王安石一方,那估計更完美了。因此,不管是為了沈歡還是自己一方考慮,都要給他這個學生做保做便利——當然,有些事,不能太過了,比如這個升官加爵的賞賜,乍的印象,於己方就不利了。

  趙頊看著司馬光驚愕的模樣,好像很開心,笑道:“司馬相公是否擔憂子賢做不出賦稅翻一番的成績出來?若是這樣,大可放心了,據朕瞭解,這個海州與揚州在建地水泥大道,花費就超過十萬貫錢!子賢是謹慎人,不可能拿海州本來的賦稅投入進去吧?呵呵,想必是有更多的門道了!”

  “可是……”司馬光擔心的就是這個,生怕沈歡腦子發熱,在海州亂搞。連與官家約定都搞得出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趙頊又道:“若是司馬相公還擔心。朕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郭逵來奏說在造海軍軍船了,三四十艘地規模呢,這個相公是知道地。可有一點你也許不知道,郭逵說了,這些造船的錢,都是子賢那裡得來的,有五十萬貫之多呢!五十萬貫呀,賣了整個海州都沒有那般多!也就是說,子賢肯定找到了一個生財的法門。一年比這個五十萬貫還要多的法門!”

  司馬光也給震撼了一把,五十萬貫不是個小數目,然而沈歡就拿去建海軍了,心疼呀,他忙死累活,為朝廷各處打算,也不過是為了財政寬裕而已,現在好了。他這個學生。逕自拿出這般多的錢花了,若是能上交朝廷……那是多麼好的事呀,敗家,真是敗家!什麼法門,如此賺錢?”司馬光像是在喃喃自語。

  趙頊聽清楚了,笑道:“什麼法門,子賢沒說。郭逵也沒說清楚,看來是他們在做些隱瞞呀!也許是處於別種考慮吧,司馬相公放心,朕與子賢是有約定的,只要他交上海州此錢兩倍的賦稅。其他錢,他怎麼用,朕都不會有話說!”

  司馬光一下子明白了,這個沈歡一定是去海州前就有了考慮,否則怎麼會做出與官家做約定地事來,現在好了,眼看幾十萬上百萬貫地錢都給他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他們在這裡反而又沒有法子!

  歎了口氣,司馬光說道:“是否有那麼多賦稅,到年底又轉運使解到朝廷就知道也好奇沈歡是如何做出這些功績來了。也在期盼年底的總結。當然,在此之前。他還要為如何賞賜煩惱。司馬光這裡是沒有確切地回答了,也否認了他升官加爵的主意,這下子他又更苦惱了。

  好在除了司馬光他還別的選擇,那就是處於深宮的曹老太后。作為仁宗朝從皇后到太后再到太皇太后的她,用一句話可以形容——吃過地鹽比別人吃過地飯還要多!若是讓沈歡來形容,肯定會說她是“老妖”級的人物了。特別是這個時代,出裡不好有名的個曹太后也算榜上有名之人,自也不可小覷。

  曹老太后最近迷上了擺弄花草,在她的慈壽宮的院落,用花盆移植了不少御花園的奇花異草。就是在這個深秋的季節裡頭,也有著不少花草還茂盛著。趙頊來地時候,她就坐在一張椅子上,拿著小剪刀給一盆菊花削減枝條,很認真,很仔細,就像在擺弄一件藝術品一樣。

  她讓下人給官家抬來一張椅子,擺在她的旁邊,好讓兩人坐著說話。看到趙頊猶豫的模樣,曹老太后微微笑著遣退了下人,院子裡一下隻剩他們奶孫二人了。

  “官家,是否又遇上什麼為難之事了?”曹老太后停下手中的活兒,回頭問道。趙頊對這位來太后很尊重,若有閒暇都會來請安,不過若是無事,都會聊些家常之事罷了,現在鄭重的模樣,肯定又是其他難事了。曹老太后算是人精了,豈有看不出來地道理。她也不廢話,直接就問了。

  趙頊皺了皺每天,他剛從召見司馬光那裡過來,為的當然是賞賜沈歡一事,他總覺得不給些重大的賞賜就會於心不安,只好把自己的為難都向這位深宮老人說了出來。

  聽完官家的訴說,曹老太后也皺了下眉頭,不自禁說了一句:“這個沈歡,也有孩子了嗎?哦,是了,他今年也二頭了……我們的寶安,也快二十了吧?”

  趙頊一愣,怎麼扯到寶安公主那裡去了?難道說寶安對沈歡感情一事,連老太后都看出來了?不由有點慌了,生怕給這位老太后發現什麼。

  “娘娘,朕在沈子賢這個年紀,都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只是可惜……有些未養成而已。”他有點哀傷了,這個時代,嬰兒出生根本沒有保障,特別容易夭折,他有幾個孩子都是這樣出世沒幾天就去了,作為父親,總是哀傷。而且現在看來。他皇室一脈,更有這種憂慮,像仁宗皇帝,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最後竟然連一個皇子都養不下來;還有英宗皇帝,也就養活了他三兄弟而已,想來就心酸!

  曹老太后開解道:“官家務須太過悲傷,這個子孫多與不多,是天命。天要你多子多孫還是什麼,自有其道,順其自然就是了!給你這樣一說,哀家也總算明白你為何會要大大賞賜那個沈歡了,官家賞賜,是大喜,希望能保佑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安全落地,是

  趙頊給轉移了注意力。強笑道:“娘娘要這樣說。朕還真覺得是為了沈家那個未出生的孩子考慮了,哈哈!”

  曹老太后也微微一笑,她年紀大了,總有點信天命,當然也不希望看到別人不好,特子,更是關懷。她作為仁宗地皇后。未能留下子嗣,早就遺憾不已,但是作為女人總有一股母性要發揮。這時刻,她也深深同意給沈歡一些賞賜了。

  當然,趙頊隨便會說出海軍一事來。曹老太后好像一直都不喜歡他用兵,這等兵事就不拿出來讓她憂心了。現在就純粹談怎麼就沈家有後來說事吧。

  考慮了一下,曹老太后說道:“大臣有後,官家要賞賜也不是沒有前例,這是為了告訴那個大臣官家對他很看重。當然了,這個告訴的範圍也大了,給賞賜,其他大臣也看在眼裡,因此,這個賞賜。如何賞賜。賞賜什麼,對於皇家來說。也是有考究地!”

  “請娘娘賜教。”趙頊很有興趣地洗耳恭聽。

  曹老太后很有深意地反問:“官家很看重這個沈歡?”

  “當然!”趙頊肯定地說道,“不瞞娘娘,過些年等這個沈子賢在外頭鍛煉夠了,朕要調他回朝堂好好重用!他的能力比常人要高許多,不留在身邊使用,誠然可惜!”

  曹老太后點點頭,淡淡地道:“難怪官家動不動就要賞賜他了,不過嘛,只是有後這種喜事就要升官加爵,也太過駭人了一點,其他朝臣看中眼裡會有別的想發,這對沈歡大沒有?”

  趙頊苦笑道:“這一點司馬相公已經與朕說過了,正是如此,朕才要來請教娘娘。”

  “哦?怎麼回事?”曹老太后追問。

  趙頊只能把剛才與司馬光的談話詳細說了一遍,當然,那個海軍之務還是隱瞞。

  曹老太后聞言歎道:“司馬君實一生謹慎耿直,就算是他的學生,也不會因私而忘公,這點很令人欽佩。官家,司馬君實說的沒錯,名不正則言不順,只是有後喜事,就要如此大做文章,確實站不住腳呀!”

  趙頊默然,他現在也清楚給沈歡升官封爵不現實了,只能另想其他花樣。

  曹老太后又笑道:“當然,有時候為君就要使些手段讓臣下感恩,恩威並施,才是上位者該有的手段。沈歡也是一方大臣,不說海州那裡有頭有臉的人會給他送賀禮,想必京城聽到消息的人也會有給他送去禮單。那麼,作為官家,當然也要有表示了。別地不說,官家賞賜是一件榮幸之事,能讓臣子感恩感激,這等事,怎麼能不去做?”

  趙頊心裡一震,像是有了感觸,若有所思,末了才問道:“娘娘,朕該如何去做得更好呢?”

  曹老太后又道:“官家走入了一個死思路,要賞賜,物件並不一定就是他本人呀!這“娘娘的意思是說,賞賜一些別的東西給他的妻子?”趙頊眼睛有亮,終於有所悟子,好像就是王介甫的女兒吧?呵呵,哀家老了,總想打聽人家的家庭瑣事了。據說此女有才又賢淑,是個好女人……好吧,哀家就直說了吧,賞賜此女,給她一個榮耀的身份,既是賞了沈家,也是賞了王家呀!一舉兩得,拉攏了兩方臣子,這個為君之道方顯手段呢!”

  趙頊心頭狂震,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宮裡之人會對這個老太后如此敬畏了。連他地母親高太后在老太后面前也是一個小媳婦地模樣,根本不敢有所逾越——現在都明白了,此等手段,只能慶倖對方是個女兒之身了,而且又生性淡然,對權力並不熱衷,否則……

  “榮耀的身份”,這是曹老太后給趙頊的提點,他也明白過來。至於賞賜什麼,曹老太后就不參合了,由他自己來決定。

  八月初五,趙頊通過禮部下了一道聖旨,封沈歡正妻王氏為一品誥命夫人!

  這翻舉動,在朝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與議論。一品誥命夫人呀,有多少人有此榮耀?想必就是連大多數國公的夫人都沒有這份榮耀。沈歡不過區區三品大員罷了,他地夫人。卻是一品誥命。是亂套了嗎?

  官家在想什麼?很多人,第一時間陷入了沉思。沈夫人未嫁之前,是王安石的閨女,而王安石卻是堂堂參知政事,官家這道聖旨,榮耀了沈家之外,更多是讓王家臉上有光吧。官家要做什麼呢?

  不得不說。大家都發揮了極大想像力去猜測這道聖旨地深意,連司馬光都不例外要苦著臉了吧!”賞賜的聖旨才出京城,王安石的書房裡就傳來了一聲怪笑,當然。這等幸災樂禍的語氣肯定不是王安石發出。王此刻很是得意,前幾天還在為妹妹懷孕一事而高興,現在,更驕傲的事發生了——官家竟然封他們王家地女兒做一品誥命夫人!

  這份榮耀,他們王家還是第一份,沒有理由不高興!

  “嘿嘿,這下看他沈歡如何自持,他不過三品,璿兒卻是一品夫人,他見了是否要行禮呢?”王刻薄地笑道。

  王安石聞言皺眉了。這是一個身為大舅子該說的話嗎。何況還有外人在場——這個書房,除了他們兩父子外。還有就是呂惠卿。此人今日高府議事,剛好就談起了官家地這道聖旨。

  大家都以為這是對王家的榮耀,甚至還有人說官家要更大重用王安石了——他現在是大重用,也只有相位是個誘惑了。王參政要升宰相的傳言,這幾日很有市場。不過呂惠卿卻表現出不樂觀,一臉憂鬱。

  “吉甫,你在想什麼?”王安石叱呵完自己的兒子後,發現呂惠卿並沒有在意王的話,更沒有一樣的得意,倒是奇怪了。

  呂惠卿反應過來才歎道:“先生,呂某也在想官家這道聖旨是何意思。”

  “還有想?”王呵呵笑道,“璿兒是我王家的女兒,她的榮耀,不也是王家地榮耀?看來官家對父親真是不薄,也許真要大用父親了吧?雖然璿兒現在是沈家地媳婦,這份榮耀,也有他們沈家的份。可是只要一想到沈歡只是三品之員,而他地妻子卻是一品誥命了,我就要發笑了,哈哈!”

  王安石怒道:“元澤,你是否要為父趕你出去!”

  王這才停了下口,撇撇嘴不理會了。

  呂惠卿搖頭說道:“呂某卻不敢像元澤兄這般樂觀。

  “什麼意思?”王安石眉頭一跳,呂惠卿之聰明,甚于他的兒子王,而且是大聰明大智慧,可想人不能想,每次料事,必能中的。正是如此,深信他的王安石聞言才嚇住了。

  呂惠卿說道:“正如元澤兄所想,呂某也在思慮沈歡如何自處,他三品,妻子一品誥尷尬,很為難?”

  王安石也皺眉了,道:“吉甫,這是他們的家事,我等何必多口?”

  呂惠卿搖頭道:“不是多口,而是多心?”

  “多心?”王家父子皆是一愣。

  呂惠卿滿是擔憂地道:“大家都知道,這份封賞,會令沈歡好不尷尬?大家都會想得到,難道官家會想不到?可官家還是下這道聖旨了,那麼,會不會有什麼深意呢?”

  王家父子這才驚住了。

  呂惠卿又道:“沈歡向來都得官家歡欣,雖然去了海州,對官家地影響依然還在。像這個免役法,呂某在禁中行走,總能聽到官家對它很滿意,而且又隱隱有消息說官家要沈歡在海州做一件大事,雖然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可能讓官家鄭重其事,想必大到連先生都不能告知的程度——反過來一想,這次封賞王氏,很不正常,就算有了喜事,至多也就賞些財物罷了,就算封誥命,也不至於要一品呀!這是不是代表了官家其實是要賞的是沈歡,可因為某些隱秘的原因。不能直接,而是饒了個圈賞他的夫人呢?”

  王愣住了,王安石亦愣住了。不得不說,呂惠卿確實也是一代人傑,在揣摩人心上,有常人不及地能力。若是趙頊在此,肯定會嚇了一跳,以為呂惠卿是從自己肚子蛔蟲!

  呂惠卿歎道:“雖然呂某也很想把這封賞的榮耀拉到先生身上。可是一想到官家與沈歡的關係。就不敢大意了。官家沒有讓沈歡出醜的道理呀,先生你想想,連元澤兄都在笑話沈歡,其他朝臣會怎麼想呢?”

  王安石瞪了一眼王,王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思慮了一陣,王安石問道:“那吉甫認為官家此舉何意?”

  “還不大清楚。”呂惠卿無奈地說道,“呂某倒是想問問先生。沈歡才能如何?官家待之又如何?”

  王安石默然良久,才歎道:“若論才能,大家都有目共睹,沈子賢去了海州,做出什麼功績來。大家還不清楚嗎?免役法就不說了,單是那個修路,就很熱鬧呢!報紙上不都有報導嗎,現在的海州,已經不大一樣咯!現在王某也總是感歎,為何此子不能一心相助老夫,反而要去幫司馬君實呢?若有他相助,老夫如虎添翼!”

  呂惠卿也歎道:“是啊,不得不說,此人確實有神鬼莫測的手段!去了海州。沒有這麼多束縛。更見手段了!現在呂某也在後悔了,若是把他約束在京城。有我等看管,想必不能成事。現在好了,去得遠,我等鞭長莫及,現在更是司馬君實一方的代表人物了!司馬君實等人與我等,有更有方略與底氣了!”

  王安石又是歎氣,只有王一臉的不服氣卻又不敢說什麼。

  王安石又道:“至於吉甫問他與官家關係如何?不得不說,官家是個重感情之人。沈子賢與官家少年時代即結識了,比之我等要早了許多,如果說我等是重臣,那麼沈子賢就是近臣!重臣重之,近臣近之,這就是官家對待我等與他的區別!”

  呂惠卿點頭稱是,這個“重臣”雖然聽上去很好聽,是大臣地榮耀;可是,王安石也說了,官家是重感情之人,那麼,這個“近臣”就了不得了。重地是能力,近的是感情,有何區別,大家都明瞭。一想到自己,大家也只能歎氣

  沉默了片刻,呂惠卿沉吟地說道:“這樣地話,呂某隱約能猜到官家下這道封賞的聖旨是何意了?”

  “何意?”王急忙追問。

  王安石也靜聽回答。

  呂惠卿幽幽地歎道:“也許元澤兄要失望了。呂某看不出官家要先生更進一步的打算,相反,司馬君實的位子也越發穩固了。”

  “什麼,你這是什麼道理?”王不信地說。

  看到王安石還沉靜的臉色,呂惠卿暗自讚歎他地涵養,接著解釋說道:“不管別人如何議論,呂某依然認為,多是給沈歡地榮耀。也就是說,沈歡在海州做出了不為我等所知,在官家心目中卻是足以讓他官升一品的大事!”

  “官升一品!”王安石也嚇了一跳,喃喃不已,他貴為參政,以翰林學士的尊榮,也不過這個地位而已,沈歡到底做了什麼,功以至此?

  呂惠卿自顧說道:“現在封的是沈夫人,大概是考慮到沈歡此去海州才一年,太早升遷,有害無利罷了。可是,有功總是要賞的,一年不賞,兩年也不賞,那麼三年呢?到時海州知州到期,他沈歡該怎麼用呢?呂某猜想,到時再調他到朝堂,付以重任,應該也能與一品誥命夫人相配了!哈哈,一品大員,我等奮鬥了一輩子,求的不就是這樣而已嗎?可是,人家不過區區二十多歲就達到了,先生,你說我等心酸否?”

  王安石明白過來了,如果呂惠卿猜測得沒有錯,那麼,確實是司馬光一方大大長勢了,而他們努力多年,就這般白費了嗎?難怪呂惠卿說到最後都有點癲狂了,唉,將來會是怎麼樣呢?

  
wiselin 發表於 2009-9-1 20:48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成就
沈歡此刻面對趙頊的封賞聖旨也是一臉苦笑。

  王說的沒錯,他此時很尷尬,真的很尷尬——確切地說,他現在不過是替自己的妻子拿著這道聖旨罷了,另外還有禮部製作的禮服。一品夫人就該有一品夫人的模樣,禮服都按照禮制而造,深紫色很有威嚴。

  送走了傳旨之人,沈歡只能硬著頭皮把趙頊東西交到王璿的手上。此時中秋剛過,距離王璿傳出喜訊也就一個月不到,她的身孕也不過三個月而已,肚子還平坦著,看不出什麼變化。只有臉上愈發愉悅與慈祥的神色才看得處她越有母性了。

  接過聖旨,她也有點慌亂了。她不是平常女子,作為王安石的女兒,又在京城那般久,對於政治一道比一般人還要敏感。正是如此,對於這道封她為一品誥命的聖旨,才沒有多少喜悅,相反還有著淡淡的擔憂。發愁地看著一臉落寞的丈夫,她的心情就沉了下去。

  “夫君,這……”王璿拿著聖旨與禮服,像是有東西燙手一般,不懂要怎麼做。

  接著的人看著他們倆的神色,都散去了,包括沈歡的一眾親人。沈歡看看前廳並不是說話的地方,示意王璿暫停,率她來到後院的書房。

  王璿恭敬地把聖旨與禮服話隨意了一點:“夫君,官家封妾身為一品誥命,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歡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他也在奇怪皇帝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誠如大家所想,這番封賞就讓他們夫妻兩人的品級不對稱了,即使他不會在意,可是別人會怎麼看呢?想想剛才宣旨之人欲笑不笑的模樣,沈歡就更鬱悶了。

  難道自己做了什麼讓趙頊不爽的事。他現在是懲罰自己?這念頭才生就消失了……理由站不住腳,一品誥命可不是街上的大白菜說給就給,很多國公夫人都不曾有這樣的榮耀,沒道理因為整人就拿出來兜售,那也太兒戲了!

  這一下。沈歡第一次對這個早已認識的皇帝生出了莫測地感慨,一年未見,自己連對方的行為都猜不到是何意思了。難道是對方變化太大了?或者是自己遠裡京城,消息塞閉,耳子不靈,都有點昏

  “夫君……”看沈歡不說話。一臉沉靜,王璿更怕了,以為沈歡真在為她如今的身份生氣。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到他的身邊。

  沈歡驚醒過來。也站起來,忙道:“璿兒。你站著做什麼,快坐下。你有身孕在身,不能累著。”

  “可是……唉。夫君是否在為這道聖旨憂慮?”王璿還是很擔憂。“憂慮?”沈歡一笑,“我憂慮什麼?這是封賞,該高興才對。試問全天下有幾人能有我等沈家這般的封賞!”

  王璿緊皺秀眉說道:“官家此舉也太令人費思了!妾身什麼都沒做就封什麼一品,這不是為難人麼……特別是令夫君難做呀!”

  “我有什麼那做地?”沈歡先是奇怪,“哦,你是怕我慚愧?哈哈,也許會有點尷尬,不過我不是那般小氣之人。你就算品級再高,也是我沈家的夫人,你的榮耀,不就是我沈家地榮耀麼?這一點我還是想得開的,璿兒就不必太過憂心了。

  “話雖是這樣說,可是……夫君,不如這樣吧:妾身讓人上表把這賞賜推卻掉,如何?”王璿善解人意,還是要為沈歡著想。

  沈歡不同意了,不悅地道:“璿兒你這話什麼意思,官家賞賜一品誥命夫人,這可是天大的榮幸,你上表推卻,不是讓官家以為我沈家不識好歹麼?惹了官家怒氣,以後我等就慘了。俗話又說天予不取是罪也。官家是天子,他的賞賜,也當得是上天地安排。我等實在沒有推辭的道

  當然不能推掉!雖然開始有點尷尬,適應之後就要想得更多了!仔細一想,沈歡愛死這個名號了!雖然一品誥命不似朝堂上大臣那般有權力,也是,畢竟品級不低,說出去除了風光外,還能震懾很多人。其中包括很多朝臣,見之亦要謹慎,不能慢怠。

  這是實打實地護身符呀!有此身份,以後只要犯的不是殺頭地事都能以此做個保全。想到自己現在身處朝廷風浪之中,雖然謹慎才愁有事,可萬事都有個意外,一旦自己有什麼不測或者遭了難,王璿有此身份,還能保沈家一次安全,不至於全家遭殃。這簡直比尚方寶劍還好用了,是混身朝堂的不二法寶!

  念及如此,沈歡倒要感謝趙頊地美意了,不官這封賞到底存了什麼意圖,想到最後總是好事一件,也沒有擔心的必要了。再說了,司馬光還在朝堂屹立不倒,他沒聽到這方面地消息,也就是說暫時還安全。

  全力勸了一番,讓王璿不必多想,免得對身子不好。現在她有孕在身,在沈家有著超然的地位。特別是對於沈氏來說,以前在她地心目中,兒子才是第一位的,如今嘛,這個兒媳才是第一之前的,比兒子寶貝對了……當然,如果王璿生了個女兒,會怎麼樣就難說了。對於這點,不單王璿明白,就是沈歡也瞭解。雖然無奈,不過對於傳統觀念來說,他也沒有辦法了。

  王璿看丈夫好像真不在意的樣子,這才稍稍放心,心頭了大半,最後在沈歡的寬慰下回院子休息去了。

  待妻子走後,沈歡剛才臉上的笑意沒了多少,又恢復了之前的沉靜。外人只看熱鬧,但他不能不想得更多。也許不懂內情之人真的只會看他們夫妻品級不對等的笑話,可是沈歡卻發現,現在形勢對他有點不好了——不是說很危急,卻有點被動。

  不論趙頊是存了什麼意思來做這道封賞,只要命令一下,他沈歡就難免引起朝臣的注意,而且是頗為全心的注意。大家都明白。這個一品誥命不會賞得隨意,那麼就會猜想這個沈歡夫婦在海州到底做了什麼才足以有此封賞。

  先說王璿,在海州,最轟動的就是最懷孕的消息……這個就不必猜測了,是人都知道喜訊至多就賞些財物而已。看看官家讓人帶來地大內奇珍,就知道有後至多是什麼程度而已。另外的大事就是代筆寫了《西遊記》,著書立說當然也是件大功。不過這只是小說而已,與儒家微言大義沒有什麼關係,算起來,比沈歡當年的《三字經》還要不如。也沒有就此封賞的道

  接著還有什麼呢?應該沒有了吧,至少連沈歡這個熟悉妻子之人都不清楚她還有什麼功績了。若說還扯得上關係的,就是她地身份了。除了她還是王安石的寶貝女兒!王安石地名頭就不必懷疑了,在仕林。他有“三十年的大名”,足以成一代宗師;在官場。他是參知政事,位置只比司馬光低上一點點。若論權勢,以他現在變法主持人的身份。權勢之大,在朝庭裡連司馬光都要遜色一些!

  王璿作為王安石的女兒,能入官家地法眼倒也說得過去。可是,若以此作為封賞的理由,太過勉強了,估計就連王安石都會嚷著反對,因為太沒道理了!

  王安石現在在朝堂的位子很敏感,一方面他深得官家信任,給予比宰相還大地權力由他去實施變法舉措;另一方面他又有限制,他畢竟不是正名宰相,上頭有司馬光壓著,做什麼都要縮手縮角,不能盡興。因此,一說回來,他的地位也有點尷尬,只要官家對他不高興,也許他之前做地一切都要付諸流水。

  好在官家對於他的變法手段還是比較信服,從沒有懷疑過他,而且賞賜有加。對於王安石與司馬光地使用,沈歡現在很高興,高興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歷史沒有重演——至少到現在為止,司馬光已經做到宰相之尊了,都熙寧三年了,還在朝堂屹立不倒,沒有讓王安石坐大到一言堂地地步。怎麼說這都是他這個穿越者的功績,他一定程度上改于趙頊的改造了,這個年輕的皇帝,雖然還有急性子的缺點,不過總算有點理智了,在沈歡的影響下,在做事情之前都能稍微思考一下正反的情況,這是可喜的。

  幾年的策略,對於王安石一方的限制還是成功的。為此連沈歡自己都給犧牲到外地釣魚了!說趙頊的改變,那也不是沒有道理,像這此對王璿的封賞,沈歡就看不出具體的深意了。

  官家對王安石還很信任,為此不惜賞賜來安這位大臣之心,像提拔他的兒子就是一例。不過若說用封賞王璿來讓王安石寬心,這個理由說出去別說王安石要笑話,就是沈歡都不信,官家更不會自欺欺人了。那麼,別人當然也不會信!

  這些理由都不信,麻煩就來了!想來想去,給這個封賞,也只有考慮王璿的另一個身份了——沈夫人,沈歡的妻

  沈歡已經可以想像在眾人笑過之後,那些有心人肯定會對他的海州的一切感興趣了,一有興趣,就要注意,就要仔細去尋找與思量。先不論功勞不功勞,畢竟能在一個三品之官的家裡封一個一品誥命,足以令人浮想聯翩了。

  沈歡捫心自問,他在海州做的一切,是否為了大家呢?也許,公心不少,私心亦有之了什麼吧:

  一到海州,利用水泥,修建大街與海壩。為此以拍賣的形式,以冠名的誘惑,誘使眾多富豪花錢買這種冠命權。獲利之後修建私塾與養老院,讓孤兒有書讀,讓老人有地方住有人養。

  這一年下來,整個海州有了足夠多的私塾與養老院,大街上,農村裡,孤兒寡老基本上不再孤苦。這種福利,還連帶了外州的流民都進入了海州來混日子。這簡直就是古人聖賢描繪的“幼有所教,老有所養”的理想國度呀!

  當然,這一切。都是以大家自願的原則進入的。商賈為了名利出錢,有了名之後,歡喜了;民眾不想孤苦,甘願進這些私塾院落,而官府也獲得了政績。也就是說。這是皆大歡喜的局面!無論誰來了,都要讚歎這裡治理得很理想!

  這也算沈歡地成就之一了吧。再看奇怪方面的發展,這裡不能不對水泥這東西說聲謝謝了。有了水泥。海壩建了起來,除了耐看外,還耐用,幾處大海壩。就像保護神一般,保護了潮水的衝擊。這一年,往常海州海水氾濫就要淹沒大片農田百姓家破人亡的景象少了許多!

  還有各出水泥路的修通。更是讓大家對“州車勞頓”這個詞有了免疫,甚至都不知道走在水泥大道上。縱使雨水天氣,也沒有泥淖地憂慮;馬車也少了許多顛簸。這種便利。經過口口相傳連外人都知道了它的方便,於是不少南北來往的商賈。都甘願從這裡經過了,為海州地關稅增長了好幾倍。就連民生,也多了消費,實在是一舉數得的善舉!

  這也算沈歡的一大成就吧,現今已是八月中了,連修建中的海州到揚州地水泥大道,還在熱火朝天的場面之中。一個月快過了,這裡也傳來好消息,水進展順利,已經有一半的路程鋪完了水泥;最後就有一小部分是新道,多山路,要推平就費點時間,總體來說,在年前就可以讓兩地通車!

  若是建成,屆時大大縮短了海州到揚州地路程,方便兩地之人的來往。以海州現在修建地海港,屆時此路一通,揚州的商賈,肯定會從此運物到海州出海,或者連江寧等地也會選擇此路通達。已經可以想像海州往後貨通南北與貨運海外地盛況了,也許,等它發展到一定的規模,憑其地利就是超過揚州成為當世大州大城也有可能!

  治民生,利經濟,兩者並行,而且都大有利處。若是一人只得一種,都足以向外炫耀了,現在沈歡在一年裡不動聲色就發展得有模有樣了。不得不說,穿越就是金手指,當然,若僅是這些手段,對於沈歡來說,也沒有可誇耀之處了。除此之外,他還鼓搗出一個海軍計畫,為此偷天地畫了一副環球地圖——除了周季這個大胖子有幸一觀外,就連皇帝也只是看了一半而已

  全圖地功用從周季身上就可以看出來了,沈歡的大餅畫得周季連半夜做夢都要流口水!為此不惜到出奔波都要拉起他地大海船隊,他立志要讓自己的船到達海上的每個地區,做海上的“王”!現在沈歡也得到消息了,周季這傢伙在京城過完中秋,就會舉家搬到海州來,想必此時已經在來的路上。

  他們的大計畫也即將展開:去往高麗與遼國的海船,算算日子,估計會在九月初回到海州。屆時,稍作整頓,就會與已經在海州待命的二十艘海船一道開往南洋!百萬貫成本的計畫就要實施,沒有周季回來坐鎮指揮還真難以成事。

  周胖子,又要辛苦你了!沈歡不無消遣之意地想著。

  海上另一計畫當然是海軍的建立。對於沈歡這個後來人來說,這才是重中之重。誰擁有了海洋,誰就有了霸權!拘囿于與遼國西夏這一畝三分地,與之紛爭不止,耗盡了民力與財力,也太過悲哀了!還不如先建起海上霸權,以海貿之利反攻兩個路地,那五十萬貫已經在郭逵手上,再過些日子,算上之前的水軍海船,也許能達到五十艘的規模,足以裝載一萬多的兵力——當然,前提是要熟悉水性與海上作戰的規律,還要確保海船的安全,否則一切都是鏡花水月!為了鍛煉海軍,早些日子郭逵又商定了下半年出南洋的計畫。

  跟著周季的海船一起到南洋,這是郭逵為了讓海軍儘早熟悉海上規律的一大計畫。為此他忍痛撥出十艘海船,一千多的兵員,尾隨商業海船一起出海。說實在的,他是存了佔便宜的心思,他的海軍在海上的操作能力,比那些多年在海上討生活地水手來說要差了許多;跟著出去,不無讓人家照看的意思。隨著去學習,來回一趟比在海灣練上一年還要有利吧。接著下一次又是另一批跟著出去,幾個來回,也許三五年的時間就能產生大規模作戰的能力了!

  當然,軍人是軍人。不能做商賈之事。為了保證商船的利益,沈歡明著告訴郭逵,海軍跟著出海可以。但是不能隨船攜帶自身地貨物到南洋販賣,否則會損了海商的利益,他日會兩敗俱傷。軍人的職責是保護本國百姓,他日海軍有戰鬥能力了。可以自力更生,那就是由商人出錢雇傭一同出海保護商船。有利於往後地發展。互惠互利,這才是沈歡給他們制定的終極目標!不過若說海軍計畫讓沈歡頗是自得的話。那麼報紙與大學就能讓他洋洋得意很不幸上了沈歡地賊船。走在了一條很有前途的道路之上——辦報紙!

  《海州日報》的刊行,讓天下不少人都知道了海州這個地方。也知道了沈歡與歐陽發地大名。可以說,沈歡在海州的作為。大多是通過這個日報讓天下之人瞭解地。而沈歡也有意讓《海州日報》發一些他需要向世人宣佈的消息。

  隨著日報規模地擴大,海州模式已經在不少州縣有了影響力。像從海州出去的揚州知州薑謙,就照辦了海州地發展模式,這個海州與揚州的水泥大道,就有他在其中推力地結果!報上刊登的沈歡的言行,也影響了少人的思想,特別是矛盾與唯物兩論的發表與討論,讓不少人見識到了無神的作用,一些人已經開始去實踐了。

  這些都可以看出報紙的輿論作用!報紙是輿論,是咽喉,也是民聲。沈歡需要報紙來做一些功效。最處的打算當然是以此來限制王安石變法舉措在地方的影響——確切地說是為了防止王安石變法條令對地方的壞的影響。你要道,如實報導,也不加什麼議論,只看事實,有利就繼續,害處你總不能遮掩了吧。

  朝廷有禦史,可是按照歷史那樣的話,大多正直的禦史都會讓王安石下邊之人排擠出朝,換上來一幫小人,這樣會讓朝廷成為一言堂。古今中外的歷史都表明了,一言堂的政治對於民生最後都不會有好處,就算那個發言之人再賢明也是這樣!

  為了防止歷史重演,沈歡需要一種東西來限制這種情況往壞的方向發展,於是報紙應運而生了。報紙就是民間的禦史,朝廷不許說,報紙可以如實刊登,只要上面人看了,就會注意,就會討論。這樣的話沈歡也就滿意了,為了給大家辦報紙一個正當的理由,他還經過幾年的精心策劃,從雜誌開始,就打下了讓官家同意出版條例的發行。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說了會如何,這裡都有規定。強如王安石都難以制止,就是官家發怒,也要考慮這律令是他說出的結果。

  等官家百年之後,他成為先帝,或者幾代先帝,後面的皇帝更沒有反對的膽量了。而沈歡也深信,通過眾多報紙的監督,朝政或者天下一定會朝著某個正確的方向發展,不會再重演後世的歷史了。為此他甘願放棄對印刷機器的壟斷,公佈天下,讓更多的人加取得了印刷利器的人,回到各路各州,除了印刷書籍外,不少人也搞起了雜誌與報紙來。雖然還很幼稚,規模也小,不過沈歡的桌面上也擺著越來越多各種形式的報紙了。

  這是可喜之事!在沈歡看來,這是他對這個時代的隱性投資,成功也許在他有生之年都看不到!與報紙一樣的投資就是在建的大學了,據說第一期的建築基本上完工,可以允許上千的學生入住與學習了。

  歐陽發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了大學招生的廣告,在《海州日報》一連半個月的宣傳轟炸,每期都要介紹這個大學的宗旨,還有招生簡章。隨著時間的延續,估計遠在嶺南之地的有心人都能知道這一消息了——如果報紙能到達那裡和他們有人也看報紙的話。

  歐陽修是校長!這是一個很大地誘惑,歐陽修的名頭在這個時代的文壇,無人可及!他的號召力非同一般,據說報紙消息沒傳出去幾天。就近的各種學子就湧到了海州來做打聽,詢問這個大學地各種消息。

  歐陽父子已經做好打算,大學就選在九月十五這一天開學!歐陽修請的一些學者已經有不少在海州住了下來,只等開學了。另外那些新式的科目,歐陽發經過沈歡地教育。;而周季則可教些數學。當然,如果只有他們兩個人,就算加上沈歡。也玩不轉這偌大一個大學!

  這些日子,沈歡招來一些識字的工匠,教他們各種新式的科目知識,讓他們學會。再去傳授。比如那個生物化學,沈歡還高價請來名醫,與之一道鑽研。打算在大學開一個新式地醫學。這門醫學,以血液迴圈為基礎。以實驗為手段,進行鑽研。

  總之。這一切都代表了沈歡的期望,是他思想的精髓!如果一直辦下去。他深信從其中出來地人才,將會不同於這個時代!這一點不同。就是他的希望所在了,現在一點不同,接著再一點不同,後來又一點不同,點點相加,就是大大地不同!

  這個不同,也許甚至能改變一個時代一段歷史!

  這算是沈歡最大的野心了他一輩子都看不到這種情況。可是,等他死後,這一切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像這個報紙,會不會給封掉,或者會不會在上面出現資產階級地自由宣言,他都不能肯定,也不會知道了吧。

  他也不會管這些是對是對,歷史自有他的選擇。像那個牛逼地法國國王說的“我死之後,哪管它洪水滔天”一樣,一切都與之無關了!他現在也只能默默地為這一切做一些準備罷了。

  時間一步步走了下去,日子緊跟著腳步移到了九月。雖靠著海,深秋已臨,海風漸漸歇了,從西北刮來地涼風,逼近了腳步,把溫煦的海風敗退到遠處。

  天涼了,海州的民眾只是多加了件衣服。不過冷卻的天氣卻不能制止海州的熱鬧。這一個月來,海州開客棧與飯館的商人會發現,客人多了,收入也多了。而且他們還會發現,這些客人,操著各地的口音,與海州不同,而還有很多種,不是一個地方來的。當然,作為商人,來者是客,只要有錢,管你是什麼地方來的!待他們聽多了,就會總聽到“大學”的詞彙,再一打聽,好了,明白了,原來都是奔這個要開學的大學來的!

  海州大學——這是歐陽修取的名字,連碑文牌匾都是他題的字;本來沈歡是打算套個什麼“大宋皇家大學”的名頭,可歐陽修說這樣容易犯忌,沒有聖旨在手;就算真有聖旨了,又容易辦成官府的書院,學的都是經文,那樣就失去了辦此大學的初衷了。

  沈歡一想也是,只好同意改名。當然不敢套他的名字,而歐陽修也不會做這種事。思來想去,惟有借這個地名了。海州大學,也是個不錯的名字,而且點明是海績,也算是沈歡的功勞嘛!

  取了名字,做好牌匾,用紅布蒙好,只待開學之日揭幕開學了!原定是九月十五開學,不過九月開始,就允許有志入學的學子報名了,過了重陽,還會用三天的時間來做一些考核,通過了就算是此大學的學生了!

  海州城裡一下子多了很多年輕人,都是奔這個大學來的。除了海州本地之人外,差不多有一半是外地學子。當然,基本上都是從《海州日報》得到消息。一個多月的轟炸,總算見效。他們都有著飽滿的熱情,也有擔憂不能過關的憂慮,不管熟與不熟,聚在一起都是討論這個。

  在這眾多熱情的學子之中,武華就是其中一個,而且他有著比眾人還有熱烈的感情!因為他今年只有十二歲,按大學規定收的學生一般都是十五歲以上,也就是說,他要入學。不夠一般的規定。不過大學又有另外的規定,說不滿十五歲者,特別天才可以特別考慮。只是要經過層層選拔,要大學裡大多老師點頭同意方可。

  十二歲的武華還很稚嫩,雖然他強裝沉靜老成。可是年紀畢竟是太小了,臉蛋又嫩,實在沒有大人地模樣。這些天。他經常跑到海州各出酒樓,聽大家說這個大學的景況。他很在意大家的說人誇讚大家的建造者沈歡的好話!

  哦,忘了說了。他是沈歡地學生——正宗的學生!沈歡年輕收的十五個學生裡頭,他就是其中地一個男孩,算是其中最大的一個。他是海州本地人。父母都是老師巴交的農民,六年前不幸在災害裡身亡了。而且又沒有其他親人,武家只剩他一個人了。

  一個六歲的小孩。能有什麼生存地能力?好在有些村民還算好心,時常給他一點接濟。奈何大家都窮,實在也沒有多少東西可給。他只好出外乞討。有上餐沒下頓,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有富人在當地修了私塾,他是孤兒,年紀又小,是在入私塾的行列之中。

  自此之後,他總算結束了流浪地生涯,安定下來了,在私塾裡,雖然吃得不算很好,卻也足夠飽了,也有衣穿了,比之往常要強了百倍不止。還有書讀,他窮苦慣了,認識到讀書的好處,因此特別發奮,在私塾裡比很多小孩都要努力。由於出色,入了歐陽發地法眼,給選到了海州城來!

  到了海州,他才知道為什麼地方的富豪會出錢建私塾與養老院了,原來都是新任知州沈大人地獎勵政策,給他們出名的機會。得到了惠利地武華,在海州把之前對富豪的感後來……就是這樣了,他成了沈歡的學生!

  武華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也特別勤奮,在沈歡的學生裡頭,算是非常出色的一個,又因為少年老成,大有沈歡的風範,深得他的喜愛。對於他的教育也比較上心,若有問題,講解得也比較仔細。以前的武華因為吃不好,身體比較瘦弱,這八九個月下來,在沈府吃得好穿得好,身體滿慢回復。十二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下子就竄了老高,比外頭一般的孩子還要高了;身體滋潤,臉色紅光,穿得華麗,都與富家公子沒什麼兩樣前,倒不需沈歡把頭低得厲害。不過此時的沈歡,眉頭倒皺得厲害,一臉不解地看著武華這個半大的孩子。

  “你說什麼?”沈歡以為自己聽出了,“你要去大學上課?”

  “是的,老師。”武華低著頭承認剛才他是說了這話,這是初九的早上,重陽節,南方有祭祖,沈歡老家在河南,回不去,無事之下,一大早就召集這些孩子上課了。早上課完,出來的時候,武華跟了出來,在走廊上叫住他,說出要上大學的願望。

  沈歡有點不悅了,道:“怎麼,難道嫌本人教得不好?”

  “不是不是!”武華急了,他對沈歡的尊敬,與父親比他大十歲而已,然而他更清楚,若沒有眼前這個師父,他只是一個乞兒,說不定哪日就死在哪個角落了,哪有今天的生活!

  沈歡吸了口氣,強令自己鎮定下來,看著武華無辜的眼睛,不由感慨了。武華這個孩子,在他的學生中,是最聰明的一個,也是最勤奮的。當別的孩子在歡笑玩樂的時候,他能靜在一旁看書練字。上課的時候,也愛思考,對沈歡的新式科目,總能問一些令沈歡驚豔的問題。也許是小時侯的苦難,造成了他的沉靜,老成的模樣,都像小大人到底是什麼原因要去大學上課?”沈歡和聲問道,他倒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這個學生產生了要到大學去的興趣。別的孩子都希望能在自己門下承歡,這個學生到好,要走出去,這種不同,一比較就顯得奇特了!另外,沈歡還有一些怨氣:難道在他門下就學不到東西,他就教不出好學生?
wiselin 發表於 2009-9-2 12:00
第二百三十五章 進京
“因為自由!”武華脫口就道。“門生這些日子看了報紙。又到外頭聽了不少士子的討論。他們都說這個大學古今罕見。除了學的東西希奇外。還有自由的氛圍。想學什麼。由學生來選。只要有一門精深都算過關了。若有成就。對往後生活也不錯!門生也清楚那些知識就是從老師這裡轉移過去的。還不如老師這裡來得精深。可是老師畢竟是官場中人。事務繁忙。有些事有些問題門生就是有疑問也不大好打擾老師的正事。因此。門生覺得可以到大學去與眾多學子一道鑽研。也許更好一點。當然。門生還是老師收的學生。除了白日到學校外。其他時間還是要在老師身邊侍奉老師的!“

    沈歡有點目瞪口呆了。看著武華發愣著。眼前年輕稚嫩的臉在一瞬間讓他發出以為已經成熟的幻覺。這孩子真的只有十二歲嗎?十二歲的孩子能把事情看得比自己還要通透?不禁有點唏噓了。他自己十二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在後世這個年紀他才是小學四五年級的小屁孩。有時候後還要玩過家家的!

    現在倒好了。人家才十二歲就在為人生做謀劃了。而且考慮到了方方面面的問題。最後一句更是頗有心機的說辭了。傳說甘羅十二歲給秦王奉為上卿。名動千古。看來他這個學生有有點不凡呀!沈歡一次認識這個學生一樣。雖然早知道他很聰明。然而聽了這番話之後。沈歡有了計較。天才學生在手。還有遲疑的時候?

    嘿嘿笑了一聲。沈歡點頭說道:“好吧。你的考慮為師清楚了。原則上也同意你去上這個大學。不過嘛。你也清楚這個大學是規定十五歲的學子才能去報名參加考核。你年紀不足。是要費點事

    武華調皮一笑:“這就要麻煩老師了。”

    “少來!”沈歡與學生在一起。完全發揮了後世親切地態度。沒有架子。有時候甚至能打成一片。這也許是獲得這些學生更加感恩的原因之一

    “學校自有學校地規矩。就算是為師也不能亂來!”沈歡沉吟著說道。“再說了。這個海州大學雖然是為師投資興建。然而具體事務都是歐陽家的父子在打理。他們是什麼人。你應該也清楚吧?要他們徇私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為師找上門去給你開後門。嘿嘿。估計永叔先生就要大棒把為師趕出來了!”

    武華不失時機地誇一句:“歐陽老先生地風骨。門生早有耳聞。更是仰慕欽佩;至於歐陽叔叔。也是清楚得緊。正如老師所說。他們都是甚有原則之人!”

    “所以呢……”沈歡雙手一攤。“你找為師也沒有用同意你去上這個大學。至於能進與否。就看你的本事了!”

    武華沒想到自己的老師如此光棍。差點氣結。只能嚷求道:“門生這不是請老師大發慈悲。在歐陽老先生面前為門生美言兩句嗎?門生也知道年紀不足要進大學就要經過他們的考核。門生甘願走有遭這個考核。不過若是有老師的推薦。能讓他們高看一眼。想必能事半功倍吧。”

    沈歡哈哈笑道:“好傢伙。倒是把注意打到為師身上

    “誰叫您是老師呢?”武華跟著笑道。

    沈歡倒是無語吧。想了想。既然學生好學。也沒有打擊他積極性地道理。好吧。如他所願。親自去與歐陽修說一聲。成與不成。就看他的本事了。這樣總不算是徇私了

    聽到老師答應幫忙。武華高興得都要雀躍了。

    沈歡看了好笑。這才對嘛。這才像一個孩子該有地姿態呀。

    “對了。武華。你去大學打算主修哪門功課?”沈歡突然問道。海州大學雖然也有詩詞經賦。卻不以科考為主。而是培養一些具有實幹精神的人才出來。

    要實幹就要懂事理。因此沈歡說服了歐陽修。讓他把經賦作為副科目。選修之人只要稍稍理解懂得即可。不必費盡精力去學上許多年。而主科是他鼓搗出來的數理化等學識了。其中以數學為主——本來古代也有算術一門。現在該為數學。以其他為輔。也有掩人耳目的主意。而主科目。可以單選一科。也可以多選修幾門。不過每學年都要進行一次大考。若是不及格就要重修。修三次不過者就要勒令退學科!”武華大聲說道。

    “地理?”沈歡吃了一驚。有點意外。他這個學生因為聰明好學。什麼功課都比其他學生要出色。其中最為擅長的就是物理一門。關於力學的問題都要趕得上歐陽發的水準了。若不是沈歡有著超前地意識有著莫大的想像力。不然都要輸這個學生了。在教的時候。沈歡總是要感慨自己就要技窮了!

    拋開擅長的不修反而去做冷門的地理。怎能不令沈歡意外。要知道。若能精通物理。就能造出一些發明來。到時運用到生產上。說不定還能獲利無數。就像印刷機器等物上。這一門科目。沈歡已經召集了不少工匠。讓他們把具體的實踐與理論結合起來。到時都交給學生。可見這一科目的前途!

    “為什麼是這一門?”沈歡忍不住問了出來。

    “這一科目是老師親自去上嗎?”武華反問。

    沈歡只能點頭承認。不得不說。這個大學初期的科目務有點重。在沒有培養出足以教人的教師之前。好些科目他都要親自上陣。像這個生物化學與地理。說實在的。他只要隨便拋出一個後世簡單地理論都要比這個時代之人強得多。沒辦法。為了把這個大學辦成自己心目中地人才基地。只能辛苦一陣了。好在現在海州地事務已經上道。隔個三五天能抽出一些時間去教書。待得一兩年。人才出來了。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武華又問:“老師為什麼要開講這一門新奇地學問

    沈歡倒是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猶豫了半晌才道:“那你為什麼又要去學呢?”

    武華得意地笑道:“除了因為老師地原因外。還有就是門生覺得這學問大有前途。屬於大有為的學識!”

    “哦?”沈歡倒有興趣了。“為何這般說?”

    “前些日子老師已經為我們講了一些簡單的地理知識。門生對這種知識癡迷得緊。像老師說地。風是一種氣在流動。有冷氣有暖氣。氣流動。空氣動!再用來解釋萬物。就令人驚歎了!”武華越說越激動了。小臉通紅著。“然而門生有著很多疑問。若像老師所說。地理不同氣象也便不同。因此門生就在想了。同一片天地。為何北冷南暖。為何有日月替升。天上為陽月亮星星?這些都在捆饒著門生。讓門生好不苦惱。現在老師在大學裡設此地理天文科目。學生大學入得其中。與其他有志之士一道學習鑽研。欲要求出這個天地至理!”

    沈歡這次驚得眼珠都要暴出來了。對於地理。他在給學生講解的時候更多是說一些簡單的理論。還像說笑話談興趣一般說著而已。並不敢把後世的的一些高深地理論拋出來。比如這個地球與太陽的關係。沒想到他地淺說能讓武華上了心。還有一探究竟的打算!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沈歡深沉地道:“武華。你可知道。這個地理天文高深莫測。也許你究一生的時間都不能探究得出至理來!你做好了為其一生奮鬥的準備了?”

    武華一臉堅定地道:“是的。已經準備好了!老師說過。若把一切道理都理論起來。形成一門哲學。將會影響到千百年後的世界!門生深信這一門學識大是可為。若能成功。說不定門生就會留名千古了。與其碌碌一生只求個生存。還不如轟轟烈烈去做一種別人想像不到的事業!為此就算花一生地精力也在所不惜!”

    “好吧……為師想。你會成功的!”沈歡有點激動了。看著武華的目光像老狼一般兇狠。都差點要流口水了。人才啊——本以為對方只是聰明經上升到智慧的階段了!天文科學讓影響到人的認知呀。更能影響人類的宇宙觀與人生許就是中國古代版本的伽利略。甚至是哥白尼!這等人才若不好好愛護提拔一把。老了之後自己會後悔的!沈歡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武華日後能大聲地向世人宣稱地球是圍繞著太陽轉的!

    他有深信。有自己這個金手指在指點。武華一定會成功!——屆時。嘿嘿。名師出高徒地美譽就會鋪面而來了。還有就是有風險也不至於是他這個老師給燒死——布魯諾就是不及哥白尼聰明。不懂找個人來代言。白白為新知識犧牲

    當然。這會兒。還要義正詞嚴地對這個學生好好勉勵一番。另外。就是對於他進入大學一事更要上心了。現在就去找歐陽修說情吧。

    沈歡自去找歐陽修走後門了。重陽一過。就是海州大學地考核時間了。說是考核。其實也沒什麼具體的東西需要去考地。這個時候。不可能就出一些數理化的問題去讓學子做了。也許數學還能做些算術。至於其他就免談了吧。

    具體考核就是認字與讀書。這裡是大學。不是啟蒙的私塾。就算夠十五歲。如果是個白丁。大字認不了幾個。收進來連書都看不會。那就是考核。很簡單。讀一篇文章與解釋一下。能讓考官滿意就行了。這等淺顯的事情歐陽父子當然不會親自去做。俗話說有錢好辦事。歐陽發有沈歡的贊助。十多萬貫在手。想做什麼都容易。

    請人就是現在要大力促成之事。除了請教員。還要請日工。畢竟偌大一個大學。若沒有一些人來打理。一個月之後估計就沒眼看了。至少這個看門人就需要一些吧。這也算是間接為海州人民創造就業機會了。

    考核還問身份。因為是海州的大學。首先當然要為海州百姓考慮。如果是海州籍貫的學子。在同等條件下優先錄取。按之前地規劃。海州士子要占錄取人數的一半以上。海州自沈歡來後大力發展教育。各式私塾建了起來。民眾特別是年輕人識字地不少。如果他們有志來大學。都可以入學。而且這個大學因為有沈歡的錢財。不需要靠學生的學費來維持日常開支。只要實在是家庭困難者。可以免費入學!若是富家子弟。對不起。請交點費用來先!怎麼。有意見?好吧。我等也不勉強。不願意就另去他處吧!

    不得不說。歐陽修地名頭真好用。有他坐鎮。那些本來在其他書院讀著的士子都轉了過來。也不管大學校訓上說不無富家子弟。為此他們的家長甘願送上一大筆錢。也要資助兒子進去!

    到了開學之前的那一天。考核完畢。學生地人數也統計出來了。大概五六百人。海州年輕人就占了一半。有三百多人。其餘是外地來的學子。更多是沖歐陽修地名頭來的。通知他們的時候。也讓他們選好了專業。外地來的學子大多是選擇了詩詞經義一門。至多還選修一門數學。很明顯。他們還是抱了讀書科考做官的目的。

    選擇其他科目的大多是海州當地地學子。海州大學有規定。選擇其他科目者。若是成績好。可以參加科考。若是不中還可以到海州其他商賈開的作坊之類的地方工作。比如這個水泥作坊。因為奉行高薪策略。裡面的工匠拿的薪水都可以讓那些賺錢的商賈羡慕了。海州人看在眼裡。怎會不清楚這等好處。因此選擇了物理數學等科目。

    其中數學最多。畢竟算術學好了到哪裡都可以得到任用。物理沖著那些工匠的收入。也有不少人。至於生物化學。因為與醫術掛鉤。也吸引了不少學子。至於地理天文。總算面前湊夠一班的人數。有十五個人。而且好像有不少還是沖著天文曆算來的。要知道。朝廷也是有天文官的。在以前權力還大著呢!過了歐陽修等人地考驗。成為海州大學最年輕地學子。天才到那裡都是受關照的。武華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歐陽發早就看在眼裡。在父親面前也大力推薦。歐陽修更是以提攜後進作為樂趣。也沒有道理放一個天才從他眼前溜走。考驗一番後。二話不說。大手一揮同意進了大學!

    九月十五是個好日子。天很涼。卻不陰沉。實在是為這個大宋第一所真正意義上地大學的開學做了一次天公之美。

    這日是海州大學揭幕的日子。海州城外的大學門前成了熱鬧的地方。除了師生之外。還有不少海州百姓。他們是來看熱鬧的。這裡離海州城不過兩裡路。又開通了幾條水泥路。不說車了。就是走來也極其方便。

    “海州大學”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就刻在一個石碑之上。豎著寫。佇立在在大門稍前的正中央。連邊是階梯。供大家進入。門前像一個廣場。很闊大。也很宏偉。可供上千人林立。雖然民風古樸。可為了安全著想。還做不到開放式的建築。門的兩邊是圍牆。一直延伸下去。暫時把這個大學包圍起來了。

    把學子聚集起來。歐陽修做了開學的致辭。還有沈歡。也客串了一把嘉賓。上去談了一些讓大家刻苦學習的話。十足過了一把當領導的癮。費。一切禮節終於完畢。大家也算送了一口氣。

    歐陽修年紀大了。經不起太大折騰。禮完之後其他就交給兒子去打點了。至於沈歡。也早就回了府邸。不去湊合了。在眾人的見證下。在《海州日報》的全程報導下。海州大學終於屹立在東方了。這裡將會散發出它光耀千古的輝煌!

    開學之後。一切就進入正規了。按照之前的約定。課也開始上了。沈歡也時常抽時間去教育一番這些年輕人。至於周季。已經從京城回來。按照之前計畫他應該在大學教會數學。不過暫時要拖課了。因為在九月下旬的時候。他地海船又回來了!

    經過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去往遼國高麗地海船回航了。十艘出去。依然是十艘回來!只能說。周季他們真是走了狗屎運。海上多風險。人家出海一次。就算不全軍覆沒也要損上一兩艘。他們倒好。兩次出海。都安然回航。實在是好運到了極點!

    兩次好運。實在讓他們的心兒肥了膽兒大了。那三十多艘一同出海南洋的計畫。也敢提上日程了。周季趕去東海。除了轉手從高麗等地帶回來地人參與貂皮外。就是大肆搜購各種絲綢瓷器等貨物。這一次出海。至多只有一半的海船裝上海鹽外。其他都是奢果然是好東西!同樣是十艘海鹽出去。南洋回來的貨物共得錢財一百萬貫而已。這次足足提高了二十萬貫。待到十月。所有的貨物都出手之後。又是沈歡與周季地分贓日期了。兩人各得二十萬貫之利。有錢在手。沈歡立刻又撥了十萬貫給歐陽發。按照計畫買地構建大學城;接著與周季各出十萬貫收購貨物去南洋。

    另外海州府衙可得八十萬貫。再撥三十萬貫給郭逵發展海軍——不是沈歡不想撥得更多。實在是有錢也發不出去。海軍人手也將出十艘海船共同下南洋。一下子就少了許多兵員。就算造再多的船。也沒人來操作了。新收上來地新兵蛋子暫時還用不上!

    餘下的五十萬貫。沈歡只能苦笑地把他歸入到海州的財政收入了!

    三十多艘商業海船加上十艘海軍之船。在十月初浩浩蕩蕩出海了。那天海上場面壯觀。杆帆上百。遮得連海面都不不清了!

    按照沈歡與周季的計畫。如果快一點。這些海船應該可以在年節前後回來。屆時……好吧。他們已經陷入了狂熱的幻想之中。周季是幻想可以在兩年之後把自身資產提高到百萬貫。達到大宋一流富商的境界。沈歡則是狂想把這些獲利都作為賦稅財政上朝廷。京城諸君會是如何震驚的臉色!

    好吧。暫時不說兩人狂熱地理想。在十一月到來的時候。他們幻想的成就還是沒有結果的。天入冬一段時日了。海州刮的冷風從西北方向而來。徹底吹走了海邊的暖氣。沈歡兩人也只能冒著嚴寒時不時到海州大學客串一把講師了。

    再把目光轉移到千里之外的開封。這個百萬人口的都城。已經給白雪覆蓋住了。皚皚白雪像一層白色的被子。披裝而下。裹住了整個天地。

    地上白了。房屋白了。天地都白了;花草枯了。樹也禿了。連河水也冰住了。

    十一月的開封內外。都是冰雪地世界。

    這是一個寒冷地季節。然而在月底的時候。開封地人們。從官場到民眾。又到掀起了一場不小的沸騰——蘇軾回來了!

    那個才華卓著的蘇大才子。從西蜀家鄉。再一次走入了京城開封!仁宗時候。他父子三人甫入京城。才名就造成了開封的轟動。特別是蘇軾。其才之高。在年輕一輩。無人可及。除了後來出現的沈大才子堪堪能敵外。其他年輕才子。在他面前都要遜色三分!

    他們兄弟的才華。就連仁宗官家都稱讚了!

    三年前。三蘇的老蘇去世。蘇軾作為大兒子回家丁憂去了。三年之後。丁憂期滿蘇軾又打馬從蜀地回到了開封這個政治與文化的中心!這一次。他會造成什麼樣的輝煌趕來的消息而已。開封之人。從上至下都不由期待這位才子入京的日期了。

    二十五這日。風雪總算歇了片刻。正值晌午。天色還昏暗陰沉著。兩輛馬車停在了開封東城門外兩三裡的一個寬闊之地。

    一條小河從這裡經過。看不到水流。也聽不到水聲。河面都是冰雪。小一點的人兒甚至可以從上面經過。

    一個穿著皮袍的男子站在了河邊。他戴著小貂帽。雙眼炯炯有神。緊盯著河面發這呆。不知在想著什麼。

    他大約三十年許。留著短須。堪堪遮住了下巴。可以看得出。他甚有風度。穿著上有點不羈。甚是豪放。

    也不知站了多久。從馬車上走下來一位佳人。縱使是穿得多了包裹得嚴密。依然無法掩蓋她曼妙的身材。少婦裝扮的她顯出了十分風韻。一步一顰都是甚有姿態。

    她手上捧著一條披風。走到男子的身邊。輕語道:“蘇郎。天冷得緊。系上披風

    男子轉過身來。俊秀的臉淡淡地笑了:“如嫣。我不要緊。你怎麼出來了?”

    若是沈歡在此。肯定要訝然出聲。接著就是哈哈大笑給男人一個擁抱。他不是別人。正是從蜀地入京的蘇軾蘇子瞻!

    這裡離開封城不到三裡路。他卻停下馬車。自己出來透氣了。那個女人就是昔年的如嫣姑娘。如今的蘇軾之妾!

    “蘇郎。該進城了吧?”如嫣幫蘇軾系上披風之後。溫婉地說道。“昨日蘇郎就讓人進京通報城中好友。說正午十分到達。如今快到了。也許有人在城門外等著呢。還不去恐怕令他們好等!”

    “進城……”蘇軾呵呵笑了。“物是人非呀!三年了。這個京城。又還有誰能記得我呢?除了我弟蘇由。這個京城。又還有多少熟人?歐陽老師父子都走了。曾鞏師兄走了。連沈子賢也不在了。唉。這個京城的水。深著呐!”

    如嫣沉默不知所言。她只是個女子而已。一心想要一個溫暖安定的家。其他政治之上的事。她不懂。也不願去理會。然而蘇軾的感慨。她也理解。只能更無奈了。

    蘇軾又道:“這幾年。子由經常來信說若不是有司馬相公保全。他早就給外放不知到什麼地方了!三年時間。這個朝堂。就讓王介甫搞得……唉。當年我還是贊同他主政的。為他搖旗呐喊。如今看來。哼。還是沈子賢有先見之明啊。當年他就料到了會有今日的景況——如嫣。你與我一何。你總該知道吧?”

    如嫣不好說什麼了。一路而來。王安石新法造成的影響。他們夫婦都有見聞。根本沒有達到王安石當年所說的天下安定民生富裕的境地。甚至還相反了……

    “蘇郎。先進城吧。一切還需以後再周旋了。”如嫣看看天色真不早了。又催促了一下。

    蘇軾苦笑:“是啊。該進城了!卻是不知道這次能呆多久呢?”說完拉著如嫣上了馬車。讓馬夫開去了。

    馬車緩緩地動著。蘇軾距離京城也只有幾步之遙了。
wiselin 發表於 2009-9-4 11:21
第二百三十六章 相才
“子由,你和為兄仔細說說這幾年京城的狀況吧,特別是朝堂的形勢。”蘇軾與弟弟蘇轍相對坐在大廳裡。

  此時已經是下午了,也是蘇軾進京城的當天。中午時分才到開封城門,就有蘇轍領著一幫當年的好友出來迎接,著實在令蘇軾感動了一番。

  別的不說,他與自己的弟弟都有幾年未見了,當年他回家丁憂,蘇轍就留在京城發展,如今三年過去,蘇轍的官階都要比他這個大哥來得高

  這幫迎接之人都是他們一輩之人,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些朝廷能話事之人都沒有出面,連個代表都沒有。比如司馬光與王安石,竟然都沒遣人過來問候一聲。直到蘇軾與一眾迎接之人話別回到了蘇轍的府邸,才稍稍安定下來。

  洗去風塵的蘇軾顯得容光煥發了,他又是當年那個風流倜儻的蘇大才子!坐在溫暖的大廳裡,一路風霜的奔波總算暫時結束,面對親人,蘇軾的心情松了下來,整個人也舒適了許多。

  最後就是現在這番景況了——蘇軾還是關注中政治之事,一去三年,什麼都陌生了,只能問自己的弟弟。

  “大哥,你問小弟朝堂是什麼形勢?”蘇轍苦笑不已,忍著親人相見的激動,他顯出無奈的神色,“大致如何,想聽到一些吧?”

  蘇軾默然,良久才道:“具體如何卻不知道,你信裡也說不明白。”

  蘇轍歎道:“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如今的朝堂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模樣了,不,甚至可以說與我大宋百年來的朝政都不一樣了!王介甫主持變法之事——說到這裡就慚愧,大哥,當年小弟與你都是為其大肆鼓吹變法之策的,他能一步登天,說白了我等亦有功勞!可是……呵,他的幾條變法措施簡直讓朝堂變成了菜市場。熱鬧得緊呀!而且王介甫竟然變得不聽勸了,當時小弟也給他調進制置三司條例司。本想與之一道成大事。沒想到對其策略但有意見想要相勸,總是給他一道呵斥,說小弟沒有膽量成不了大事。最後勸得多了,惹他討厭,給他身邊的一眾小人排擠!若不是司馬相公一力保全,說不定小弟現在就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做小縣官了!”

  “司馬相公……”蘇軾喃喃說了一下,“他當日也是支持王介甫回京的呀!現在……據說他們決裂了?”

  “何止決裂!”蘇轍說道,“都成仇人了!司馬相公不同意王介甫急變之法,總勸官家謹慎。在朝堂也當面說王介甫的不是。最後不單造成他們兩人地恩怨,反而整個朝堂都加入了一方來作爭吵。不過好在也有這些爭吵,否則朝堂也許就成王介甫的一言堂怨言呀!”蘇軾無奈地說了一句。

  “大哥你這些年不在京城。不瞭解情況。”蘇轍恨恨地說道,“如果你每天見到王介甫都要向官家進言把一些本著良心說話地正直大臣都貶到外地去,之後讓附和他的小人進得朝中,你就會明白小弟這番憤恨之心了!”

  “貶……”蘇軾有點悵惘了,這次回京。當年熟悉的人還真沒有多少在京城了,難道就是這個關係?

  蘇轍又道:“永叔先生致仕不一定是王介甫的原因。但是韓琦相公的下臺肯定有關係了,還有子賢。出知海州就是因為那個現在已經附和王介甫的禦史有關!大哥你說,面對此情此景。小弟能滿意麼?就是小弟,現在能在禦史台呆著。也多虧了司馬相公與范純仁大人的保全!”

  好吧,此刻蘇軾給弟弟的話影響到了感官與信念:蘇轍提到的這幾人,蘇軾都熟,而且關係不淺。歐陽修就不說了,作為蘇軾地老師,蘇軾對他有著最大的尊敬;還有韓琦,對於他也頗多照顧;至於沈歡,是他的一大摯友。這些人的品德才行他都相信著,正是如此,給蘇轍說得連他也更不滿意王安石地做法了,加上這一路過來的見聞,他心裡便有選擇。

  “大哥,這番回京,你打算……如何做?”

  “看看再說吧。”蘇軾無奈地歎道。

  自己弟弟這般問是何意思,他都清楚,無非是要他在王安石與司馬光之間做一個選擇罷了。很明顯,他的弟弟已經徹底與司馬光打成一片了,成為其中一員,他這個做大哥的如何選擇,弟弟當然要關注。

  蘇轍急道:“大哥,沒有多少時間看了!你之才華如何,小弟清楚,司馬相公清楚,王介甫亦清楚,就連官家都清楚。想必現在大家都在討論如何安排你的位子了,少不得一個主要地職位,到時……只能說,要想在這個朝堂立足,你就得在雙方做一個選擇,要想中立,實在難以保全!”

  蘇軾惆悵地道:“為兄只想以一點公心,為這個天下百姓出一份力罷了。難道這也難嗎?”

  “不難?”蘇轍冷笑了一下,“沈子賢才華品行如何?可是他不也難立足了嗎,只能遠走海州!他是司馬相公教出來的學生,又得官家信任,其才不下你我,依然給排擠出去。大哥你若不做個選擇,到時誰來保你?于公于私,小弟都希望能與大哥一道進退地!”

  蘇軾苦笑了,“進退”說得好聽,其實是想要蘇軾選擇司馬光作為依靠;他真的感歎落到這等地步了嗎,不投靠一方就難以立足?百年以來,不論政治如何險惡,又有哪一朝是這樣的?

  “子由,你這是在為司馬相公做說客嗎?”蘇軾天性樂觀,這時候還能用半開玩笑地語氣說話。

  蘇轍答道:“說不上是說客。于私,你是我大哥,小弟當然不希望我等兩人站在相反的立場。兄弟不合,也是現在朝政地一大特色呀,像王介甫兄弟,王安禮王和甫也是反對王介甫的某些做法,現在做著開封知府。其實若不是他是王介甫的親弟弟,又有才華。說不定現在也到外地去了。說到開封知府,又得提到韓維韓持國,他是王和甫的前任,因為反對王介甫,現在只能去翰林院做清官了。他與他的各個韓絳也是親兄弟呀,然而韓絳卻是王介甫的得力親信!王介甫一人能造成這種景況,大哥,你說這種情況好玩不?”

  蘇轍說到最後也快要笑了,又道:“只希望你我兄弟莫要步他們地後塵!”

  蘇軾也不由唏噓。正色道:“子由,你記住,朝政事務關乎天下百姓,不能以親情來做抉擇的標準!誰地政策對天下有利。對江山有利,才是我輩讀書人的抉擇宗旨!”

  蘇轍急道:“這個小弟當然清楚。可是……小弟承認,王介甫確實是大才,有神測之功,看看青苗等法。一定程度上確實是扭轉了朝廷財政拮据的局面!現在快年底了,我等臣子的紅利也許快要發下來了。不得不說這也是他的功勞。然而,大哥你難道就看到這些而已嗎?王介甫是君子。是好人,可是他是怎麼用人的?對於反對之人。他又是如何對待的?哼,凡是反對的都要征誅。凡是附和的一律重用。江山是這樣治理地嗎?大哥通貫古今,可以想像這種情況會造成什麼後

  “若能規勸,也許就不會……”蘇軾也覺得說不下去了,王安石若是那麼容易規勸,他就不是王安石了!他與王安石打過交道,當然清楚對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當年他父親對王安石就很不滿意,雖然大義上蘇軾沒有對他產生什麼想法,相反在變法一事上還很支持對方!然而秉性就是秉性,一個人的性格再怎麼改變也做不出大的變化來!

  蘇轍今天是打定主意把大哥拉到自己一邊了,又道:“說到對天下有利,大哥,難道司馬相公就沒有這個能力嗎?動作雖然不及王介甫來得大來得轟動,但是你看看郵政驛站與免役一法,行之下去,若干年後這個天下是怎樣地盛況!特別是免役法,若是經過幾年的發展,推行天下之後,也許這大宋幾十萬的廂軍就不節省了幾千萬貫的錢財呀,一節一支,就等於雙倍的創造!有此一法,就足以成事了!何況司馬相公以後還會想出別地法子來——說到這裡,小弟就要說一下了,在穩重這一點上王介甫遠遠不及司馬相公。有了良法,司馬相公是穩紮穩打,鞏固一項成果再出另一個專案,不像王介甫把攤子鋪得大開,卻哪裡都是漏洞!他現在都有五六項法令了,比如青苗等法,還是靠了司馬相公事後出了補救之策才得以穩健至今。據說他現在又在商議新的法令了,準備年後頒行!大哥,你說我能讓你去趟這個火坑嗎?”

  蘇軾無語了,歎道:“好吧好吧,子由,你說了這般多,無非就是告訴為兄司馬相公才是一個最好地選擇,不是

  “當然!”

  “子由欺我耶?”蘇軾歎聲說道。

  “大哥何以這樣說?”

  蘇軾笑道:“司馬君實你我都熟,謹慎穩重,若是盛世足以保國並持續盛舉。可在這等大時機之前,他有大毅力大魄力做鼎革之事?郵政驛站與免役之法,都是靈活之策,關乎經濟之道,司馬君實一人豈能想得出來,難道不是有高人指點?這個高人又能影響他到幾何呢?”

  蘇轍笑了,道:“這個大哥大可放心,如今司馬相公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會一力大義實了!不過,確實是有人指點,這個司馬相公也不貪功,明著和我等說了,這些計策都是沈子賢想出來地!子賢為人大哥比小弟還要瞭解了,難道還信不過他?他對司馬相公的影響持續如何,想必也不用多說了吧?”

  “沈子賢啊沈子賢,果然是你……”蘇軾不由大聲感慨了,“子由,此子比我等年輕得多,其才卻高得太多呀!這個免役之法,無論如何為兄是想像不出地!他在海州搞的事,連為兄在蜀地都有耳聞且海州日報也傳到蜀地去了嗎?”

  “是啊,這種報紙在蜀地也盛行了呢!只不過因為太遠了。時效上久了一點,也不齊全。不過既然是沈子賢與歐陽伯和辦出來地事物。為兄豈有不關注的道理!”

  蘇轍喜道:“既然大哥已經瞭解,當能相信有子賢在司馬相公一方就不愁無計了。屆時子賢回京,與大哥雙劍合壁,天下也自大有可為了!”

  蘇軾沉默片刻,歎道:“還是再看看吧。”

  他心裡很矛盾,其實他不願做什麼選擇,不管是王安石也好,司馬光也罷,他都不曾想過什麼附翼。只是希望能好好做個輔助君主治理天下的賢臣而已,現在卻聽到若不做個選擇,這點希望也要湮滅然而現今的形勢已經容不得他多作觀望了。還在沉默的時候,蘇府地管家進來了,手裡拿著兩張大紅請柬,恭敬地道:“二老爺,司馬相公與王參政家裡來人。下了兩封請柬!”

  “哦!”蘇軾兄弟驚訝地相視一眼。

  “還是來了麼?”蘇軾苦笑一下,拿過請柬攤開一看。果然,兩人都請他明日一早過府一敘。說是為他接風洗塵。

  “請柬是同時送來的麼?”蘇軾問道。

  管家答說:“雖不是同時,也不差多少時間。來人送完請柬就走。也不多說什麼。”

  蘇軾點頭,揮手示意管家退下。轉頭對蘇轍苦笑道:“子由,這下好了,同一時間兩人一道下請柬,看來他們都有默契呀,兩個府邸卻要同一時間赴宴,這是在逼著為兄做一個抉擇呀!連看看地時間都不留給蘇某了!”

  蘇轍卻笑道:“這不說明了雙方都看重大哥的才華嗎?平常人還沒有這等榮幸呢,司馬相公也就罷了,王介甫向來眼高於頂,他現在是有點與司馬相公使氣的意思,不過若對象不是大哥,想必他也沒興趣為之!”

  “你倒是在看笑話了!”蘇軾哭笑不得,“這等之宴,堪與鴻門宴相比呀!選擇不好,就要萬劫不復!為兄未進,弄不好為兄就真要與沈子賢一樣到外地釣魚了!以他的謹慎小心尚且如何,為兄自家知自家事,有些話說出來就要得罪人的!唉!”

  “釣魚?得罪人?”蘇轍哈哈笑了,“大哥放心,官家到現在都還信任著司馬相公,他要保一個人,還不憂到南海去釣魚!”

  蘇軾指著他笑道:“你就這般肯定為兄會選擇司馬相公

  蘇轍但笑不語。

  “罷了罷了!”蘇軾長歎一聲,“竟然連讓蘇某先見官家一面的機會都不給了,他們就急成這樣了?蘇某無奈呀,沒有辦法呀……呃,子由,你說當年沈子賢是怎麼下決心的?一方是恩師,一方是親家,哈哈,豈不是比今日蘇某還要為難?真是為難他了呀,嘖嘖,真不容易真不容易!”

  蘇轍倒是愣了,這等時候,他的大哥還有興趣開玩笑?看蘇軾的目光也一下子迷惑不解了。

  笑過之後,蘇軾又是長歎一聲,這才沉默了。

  翌日一大早,天就下起了大雪,這見雪花漫天飛舞,繞著各種景物在轉著。天寒地凍,真要蘇軾選擇,他希望能在小廳裡烤著火爐讀書或者談笑。可是,他得整裝出門,王安石與司馬光之間他得做一個具體地選擇。

  蘇轍讓人備好了馬車,送蘇軾出了大門。戴在頭上的下子就沾了不少雪片,大家都穿得厚重,圍得結實,饒是如此還是讓兩人感到心頭冰涼。

  “大哥……”蘇轍有點擔憂,到現在蘇軾都沒有明說要選擇哪一方,大家都明瞭,司馬光與王安石不約而同地送來請柬,默契地選擇在同一時間設宴——也就是說,蘇軾今早選擇去哪家赴宴,就算是選擇了哪一方。

  這不是規矩,卻是如今形勢所逼。蘇軾也沒有辦法,他不能兩家都去,否則就真成不定的牆頭草了。無論他與兩人有什麼交情。這個時刻都要放下不管。只論政治,是這個時代大多數文人的悲哀。

  “莫說莫說。為兄已有打算。”蘇軾搖頭笑著阻止蘇轍,跨上馬去,吩咐馬夫,“到潘樓西街。”

  一輛馬車冒著風雪緩緩而去,留下了兩行軌跡,孤獨而深沉。

  潘樓西街是大多大臣住宅所在,離蘇府沒有多遠。其實以蘇轍現在地身份,也足以住進西街了,不過此蘇府是當年他父親留下。有著感情了,離皇宮也不算太遠,也就一直住著。

  司馬光與王安石的府邸都在西街,而且毗鄰。這裡傳說還有一個故事。兩人雖然已經交惡到像殺父仇人了,然而在品德上大家都還佩服著,特別是司馬光的品行,王安石歎不如,也願意與這等品德高尚者住得近一點。

  因此。好玩的事就發生了:除了在朝堂要說話外,司馬光與王安石已經惡到見面都不打招呼的地步了。可是他們地府邸就在不遠,一出門抬頭不見低頭也見。依然沒有任何一方主動要搬遷遠離,實在是有趣得緊!

  馬夫也知道老爺今日要做抉擇。不過他還是為難了。蘇大老爺只說來西街,他把馬車趕了幾進來。還到了相府與參政府邸的旁邊,卻不知道該去哪一家,只好把馬車停在路邊,等待吩咐。等了一陣,還是沒有吩咐,只好叫了一聲“老爺”,還是沒有答覆,只能識趣地沉默了。

  蘇軾也在猶豫著,他撩開了窗簾,雪雖大卻不能阻擋視線,司馬光與王安石地府邸都在眼前,而且他還隱約看到了兩家大門前都有人站在那裡張望,想必也意識到此車的主人

  大家都在張望他地選擇,也許在周圍還有不少其他大臣也在張望吧。然而蘇軾沒得選擇了,連觀望的時間都沒有!

  “進相府!”

  當說次這幾個字時,蘇軾地語氣很平淡,他自己也驚異心頭像是松了一口氣,吊在嗓子眼的石頭也落了下去。

  “相府!”

  馬夫反應過來,沒有任何馬往司馬相公的府邸去了。他的眼很利,依稀能看見王參政大門的人看了方向之後撒腿往府裡飛奔去了。

  馬車緩慢地來到相府門前,“吱”的一聲,沒事不常開地相爺大門敞開了!馬夫通過驗證,沒有遲疑又把車趕進了府裡,到了前院才停下來。

  “唰”地一下,蘇軾掀開門簾,跨下馬車,動作還是很有風度,看不出他心頭所想。

  當他看到司馬光一臉喜意地趕出廳來時,冒著風雪,把本來就已有不少白髮的頭蓋得一片雪白,不由感動了,緊走幾步趕上前去。

  “子瞻,你可來了!”司馬光走上幾步,一把握住蘇軾的雙手,甚是激動地說道。

  蘇軾淡笑道:“蘇某來遲,還望相公恕罪。”

  “不遲不遲!”司馬光大笑說道。

  兩人相視一眼,蘇軾也哈哈笑了起來。

  前院不是說話的地方,司馬光把蘇軾引到大廳,撲落身上地風霜之後,分賓主坐了下來。圍在一張小桌旁,桌上擺了一些酒菜。

  “子瞻,些須小菜,就當是老夫為你洗塵之宴,莫要嫌棄簡陋呀”司馬光拿起筷子,讓人給蘇軾滿上好酒。

  蘇軾笑道:“只要有心,酒就是好酒,菜也是好菜!相公朝政繁忙,依然抽出時間來這份心思就讓蘇某大是感動

  “毋庸客氣,喝酒,喝酒!”司馬光大笑著配了幾倍。

  蘇軾本來就是豪爽之人,亦好酒,沒有客氣地喝了幾大杯。酒菜下肚,稍稍驅走了嚴寒,待得酒足飯飽之後,雙方都知道,該是進入正題了。

  司馬光招呼下人把桌宴下了,再奉上熱茶之後,讓下人都出去,廳裡只剩他們兩人光放下茶杯,沉靜地問道:“子瞻這次回京,打算做到什麼程度?”

  蘇軾早有準備。答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我輩之志願。蘇某雖不才。然而亦是認為為身清正,沒有大過大非,又已妻兒,因此前兩者算是勉強可過了。當然只剩治國平天下了!”

  “好個治國平天下!”司馬光贊道,“不知子瞻打算如何去做?”

  蘇軾道:“這不是過來問問相公有何吩咐了嗎?”

  司馬光哈哈大笑道:“吩咐不敢當,只願能志同道合,一道治國平天下而已!”

  蘇軾沒有繞圈子,直說道:“蘇某現在已經做了選擇,就不會三心兩意。相公但可放心。”

  司馬光也道:“子瞻的品行,老夫當然瞭解,否則也不會請你來過了。你蘇軾兄弟當能事半功倍,屆時天下平定,自會論功!”

  蘇軾問道:“相公可有善策了?”

  “子瞻可有?”

  蘇軾道:“以當今朝堂的形勢,相公與王介甫以是死局,非一方倒下不能制止局勢蔓延。老實說了罷。若是一方倒臺,以王介甫手下的手段。倒下的一方必無好果。這點蘇某更相信相公地人品,大家不過是政見不合而已。只要一方敗退,實在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是吧?”

  司馬光歎道:“子瞻果然是爽快人!這點老夫可以給子瞻承諾,只要朝政恢復平靜。天下局勢能有好轉,老夫就滿足了,沒有做權臣的心思。子瞻也是聰明人,應該看得出來,老夫雖然是宰相,然而朝堂形勢比之王介甫還要遜色!其實王介甫若能好好為之,以他之才,聽以勸諫,不急不躁,大有可為!可是他偏偏急於求成,大刀闊斧以至天下洶洶,老夫看不下去才奮起以之想對而已!”

  蘇軾歎道:“昔日好友,成今局面,誠然可惜可歎!”

  司馬光默然,他與王安石地關係,天下皆知,也沒有隱諱的地方,更可以拿出來大談,正如司馬光所說他平生沒有不可與人言之事,與王安石作對,自認也是稟了公心,沒有私怨在內!

  “子瞻觀王介甫今之政略突然問道。

  “好,亦不好。”

  “何解?”司馬光有點奇怪了。

  蘇軾說道:“先說好吧,大宋百年積弊,不單王介甫清楚,蘇某與相公皆清楚。當年蘇某為其鼓吹變法,引導輿論,也是出於要改革弊端地心思;而相公在官家詢問王介甫才華如何時,也答說有大名三十年,用之天下安定。想來當時相公也是想改革這個朝政地吧?”

  “當然,不單當時,就是現在老夫也還在做著改變之事!”司馬光坦白承認,“我朝弊端,困於財政。一個帝國若沒有錢財什麼都做不了。老夫當然認為自己於經濟之道並不如王介甫,因此大力舉薦,欲要一革朝政。可是王介甫支持變法之後是什麼狀況,子瞻也有耳聞了吧?”

  蘇軾點頭,道:“帝國困與財政,王介甫治國先理財,因此蘇某要說好。觀其政略,青苗之法,皆是為了提高財政收入,不無創舉!總地來說,不少法令皆是良法,是好地!可歎地是他不注重細節!不瞞相公說,其實蘇某在回京之前都還是以為這些法沒有多大問題的,可是一路過來,耳聞眼見,總算認為到具體的情況了!”

  “怎麼說?”司馬光很是好奇。

  “還是那句話,不重細節,也像相公所說的太過急個方田均稅法,雖說經過改變,在賦稅幾何上作了規定。然而蘇某一路過來,卻聽到不少百姓說此法有害,原因是在實行方田時,把田地分成幾等,地方上還是有大地主與官僚勾結,把自家上好的田地劃為下等,卻把百姓貧瘠的田地劃為上等。有錢人交的稅少了,貧瘠人家反而負擔重了!其實此法若是能先劃幾路來做實驗,整出經驗之後才分步驟一路路去推行,效果更好!”

  司馬光默然,良久才歎道:“果然還是發生了這種情況,子瞻,這些可能出現的後果當年此法未刊行之前子賢就提到過,可王介甫一意孤行,不肯更改,以為設置監管之人就行了。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呀,我等在京城看不到地方地情況,是什麼只能任他們說了!”

  蘇軾道:“其實變法之令不可能十全十美,出現問題也正常,然而這是一個萬里天下,事關萬千黎民,一個小問題加上一個小問題,就會成為動搖根本的大問題!王參政太急了,不肯多等幾年時間,唉!”

  司馬光直率地問:“這就是子瞻選擇老夫的原因?”

  “算是吧。”蘇軾也坦承,“其實除了方田均稅法,還有均輸、市易等法,在地方上蘇某就聽說了,均輸法是在江南實行,為了抵制地方商賈從貢運中謀私,因此由官府來了,結果卻是損了商賈的利益,也會造成賦稅地降低呀,又引起民怨,就得不償失了!進京城之前,蘇某就打算與王介甫好好說一說,讓他做些改變,然而與子由一番交談之後,蘇某也就死心了!”

  司馬光哈哈笑道:“子瞻這個死心,卻是便宜了老夫

  蘇軾笑道:“多虧相公高看一眼了,蘇某慚愧!”

  司馬光道:“什麼高看,子瞻之人,堪為相才!連仁宗官家當年都說了,得你蘇家兄弟,就是為子孫得兩宰相!如今仁宗之後,已有兩代官家,也該是這個子孫享福的時候

  蘇軾更是叫慚愧了,不過心裡卻是大動了,司馬光是宰相,說你有相才,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做接班人培養了

  “蘇某不才,不知相公今後會如何安排蘇某去處,而蘇某又該去做些什麼?”
wiselin 發表於 2009-9-4 11:21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召見
司馬光沒有立刻回答蘇軾的問題,而是說道:“子瞻,除了針對變法條例的問題外,你知道老夫反對王介甫的另一個原由嗎?”

  “可是用人?”蘇軾猜測著說道。

  “子瞻真是明白人!”司馬光歎氣說道,“正是用人之事。王介甫自上臺主持變法,用人之策,不論賢與不賢,只要是贊同附和變法之人都會引薦到高位上去;而反對之人也不管對方對與不對,皆要請官家罷黜!像韓持國等人,當年還是他們大力舉薦王介甫上臺,如今只因為對新法有別的看法就要去職;還有範純仁等人,因為身為言官就要彈劾,王介甫遭到彈劾之後不僅沒有反思,而是要把範純仁等人放出朝去,再把支持他的人安排到禦史台去!像蔡確之流,現在竟然也身為言官,當年就是他們把子賢擠出朝去。唉,子瞻,本朝規矩,禦史之用全在官家,宰相也不能插手,就是為了防範有人把朝堂搞成了一言堂。王介甫此舉,妥當嗎?”

  蘇軾也不由唏噓:“用人之道,在於得人,要把能幹事之人安排到手底下做事本無可厚非,可要是把反對之人罷黜出去,就說不過去了。古人言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王介甫本意是辦實事,可這樣下去會害了天子呀!”

  “子瞻能明白老夫的立場光說道,“其實王介甫為人還是不錯,雖然倔強卻也談不上是小人,可是他沒有識人之明,偏偏給一幫小人包圍了!說到他的手下,當以呂惠卿此人為首!”

  “呂惠卿?”蘇軾恍然,“此人蘇某當年亦是見過,為人複雜,平常聚會,時而高談時而沉默,如今再想。此人卻是攻於心計了!”其實蘇軾對此人並不大瞭解,可是經不住蘇轍幾封家書的影響。

  蘇轍之前也深得官家信任。因為之前與蘇軾一道鼓吹變法,也入了王安石的法眼,給他編進制置三司條例司的行列,後來覺得王安石的某些法令會出問題,時常勸說,惹了王安石的討厭。接著是呂惠卿此人對其大加攻擊,在王安石面前說了頗多他的壞話,王安石大怒之下,向官家建議把他放出朝去。好在得到司馬光與範純仁的庇護。最後給編進了禦史的行列。

  可以說,他對呂惠卿是頗為痛恨地。因此在給大哥的家書裡不無怨言,對此君頗多謾駡之言!還時常以“小人”稱之,久而久之。深信弟弟地蘇軾對其也沒有多大好感

  一提起呂惠卿,司馬光也是頗多怒氣:“此人精明,然而卻是小人!這是當日子賢給他的稱謂,據說在攻擊子賢一事上他就出力頗多!不過小人佳。擅長辯論,給王介甫推薦為崇政殿說書。此職親近官家,時常伴君。以他的口才,著實把官家迷得厲害。好多手段都令老夫深感無奈,還在如今有子瞻了!”

  “蘇某?”蘇軾不明白司馬光到底何意。

  “哦。子瞻剛回京城,也許還不清楚朝中形勢,就讓老夫仔細為子瞻說一說吧。我朝政財兵分開,有中書,有三司,有樞密,算是三足鼎立,再算上禦史台與諫院的等言官,算是四者互相制橫吧。本來四者互不統屬,各有各的負責人。”

  蘇軾贊道:“我朝太祖太宗官家深謀遠慮,制出這番機構,就是要避免唐代朝臣禍亂朝綱之事。”

  司馬光點頭道:“誠然如此。可是自王介甫主持變法以來,這種相對平靜的局面就給打破了,全因制置三司條例司的創制。此司一出,三司可謂全沒了功用,只能作為此司的附庸了。而王介甫打著為國理財地口號,深得官家信任,就連韓絳這個三司使也甘願附翼。除去樞密院王介甫不敢打主意外,他又在中書為參政,也就是說,四個機構,他得了一個半的力量。

  蘇軾點頭,樞密院很好解釋,這是軍事機構,就算強如王安石也不敢打他的絲毫主意,否則就算官家信任你也要司馬光又道:“禦史中丞現在是範純仁,暫時支持著老夫,可是禦史台也有不少支持王介甫的官員了。而老夫雖然身為宰相,在官家面前卻不及王介甫那般信任。因此朝中形式可以說是老夫以一個力量對王介甫地一個半以上的力量,讓老夫深感吃力。除此之外就是呂惠卿這一點了,說書是個近臣,加上他最近又遷修起居注,更是每日都在官家身邊,倚仗他的口才,著實能顛倒黑白,把死的說生!種種加起來都令老夫束手束腳!”

  蘇軾也看得通透,算是明白了,恍然道:“相公是說讓蘇某也謀一個貼近官家的職位?”

  司馬光笑道:“子瞻真是聰明人呐!不錯,老夫是這樣想地!”

  “那……具體是何職?”蘇軾心動了,他早有思慮,現在朝中各個機構都是勢力糾纏,司馬光與王安石打得火熱,重要的位置都沾得差不多了,他再插進去也沒有多少意思。另外一個可能就是做館閣之職,可觀如今地局勢,就算翰林學士在朝中都沒有話事的權力,何況翰林學士對他來說還暫時無望。

  現在司馬光給了一個選擇,做近臣,就算品級不高卻也是個重要地位子,特別是今日局勢,這個位置能給司馬光很大的幫助。俗話說雪中送炭才最是珍貴,若能在此位上些力,也不枉他地選擇了。

  再說了,以他蘇軾的才能,都靠近官家了,還怕沒有出頭地機會?蘇軾再豁達也是往後的事,他現在年輕力壯,也是大有為之時,當然也想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做知制誥如何?”司馬光笑著問道。

  “什麼,知制誥?”蘇軾吃了一驚,不是這個位子小了看不上,而是吃驚太大了。知制誥編在翰林院裡,算得上是皇帝的顧問。需要有大學識之人方可勝任,免得皇帝詢問時無言以對。

  “那韓持國怎麼辦?”蘇軾又問,韓維雖然從開封知府上打倒。不過他怎麼說也是官家當年的藩臣,有立帝之功。為人學識上還是深得官家信任。不做知府之後還有翰林學士的名頭,再讓官家遷為知制誥,算是給他一個安慰。

  “韓持國……唉,他也是一個人才,可惜與其兄成為了對頭。他早就和老夫說對朝政心灰意懶了,要專心做個學士。占著知制誥之位,很是不安,不過為了不讓官家身邊給小人占盡,這才在這個位置上熬著。他為人方正。官家也不喜他枯燥的說理。因此,只要老夫和他說一聲,他肯定願意為你讓賢!”

  蘇軾訝聲道:“這怎麼可以!”若是別人他還真要爭一人物。當年大家都有交情,現在去坐他的位,別人還以為是自己把他幹下臺的,會怎麼說自己呢?

  司馬光像是瞭解他的想法,正色道:“子瞻。如今正是朝政紛紜複雜之時,有助於糾正朝政之事。你都要當仁不讓,豈能有婦人之仁!再說人家韓持國都沒有意見。你還怕什麼?”

  “那……就讓蘇某當仁不讓一回吧!”蘇軾也不是矯情之人,當即痛快地說道。何況知制誥也是個誘惑呀,連王介甫都是做上這個才為眾多朝臣所熟悉。可見其中前途同意,子瞻就好好準備吧。你地大名,想必官家也知道,也許不日就要召見你問對呢!只要官家滿意,老夫再和韓持國進言讓你為知制誥,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蘇軾點頭應是。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之後就是司馬光囑咐蘇軾要在意的事情。

  等蘇軾從相府出來地時候,已經是午後了。此時的天公很作美,開始放晴。而蘇軾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也有了欣賞雪景的興致,在回程的路上還吟出了一首應雪的詩來。

  這日之後,蘇家的門檻又給一幫人踏得差不多要爛了。雖然大家都不說來意,不過蘇家兄弟很明白,無非都是聽到,過來敘敘情罷了。當然,其中除了一些當年的朋友外,更多是在朝中站在司馬光一方的人,至於王安石一邊地人,暫時沒有任何動靜。想來也是思考該如何應付這個年輕的才子了吧。

  十一月最後的一天,官家終於有了動靜——在福甯殿召見蘇軾,而在此前,他就已經下詔讓蘇軾恢復丁憂之前的官職,也就是大理評事。對於這個決定沒有人有意見,否則就會引起眾怒了——基本上大家都有丁憂地一天,如果丁憂完畢回來卻把官職丟了,那樣之前的大半生豈不是白混了?

  而蘇軾有此官職在身,司馬光對於他的升遷就更有信心了。這一次不是普通的召見,福寧殿裡頭除了當事人蘇軾外,還有政事堂的三位,另外修起居注呂惠卿與知制誥韓維亦是在場。

  這一天,是蘇軾回京之後第一次看到王安石等人;這一次也是他作為王安石敵對之人而存在,也許今日殿中會有一番爭論了。
狂牛 發表於 2009-10-12 12:48
第二百三十八章 風雨
    “哈哈!”趙頊不介意在眾多大臣面前表現出失態,一到福寧大殿就笑得異常開心。眾人見禮他也連忙讓他們起來。

    “諸位,知道朕今日為何這般開心嗎?”

    司馬光作為眾臣之首,只能出列答說不知。外面雖然滿天大雪,卻影響不了這個福寧大殿,點著不少蠟燭,還燃起了檀香,把大殿燻得暖烘烘的,除卻了身體與心頭的冰冷。

    趙頊坐在龍椅上,指著底下六人,道︰“諸位臣工都算是我朝一時俊杰了,今日能匯聚一堂,是本朝大幸,亦是朕之大幸呀!”

    聞言諸人皆是一震,看官家這話說得也太過明顯了——除了甦軾,其他人他哪天不見,也不曾見他如此夸過,很明顯了,這話更多是對甦軾說的!

    也難怪趙頊要失態了,在甦軾未顯跡之前,他最佩服最想見到的就是負天下大名三十年的王安石,後來甦軾年紀漸長,文章功力越來越深厚,特別是策論一道,自歐陽修之後就算他獨樹一幟了。趙頊自小就愛文章愛讀書,對于這等文人最是欣賞了。

    甦軾也不是沒有見過,然而他作為皇帝而甦軾作為一代臣子卻是這般正式的見面了,聚天下人才于一朝是有著雄心壯志的帝王的畢生心願,今日稍稍得逞,也沒有理由不興奮地心情就不好了。他們都清楚幾日前甦軾的選擇,再看現在對方與司馬光眉來眼去地模樣就更肯定甦軾是徹底走到了他們的對立面去了。王安石的心情最復雜。他未上台前在仕子之間幫他吶喊最凶的就是甦軾,寫的文章也大氣鼓舞人心,本以為是一個與自己志同道合地人,沒想到回去丁憂回來就倒向了司馬光。這讓他沮喪與余還稍稍懷疑起自己了︰為什麼眾多本來支持自己的人現在都反對自己了呢,難道自己真的在某些地方錯了人。能讓他懷疑自己實在是難得,就連當日沈歡、王安禮等人不同意他的主張,他都沒有這般不堅定,他只會認為這些親人不了解自己罷了。偏偏現在連名聲在外又一早就鼓吹要變法的甦軾——甦軾自入京寫的策論都是要變法圖強地,這個時間還是當日仁宗還在的時候,只比王安石要稍後一點而已。這份香火之情最令王安石舍不得。對方的倒旗,真令他沮喪了。

    不過王安石也不是這般容易改變之人,心神只不過是稍稍動搖罷了,過了幾天,心思就擺正過了。那種“當今天下,舍我其誰”的氣概又充滿了他的心頭,既然大家都反對。只要官家還支持,他就按著他的思路去改革這個天下吧。縱使天下之人皆是反對,只要有功效,那又如何?商鞅最後也是沒有一個好結果。然而秦卻因他的變法一躍成為七國之首,如果他也能像自己地偶像一樣把大宋變得富強。縱死亦無悔了!

    因此現在面對甦軾他還能保持平靜的面色,只要最方不在變法一事上為難自己。他也不準備與之一番見識。

    至于呂惠卿這人就復雜得多了。他很有才華,亦是聰明。否則也不能讓王安石作為朝中倚仗。不過他有一個最大的缺陷就是小心眼,很是妒才,或者說對于這些能威脅到他的人才都很提防,甚至要把他們打倒才罷休,之前地沈歡就不必說了,作為對頭司馬光最大的助手,當然沒有留下地可能;就是王安石一系,他也要去做些排擠之事。

    他很清楚有王安石在就有他權勢的一天,然而也清楚如果王安石對他不滿意了,他也只能恢復以前小官地地步。因此他一面討好王安石,一面對王安石一系里能威脅到他地位的人也諸多提防與玩弄。比如王安禮,是王安石地弟弟,才華名聲在外頭也很響亮,有著天然的優勢,如果他成為王安石的助手,無疑很容易坐上首席幫手的位子,這就大大威脅到他呂某人的地位了,于是趁著一些小事在王家兄弟面前暗地里挑撥,使得王安石對這弟弟不滿意,而王安禮一怒之下就走出了王安石變法一系!同樣境遇的還有甦轍!

    隨著王安石地兒子王漸長。這一人現在也漸漸上了呂惠卿地黑名單。從這點上說呂惠卿既自信又自卑。促使他總是要玩弄手段。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與對手做斗爭。這也是為什麼向來溫和地司馬光都要叫他小人地原因了!

    現在。甦軾回來了!對于這個人。他當然很清楚。現在對方又加入了司馬光一列。更讓他有理由使出渾身解數去與之作對了。

    “甦卿。這些日子在京城住得還習慣否?”趙頊笑玩之後又關切地問道。

    “回陛下。臣之前在開封亦是住了差不多十年。可以說是臣之第二故鄉了。這里地一街一道臣都熟得很。沒有習慣不習慣地說法。”甦軾回答得很小心。

    趙頊哈哈笑道︰“倒是朕把這個忘了。不過雖然甦卿在京城很久。今日與之君臣相對。還是第一遭。甦卿之才。朕早就听聞許久了。如今回朝。朕還要多多仰助卿地才華能力。一同治理天下!”

    這個“治理天下”地說法沒有什麼新鮮了。大家也不覺得希奇。這是老趙家收買天下讀書人地一慣手法。也是老話了。老趙家得江山不正。只能靠這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來爭取天下讀書人地支持。

    “敢不效力!”甦軾激動地答道。

    趙頊沉吟一會又道︰“自來就听說甦卿宏論非常。看問題看事情往往能一針見血。卿在蜀地三年,日夜讀書。一路行來見識也不少,可否與朕說說方今政令得失,即使是朕地過失也可以指出!”

    眾人又是一片震動了,這話出口,就是讓甦軾隨便指點江山了。而且又不用負什麼責任!也就是說,話都隨他的意去說!

    甦軾早有準備,說道︰“陛下生知之性,天縱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急,听言太廣,進人太銳。願鎮以安靜,待物之來,然後應之。”

    趙頊頓時悚然︰“卿三言,朕當熟思之。凡在館閣。皆當為朕深思治亂,無有所隱。”

    這些話出口,王安石地臉色就黑了下去,“太急”、“太廣”、“太銳”。這些都是司馬光指責他的意思,現在甦軾也來這一套。明顯一開始就要打擊他們變法一派呀!可偏偏又是大道理,讓人無法反駁。

    好在之後官家就問到眾人該如何安排甦軾的去處了。呂惠卿以修起居注的身份也可以發言了,說先讓甦軾做著大理評事。等有了功績再升遷,免得朝臣不服。

    王安石另有想法,道︰“陛下,甦子瞻向來宏論,能出入古今,可為開封府推官,為民做事了。這樣也能達到鍛煉人才之意。”

    他的想法開封府作為天下首都,每日之事多如牛毛,政務繁忙,讓甦軾去做個實職,讓他事務纏身無法多出經歷與自己作對。這也是他對付自己弟弟王安禮地手法,看看他弟弟坐上開封知府之後,每日忙得都沒有時間在他耳邊嘮叨了。這實在是上上之策,又不至于一下子得罪了甦軾,比呂惠卿那太過著于痕跡的說辭要高明多了!

    司馬光來之前就與甦軾官職之事,當然不同意了︰“陛下,以子瞻的才華為開封府推官確實是太過屈才了。子瞻年過而立,做事也穩重了,就算是做開封知府臣也覺得可以勝任!”

    “開封知府?”好多人都驚訝不已,難道這就是司馬光的意思。

    王安石大是懷疑了,開封知府可比推官高好幾個等級了,若有大事甚至可以面君,比一般的州府要大得多,地位也高得多,而且作為京畿之地,甚至可以左右朝中形勢。就算再喜歡對方的才華,可也沒有用高位資敵地道理!

    “陛下不可,開封是天下第一州府,事務繁多又復雜,甦子瞻雖有才華,然而卻從未有地方官吏的經驗,一旦出了問題,就是京畿重事。這個位子當然要由老成穩重又有經驗之人來做,否則難免因起朝中議論呀!”

    司馬光倒是笑了︰“王參政什麼時候也怕議論了?”

    王安石愕然,接著冷哼一聲,就是不同意。

    趙頊的想法就很簡單了,不管是司馬光與王安石的意見他都要考慮一下。王安石提議做開封推官,司馬光不同意,想想也確實委屈了甦軾。他這人比較重感情,甦軾是他看重之人,沒道理去委屈;再說現在司馬光也不一樣了,他在朝中作為一方勢力,主持免役等法,對于朝廷也很重要,他的想法也不能不思慮。那麼推官應該不可行了。

    至于知府,那更不行了!這是趙頊立刻的反應,不是說甦軾的才華不夠,而是要上任開封知府,總得為原來地知府挪一下位子吧。如果是現任知府做錯了事還有理由拿掉,然而人家不單沒有做錯事,反而甚有才能,把開封治理得穩穩妥妥。另外這個知府是王安禮,他要大用王安石,就不能太過委屈了人家的家人。連王安石的兒子王他都能以館閣之士來籠絡,對于大名在外的王安禮,更沒有慢怠地理由了。也就是說這個提議也不行了。

    “再找一個合適的位子吧。”趙頊只能打哈哈了,“甦卿地才華文章,朕早就仰慕,也極其想把他留在身邊日日咨詢交流。”

    “那就只有是館閣之職了。”司馬光立刻上前說道。

    “王參政以為如何?”趙頊要照顧到王安石的情緒。

    王安石沉吟片刻。才道︰“亦可。”

    趙頊高興地笑了,道︰“那就好。你們合計合計。哪個館閣之職適合甦卿?”

    “天章閣如何?”王安石問道。

    “不可不可!”趙頊先搖頭了,“天章閣學士都多如牛毛,這樣豈能體現出朕看重甦卿地情義來!再說了,連沈子賢現在都是龍圖閣學士了,當年與他並名的甦子瞻又豈能差地太多!”

    王安石愕然。看到司馬光一臉笑意,咬了咬牙說道︰“那就龍圖閣學士吧。”

    “這……”趙頊沉吟了。

    “臣惶恐!”甦軾看事情要定調,趕忙出列,“陛下,沈子賢能為龍圖閣學士,那是有著不少功勞。這些陛下都是知道的。臣寸功未立,若為此職,豈不是看輕了有功之士?”

    趙頊倒有點驚訝了,難道又遇上一個有功不要有官要退的司馬君實?龍圖閣學士與一般的館閣之職不同,除了翰林學士,就它最尊榮了。有些人努力了一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做成,甦軾倒好。自己給自己退掉了。

    這下趙頊就為難了。

    就在這個時候,司馬光暗暗給一邊從未發話的韓維一個眼色,韓維則以點頭示意,站了出列。

    “陛下。臣有個提議。”韓維一臉方正之色,總讓人感覺很正經又嚴肅。

    對于這位藩邸之臣。趙頊也給足了尊敬︰“先生請說。”

    韓維問道︰“陛下覺得甦子瞻文才如何?”

    趙頊笑了︰“為文之道,朝中亦是無雙也!”

    “辯才又如何?”

    “汪洋恣肆!”

    這對君臣地問答很多人都迷糊了。就連趙頊都不明白

    韓維才道︰“既然陛下要一個才華橫逸的近臣,甦子瞻是足夠的了。那麼當然以最近陛下的館閣之職了。”

    “最近?”趙頊反應過來道。“那就是翰林學士

    韓維搖頭道︰“以甦子瞻的年紀,做翰林學士就難免引起朝中洶涌的議論了,就算陛下願意,臣也不會同意呢!”

    這下王安石也松了口氣,他知道官家向來做事就沖動,比如對他地升遷,就引起了好多轟動,因是看重;現在他也看重甦軾,難保真給他一個翰林學士。翰林學士不比其他館職,有這個頭餃,就是文人之極,甚至可以名正言順地提拔做宰相了!實在是一個潛力無限的位子,怎麼能給予敵對之人呢?不過韓維的反對,王安石也不知道他賣什麼關子了,只能等待听下去。

    “那持國先生的提議到底是什麼?”趙頊耐不住問道。

    韓維微笑著說道︰“陛下,知制誥適合否?”

    “什麼?”趙頊幾乎是失聲了。

    韓維解釋道︰“陛下,臣為翰林學士既要忙著翰林院之事,又是知制誥,經常要宮里與院里奔波,臣年事不小了,日感吃力。不過又怕宵小佔據知制誥這等近臣之職,因此只好忝著老臉霸著這位子。現在好了,子瞻回朝,他的為人臣總是相信的,因此起了讓賢之心。請陛下恩準!”

    王安石等人算是明白司馬光等人的意思了,原來是為了知制誥,之前說什麼學士什麼館職,都是一個以退為進地策略罷了。現在這個才是他們最初的意思,而且看來他們早有謀劃,連韓維自己辭職讓賢之事都做得出來,非謀定何以為!

    “這個朕要考慮考慮……”趙頊也頗是心動了,知制誥說白了就是皇帝身邊的秘書,能日常與甦軾這等才子在一起做交流,他也很願意;現在為難的就是韓維地去處,他是舊臣,沒有一個顯赫的身份就要顯出他帝王地薄幸了。

    呂惠卿了解這個皇帝,心一動就要成事,何況這又是韓維自己提出讓位,根本沒了阻礙,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手佔據高位,出列說道︰“陛下要三思呀,雖然韓大人自願讓賢,可是他好像忘了甦評事之前一直只是館閣京官而已,並不曾有過任何為吏經驗,草率讓出知制誥這一重位,也太過兒戲了!當年官家也打算用甦子瞻為知制誥。後來是韓老相公說不妥,因為甦子瞻過于年輕。恐怕會揠苗助長。當時連甦子瞻都是感激韓老相公地愛護之意!如今又提此議,豈不是辜負了韓老相公地美意?”

    司馬光听不下去了,冷笑一聲︰“呂起居為何吃現時地飯說舊時地話?三年之前子瞻年不過而立,當然年輕,現在他丁憂回來。孝名在外,才華亦顯,知制誥有何不可?連韓大人都自動讓賢,你又何必多話?陛下,難道您連韓大人都信不過了嗎?”

    趙頊當然只能說道︰“持國先生朕當然是尊重的!”

    韓維趕緊說道︰“還請陛下體釁,臣自願回到翰林院做文章之道。甦子瞻大才。足以勝任知制誥了。”

    “陛下……”呂惠卿還要說話。

    “呂起居莫要多言了!”王安石出言打斷,“如何決斷,由陛下做主,其他不要再爭了!”

    王安石的話,呂惠卿不敢不听,只能無言嘆了口氣。王安石的意思他也明白了,今日之事幾成定局。甦軾看來是要做這個知制誥了。如果只是司馬光地意思,官家當然要顧忌到韓維的存在,現在連韓維都自願了,還有什麼話說?

    趙頊還是有點為難。看著下面,問起了到現在一句話也不說的韓絳︰“韓參政。你是意思呢?持國先生是你的親弟,你對他此舉有何看法?”

    韓絳也是為難啊。他是王安石的親信,然而親弟弟就在對立面。加上司馬光與甦軾都是熟人,他哪里能說什麼反對的話。

    嘆了口氣,韓絳深感疲憊地道︰“一切由陛下裁決

    趙頊點了點頭,知道這事不能拖延,免得冷了甦軾之心,沉吟一下,道︰“好吧,既然持國先生甘願讓賢,朕當然也從善如流。甦卿,自今日起,你就是知制誥了,還望為了天下百姓多多出力!”

    “臣謝陛下宏恩,必不會辜負陛下厚望!”甦軾也沒有矯情,接了下來。這一刻起,他就是皇帝地近臣了,歷史在這一刻又改了一次途道。

    “哈哈!”趙頊大笑不已,“能聚天下賢才于一朝,亦是朕之心願!”

    司馬光也笑了。從今日之後,他一方終于也有人打入到官家身邊這個堡壘了,不至于再讓呂惠卿一家獨大。以學識而論,甦軾能出入古今,比呂惠卿還要過之;論口才,自來就是大嘴巴的甦軾也不一定就輸于呂惠卿。

    天子身邊有人就是好辦事,有甦軾與呂惠卿打擂台,總不能事事都讓王安石領先一步了。

    治平三年十二月開始,甦軾升知制誥的任命下達之後,有心人都大是震動。而民間對于這個當年的甦大才子一回朝就得到重用也頗感滿意,認為朝廷有識人之明。特別是《京城日報》以此作為新聞,刊行發布,鬧得京城外的百姓都知道了這事情。還特意發了一些甦軾當年的文章,給他造勢,著實又讓當年就仰慕甦大才子的士子又瘋狂激動了一把。

    司馬光一滿意,王安石當然就要大大地失意。失意之外,他就加快腳步策劃自己的新法條令,他要讓司馬光一等人看看他的手段!

    甦軾上任之後,除了官家的召見說大道理之外,又恢復了當年風流地生活。年關近了,也沒有什麼事,大家都在為年節準備。

    這個年節,司馬光一方過得頗是愜意,而王安石過得就充實了。

    年節確實很熱鬧了,特別是甦軾的生活,更是豐富,作為當年地風流才子,年節的聚會怎麼可能少了他呢!

    不過春節過後,他終于有一次發揮自己特長地時候了,上元節看花燈,為了便宜,朝中內府說服了官家讓市場商賈降價。甦軾看不下去,以知制誥的身份上言道︰“陛下豈以燈為悅?此不過以奉二宮之歡耳。然百姓不可戶曉,皆謂以耳目不急之玩,奪其口體必用之資。此事至小,體則甚大,願追還前命。”

    他認為官家憑自己地喜好去奪賣燈之人靠以為生的貨物,實在不是明君所為。要官家收回成名。俗話說君無戲言,要皇帝改口下達地命令。不容易,甦軾能明著上言,不失直臣的風範。

    趙頊還算個明君,看完奏言之後意識到自己地不對,大度地罷了前命。這事件讓甦軾一時為眾多朝臣所側目。

    就在甦軾也大感振奮的時候。治平四年正月十五剛過不久,一場席卷大宋天下的風暴掀了起來。經過三年的準備,王安石掀起了更大的變法風暴。這一次,他一改之前一次一兩條法令地做法,而是一股腦兒都拋了出來。

    整整七條之多,涉及軍事與教育。再加上之前的經濟之法,幾乎就涵蓋了整個社會的各種事務了!

    此七法是為︰

    保甲法︰制定《畿縣保甲條例頒行》。鄉村住戶,每五家組一保,五保為一大保,十大保為一都保。凡有兩丁以上的農戶,選一人來當保丁,保丁平時耕種。閑時要接受軍事訓練,戰時便征召入伍。以住戶中最富有者擔任保長、大保長、都保長。用以防止農民的反抗,並節省軍費。

    裁兵法︰整頓廂軍及禁軍,規定士兵五十歲後必須退役;測試士兵。禁軍不合格者改為廂軍,廂軍不合格者改為民籍。

    置將法︰廢除宋初年定立的更戍法。用逐漸推廣地辦法。把各路的駐軍分為若干單位,每單位置將與副將一人。專門負責操練軍隊,以提高軍隊素質。

    保馬法︰神宗時。宋朝戰馬只有十五萬余匹,政府鼓勵西北邊疆人民代養官馬。凡是願意養馬的,由政府供給馬匹,或政府出錢讓人民購買,每戶一匹,富戶兩匹。

    軍器監法︰廣設軍器監,負責監督制造武器;並且招募工匠,致力改良武器。

    太學三舍法︰以學校的平日考核來取代科舉考試,選拔真正的人才。“三舍法”,即把太學分為外舍、內舍、上舍三等,“上等以官,中等免禮部試,下等免解”,要求以後地方官學也推行此法。

    貢舉法︰“欲一道德則修學校,欲修學校則貢舉法不可不變”。改革貢舉法,廢明經、存進士,準備今年的春閨進士殿試罷詩、賦、論三題而改試時務策。

    種種法令,涉及到了方方面面。自來就反對王安石變法太急的司馬光當然不同意了,從這些法令里他看不出有多少有利地。除去軍器監與置將法這個確實有利于軍事作戰的兩法外,其他他都要反對。

    裁兵法就不必說了,他當朝宰相都在做著這等事務了,他覺得王安石的做法太粗暴了,不論是把禁軍降為廂軍,還是把廂軍直接改為民籍,都要降低這些人的收入。軍籍之家沒有其他收入了,這樣安排,簡直就是要他們地命!雖然本意是為了強兵,可是這樣做無非是增加民怨罷了。

    再說了,已經有他的郵政義戰和免役錢是做著裁軍地事了,你再來湊合,不是添亂做什麼。雖然自己的做法時效上有點久,可司馬光認為這是最穩妥地,不會引起他大的反作用!

    保甲更要命,這樣龐大地計劃,奪民農時,一旦有個天災**,豈不是要他們沒了生計?西北強兵計劃已經有了他當年的義務軍之法,足夠鎮守邊境了,沒有必要再去勞民傷財。通觀這兩法,司馬光認為王安石要瘋掉了,完全是想在搶自己的功勞罷了,因為這些事他也在做了,而且效果不錯!

    另外保馬法司馬光也要反對,馬都是有生病死亡的,那時就得要百姓負責賠償,一旦遭遇到瘟疫流行,死了不少馬匹,徒增民擾而已!至于改革考試等法,更是沒有道理,這簡直是斷了不少讀書人的希望

    明經科一般是北人考的,而且朝中以北人形勢最大,現在王安石要斷他們的希望,只存進士,當然要給這些北人攻擊得要命了,因為王安石是南人,因此這些人認為王安石包藏禍心,不是好人!憤怒的已經要官家罷免王安石了!

    司馬光作為反對的領袖,也上章點明這些法令的害處,請官家三思。然而這些法令是制置三司條例司制定地。可以不過中樞,也不知呂惠卿對官家說了什麼。愣是讓官家同意頒行試驗!

    這下甦軾也坐不住了,司馬光安排他做知制誥,就是為了限制呂惠卿等人影響官家,現在官家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同意了諸多新法,擺明了就是他的失責。他感覺難以面對司馬光。生了怒氣,大筆一會,猛烈進言。

    先是對王安石地懷疑︰“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法,在于責實。使參政有知人之明,朝廷有責實之政。則胥史皂隸未嘗無人,而況于學校貢舉乎?雖因今之法,臣以為有余。使參政不知人,朝廷不責實,則公卿侍從常患無人,而況學校貢舉乎?雖復古之制,臣以為不足。夫時有可否。物有廢興,方其所安,雖暴君不能廢,及其既厭。雖聖人不能復。故風俗之變,法制隨之。譬如江河之徙移,強而復之。則難為力。慶歷固嘗立學矣,至于今日。惟有空名僅存!”

    他也不顧什麼面子不面子了,直接就點出王安石王參政改革學校之法是亂來,知人不是這樣得來的;反過來就是說王安石不知人,弄得朝政敗亂!

    接著他猛烈攻擊改革考試的得失︰“故臣謂今之學校,特可因仍舊制,使先王之舊物,不廢于吾世足矣。至于貢舉之法,行之百年,治亂盛衰,初不由此。陛下視祖宗之世,貢舉之法,與今為孰精?言語文章,與今為孰優?所得人才,今為孰多?天下之事,與今為孰辦?較此四者之長短,其議決矣。

    “今所欲變改不過數端︰或曰鄉舉德行而略文詞,或曰專取策論而罷詩賦,或欲兼采譽望而罷封彌,或欲經生不帖墨而考大義,此皆知其一,不知其二者也。願陛下留意于遠者、大者,區區之法何預焉。

    “臣又切有私憂過計者。夫性命之說,自子貢不得聞,而今之學者,恥不言性命,讀其文,浩然無當而不可窮;觀其貌,超然無著而不可挹,此豈真能然哉!蓋中人之性,安于放而樂于誕耳。陛下亦安用之?”

    這里已經是完全反對王安石的主張了,說學校取人,古法已經很好了,現在做改革,不過是亂天下讀書人之新而已,沒有什麼可取之處。末了反問皇帝為什麼要這樣做?

    面對甦軾的猛烈攻擊,王安石當然也會反擊,他別地不說,就說甦軾此人當年也是支持變法的,亦有雄心,為何年紀大了反而沒了壯志,成為只會空言守舊的迂腐之人了!又問甦軾如此反復,豈是大有為之人該有的情操?

    呂惠卿也在皇帝耳邊說甦軾的不是,特別以人格說事,認為甦軾以前鼓吹變法,如今卻反對變法,反復無常,實在是小人之舉,非君子所為!

    甦軾為人豁達,自認與小人還有一點距離,大怒不已,這下進言更不留情面了,連幾年前王安石的做法都拿來說事了︰“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如木之有根,燈之有膏,魚之有水,農夫之有田,商賈之有財。失之則亡,此理之必然也。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眾而不安,剛果自用而不危者。陛下亦知人心之不悅矣。

    “祖宗以來,治財用者不過三司。今陛下不以財用付三司,無故又創制置三司條例一司,使六七少年,日夜講求于內,使者四十余輩,分行營干于外。夫制置三司條例司,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與使者四十余輩,求利之器也。造端宏大,民實驚疑;創法新奇,吏皆惶惑。以萬乘之主而言利,以天子之宰而治財,論說百端,喧傳萬口,然而莫之顧者,徒曰︰我無其事,何恤于人言。操網罟而入江湖,語人曰我非漁也,不如捐網罟而人自信。驅鷹犬而赴林藪,語人曰我非獵也,不如放鷹犬而獸自馴。故臣以為欲消讒慝而召和氣,則莫若罷條例司。“

    當年韓琦等人也反對制置三司條例司權力太大,這次他們不過中樞就通過如此之多法令,讓甦軾也甚為不滿,因此說了不少道理,就是要請官家罷免此司。還打了一個漁人地比喻,簡直有當年孟子說的那個持刀殺人卻說“非我也,刀也”的風範!

    甦軾的做文章的才華天下無雙,官家趙頊也是頗為認同的,更是喜歡讀他的文章。不過對于這點他就不同意了,不管這個制置三司條例司如何越權,卻能給他弄好好多錢財!只這點就足夠他讓王安石繼續變法下去了!

    因此對于甦軾地主張,他只是讀完就罷,並沒有做什麼決斷。皇帝的態度讓甦軾這個知制誥不滿意,如果他是言官,早就鐵著臉面去勸諫了。拿皇帝無法,他就轉過來說王安石,對于這種不經討論就頒行法令之事,甦軾說他“乾綱獨斷,非人臣之象”!

    這下王安石決絕了,他甩手說不干了,窩在府里就是不這令司馬光也怒了,若是言官彈劾你,你這樣做還無可厚非,現在簡直就是在與官家使性子,也上書要官家治他的大罪。

    趙頊才為難一下,王安石就上言說既然大家都不信任他,請官家允許他回老家養老!這下事情就鬧大了,王安石此舉,擺明了就是與甦軾不死不休的局面。也給官家一個為難地選擇題——若是還想用王安石,甦軾就走;若是用甦軾,王安石就走!

    等這些事情傳到海州的時候,沈歡大感不妙了……

    近來都是讀周作人地散文,此君最擅“抄書”,就是大段大段的古文引用,這章受了他地影響。呵呵,不過這種文章讀來還是頗有情趣的,懂點古文地人去讀很有意思。大家不防讀一讀他的文章,睡前看幾篇,能有助于睡眠哦。這點與他哥哥魯迅的文章剛好相反,讀魯迅的文章估計你能激動得覺也睡不著了。呵呵。
狂牛 發表於 2009-10-12 12:48
第二百三十九章 報表
    自從沈歡公布印刷利器使得天下一些州路也辦起了雜志與報紙之後,這個時代就有點像是進入了信息迅猛發展的時代。除卻《海州日報》是他每日必看的刊物外,前些時候由司馬康等人開辦的《京城日報》也走入了他的視野,成為他必看的另一份報紙。

    《京城日報》是由歐陽發等人傳過去經驗才辦起來的,因此京城那邊對海州這邊頗是看重,每期報紙才印好沒上市就快馬遣人送來幾份給歐陽發,說是信息共享,其實不無讓他指點的意思。

    《京城日報》作為記載刊登開封新聞的媒體,作為關注時事的沈歡哪有放過的道理,也成了它的忠實讀者,每期必看。到正月底的時候,京城政壇發生的大事他都從上面看到了。甦軾與王安石的矛盾也由報紙上刊登,作為新聞。不過畢竟只是報紙,不敢多做評論,不說對錯,只將事實。

    雖然只有些言片語,可沈歡卻能想象朝堂是如何的景象了。本來對于甦軾能回京他也很高興,特別是從報紙上了解到他做上了知制誥,這可是與原來歷史大大不同的地方,本以為甦軾的歷程有了改變,沒想到最後還是與歷史一樣,他與王安石的矛盾再也不可調才讓沈歡比別人多了一層擔在作為反王先鋒,必然讓一些有心人推上前台去烤,而王安石的性子注定他不可能妥協,一撂擔子就是在威脅官家,讓皇帝做一個選擇。

    已經可以想象趙頊會如何選擇了——隨著青苗等法的施行,財政確實一年比一年好轉,三年前還虧空一大筆,現在收支卻差不多能持平了。雖然其中也有司馬光推行免役等法的關系,可與王安石斂財的手段還是顯得慢了許多,官家看在眼里。怎不會喜在心上。對于一心要有大作為的皇帝來說,沒有什麼比錢更重要了。有了錢,他的雄心壯志才得以體現。

    在這點上,甦軾與王安石作對,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的境地。王安石的性子誰都了解,如果不給他一個交代,估計會真地甩手不干。現在就連在京城的司馬光都為甦軾擔憂了,不止一次讓甦軾歇一歇,不要逼王安石太急,甦軾性子也直。自認有理當然也不肯听從了!

    情勢危急!

    沈歡也著急了,千萬不要像歷史一樣讓甦軾沒有一個好結果呀!王安石這三年提拔人才,朝中也有不少站在他這一邊,形成了一大勢力,這些人肯定不會讓甦軾好過,一旦讓官家生起了處置甦軾的心思,那麼外放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就是沈歡悲急的時候,歐甦軾之事。

    拿著這些日子京城有關甦軾等人報道的報紙。歐陽發一臉憂愁,還沒坐定就問︰“子賢,你也知道現在甦子瞻在京城日子不好過,你是否該想想法子給他援手。”

    “援手?”沈歡大是苦笑,“伯和兄,你我這里距離京城不止千里,你說小弟有何手段做什麼援手?”

    歐陽發恨聲道︰“王介甫手下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對于政敵一向不手軟。子瞻如今情勢想必已經甚是危急。估計官家已經在考慮如何安排他地去處了吧。如果只是外放到一些大州大城還算好。但是一旦讓一些小人從中作梗。到了偏遠之地。豈不是要把人折騰到死?你看看現在地海州通判範一農。到海州都還算好結果。一旦到嶺南之地。估計又是一個柳宗元了!子賢你與子瞻是好友。豈能見死不救?”

    沈歡更苦了︰“見死不救?伯和兄。你何必說得這般嚴重!”

    歐陽發嘆道︰“能不嚴重麼?這些日子。家父為了子瞻之事亦是愁得苦了腦子。整日唉聲嘆氣。為子瞻憂慮。你說作為兒子地我。看到父親這樣。能不覺得事態嚴重麼?家父年紀大了。總是憂郁。非養生之道!”

    沈歡恍然。原來是歐陽修也上了心。難怪歐陽發會直來己又有什麼法子呢?歐陽修沉浮宦海數十年。對于朝中形勢看得大是明白。當年主動辭去參政之位。不無給王安石讓道地心思。明達如他。怎會不了解甦軾地困境了呢?

    甦軾是他地得意弟子。一生愛護門人地歐陽修。當然也要苦惱了。然而如今朝堂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朝堂了。他地一些老友。大多去職。就算還在朝中。也沒有什麼實權。起不了作用。要不是有兒子歐陽發還可以差遣。估計他會親自上門與沈歡一道商議事情

    沈歡大是為歐陽修地情操感動。不過卻無奈地道︰“伯和兄。你說司馬相公會不盡力保子瞻麼。若是連他都沒有法子。你我遠在海州。估計更沒有法子了吧。至多你就在報紙上為甦軾吆喝一兩聲。可這有什麼用呢?讓小弟上奏章為其說話?也可以。但是現在官家還有得選擇麼?幾天前地報紙就說王介甫在家不上朝了。雖然有司馬相公在不至于讓朝堂癱瘓。可是官家所謂地變法大業沒人主持。這才最嚴重

    “可子賢你一向多智,連家父也經常贊嘆,你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歐陽發有點耍無賴了,看著沈歡地眸子大是期望之光,“不管是為了家父還是為了為了子瞻這個朋友,為兄也都要操心子瞻之事,盡快解決就能盡快讓家父想!”沈歡喃喃地說道,“伯和兄,你說對子瞻來說,最好的結果是什麼呢?”

    “這……”歐陽發沉吟一會說道,“京城估計是呆不下去了,最好就是找得一個大州做州官吧,待上幾年再回去。一來可以避風頭;二來可以鍛煉經驗,子瞻一直都是京官,也沒有在地方做過的經驗呀!這點與子賢你頗為相似,經歷也同,出來是無奈之舉。然而亦是有利。看子賢在海州做得風生水起,以子瞻之才,也當不輸多少吧!”

    沈歡聞言眼楮一亮,覺得大有道理。反正甦軾是京城是呆不住了,不如先出來避個風頭吧,現在的形勢因為有自己的存在,與歷史有了不小的改變,就算甦軾出朝,也當不至于像歷史上那個東坡居士那般淒慘了吧。

    “伯和兄是說讓子瞻兄也出來做知州?不錯不錯,這也是一個好提議。只要不是湖廣嶺南那邊的偏僻之地。不少州府都大有可為!現在就算子瞻兄要給外放,也可以盡力為他謀得一個好的州地。朝中有司馬相公相助,小弟再修書一封,以私人的名義向官家說情,應該可以成事!”沈歡越說眼楮越亮了。

    歐陽發大喜道︰“子賢肯修書就再過不過了,事不宜遲,快快做吧。”地點頭,就要修書,剛磨好了墨。突然遲疑了一會︰“不對,還是不妥!”

    “怎麼了?”歐陽發驚問。

    沈歡凝重地道︰“伯和兄,小弟這個岳父地性子,你也清楚,他不是那般容易妥協之人,這些年來不管御史言官如何彈劾,他都是一如從前般大力推行新法,甚至連宰相遭彈劾就要在家待命地規矩都不顧。你說這次他為何會發狠要逼官家在子瞻兄與他之前做一個選擇呢?”

    歐陽發道︰“也許是子瞻的選擇令他惱了吧。子賢,你也知道,子瞻年前選擇了司馬相公。而不是他!”

    沈歡反問︰“那之前彈劾他之人,難道就選擇了他?連他地弟弟都與之不和了呢。還有範純仁,還一直在彈劾,依然可以留京,也沒有趕盡殺絕。為何這一次就不同

    歐陽發臉色也凝重了許多,猜測不已︰“子賢。你說是否王介甫特別看重子瞻呢?或者說他們一方覺得子瞻的威脅最大?”

    沈歡渾身一震,像是明了︰“威脅最大?”

    “他的威脅最大……最大。是了!”沈歡一拍手掌,大是恍然。“原來如此!”

    “子賢,你想到了什麼?”

    “伯和兄。你說這個威脅最大,小弟覺得甚為有“為什麼威脅最大?”沈歡設問一下,接著回答,“因為才干與名聲!有才干者不一定能成事,因為他沒有名聲去讓大家都支持他;有名聲者亦不一定能成事,因為他的才干不一定就會令官家欣賞,比如說司馬相公,小弟也就明說了吧,論名聲,他不在王介甫之下,論才學,治史與穩妥已不遜色,可單論經濟之才,就要差上不少。因此就算他是宰相,得官家信任,王介甫也不真正覺得是最大威脅。而甦子瞻就不同了,論才學,他在仁宗朝就上策要改革,比很多人都要早;論名聲,他是令尊的學生,自入京即聲名遠揚,雖還比不上王介甫,但活脫脫就是另一個王介甫了。這才是最大地威脅呀!”

    歐陽發沉默半晌才點頭︰“果然如子賢所說。甦家兄弟,就是當年仁宗老官家也頗多贊譽,看了他們的策論,回到宮中就對身邊之人說今日為子孫得兩宰相。這事一直都在傳揚,以為是子瞻美名得以盛傳地根本。”

    “為子孫得兩宰相……”沈歡心里一震,大是苦笑了,“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伯和兄,仁宗老人家這話,是成全了子瞻兄,可也害了他

    歐陽發心里一驚,大是不解︰“子賢這話何解?”

    沈歡說道︰“剛才小弟還有點空洞,現在明白了。就因為這話,就算王介甫不介意,難道他下邊之人對甦子瞻會感到安全?伯和兄你也說了,仁宗官家的話,一直流傳在外面,相信連當今官家也听說過。有才又有名聲,卻以之作對,誰都會不安呀。難怪會一力打壓子瞻兄了!”

    歐陽發卻問︰“這與子賢說不妥有何關系?”

    沈歡道︰“關系大了!伯和兄,威脅大了,到哪又不是威脅?這個天下就這般大,以甦子瞻地才干與名聲,到哪都會成為焦點。天下矚目。若是到地位為一知州,做不出成績也好,人家會認為志大才疏;做出政績了,一個知州又最容易升入朝廷,依然會成為他們的威脅呀!你說他們會想不明白這點嗎?”

    “也就是說,就算子瞻做了知州,他們也不會放過他,直至徹底打倒為止?”歐陽發愣愣地說道。

    “別地不敢說,只要有呂惠卿等人在朝,一定會這樣做!”沈歡肯定地說道。其實這些分析,還有一點原因他知道卻不好說,那就是甦軾本人的原因。才華也罷,名聲也罷,都只是讓對手顧忌而已,如果不出錯,還不至于淪為別人的耙子。

    偏偏甦軾就是一個大嘴巴,心直口也快,有什麼說什麼。看什麼不順眼就要數落樣,烏台詩案的出現,除了冤枉的本質,不無甦軾在外地經常寫文章說新法不是地原由,或者與人交談就要泄露出自己的心聲。若在政治清明平和之時,還不至于成禍,可到了黨爭激烈的時候,就沒有他存身之處了!

    “那子賢打算怎麼做?”歐陽發有點慌了,他清楚沈歡對朝政一直有著冷靜的觀點,他的分析。十之**不會相距太多。

    “還得好好謀劃啊!”沈歡嘆聲說道,“知州與通判都太顯赫。又引人注目,可以直入京官,暫時還真不適合子瞻兄。否則就算脫離了京城的險惡,也逃不了有心人的陷害!官家難得平和的心態,估計在這一次紛爭中又會失去平衡了。可以想象,他會倒向王介甫一方!王介甫也好。司馬相公也罷,他們要做什麼。都是官家的一句話而已。官家才是這個天下的主宰呀!”

    歐陽發沮喪地道︰“其他地方都不能去,那還不如來海州算了。這個官場真是太復雜了,為兄一直都不願意深陷其中呀!不如叫子瞻來海州做個教書先生算了,與家父一道打理這個大學,不也是快事?”

    沈歡知道歐陽發說地是氣話,不過仔細一琢磨,心里卻有點發亮了︰甦軾來海州?可行否?海州現在有自己在坐鎮,甦軾來的話,在自己地地可以給他諸多維護;何況海州現在是快福地,容易出政績,甦軾來這里也完全可以放得是來這里做什麼?

    以甦軾的才華,知州與通判都不可能了。那麼海州還有什麼能發揮甦軾才干的職位呢?其他副職就不必說了,通觀海州的官職,也只有知縣合適他了。可是如果自己給甦軾某個縣官,別說甦軾會不願意,就算自己都覺得太過屈才不可取了。

    這樣的話原本地職位就沒有什麼符合標準的了。難道說自己另外又鼓搗出一個職位來,就像海州海軍地指揮使郭逵一樣的與朝廷規定不一樣地官職?

    做什麼呢?海州還有什麼可以創造一個既不太過榮耀又有可為的官職呢?

    沈歡想到了大學,不過這是私辦地,與官府扯不上關系;想到了海軍,奈何甦軾只是文臣,與兵事扯不上關系,估計他也不會去這個海軍。

    海州還有什麼是希奇的呢?想來想去,沈歡看到桌上的文案,這是海州去年賦稅匯總的記錄。現在年關已過,再過些日子朝廷就會由各路轉運使解押地方財政入京!新年過得舒服的沈歡恢復辦公之後事務也異常繁忙,歐陽發未來之前,還在核對海州賦稅的數據。

    海州以往地賦稅一年大概前年沈歡來了之後,經過一年多的大發展,各項成就也都體現了出來。不說其他,單是這個通過修路吸引各路商賈過關地賦稅就增了好幾成,還有水泥等作坊上交的稅務,加上免役錢的回收,零零總總,差不多就有十萬貫吧。

    就是保守一些,加上往常一樣的賦稅,總共就有二十五萬貫了!當然,這只是小數目而已,如果再算是兩次出海所得的利錢,除去給海軍數十萬貫與修路之外,還有第二次出海地利錢。這些錢本來是打算建造新式大成。可現在因為鐵礦得奇缺的原因,只能擱淺,全都入了賦稅,有七十多

    也就是說,海州現在帳目里有整整一百萬貫地財政收入!這可比當年與官家約定把海州賦稅翻一番之後還要翻幾番的數據!

    另外,去年秋後第三次出海地船隊也有三個多月了,算算時間,如果順利,應該能在二月左右回來!現在正月開始下旬了,想必那些船已經在回航地路上了!

    那可是整整三十艘地海貨。是之前兩次船只的三倍,就算有些損失與價格要低點的情況,利錢再翻一番也不是問題!

    也就是說,如果時間允許,這次解押上京的賦稅,將回超過兩百萬貫!兩百萬貫錢呀,天下各州之中,有哪個比得上呢?都把揚州等地遠遠比京城以國庫財政發放的青苗等錢回收的利錢。否則單以賦稅,沒有比得上海州的了!

    這可都是他沈歡的政績!全都解押上去,沈歡已經可以想象皇帝與一眾大臣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的情景了,估計他們會以為自己去搶劫了吧!

    而他沈歡地政績更多是從哪里來的呢?海鹽——確切地說,是海貿!

    海貿這等興旺發達,將顯示出大有可為的生命力。那麼,甦軾的去處也該在這上面找著落了。

    大宋海貿一直處于民間零碎的發展階段,官方更多是南北漕運罷了。而管理海貿的具體結構還沒有詳細的規劃!後世海關一類的總支構還沒有運行,依稀記得這個時代將會產生在某些海貿發達的州處設立一個市泊司而已!

    海關總長!套在甦軾地頭上,豈不是有趣的緊?哈哈。沈歡總算松了一口氣︰他家上奏官家在海州設立一個海關指揮,專門管理大宋海貿的事宜。什麼規劃與賦稅,還有打擊走私,都由他處理了。大宋不是要嚴厲打擊海外走私銅錢嗎,也可以由海關去做嘛,何況海州又有海軍在側。剛好協調工作!

    而要官家動心設立這麼一個讓其他大臣無話可說的海關,他即將上交的賦稅就是一個籌碼!就算還在海上的那次萬貫也足以成事了,朝中大臣將會看到海貿大有可為之處!而卻錢的皇帝也肯定會一力支持創辦這個機構。如果運氣好再算上一百萬貫,那估計就沒話說了。到時自己說話也有分量得多。提議讓甦軾來管理海關,誰會不同意?

    “哈哈!”沈歡笑得異常得意,“伯和兄,小弟已經有定計了。你放心,子瞻兄過些日子估計就可以來海州與我等相會了!”

    “怎麼,子賢真能讓子瞻來海州?”歐陽發驚喜莫名。

    沈歡把自己的構思詳細說了出來。

    這下歐陽發卻是咋舌了︰“子賢,你說……海州去年賦稅超過一百萬貫,甚至……兩

    沈歡沒有再隱瞞,把海鹽一事說了出來。

    歐陽發又是一驚︰“曬出海鹽?”

    沈歡詳細解說一番,末了囑咐道︰“伯和兄,此事還請你保密,不要泄露出去,免得沖擊了國內鹽市。”

    歐陽發只能麻木地點頭,反應之後卻笑道︰“別人是不能說,不過有一人一定要知道的。”

    “令尊?”

    “哈哈,子賢就是聰明!”歐陽發大笑不已,“有這種好處,官家豈會不同意子賢的主張?這下子瞻有救,家父也該放心睡個好覺了!”

    沈歡莞爾,也不大計較是時候讓更多人知道它地存在了。當然,為了保持海貿的利益,還不能對外公布。他只打算讓自己地老師司馬光與皇帝趙頊知道而已。

    告訴皇帝,算是為何會有如此多賦稅的解釋,還有就是讓他支持建立海關;說予司馬光知道,與海軍計劃一樣,他不能把功勞都貪了,有司馬光這個宰相出面,一切都好解釋得多!

    歐陽發心情大好,轉以其他話題︰“子賢,弟妹該要快生了吧?”

    一提到這事,沈歡就大為興奮。他就要做爹了,哪還能鎮定︰“大夫說現在有八個多月了,孩子應該會在三月左右出生!”

    “陽春三月,是好日子呀!”歐陽發笑著說道,“那到時又要恭喜子賢身為人父

    沈歡也是大笑,不過又有點憂慮︰“三月雖是陽春,奈何多潮,疾病叢生,小弟甚為擔心內人與孩子的身體呀!”

    說到這個沈歡就大恨,還有無可奈何。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太差了,疾病的治療就不說了,最大就體現在嬰兒地存活率上。連朝廷匯集了天下有名大夫都會經常死掉皇子公主,這個民間的情況就可見一般了。雖然老趙家可能因為遺傳疾病地原因死亡率要夸張一點,可是這個剛出生嬰兒的危險是顯而易見地!

    現在自己的孩子就要出世歡怎能不擔憂這點。別地做不了,不過在殺菌一事上還是可以上心一點,他已經做好準備,等日子再過去一些就用石灰與蒸餾酒等對整個知州府邸進行殺菌的行為。要一直到他的兒子出生為止。在臨盆的時候還要用開水對一切事物進行消毒,總之一切都為了孩子的安全。

    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沈歡卻已經如臨大敵了。

    歐陽發安慰說道︰“總算不是北國的深冬了,那種天氣,對嬰兒更不利呢!”

    “但願母子平安吧……”沈歡只能祈禱了。

    當然,一個多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在他孩子未出生之前,沈歡另一個期待實現了。二月才到,出海南洋地船只就經過杭州江寧等地回到了海州。而周季這個大老板,又一次活躍在大宋商場各地了。依然是販賣各式大宋稀少的貨物來套取現金。奢侈品對于富裕的大宋人民來說。一直都是搶手貨,才半個月的時間,就基本售罄。

    海州方面有一百五十萬貫的收入,至于他們兩人,這次運氣就不大好了。海上來回損了五艘的船,這些損失要算在他們的頭上。因此獲利不大夸張,只有三十萬貫而已。不過卻讓周季歡喜得連姓什麼的資財就達到了五十萬貫。破百只是時間問題!

    因為沈歡有意地拖延,海州交給淮海轉運使的賦稅剛好能湊上了這一次獲利!兩百萬貫錢就在轉運使目瞪口呆中一箱一箱地運走,直到事後他才反應過來,看沈歡地目光都復雜許多了……

    大宋治平四年二月下旬,福寧殿。

    皇帝趙頊啪地一聲把一本奏章砸在御案上,狠聲說道︰“又是這個甦軾!”

    這個甦軾不再是知制誥了,月前他與王安石的戰爭,最後還是以王安石得勝為告終。為了讓這個大臣回來主持變法,趙頊只能罷了甦軾知制誥的官職。在他還在猶豫的時候,由司馬光與範純仁上本讓甦軾入御史做言官,趙頊愛其才華,不忍心讓他遠離京城,就同意了這個提議。

    不過讓甦軾這個筆桿子做言官,對于王安石與趙頊來說,簡直是放虎貴歸山啊。甦軾這個大嘴巴,既然身為言官了,有言事與彈劾的權力,當然不能容忍王安石在他面前囂張,每隔幾日就上奏章彈劾,官家壓下來不表,不要緊,他筆力非凡,繼續上章。

    趙頊再愛讀他的文章,縱使他彈劾奏章也寫得繁花簇錦,可事情多了總要變味,特別彈劾對象還是他要重要的王安石,今日再讀一奏章,終于脾氣了。

    這個時候他終于意識到讓甦軾去做言官是一個錯誤了。想起這些日子修起居注呂惠卿的言辭,他覺得這個甦軾還真是一個壞事之人——要壞他變法圖強的大業!

    呂惠卿嘴巴子厲害,沒事就數落甦軾的不是,什麼之前鼓吹變法現在倒戈實在是小人行徑;什麼甦軾人格低下收取賄賂。俗話說三人成虎,話說多了就算假地成不了真也要讓人疑神疑鬼。趙頊現在也懷疑甦軾是否真的居心不良了,又想起呂惠卿說要把這等阻撓變法之人罷黜出找,現在也深覺有理。

    “罷了罷了!”趙頊嘆了口氣,“這個甦軾還是太年輕,就讓他也出外鍛煉一番吧,就像子賢一樣!”

    想起沈歡,趙頊像是想起了一事。反應過來後從御案上抽出一個本子來,很厚地一本。這是三司這兩日上的表冊,是天下各州縣賦稅收入的匯總表圖。想到數千萬的財政錢財都在運往京城的路上,趙頊就興奮不已,賦稅一入國庫,日子又好過一點了!

    翻開冊子,他先看去年地收支,不錯不錯,總算不像前幾年那般虧空出一兩千萬貫這等駭人地數據來!想想兩年前他最怕地就是看帳本了,偌大家業。到處都缺錢,真不是人的活。現在好了,日子過變法地功勞!這一刻,他又堅定了變法的決心。

    想到變法,他不由嘆氣,王安石新年出台地新法,他都同意頒行。現在朝中又掀起了反對這些法令的浪潮,連宰相司馬光都頗有怨言。才稍稍平靜一年的朝政。有亂了呀,他這個皇帝又是頭疼的時候了。

    看完總收支,他終于翻到自己想看的一頁上——海州上交賦稅地具體數據。他剛才想起一年多前與沈歡做的約定︰把海州的賦稅翻一番!

    他輕笑一下,雖然一直很信任沈歡,不過也覺得這個任務有點堅信。大宋有州數兩百左右,一年的賦稅一般都是十幾萬貫左右,大的州比如揚州等也不過三五十萬貫!海州處于東海,環境不好,一直都是中下的州數而已。要達到三十萬貫的賦稅,在趙頊眼前。難度頗大!

    “多少?”海州賦稅的數字才入眼,趙頊以為看錯了。擦了擦眼,“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因為沈歡《數學總則》的頒行,官府有關民生地數字都以那些奇怪的字符來做表示,看著眼前一串的“0”,趙頊還是不信。又擦起眼楮來。

    “兩百萬貫!”趙頊憤怒了,雖然三司的權力大部分給制置三司條司架空了。可這等核對數字之事一直都是他們就不大上心了。連辦事都不認真了?

    兩百萬貫!瘋了吧,多加了這麼多個零。難道不怕欺君之罪?

    趙頊一下子又清醒了許多,是啊,這麼離譜的數字,誰都能看得出來,作為臣子,怎不怕皇帝的怪責。難道……

    趙頊強攝心神,仔細看了下去。海州各種數據都很詳細,有稅收,有免役錢,有關稅,這些加起來就有二十多萬關了。至于其余一百七十多萬貫,則有一個名目曰“海貿”!

    “海貿?”趙頊迷糊了,這是什麼東西,不過一會兒就呀地跳了起來,“一百七十多萬貫!海貿……這東西,一年能讓一州賦稅收入多了一百幾十萬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趙頊差點要發狂了,他不是沒見過錢,區區兩百萬貫對于動輒幾千上億出入的皇帝來說,不過毛毛雨罷了。然而,這是一州的賦稅——一個州!

    他此時已經忘了什麼該死的約定,只知道要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沈子賢在海州到底做了什麼!這是他迫切要知道的事!

    “來人,給我召三司使……不,還有宰相、參政,統統都給朕召到殿里來!”趙頊反應過來之後跳了起來,揮舞著手臂大聲吩咐下去。

    “是,陛下!”底下有人匆匆跑了出去!坐了下來,身體都有點軟了,喃喃地說道︰“兩百萬貫……兩百萬貫,兩百萬……”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趙頊清醒過來時,司馬光等人已經入得殿來了。政事堂地三位,算上任三司使不久的曾布,剛好四人,剛剛一路趕來,氣都還沒喘下去。

    “諸卿都來了!”趙頊勉強一笑,招呼眾人。

    “陛下,怎麼了?”看到趙頊神色不大對勁,司馬光關切地問道。

    剛才寺人急報說官家有事急召,他還在政事堂,並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沈歡地奏章與書信都還沒送達京城。趙頊手上的報表是三司由地方轉運使統合上來的,並不過政事堂。

    王安石與韓絳也很迷糊,不清楚具體是何事,都靜靜地等官家發話。

    趙頊抽出海州賦稅的報表,對曾布說道︰“曾三司,你能否與朕解釋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曾布接過看到“海州”兩字,心里咯 一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陛下……”

    “不要和朕猶豫!”趙頊冷聲說道,“朕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真相如何?帳目可是真的?”

    曾布慌道︰“回陛下,帳目皆是各路轉運使上報,臣只是如實整理成冊上供天視。”

    其他三位不知底細地大臣都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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