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十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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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25 19:19: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8 429157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03
第二十章奕戰

   康熙二十八年二月庚午,康熙詔告天下,留太子胤在京城監國,以索額圖、佟國綱為輔政大臣總理朝務,自率佟國維、明珠、六阿哥胤祚及三百扈從南下巡視河工,詔令沿途各地不得結彩盈衢,徒費物力。

  文武百官到碼頭送行自有一番熱鬧暫且不提,且說胤祚自打上了船就一心想貓在船艙里不露面,這些天來,他始終擔著心事,不知道老爺子究竟要怎地擺布他,可怕什麼還就來什麼,船還沒出京師地界呢,老爺子就派個小太監來喚了,說是叫他到主艙問話,一向無往不利的銀票此時也問不出個名堂,又不敢讓老爺子久等,沒奈何,硬著頭皮挪到主艙,一頭跪倒,口稱︰“兒臣見過皇阿瑪。”

  “唔,起來吧。”

  咦,老爺子這話怎听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地。胤祚定楮一看,哦,原來老爺子正忙著與明珠下圍棋呢。這局剛到中盤,雙方殺得如火如荼、不可開交,只不過胤祚剛看了幾著,便發現這是兩臭棋簍子,放到後世別說職業棋手,哪怕是業余初段都能殺兩人個落花流水,胤祚前世那會兒可是業余四段,看這兩人連下臭手,心里頭直暗笑,不過一轉念,又發覺不對了︰明珠雖是個大貪官,可卻是有才之人,一手圍棋在百官中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稱得上國手,敢情這老小子在放水呢,高!實在是高,著實是大清第一馬屁手,這馬屁拍得有品位,咱還真得學著點。

  雙方落子都極快,轉眼就到了收官階段,表面上明珠寸步不讓,雙方的棋勢始終沒拉開距離,其實明珠暗地里早讓得不能再讓了,可問題是康熙老爺子的棋實在是太臭了,明顯一子落下就能定勝負的棋,愣是沒看出來,還在那兒苦苦思索,這一來不但胤祚替他著急,就連明珠也滿頭大汗地,他可沒有贏棋的膽兒。

  明珠想輸個棋都這麼難,哎,老爺子還真是個臭棋簍子。胤祚心里頭直發笑,不過這一回他可不想出頭指點了,誰知道老爺子受了指點,會不會掉過頭來給自己來上一板子,還是看看就好。

  明珠是啥人?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最擅長的就是觀顏察色,偷眼看見胤祚臉上的笑容,就知道這小阿哥已經看出了棋的奧妙,接連打了幾個眼色,想要胤祚出頭解圍,那臉上的表情豐富得足以拿後世的奧斯卡小金人了。

  嘿嘿,明珠老哥,這會兒也有求咱的時候,當初你當大學士那會兒讓沈正文出面整老子時咋就沒想到今天呢,不管,咱就是不說。胤祚是不想說,可有人卻讓他不得不說——老爺子思索了一陣後,猛然抬眼看了一下胤祚,笑呵呵地說道︰“來,小六兒,皇阿瑪考考你,這下一步該如何落子?”

  老爺子,你狠!明明自個兒下不下去了,請求增援還借著考人的名目,切,鄙視一把先。心里頭鄙視可以,面子上可不能帶出來,胤祚假裝思考了一下,指著棋上的要點道︰“回稟皇阿瑪,兒臣以為下在這兒會好些。”

  康熙老爺子哈哈大笑,手起一子落了下去,明珠立刻起身跪下道︰“聖上英明,小臣輸了。”

  “哈哈哈……”康熙老爺子再次發出一通大笑,接著道︰“明珠啊,看來你的棋有長啊,朕都快應付不來了。”

  切,死要面子的老爺子,人家在讓你呢。胤祚心里頭直犯咕叨,沒曾想老爺子突然問了句︰“小六兒,上船許久了,沒暈船吧?”

  暈船?哈,咱可是從不暈船的,將來暈床倒有些可能,老爺子巴巴地叫自己來就為了問這個?胤祚還沒來得及回答,老爺子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朕初次乘船那會兒,可是暈得夠嗆,到末了,還是明珠出的主意,下盤棋就不暈了,來來來,你既懂得棋,就跟明珠殺一局罷。”

  下棋還能治暈船?沒听說過,不過老頭子看來是真的關心自己。胤祚的心里不由地暖了起來,低聲道︰“是,兒臣遵命。”

  明珠的棋確實不錯,一些小手段也用得好,可在大局觀上就差得許多,以胤祚的眼光來看明珠最多也就相當于後世業余初段的水平,離胤祚自個兒業余四段的水平還差得老遠呢,棋沒下多久,就殺得明珠丟盔卸甲,滿頭大汗,直呼後生可畏。老爺子雖是臭棋簍子,可還偏生喜歡棋,看起棋來那叫神采奕奕,這不,船上沒啥子娛樂,老爺子接連幾天都叫上胤祚,或是對明珠,或是對佟國維殺幾局,胤祚也沒留手,愣是殺得二人叫苦不迭。

  下棋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龍舟就到了山東境內,前頭就是這次出巡的第一站獻縣。獻縣古稱樂壽,也就是當年竇建德稱夏王的地兒,這地兒窮,可出人才,不過按老爺子的看法那就是窮山惡水出刁民,有事沒事都會鬧騰一下,老爺子這會兒第一站選這地頭,一來是巡視河工,二來也存著個安撫人心的意思在內。

  接連下了幾天的棋,胤祚沒暈船,反倒有些暈棋了,無他,沒對手,老贏也沒勁,好在船就要到站,今兒個老爺子倒是沒叫他去下棋,胤祚也樂得逍遙,在船甲板上看風景,卻也別有番趣味。還別說,這時節兩岸開滿了桃花,風景著實不錯,船行水面頗有些桃花源的感覺,胤祚正陶醉間,冷不丁瞅見大老遠地跪著一大幫子官員,還敲著鑼,打著鼓,鬧騰得歡快,著實有些煞風景,胤祚登時被惡了一把,悻悻地回了房,換了身服,準備著伴駕。

  山東境內的大小官員在巡撫錢鈺的帶領下,又是三呼萬歲,又是謝主龍恩,好一通忙亂,總算是將康熙老爺子給請下了船,又可可地讓當地的老農送上了祥瑞——多穗稻以示山東境內一派生機勃勃、收成極好,惹得康熙老爺子心情大好。老爺子這心情一好,立馬來了精神頭兒,讓那起子官員就在碼頭開現場會,老爺子打算親自訓話,這一訓話不打緊,卻又惹出了一樁趣事兒。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04
第二十一章尿褲子縣令

   坑灰未冷山東亂,說的就是山東這疙瘩民風彪悍,自古以來就是個出響馬的地兒,每一回天下大亂,山東保準是最先亂起來的幾個地方之一。康熙此次說是來巡視河工,可到底兒來安撫民心的意思卻更濃一些,這不,那些個地方父母官剛一坐下,老爺子就傳諭︰詔免山東地丁額賦兩年。

  免稅詔令一出,站在遠處的迎駕百姓頓時一片歡呼,黑壓壓地跪倒了一大片,山呼萬歲,那些地方官們雖也跪倒謝主龍恩,不過在胤祚看來這起子官員的笑容里蠻有些苦澀,無他,沒稅收,哪來的火耗,百姓不用繳稅,他們可就少了撈錢的門路。

  听著百姓發自心底的歡呼聲,康熙老爺子的心情就格外地舒暢,這人一舒暢話就多了起來,跟那起子官員們侃起了山東的風土人情,時不時地問一問各地的收成、治安情況,好一派君臣和睦的情景。胤祚雖說活了兩世,算得上見識多廣,可對于這些風土人情卻也是第一回听說,倒也饒有興致地听著,正听到酣處,猛然听見康熙老爺子冷哼了一下道︰“卿有何事?”

  “撲通”一聲跪倒了一位官兒,素金頂戴,四爪五蟒官袍外加紫鴛鴦補服,看樣子是位七品小官,個兒不高,長得略有點寒酸,消瘦但卻一臉的忠厚。頭前胤祚就發現這哥們在下面坐得不安生,不時地扭動著身子,原以為這貨是見駕緊張,不曾想這貨扭動起來沒個完,愈演愈烈,這回倒好,被老爺子當場揪出來了。

  “皇上,臣內急。”這哥們話還沒說完就滋了,袍服都濕了一大片,登時滿場的官員個個憋得臉都紅了,要不是怕君前失禮,只怕早笑翻了一大幫子。

  一個芝麻小官兒竟然在自個兒眼皮底下做出當眾尿褲子的丑事,頓時把康熙老爺子給氣壞了,臉色鐵青,手一揮,那句“拖出去砍了。”的話險些就此脫口而出。那小官兒面相忠厚,人卻不傻,知道自個兒犯了君前失禮的大罪,再不解釋,只怕這輩子都用不著開口了,情急之下大叫起來︰“他們合起伙來整我!”

  “嗯?”康熙老爺子臉色難看地巡視了一下底下的那些官員們。

  “陛下,臣今日一早才得知聖駕將臨,急忙趕來,可早上卻喝了兩碗稀粥,又等候了兩個多時辰,實在是憋不住了,他們都是早就知道聖駕來幸之事,個個都只吃干的,自然能頂得住,微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履歷?他們為何要整你?”康熙老爺子語氣稍緩了些,可依舊寒得很。

  那小官兒眼一紅,脖子一梗,大聲道︰“微臣劉思遠,康熙十五年二甲進士出身,康熙二十年任清河縣令至今。微臣窮,沒錢巴結上司,一向不得上司歡心,他們、他們合著伙來整微臣。”

  康熙十五年進士出身的,到如今少說也能混個道台,最不濟也是個五品知府,這哥們竟然當了八年的縣令,卻也少見得很,更有趣的是竟然還當著皇帝的面喊窮,康熙老爺子頓時來了興趣,略一沉吟問道︰“你既當了八年的清河縣令,那朕就來考考你,清河有多少戶,有多少田?”

  劉思遠不加思索地回道︰“回稟聖上,清河全縣共有13452戶,男丁243660人,田5637傾,其中良田2312傾,耕牛457頭,馬408匹。”

  劉思遠答得雖快,康熙卻沒立刻表態,而是轉向了山東巡撫錢鈺問道︰“屬實否?”錢鈺雖也算個能吏,但哪能記得下面縣里的情況,可當著聖上的面卻也不能說自己不知道,那不是顯得自己無能嗎?一個失職的罪名足可以將頂戴給摘了,當然是毫不猶豫地回道︰“確實如此。”

  康熙啥人?那可是一代聖祖,哪是那麼好糊弄的,一看就知道錢鈺那老小子是在和稀泥,心里頭根本沒數兒,但也不點破,冷著聲道︰“朕決意臨幸清河。”

  臨幸就臨幸唄,卻苦了那幫子官員︰清河離著獻縣並不遠,也就是幾十里的地兒,康熙老爺子能乘御鑾,胤祚是阿哥也能乘著馬,可那些地方官兒卻沒坐轎的份兒,只能混在侍衛隊中步行前往。這起子官員除了幾個武官外大多是養尊處優之輩,平日里哪有走過如此多的路,到了地頭,個個都軟得像條蛇一般,若不是聖駕在,只怕早就趴倒在地了,好在此時天已近黑,康熙老爺子大手一揮,讓這群官兒們都各自去驛站歇了。

  說到清河就不能不提清河崔姓,清河崔那可是隋唐時期的四大姓,雖說現在已經沒落了,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清河一帶依舊是最有勢力的大姓,在朝中也有幾個崔姓的官兒,算是官宦人家,比起尋常土財主還是要高出不少,此次康熙駕臨就是征用了崔家的園子。

  胤祚自幼習武,騎射也沒捺下,小身子骨練得挺結實的,但卻從來沒騎過這麼長時間的馬,這一趟下來,也被顛得夠嗆,好容易安頓下來,梳洗了一下,正打算好生歇息一番,老爺子就派人來叫了,不得已只好跟著小太監到了康熙的房中。剛進門就看見老爺子正就著燈光看冊子呢,忙一頭跪下︰“兒臣見過皇阿瑪。”

  “免了。”

  “謝皇阿瑪。”胤祚站直了身子,偷眼一看,老爺子正在看賬冊呢,想來是不放心手下人,自個兒查起清河縣的賬來了。

  “小六兒,今兒這事你有何看法?”

  “回皇阿瑪的話,這劉縣令看起來像個實誠人,若所說的屬實,應該是實干之人,只是其人過于耿直,不擅迎逢,又發生了今兒的事,兒臣想,此人在這山東境內怕是干不下去了。”

  “唔。”康熙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踱了幾步,緩緩地說道︰“耳听為虛,眼見為實,明兒一早,你換身衣服,就由陳師傅陪著去民間走訪一下。”

  微服私訪,哈,這個游戲咱喜歡。胤祚一高興,白日里的疲憊轉眼間都不見了,大聲地應道︰“兒臣遵命。”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06
第二十二章一地銀票

    四年了,四年來每日里習文練武,胤祚壓根兒就沒多少時間到民間走走,就算是偶爾偷溜出宮也是來去匆匆,得防著老爺子召喚呢,今兒個得了聖意,能隨意在民間閑逛,那還不可著勁折騰起來,瞧,一大早就起了,照例練了會拳腳,緊巴巴地梳洗了一下,天還沒大亮,就催著陳天遠就上路了。

  陳天遠是走慣了江湖的老手了,那些所謂的易容化妝之類的小事情信手拈來,這一老一少妝扮成一主一僕還真像那麼回事兒,眼瞅著胤祚成了剛出家門的小少爺,至于陳天遠自個兒卻成了白發蒼蒼的老僕人。

  一個地方富不富先得看早集,治安好不好那就得看酒樓,至于鄉間太不太平、收成好不好那可就得走訪老農,胤祚前世那會兒當小公務員時沒少干這等調查摸底的事兒,如今做起來也算是輕車熟路了,這不,直接奔早集去了。

  哈,阿膠,好東西,補血上品,買了,給額娘及宮里的娘娘們都來上一些;唔,這件火狐狸皮子不錯,給溫憲小丫頭做件圍脖正好;耶,虎皮?好東西,回頭讓怡紅整出一件虎皮大衣,讓咱自個兒也威風一把;呵,豆腐花,來兩碗先。胤祚口袋里有得是銀票,在早集里上躥下跳,蹦得起勁,東西買了一大堆,渾然一個血拼的家庭主婦,就可憐陳天遠老爺子成了拎包的背客。

  日上三竿,胤祚要等的人終于出現了,兩個身著衙役制服的稅丁收稅來了。胤祚假作閑逛,溜達著跟在稅丁身後,看稅丁如何收稅。還不錯,這兩稅丁對那些擺攤的都挺和藹的,收稅也順利得很,壓根兒就沒起什麼沖突,收的稅也沒超過大清律法的定額。胤祚跟附近的幾個老農裝扮的商販閑聊了一陣,得知自打八年前劉思遠到任以來,這些子稅丁都沒敢勒索錢物,說是一旦發現立刻擼了官服,劉縣令也從來沒有以任何名義加收過稅款或是派過捐,是個與民無擾的好官。

  不加稅那很正常,畢竟加不加稅不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能做主的事兒,但不派捐那可就難得了,這年頭哪個當官的不是變著法子撈錢,各種名目的捐可多了去了,像什麼衙門修繕捐,修繕學堂捐,連皇上壽誕都能搞出個壽誕捐出來,這劉思遠不派捐,哪有錢做那些孝敬上司、應酬同僚的事兒,怪不得康熙十五年的進士才混了個縣令,若不是康熙來巡查,劉思遠只怕連這個小小的縣令烏紗都不定保得住。唔,是個好官,就是長得寒磣了些。胤祚心里對這個劉思遠生出了不少好感,打算回頭為他說說好話。

  任務算是完成了,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當然不能這麼快就回去,總得抓住這難得的機會蹦一把不是?時辰尚早,咱先到酒樓解決一下口福問題。胤祚尋人問明了清河最大酒樓的地兒,領著陳天遠直奔酒樓而去。雅致的包廂,三、五碟精致的小菜,一壺美酒,爽很!遺憾的是那酒歸陳天遠享用,胤祚愣是沒敢在師傅面前動酒,有酒蟲兒也只能忍著。

  別看清河縣小,這明月酒樓也不大,可掌勺的水平卻不低,做出來的菜味道有京城望月樓的七成水平,不容易,也算是打了回牙祭,咱正長身體的時候,得可著勁吃。胤祚正吃得開心,冷不丁包廂的門開了,冒出一人一頭跪倒在地,口稱︰“奴才見過貝勒爺。”

  啥?這就穿幫了?怎地冒出個程咬金了呢?胤祚愣了一下,險些被菜噎住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閣下認錯人了吧?”

  “錯不了。”來人直直地跪在地上道︰“奴才昨兒接駕時見過貝勒爺。”

  接駕?能參與接駕的最少也得是七品官,面前這位看著雖有點眼熟,可一身便裝,怎麼看也不像個官兒,再說若是那些子官員見了自個兒向來是自稱下官或是小臣之類,斷不會自稱奴才的,這家伙究竟是哪路貨?胤祚滿臉的疑惑,直盯著對方看,卻沒有開口說話。

  “奴才凌育是太子門下,現任德州知府。”來人倒也干脆,自報家門了。

  哦,是老二的門下奴才,自己算起來也是太子黨,怪不得這小子自稱奴才呢,唔,老二的面子得給。胤祚很是客氣地站了起來,走過去扶起來人道︰“凌大人多禮了,既是太子哥哥門下,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了,來來來,有什麼事坐下說。”

  凌育遜謝了好一番這才半邊屁股落座地坐下,扭捏了一番,從袖子中取出一疊子銀票說道︰“貝勒爺來奴才治下,奴才沒啥子孝敬的,這些個還請貝勒爺笑納。”

  唔,銀票?好東西,咱喜歡,可這狗才平白送上門來,定是有所求,這銀子扎手,再說陳師傅也在,這銀子收不得。胤祚臉色一正喝道︰“放肆!”還別說,胤祚這一板起臉來,還頗有些威嚴的樣子,嚇得凌育一個哆嗦,手中的銀票沒拿穩,頓時散了一地,也顧不得撿,慌得倒地便拜︰“貝勒爺息怒,貝勒爺息怒,奴才沒別的意思,就是一點兒心意。”

  心意?扯談吧你,這個狗才必定是有事相求,否則這許多銀兩早孝敬老二去了。胤祚冷著臉道︰“說,你是怎地找到本貝勒的,又想著干些什麼勾當?”

  “貝勒爺息怒,奴才的手下瞧見貝勒爺一大早就出了門,怕貝勒爺在奴才的治下出事,就跟了上去,所以奴才才得知貝勒爺來了這明月酒樓。奴才尋思著可可里有事要求著貝勒爺,這才……”

  靠,居然敢跟蹤老子,娘的,這狗才好大的膽子。不過這事有些蹊蹺,陳老爺子可是老江湖了,怎會不知道有人跟蹤?胤祚有些疑惑地望向陳天遠,陳老爺子依舊不緊不慢地喝著小酒,只是輕輕地點點頭,表示知道有這麼回事兒。望著陳天遠那悠哉的樣子,胤祚氣不打一處來,可又沒膽子跟師傅發火,悻悻了好久,才對著跪倒在地上的凌育喝道︰“說吧,找本貝勒究竟何事?”

  “這個,這個……”凌育估計是被嚇壞了,蠕著嘴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說!”胤祚不耐煩地喝道。

  “是是是,奴才這就說,這就說,奴才就是想托貝勒爺在聖上那美言幾句。”

  “就這事?”胤祚才不相信就為了這麼屁豆點大的事兒能送出那麼多的銀票。

  “還有,還有就是想貝勒爺幫個忙,奴才手下的這個劉思遠是個刺兒頭,平日里就行事乖張,這回還君前失禮,奴才這是琢磨著想參他一本,還請貝勒爺主持個公道。”

  靠,繞了半天,原來是這狗才嫌劉思遠礙著他撈錢,想趕人走又沒找著人家的錯兒,想借自己的手去擼人家的烏紗帽來了,這狗才真他娘的不是東西,一準是貪官的料,可這貨又是老二的奴才,自己怎麼著也得給老二留點情面不是?再說劉思遠這回算是得罪了山東境內所有的官員,也不可能在這繼續干下去了,哎,只是可憐了當地的百姓又得受罪了。胤祚心里頭轉得飛快,收起了怒容,微微一笑道︰“本貝勒跟太子哥哥原就是一體,他的奴才也就算是本貝勒的奴才,這事兒好辦,回頭讓劉思遠調離就是了。”

  “多謝貝勒爺成全。奴才這就告退。”凌育只求這刺兒頭滾蛋,別妨礙自己撈錢就成,至于劉思遠是生是死,他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一激動磕了個頭,起身就打算走人。胤祚呵呵一笑道︰“慢著,將這一地的垃圾都帶走。”

  出了這檔子爛事,胤祚頓時沒了胃口,徑直回了崔家園子,將自己的調查結果向康熙老爺子匯報了一番,但卻沒說出凌育請托的事兒,這事兒關系到老二的面子問題,胤祚可不想當那個惡人,反正他不說陳天遠也會說,惡人就讓陳天遠當去吧,誰讓他今兒個坑了自己一回。

  康熙老爺憐惜劉思遠是員好官,倒也沒追究他君前失禮的錯兒,反倒將他調入工部任主事,連升了兩級,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罷。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08
第二十三章仗你們打,錢咱自個兒賺(上)

    腰纏十萬貫,乘鶴下揚州。自古以來揚州便是著名的煙花之地,多少才子名人在此地流連忘返,杜牧那句“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更是道盡了揚州的脂粉氣,歷代帝王下江南免不了到要來此地逍遙一回,隋煬帝甚至把老命都丟在這兒了。眼瞅著龍舟即將抵達揚州,胤祚心里頭可是憋著把勁,早盤算著到了地兒得好生見識一下揚州的風光,只可惜這一回胤祚是過不了這個癮的了。

  清河事罷,康熙御鑾駕臨濟南,遙祭泰山,緊接著又到剡城巡視中河,好生叮囑了新任河道總督王新命一番,這才在前來接駕的兩江總督傅臘塔、江甦巡撫趙士麟等大員的陪同下,放舟而下,直指揚州,只可惜船到半路突然接到八百里加急軍報——準噶爾汗葛爾丹起兵造反了,茲事重大,康熙老爺子連夜趕回京城,準備應戰,南巡半途而止。

  噶爾丹,清代厄魯特蒙古準噶爾部首領,巴圖爾琿台吉第六子。早年赴西藏當喇嘛。康熙九年,其兄僧格在準噶爾貴族內訌中被殺。次年,噶爾丹自西藏返回,擊敗政敵,奪得準噶爾部統治權。康熙十五年,噶爾丹俘獲其叔父楚琥布烏巴什,次年擊敗和碩特部首領鄂齊爾圖汗,實力大增。隨後又佔據南疆,勢力擴至天山南北。康熙十八年,達賴喇嘛贈以博碩克圖汗稱號。康熙二十七年進攻喀爾喀蒙古,並借口追擊土謝圖汗部余眾,進軍內蒙古烏朱穆沁,威逼北京。康熙二十八年二月游擊將軍庫侖率軍3000倉促迎戰,全軍覆沒,庫侖力戰而死,戰報傳來,京城大亂,監國太子胤連夜八百里加急稟報正在南巡的康熙老爺子。

  打戰?咱喜歡,可惜輪不到咱上陣,得,讓他們打去,咱想想看有些什麼搞頭?剛回到京城的胤祚滿臉子的懊喪︰遙想前世那會兒,他可是超級軍事迷,啥子AK47、MIA!主戰坦克之類的門兒倍清,沒事干時,那些子《戰爭論》、《孫子兵法》之類的書可當成消遣來著,時不時地還幻想著哪天自個兒也能過把戰爭癮,現在好了,戰爭是來了,可惜歲數擺在那兒,打戰的事輪不到他,郁悶!再看到老大胤得了個參贊軍機的差使,那一臉子的得意樣,胤祚更是郁悶到家了,這不,正琢磨著怎地才能沾上戰爭的邊來了。

  這時代的兵器不咋地,除了紅衣大炮還湊合,那些子大刀長矛、鳥銃簡直就是垃圾,以咱的本事搞出些燧發槍根本沒啥子難度,若是有合適的機械、鋼材,就算是馬克辛重機槍咱也能搞定,可惜的是老爺子向來不喜歡武器革新,說是什麼來著,哦,有悖弓弩國家根本之道,頭前火器奇才戴梓曾發明了名為“連珠琵琶”的火器,此乃世界上第一挺機槍,連發28發,結果怎樣?流放三千里,咱還是悠著點為好。出謀劃策?唔,這個貌似也輪不到自己,別說朝中名將眾多,圖海、費揚古一大幫子名將還靠著這個吃飯呢,就算咱出了策,只怕老爺子也沒那個興致去听,咱還是一邊涼快去。

  打仗打得就是後勤,可惜這塊兒,咱就是出了大力也不見得討好,這差事老二那貨早已領命監管了,雖說這主兒壓根兒就不是那塊料,但有索額圖這老狐狸扛著,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錯,這也輪不到咱來操心。郁悶啊,郁悶,眼瞅著這麼場大戲,咱咋就只有看戲的份呢?胤祚想了大半天了,也沒個準主意,正懊喪呢,老爺子就派人來召了。

  老爺子有召,那可怠慢不得,指不定是有啥急事兒。胤祚跟著來傳口諭的小太監急匆匆地趕到了上書房,照例是跪倒請安,可眼見著老爺子滿臉的笑容,不像有急事的樣子,而且那笑容怎地看起來有些子詭異,就像,哦,對了就像狐狸的笑,靠!老爺子不會又在打什麼歪主意吧?胤祚可是被老爺子黑了幾次了,心里頭七上八下地沒個安生。

  “小六兒,皇阿瑪考考你,打勝戰靠的是什麼?”康熙老爺子笑呵呵地問道。

  靠的是什麼?這問題有點怪,老爺子好端端地問這個干啥?咱就不信老爺子自個兒不明白,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危險,肯定有埋伏。可老爺子既然問了,總得答唄。胤祚略一沉吟道︰“靠的是主帥的正確決策和將士的英勇。”

  “好,不錯,看不出小六兒竟是知兵之人,除了這兩樣外,還有什麼?”

  “後勤。”胤祚話剛一脫口心中不由地就咯 了一下︰老爺子,你該不會惦記著咱的荷包了吧?

  “對,就是後勤,這時節出兵青黃不接地,皇阿瑪難啊!”康熙老爺子臉上現出一副擔憂的樣子。

  老爺子,你太過分了吧,咱好不容易攢了點小錢,您老就整天惦記著,咋就不找其他哥幾個要去,黑咱都黑成習慣了,我苦命的銀子啊!胤祚肉疼得緊,可對著老爺子卻不敢帶到面上,一臉子激昂地說道︰“皇阿瑪放寬心,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兒臣義不容辭,決意捐出二十萬兩銀子以充軍用。”

  “好好好,小六兒心系家國,皇阿瑪甚是欣慰,不過……”康熙老爺子停了一下,似乎還有話要說。

  不過個頭,您老這不是嫌少嗎?我的老爺子哎,您也太貪心了吧,二十萬兩銀子若是打成銀箔都足夠貼滿整個皇宮了,您老還是殺了我吧!這一回胤祚可就激昂不起來了,哭喪著臉道︰“兒臣再多捐十萬兩。”

  “好,平定了葛爾丹,算你一功。”康熙老爺子樂呵呵地說道。

  苦命啊!費了老大的勁,好不容易積攢了百多萬兩銀子,就這麼被老爺子黑了幾次,眼瞅著就要見底了,敢情咱就是為老爺子當搬運工來著,娘的,咱咋就這麼背呢?從老爺子那出來,胤祚郁悶得要哭了,走起路來也有些心不在焉地,突然背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六哥哥,你病了嗎?”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10
第二十四章仗你們打,錢咱自個兒賺(中)

    病了?是病了,咱得心病了,老爺子太狠了,前世那些個黑社會最多只是收收保護費啥地,老爺子卻是個抄家的老手,一來二去,咱的家底就沒了大半,能不得病嗎?冤,比竇娥冤多了,可這冤還沒地方喊去。望著溫憲格格那張滿是關切的小臉,胤祚愣是擠出了一絲笑容道︰“沒、沒事,六哥哥只是有點乏了。”

  “真的?”小丫頭一歪腦袋,滿臉子疑惑。

  “真的,六哥哥歇歇就好,咦,好香啊,咱們的小公主怎地成花朵了,要是引來蜜蜂蜇,那可就危險了。”胤祚忙著轉移話題,有的沒有的瞎說一氣。

  “六哥哥壞,人家好不容易央著額娘做了個香囊,六哥哥就笑人家,哼,不理你了。”

  “別別別,六哥哥只是說個笑話,這香囊……”胤祚心里突然一動,似乎想起了什麼,可又抓不住,正思索間,溫憲小丫頭樂呵呵地說道︰“這可是人家積攢了一年的桂花才做成的……”

  “桂花?香?”胤祚口口喃喃地重復著,腦海猛然冒出了個名詞——花露水,頓時一個激靈,撒開腿就跑,渾然忘了溫憲格格還等著他回話呢,登時把小丫頭氣得夠嗆,小腿猛跺,嘴角翹得老高。

  花露水,哈哈,花露水,咱咋忘了這疙瘩,嘿嘿,發了,老爺子讓咱掏腰包捐軍資,咱認了,不過咱還得找回來,這錢不能白捐。這年月還用艾草燻蚊子,效果差得很,蚊子沒趕跑,人倒被燻倒了一大片,咱這花露水一登場那還不震了,哈哈,從軍費里賺回來先。胤祚前世可是化學機械碩士,這花露水的配方那可是熟得很——薰衣草油0.8%、丁香油05%、肉桂油0.7%,酒精70%,其余就是蒸餾水。材料不難搞,工藝也不復雜,人手更是不缺,要整出個規模來也沒啥子問題,眼瞅著飛走的錢即將飛回來,胤祚的心里美滋滋地,別提多爽了。

  “小六兒,這又是什麼新奇玩意兒?”康熙老爺子端詳著手中的瓶子,望著內里的綠色液體直納悶。

  啥玩意兒?哈,撈錢得玩意兒唄,胤祚心里頭可是得意得很,這可是他花了大半個月的試驗才搞出來的高級花露水。就為了這一小瓶樣品,可把侍衛海達給折磨壞了︰這時代沒天平、試管啥的,更沒有其他測試儀器,要想搞出些東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得反復試驗,那試驗的小白鼠就是海達,愣是整得海達渾身青一塊紅一塊,皮膚都過敏了,誰讓他皮膚白來著,活該做了胤祚的小白鼠。

  “回皇阿瑪的話,這叫花露水,能驅蚊止癢,還有療傷功能,是兒臣請教了太醫院的醫官們,好容易才整出來的。兒臣想皇阿瑪就要去討賊了,草原上蚊蟲多,艾草、燻香又不管用,這才想法子弄出這事物來孝敬皇阿瑪。”

  “唔,小六兒有心了,皇阿瑪生受了,不過這花什麼的怎個用法?”

  “回皇阿瑪的話,這叫花露水,只需幾小滴抹在身上,十個時辰內蚊蟲都不敢近身,若是被蚊蟲叮咬了,也只需在被咬處抹上一些,立刻就能止癢,如果受了外傷,用這藥水抹一下,也能殺菌止血。”

  “殺菌?”康熙老爺子疑惑地問道。

  壞菜,又說漏嘴了,這年月還沒人知道有細菌這麼回事兒,靠,言多必失。胤祚慌忙改口道︰“就是防止傷口感染化膿的意思。”

  “哦。”康熙老爺子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這事物造價如何啊?”

  哈哈,咱早就在等您老問這句話了。胤祚滿臉子笑容道︰“皇阿瑪手中這瓶是兒臣特制的,加了麝香、蛇膽、牛黃等貴重藥材,就這麼個小瓶成本就得百把兩銀子。”

  “嗯?這麼貴?”康熙老爺子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貴?哈,當然貴,不過是賣得貴,別說這麼小瓶,就是一大桶,那成本也超不過十兩銀子,若是不加那些子搞噱頭的名藥,一大桶連一兩銀子的成本都不用,不過這話咱自個兒知道就成。胤祚臉色一正道︰“回皇阿瑪的話,這瓶是特制的,是皇阿瑪專用的,當然是貴了些,若是尋常人用的,兒臣可以用其它藥材代替,這成本自然就降下來了,一瓶成本也就是一兩銀子左右。”

  康熙沒說話,不過卻在房中踱起步來,好半會才開口道︰“這事物,行軍打戰用得上,回頭朕給你道旨意,你到兵部、工部去一趟,將這事定了,就按一兩銀子一瓶供貨。唔,宮里也可以進點特制的。”

  老爺子,你狠!早知道您老會叫咱成本價供應,咱早等著呢,嘿嘿,一瓶也就是三錢不到的成本,咱還有個七成的賺頭,名聲一打響,外頭那些大富人家的女人們還不打破頭搶著要,哈哈,發財了!胤祚心里頭得意,面上卻很是平靜地回道︰“是,兒臣遵命。兒臣還有個想頭,想請皇阿瑪指點一下。”

  “啊哈,敢情小六兒是討賞來了,說說看。”康熙老爺子樂了。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自打隨皇阿瑪巡視河工,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河工不但牽扯到延岸百姓的安危,更關系到槽運的安全,一旦河工有失,則不但百姓流離失所,更影響到朝廷南糧北調之大事。兒臣不懂河工運作,可心里頭盤算著能不能通過海運來調糧,現如今杭州的碼頭是現成的,天津一帶也備有一個碼頭,雖不大但也將就著能用,若是能造出大船,海運之策理應行得通。兒臣也就是個小小的念想,請皇阿瑪指正。”

  “海運?”康熙老爺子猛地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古以來這海運向來是對外貿易,從來也沒有人考慮過可以用來南糧北調,一來是糧食雖說是朝廷的生命線,可畢竟價值並不算高,利潤不大,若是運力不夠,販運糧食完全是件虧大本的事兒,可真要是有那個運力,商人們何不用來從事對外貿易;二來,數千年來糟運早已成為習慣,從來也沒有人考慮過其實海運完全可以取代內陸河運;最主要的是海運的船隊投資巨大,動用的人手眾多,若不是掌握在朝廷手中,哪個君主能放心得下;再說大海無情,海運的風險要高過內陸河運,原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12
第二十五章仗你們打,錢咱自個兒賺(下)

    海運是有風險,但更大的風險是康熙老爺子的疑心。胤祚並不傻,也不是頭腦一時發熱,之所以在這個時節提出海運,卻有著他自己的考慮︰

  其一,清帝國自建立以來一直是采取閉關鎖國的政策,對外貿易雖有,但貿易總額小得可憐,別說比不上宋朝那會兒,就算是比之明代都差了老遠,隨之而來的就是科技文明的全面失落。胤祚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總得做些什麼來改變後世中華的淒慘命運,這時候中華文明離西方文明雖有差距但並不大,迎頭趕上並不難,若是拖久了,再想追,那就難了,海運就是打開這道門的關鍵。

  其二,海外貿易的利潤是巨大的,大得胤祚想起來就流口水,能有個機會開展海外貿易,那是財源廣進的事兒。

  其三,胤祚被老爺子黑了幾次,總算是學乖了,錢不能留手,若是手上錢太多了,老爺子總會設些法子從自個兒口袋里掏錢,錢多了咬手。再說錢也要滾動起來才能生錢,投資到海運上,回報率高不說,投資也巨大,在沒大賺之前,老爺子就是想掏自個兒的荷包也不好下手不是?

  其四,海運的開展需要大量的人力,若是由私人來干,老爺子必然封殺,可要是胤祚來干,老爺子或許有幾分心動,畢竟胤祚的聖眷在所有的阿哥里算是最高的幾個之一,當然胤祚此舉也是存了個試探老爺子對他信任程度的心。

  康熙老爺子沉思了許久,末了只是不置可否地說了聲︰“這事兒你先寫個條陳上來。”

  嘿嘿,老爺子沒有立刻封殺,說明還是有點希望,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咱也要爭取。條陳?不就是份可行性報告嗎?這玩意兒咱當年可是常寫來著。胤祚很是恭敬地道了聲︰“是,皇阿瑪,兒臣先告退了。”

  海運之事不急,要想寫出份有分量的報告決不是件簡單的事兒,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即便是條陳遞上去了,留中不發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但胤祚卻有把握這海運之事在不遠的將來能成為現實。說穿了其實也很簡單︰這會兒國庫雖不充裕,但三、四千萬兩白銀還是有的,可等平定了葛爾丹,那時的國庫可就得虧空幾千萬兩了,再加上河工不利,到了真沒錢的時候,老爺子必定會想起那份海運的折子來。至于該準備的東西卻得事先搞定,免得到時手忙腳亂地沒個準兒。

  海運可以緩,花露水的現銀可得加緊撈,這不,剛請到聖旨,胤祚立馬領著劉明川直奔兵部大堂去了。兵部尚書李天馥雖忙得不可開交,可胤祚這麼個當紅的阿哥來了,怎麼著也得恭敬地迎接一下,一番客套。胤祚剛將來意說了個頭,李老倌兒立刻滿口子承諾,就差拍胸脯打包票了。這也好理解,兵部武備司就專管著軍需物資的采購,這采購得越多,回扣之類的油水就多,有個大家發財的機會,又何樂而不為呢?不過李老倌兒最後一句話卻暴露出老狐狸的本色︰只要工部那兒能驗收合格,戶部能撥錢,一切都不是問題。

  敢情這老狐狸就只管坐著收錢,其它一切不管,娘的,這老倌兒真他媽的不是東西。沒轍了,原本打算讓兵部出面跟其它兩部協商來著,這回是泡湯了,得,還是咱自個兒去罷。工部尚書張英卻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愣是讓胤祚難受了一回。

  張英字敦復,又安夢敦,號樂圃、圃翁。清江南桐城(今屬安徽)人。康熙初年進士,授編修,充日講起居注官、侍讀學士。十六年設南書房,首中入選,一時制誥多出其手。二十八年遷工部尚書、翰林院掌院學士,歷充《國史》、《一統志》、《淵鑒類涵》、《政治典訓》等書總裁官。後來的一代名相張廷玉就是張英的兒子,這父子倆都是多做少說的人物,那句“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就是這父子倆的座右銘。

  胤祚又是出示聖旨,又是推介花露水的功能,忙活了半晌,就換來一句話︰“知道了,此事去找虞衡清吏司主事劉思遠辦理即可。”話一說完就端茶送客,愣是沒給胤祚留面子。沒奈何,人家公事公辦,沒個錯兒,就算想發飆也找不到借口,胤祚也只好怏怏地去虞衡清吏司找人。

  “是你,那個尿——哦劉大人。”胤祚咋一見那張有些寒磣的臉立刻想起來這位的來歷。這位劉主事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尿褲子縣令。或許是想起了那回當著皇上的面出丑的事兒,劉主事那張老臉登時漲得通紅,兩嘴唇嚅動了老半天也沒蹦出個字來。

  嘿,這哥們是實誠人,瞧那臉都紅得像關公了,咱不逗他了,辦正事要緊。胤祚輕輕地咳了一下,將來意道明,老劉頭倒也爽快,收下了樣品,表示將根據樣品驗貨,工部算是沒問題了。

  總算是搞定了兩個部,胤祚的心情好極了,若不是有劉明川跟著,怕在奴才面前失了威勢,只怕胤祚早已哼上了小曲,不過胤祚高興得太早了一些,到了戶部,胤祚可是遇到大麻煩了。胤祚來戶部可不是頭一回了,光是來交割被老爺子黑的錢就兩次了,一看到戶部的大門,胤祚心里頭可有些解氣的感覺——吃了老子的給我吐出來,拿了老子的給我交出來,俺胡漢山回來了!

  “貝勒爺,這事有些不太好辦啊,最近戶部的存銀轉不過來,您看是不是先賒著?”戶部尚書馬齊早就知道胤祚的來意,胤祚都還沒開口呢,馬齊就先說上了。

  啥?賒賬?靠!當老子是傻瓜啊,這賒著賒著,回頭老爺子一句話,咱不是又得捐了一回嗎?不成,賒賬的話,咱寧可不做這筆買賣。胤祚眼珠子一轉,笑呵呵地說道︰“啊,是這樣啊,本貝勒最近捐錢太多,也有些周轉不過來,要不等戶部啥時有錢了,本貝勒再開始生產如何?”胤祚話音一落,起身假作準備走人。

  這花露水可是欽定的軍需物資,若是就此沒了,戶部根本交不了差,馬齊忙勸止道︰“貝勒爺稍等,這銀子呢,雖說緊了點,可湊一湊還是能擠出一些,就是不太夠,要不您看這樣成不︰戶部先撥三成的款,其余的以後再算如何?”

  靠!唬誰啊,這老倌壓根兒就沒打算付余款,切,當老子是初哥呢。胤祚笑呵呵地說道︰“這樣也行,本貝勒就先交三成的貨,其余等銀子到了,再交貨成不?”

  “哎,貝勒爺這是說哪的話,下官想了想,還能再擠出一些,就五成吧?”

  “九成。”胤祚一口咬死。

  “五成五?”

  “八成五。”

  ……

  戶部衙門都成菜市場了,爭到最後,一大一小兩菜販子總算是在七成五上達成了一致,雙方皆大歡喜,一派合作愉快的架勢……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22
第二十六章暗戰(上)

    說實話,在花露水軍購上,胤祚其實並沒賺到太多的錢,戶部撥銀30萬兩,經了幾道手,落到胤祚手中時僅僅剩下25萬多一點,扣除成本,也就只有不到五萬兩銀子的賺頭,以胤祚如今的身家,這麼點銀子實在算不上什麼。之所以要做這筆生意,除了是康熙老爺子欽定的之外,更主要的是胤祚自個兒想與戰爭沾上點邊兒,當然借機與各部聯絡一下感情,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康熙二十九年七月初,康熙老爺子御駕親征了,十萬大軍分左右兩路,分別由福全、常寧兩位王爺為主帥,浩浩蕩蕩地殺奔烏蘭布通。大阿哥胤撈了左軍副帥的位子,騎在馬上耀武揚威地,看得胤祚心里頭直憋氣,恨不得一把將老大拽下馬來,自個兒躥上馬背。眼饞得緊,可也沒轍,要怪也就只能怪自個兒生晚了些,得,不管了,咱賺錢去。

  銀子不是萬能的,可沒了銀子那可是萬萬不能地,甭管有些人一副清高得不得了的樣子,貌似一談起錢就口稱阿堵物,實際上見了錢,那眼里保準能射出光來。咱就是愛財的主兒,誰要想搶咱的錢,咱就跟誰沒完兒。怨不得胤祚生如此大的氣兒︰老爺子前腳剛走,後腳劉明川就來匯報有人在幾個廠子里下黑手挖人了。

  頭前胤祚就擔心著這個,用的人都是些苦出身,快沒活路的那種,就是要讓他們感恩戴德來著。前世那會兒胤祚可是看多了挖牆腳的戲碼,這年月又沒啥子反不當競爭法之類的東西,也就只能靠著工人的自覺,讓他們感恩總比讓他們恨來得強吧?胤祚是阿哥,這不假,一般的商人還真不敢去挖胤祚的牆根兒,敢干這事的那來頭絕對大得很,一查,得,這事兒就是老二搞得鬼。

  這幾年,胤祚的小生意賺得滋潤,流口水、得紅眼病的人那可是海了去的,若不是胤祚阿哥的身份壓著,那撲上來的惡狼指不定有多少。年前就有消息︰南方幾個地方都有人辦起了牙刷、牙膏廠,胤祚也沒在意,牙刷那玩意兒技術含量低,是個人都整得出來,關鍵是牙膏的質量問題,咱老字號了,牙膏都換了幾代了,別人就是拍馬也趕不上來。至于香皂,哈,沒有咱的技術指導,就算讓你在廠子里呆上一年半載地,你也搞不明白其中的奧秘,除非你能將咱的技術都偷了去,否則也就只有看著咱賺錢的份兒。

  自打老爺子親征之後,老二胤可是抖了起來,頭上頂著監國太子這個金字招牌,朝中又有索額圖這麼個權相相呼應,其他捧臭腳抱大腿的可是多了去了,那眼中早就沒了其他兄弟幾個的影子,別說念著拿人錢財得替人消災,這回連兄弟情誼都不顧了,愣是整得胤祚心口直發疼。

  老二這手狠啊,相比之下,老爺子最多算個剪徑的,撈幾個雞蛋就算了,老二這一招卻是想連下蛋的母雞都抱走。老爺子變著法子撈錢,那是不放心咱,一個十歲不到的阿哥手中有那麼多的錢就像手中拎著根巨大的棒子的小兒,搞不好就砸到自個兒,那是出于愛護,這道理上說得通,可老二的舉措就讓人心寒了,先不說這幾年自己孝敬的銀子海了去,就算顧著兄弟的情誼也不該這麼著,自己真真假假還算是個太子黨。他娘的老二這家伙真不地道!胤祚恨得直咬牙,心里頭的火一躥一躥地,恨不得一刀剁了胤。

  老二這出手的時機選得好啊,老爺子不在,他最大,咱連個喊冤的地方都沒有;出面搞事的人選也對,索額圖的遠方親戚,明面上跟老二一點關系都沒有,甚至要想攀咬到索額圖都不容易,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個混球背後站著的是老二。牙膏、牙刷地怕是保不住密了,這兩樣工序簡單不說,開發的時間也久了,廠子里的人多少都懂點;花露水剛上,廠子里也就劉明川一個人知道全部配方,老二想搞到,估計不可能;香皂嘛,嘿嘿,除了咱自個兒外,就算劉明川也不知道其中的奧妙,就算將整個廠子交給老二去辦,沒多久也得停產。雖說老二挖了不少人,可真能到手的也就是牙膏一項而已,自己的損失其實並不算大,但問題是自己能忍得下來嗎?

  雖說這回兒廠子還不算太大,損失個牙膏項目也算不得什麼,可問題是廠子得上規模,得研發新的東西,久了之後,那些配方、工藝啥的就不是秘密了,這回自己若是忍下來了,下一回老二再來上一次,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忍是忍不了的,老二那貨就是個得寸進尺的人,這回忍了,必然有下回,再這麼忍下去,自己索性將廠子送給老二算了,何必費老大的勁來建廠。

  若是自己出手反擊又會如何呢?先不管勝負如何,自己這個假太子黨怕是當不下去了,頭前就已經得罪了老大,這回再得罪老二,其他哥幾個雖說平日里也都有說有笑地,可畢竟跟咱都不是一伙的,咱在阿哥們中就成孤家寡人了。明槍易防,暗箭難躲,這起子阿哥都不是啥好鳥,打悶棍,下黑手那可都是行家里手,沒了假太子黨這麼個名目,這接下來挨黑磚的可能性那可就大多了。哎,也怨自己著實太出風頭了些,老二怕是將自己作為頭號敵人來對待了。

  老二那頭還好應付,大不了咱就跟你來個爭寵,還指不定老爺子會偏向誰呢,只是索額圖卻不好應付,這老狐狸在朝中可是根深樹大,門生故吏多如牛毛,一旦鬧將起來,自己必然吃虧,雖說索額圖拿自己這個阿哥沒轍,可動動手腳地,咱的生意就得要大受影響,明里暗里的刁難怕是少不了了。扳倒索額圖?沒那麼簡單,再說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實現的,難道咱就得洗淨了脖子挨刀不成?

  胤祚心里頭煩,在房中大步地踱來踱去,鬧得一直跪倒在地的劉明川頭都發暈了,突然,胤祚猛地一頓,眼楮一亮,想出了個妙計。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24
第二十七章暗戰(下)

    康熙二十九年八月初,烏蘭布通前線激戰正酣,後方京城依舊歌舞升平,前方吃緊,後方緊吃,大體上是古已有之的傳統了。除了有關前方戰事的新聞外,京城中鬧騰得最歡的就是“聚寶行”開業的事兒︰一家小小的商行開業,居然引動了索額圖、佟國維等朝廷極品大員上門道賀,據說連太子殿下都送了禮,開業那天,聚寶行門前冠蓋雲集,來的可都是些大官兒,可把聚寶行老板鄂爾泰給樂歪了嘴,光磕頭都險些把額頭給磕破。

  唔,這個相亮得不錯嘛,看樣子老二背後還是有高人指點的,連造個勢都有板有眼地,有趣的緊,生意還沒做呢,這名號可就叫響了,不錯、不錯,不過嘛,話又說回來了,這會兒叫得響,到時倒下去絕對是更響,咱就等著看好戲得了。胤祚一臉子的輕松,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悠哉地拿著個隻果邊啃著,邊在搖椅上搖著。

  胤祚這些天來平靜得很,聚寶行開業還專程讓劉明川上門道賀來著,紅包可是給了不少,見了太子也是有說有笑的,仿佛被挖了牆角的不是自個兒,這令胤尷尬之余也不好說些什麼,其他幾個打算看熱鬧的阿哥們也失了望︰私底下慫恿了半晌,也沒見胤祚發飆,熱鬧沒得看了,該干啥還都干啥去唄。

  聚寶行雖說從胤祚的廠子里挖了些人,但牙膏、香皂這些可都是技術活兒,哪是那麼容易整出來的,再說胤祚當初設計的就是流水線作業,每個崗位的人也就只是做些簡單的工作,光是要把整條流水線上的人整合起來都是件費力的事兒。聚寶行忙碌了半天,香皂沒整出來,廢水倒是制造了不少,花露水更是全成了藥酒,不過那酒估計也沒人敢喝,忙活了半天也就是牙膏有了點苗頭。

  花了偌大的代價得了個牙膏,也算是有點價值了,那就可著勁生產吧,銷路倒也好辦,反正胤祚那頭的模式照搬,經銷商也現成,就拿胤祚的用著,沒見胤祚有何意見,那些子經銷商也都滿口子應承——若是有了貨就進。萬事俱備,就等著出貨賺錢了,別說鄂爾泰就連胤都在盤算著能賺多少錢,這錢又該如何花了。

  第一撥貨一出來,很快就被八方來商提空,銀子到手了,胤樂滋滋地,連睡覺都能笑出聲來,當即拍板︰加大產量,打垮胤祚。于是乎,聚寶行快速地擴大規模,加班加點,可著勁地生產,就等著經銷商上門提貨了,不過,這一回怪了,除了一兩個散戶來提貨外,其他那些大頭都不見了蹤影,別說上門提貨,就是打招呼也沒個回音,大量的牙膏堆積在庫房中,根本沒個銷路,庫房滿了,運轉資金也見底了,鄂爾泰要哭了,胤發急了,四下一打听,得,中計了,被胤祚狠狠地坑了一把。

  早在聚寶行籌建的時候,胤祚就悄悄地擴大了產能,但並不立刻出貨,甚至故意減少出貨量,囤積了大量的牙膏,市面上的牙膏出現了缺口,那些經銷商從胤祚這得不到足夠的貨,當然是很歡迎聚寶行的牙膏了,自然是搶著要貨,可當聚寶行挽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時,胤祚出手了︰首先將牙膏降價五成,其次采用搭增促銷政策,一次性進貨越多所得的搭增品越多,舉個例子︰一次性進1000盒牙膏,送五十盒,若是一次性進10000盒就搭增600盒;第三,所有進貨一律要求現銀,概不賒欠。

  胤祚這麼一搞,別說所有的經銷商都吃得飽飽地,哪還有錢進聚寶行的貨,就算是有錢也不會放著便宜貨不進去進貴的貨吧,再說市面上的牙膏也超飽和了,壓根兒就臭大街了,牙膏這玩意兒又不能當飯吃,還有個使用時限問題,進多了貨,那不是等著發霉嗎?聚寶行沒錢了,雖說胤家底雄厚,還能繼續往里頭倒錢,可他也不是傻瓜,牙膏這一門生意經胤祚這麼一搞早已玩完了,雖說利潤還成,可要是胤祚再次降價,那還不整死人嗎?原本胤還堵著氣,想要跟胤祚再拼一把,到末了卻又出了檔事,攪得胤頭暈腦脹、鄂爾泰哭天喊地︰

  牙膏這玩意兒說起來制造並不難,只要有配方,以這時代的技術根本不是啥難事兒,但關鍵就在配方上,胤祚的牙膏中可是含了不少中草藥,大體上都是些降火之類的東西,這東西本身無毒,可要是量放多了,那降火藥可就成了瀉藥了。聚寶行挖來的人哪懂得這些,只是照著原本在胤祚廠子里時的老路走,那藥量控制上可就沒個準頭了,于是那牙膏就成了瀉藥了。

  瀉藥就瀉藥,原本也沒什麼大不了地,最多也就是有人刷牙時不小心吞了下去,拉個稀也就沒事了,可趕巧一個老官員為了拍胤的馬屁,愣是進了不少聚寶行的牙膏,每日用著,也就每日拉著,這稀拉著、拉著,就把老命給拉沒了。拍馬屁的把自個兒給拍死了,家眷可就不干了,愣是一紙訴狀把聚寶行給告了。

  順天府尹孟良當然清楚聚寶行的背景,壓根兒就不敢接這個案子,愣是想拖過去,可沒想到那死者的兒子壓根兒就是個愣頭青,硬是跑到大理寺去鳴冤,連帶連順天府都給告上了,這回事情可就鬧騰得大發了,滿城風雨的,聚寶行的名聲也就臭大街了,除了關門大吉哪還有別的出路。胤雖是太子,還帶著監國這頂大帽子,可畢竟不是皇上,底下那幾個阿哥還盯著呢,沒奈何又是一大把銀子撒出去,好容易才平息了這事兒。事情是了了,胤的名聲也損了,哥幾個笑話也看夠了,都琢磨著等老爺子回京時給胤來上一道呢。

  “有趣,有趣,這故事著實有趣得很。”听完馬屁官員那愣頭青兒子的匯報,胤祚鼓著掌呵呵直樂,手一揮,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事兒辦的好,賞一千兩銀子,不過京城你是不能呆了,就到南方本貝勒的廠子去混混吧。”

  沒說的,那愣頭青之所以如此強項,當然是胤祚在背後撐著腰,這一連串的動作打垮了聚寶行,可也得罪了胤,胤祚自個兒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接下來的斗爭只怕會越來越烈,這與他想要當個太平王爺的初衷相違背,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著實是個頭疼的事兒。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26
第二十八章大將軍王?

    康熙二十九年八月中旬,清軍與葛爾丹會戰于烏蘭布通,清軍慘勝,死傷無算,就連大將佟國綱都戰死沙場,葛爾丹在戰事不利的情況下,巧施緩兵之計,假稱投降,連夜帶心腹逃回了老巢,清軍雖獲勝可師老兵疲、糧草不濟不得不退兵回朝,康熙的第一次親征以慘勝告終。

  老爺子回來了,放大假的日子也就結束了,阿哥們都老老實實地上著學,沒事就躲各自屋里,那些子偷溜出宮快活一把的事兒別說干,連想都不敢想了——老爺子心里頭憋著火呢,剛回來就尋個小事將老二胤罵得個狗血淋頭,老三幸災樂禍,想來個落井下石,結果被罰跪了一個晌午。胤祚也沒討好,就因為習字時寫了個錯別字,其實也就是寫了個簡化字,愣是被罰抄寫十大張經文外帶交十篇策論。幾個大阿哥都被罰了,那些個小的,還不趕緊夾起尾巴做人?

  老爺子那是借題發揮呢,打板子打的就是胤和自個兒,沒說的,就是為了聚寶行的事兒,只有老三是自個兒討打的。胤祚心里明白的很,不過明白歸明白,該老實的時候還是得老實些,每日里除了上學、練武,胤祚就老老實實地呆在自個兒的小窩里,喝喝茶,彈個琴什麼的,就是不想讓老爺子有個發飆的機會,這不,又躺倒在搖椅上,拎著個小茶壺悠哉著呢,嘴里還不時地哼上兩句。

  唔,怡紅這個丫頭這些年出落得如花似玉,跟了自己五年了,算起來也有二十出頭了,是該婚嫁了,這些年服侍自己,倒也貼心,沒功勞也有個苦勞兒,在前世那會兒二十出頭算是正當年,可在這個年代,那就是老姑娘了,再不嫁,只怕就嫁不出去了,嗯,是該為她好生尋門親事。老爺子也真是的,現如今後宮早滿滿當當的了,還每年選秀女,真是個種馬級的人物,宮女數千,能得寵的又能有幾個,其他的就只能成為深宮怨女了,腐敗啊,腐敗。胤祚正有的沒有的瞎想一氣,猛然听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溫憲格格略帶著急的聲音︰“慢點,小子,別跑,小心摔跤。”

  胤祚直起身來一看,猛打了個激靈。我靠,不得了,禍害來了,快快快,將好東西都收起來,宣紙、徽墨、端硯都藏好,茶具也換一套,對,就拿那套缺了一個嘴兒的拿出來就成,去,拿塊破布將那台古琴也蓋好……

  胤祚這會兒恨不得變出個如意乾坤袋之類的玩意兒,將自個兒屋里的好東西都裝起來,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最好自個兒也穿身叫花服啥的,沒別的原因,就因為老十四那小東西來了。

  胤,康熙第十四子,今年剛兩歲多一點,是胤祚同胞老,屬嘴甜心狠的典範,別看剛會走路,禍害起人來,那可是一套套的,每回胤祚去額娘那請安,都沒少被這貨敲詐兼勒索,好東西被搞走了不少,恨得胤祚直想拿根大棒子敲他的小屁股,無奈這貨嘴甜,甚得烏雅氏的寵愛,到了底兒總是胤祚吃虧,頭前好不容易整出來的虎皮大衣,還沒威風幾天呢就成這禍害的尿布片子了。

  “六哥,您這是在干啥啊?”

  “沒,沒干啥,啊,六哥正打耗子呢,頭前看見一只大耗子跑進布底下,六哥正找呢。”胤祚正忙著藏東西,沒曾想老十四一頭撞進了屋,頓時滿臉子尷尬地瞎說一氣。

  “真的,在哪?”胤那雙大眼立刻冒出光來,探著頭就想轉入襯布地下,忙地胤祚一把抱起小家伙,哈哈笑道︰“來、來、來,老十四,今兒個六哥給你講故事去。”

  “不听,不听,我就要看耗子。”小家伙在胤祚懷中可著勁地扭來扭去,可人小力弱,哪能掙脫得出,頓時小嘴一癟放聲大哭起來︰“六哥欺負人,回頭告訴額娘去,嗚嗚……”唬得胤祚手忙腳亂地哄著︰“啊,六哥回頭給你買冰糖葫蘆成不?”

  “不要。”

  “要不買萬花筒?”

  “不要。”

  ……

  胤祚接連說了七八樣小玩意兒,胤都嚷著不要,小臉蛋上糊滿了淚水,整一個水做的小人兒,攪得胤祚沒轍了,只好說道︰“那你要啥?說吧。”

  “我就要布底下的東西。”小家伙這回樂了,兀自滿是淚水的臉上布滿了得意的笑。

  “真的?不後悔?”

  “嗯。”小家伙可著勁地點頭,一副至死無悔的樣兒,逗得一直在看熱鬧的溫憲笑得合不攏嘴。

  “好,東西歸你了。”胤祚滿臉懊喪地說道。

  小家伙一听樂壞了,賊笑嘻嘻地滑下胤祚的懷抱,撒開兩小腳丫直奔那大襯布而去,剛一揭開襯布,頓時傻了眼︰偌大的襯布下就只藏著個茶壺兒,還是缺了嘴兒的,壓根兒就是件廢物,小家伙嘴一撇,頓時就想哭,可一想到自個兒的承諾卻又哭不出來,那小模樣兒登時惹得胤祚與溫憲一通好笑。

  兵法有雲︰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胤祚早知道老十四不是啥好鳥,這小家伙精得很了,故意做出藏好東西的架勢,果然將胤騙得個七暈八素地,心里頭那個得意就別提了︰老十四是誰?將來的大將軍王啊,嘿嘿,咱耍個小計,算是免費教了他一課,嘿嘿,爽!

  胤祚正得意呢,不曾想小東西眼珠子轉了轉,突然笑了起來,屁顛屁顛地捧著那個破茶壺兒跑到溫憲格格面前,笑呵呵地說道︰“姐,你看,六哥送給額娘的東西,咱們走吧,我都等不及了,這好東西可得趕緊交給額娘去。”

  靠!暈,這小東西還真他媽的狠!胤祚頓時滿腦門子黑線︰這麼個破茶壺兒送給額娘,虧這小東西想得出來,他奶奶的,算你狠!沒奈何,胤祚只好拿出些玉佩、小金元寶之類的東西換回了那破茶壺,心里頭別提多歪膩了︰老爺子的種,果然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胤得意洋洋地捧著一大堆好東西自個兒跑院子里玩去了,胤祚讓怡紅去盯著點,這才有時間問溫憲的來意,胤祚心里頭明白溫憲此來必定有事,果然,溫憲是來傳話的,傳的是烏雅氏的話,話不多就一個字︰“潛。”卻讓胤祚陷入了沉思之中……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28
第二十九章潛

    康熙老爺子從根子上來說是個好色之徒,屬種馬級的高手,後宮里少說也有個三、五千的粉黛,個個都是青春年少,貌美如花之輩,能從這麼多的美女中殺出條血路來成為妃子的卻並不算多,而能有子嗣的就更少,到目前為止,滿打滿算也就二十出頭一點而已。烏雅氏在皇宮里眾多美女中就相貌而言,最多也就是個中人之資,出身也不算高貴,只不過是副後佟佳氏的一名侍女,可現如今已名位德妃,夭折的不算,現在就有三子三女,在所有的妃子中算是最得寵的一個了。烏雅氏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並不是靠姿色來的,那可都是靠心智拼殺出來的。

  胤祚對這位額娘可是敬重得很,心里頭明白後宮之事極為復雜,烏雅氏不可能將事情說得太明白,也不可能當面說,唯一能做的就是通過溫憲的嘴來傳話,烏雅氏既然傳了話,那就意味著危險的臨近。自打來到這個時代,自己一直是順風順水,就算是偶有挫折也都算不得什麼嚴重的事兒,仗著自己的小聰明和老爺子的寵愛,也可以算是霸道橫行了,前頭打倒了大阿哥,這回又削了太子的臉面,著實太過出風頭了些,唔,手上的錢也太多了些,這所有的一切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現在考慮誰會對付自己,又會如何對付自己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該怎麼做。胤祚心里頭清楚︰這一次老爺子表面上對自己和太子是各打五十大板,可實際上還是偏向太子多一些——此事原本就是太子挑起來的,自己不過是不得不戰而已,再說自己也沒做得太過分,至少現如今大家面子上還是很親熱的,可就是這樣,自己還是被罰了,可見在老爺子的心中太子的分量還是重于自己啊。

  潛這個字,意思可就多了去了,烏雅氏究竟是要告訴自己什麼呢?是“潛晦”將自個兒隱藏起來,不做出風頭的事兒?不對,就目前自己的情況來看,再想“冥然眾人矣”已經來不及了,頭上那頂“神童”的帽子實在太過耀眼了,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改變眾人的看法,自己注定是挨打的出頭鳥。又或是“潛居”?是讓自己少出宮,沒事就躲在宮中?不過自己要照顧那攤子生意,這一條只怕也做不到。難道是叫自己“潛逃”?那更不可能,天下雖大,自己這個阿哥卻又能逃到哪去?再說自己也沒落到要逃跑的窘境啊。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叫自己“潛行”,也就是說要自己建立一套班底,敢情額娘說的竟然是“龍潛于淵”?

  自打來了這朝代,自己壓根兒就沒打算爭大位,向來沒考慮過班底的事兒,門下包衣奴才也就只有劉明川一個而已,劉雙成、海達跟了自己五年,都沒考慮收入門下,更別說收其他人了,現如今要組個班底還真是件傷腦筋的事兒。這些年老二收了不少奴才,可大多是些撈錢的貨色,沒幾個上得了台面的;老八那一伙就更有趣了,啥人都要,只要是個官,哪怕是九品的末流人物都收入門下,看樣子打算以多取勝;老三、老五、老七現在可算是連成一氣了,門下清客一大把,不過都是玩文字游戲的篾片相公,壓根兒就沒啥大用;老四?這貨精明,到如今也就只收了年遐齡、趙明義兩個門下,這年老兒的大兒子年羹堯可是未來的利害角色,自己見過幾次,端地了得,小小年紀文武都有兩把刷子。

  別人不知道,自己卻是清楚得很︰康熙老爺子還能活個三十年,時間還長著呢,這班底之事卻也不算太急,寧缺勿濫,這一點就該跟老四學學,不過未雨綢繆,提前有個準備也是好的,門下的奴才嘛還是養熟了的好用,總比臨時找些人來搖旗吶喊強得多,可該從哪入手呢?朝臣?不妥,老爺子眼尖,這會兒在朝臣中動手腳,老爺子必然起疑心,沒地討打;地方官兒?咱也沒認識幾個,再說那群齷齪官兒自己也看不上眼。

  頭疼!頭疼得緊。胤祚悶著頭在屋子里轉來轉去,愣是沒想出個好主意來,可心里頭也明白,甭管爭不爭大位,就算為自保也得有自己的嫡系人馬,要不啥時來事了,就靠自己一人如何能擔得起來,可這班底該如何建立卻又是件煩心的事兒,既不能讓老爺子起疑心,又得找到有用的人才,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

  嘿,有了,咱咋忘了這個碴呢?胤祚眼里頭猛然一亮,想起了鹿鼎書苑。說起來也好笑,胤祚出錢搞了這麼個書苑,除了開山門的那一天在書苑里露過面外,就再也沒去過,這都兩年了,還不知道自己這每年二十萬兩銀子究竟花得究竟值不值。現有的官員胤祚不想用,那自己培養出來的嫡系總還是跟自己親一些吧,若是從院生中選取些有潛力的千里馬加以培養,那用起來順手不說,忠誠方面也能放心許多。

  這主意不錯,該給額娘回個話。胤祚抬起頭來,剛喊了聲︰“溫……”就頓住了——天早都黑了,眼前那還有溫憲的影子,倒是怡紅听到聲響,忙跑了過來,低聲道︰“主子,九格格早走了,走前吩咐奴才不得打擾主子,奴才……”

  咦,怡紅這丫頭說話咋只說了一半,吞吞吐吐地搞啥名堂?胤祚臉一板道︰“還有啥事?”

  撲通,怡紅嚇得跪倒在地,語帶顫音地說道︰“主子,十四爺走前將主子的古琴也帶走了,奴才不敢阻擋,請主子處罰。”

  厄,胤祚登時傻了眼︰我靠!好你個老十四,吃拿卡帶要,還真他媽的五毒俱全,這哪是啥大將軍王,純粹一土匪來著,著實太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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