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十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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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25 19:19: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8 429159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55
第四十章圖拉定策

    康熙三十五年四月中旬,攻佔了圖拉的清中路軍並未繼續向前進發,而是在圖拉駐扎了下來,除了因剛走出八百里瀚海沙漠,軍心疲憊急需休整之外,更主要的是等候預定數日內將會抵達的西路軍費揚古部前來會合。不料,三日內接連傳來了兩個壞消息——西路軍由于沿途草地多為噶爾丹焚毀,不得不繞道而行,因此行軍速度趕不上中路軍,最快也得五月中旬才能抵達圖拉,而東路軍也因山高路遠未能如期到達預定地點,這就形成了中路軍孤軍突進的不利態勢。

  此時中路清軍與葛爾丹軍力基本相當,但葛爾丹手下全是騎兵,而清軍僅有一萬五騎兵,其余的是步兵;葛爾丹以逸待勞,清軍長途奔襲,戰場態勢對清軍極為不利,該如何決斷,眾將士與隨軍大臣議論紛紛,意見無法得到統一,康熙老爺子也有些舉棋不定,只得在圖拉召開軍事會議,決定下一步的行止。

  領侍衛內大臣、一等公佟國維作為隨軍的最高官員第一個站出來道︰“皇上,我軍孤軍深入,敵軍以逸待勞,恐戰不利,臣懇請皇上暫且在此駐扎,等候費揚古大軍前來,再行討賊事宜。”

  “不可!”前軍統帥圖海站了出來︰“稟皇上,我軍騎兵少而步軍多,機動不利,若是在此駐扎,一旦消息走漏,賊若是乘虛來犯,斷我糧道,則我軍必然處于被動局面。臣以為不若皇上率後軍先撤,臣自願率前軍前往討賊。”

  “不妥!”中軍副將倫熙大聲道︰“圖帥雖勇,但我騎軍兵少,若是全軍出擊尤未敢輕易言勝,僅靠前軍更是事不可為,徒損兵力耳,為臣以為全軍先後撤以待來年方可確保無虞。”

  大阿哥也站了出來道︰“皇阿瑪乃萬金之體,不可涉險,兒臣以為此次討賊事恐難為,還請皇阿瑪三思,兒臣自願為後衛,掩護大軍後撤。”

  眾大臣議論紛紛,大體上都是以撤軍為主題,即便是有人提議繼續出戰的也都堅持康熙必須先撤離以保證安全。康熙老爺子皺緊了眉頭,雙眼始終盯著攤在桌面上的大幅地圖沒有發話,良久之後,突然問道︰“明珠,你這個行軍大總管怎麼看?”

  明珠自從罷了大學士之後,雖還是很得康熙的寵信,但權勢早已大不如前了,為人也低調了許多,在公開場合已經很少發言,此次出征被任命為行軍總管,負責全軍的後勤工作倒也干得不錯,至少糧食、清水等供應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原本像這種軍事會議他是不打算開口的,只是老爺子問了,他也不能不回答,只好上前一步道︰“微臣以為眾大人說得都有理,還請皇上保重龍體為上,討賊一事也不急于一時。”

  “唔。”康熙不置可否地應了聲,接著又看向了一直一言不發的胤祚,開口問道︰“小六兒,你怎麼看?”

  嘿,總算是輪到咱表演的時間了,也不枉頭前咱作了那麼多的功課,光是這號地圖咱可都翻爛了好幾張。嘿嘿,朝堂議政容易得罪人不說,指不定還惹出老爺子的疑心,咱不開口,這軍事上要再沒有表現,聖眷可就危險了,哈,看咱來上一場大戲。胤祚心里頭美滋滋地,臉上卻平靜得很,大聲道︰“回皇阿瑪的話,兒臣以為此時我中路軍不能退,賊兵不知我大軍已經渡過了大漠天險,也不知道我軍的虛實,無論我軍在此地設防或是後撤,時日一久,賊定會知曉我軍動向。一旦如此,若是我軍駐守,敵軍可斷我糧道,陷我軍于不利,倘若我軍此刻撤走,則西路軍因糧道原本就不暢,一旦遭受敵軍襲擾,只怕會是損兵折將的結果。綜合上述,兒臣以為我軍非但不能撤,還得快速向前行軍,打賊兵一個措手不及。”

  “胡扯!小六欲陷皇阿瑪于不利,此言該斬。”大阿哥首先跳出來反對。

  康熙老爺子沒有理會大阿哥,雙眼緊盯著胤祚道︰“具體說說這仗該如何打?”

  “是。”胤祚大步走到地圖前,手指著地圖上的各個戰略要地道︰“其一、兵法有雲︰兵者詭道也,現我軍在暗,敵軍在明,根本無從知曉我軍虛實,我軍可虛張聲勢,假作十萬大軍,每到一地多設營壘以迷惑敵軍。其二,賊酋葛爾丹此刻正位于巴顏烏蘭,其大部騎兵分散,身邊僅有兩萬余眾,若我軍兵貴神速,發兵直指北孟納蘭山則敵軍根本無法集中全力應戰,我軍兵力要勝過敵軍一籌,即便正面作戰也大有勝算。其三、敵軍曾慘敗于我軍,在軍心上原就畏懼我軍,現如今我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賊軍慌亂之下只有逃竄一路可走。其四、孫子曰︰圍三闕一,現我東路軍已經堵死賊軍北孟納蘭山以東的逃路,若是我軍大張旗鼓地兵分南北兩路作出圍殲的架勢,賊軍在慌亂之中必定無法探明虛實,唯有向西逃竄,我軍乘機掩殺,必可傷其大部,而我西路軍正好可以以逸待勞,在敵軍逃竄途中設伏殲滅敵軍余部。”

  康熙听完了胤祚的話,並沒有立刻表態,在大帳內來回踱著步子,眾大臣也都凝神靜氣不敢開口打斷康熙的思考,大帳內一時間寂靜了下來。

  “以你之見,費揚古應該在哪里設伏為好?”康熙突然又問出了一個問題。

  胤祚仔細地再看了一遍地圖,手指著土拉河上游的昭莫多道︰“就在這兒,昭莫多。此地是一座長滿密林的小山,三面靠河,正是設伏的理想地形,當年明成祖大敗蒙古軍時就曾在此地設伏。”

  “嗯?”康熙老爺子立刻俯下身子,雙眼緊盯著昭莫多,良久之後大笑著說道︰“好!就是昭莫多,此仗若是成功,當去一心頭大患。”

  康熙猛地站直了身體開始下令︰“圖海。”

  “臣在。”圖海昂然出列。

  “你即刻起率前軍從額爾德尼拖洛海進擊,限五月八日前抵達北孟納蘭山,沿途多設營寨,號稱四萬大軍。”

  “臣,遵旨。”圖海領了將命立刻出營準備。

  “明珠。”

  “微臣在。”

  “西路費揚古部糧草轉運困難,你可先將中軍糧草留一半在此地,轉運西路。”

  “是,微臣這就去辦。”明珠也領命而去。

  “眾將听命,隨朕出征,兵發北孟納蘭山。”

  眾將轟然應諾。胤祚再次站了出來道︰“皇阿瑪,兒臣願前往西路傳遞密令。”

  “嗯?”康熙老爺子皺了下眉頭道︰“戰場凶險,你還是跟在朕身邊好了。”

  跟您老身邊哪有仗打,咱等了這麼多年,不就為了撈回戰爭過把癮,眼瞅著一場打落水狗的大戲怎能錯過。胤祚大聲道︰“皇阿瑪,此計既然是兒臣所出,兒臣願往西路協助費大帥。”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0:57
第四十一章西路軍副帥

    大雨過後的草原泥濘不堪,一腳下去準濺起一片稀泥,著實不是行軍的好時機,而此刻一只龐大的軍隊卻艱難無比地在泥水間行進著,無論是官還是兵,個個都是一身的泥水,面上都帶著疲憊不堪的神色,只是迫于上命不得不跋涉向前,士氣早已低落到了極點。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包上一位花白胡須的將領在數十騎親衛的簇擁下正默默地注視著這支困頓中的軍隊,面上雖然平靜,可眼中卻閃動著焦慮的光芒,這員老將正是西路軍統帥費揚古。

  費揚古,時年四十九,滿洲正白旗人,順治帝愛妃董鄂氏之弟,內大臣三等伯鄂碩之子,參與過平定三藩之亂,立有大功,升任領侍衛內大臣,列議政大臣,是清朝康熙年間的名將。此次奉詔率西路軍四萬六千人由歸化出征,與路途上又先後會合了振武將軍孫思克、西安將軍博霽的綠營兵萬余人,全軍上下共有五萬七千人,乃是此次出征的主力部隊,原本預計四月中旬與康熙老爺子的中路軍在圖拉會師,可沒想到葛爾丹實行堅壁清野,沿途草地多為噶爾丹焚毀,不得不繞道而行,遷延至今離圖拉還有半個多月的行程,導致中路軍處于孤軍深入的不利境地,費揚古心中的焦急著實難于言述,就算遇到這樣的大雨天也不肯停下行軍的腳步,恨不得頃刻間就趕到圖拉。

  一名游騎突然從隊伍的前方快速地沖向費揚古所在的小山包,口中不住地嚷嚷︰“急報,急報,聖上來使已至前軍。”費揚古憂心聖駕的安危,立刻縱馬下山,領著親衛隊急速向前軍方向趕去。待趕到前軍,費揚古一看見胤祚不由地愣了一下︰康熙派六阿哥前來,說明此事關系重大,莫非是前來問罪的?遷延時日,貽誤戰機,這個罪名可是大得很,足夠掉腦袋的了,饒是費揚古素以沉穩著稱,此刻心中也不免有些揣揣。正疑惑間,胤祚騎在馬上大聲道︰“聖上密詔,費揚古接旨。”

  費揚古當即跪下,雙手接過胤祚手中的密旨,謝了恩,這才拆開細看,一看之下,心頭狂喜,大聲下令道︰“全軍停步,就此安營扎寨,各軍統帥安頓之後到中軍大賬听候調遣。”費揚古身後立刻沖出十余騎到各軍傳令不提。

  費揚古剛轉過身,胤祚早已下馬,單膝跪地大聲道︰“末將愛覺新羅;胤祚參見費帥。”費揚古哪敢生受胤祚的大禮,慌忙跳開一步道︰“六阿哥,您這是干嘛,莫非要折死老朽不成?”

  “稟大帥,軍中只有將軍沒有六阿哥,末將奉命前來听候調遣。”胤祚正色答道。

  費揚古久在京中任職,跟胤祚也算是熟識,只是從未深交,他對胤祚可是了解的很,知道這主兒能文能武,在所有的阿哥中是最出類拔萃的一個。那份密旨中提到由胤祚出任西路軍副帥一職,老費原本就在擔心這位六阿哥不好管,也管不起,心里頭正打鼓呢,此刻見胤祚很是上路,心里頭也甚是安慰,忙上前一步扶起胤祚道︰“六阿哥遠道而來,請先去安歇,待點將鼓響再議軍事如何?”

  雖說為了傳旨連續奔波了十余日,不過以胤祚自由習武打熬出來的體魄還是能承受得起的,只是費老爺子一番好意卻也不好推卻,胤祚微微一笑道︰“末將遵命。”領著自己那支數十名的騎兵小隊安排宿營地去了。

  一支軍隊的戰斗力強不強,從營寨的安排中就可以看出些端倪來,胤祚的營壘自然有親衛隊去忙乎,他自個兒卻在營中閑逛起來。西路軍人數不過六萬,組成卻復雜得很︰有京師的八旗兵、大同的守備兵、右衛兵、西安的綠營兵,還有察哈爾及喀爾喀的蒙古騎兵,這些士兵來路不同,出身不同,原本的統屬也不同,生活習性更是天差地別,要想將這麼群烏七八糟的人馬整合成一支有戰斗力的隊伍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兒。

  胤祚閑逛了一圈,便發現不管是哪來的隊伍,此時所立的營寨都完全一致,各支軍隊的行動都快得很,沒多長的時間,柵欄、鹿角、甚至望樓都建了起來,心里頭對費揚古著實佩服得很︰費老頭還真是個名將,這幫子丘八大爺在他手下不過才兩個半月,居然調教得如此了得,不容易啊,要是換成咱來干,只怕趕不上費老頭的水平呢,咱還真得跟老費多學著點。

  三通點將鼓畢,眾軍統領齊聚中軍帳篷,胤祚身為六阿哥又是西路軍副帥,自然是高坐帳下第一個位子上,依次進帳的諸將大多是外臣,沒見過胤祚的面,也不知道胤祚的身份,見到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年輕高坐上首,心里都有些許的不解,更多的是不服,不過費揚古治軍極嚴,就算心中有所不滿也不敢有什麼表示,各自按著官餃、爵位排定座次坐好。

  費揚古高坐上首,環視了一下眾將,高聲宣布道︰“聖駕已至克魯倫河,沿途斃敵無數。”原本肅然而坐的眾將聞言個個面露喜色,各自起身高呼︰“聖上英明,百戰百勝。”一時間帳內群情激昂不已,費揚古一揮手道︰“眾將听令。”帳中諸將各自起身應諾。費揚古大聲道︰“聖上有旨,令六阿哥胤祚任西路軍副帥一職,諸將上前見禮。”諸將這才明白那個高坐第一位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六阿哥胤祚,忙各自上前報家門見禮。胤祚笑呵呵地起身回禮,以他超人的記憶力立刻記住了諸將的名諱官餃,跟這群丘八大爺們倒也有說有笑,打成了一片,絲毫沒有端起阿哥或是副帥的架子,倒也博得了眾將的好感。

  眼瞅著帳內一派將帥和的場景,費揚古心里頭暗自感嘆︰這位六阿哥還真是會做人啊,年紀輕輕,本事不小,人又隨和,著實不易。待眾將寒暄已畢,費揚古猛地站起身來道︰“聖上有旨。”眾將立刻齊刷刷地跪倒在地,聆听聖訓。

  “聖上有令,我西路軍務必于五月十二日前趕到昭莫多。”

  啊?費揚古此話一出,帳中諸將都傻了眼︰今兒個已是五月初二,離著昭莫多還有八百多里的地兒,道路艱難,騎兵還好說,可步兵、炮兵、輜重後營如何能趕得到,眼下糧草不濟卻又是個大麻煩,在這茫茫大草原上一旦沒了糧草,整支大軍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1:01
第四十二章大戰之前

      眾將苦著臉不敢應諾,喀爾喀蒙古騎兵統領碩岱來自草原,對這一路的行軍路線並不陌生,第一個站出來道︰“大帥,此一路而去都是荒原,少有人煙,我大軍無處補給糧草,這又該如何是好?”

  主管後勤輜重的西安將軍博雯也站了出來道︰“大帥,我軍中現有糧草僅夠五日之用,下一撥糧草最快也得三日後才能運抵,時間上來不及啊。”

  火器營統領阿迪哈更是來氣,大聲嚷道︰“大帥,末將屬下盡是炮兵,哪能及得上他們騎兵四條腿跑得快,日行三十里都已是極限,如何能在十日內趕到地頭?”

  ……

  有人帶了頭,各營統領都亂糟糟地訴起苦來,一時間大帳內就跟菜市場沒啥子區別。胤祚笑呵呵地站了起來,揮了揮手道︰“諸位將軍莫急,糧草一事聖上已有所安排,聖上已令明珠大人將中軍糧草劃撥了一半,已轉運到了薩博堆,正好在我軍行進路上,我軍五日內即可抵達。”

  費揚古緊接著說道︰“諸位,這可是聖上的恩典,聖上寧可苦了自己也沒忘記咱西路軍,諸位若是再不奮力,對得起聖上的厚愛嗎?”

  眾將紛紛跪地謝主龍恩。費揚古環視了一下眾將道︰“我命令︰諸軍即刻起準備五日的干糧,拋去其余輜重,炮兵留一半的火炮在此,調集輜重營所有騾馬,務必將剩余火炮運抵昭莫多。由前鋒營碩岱為先鋒,由博雯將軍任後衛,收攏掉隊軍士。今日天色已晚,在此休息一夜,明晨出發,眾將都去準備吧。”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西路軍長途奔襲自有一番辛苦暫且不提,且說康熙老爺子的中路軍大張旗鼓地兵分兩路直撲北孟納蘭山,噶爾丹沒想到清軍來得這樣快,更沒想到康熙帝會御駕親征,當他在北孟納蘭山遠遠看見康熙的御營和連綿的清軍營寨,不禁大為震驚,于是下令全軍將廬帳、器械全部拋棄,乘夜西逃。康熙抓住戰機,除留一部兵力在巴顏烏蘭地區搜剿葛爾丹殘余外,親自率精銳騎兵連續追擊3晝夜,直至拖諾山(巴顏烏蘭東)。噶爾丹軍在清軍追擊下,一路向西逃去,許多老弱和輜重被迫遺棄,至特勒爾濟(今烏蘭巴托東南)時,兵力僅剩萬余人。

  清西路軍費揚古部經過十晝夜的艱苦行軍,總算是在五月十二日下午趕到了昭莫多,不過全軍上下能趕到的僅剩下不到三萬人,其中騎兵只有一萬五,剩下的都是步兵,人馬困頓,戰力大減。費揚古一代名將,當然明白此時不宜主動出擊,立刻下令全軍暫且在密林中休整,除派出游騎前去偵察葛爾丹軍的所在外,為避免暴露己方的行動,還派人到後軍傳訊,令後軍收攏隊伍,不得再向昭莫多靠近。

  夜幕降臨之時,派出去的探馬回報︰葛爾丹大軍約一萬三千余人,全是精銳騎軍,大營離昭莫多僅有三十里地。形勢陡然嚴峻起來——以三萬不到的疲兵要想正面擊敗葛爾丹的騎兵都很有些難度,更何況想要全殲,費揚古立刻召集眾將議事。這一次費揚古沒有給眾將發表看法的余地,直接下達了作戰命令︰次日一早,前鋒營統領碩岱率400騎兵前去葛爾丹大營挑戰,務必激怒葛爾丹,將其引到昭莫多;大將庫索達率京師步兵、西安綠營、察哈爾蒙古騎兵共五千人馬在昭莫多以東依山列陣;右衛都統策凌率右衛軍、大同軍、喀爾喀蒙古兵共九千人馬沿河列陣,堵住葛爾丹的過河之路;振武將軍孫思克率五千綠營兵在昭莫多山頭列陣;費揚古親率一萬精騎密藏于昭莫多對面小山的密林間,等待戰機;全軍即刻起做好準備。

  設伏昭莫多原本就是胤祚的提議,此刻見費揚古如此布置,心中不由地大為佩服——葛爾丹不來便罷,只要來了就跑不了了。以胤祚的眼光也很容易就看出這場伏擊戰的關鍵之所在——扼守山頂的孫思克部正是全局的關鍵,只要山頂在清軍的掌握之中,隨時可以趁葛爾丹後撤之時殺下,依仗山勢而下,騎軍將勢不可擋,必能沖垮葛爾丹的軍陣,因此葛爾丹若是來此,必定先搶攻山頂,一旦山頂失守,清軍將被切割成兩段,葛爾丹軍將居高臨下,反客為主,到那時縱使費揚古的騎軍出動,也無法挽救戰局崩潰的局面,最多只能與葛爾丹戰個平手,而無法做到擊敗葛爾丹,更不用說全殲葛爾丹軍。

  “大帥,末將請求留守山頂。”原本按計劃,胤祚將隨費揚古隱藏在密林之中,只是胤祚自己卻不樂意︰咱大老遠來一趟不就是想過把戰爭癮,躲在密林中玩偷襲固然也爽得很,可手下沒兵,玩起來也沒勁不是?

  “嗯?”費揚古不由地愣了一下,心里頭知道胤祚看出了這場伏擊戰的關鍵之所在,問題是胤祚是阿哥,還是個得寵的阿哥,費揚古可沒膽子讓胤祚去冒險,要是有個好歹,費揚古拿什麼去跟康熙老爺子交待。“六阿哥還是跟本帥身邊好了。”費揚古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要離開,可把胤祚給急壞了,大聲道︰“費帥,末將身為西路軍副帥,不能丟了我愛新覺羅家的臉面,還請大帥恩準。”

  胤祚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費揚古也沒了法子,再說費揚古早已從密令中得知此次戰役的設計者正是這位六阿哥,沉吟了一下道︰“注意安全。”話音一落,大步離開。

  孫思克,字藎臣,時年五十四,漢軍正白旗人。清朝康熙時期的綠營名將,在平定吳三桂之亂時,立有大功,與張勇、趙良棟、王進寶合稱為“河西四漢將”,其父正是明末有名的戰將孫得功。在西路諸軍中孫思克的部隊是地位最低下的一支,可也是訓練最有素的一支,出征時一萬人,經過如此艱苦的長途行軍,到達昭莫多還能有八千多人,算得上西路軍中戰力最強的部隊,此次費揚古讓他駐扎山頂,也是看中了他手下這支綠營兵的戰斗力。原本孫思克還有些高興得到最硬的一塊骨頭,可一听說六阿哥也要留守山頂,登時猶如一盆水當頭澆下一般,心里頭直發涼。

  對于這位隨和的六阿哥,孫思克可是沒少听說過他的事兒,那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兒,若是六阿哥在他的護衛下有個閃失,孫思克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可胤祚是阿哥,還是西路軍副帥,孫思克就是想反對也沒轍,只好客客氣氣地將胤祚迎到營里,心里頭不斷求神保佑這位阿哥別弄出啥搞怪之事。

  孫思克那點小心思如何瞞得過胤祚,只是胤祚此刻也懶得多說什麼,反正這會兒天也黑了,為防止驚動三十里外的葛爾丹大軍也沒法子點火把挖戰壕、修工事,所有的事情都得到天亮後再說,再說胤祚這二十多日的連軸轉下來,早已累得夠嗆,安排自己的親衛隊守夜,自個兒鑽入帳篷,倒頭就睡著了。

  大戰在即,說不緊張那絕對是騙人的,流矢可不長眼,壓根兒就不會理睬你是小兵還是阿哥啥的,挨著了,你就只好認命,就算是沙場老將在戰前都會沒來由地心悸不已,更何況是胤祚這麼個新兵蛋子。別看胤祚人前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其實自個兒心里頭還是有些發毛,這不,天都還沒亮了就起了,原打算打坐一下,練會兒武當內功,可怎麼也入不了定,心里頭總是七上八下的沒個準兒,不得已,索性走出帳篷,假模假樣地打算去巡視一下軍隊,隨便讓自個兒頭腦清醒一些。

  昭莫多原就是個小山頭,五千多綠營都窩在山頭上,除了中軍處胤祚與孫思克的兩頂帳篷周圍沒躺人外,五千人馬各挨個地躺倒了一地,早已是擁擠不堪,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壓根兒就走不出去,又談何視察,不得已只好回帳篷躺著,在半夢半醒間迷糊著,好容易熬到天剛蒙蒙亮,正打算去尋孫思克討論一下防御安排,孫老倌自個兒就找上門來了。

  “貝勒爺早啊,這是下官昨夜畫的防御圖,請貝勒爺指正。”孫思克滿臉子堆笑地遞上了副地圖。

  敢情咱昨兒個睡得香甜時,這老爺子忙得團團轉,慚愧,慚愧,得,趕緊觀摩一下孫老爺子的大作。唔,還別說,這孫老倌畫的地形地勢圖還真像回事兒,這山是山,水是水的,連等高線都有了。胤祚邊看著孫老爺子的圖,邊隨手在地上折騰著,就著洗臉的水,不多會就搞出了個模型來,順手從懷中掏出張紙,撕扯、撕扯,就著模型布起陣來,這一老一少面對著沙盤演練了好一陣子,總算是搞定了山頂的防御公事。

  “貝勒爺這手模型打哪學的,妙得很,若是今後行軍打戰都能整出個模型來,這仗就好打多了。”孫思克一眼就看出這沙盤實在是行軍打戰的至寶,著實偷學了一招。

  打哪來的?哦,貌似前世那會兒打網上搞下來的,不過這話總不能明著說吧。胤祚呵呵一笑道︰“沒啥,就咱自個兒琢磨時湊合著整出來的。”

  “貝勒爺高明,下官佩服。”孫思克這話倒也不完全是恭維,胤祚剛才在排兵布陣上確實有兩手,跟孫思克的布置相整合倒也將整個山頂工事變成了死亡陷阱。

  “貝勒爺,您的銀票……”孫思克突然冒出了一句半截子話來。

  啥?銀票?胤祚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隨手掏出的紙張卻是張銀票,還是張千兩的,頓時有些心疼︰咱錢是多,可也不能這麼花不是?暈啊!嘴上卻道︰“啊,沒事,沒事,打完了仗,聖上那自然會有大把的賞銀,哈哈哈……”

  “那是,那是,貝勒爺您先歇著,下官這就去部署一、二。”孫思克著急著去部署兵力,胤祚也沒多客氣,畢竟時間不等人,多準備一點,守得也就穩當一些,笑呵呵地道︰“行,您老先去,本貝勒隨後就到。”得,趕緊把碎銀票都收拾好,回頭讓人裱糊一下,指不定還能用。正忙著呢,帳篷外冒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臉來,“爺,您該用早膳了。”

  靠,好你個劉耀,膽敢取笑你家主子,嘿,瞧咱咋收拾你。胤祚臉一沉道︰“小妖,去把地上的銀票子給你家主子收拾好了,打完這一戰,那些就是你的賞銀了。”

  劉耀,劉雙成的長子,現任胤祚的親衛隊長。前些年,胤祚已將劉雙成、海達二人收入了門下,都放出去當官了,劉雙成官運不錯,加上胤祚的幫忙和他三弟劉明川的銀子支持,這會兒已經是福建水師提督,堂堂正二品的大員了,雖說水師在清廷軍隊中沒啥子地位,可好歹也算是方面大員了罷;至于海達,官運就差了許多,到現在也就是廣州宣撫使,才五品而已,除了他沒有個有錢的弟弟之外,胤祚對他也沒怎么上心,無他,胤祚早已猜出海達是康熙老爺子安在自個兒身邊的釘子之一。

  劉耀比胤祚大兩歲,脾氣好,一身家傳的武功也練得不錯,平日里總喜歡說笑,跟著胤祚也有四年了,甚得胤祚的歡心,得了個外號叫“小妖。”這會兒看見滿地的碎紙片成了自個兒的賞銀,也不氣,樂呵呵地道了聲︰“謝賞,爺不知道咱自幼就學過裱糊,原打算靠這個謀生來著,嘿,發了,爺的賞咱多謝了。”臉上還故意露出一副貪婪無比的樣子,惹得胤祚頓時大笑起來,原本因大戰在即而有些緊繃的心情倒也放松了不少。

  沒說的,孫思克手下的綠營兵手腳真是麻利,前後不到兩個時辰,那些個防御工事就差不多齊備了,若是換成那伙子京師八旗,指不定這回兒還亂成一團呢。陷坑、鹿角、火炮位、檑木、滾石、騎兵出擊通道、戰壕樣樣俱全,胤祚繞著不大的小山包轉了一圈,愣是沒挑出什麼毛病來。

  唔,不錯,有這樣的手下,這仗滿可以打的。胤祚正得意呢,突然听到一片嘩然聲︰“來了,來了!”回頭一看,遠處煙塵大起,看樣子來的人馬多了去了,忙一定神,抽出腰間的寶劍,大吼道︰“眾軍听令︰各就各位,全軍戒備!”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綠營將士立刻刀出鞘,箭上鉉,凝神戒備,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煙塵起處。

  片刻之後,前鋒營統領碩岱領著兩百余騎沖過了昭莫多,也不停留,直接奔向右陣庫索達那里,隨後追趕而至的葛爾丹大軍眼看前面有埋伏,在離山二十丈處停了下來,一陣人吼馬嘶之後,排出了四個整齊的方陣,上千游騎分散在陣外游移,防止清軍左右兩翼的偷襲。

  一時間戰場靜了下來,除了偶爾傳出馬打響鼻的聲音外,戰場上一片死寂,空氣中充滿了大戰前的緊張,氣氛壓抑得很,令人有種止不住的恐懼……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1:04
第四十三章昭莫多之戰(上)

    正當其時,清軍兩翼擺出了防守陣形,隊伍前列大炮一字排開,接下來是弓箭手和盾刀手,騎兵則排在了最後,遙遙地對葛爾丹軍形成了半包圍之態。雖說清軍兩翼都采取守勢,騎兵也都沒騎在馬上,可一旦此刻葛爾丹軍試圖後撤的話,清軍兩翼隨時可以轉化成攻勢,配合從山頂沖下來綠營騎兵,足可以將葛爾丹軍的隊列沖垮。若是如此,葛爾丹軍必將受到重挫,軍隊的傷亡之重不是此時的葛爾丹所能承受得起的;若是葛爾丹軍前去攻打兩翼,則清軍中路一沖,葛爾丹軍依舊難逃一敗,唯一的生機就是攻佔山頂,反客為主。葛爾丹是打老了仗的,怎會看不出清軍此陣的奧妙,壓根兒不理會兩翼的清軍,只是分出兩個不大的方陣,監視著清軍兩翼的動態,中軍主力在昭莫多山下依次排開,準備發起攻擊。

  唔,那老小子就是葛爾丹?滿彪悍得嘛。大戰在即,別人緊張起來了,胤祚反倒放松了下來,這會兒竟然還有工夫評點一下葛爾丹的樣貌,也算得上初生牛犢了罷。胤祚沒見過葛爾丹,這時代也沒啥子攝影機之類的玩意兒,當然也沒法子瞻仰一下葛爾丹的威風,要張簽名照啥的,之所以能認出葛爾丹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一面帥旗地下聚集著一堆的大漢,都圍繞在一個花白胡須、四方臉的壯碩老頭身邊,一臉的彪悍,咋一看還真有點“王八”之氣。

  山腳下一陣號角聲起,兩百余蒙古勁卒在一員百夫長的率領下,驅著戰馬向山頭沖了上來,到得山腳處,一聲 哨,同時滾蹬下馬,任由馬匹四下逃散,眾蒙古軍卒呼嘯著向山頭沖去,速度極快,轉眼間就沖到了陷阱區。盡管不斷有士卒掉入陷坑,或是被暗藏的獸夾子夾傷,但這群蒙古漢子極為勇悍,根本不理會傷者,繼續全力向清軍陣地發動沖擊,一路上拼力破壞鹿角等防御措施。

  “放箭!”孫思克猛地一聲大喊,頃刻間箭下如雨,眨眼間射倒了數十人,余下百余名蒙古勁卒依舊狂沖不止。

  昭莫多只是座小山,高不過百米,山頂雖說平坦可也並不算開闊,根本無法容得下五千名士兵布陣,因而清軍在山上布置了兩道防線,一道在山腰處,另一道則在靠近山頂的位置,兩道防線之間也僅僅只有二十來米的距離,山腰那道防線離山腳不過七十米遠。如此短的距離只容得清軍射出一輪箭雨那群蒙古兵便已嗷叫著沖到了清兵的陣列前,為首的那名百夫長渾身是血,面目猙獰,身上還插著兩只羽箭,狂吼一聲,飛身而起,卷成一團,左手盾牌立在胸前,右手大刀狂掃,狂野地撞向了林立的槍陣。

  “殺!”五、六名清兵同時出槍一陣攢刺,瞬間封鎖了那名百夫長的前進通路。就在槍林與盾即將正面相撞的瞬間,那名蒙古百夫長突地一聲狂吼,聲如雷響,人在空中,猛地一沉,手中的大刀橫掃,一下子將迎面襲來的五、六柄長槍都掃到了一邊,接著落地一個翻滾,拼著肩上挨了一槍,硬是沖入了人堆之中,其余百余名蒙古勇士也緊隨著殺入清軍陣中,霎那間,兵器的撞擊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這群蒙古兵人數雖少,可全是勇悍之輩,頓時將清兵的陣列攪得亂成一團,就在此時,原本聚集在山下的葛爾丹軍中軍方陣也開始動了起來,三千多士兵同時下馬,擺開陣形向山頂發起了沖擊。

  守山的清軍人數上比進攻的葛爾丹軍要多一些,訓練也算得有素,可問題是清軍長途行軍了兩個多月,又急行軍了十晝夜,原本十成的實力目下也就只剩下三成了,也就是靠著地利才能有得一拼,真要是讓葛爾丹軍沖亂了陣型,形成了混戰,沒了地利這仗就難打了。眼下那百多名蒙古敢死隊還在陣中折騰著,葛爾丹的大隊人馬眼看著也要開始加速了,胤祚恨不得自個兒提著把劍去前陣將那名正大砍大殺的百夫長給砍了,不過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這會兒胤祚可顧不上那一小伙子蒙古兵了——按原先的定計,胤祚負責的可是後陣,尤其是火炮營的控制。這時節的大炮可不是後世那種一拉膛就能響的,得先裝上火藥,再從前面裝上炮彈,然後點燃火繩,這才能將炮彈射出。威力不大不說,裝填還麻煩得很,五分鐘能發射一次都叫快的了,為了搞明白這些火炮的參數,胤祚可是曾在兵部武備司那兒混了好久。

  這會兒葛爾丹大軍一發動,胤祚可就打起精神頭來了,暗自估計著距離,看看差不多了,高聲下令︰“開炮!”

  山頂處一共布置了十二門大炮,兩側的六門炮率先點火發射,六發子母彈急射而出,呼嘯著落在了葛爾丹軍的兩翼,頓時炸出一片血花。慘叫聲中,葛爾丹軍一陣混亂,不少士兵都向著沒挨炮的中央聚攏,可不曾想山頂上另六門炮開了火,彈著點正是葛爾丹軍的中心地帶,橫飛的彈片頓時掃倒了一大片,緊接著葛爾丹軍所在的地方突然發生了一陣大爆炸——地下埋藏著的炸藥被炮彈引爆了,雖然實際上並沒有傷到多少人,可那爆炸的氣勢卻令葛爾丹軍的沖鋒陣型頓時亂了起來,有的直直地向上沖鋒,有的被大炮打傻了眼就站在原地發懵,有的卻忙著向後退。

  痛打落水狗原就是人的本性,眼瞅著葛爾丹軍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孫思克根本不理會自己的陣型中還有一小群蒙古兵正在搗亂,手中的鋼刀一舉,大聲高呼道︰“沖下去,殺!”三千多綠營兵吶喊著沖了下去,迎上了正亂成一團的葛爾丹軍,兩軍在山坡上展開了一場激戰,廝殺聲、吶喊聲、慘叫聲響徹雲霄。

  打戰打的就是氣勢,一支軍隊沒了氣勢,哪怕人數再多也不頂用,葛爾丹軍混亂之中如何能擋得住順著山勢直沖而下的清軍,縱使有個別悍勇之士拼死抵擋,終究是兵敗如山倒,幾個照面之後,潮水般向山下退去,清兵在後狂追不舍,從山腰直殺山下。就這麼殺著、殺著,眼瞅著清軍大隊即將隨著敗軍沖入葛爾丹的中軍方陣了,一直穩坐在帥旗下的葛爾丹猛地揮了下手,霎那間早已準備就緒的蒙古騎兵同時彎弓放箭,箭雨如蝗般覆蓋而去。

  蒙古騎兵當年之所以能橫行天下,靠的就是騎射的本事,這一通箭雨下去,霎那間遮斷了敗軍的後隊,無論是緊追而來的清兵還是奔逃得慢了些的敗兵,全都倒在血泊之中,清軍大隊見勢頭不對,迫不得已只能撤回山腰。

  正當孫思克忙著追殺葛爾丹軍時,胤祚可也沒閑著,眼瞅著那數十名蒙古死士還在跟一群清兵糾纏不清,胤祚頓時來了興致,滿心歡喜地打算自個兒拎把劍下去開開葷。說實話,胤祚自打六歲開始跟陳天遠習武到現在,那苦可沒少吃,十年了,雖說還沒到大成境界,但對付些小雜魚還是不成問題的,在京中沒事干時,常喬裝打扮一下到市井間找那些所謂的“大俠”們過過手,至于上人家武館踢場子的事也是干過的,就是沒動過真格的,這回有了那麼多的肉靶子,心里頭不發癢才怪。

  胤祚盤算得雖好,可有人動作卻比他更快,還沒等胤祚動身呢,身後站著的孫耀便大吼一聲︰“親衛隊跟我來。”一下子越過了胤祚,領著二十幾位高手就這麼沖入了戰團。靠!他媽的這小妖,搶生意啊,娘的,這回又沒戲了。胤祚恨得牙癢癢的,可也沒轍,小妖來上這麼一手,當然是不想胤祚冒險,這是人家侍衛的職責,沒得話說,胤祚無奈之下也只好悻悻地將寶劍收回鞘中。

  能跟在胤祚身邊當親衛的,那可都是選了又選的精銳,個頂個的好手,都是打老了仗的人物,更別說幾個領頭的還都是大內侍衛出身,盡管那些子蒙古兵凶悍,也沒個招架之力,不過幾個照面,連個渣都沒剩下。小妖樂得合不攏嘴,他可是斬下了那個蒙古百夫長的頭,這會兒正提著血淋淋的頭顱炫耀呢,胤祚沒好氣地竄了過去,給了他一腳,笑罵道︰“小兔崽子,美了你啊,還不扔了,留著當夜壺啊。”

  “嘿嘿,爺,咱留著領賞呢。”小妖滿臉子的得意。

  “賞你個頭,滾一邊去,爺看著鬧心。”

  小妖笑嘻嘻地手一揚,將那顆猙獰的頭顱扔到一邊,跟那伙子親衛吹牛去了。

  “貝勒爺,接下來的仗不好打了。”孫思克一臉憂心地說道。這老爺子喊殺時倒是身先士卒地沖了,可就是年級大了些,腿腳也不太利索,跑了半天也沒到第一線,回來得倒也挺快的。

  唔,是不好打了,剛才那仗可以說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雖說宰了五百多準格爾兵,可自己也折了近三百人,損失慘重啊;再說這些子工事原本就是臨時搭蓋,這麼沖殺了一陣,那些子陷坑啥的早沒了影子。炮彈是還有不少,不過每次葛爾丹軍沖鋒的時候,僅能發射一到兩次,一旦兩軍混戰,那些子大炮就成擺設了,葛爾丹軍吃了一回虧,再想靠大炮來個出其不意可就難了。可不好打也得打,只有把葛爾丹軍拖疲了,才能為費揚古創造出一擊必殺的戰機。胤祚心思動得飛快,可到了如今這個局面,他也沒什麼出奇致勝的法子了——這是打死仗,沒啥子計策好使的,打的就是一口氣勢兒,只能咬著牙打下去。

  山腳下,葛爾丹軍陣中一陣號角聲響起,三千多準格爾士兵再次排開陣型向山腰處逼來,為首一名黑大漢,足足有兩米高下,手持一柄巨大的狼牙棒,立在那兒就跟一扇門神似的,凶惡得可以。這貨胤祚倒也識得,出征前做過不少功課,對葛爾丹手下幾員重要戰將心中還是有數的,面前這位正是葛爾丹手下第一大將,號稱草原第一勇士的策丹猛,這貨的威名在草原上可是牛得很,用來治個小兒夜啼啥的一準靈驗。

  葛爾丹大軍在策丹猛地率領下緩步向前,除了整齊的腳步聲外竟听不到一絲的雜音,著實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尤其是策丹猛那張黑得跟李逵有得一比的臉,更是讓人看得心悸。靠!玩心理戰啊,娘的,這回手中要是有把重狙,一槍就能崩了這小子,要不來把三八大蓋也行。胤祚郁悶得很,可也沒招,此刻距離遠了點,弓箭射不到,大炮倒是能夠得著,問題是大炮那精度壓根兒就沒個準,用來打面還行,打點就沒譜了。

  這一回葛爾丹軍並不急著沖鋒,就這麼不急不慢地走著,腳步聲卻越來越響,清軍陣中氣氛一片壓抑,不少士兵握槍的手都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起來。靠!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仗都還沒開打,士氣就沒了,呆會兒葛爾丹軍一沖,那還不得全都完蛋?胤祚心里頭暗自著急,估算了一下距離,命令手下那些火炮手調整一下跑位,大吼一聲︰“開炮!”十二枚子母彈呼嘯而去,準確地砸在葛爾丹軍中,炸開了一片血花,殘肢斷臂四下飛濺,只是這一次葛爾丹軍雖亂卻不慌,依舊向上逼近,到了離清軍陣列四十米左右,策丹猛與孫思克幾乎同時高呼“放箭!”這哥倆算是想到了一塊,空中的箭羽密得就像下雨般,頃刻之間,雙方都被射倒了一大片。策丹猛手中的狼牙棒狂舞,撥開那些射向他的羽箭,高呼一聲︰“殺!”率先發起了沖鋒,那龐大的身軀沖起來就像坦克一般駭人。

  “放滾木!”孫思克大聲下令,數十根巨木順著山勢而下,向著葛爾丹軍壓了過去。策丹猛首當其沖,一根粗約一米的巨木正對著他滾滾而下,策丹猛沖得太快,已經躲不開巨木的橫掃範圍,眼瞅著就要被巨木掃中,策丹猛狂呼一聲,手中那柄巨大的狼牙棒向前猛地揮擊過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1:07
第四十四章昭莫多之戰(下)

  “轟”地一聲巨響,原本是橫著向下滾動的巨木,竟然被策丹猛一擊之下,變成豎的了。巨木本身已是千斤開外,再加上向下的沖力,這力道少說也有兩千出頭,居然被策丹猛一擊給打了出去,縱使是楚霸王也不過如此,一瞬間雙方加起來萬余人都有些看傻了眼。片刻之後,葛爾丹軍呼聲大作,士氣高昂地再次沖了起來,策丹猛手舉著那柄巨大的狼牙棒更是沖在了最前面。

  “殺!”十幾名綠營兵眼看這位凶神已沖到了面前,同時出槍攢刺,試圖殺策丹猛一個措手不及,不料策丹猛僅僅是冷冷一笑,手中的狼牙棒一個橫掃,頓時將十余支紅纓槍全都震上了半空,那十幾名攻擊的士兵個個虎口開裂,雙臂巨震不已,發了聲喊,同時向後逃了開來,清軍的陣型被撕開了一個缺口,葛爾丹軍瘋狂地隨著策丹猛殺進了清軍隊列之中。

  眼瞅著自家陣型將被沖破,孫思克急了,大吼道︰“上!攔住他!”手下兩個參將奔了出來,一刀、一槍同時向著正狂殺不已的策丹猛沖了過去。這哥兒兩也算得驍勇之士,往日里在萬把人的綠營里也屬頭兩號人物,手底下還是有些真功夫的,只可惜命不好,遇到了策丹猛這麼個殺星,手中的刀槍剛出手呢,就叫策丹猛給磕飛了,兩顆大好的頭顱也被人一棒子敲成了爛西瓜。

  將是兵的膽,軍中最強的兩名高手一個照面就沒了,那些子綠營兵頓時膽寒起來,盡管孫思克聲嘶力竭地狂吼︰“頂住!頂住!”,還是不停地向後撤。眼瞅著這仗就要輸了,胤祚也急了,抽出腰間的寶劍大吼了一嗓子︰“兩軍相逢勇者勝,殺!”領著原本守衛在第二條防線的千余名士兵沖了下去。

  劉耀一看胤祚親自沖鋒了,立時急紅了眼,大吼一聲︰“爺,那貨就交給咱來殺。”

  靠!你個傻小妖,就你那兩下子,一上去還不立馬玩完。胤祚可不想失去這麼個親衛隊長,手一伸,一把拎住跑得飛快的小妖,手中一用勁,將劉耀整個人向後拋去,也不去管小妖落在人叢中是否會受傷,運起武當內功,一個燕子三抄水,整個人如同飛鳥般沖天而起,向著戰團中撲去,手中長劍一領,斜斜地指向策丹猛的前額。

  胤祚這一劍來得極為凶悍,正在廝殺的策丹猛察覺到了劍上的殺意,不敢怠慢,手中的狼牙棒一個橫掃,試圖將飛身空中的胤祚掃落下來。這一棒威力巨大,別說是被掃個正著,哪怕是被擦個邊,都不是胤祚能承受得了的,眼看著狼牙棒即將擊中胤祚,策丹猛的嘴角都已露出了勝利的微笑,突然間胤祚在空中輕輕一扭腰身,整個人突然間又拔高了三尺,那根巨大的狼牙棒帶著強烈的呼嘯從胤祚的腳底下滑過,胤祚的劍勢不變,依舊直指策丹猛的額頭。

  此刻策丹猛的狼牙棒掃空,再想收回來防守已是不及,但見策丹猛開聲吐氣,猛然一聲大吼,身子一沉,右手松開兵器,飛快地擊出一拳,拳勢沉穩,隱隱籠罩住胤祚的胸腹之間,只要胤祚不變招,那一劍固然可以擊中策丹猛,但自己也要挨上一拳,最後的結果就是同歸于盡。

  哼,想玩狠的?咱不奉陪,胤祚手中的長劍一點狼牙棒的棒端,原本急快的前沖之勢,突然猛地一個停頓,接著身形一閃,人在空中一個變向,已到了策丹猛的身側,手中的長劍一招“仙人指路”猛地刺向策丹猛的咽喉。策丹猛大驚之下,猛地一個側身,好歹是躲過了胤祚這必殺的一劍,但肩頭卻被長劍劃出一大道血口。

  可惜!就差一點!要是咱的內功已然大成,這一劍就能要了這家伙的狗命。胤祚心里頭直叫可惜。剛才那一個回合,胤祚已經是全力發揮了,無論是武當縱雲梯身法還是手中的亂披風劍法都已經發揮出他現有的全部實力,只可惜內功上離大成還有一線的距離,在最後的關頭,出劍的速度還是慢了一些,被策丹猛躲了過去。

  策丹猛死里逃生,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握緊手中的狼牙棒,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問道︰“我,策丹猛,你,誰是?”

  靠!還玩什麼來將通名,搞什麼東東?胤祚冷冷一笑道︰”殺你的人。”手中的長劍一立再次攻了上去。策丹猛聞言大怒,手中的巨型狼牙棒舞成一團凶狠地迎了上去。這兩大高手一交戰,邊上那些正打得不可開交的雙方士兵立刻退到了一旁,空出了老大的一塊場所,誰也不想遭到池魚之殃。

  胤祚施展武當輕功,身形漂浮不定,根本不與策丹猛硬踫,偶爾出招便逼得策丹猛狂退不止;策丹猛手中的巨型狼牙棒舞得飛快,護住全身,不敢給胤祚近身的機會,場上的局勢僵持住了,胤祚雖然佔據主動,但一時間也拿策丹猛沒辦法。

  葛爾丹眼看著策丹猛陷入僵局,眉頭一皺,轉向了一邊,對著一位騎在馬上的喇嘛裝束的中年人說道︰“丹增活佛,您看那小子是什麼來路?”

  中年喇嘛微微一笑道︰“武當內堂弟子,唔,有點意思,武當內堂弟子竟然投了軍,有趣,有趣。”

  “活佛,您看是不是……”葛爾丹試探地問了一下。

  “小僧只負責保證可汗的人身安全,其他的小僧一概不問。”中年喇嘛一口回絕。

  葛爾丹顯然拿這個喇嘛沒辦法,看了看山腰處的激戰,下令中軍後續部隊跟上,爭取一舉擊潰孫思克部。葛爾丹軍中再次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一千多士兵再次下馬沖向了戰場。

  自打胤祚抵擋住了策丹猛,清軍已經穩住了陣腳,與進攻的葛爾丹軍殺得難解難分,相比于剛開始時的被動,此時已算得上勢均力敵,但並沒能佔據上風,可若是那一千多葛爾丹軍再加入戰局,形勢對于清軍來說那就艱難了,胤祚在激戰中偷眼看見葛爾丹軍的調動,心里頭不由地急了起來,大吼一聲,不顧策丹猛的棒招凶狠,手中的長劍一立,向策丹猛撲了過去。

  雖說策丹猛力大無窮,招式凶悍,但論起真實的功夫來,還是胤祚要高上一籌,畢竟武當內家功法可不是浪得虛名的貨色,也不是人人都能修煉得了的,之所以久久無法拿下策丹猛,一來是胤祚實戰經驗不足,二來是策丹猛實在是太凶悍了,勢大力沉不說,還招招都是同歸于盡的打法。胤祚不想兩敗俱傷,指望著耗盡策丹猛的體力,好一擊必殺,卻沒想到這傻大個力大無窮也就罷了,還後勁十足,簡直機器人一個,這會兒葛爾丹的援軍又要發動了,再不解決策丹猛,整個戰局只怕就要糜爛了,不得已,胤祚也只能鋌而走險了。

  “殺!”胤祚一聲怒吼,一招“長虹射日”猛地殺向策丹猛的胸口,大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一往無前的氣概;策丹猛原本就為打不著胤祚而氣悶不已,此刻見胤祚不要命似地撲了過來,不驚反喜,掄圓了手中的巨型狼牙棒一個“橫掃千軍”迎了上去。劍短棒長,若是雙方都不變招,胤祚的劍根本遞不到策丹猛的胸口就得被擊飛,眼看著雙方即將接觸的一瞬間,胤祚腳尖猛地一點地,人已騰空而起,如同大鳥般掠過橫掃而來的狼牙棒,手中的長劍依舊凶狠地直指策丹猛的胸口。

  策丹猛個雖大,卻不傻,一招擊空也沒亂了手腳,雙手猛地一振,原本橫掃的棒式瞬間變成了上撩,若是胤祚堅持要刺出劍招,固然可以擊中策丹猛的胸膛,但這一棒也足以將胤祚擊成肉泥。

  嘿嘿,還來兩敗俱傷這套打法,老子早就等著你了。胤祚手中的長劍突地一沉,一招“四兩撥千鈞”輕輕地一拈,將急速襲來的狼牙棒卸到一旁,同時借力一個縱身竄到了策丹猛的身側,左手一揮,一掌擊向策丹猛的腰間。胤祚這一掌看起來輕描淡寫,其實內里所隱含的力道之大,就算是塊石板都足以擊碎,更何況策丹猛雖凶悍,但畢竟是血肉之軀,這一掌之下頓時將策丹猛龐大的身軀打得一個趔趄,腳步虛浮地倒退不已,口中狂吐鮮血。

  胤祚可不想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身形一閃,再次撲了過去,手中的長劍一領,斜斜地抹向策丹猛的脖頸之間。這一劍已是胤祚全身功力之所聚,實在是太快了,電光火石間便已殺到策丹猛的身前,策丹猛此刻腳步虛浮,根本無從躲起。既然躲不過,索性就不躲,策丹猛狂吼一聲,不理會胤祚的殺招,出拳如風,直擊胤祚的胸口。

  若是胤祚不變招,固然能將策丹猛斬于劍下,只是他自己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問題是胤祚不想再這麼拖下去了,好不容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若是就此退開,一切又得從頭再來,時間耗不起。胤祚猛地開聲吐氣,前沖的速度瞬間加快了不少,劍鋒準確地劃過策丹猛的脖子,頓時一顆斗大的頭顱飛了起來,血猛地從策丹猛的胸腔噴涌而出,濺起漫天的血花,策丹猛高大的身軀在原地晃動了一陣才不甘地轟然倒下。

  胤祚是勝了,不過卻是慘勝,雖然因為最後時刻加快了出劍的速度,導致策丹猛擊出的最後一拳失去了位置,力道也沒使足,但卻結結實實地打在胤祚的左肩頭上,盡管有盔甲罩著,胤祚依舊被擊得向後一個倒翻,落地之後站立不穩,踉蹌著倒退不已,好在臨挨拳之際,胤祚及時使出了武當絕學——沾衣十八跌,卸開了大部分的拳力。饒是如此,策丹猛臨死拼命的一拳卻不是那麼好挨的,胤祚立時受傷不輕,整個肩頭都腫了起來,已無再戰之力,只能先退回山頂。

  胤祚與策丹猛這仗打得慘烈,孫思克可是始終擔著心思——真要是胤祚有個三長兩短的,就算這場仗打贏了,只怕孫思克也沒個好果子吃,此時見胤祚砍下了策丹猛的腦袋,總算是放心了不少,高喊著︰“策丹猛死了!策丹猛死了!”他身邊的那些親衛也跟著高呼起來,清軍士氣頓時為之一振,而葛爾丹軍卻士氣為之一挫,這一來二去,葛爾丹軍便有些抵擋不住了,且戰且退地向山下撤去,清軍士氣大盛,蜂擁著向山下殺去,可惜剛追出沒多遠,葛爾丹軍的援兵就到了,雙方再次絞殺成一團,激戰了良久,清軍退回了山腰,葛爾丹軍也沒趁勢進攻,同樣撤回到了山腳下。

  這一場惡戰從日上三竿一直打到了正午時分,雙方都死傷慘重,葛爾丹軍折了大將策丹猛不說,還死傷了千余人,而清軍同樣也死傷了八百余人,誰也沒佔到便宜。仗打到這個份上,雙方都很有些吃力了,不過相對來說,守山的清軍綠營要相對困難一些,畢竟他們是長途奔襲而來的,雖說士氣還行,可體力卻成了一個大問題,對此,胤祚與孫思克兩位主官也沒有什麼法子,只能吩咐官兵們趁葛爾丹軍進攻的間隙趕緊啃些干糧補充體力。

  胤祚傷得不算太重,沒損到骨頭,但左肩膀卻疼得厲害,完全使不上勁,雖說已服下了武當秘制的傷藥,可一時之間哪能好得利索,不得已只好吊著繃帶趁著戰間的休息四下里走動,為那些綠營將士們打氣。還別說,胤祚身為阿哥,又是苦戰受傷的英雄,就這麼在官兵中轉了一圈,士氣鼓動起來了不說,還博得了官兵們的尊敬,所到之處都是崇敬的目光,恭敬的言辭,著實令胤祚陶醉了一回。

  從午時三刻到末時,葛爾丹軍又發動了幾次規模不算太大的進攻,都被清軍擊退了,除了丟下一地尸體外,一無所獲。眼瞅著就要到黃昏了,可費揚古的伏兵卻始終沒有沒有動靜,胤祚心里頭焦躁不已︰一旦到了天黑,葛爾丹軍趁夜色逃走,那就追之不及了,就算葛爾丹軍不逃,再發起一次攻擊的,以山頂守軍目前的狀態怕是抵擋不住了,一旦葛爾丹軍佔領了昭莫多,戰爭的主動權就落到葛爾丹手中了,那時葛爾丹是走是守都由不得清軍了。

  末時三刻,山腳下一陣號角響起,原本一直穩穩定在中軍的葛爾丹帥旗突然向前移了,葛爾丹打算親自攻山了,原本因屢次失敗而士氣有些低落的葛爾丹軍登時沸騰了起來,個個如同吃了春藥般高呼不止,潮水般向山頂發起了沖擊……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1:09
第四十五章遭遇強敵

    葛爾丹帥旗一動,胤祚就明白葛爾丹這是要發動總攻了,眼下山頂上的還有可戰之力的士兵已經不足兩千五了,大都帶著傷,守怕是守不住了,為今之計也只有動用最後的預備隊——三百名早已等待得有些不耐煩的騎兵了。胤祚側著頭看著身邊的孫思克道︰“孫大人,本貝勒帶騎兵出擊,這里就交給你了。”

  三百騎兵沖陣,那可是件危險的活計,九死一生怕還是說少了,一旦陷入亂軍之中,有死無生才是真的。孫思克打了一輩子的戰,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死命地拉住胤祚,哀求道︰“貝勒爺身上帶著傷,還是下官去吧。”

  嘿,這孫老倌還是挺有心的,不過就那把老身子骨,只怕還沒沖到山下就得顛散架了,這仗要是打輸了,就算咱自個兒能殺出重圍,只怕也免不了吃排頭的下場,還不如搏它一把,試試自己的運氣。胤祚一把將吊著手臂的繃帶扯了,假作一臉輕松的樣子哈哈大笑道︰“孫大人莫非是打算與本貝勒搶功不成?哈哈,好了,看本貝勒殺他個七進七出。”輕輕地推開孫思克,回身招呼藏在山後林間已修整了一日的騎兵在山頂空處列陣準備出擊。

  胤祚雖是一臉輕松的樣子,其實肩膀上的傷依舊疼得厲害,上馬拉韁繩時手一直顫抖個不停,但硬是挺住了,右手抽出腰間的長劍,咬著牙大吼道︰“騎兵出擊。殺!”率先縱馬而下,向著剛沖到山腰處的葛爾丹軍殺了過去。

  頭前無論形勢多麼吃緊,胤祚始終都沒有動用這三百騎兵,這幫子騎兵可是憋著一股子勁,這回算是找到發泄的地方了,個個凶神惡煞般地嘶吼著,從山頂如同瀑布般沖了下去。葛爾丹軍顯然沒想到山頂上居然會冒出這麼股騎兵來,頓時有些亂了手腳,相互擁擠著試圖躲開騎兵的沖擊線路,只是騎兵來得太快了,葛爾丹軍根本無法閃躲出個空檔來。

  “殺!”一馬當先的胤祚手中的長劍猛地一個橫掃擋開迎面刺來的幾支長槍,接著一個下劈,砍倒了一名嚇傻了的準格爾士兵,胯下的駿馬撞飛了兩個擋道的,一路沖了下去,手起劍落,血花四濺,很快就殺出了葛爾丹軍的沖鋒隊列,來到了山腳下的平原上。

  此刻,葛爾丹的中軍剩余的四千多士兵都已下馬投入了進攻,原本中軍所在的位置便空出了一大片,露出了後軍的方位,沖刺中的胤祚眼尖,看出了葛爾丹軍後陣是輜重和婦孺之所在,一沖下山,絲毫不降低馬速,大吼道︰“跟我來!”領著殘余的兩百五十多騎兵向著葛爾丹後軍沖了過去。

  原本一直跟清軍兩翼相對峙的葛爾丹軍兩翼騎兵,眼看胤祚領軍殺向後軍,頓時有些慌亂,立刻全都飛身上馬,各自分出數百騎斜刺里殺向胤祚一行,試圖攔截住胤祚的瘋狂沖擊;與此同時,葛爾丹後陣的騎兵也都紛紛張弓搭箭,準備給胤祚等人一頓迎頭痛擊,而原本投入攻擊的葛爾丹中軍也分出了數百人下山打算堵截胤祚的歸路。

  這會兒前有虎、後有狼,左右還有一群劫道的,四面的出路都被封死了,胤祚算是嘗到走頭無路的滋味了,沒轍了,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高舉著手中的長劍大呼道︰“跟我來!”拼盡全力地催動胯下的駿馬殺向葛爾丹的後軍所在。

  兩百米,一百米,眼看著就要進入葛爾丹軍後陣的箭程之內了,突然葛爾丹軍後陣一陣大亂,哭爹叫娘聲四起——守候已久的費揚古終于出擊了。葛爾丹軍此時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陣中的胤祚那隊騎兵身上,陣型的調動出現了混亂,老辣的費揚古立刻抓住這個難得的戰機,九千養精蓄銳已久的騎兵沖出了密林迅速地殺向葛爾丹軍的後陣,與此同時,清軍兩翼也發動了攻勢,騎兵、步兵全都沖了起來,狂野地從兩翼包夾葛爾丹軍,整個戰場頓時亂了起來。到了此時,葛爾丹軍已是潰不成軍了,兵找不著官,官顧不兵,人人都只顧著逃竄。

  清軍別的將領都領著千軍萬馬殺得過癮,胤祚卻有些不走運——等他從亂軍之中殺出之時,能跟在他身邊的騎兵也就僅僅只剩下百騎不到了,其他的不是死于亂軍之中就是被亂兵沖散了。此刻葛爾丹軍早已亂成了一團,蜂擁爭相逃命了,胤祚卻沒有立刻再次沖入亂軍之中,而是領著人馬撤到了戰場之外。並不是胤祚怯戰,也不是體力不支要打退堂鼓,胤祚這是打算抓大魚呢,一心惦記著要擒下葛爾丹,若是殺入亂軍之中又如何能找到葛爾丹的蹤影?

  百戰百勝不過是江湖傳說,當不得真,但凡領兵打仗之將帥都會有吃敗仗的時候,不同人有著不同的應對方式,從大體上可以分成三類︰第一種人是懦夫︰一旦吃了敗仗立馬腳底抹油,跑得飛快,別說顧不得手下的士兵,就連心腹之人也不管了,自個兒逃命為上,這種人基本上屬于歷史的泡沫,墊底的料,成不了大氣候;第二種人是英雄︰若是吃了敗仗,一心想著將所有的手下都帶走,其結果就是一個都帶不走,即便是該人獨自突了圍,也會因內疚或是啥的,自個兒了結了,這種人是英雄沒錯,但卻不是成大事之人,楚霸王項羽便是其中最出名的代表;第三種人是梟雄︰士兵可以不要,老婆可以丟掉,但謀士、大將卻都得保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種人屬于打不死的小強,劉邦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人物。

  在胤祚看來葛爾丹也是梟雄,葛爾丹若是想逃,絕不會是獨自逃竄,也不會混在敗軍中逃竄——那樣做在清軍優勢兵力的追殺下根本難得逃脫。葛爾丹不逃則罷,要逃必定會避開敗軍,從清軍掩殺而來的方向逃跑,可供選擇的方向只有兩個——清軍的左、右兩翼,至于究竟是哪個方向,胤祚也沒法判斷,所以胤祚在賭,賭葛爾丹從右側逃走,沒別的原因,僅僅是憑著直覺而已,領著手下不足百騎的人馬徑直來到戰場右側候著。

  還別說,真叫胤祚給蒙對了,混亂的戰場上約摸二十余騎的一小隊人馬突然間從右側戰場殺了出來,凶悍得很,見神殺神,佛擋殺佛,頃刻間就殺出了重圍,沿著土拉河逃竄而去。胤祚眼尖,一眼就認出了打頭的那個一身士兵服的花白胡須老頭正是葛爾丹,立刻大吼一聲︰“跟我來!”領著手下急速追了上去。

  路遙知馬力,這話一點都不假,逃的一方騎的都是好馬,那速度快得很,胤祚手下那幫子騎兵追著追著就落下了——不是人沒勁,實在是馬不行了,沒追出多遠就叫人家撇下了一大截,到了末了,也就只有胤祚領著手下那十幾個親衛還能湊合著跟上。雙方一前一後狂奔了數十里地,這會兒輪到葛爾丹一伙的馬出問題了——雙方都是好馬,不過胤祚這方的馬可是在林子里休整了一天沒動彈,這會兒體力自然好上不少,而葛爾丹一方的馬可是在烈日下暴曬了一整天,到了這會兒,馬力就有點抗不住了,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雙方的距離不斷地縮短著,轉眼間就進入了弓箭的射程之類,胤祚一心想捉活的,沒打算讓手下放箭,問題是葛爾丹可不會那麼客氣,你不射咱射,蒙古騎射原本就聞名天下,一通亂箭射了過來,雖說沒傷著人,卻逼迫得胤祚等人一陣子慌亂,距離再次拉開了一些。

  靠!奶奶的,欺負咱肩上有傷拉不開弓是不?不給你點顏色,你還以為這會兒還是成吉思汗年代啊,就你們會騎射是不?咱大清也是騎射傳家來著。胤祚回過頭吼了聲︰“小妖,給我射他娘的,干死他們。”

  劉耀的武藝在胤祚看來只是一般,不過他的箭法卻著實了不得,百步之外射個楊柳葉啥的還是沒問題的,在大內侍衛中那可是頭一號的人物,這會兒听到自家主子下了令,毫不猶疑地張弓搭箭,一個連珠三箭發了出去,箭若流星,轉瞬間射倒了三人。

  “好!再來!”胤祚心頭大樂,高聲下令再射。劉耀也沒客氣,再次三箭齊發,不過這一次卻一無所獲——逃兵中一個喇嘛裝束的人出手了,不過是隨意地揮了揮手,那三支箭不知怎地就落到了這喇嘛的手中。

  好精純的手法,好厲害的內家修為。胤祚的心猛地一沉,想起了陳天遠曾經提到過的一個神秘門派,心中暗道不妙,可要他在這個時候放棄追擊,卻又有所不甘。正猶豫間,那喇嘛爆發出一陣狂笑,突然從坐騎上一躍而起,一個翻身如同夜梟般劃空而過,向著胤祚等人撲了過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媽的,老子拼了。胤祚看了眼喇嘛的身法就知道自己還不是人家的對手,不過事到如今也只好拼了,大吼一聲︰“殺!”腳下用力一踢馬蹬,人借著馬的沖勢也飛身而起,手中的長劍緩緩地劃出一個圓圈,罩向了迎面撲來的喇嘛。

  胤祚一出手就是武當不傳之秘的太極劍法,這一招“自成方圓”施展開來,瀟灑自如,頗有些宗師的味道,怎奈那喇嘛只是簡單地左掌如刀一立,右掌結了個手印,遙遙地指向圓心的破綻處,便逼得胤祚不得不變招“玄鳥劃沙”,長劍一領,右手一縮,劍勢含而不漏,劍尖直指對方的胸口檀中穴。哈哈大笑聲中,喇嘛的左手刀掌一斬,立刻封死了胤祚的攻擊路線,若是胤祚不變招,等若將劍身送到對方手中,以喇嘛剛才接箭的手法而論,控制住長劍根本不成問題,到那時喇嘛的右手法印一發,胤祚連個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雙方即將在空中相遇,胤祚大吼一聲,再次變招,手一抖,長劍猛地一顫,一招“梅花三弄”三朵劍花瞬間罩向喇嘛的咽喉、胸口、小腹。喇嘛笑聲不斷,突然間在空中一個停滯,雙手各結一個法印輕輕地向外一送,一股大力噴薄而出,頃刻間與胤祚的劍花撞在了一起,爆發出一聲巨響,兩人各自被震得向後飛退,不同的是胤祚落地不穩,踉踉蹌蹌地又倒退了四、五步才算是穩住了身形,那喇嘛卻穩穩地站在地上,但並沒有趁勢追殺,而是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著胤祚。胤祚的親衛隊一看自家主子吃了大虧,顧不得追殺葛爾丹等人,各自勒住韁繩,將那名喇嘛圍了起來。

  好厲害的禿頭,娘的,這老家伙是啥時冒出來的,靠!到手的大魚就這麼飛了。胤祚心里頭暗恨不已,可也明白就憑自己這麼點人手別說拿下這喇嘛,能從人家手里全身而退就算是幸事了,揮了揮手示意親衛隊退後,自個兒走上前去,笑呵呵地說道︰“久聞密宗大手印之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敢問大師可是來自白塔寺?”

  “呵呵,小伙子這手劍法耍得不錯嘛,你是武當那位道長的門下?”喇嘛一開口竟然是標準的官話,倒是令胤祚有些驚異,愣了一下才道︰“這很重要嗎?”

  “嘿嘿,不說沒關系,小僧自然能試得出來,接招。”喇嘛身形一閃,一招大手印拍向胤祚的胸口。掌未至,一股龐大的勁道便襲了過來,胤祚不敢怠慢,立刻展開武當縱雲梯身法閃到一邊。

  靠!這老賊禿,說動手就動手,也不先通個名報個姓,娘的,一點都不講江湖道義。這會兒胤祚倒是記起江湖道義來了,卻全然忘了自個兒斬策丹猛時也沒講過道義,當然,這年月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義。胤祚心里頭暗罵,手上卻不敢怠慢,一手太極劍法緊緊地守住門戶,試圖跟對方游斗,只可惜彼此的武功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不過三、五招之後,胤祚的身法就施展不開了,被喇嘛的大手印逼迫得手忙腳亂,防御的圈子越來越小。

  媽的,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胤祚眼瞅著守不住了,將心一橫,劍法一變,不再理會喇嘛的攻勢,劍光霍霍,強行展開反攻,一路“橫天三十六劍”使得虎虎生威,一招快過一招,轉瞬間刺出三十六劍,劍劍不離喇嘛的要害大穴,只可惜都是差之毫厘,三十六劍下來連喇嘛的衣角都沒傷著。看著喇嘛臉上那賊嘻嘻的笑容,胤祚頓時心頭火起,猛地手腕一抖,長劍脫手而出,如同一條蛟龍般射向喇嘛的胸口,接著身形一閃撲了上去,右掌並指如劍,連點喇嘛的六大死穴。

  喇嘛哈哈一笑,左手一引,將急射而來的長劍引偏,右手一個手印輕輕拍出,手勢雖緩卻隱隱然封死了胤祚的劍指,不得已,胤祚只好換指為掌,同樣是輕飄飄地擊出一掌,這正是武當絕學——綿掌,掌勢雖柔和,內里所含的威力卻是極大,喇嘛手印不變,兩只手掌很快便貼在了一起,爆出一聲“波”的輕響,胤祚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地倒退了數步,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上,殺了他!”劉耀一看胤祚吃了大虧,立刻高呼一聲,領著親衛隊縱馬殺了上來,喇嘛哈哈大笑著身形一晃動,人已躍起,接連幾個縱身落入道旁的叢林中,幾個閃動就消失不見了,唯有留下的一句話卻在原地回響著︰“小僧丹增,施主請代小僧向陳天遠大俠問安。”

  此刻的天色有些暗了,親衛們生怕胤祚有危險,不敢追入叢林中,團團地圍在胤祚的身邊。片刻之後,胤祚臉上的紅潮退了下去,眼中閃過一道厲芒,突然間大笑了起來,親衛們摸不清頭腦,只好跟著傻笑。當然,如果他們知道胤祚究竟在笑什麼的話,只怕會一頭栽下馬來——哈哈,發了,咱的內功終于大成了,美女們,俺來啦……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1:12
第四十六章幸福的煩惱(上)

    仗打也打了,勝也勝了,大伙兒可也都累了,是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了,至于葛爾丹嘛,別說這會兒不知道葛爾丹究竟藏在哪個角疙瘩里,就算是明知葛爾丹在哪,清軍也無力再戰了,這人困馬乏地,糧草都見底了,除了回撤也沒別的辦法。這不,康熙老爺子剛回到京城,就忙著分“糖果”了,打了大勝仗嘛,老爺子心里頭痛快,分起“糖果”來也爽快得很,有功勞的升官升爵,沒功勞有苦勞的也有份賞銀,其中最大份的“糖果”卻落到了胤祚的手中。

  今兒個早朝就沒議別的事,滿朝文武都忙著分“果果”,大伙兒就為了討論誰該分大一些的“糖果”爭得不可開交,老爺子賞了這個賞那個,也是忙得很。胤祚倒好,站在那兒看大戲,照老例子——只要上了朝就一言不發,不過老爺子發“糖果”卻也沒忘了自家的孩子。這不,臨散朝了,老爺子卻下了道令眾多阿哥們眼紅不已的旨意︰大阿哥胤累立軍功,晉爵直郡王;六阿哥胤祚參贊軍機,指揮有方,作戰有功,著晉爵毅郡王,賞皇莊一個,遣工部差使。

  皇莊?嘿,咱不稀罕,不過就是個莊園罷了,咱有的是錢,現下里莊子都五、六個了,再多一個也沒啥大用場,不過這爵位嘛,嘿嘿,還真是不賴。毅郡王,哈,咱的太平王爺夢算是成了一半了,好歹是個王了,只是這工部的差使卻有些討厭,純屬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娘的,老四那小子頭前也派過工部的差使,到了淮安,愣是讓底下那幫子奴才給好生整治了一番,遇上大水,險些連命都搭上,幾乎就是光著屁股跑了回來,不過老四也是個狠人,回過手將那起子官員整得丟盔卸甲,末了還上了道謝罪折子,自稱才學疏淺,不通河工,愣是搬出佟國維說情,跑戶部去了,他奶奶的,就丟下個爛攤子等咱來收拾,真他媽的不地道。胤祚一邊磕頭謝恩一邊腹誹不已。

  說來也不怪胤祚鬧心,雖說胤祚跳過了前頭幾個兄弟,先封了王,不過胤祚西征的功勞可是擺在明處的——無論是圖拉定策還是堅守昭莫多,甚或是陣斬策丹猛都足以將貝勒的帽子換成王的了,只是原本幾個朝中重臣都以為胤祚該派的是兵部的差使,有些個武將還為此上了奏本,沒曾想康熙老爺子卻將工部派給了胤祚。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自打靳輔倒了台,才短短七年時間,卻換了九任河道總督,銀子費了不少,河工卻每況愈下,除了這些個總督貪墨之外,外行領導治河也是個大問題。到如今黃、淮每年必澇,工部吃排頭這會兒都吃麻木了,那幫子阿哥更是听到工部之名就繞著走。

  現如今,幾個成年的阿哥中老三管了禮部,老五、老七沒啥大本事也混了個參贊禮部的差使,算是跟老三徹底攪到一快兒去了;老四管了戶部;老八會做人,這會兒雖說沒主管啥,可也得了個刑部參贊的差使,整日里領著老九、老十倒也干得起勁;至于老大,純屬頭腦簡單的武人,老爺子雖升了他王爵,但從來沒派過差使給他,基本屬于靠邊站的人物;老二身為太子,自然是得學習如何用人,那吏部的差使別的哥幾個也沒法跟他爭,就剩下兵部和工部空著。

  原本所有的朝臣都以為憑著胤祚的戰功和知兵阿哥的名頭該是管兵部的最佳人選,就連那些子阿哥們也沒少私底下稱胤祚為丘八貝勒,現在可好,老爺子一道旨意下來,胤祚成了工部的頭兒,那伙子阿哥表面上道賀,心里頭可是樂壞了,就等著看胤祚的好戲了。

  老爺子這是在防著咱呢,不過是怕咱混軍隊里,時間長了,一不小心建立了個山頭啥的,怕咱手中有了槍桿子,加上咱手里還有錢,會起些不該有的想頭,嘿,咱不傻,老爺子愛防防去,可也別將工部這爛攤子砸咱頭上啊,晦氣!不管了,工部的事兒還是靠後再說,咱看看王府去。胤祚心急得很,剛下了朝,也沒回阿哥所,帶著人到禮部領了印信啥的,直接奔他的王府而去。

  建制,啥叫建制?嘿,這會兒住所可不是你有錢想怎麼建就怎麼建的,得有個規矩——一、二品官的廳堂為七間九架;親王府正殿為七間,設前墀(月台);郡王府正殿五間,設前墀;貝勒以下正殿稱堂,不設前墀。若是一不小心建錯了房,那就叫逾制,輕者流放,重者砍頭,可不是鬧著玩的。

  滿意,滿意極了。胤祚在王府內外逛蕩了好一陣子,心里頭美滋滋地。面對著偌大的一座王府,他能不滿意嗎?這幾年來,滿十六歲的阿哥個個都有了貝勒或是貝子的爵位(1),早早成了婚,全搬出阿哥所了,大一些的阿哥里頭就剩下胤祚還賴在宮中。倒不是胤祚沒爵位,他可早就是貝勒了,也不是胤祚沒錢買宅子,更不是胤祚長得丑,不待見人,要怪也只能怪胤祚修煉了武當功法,沒大成前破不得身子——按清制,成了婚、有了爵位的阿哥都得搬出宮去,胤祚沒成婚,就算有了爵位,老爺子也不會讓他出宮的,沒奈何,也只能在那不大的阿哥所里熬著。每回到哥幾個那去喝酒,看著兄弟們的大院落、來往穿梭的佳麗,胤祚可是暗自流了不少口水,雖說他自個兒也買下了些園子,問題是那些園子雖精巧,可哪能跟王府比氣派,這回得了這麼大的個王府,心里頭能不樂乎嗎?

  這所王府可是新起的,嶄新嶄新的,原本就是為康熙老爺子封賞阿哥們備下的,也就是胤祚得了個頭彩,搶先一步撈到了王爵,這才有這麼個福氣。唔,這麼大個宅子,沒個人氣也不是事兒,得叫劉明川趕緊物色人手去,好歹將宅子滿上,再添上些漂亮妹妹,就算不用,養養眼也是件美事,哈,爽很!爽很!

  胤祚心里頭高興,回了阿哥所還是樂個不停,正忙著打賞那些子下人,溫憲格格滿面春風地道賀來了,不過所道的賀卻令胤祚頭疼了半邊……

  注(1)真實歷史上康熙首次大封阿哥是在康熙三十七年,胤祚的到來打亂了歷史的腳步。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1:14
第四十七章幸福的煩惱(下)

    溫憲這丫頭打小時候起就依戀胤祚,有事沒事總到胤祚那兒轉轉,進出胤祚的阿哥所就跟自個兒家一般,從來不需要人通報,這會兒見著胤祚正樂呵呵地發賞銀,也笑嘻嘻地混在人叢中伸著手,愣是趁胤祚得意忘形之際,領了張百兩的銀票,回過頭來還好生取笑了胤祚一把︰“六哥哥,今兒個雙喜臨門,怕是樂過頭了吧?”

  喲,小丫頭片子來了,嘿,樂過了,過了些。咦,雙喜?啥雙喜?封王算一喜,得個王府外帶個莊子不過是王爵的添頭,算不了什麼,工部差事?那是苦活,壓根兒跟喜事沾不上邊。胤祚愣了老半天才問道︰“啥?小溫憲的話六哥哥怎听得費勁?喜字好說,這雙字怎個說頭?”

  溫憲格格大眼珠子一轉,笑道︰“現如今六哥哥封了王,這算是一喜了吧?還有一喜就是……”小丫頭故意使壞,就是了半天也沒個下文,令胤祚牙根直發癢,沒奈何,只好說道︰“嘿,說吧,這回又想要六哥哥送些什麼?”

  “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能反悔。”溫憲頓時樂了,“我要特制香水十瓶、特制香皂十盒……”小丫頭片子乘機獅子大開口,狠敲了一把,所要的東西加起來可得不少銀子,尤其是特制香水,那可是胤祚廠子里剛搞出來的新玩意兒,目前產量少得可憐,也就是供著宮里那些個娘娘們,市面上還沒怎麼看到,即便是有錢也不見得能搞到手,若是換成其他幾個阿哥只怕想答應也得思量一番,只是胤祚素來就寵著這個妹子,向來是有求必應,再說這些玩意兒都是自家出產的,也費不了多少事兒,這便裝出一臉的苦相,高舉著雙手道︰“投降!六哥哥投降了,溫憲格格溫柔、善良,可不興虐待俘虜,對不?”

  溫憲格格被逗得笑彎了腰,好半會才忍住了笑,斜了眼胤祚道︰“六哥哥的大喜日子來了,頭前秦公公已拿畫像到皇額娘處,就差皇阿瑪點頭了。”

  啥?指婚?胤祚登時愣住了。有清一代,阿哥們的大婚自個兒是做不了主的,向來是由皇上指婚。阿哥的正福晉,也就是正妻,首要考慮的是出身,必須是滿人,而且還得出身上三旗(正黃,瓖黃和正白旗)其次是要考慮品德,第三才輪到相貌。按清制,為郡王者可有一正三側四福晉,正福晉的地位極高,有冠服,只能由皇上指婚;三個側福晉卻可以由阿哥自己定,也都有冠服,必須是旗人(滿漢不限)這四位福晉都必須經禮部冊封,宗人府注冊,算是皇家的正式成員,至于其他的都只能算是妾,沒啥子地位。

  頭前胤祚功法未大成,康熙老爺子也就沒急著為胤祚指婚,可自打胤祚西征時遇到那個自稱丹增的喇嘛,情急拼命之下,全力搏殺之後,原本即將大成的內功終于得到突破,算是因禍得福了罷,當然丹增喇嘛也助了他一臂之力。功法大成了,這會兒康熙老爺子也就照老例為胤祚張羅起婚事來了。

  唉,陳老爺子,您老人家多個嘴,卻讓咱難受一把,還真不是個事兒。胤祚心里頭有數兒,這滿皇宮內能看出自個兒功法成不成的,也就只有陳天遠這位老爺子了。頭前那怪喇嘛聲明要胤祚代為問好,那就問好唄,可陳天遠壓根兒不說這喇嘛的來歷,反倒動手考校起胤祚的武功來,也就是隨便一試,胤祚的底就露出來,可把陳老爺子給樂壞了——他自個兒17歲功法有成,已是驚人了,這會兒胤祚才十六歲出頭呢。陳天遠一高興還不得趕緊報告康熙老爺子,這回好了,輪到胤祚頭疼了。

  自打來了這個朝代,咱就知道逃不過包辦婚姻這一關,原本還琢磨著能拖上些時日,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娘的,老子是好色,卻不變態,這會兒成婚,那福晉還不得是個小丫頭片子。嘿,咱不好蘿莉那口子,沒胸沒屁股地,沒啥子意思,再說這福晉可得跟咱一輩子,樣貌好壞是一回事,關鍵是性格合不合得來。這年月普通人家看老婆不順眼還能休個妻啥的,咱卻沒那個福分,皇家的臉面還是要的,若是討個河東獅子回家,咱還活不活?

  “呵呵,六哥哥,你這是咋啦,該不是高興過頭,樂傻了吧?”溫憲看著胤祚那副呆樣,不由地樂著取笑了胤祚一番。

  “啊,那是,那是。”胤祚有口無心地隨意回道。

  洞房花燭夜乃人生三大樂事之一,是該高興一點,可胤祚卻有些樂不起來,總覺得心里頭有些空落落地,提不起啥勁頭,愣了好半會才想起該問問究竟是哪家的女子成了自個兒的福晉,眼珠子一轉,笑著道︰“九妹,這回六哥哥若是娶了個悍婦回來,那下回九妹子再來哥哥處可就有些不方便嘍。”胤祚知道自己這個妹子交際廣得很,京城中那些大家閨秀大多是她的手帕交,這不,琢磨著想從溫憲那兒套話了。

  “瞎說!”溫憲惱了,跺著腳抗議︰“蘭月兒姐姐最是溫柔的了,哪會是六哥哥說的悍婦。”

  “蘭月兒?嘿,六哥哥沒听說過啊,要不,九妹子給哥哥好生說說,也讓六哥哥知道怎麼個回事兒。”胤祚一听小丫頭識得自個兒未來的正福晉,立馬順勢問了起來。那曾想小丫頭著惱了,氣哼哼地說道︰“六哥哥瞎說話,不理你了,回頭告訴蘭月兒姐姐去,哼。”話音一落,扭頭就跑了。

  哎,這小丫頭還真生氣了,話都沒說清就跑了,真是的。唔,這蘭月兒怕是有些來歷,就不知道究竟是哪位重臣的閨女,得,趕緊找人探听個消息去。胤祚招手叫過太監李達,給了些銀票子,讓他去宮里頭探听些消息,自個兒心里頭正暗自盤算著這門親事究竟該如何應對,兩不速之客殺上門來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1:26
第四十八章大內雙害

  這年月婚姻可是件大事兒,就算是在民間,一旦兩家有了婚約,那可是萬萬毀不得的,否則必然遭人唾棄,更何況是天家。一旦康熙老爺子指了婚,那就沒有任何轉圜的可能性,就算是指了個歪瓜裂棗的,你也得娶回家,而且還沒個休妻的可能性。雖說能成為阿哥正福晉的樣貌上必然不會太差,可沒親眼見過,這心里頭總是不太踏實,怎麼著也得尋個法子先見上一面,最好還能交談幾句。若是實在不合意,也來得及在老爺子下詔前來個釜底抽薪,搞個破壞啥的,總不能冤屈了自個兒吧?胤祚正琢磨著怎麼應付指婚的大事,冷不丁耳邊傳來兩聲“六哥”打斷了他的思索。

  我靠,老十三、老十四這兩個渾小子咋跑進來了,這些子侍衛干啥吃的,也不先來通報一下。胤祚狠狠地斜了眼一臉晦氣低著頭跟在兩個阿哥身後的劉耀。可憐的劉耀滿臉的苦色,伸手一攤,示意自己壓根兒攔不住這兩個主子。

  也是,這兩渾球來老子這打秋風都成習慣了,憑劉耀哪能對付得了這兩個禍害,娘的,這兩渾球今兒個又想搞些啥子名堂?咦,不對啊,這兩小子咋都氣鼓鼓的樣子,貌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咋整的?這宮中還有人敢跟這兩小子過不去?

  老十四胤就不用說了,打小了起就是個狠角色,從來不讓人,小嘴甜的很,那心可是黑著呢,沒少敲胤祚的竹杠,偏偏這貨甚得老爺子與德妃的寵愛,胤祚雖頭疼卻也沒招,自家老嘛,怎麼著也得讓著點,可偏生十幾個兄弟里頭這貨還就喜歡跟胤祚套近乎,時不時地就上門來逛逛,當然走的時候絕對不會空著手,總得撈點什麼,鬧得胤祚一見這貨來了,就立馬藏東西,簡直成了條件反射了。

  老十三胤祥,也就是後世所稱道的“十三賢王”,康熙二十四年生人。其生母並非像野史所說的那樣是什麼喀爾喀公主,而是康熙最寵愛的敬敏皇貴妃章佳氏,出身瓖黃旗,就身份地位來說,比之德妃烏雅氏還高出不少。胤祥也不是什麼善茬子,打小了起就恃寵驕橫,欺負起兄弟姐妹來一點都不手軟,可這主兒演技好,在老爺子面前表現了得,甚是受寵,哥幾個拿這貨也沒啥好辦法,跟老十四倆並稱“大內雙害”。

  這哥倆平日里就不怎麼對路,在老爺子面前爭寵的事兒可沒少干,很少走到一塊兒,今兒個倒是怪了,怎都跑到咱門上來了?看這哥倆空著手的樣子就不像是來上門道賀的,不成,得先搞清楚這兩禍害是啥來意。胤祚心中雖有事,但面上還是帶著笑問道︰“老十三、老十四,你倆今兒個不用上學?咋有空到哥哥這來著?”

  不問還好,一問這哥倆立時相互瞪著眼,鼻孔中傳出的哼哼聲,讓胤祚都覺得牙根有些發酸,可這兩小子只顧著瞪對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卻沒人回答胤祚的問話。

  搞啥子名堂?這兩禍害該不是到自己家打架來了吧?靠!還真是件麻煩事兒。胤祚眼珠子一轉,笑呵呵地說道︰“哎哎哎,你倆演啥子戲?斗雞啊?有事快說,六哥忙著呢。”

  “六哥,……”

  “六哥,……”

  這兩小子要嘛不開口,這一開口,兩人同時搶著說,嘰嘰喳喳地吵成一片,時不時地還互相控訴一番,攪得胤祚頭暈腦脹,但好歹是搞明白這兩小子究竟在爭些什麼了——今兒個這哥倆上的是武略課,課上進行攻防模擬戰,胤祥攻城,胤守城,這哥倆好一通“廝殺”,啥子雲梯、箭樓、地道戰、草人借箭之類的玩得不亦樂乎。這仗打著打著,雙方都沒“糧草”了,按說這仗也就打不下去了,可這哥倆倒好,一個說咱去打獵,另一個說咱就以“戰死者”尸體為食,這仗還得打。可到了這時,雙方都不干了,都指責對方耍賴,一個說打獵根本養不活軍隊,另一個卻說咱多日不攻城,哪來的“戰死者”,給這哥倆上課的兵部侍郎何仁義和稀泥說雙方平手,可這哥倆都不服,這不,一路吵著找胤祚這個知兵阿哥作裁判來了。

  靠,老十四這家伙狠啊,居然說早就用鹽將死者都腌制好了,真他媽的絕了,不愧是將來的大將軍王,心黑著呢;老十三相比之下就差了一些,打獵自然是養不活軍隊的,否則要後勤來干嘛,不過這裁判還真不好當,說啥都得罪人。老十四是同胞老,跟自己走得近,自然是不能說他輸的,更何況這貨原本就佔理,古之張巡守淮陽就干過吃人的事兒;老十三嘛,這小子跟老四走得近,跟自己也還行,聖眷相當不錯,也沒必要得罪他。娘的,這事還真不好整。胤祚心思動得飛快,笑呵呵地說道︰“二位弟弟想學兵法是件好事兒,哥哥這幾天琢磨出件打戰的游戲,你倆要不要看看?”

  別看這哥倆歲數不大,也就是十歲出頭,平日里行事也人五人六地挺像回事兒,可一旦听到有關打仗的事兒,立馬就換了個人,那眼珠子都發著光了。這哥倆打小了起就好兵法,也算是眾多阿哥中的兩個另類,當然最大的那個另類就是胤祚自個兒。這會兒听說胤祚有新鮮玩意兒,這哥倆立馬忘記了來此的目的,一迭聲地催胤祚趕緊將東西拿出來。

  沙盤,也就是胤祚回京之後閑來無事搞出來的小玩意兒,原本是自個兒拿來練手,順帶玩把排兵布陣過把大將軍癮的東西,不大,也就是三尺見方,其間山川河流倒也搞得似模似樣,一大把小旗子就算是兵將,演練起來也方便得很。那哥倆都是天資聰慧之輩,胤祚不過略一說明用法,那哥兩個就玩開了,胤祚也樂得清閑,自個兒跑回書房想心事去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5 21:27
第四十九章金風玉露一相逢(上)

  見天就要中秋了,那可是個大日子,宮里內外都忙著團圓佳節的事兒,到處張燈結彩地,好一通繁忙。可就在這節骨眼上,九格格溫憲卻突然請旨要辦個詩會,說是要請京中的才女們一聚。這是好事兒,康熙老爺子倒也爽快,大筆一揮準了,將皇家園林——暢春園騰出個地方讓溫憲格格自個兒折騰去。

  暢春園原本是明神宗的外祖父李偉修建的“清華園”,清立朝後大肆擴建了一番成了皇家園林,康熙老爺子不上朝的時候常在此居住。暢春園南北長約1000米,東西寬約600米,佔地900畝,園內有前湖、後湖、挹海堂、清雅亭、听水音、花聚亭等山水建築,景色宜人。

  今兒個溫憲格格所辦的中秋詩會就在前湖邊的集鳳軒。數百盆各色秋菊沿湖散開,數十張幾子上滿是各色果點,集鳳軒內一溜的長桌,擺上筆墨紙硯,數十位京中有名的才女三三兩兩地或是在軒內繪畫、吟詩,或是流連于湖邊美景,到處都是鴛聲燕語,正可謂人在花中行,更勝菊三分。

  這年月儒家禮教泛濫成災,講求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屁道理,未出嫁的姑娘基本上就只能呆在家中,一年難得出門一趟,更可笑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論調居然大行其是,在民間甚有市場,還流行啥子“三寸金蓮”,不過對于滿族的女子而言,這些所謂的禮教根本就沒有啥市場︰

  首先旗人女子(包括漢軍八旗)從不裹腳。說到裹腳,還有樁趣事兒︰當初清立朝時,有些個滿族人家趕時髦,學漢族給自家的閨女裹腳,不曾想清太宗對此大為光火,特地下詔嚴禁裹腳,不但不許滿族裹腳,也不允許其余各族人裹腳。這原本是件大好事兒,卻沒想到竟然遭到所有漢大臣的一致反對,民間也抗議不斷。這裹不裹腳的,竟然比當年推行“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還難,到了末了,清太宗也只好听之任之,假裝不知道了,直到康熙七年才取消了“不得裹腳”的禁令,但也只是個形式而已,民間的裹腳之風從來就沒停過,這也算是“裹腳布”的勝利罷。(史實,出自清史稿。)

  其次,康熙朝的旗人女子大多習文練武,個個都會幾手看家的本事,騎馬射箭之類的也不在話下,要不如此怕是出嫁都困難。至于男女大防嘛,嘿,滿人在入關前壓根兒就沒這個概念,就連婚姻也是亂成一團,狗屁倒灶的事兒海了去了。剛入關那會兒,那些子爭風吃醋、亂倫、出軌之事更是家常便飯,攪得滿朝烏煙瘴氣,清太宗氣怒之下,下詔嚴厲禁止此等與禮教不合的行為,為此罷了不少人的官,砍了好些人的頭,總算是讓這些個滿人都學乖了些,開始注重起男女有別的事兒。經過順治、康熙兩朝的治理,到了這會兒也算是見了成效,有了些規矩。

  相對于民間而言,旗人女子還是開放一些,當然,性子上也野了些,平日里出門的機會也多了一些,參加個詩會啥的,倒也不完全避開男子,只不過今日是在皇家園林,出面的主持又是康熙老爺子最疼愛的溫憲格格,那些個才子之流當然是進不了這個門的,偌大的前湖邊除了些服侍的宮女、太監外,就只有一群青春女子在,倒也都放開了玩兒起來,一時間笑顏如花,鴛語綿綿,好一派秋天里的春天。

  如此“美景”卻便宜了某位猥瑣男——胤祚一身太監服飾,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貌似隨時听候召喚的樣子,只是那雙眼卻賊亮賊亮地,嘴里還不時地低聲念叨上幾句︰“唔,這個肩太寬,嗯,那個屁股太小,哎,這個臉上咋長著粉刺……”

  不肖說,這場所謂的中秋詩會,自然是胤祚出的主意,愣是拿出不少好東西,買通了九格格溫憲,演出了這出暗中看美的大戲。頭前胤祚趁著到德妃處請安之際,搞清楚了這回為他指婚的有三個候選者——滿洲正白旗牛錄額真星納的女兒覺爾察氏,小名蘭月兒;滿洲正黃旗牛錄額真敦拜的孫女富察氏,小名桂琦;滿洲瓖黃旗甲喇額真濟席的女兒章佳氏,小名茶蘭。這三家無一例外都是功勛之後,只是此時都已是閑散旗人,雖說地位還在,實際上已沒有任何的權勢。

  嘿,老爺子是在防著咱呢,就是怕咱借著丈人家的勢呢,切,老爺子還真是個小心眼,防自家的兒子都跟防賊似的,懶得理他。買鞋子都還得試個大小,咱自個兒娶媳婦,還得自個兒挑一把。胤祚使出了十八般武藝,愣是纏著德妃,請求德妃別急著點頭,先將指婚一事拖幾天,等中秋之後再說。按說指婚一事全是康熙老爺子說了算,拿畫像來德妃這兒過目其實不過是個形式而已,德妃壓根兒就沒有多大的決定權,不過現下畫像都在德妃處,老爺子就算要指婚,也沒個地方指去,胤祚所要求的就是讓德妃將畫像交出去的時間拖上幾天而已。德妃雖不情願背著康熙老爺子作手腳,怎奈經不住胤祚的磨,再加上德妃一向疼愛胤祚,正好中秋將近,老爺子也忙著,就這麼順水推舟地答應了下來,這才有了胤祚暢春園里偷窺的一幕。

  還別說,能跟溫憲格格交往的女孩都算得上美女,這滿園子都是十五六歲左右的青春少女,一活潑起來,自然是笑鬧個不停,真讓胤祚看得眼花繚亂,口水都險些流了下來。嘿,咱好色,咱承認,只要是個正常男人都免不了這口子愛好。唔,咱容易嗎?頭前練功未成,愣是憋著不敢隨便,這會兒好容易大成了,正想甩開膀子痛快一把,偏生老爺子又給咱整出個指婚的事兒來,也就是咱了,若是換個人來,指不定就成“痿哥”了。

  呵,那個身穿淺藍色旗袍、一直跟在溫憲格格身邊的看起來就是茶蘭了,臉長得不錯,皮膚也好,就是小巧了些,嗯,不夠豐滿。那個一直在菊花叢中嬉鬧的貌似桂琦,身材不錯,小樣子也滿看得過去的,可惜皮膚稍黑了些,不夠水靈。咦,奇怪,咋沒瞅見那個溫憲小丫頭口中稱道不已的蘭月兒,難不成是沒來,不可能啊,溫憲這丫頭可是做了保證的。找找去!胤祚溜達著走向了集鳳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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