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築人生 作者:古德白 (連載中)

 
0935493272 2009-3-30 23:01: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4 307453
ai.wu 發表於 2018-3-6 22:23
第五五四章 草菅人命


  小魯在子長縣的遭遇,譚振即便是動用了所有得關係,也不過是瞭解了一個皮毛,但他和蕭寒卻有一件事情能夠達成共識,那就是其中必然有著很深的曲折,雖然只是半年時間的接觸,對於小魯的脾性和為人,譚振也好,蕭寒也罷,都是十分信任的,蕭寒不知道究竟在子長縣發生了什麼,會讓小魯暴起傷人,並且是造成多人重傷的重大傷害事件。

  「子長縣……」蕭寒沉吟著,這個縣坐落於遼省的東北角,距離省城五百多公里。

  「省長,我想過去!」譚振在電話中沉聲說道,「別的我不想做,但我必須要瞭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小魯瘋狂成這樣!」

  「行,你過去也行,從我這裡過一下,我拿些煙……再拿些錢,還有,他家人知道了沒有?」蕭寒雖然從沒有接觸過監獄啊,看守所的,但也知道,那裡邊複雜的很!但以他的身份,又不好直接干涉,現時下,也只能入鄉隨俗,讓小魯在裡邊的這段時間不能受罪。

  「好吧,我一會就過去,晚上我就直接開車過去啦,省長,興許有的時候,我會透露一下小魯的身份!」譚振試探著問道。

  「無所謂,即便是他暴起傷人造成這樣惡劣的事件,但我依然相信小魯,不會無緣無故的出手傷人了,不管將來他會受到怎樣的處理,給我當過司機這件事,也不會給我抹什麼黑的吧?」蕭寒篤定的說道,說實話,他從心中已經恕了小魯的罪責了,一挨譚振將實際情況匯報給自己之後,只要情有可原,他都會儘可能的幫助小魯的!

  「省長,那我過去了!」譚振心中感動莫名,跟了這樣的首長,還有什麼遺憾呢?!

  子長縣看守所。

  雖然子長軍事基地的級別不低,人數卻並不多,並沒有設立專門關押軍人的地方,所以小魯在被抓獲之後,一直關押在這裡。

  犯人們的衛生其實是很好的,怎奈這陣子關押的人實在太多,上下兩層鋪,硬是變成了三層,就在低一層床板兒下邊空隙間,還露著一排腦袋。

  李寬,再給你屋一個,別欺負他哈!」

  鐵門咣當一響,管教送進來一個人,叫李寬的室長不禁嘟囔:「趙政府!這裡邊都塞成人肉包子了,還往哪兒擱呀!大過年的也不消停,這時候兒了都,還他媽的犯什麼罪!」

  「大哥,我體格小,有點地方就能塞下!」剛進來這貨點頭哈腰的搭訕道,也對,這人一把骨頭枯瘦的可憐,確實不佔什麼地方。

  「關!」

  李寬斜眼看了這貨一眼,從上鋪一腳就蹬在了他的頭上。

  「喲,大哥這一腳帶著點汗水兒,蹭俺臉上還真涼快兒呢!」

  這貨嘿嘿的媚笑著,討好的說道,賤嗒嗒的樣子,惹得屋裡人吭吭笑

  「怎麼進來的?」

  照例,剛進來的犯人是要過堂的,據說,很多公安都問不出來的事兒,到了犯人手裡卻搪塞不過去。

  「花……花案兒。」新來這貨趕緊答道。

  「禍害小姑娘了?」

  「哪有,要是小姑娘也就值了,是我侄媳婦,說是侄媳婦,其實比我也小不了多少,都仨孩子啦,那地方寬鬆的能塞進我的腦袋去!」這是個老油子,知道怎麼說才會得歡心,見牢頭果然問到了這裡,討巧的說道。

  「龜兒子,侄媳婦你也好意思下手,精蟲兒上腦了吧!一腦門鼻涕,就你這犢子性勁兒上來,連你親媽都敢禍禍!」

  「大哥,我媽她早死了!」

  這貨早就磨去了廉恥,這話嗑兒都能順下去,小魯正因為剛聽到的消息心煩,不禁甩手一個嘴巴,低吼了一聲:「滾!」

  「聽到了沒?魯爺讓你滾呢!」

  李寬在這裡很有一些人面兒,小魯還沒到屋兒,事情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一進來就沒鑽下鋪,房間裡三十多個犯人,也沒有誰敢惹他,這興許就是重案犯的待遇吧?

  「誒誒!」大過年的,終究是懶得折騰,國人都有一種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情節,哪怕是這些窮凶極惡的罪犯也不例外,暫時,叫陶旺兒的犯人算是過關,很自覺的在下邊撥拉了撥拉,找了塊空地兒鑽了進去。

  「老哥兒,剛才罵我那小孩兒啥案兒?」作為一個老油子,給小魯掄了一巴掌,心裡是不服氣的,看小魯和李寬的架勢,也不像是李寬的小使喚兒,掂量著,還要摸摸底。

  「咋滴?不服?」旁邊那人嘿嘿的笑了起來,右手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翻了一個個兒說道:「六人重傷,最輕的一個還植物著呢,你想試吧試吧?」

  「呃,我還想湊合兩年出去接著禍禍小媳婦呢!」聽了這話,陶旺兒一縮脖子,啥也不敢說了。

  人們都沒動靜了,小魯也躺下來想著心事,自己這次算是闖了大禍了!雖然是因為救人,但終究給那幾個王八蛋造成的傷勢太嚴重了,六個重傷呀,最嚴重的現在還在急救,都不曉得能不能保命!

  省長也知道了吧?不知道首長會給氣成啥樣子,想起首長對自己的好,小魯不禁覺得難受非常,真是對不起首長啊,也對不起蕭建勇主任的信任呢?家裡……家裡應該接到通知了吧?心緒紛雜,小魯一會想起首長,一會又想起家裡,自己這兩年也算出人頭地了,家人也跟真揚眉吐氣,誰知道……

  你後悔麼?小魯捫心自問!不後悔!小魯自問自答,如果時光能夠倒流,讓我再來選擇一次,我依舊會照此行事,想到這裡,小魯覺得心裡敞亮了許多!

  「我說魯兄弟,你呀,也不用犯愁,就我的經驗,你這案子有緩兒,雖然他栗孝功啊,田原啊,左成注的很有勢力,可你救得藍靈兒家裡也不是凡人,都這些日子了這邊沒人提沒人念的,我想啊,肯定是兩邊較勁呢,雖然你不是藍家的啥人兒,可你救了他家閨女不說,最主要的是他家的外甥!我在外邊的時候就聽說過,藍運東他丈人家,那可是京城裡的大官兒呢,開國元勛之後哇!」

  牢頭兒李寬在外邊是個不小的混混,打砸搶無所不為,在子長縣算是一霸,不過呢,據說人義氣豪橫,對於小魯卻是佩服的很,用他的話說,混了三十年都不如小魯這一下子見到的血多,所以平時的時候,總會以自己的經驗,勸慰小魯。

  「老李,你也甭勸我了,死活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唉,是家裡人和……」說到這裡,小魯卻沒有說出蕭寒來,他覺得,自己不管為了什麼,但終究給關到這個意味著不是好人待的地方來了,是給首長抹了黑!

  「兄弟,告你別擔心,藍家那頭肯定給你使勁兒,你呀!死不了!不過,你原來的工作不管是干啥來著,肯定保不住了,嘖,白瞎了你給藍運東當了回警衛員。

  不過你且放寬心,咱哥倆也算是難兄難弟,等將來你我出去,你跟哥哥一起幹,我們子長這邊啥多啊,煤多鐵多!隨便刨兩鎬頭就是一堆好煤呢!

  以前我是胡混瞎折騰,這回我也想明白啦,再出去嘍,我就弄這個,你要是將來出去了來幫我,咱兄弟多了瞎話,稱霸子長縣那是手等著的事兒,一年弄個十幾萬,你哥啥房子還不有著落了呀!」

  也不管真假了,左右李寬的這些話,倒是讓小魯的心情,寬鬆了幾分,剛說到這裡,忽然外邊有管教呼喊著他的名字要他出去。

  小魯從床板上下來,穿上鞋子走了出去,到了門口,一名管教帶著倆刑警等在外邊,見了他也沒多說,手銬腳鐐都掐上,隨即一推他的肩膀,帶他上了外邊的囚車。

  「這是要去過堂吧?」李寬的小使喚趕緊湊到了李寬的跟前,小聲的問道。

  「這……剛過晌兒,開庭也沒這時候弄的吧,覺得不太對勁兒,等會回來再看!」李寬這個小使喚是和他前後腳進來的,在外邊就是他的一個小弟,態度自然和氣。

  「我覺得肯定不是啥好事兒,這幾天一直都沒動靜,冷不丁過晌開庭,這裡邊準有貓膩!」這幫人兒都是老油子,咂摸著,已經覺出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看著點兒,我眯一覺兒!」李寬懶得想這些,對小使喚吩咐了一聲,仰躺在光滑的床板上,陶旺兒趕緊慇勤的躥了過來,伸手伸腳的給他捏拿

  見李寬躺倒閉上了眼睛,屋裡人頓時就不敢大聲說話了,即便是要說,也把聲音壓的極低,不知不覺間,時間悄悄的就過去了。

  透過囚車的窗子,小魯看著外邊快速閃過的風景,大街上來往的行人都蔫蔫的,顯得格外的怡然,前邊的車窗開著,不時有一股風吹進來,涼颼颼的。

  車子很快就來到了子長縣法院,車門打開,小魯給人帶了下來,推搡著進入了側邊的門,來到了一個不大的審判庭裡邊兒,以前也沒來過這種地方,小魯發覺,對比電影裡看到的那些,子長縣法院的審判庭也太簡陋了些。

  一張兩米來長的檯子,上邊擺著審判長的牌子,旁邊一張學生桌,應該是書記桌吧,作為被告呢,卻只有一張四方的鐵板凳兒,在身後,兩張老式的木質條椅,算是旁聽席。

  「去叫老顧,人已經帶到了!」一個四十來歲的人往裡邊一探頭,看了看小魯,扭身對外邊人說道。

  「蘇院長,書記員趙娜回家吃飯了,還沒回來呢,怎麼辦?」外邊雜沓的腳步聲響了一陣兒,一個男聲傳了過來。

  「那就你頂一會兒!」叫蘇院長的這人隨口吩咐著,隨即,幾個人從外邊走了進來,小魯發現,直走向審判長席位的傢伙,領口還是敞開的,帽子也沒有戴正,面孔紅紅的,一看就知道中午的酒勁兒還沒醒。

  「小孫!去往我屋裡,判詞還在我辦公桌上呢,給我拿來!」醉呼呼的這人翻了一下審判台上的幾張紙,忽然抓了抓頭皮對剛坐到書記員座位上的年輕人說道。

  「老顧,能看清判詞不?別一會暈暈乎乎的把你跟你老婆子的離婚協議給念出來!」姓孫的書記員嘿嘿一笑,一邊往外走,一邊開著玩笑。

  「滾!娘的,我還沒醉到人事兒不知的程度上呢,喝點酒怎麼了?喝了酒宣判起來更有勁兒!」

  幾個人的對話,小魯全都聽在了耳中,即便是心中早就給自己定了罪過,到了此時,心也不由得怦怦的劇烈跳動起來。

  淅瀝嘩啦的,屋裡的這幾個人總算各就各位了,只是怎麼看,都沒有法庭審理、宣判的莊嚴,一個個睡眼惺忪,根本就是來這裡湊人數的樣子,看著這些人民法官,小魯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給,判詞在這兒!」姓孫的青年手裡拿著一摞文件走了進來,將東西遞給了老顧,趕緊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掏出了鋼筆低頭就寫,劃拉了幾下,嘟囔了一句:「操,沒墨水兒了!」

  「行啦,這麼簡單的事兒別蘑菇,事後再補就是,老顧,宣判吧!」坐在門邊的一個人哼了一聲,對審判台上的姓顧的說了一聲。

  「唔,宣判了,大家起立!」老顧點點頭,拿起了那摞文件,咳了一聲念道:「被告魯,男,1966年6月6日生,漢族,……

  1989年2月15日,被告魯與栗名揚、田野、左大偉等七人帶國防科工委子長縣基地女兵王翠、吳霞、藍靈三人到子長縣秀雲飯店吃飯。

  用餐其間,被告魯對王翠動手動腳意圖猥褻,遭王翠拒絕並受到栗名揚等人的阻止後,拒不改正,為了達到其罪惡的目的,拿出了四盒補胎用強力膠水,對栗名揚等人進行誆騙誘惑,引誘栗名揚等人吸食強力膠……

  「王八蛋!」小魯越聽越怒,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群所謂的法官們,竟然能夠顛倒黑白到這種程度,原先,他並不是沒有給那幾個垃圾償命的覺悟,畢竟傷人過多,而且都有著很深的背景,所謂的法律公正,自己怕是沒有享受的機會,卻怎麼也不成想,自己死則死矣,卻給他們扣上了這樣一個臭烘烘的帽子,這樣自己哪怕是一死,都會留下幾十載的罵名!

  想到這裡,小魯猛的從自己的位置躥了起來,掄起了手裡的銬子就往那個姓顧得頭上砸去,只是這幫人早就有所準備了,他剛一動,身後兩隻大手就抓在了他的肩頭,將他按在了原地。

  「一幫雜種!畜生!你們這樣害死小爺兒,我就是化成厲鬼,也不會讓你們安生!王八蛋!」小魯劇烈的掙紮著,後邊的兩個人堪堪都要按不住他了,坐在門口一邊的那人猛的站起,對一邊的幾人使了個眼色,小魯就覺得脖子上一麻,一股激流衝進了體內,緊跟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被告……被告魯,在誘騙栗名揚等人……」那個姓顧的傢伙見小魯已經給制服,赧然的笑了笑,撿起了給他扔在地上的判決書,哼了幾聲還待要宣讀呢。

  「行了,甭念了,手續隨後再完善,老董,小魏,你們幾個帶他到西山根下,崩了就得了!」門口那人不耐煩的打斷了顧姓某人的宣判,隨即吩咐道。

  「嗯,孫院長,您放心就是了,包在我們身上,小魏,去找老李,讓他帶上傢伙!」給孫院長指派的董建昌媚笑著應了一聲,他知道,有了這次效力,自己終於靠上了孫院長這棵大樹!

  這是明目張膽的草菅人命!

  當董建昌帶了人抬著已經失去知覺的小魯匆匆的走到外邊,幾輛面包車早就等候在那裡,門口處,一輛敞篷軍用卡車,也正在啟動,上邊荷槍實彈的戰士們早就整裝待發。

  「上背拷,捆結實一點,這小子在部隊練過的,可別搞出啥意外來,老李來了沒有,來了就趕緊走!」董建昌見外邊已經萬事俱備,揮手囑咐了一番,隨即上了前邊的切諾基,很快,幾輛車便在法院裡掀起了一股煙塵,轟鳴而去。

  「姐夫,已經弄妥了,媽的,他藍家楊家的再有勢力,咱們把人給崩了,看他們還能找閻王爺去討命麼?」

  站在三樓,看著幾輛車呼嘯而去,孫院長抄起了電話,打了過去。

  「錄乾,這次你外甥的仇得虧你了,別的姐夫不說了,楊家藍家那邊,我看他們還能怎麼的?撤了咱們不成?」電話那頭兒,一個沙啞的聲音說完這些便是一通狂笑。

  「呸!也就是在軍隊中他們楊家能把手伸到這邊罷了,地方上,哼,他家那個老二管不到咱們這裡呢還!」孫院長也陰沉的一笑,咬牙說道。

  「不行,我得和你姐去西山根看看去,我倒是要看看那個天殺的怎樣一個死法兒,對了,聽說有的執行槍決的老手兒……」

  「姐夫,我已經想到了,放心就是,老李知道怎麼做,保管那小子落不下整落屍首!」孫錄乾知道自家姐夫想說什麼,陰狠異常的說道。

  「這就好,爆了這畜生的頭,讓他見了閻王都沒法子告訟冤屈!」咬牙切齒中,郎舅二人哈哈大笑。
ai.wu 發表於 2018-3-6 22:24
第五五五章 激變


  「老魯,大明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一家偏僻的小旅館內,小魯的母親坐在床頭,對悶頭抽菸的魯父說道。

  「保不住他也不虧!」

  魯父恨恨的踩滅了菸頭,悶聲說道。

  「你……你怎麼這樣說話?大明是冤枉的,我的孩子,我信他!」魯母聞聲,急促的說道。

  「冤枉的,冤枉的!你就知道喊冤!都跑到人家飯店去殺人了,這個小畜生啊,死了也不屈!」

  魯父聲音嘶啞,說話間,呼吸急促,臉色更是變得鐵青,魯母一見,知道老伴兒又犯了心臟病的老毛病,也不敢爭執了,趕緊上前,從魯父的上衣口袋掏出了速效救心丸,只是從小瓶子裡往外倒藥的時候卻怎麼也忍不住淚水,滴答滴答的落在手心兒。

  「老婆子,不要多想了,既然裡邊的顧不了,咱們還要顧外邊的呀,你看大山那孩子,這幾天瘋了似的到處亂跑,去栗家那邊下跪,還給人家打了出來,這樣下去不行啊!咱們要是不拿起來,以大山從小對曾明的心氣兒,我怕他救不了裡邊的,把他自己還搭進去!」

  常言說得好,知子莫如父,對於自己兩個孩子,魯父何嘗不瞭解他們的性情,兒子冤枉是肯定的了,只是在他樸素的思想裡,兒子即便是冤枉,可也連傷六條人命,都是重殘,要知道,古來就是殺人償命!

  這些天,為了小魯的事情,老兩口雖說強挺著,可也都熬的快要起不來了,看看大兒子又是那樣子,他實在是不願意死了小的還搭上大的!

  「唔!」魯母何嘗不知道,這幾天的功夫,老大為了小兒子的事情整日的到處求情,幾日的奔波,身上就瘦了一圈兒,吃不下睡不著,都魔怔了,從小魯母就為兩個兒子感情好倍覺欣慰,可如今,她倒是希望哥倆但能生分些,也省的曾明……之後,老大也跟著趴架。

  「那明天,還讓大山去北京不?」

  「不讓他去了!咱認了!左右曾明他不虧的,不虧的!」要知道做這個決定得有多難!魯父說出不去這兩個字的時候,心頭在滴血!

  「嗯,不去了,咱不找了,誰也不找了,等給曾明收了屍首,咱就回家去,想法子給大山的房子贖回來,讓他好過日子!」魯母吸了一下鼻子,哽咽的說道。

  「嗯!」魯父重重的點頭,好像這樣,就能拋開痛惜小兒子的心情一樣。

  房門一響,小魯的哥哥魯山從外邊走了進來,看樣子,又是空跑一趟,還是沒能摸著門路。

  「大山,飯盒裡有米飯還有炒葫蘆,你吃口兒?」魯母看著精神萎頓的大兒子,顫聲說道。

  「嗯,我吃,媽,你們吃了沒有?甭擔心,我覺得有譜了,等明天一早我就去北京,省長的地址,我也拿到了,這事兒啊,到了北京大地方,有了蕭省長,興許能挽回!」魯東山端起了飯盒,對二老安慰了一句。

  「山啊,我和你媽商量了,覺得吧,曾明這回也不虧,愛咋咋地吧,咱一家也不能都毀在這事兒上不是?咱……不找了!」魯父看著面色灰敗的大兒子,艱難的說道。

  「什麼?不行啊,爸!媽!怎麼能不找呢?咱大明明明是冤枉的呀!」剛剛扒了一口飯,卻聽到父親如此說,魯山愕然片刻之後,流著眼淚說道。

  「不找了!山,咱認了!你爸說了,大明不虧,人家都是大干部呢,咱找也沒用!」魯母看著淚痕滿面的大兒子,更增加了對老伴兒想法的認同,不能再折騰下去了,老大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樣兒折騰,已經受不住了。

  「媽,您怎麼也這麼說,不找……怎麼成,從大明能走路開始,就在屁股後邊兜著我,玩累了躺炕上做夢都喊哥哥,從一小脾氣就暴,可卻從來都沒跟我大聲說過話,讓我就這麼舍了他?我死都不甘心!」

  「爸,要是就這樣舍了大明,到將來我也有老的時候,也有死的時候,若是在陰間見了大明,他問我,哥,我出事兒那時候你做啥了?我……我臊都會臊死!」漸漸的,魯山的高亢了許多。

  「好!有志氣,這樣多乾淨,他死在裡邊,你死在外邊,你倆都死了,剩下我倆老的活著也沒個啥意思,老婆子,去!到街上買兩瓶耗子藥來,咱們和米飯裡邊一起吃了大家乾淨!」魯父猛的站了起來,對著兒子和老伴兒吼道。

  「爸……我,我不是這意思,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那可是我弟弟,一條腸兒爬出來的親弟弟呀,明明是冤枉的,眼睜睜看他去死?」看到老父恨怨,魯東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哽嚥著,不甘心的說道。

  「山啊,起來,我之所以這麼說,也是覺得找下去吧,咱怎麼也搬不過人家幾家子大官兒的勁兒來,別因為裡邊的,把外邊的也都拖累垮了,咱老實回去過日子,等將來你有了孩子,過繼給大明一個就是了,也不算斷了他的香火兒,咱啊,也就對得起他了!」

  魯父伸手在魯東山的腦袋上摩挲著,亦是老淚縱橫,「大明啥脾氣你也清楚,要是知道你在外邊這麼不吝惜自己,真要怎麼著了,他到那邊都不會安心啊!」

  魯父說完,一家子沉默了起來。

  貼在門外聽聲的旅店老闆默默的離開門邊兒,嘆息了一聲走了出去,看到外邊幾個婦人看著自己,不禁同情的說道:「看來是沒法子了,唉,也是怪那孩子,六條人命啊,都半死不活的,縱使冤枉,賠一命也不虧了!」

  「切!都是屁話,什麼賠一命值了?我就說了,當年打鬼子,我老公公那是殺了多少,可誰不伸出大拇指誇聲殺得好?賠命,哼!陪給那幾個披了人皮兒的畜生麼?」

  一個三十多歲的捲髮女人不屑的說道。

  「喲!他大嫂子,你小聲點兒,可不許亂說,你又不曉得實情,亂叨咕會惹事兒的!」老闆娘趕緊過來,那樣子分明是要摀住捲髮女人的嘴巴。

  「什麼不曉得實情兒,就那幾個不是人揍的,啥德行你不知道麼?」捲髮女人劈手撥開了老闆娘的胳膊,也不管手裡的瓜子撒了一地,扭轉身恨恨的走了出去。

  西山根,說是山,其實就是一個大黃土包,因為附近的村民蓋房、墊土都來這裡亂挖,因而成了一塊坑坑窪窪野草遍佈的荒場,多少年了,凡是執行死刑,都是把這裡當成刑場,家人來收屍的還好一些,沒有家人收屍的,槍決完畢也就直接埋這兒了,在子長這裡,人的屍體,還不是什麼搶手貨。

  高壓電流,讓小魯這一路都沒有知覺,直到抵達西山根往下抬他的時候,神智才回到了他的身上。

  「把牌子給他綁上!就近兒吧,那邊不是有個坑兒麼,就在那兒了!」頭還有些暈暈的,卻聽著一個人在那邊指揮著。

  「老董,這邊也忒窄了,換個地方吧!」

  「這兒窄啊,那就換換,那兒!你看那兒怎麼樣,手裡都利索點,弄完了回去還得喝點酒去去陰氣兒呢!」幾個人的說話聲,讓小魯徹底的清醒過來,慘然一嘆,知道,自己這條命,今天要扔在這兒了。

  給人架著,小魯覺得兩條腿都軟綿綿的,直到此刻,他才曉得,原來自己還是怕死的。

  「兄弟,待會兒喊預備的時候張開嘴,頭低下去,這樣就不容易大掀蓋兒了,怎麼也算是個整落屍首兒吧!」架著他的兩名警察,歲數都過四十了,見小魯清醒過來,右邊的這個「好心」的囑咐著。

  按照規矩是沒人和即將執行死刑的死囚說話的,只是子長就這麼大點兒,本身又是干這個的,小魯這件案子的前因後果卻是不少人都知道的,興許是為了一丁點的惋惜吧,架著他的兩個人,動作並不粗暴。

  眼前迷濛一片,小魯瞪大了眼睛想再看看這個鮮活的世界,只是……不管遠近,眼前就像是蒙上了一層紗,什麼也看不清楚。

  「大明!大明啊!」忽然,一個熟悉的呼喊聲傳了過來,小魯一下子就聽出,這是哥哥哭喊的聲音,不由得扭了扭身子,恍惚中,哥哥正被幾名戰士擋在那裡,大聲的哭叫著。

  「哥!」想回應一聲,卻覺得嗓子裡猶如給堵上了,張了張嘴終究沒能發出聲音。

  眼見著弟弟給人押到了一堆黃土的跟前,按得跪在了地上,魯山直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死命的掙紮著,好想奔過去,把弟弟推向一邊由自己來代替,可是,幾名強壯的戰士將他胳膊扭住,想要過去卻是不能。

  「大兄弟……過不去的,咋會讓你過去呢?」用機動三輪車拉他到這裡的旅店老闆走過來,扳著他的肩膀勸道:「刑場都是絕地,待會兒啊,你……你還是為你弟弟叫叫魂,好把他帶回老家去,要不然,都不得托生喲!」

  「是啊是啊,瞧見了沒,我這裡有紅公雞,待會兒抱著它,喊兩嗓子!」一個長相猥瑣的村民抱著一隻紅彤彤的大公雞走了過來,比劃著要把大公雞賣給他。

  「張疤瘌,你小子……行了,不說你啥了,這位大兄弟可是個可憐人,他弟弟……死的也冤屈,你可不能宰人太狠!」

  人們你一言他一語的說著,魯山無奈之下,只好將那隻公雞買了下來,沒有別的心思,只想把弟弟的魂兒給帶回去,萬不能扔到這個讓人恨碎心腸的鬼地方。

  「大兄弟,光抱著公雞不行,你得嚷幾嗓子,好讓你弟弟知道你來接他了,最好啊,是你們兄弟都熟悉的話兒!」

  「快呀,別光顧著難受,這可是大事兒!」七嘴八舌的,魯山點點頭,看著遠處那個親切的身影,一邊任淚水撲簌簌的落下,一邊拼盡了力氣喊道:

  「羊!羊!

  上山梁,

  青青的茅草,

  亂叉的枝條;

  羊!羊!

  上山梁!

  汩汩的清泉,

  光滑的苔蘚;

  羊!羊!

  上山梁,

  茸茸的狗尾巴,

  露出腚的衣裳;

  羊!羊!

  上山梁,

  濕乎乎的泥巴,

  脆生生的炮仗;

  羊!羊!

  上山梁,

  紅豔豔的日頭,

  破落落的城牆;

  羊!羊!

  上山梁!

  弟弟就會摔跤,

  哥哥專會央央;

  是哥哥!小魯聽到這蒼涼的喊聲,腦海中不禁閃現出小時候哥哥帶自己到山上放羊,為了哄自己聽話,胡亂編著童謠,用狗尾草給自己編螞蚱,編毛兔子的情形,時隔多年,卻依舊清晰……

  羊!羊!

  上山梁,

  苦巴巴的柳笛,

  閃亮亮的鈴鐺;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小魯覺得眼前的輕紗消失了,一切都能夠看得清楚,原本些許恐慌再也嚇不到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淒厲的大叫一聲:「哥!下輩子,我還當你的弟弟!」

  「老李!你們幹嘛呢!咋能讓他亂嚷嚷,趕緊的!」

  董建昌忽然覺得有些毛毛的,今天這槍一響可就真造了個冤鬼呢,這地方陰森森的怨氣本來就大,別生出啥邪乎事兒來,想到這裡,趕緊搶到了這邊,衝著有些忡愣的老李他們喊道。

  「唉……」十幾年來,親手結果罪犯也不下五六名了,可今天這場卻尤其無奈,老李暗自嘆息了一聲,從肩頭摘下了那支五六半自動,咔噠一聲頂上了子彈,端起來對準了小魯的後腦。

  「預備!」董建昌迅速的後退,最裡邊大聲的喊著。

  就在這時候,一陣轟鳴猛的從頭頂傳來,緊跟著,一陣劇烈的旋風將老李吹了一個踉蹌,兩名壓制著小魯的公安也給吹的東倒西歪,頭頂上,一架綠色的直升機從黃土坡後邊猛的鑽了出來,一個俯衝就停到了小魯他們的頭上。

  「全都不許動!我們是基地特勤大隊,奉總部首長命令執行任務……」隨著喊話聲,幾根繩索拋了出來,順著繩索降下來數道矯健的身影,身著迷彩服,頭頂鋼盔,一副實戰打扮。

  那些維持秩序的戰士也是來自基地那邊,見直升機霍然出現的時候有人還做出了規避動作,只是喊話聲響起之後,看到下來的確實是自己人,便沒有人動彈了。

  「怎麼回事?」就在剛才,董建昌一邊後退一邊喊,突然間給直升機的螺旋槳一吹就整個失去了平衡,一頭鑽到了土坑裡,好不容易爬出來半截,卻看到六七名特種兵從天而降,剎那間就控制了槍決現場。

  「楊家!」心中哀嘆了一聲,可是,借給他兩個膽子,也不敢和那些手端微型沖的特種戰士抗衡!

  「董建昌!你他娘的幹什麼呢,快執行!」就在不遠處,孫錄乾正陪著他姐夫田原觀看行刑,沒想到橫生枝節,眼看著大仇得報卻轉瞬成空,剛才還因為藤架兄弟淒愴高呼而覺得殘忍快意呢,一眨眼間,整個情勢就變了個模樣,不禁咬牙大喝了一聲。

  「老李!你再不開槍,老子饒不了你!」這時候孫錄乾都要發狂了,見董建昌給自己一嗓子喊的反倒又摔回了土坑,急忙沖歪在一邊的老李喊道。

  「孫院長!」老李此時都要哭了,眼前是手端微沖的特種兵,難道在這樣的情形下自己還敢動槍麼?

  「不許動!」一聲清脆的嬌叱霍然響起,老李還沒反應過來呢,眼前一隻秀麗的戰靴從天而降,一下子就踩到了老李的胸口上,手裡的槍也給人拽了出去。

  「你們……你們……有人劫法場啊,你們怎麼不採取行動?」孫錄乾和田原暴跳如狂,一把拽過負責軍官,指著場中央的特種兵喊道。

  「那是基地特種大隊,我們可干不過,也不敢幹!」那名負責軍官不屑的將孫錄乾的手從身上撥開,笑了笑,轉身沖場中央走了過去。

  「邢大隊,你們怎麼過來了?」

  「是你小子啊,我們怎麼就不能過來,喏,我們的任務已經達成,你們也收拾一下回去吧!」當先的一人將鋼盔抬了抬,對這名軍官笑了笑揮手說道。

  「那行,這兒就交給你們啦!」軍官微笑點頭,轉身 大聲命令道:「集合!登車!」

  這一通小魯只覺得眼花繚亂,就在剛才,隨著董建昌那一聲預備,他本來連眼睛都閉上,就剩下等死了,卻在一陣嘈雜之後,自己給人從地上拽了起來,心念電轉間已然知道,自己是給人救下了。

  「你怎麼還跪著?」就這一會兒,小魯的形象真有點慘,渾身塵土,一腦袋的草沫,臉上還有從面包車裡蹭上的一片油跡,踩了老李一腳的女戰士看了看,不由得笑道。

  「我……我在回味!」也不知道是歡喜傻了還是心有所感,反正小魯是衝口而出,說完才覺得忒狼狽,而此時,那女戰士已經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聲急促的喇叭響起,三輛塗了迷彩的運兵車嘎然而止,車門嘩啦一聲拉開,從車上跳下一位高大的軍官,小魯直愣愣的看著這些猛人,感覺怎麼這麼熟悉呢,就在這時,運兵車裡忽然探出一顆腦袋,看到小魯,將手指貼在嘴邊,壞笑了一聲……

  是譚哥!小魯的腦袋嗡的一聲,這下真迷瞪到底了!
ai.wu 發表於 2018-3-7 23:01
第五五六章 掃尾


  「二哥,你們可來晚了!」女戰士脆聲沖那軍官說道。

  「當然比你晚,人救下來了?」

  「那是自然咯,有我出馬呢,要是靠你,哼,這小傢伙早就給人鑿穿腦殼啦!」女戰士說著話,用帶著黑色皮革手套的手劃啦了一下小魯的腦袋,隨即咯咯咯的笑著對那男軍官笑道:「逗死我了,剛才這傢伙反應不過來還跪在那兒,我問他還跪著幹嘛,你猜他怎麼說?他說正在回味!」

  「行啦,沒見過你這樣的,要是你給槍指著腦袋喊預備,沒準兒……」想是知道有些不便,男軍官說到半截,摸了一下鼻子止住了,走到了小魯的跟前,認真的看著小魯說道:「小魯,對不起,我們來的有些晚,讓你受驚了。」

  看著眼前棱角分明的這張臉,因著獲救的喜悅,小魯都想抱著他親一口,剛一動,卻發覺自己依然給綁著呢,腳下的手上的繩索還沒去掉。

  「沒關係,別人想這樣鍛鍊一下還沒機會呢!」死裡逃生的感覺難以形容,不過這時候小魯覺得自己的思維嗖嗖的是那樣的靈動,不經大腦就又冒出了一句,神經之粗大,讓眼前這對兄妹同時笑了起來。

  「好啦,小妹,趕緊給他鬆開,快回去好好的洗一洗,去一去這晦氣!」男軍官像是嚴肅慣了的,只笑了幾聲便收住了,伸手從一名特種戰士的腰間抽出了匕首,倒轉過來為小魯鬆開了綁繩。

  「小妹,你帶邢劍他們回基地,我帶著小魯先回市裡,之後在姐夫家見面!」男軍官為小魯鬆綁之後,對女戰士說了一聲,拍了拍小魯的肩膀,「走,咱回去。」

  「首長,我哥在那邊!」小魯點點頭,隨即指著前邊說道,就在圍觀群眾的身前,魯山坐到土坎上,一臉驚喜,也一臉茫然的看著這邊,手裡還抱著那隻大公雞!

  「小魯……你去安慰一下你哥哥吧,說實在話,我們家有些對不起你。」男軍官嘆息了一聲,拍了拍小魯的肩膀,慚愧的說道。

  「首長,沒事兒的,我也沒受啥罪!」能脫出升天小魯已經阿彌陀佛念了不知多少遍了,雖然看到了譚振,知道這其中必然有自己省長的力量,但畢竟「法場」卻是人家劫的!

  「呵呵,沒想到你離開部隊也不短的時間了,還首長首長的叫的習慣,不怪我姐夫當年總是誇你是個好兵!可惜你現在到了地方,要不,我非把你小子調到我那兒去不可,也別跟我叫首長啦,我叫楊守城,比你大幾歲,你管我叫楊哥吧,跟你說,你算是跟了一位好領導呀!」男軍官欣賞的看著小魯,為不能將小魯這樣憨實卻又暴烈的戰士收歸自己麾下而遺憾。

  「首……哦,楊哥,其實我現在還帶著士兵證呢!」小魯忽然說道,「從警衛團出來的時候,沒算我退伍!」

  「哦……成,等幾年你們領導用夠你了,你呢,願意回地方就回地方,要是還想穿軍裝,到時候警衛團不要你,你到楊哥這裡來,去吧,去安慰一下你哥,之後我帶你找個地方好好洗洗,你爹媽都在子長縣城呢,我已經讓人將他們二老給接到特勤招待所去了!」楊守城揮了揮手說道。

  「嗯!」小魯點點頭,快步走到哥哥的跟前,將哥哥從地上攙扶起來,抽了抽鼻子,眼淚卻再也忍不住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啞著嗓子叫道:「哥……沒事兒了!」

  「大明!大……明。」直到現在,魯山猶為醒過神來,剛才風雲突變的那一幕,徹底將這個莊稼漢子給震驚了,都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呢,救兵就從天而降,將自己弟弟給救出來了,聽到弟弟呼喚,這才隨著弟弟粗壯的臂膀站了起來,叫了一聲小魯,隨即便是嚎啕大哭,就這一會兒的時間,對他的心靈衝擊太大了!

  「姓楊的!你們這是無法無天!你們……你們竟然敢劫刑場!部隊怎麼了?難道部隊就不是gcd的部隊了麼?你們等著,我……我不把你們這些人的虎皮給扒下來我就不姓孫!」孫錄乾見楊守城根本就不看自己,只顧著整頓現場,收攏戰士們蹬車離去,不由得怒從心頭起,衝到楊守城的跟前,扯著嗓子發了瘋一般叫道。

  「扒皮?操,你要是能扒下我這身衣服,我就能扒下你的肉皮!媽了個巴子的,沒想到你們這麼大的膽子,私下裡開庭就敢給判死刑!草菅人命……等著你們的吧!」楊守城本待不理這東西,怎奈暴怒之下的孫錄乾和田園竟然擋住了他的去路,鄙夷的罵了一句,伸手就要將他倆撥開。

  嚯,這倆貨也真是急眼了,兒子如今是生死不明狀態,即便是田園平時軟塌塌的,今天也拚命了,竟然有了幾分力氣,楊守城不經意的一撥,竟然沒撥動,楊守城嘁了一聲,抬腿就將他踹到了旁邊,一個打耳光,將孫錄乾扇倒在地,吐了口唾沫,再也不理會他們了。

  「曾明,這……這是怎麼回事啊?」魯山看著已經迅速蹬車的戰士們,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很清楚,可能是藍主任和我們省長……哥,你就只管知道你弟弟給人救下了就是,別管別的。」小魯對哥哥叮囑道。

  「誒!」魯山用力的點點頭,也這麼大的年紀了,縱使聽說,也聽說過一些權力頂層人物之間的紛爭,但他萬萬沒想到,為了弟弟,竟然有這麼大的動靜,心裡邊除了感動就是感激。

  「哥,咱們上車吧!」小魯這個經歷了生死一刻的傢伙,此時竟然比他哥哥還要硬挺,架著哥哥的胳膊,朝剛才譚振探頭的面包車走了過去,打開車門,讓哥哥先上車,隨即自己也跟了上去,對譚振赧然說道:「譚哥,給您,給咱省長惹麻煩了!」

  「你也知道惹麻煩啊,跟你說,省長很生氣,不過,他不是為你救人傷人生氣,他生氣的是,你要是早說出自己的身份,告訴那班人你是給省長開車的司機,眼前這一場,怎麼都不會上演吧?更不用鬧這麼大的動靜!現在好了,省長連駐連大港海軍的特戰隊都驚動了!弄不好,還要挨中央首長批,你呀你,有時候真是一根筋!譚振氣呼呼的罵道。

  「那……「小魯吶吶的說道,卻給譚振打斷了,」行了,也不能太怪你,畢竟你還小一些,在不對待的時間也太長,對於社會上的這些齷齪不是很瞭解,算了,等回去你……跟咱省長好好的道歉吧!」

  「嗯,譚哥,我會的!」面對這位猶如親兄長一般的同事,小魯絲毫也沒有抗辯的意思,他知道,罵自己也是為自己好,要不然,省長和譚哥又怎會為自己冒險?

  「好了,別的事情先不說了,找個地方好好洗個澡,去去晦氣,之後跟大哥去特勤招待所,好好安慰一下老人,告訴他們,這就算沒事了!獎勵興許鬧不著,但絕對不會讓他們胡作非為將你給抓起來了!」

  小魯憨憨的一笑,這時候車也已經動了,為了不讓魯父魯母看了傷心,也沒去特勤招待所,而是在半路找了個地方,簡單的洗了一下,換上譚振給他準備的衣服後才坐車來到了招待所。

  「去吧,去見見伯母和伯父,興許會打你幾下,你給我忍住了知道不?」譚振將小魯送到了魯父老兩口的房間門口,自己卻沒有進去,叮囑了一聲小魯,自己則進了另外的房間,他還需要向蕭寒匯報經過呢。

  小魯推開了房門,看到屋中的老父老母,未曾說話,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雙目含淚,低叫了一聲:「爸!媽……」

  「小兔崽子!你知道你……你把我們給嚇成什麼樣了嘛!要不是你們領導和藍主任、楊同志他們……你哥王八蛋就死了呀,而且還是帶著腌臢名字去死的你知道不知道,我……我抽死你哥兔崽子!」魯父見到兒子,先前的擔心已然盡去,但隨之而來的則是倍受驚嚇之後的滔天怒氣,掄起了手裡的槐木枴杖,劈頭向小魯砸去,只是第一下還用了力氣,隨後的幾下,卻是越打越無力了,魯母看著丈夫懲戒兒子,也不敢攔著,只是在一邊嗚嗚的哭泣。

  「爸……你歇會,別累到您啊,媽,我回來了,沒事兒了!您別哭好嗎?」小魯縱使給父親捶打,卻紋絲不動,想讓父親能打幾下消消氣,對於哭泣的母親,也溫言勸慰著。

  「大明啊,你知道不?你哥為了你……咱家也沒啥錢啊,你哥就把房子給賣了,因為這事兒,你嫂子和你哥鬧了意見,帶著孩子回娘家了,說是要離婚,我跟你爸,就不說了……以後,要是辦啥事,事前也要好好的尋思尋思不是?」魯母將兒子從地上拉起來,抹著眼淚兒沖兒子說道。

  「媽……我知道,我哥對我好,您放心,以後我一定努力工作,多掙錢,孝順您跟我爸,也忘不了哥哥!」小魯慚愧的說道。

  「唉……一家人差點就……不說了,也不曉得你這工作還能不能保得住!」魯父嘆息著說道,這兩年多好,小兒子真出息了,先是給中央首長選中,去了平京,後來又給省長開車,還開著省裡的好車回家,這都是長臉的事情呀,可現在呢?兒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以前的工作還能不能保得住?

  「放心吧,大爺,省長不會不管小魯的!要不然,也不會這樣下死力氣保小魯啦!」房門並沒有關嚴,譚振正好聽到魯父擔心的話語,連忙推門走進來對魯父說道。

  「大明啊,這次,也得虧你這個大哥了!快!快謝謝你大哥呀!」魯母趕緊讓兒子給譚振道謝,譚振連忙制止,笑著說道:「也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氣這些,對了,我看我大哥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到醫院去查一查?」

  「他倒是沒啥大毛病,就是身子骨弱了些,在建築隊的時候受了傷,一直都沒養好,這回沒事兒了,到家去養養也就過去了,可擔不著您關心!」

  「呵呵,沒事兒,我可是一直都拿小魯當親弟弟的,家裡要是有啥困難就和我說,小魯啥都好,就是自己個的事情上,像個沒嘴的葫蘆,其實要是他開口,家裡的困難,怎麼都能解決,我聽說大哥因為跑動小魯的事情將房子賣了?嫂子為了這還生氣回了家?這樣吧,省長在我來的時候給我拿了一些錢,這樣湊一起,回去的時候還是把房子給買回來吧,想來鄉里鄉親的也不會有人為難咱是吧?」說著話,小魯掏出了整整一打綠色的老頭票,遞給了小魯,「拿著,這是省長說的,你要不接著,小心回去省長要你的好受!」

  「啊,不能啊!可不能!怎麼能要蕭省長的錢呢?不行,不行!「老兩口真是慌了,趕緊阻攔道。

  「拿著吧,等小魯上班了,再按月還就是了!」譚振將錢塞到小魯的手上,衝他使了個眼色,要他收起來。

  「好了,大伯,大媽你們也趕緊休息一下,這兩天擔驚受怕的總也沒休息好,小魯你來,趁著這個機會,咱帶大哥去醫院查一查,我看大哥是病了!」譚振將小魯叫了出去,其實,卻是有些事情不好當著二老的面說。

  放下電話之後,蕭寒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不管怎樣,自己手下這位狠人算是救下了,雖然事後會有些麻煩,但也不會太大,畢竟部隊和地方不同,派系更分明,但在這種情形下,反而容易處理事情,但終究要給鄭老打個電話的,估計知道後,幾位老人肯定氣壞了。

  先不忙給上邊打電話呢,這次行動,虧了叔叔蕭國柱在連大這邊有可托的人,要不然,一時之間孩子很不好找人手,想到這裡,蕭寒要通了蕭國柱的電話。

  「二叔,事情已經解決了,對了,這事兒對您沒啥影響吧?」接通之後,蕭寒自然不會轉彎抹角,直接問道。

  「呵呵,對我能有啥影響?追也追不到我這兒啊,要是我那個人收了編排,也沒事,如今你二叔也不是沒擔待的身份,總能彌補回來的,對了,過些天我要走了,去平京,司令部!」蕭國柱根本就不在意,和地方衝突而已,更何況,也算不上什麼衝突不衝突的,事先蕭寒就給他說了情況,一幫小螞蟻罷了,踩了也就踩了!

  「哦?要高昇了麼?」蕭寒高興的說道。

  「嗯,應該算是吧,你叔叔這一回,也到了將官隊伍啦,在辦公廳,沒想到我這五大三粗的,卻總在後勤這邊繞騰!」蕭國柱貌似有牢騷,其實呢,又何嘗不是一種顯擺,要知道現在根本就是和平時期,後勤和一線,能有什麼分別?更何況,他斷斷續續的,也始終沒丟下業務!

  「得啦,也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等我去平京的時候,你得請我!」蕭寒哈哈一笑,說了幾句之後,便掛斷了電話,隨即抓著頭皮發起了愁,怎麼跟老爺子說呢?自己做的這些動作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老爺子,要知道,三軍司命,但凡有點動靜,哪裡能越過鄭老去呢?

  其實蕭寒之所以敢冒風險動用部隊,並通過秦正紅和二叔的身份聯繫藍家和楊家一起行動,這也跟他對這邊軍隊的瞭解很有關係,在他的記憶中,將在明年發生的那次動亂,其中就有這邊軍隊領導抗命不尊,最後給紀律處分的事情發生,並且到了這個時空之後,尤其是他人來了遼省,對於其中的內情就所知更多了。

  一直以來,這邊的部分部隊就有抗命的習慣,因此上,中央對於這邊的一些干部很有意見,所以,蕭寒對於跟這些人牽涉很深的栗家根本沒怎麼放在心上,更何況小魯這次的事情,已經將藍家和楊家都勾連進去了呢?要知道在這邊的部隊裡邊,藍家和楊家的影響也很是不小!兩相結合,也不怕栗家鬧出什麼事來,至於田園等這些人,蕭寒都不用靠別人,光他自己,就已經將這些人壓服的死死的了!

  不管怎樣,電話終究要打的,蕭寒思忖良久,還是拿起電話給咱鄭老打了過去,當那邊鄭老渾厚的聲音傳來,蕭寒趕緊說道:「嘿嘿,老爺子,我怕是又給您惹了麻煩啦!」

  「你還知道麻煩啊!讓我意外的是,你這東西的能量還不小哩!一個地方上的幹部,都能調動海軍下屬的特種部隊!你很能幹!」鄭老的聲音沉重,卻並不像很生氣的樣子。

  「啊……」蕭寒有些張口結舌,因為他想了這麼久,也沒想到一個合適的說法,還想隨機應變呢,沒想到鄭老卻是直接的說到部隊調動上了!

  「我不想說你別的,你記住,一個地方官員,調動軍隊,這是黨內大忌!好在這次有藍家和楊家那邊擔著,有些人就是想說話,也不會找到太有力的藉口,也好在你做得比較隱晦,外邊人並不清楚你也干涉在裡邊了……」鄭老剛開始,說的話並不重,可隨即老頭子語氣一變,一番話出口,蕭寒的汗就冒出來了……
ai.wu 發表於 2018-3-7 23:02
第五五七章 司令母親的一天


  「我所說的外邊人,是指的那些不夠級別接觸這等機密的低級幹部!你知道你的動作,引起了多大的風波麼?北方軍區已經將狀子遞到軍委來了!」老人在電話中幾乎是在咆哮了,從認識以來,老人還從沒有這樣發過火兒呢!

  北方軍區的份量,以此時蕭寒的閱歷又怎不清楚?三個集團軍,一個a類部隊(三十九軍),一個重裝集團軍。由於中蘇關係的長期緊張,北方軍區所屬部隊普遍裝備較好,作戰威猛。雖然中蘇關係早已冰釋,有「常勝軍」之稱的第三十九重裝集團軍與三十八軍實力在伯仲之間。只是有「旋風縱隊」美譽的第四十軍與第二十七軍相比實力稍遜,第十六集團軍與第六十五集團軍相比也不佔上風,因此,總體實力排在北京軍區之後,名列第二!

  眾所周知,北方軍區的開拓者是那位有名的副統帥,而這位副統帥可是有著諸多次抗命行為的,正因為如此,北方軍區一直都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即便是夠不上驕兵悍將,但因其歷史、地理、戰力等特殊因素,相對來說,總是中央控制力比較薄弱的一大軍區,雖然近幾年經過細密精心的調整,控制力已經逐年增加,但有可能,中央還是不會去碰觸一些敏感的地方。看看北方軍區的歷史吧!

  解放戰爭時期和建國成立初期,北方軍區領導和指揮北方地區所屬的人民武裝力量。55年3月22日,北方軍區改編為北方軍區, 轄遼省、林省、黑省、熱河(今分屬直省、遼省和內蒙古)省軍區和防空軍、公安軍、炮兵、裝甲兵、工程兵及陸軍四個軍,即第三十八軍、三十九軍、四十軍(這三個軍均是53年8月從朝鮮回國)、六十四軍(55年回國)。它們是北方軍區最早的四個軍。4月,志願軍第五十軍從朝鮮回國;10月志願軍第四十六軍從朝鮮回國,兩軍均就地劃歸北方軍區建制,使軍區陸軍軍的數量達到六個。軍區機關駐省城市。7~8月,軍區炮兵部、裝甲兵部、工程兵部、防空部隊部、公安部隊部分別改為兵種司令部。11月,熱河省軍區隨熱河省同時撤銷,這是北方軍區的前身。從這時起,中央便加強了對北方軍區的掌控,其後做過大量細密的建制整編動作,原因為什麼,不言而喻,因此,矛盾一直存在,其後多年間,更是進行過多次的角力和調整。增增減減,終年不斷!

  57年5月,撤銷軍區防空軍司令部,所轄部隊劃歸北方軍區空軍建制。6月,撤銷軍區公安軍司令部,所轄邊防部隊分別撥歸所在省軍區領導。

  56年6月,第六十四軍由軍區直轄調歸第三兵團領導,63年1月又歸屬軍區直轄。第三兵團是55年1月奉中央軍委命令從朝鮮回國劃歸原北方軍區建制的,當時兵團已無野戰陸軍軍。

  59年9月,根據國防部命令改稱北方軍區旅大警備區,仍為兵團級。58年3月,志願軍第十六軍、二十三軍從朝鮮回國,劃歸北方軍區建制,使軍區陸軍軍的數量達到八個,即:十六軍、二十三軍、三十八軍、三十九軍、四十軍、四十六軍、五十軍和六十四軍。此時,北方軍區陸軍軍的數量在各軍區排名中位居第一。

  67年3月,軍區第38軍奉中央軍委命令調歸北京軍區建制領導;同年6月,軍區第五十軍奉中央軍委命令調歸成都軍區建制領導。60年12月,組建外長山要塞區。

  68年3月,組建黑省生產建設兵團74年2月,組建軍區軍政幹部學校(今為連大陸軍學院)。75年,軍區第四十六軍和濟南軍區第六十八軍換防,軍區陸軍軍的數量仍保持在六個,即:第十六軍、二十三軍、三十九軍、四十軍、六十四軍、六十八軍。

  81年11月,組建赤峰、白城守備區。82年10月,軍區各軍進行整編,十六軍調入坦克第四師;三十九軍調入坦克三師、炮兵第七師、高炮第七十四師等部隊;四十軍調入坦克第五師、炮兵第十一師等部隊;六十四軍調入高炮第六十二師;六十八軍調入炮兵第十師。82年12月,軍區炮兵、裝甲兵、工程兵機關分別縮編為軍區司令部炮兵部、裝甲兵部、工程兵部。

  84年2月,軍區根據中央軍委關於由三十九軍進行合成集團軍編組試點的決定和總參頒發的陸軍合成集團軍編制試點方案,確定三十九軍以現有部隊為基礎,按合成集團軍編制進行了整編。三十九軍和北京軍區三十八軍是全軍最早實行合成集團軍編制的陸軍野戰軍,直至今日,兩軍仍是全軍僅有的機械化集團軍。

  85年8月,北方軍區體制改革精簡整編正式實施,軍區原有的6個軍,除39軍已按集團軍編制繼續整編外,十六軍、二十三軍、四十軍和六十四軍也同時整編為集團軍……

  從上述情況就可以看出,頻繁的動作始終就沒有停止過,其實在蕭寒的記憶中,在後世,北方軍區會進一步削減,到那時才成為的全國第二……

  其實,很大程度上,遼省之所以地位特殊,何嘗不是因為北方軍區的緣故?仔細想想,歷任遼省一把手,往往會入常,根本原因,便是再此了。

  事到如今,蕭寒卻並不擔心,因為此次自己雖然動用了自己的關係,牽扯到了北方軍區的一方勢力,但也應該看到,同時給牽扯進去的,還有他們內部的另一個派系,這正是蕭寒敢於動手的原因,有這兩方勢力在,最終勝負,終究屬於他們內部的事情,因此上,縱使北方軍區高層對自己不滿,也不過是牢騷一下罷了,不會有太過的行動,但即便如此,蕭寒還要做一些工作,一爭取更大的主動!

  他早已經有了定論了,並且已經通過老嚴書記的關係,做好了安排,現在聽老人發火,乾脆,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好了,你能這樣安排就不是個小糊塗蛋,這件事情也就到此為止,劉江松同志是一位原則性很強並具有黨性正義感的好同志,你能想著與他多做溝通,這想法還是比較正確的!」最後,老人應承了蕭寒的點子,雖然沒有明說,卻將蕭寒即將去拜訪的人物給評價了一番,算是最後指點一下吧。

  掛斷了電話之後,蕭寒略微想了想,提起內部電話將李左鋒叫了過來,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後對他笑道:「你也準備一下吧,明天咱去哄老太太!」

  李左鋒聞言不禁笑了起來,其實北方軍區的一些事情,他也是很清楚的。

  金山錦江路8號是一處頗為幽靜的居所,周圍人都知道,這裡居住著一位富有傳奇的老太太,周華子女士。

  周華子女士今年已經八十高齡了,一生中,誕下過五子三女,正是這八個子女,讓周華子在整個遼省都有著偉大母親的名聲!

  八個子女,先後在抗口戰爭中、解放戰爭中犧牲了五人,失蹤一人,如今只剩下四子劉江松和二女兒劉松青,而劉江松,則正是北方軍區現任司令,此時說來,這棟居所雖然平日間幽靜低調,實質上,卻為遼省最顯赫的一處居所之一。

  今天,正是周華子女士八十整壽,雖然老太太喜歡清靜,不願意為此操辦,但終究違拗不了一眾孫兒輩的熱心。

  儘管周華子老人為人一向低調,最不喜歡的就是各種應酬,但是子孫輩的孝心可嘉,老人也只好勉強應承,好在人們都曉得老人的性格,恭祝過後便又紛紛離開,短暫的喧囂之後,宅子裡,剩下的也都是家人了。

  賀客已然離去,宅子裡只剩下血脈相牽的親族,氣氛變得喜慶溫馨,此時此刻,寬大的客廳之中,正上演著眾孫賀壽的一幕。

  看著濟濟一堂的一眾兒孫,此時此刻,是周華子老人最欣慰的一刻,老劉家一向人丁不旺,自己雖然子女不少,最終卻只餘下兩個,好在這兩個還算爭氣,開枝散葉,能給自己養育這麼多的孫兒輩!

  老太太才不管兒子女兒如今是什麼官呢,好不容易能留下兩個,還是多生娃才是真的!要知道,老太太一直都不是計畫生育的支持者,這時候老太太眯著眼睛看著下邊。細數數人頭兒,儘管老人一向恬淡,這時候也不由得笑不攏嘴。

  有大有小,一班重孫重孫女都聚攏在一起,排著整齊的隊伍集體給老祖宗磕頭,這樣的情景,讓老人欣喜之餘,自然要大舍財,讓伺候的保姆端上一個大大的紅木托盤,上邊是一摞摞厚厚的紅包。

  正在分發紅包之際,門口喇叭一響,緊跟著一群人大聲說著賀壽的吉利話走了進來,老人抬頭一看,趕緊高興的吩咐家人前去迎接,這群人,也許在先前那些貴客的眼中不算什麼,可在老太太心中卻極有份量,因為,他們是來自老家三家村的村人。

  「松青,快去接著,我還當他們把我這個老太太給忘掉了呢,沒想到這就冒上來了!」老人手裡的枴杖連連的在地上頓著,雖然是責怪的語氣,可這又何嘗不表示更近一層的親近?

  「太太太太太奶奶!耷拉孫兒給您老拜壽來啦!」隨著張揚的一聲喊,一個頭髮花白五十來歲的高大男子闖了進來,一進門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板上,咧著大嘴衝著老人嘿嘿憨笑。老太太的輩分實在是太大了,要按照農村的習慣,跪在地下的這位,應該是老太太玄孫的子侄輩,要不怎麼在稱呼老太太的時候加那麼多太呢,那一個太字,可代表的一輩!

  「你這個憨牛崽子,還是這麼毛愣,年歲也不小了,愣裡愣怔的,也不怕傷了膝蓋!」、

  老太太一邊責怪,一邊要站起來將來人扶起,那漢子卻已然自己騰身站起,緊走幾步來到老人跟前,將老人重又按坐在座位上,嘿嘿笑道:「太奶奶,可不敢勞您攙我,回家會給我老子罵翻天的!」

  「哦?老驢頭身子骨還硬朗吧?」老人一邊讓家人招呼這抬東西進來的村人,一邊親切的對那漢子問道。

  「還成,吃大餅卷饅頭就著米飯吃,胃口哇,好著呢!」來人咧著大嘴嘿嘿笑道,心裡頭卻在打鼓,今兒個可是老太太最高興的一天呢!那事兒還說不說了?說吧,老太太肯定傷心,可要是不說,又有負當年老專員的重託……

  「驢子,今年收成怎麼樣?」劉松青招呼了別的村人後,也趕過來問道。

  「收成好的很呢,不過,就現在咱村兒,誰還指望那點兒糧食喲!有我太奶奶照顧,誰家不是富得流油?就是欠吧點,也沒人……在意……」漢子說話的聲音卻是越來越低,雖然他性格憨厚,可也曉得老太太的忌諱,看著老太太逐漸板起來的面色,趕緊嘿嘿一笑要岔開話題。

  「驢子,話可不能這麼說,人啊,到啥時候都不能輕看糧食,你可是公社書記,有這個思想就該老大嘴巴抽你!」周華子老太太冷著臉說道。

  「是是是,太奶奶,是耷拉孫兒錯了,糧食最重要!嗯嗯,我心裡明白兒的,您放心,到啥時候我都會讓大夥兒把莊稼照顧得好好兒的呢!」雖然被不客氣的罵了一通,可漢子並不惱,瞭解老人的心事,趕緊誠懇的說道。

  「你知道就好,跟你說,要是誰經管莊稼不上心,讓我知道了,我爬也爬回家去堵門罵,到時候可別怪我老太太罵人太狠!」

  畢竟都是給自己來祝壽的,周華子老人不好深究,可這一番話撂下來,連神經粗如樹樁的漢子都不由得打冷戰,想想誰要是讓這位老人堵門罵街,那他可就在三家村真的呆不下去了!

  「媽,沒人敢糊弄莊稼的,驢子也就那麼一說罷了!」劉松青見老母怒氣依舊不歇,趕緊給後邊的兒子江衍打了個眼色。

  「姥姥!您在金山就是發再大的脾氣,也解決不了問題,我看啊,您必須回老家一趟,親自督促督促,要是您去了、說了,我看任誰都得小心著!」

  江衍今年已經三十歲,從小因為是頭一個兒孫輩,一直就給老人攬在身邊養著,對老人的脾氣瞭解最深,知道光憑勸是難解老人心事的,索性別走蹊徑。

  「嗯,我看啊,是得回家走一趟了!」老人聽完重重的點頭。

  「太奶奶,其實我們這次來,還有個消息要告訴您!」總算岔開了話題,在老人恢復笑容,暢談許久之後,驢子小心翼翼的說道。

  「說吧,甭管啥消息,我人老心也老,都成了秋苞米啦,掐都掐不動,還猶豫什麼?」老人雖然已經80高齡,卻依舊眼明心亮,驢子他們心中有事又怎能看不出來?

  「是這樣的,太奶奶,這不正在改造鷹嘴岩麼,在施工的時候,我們發現了一個大山洞,嗯,可不是普通的山洞,據專家說,這裡應該是抗戰時期,口木人留下的一座軍火庫!」

  要不和自己有直接關係,漫說是發現了以前的日軍軍火庫,便是發現了山那麼大的金疙瘩,村人也不會專程來和自己說,老人知道驢子還有後話,點點頭,靜靜的等待下文。

  「我們炸開的只是軍火庫外圍,等後來政府有關部門趕到,打開軍火庫大門的時候,發現了一具屍骨,在屍骨上,我們發現了一塊玉牌……我爸他們都說,那是當年我小太爺爺劉岳的!」

  當驢子說道小孩子屍骨和玉牌的時候,周華子老太太就已經在座位上坐不住了,等驢子的話說完,老人一把抓住驢子的胳膊,嘴唇顫抖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太奶奶,是真的,不光是我爸那麼說,老海叔他們也都認得,那個玉牌就是我劉岳小太爺的,這不會錯!」

  「小岳……」老人一聲哀鳴,眼淚簌簌落下,雖然時隔幾十年,但那戳骨鑽心的疼痛,依舊讓老人那堅實無比的心靈陣陣劇慟!

  「驢子,是老五?」劉松青趕緊和江衍攙扶住了老人,也含著眼淚問道。

  「二老姑,肯定是!」驢子重重的點頭。

  「二青……咱回家!」周華子沉靜了一下,緩緩的說道。

  「嗯,媽,咱這就回去!」多少年了,自從自己成年,母親就沒提著自己的小名兒叫過了,如今聽到三弟的消息,母親的這聲呼喚,卻讓劉松青心酸已極。

  「太奶奶!媽,我去準備車!」江衍慌亂的跑了出去,他知道,這個消息,對母親和姥姥他們會產生何等的觸動,隨然已經是下午,趕到老家也已經入夜,可得知三爺爺屍骨的下落的消息,家裡人怎麼都按捺不住的!

  常言說得好,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命根子,江衍可不是第一次聽到自己那位五舅舅的事情了,在抗戰時期,五舅舅雖然年歲最小,卻是幾兄弟中名氣最大的一個,兒童團長,小英雄,甚至於,在小學課本上,都有根據五舅舅的真實事蹟改編的課文!

  只是在臨近抗戰勝利的那一年,不知怎麼的,五舅就失蹤了,當時人們湊猜疑是給鬼子抓去了,卻因為沒有確切的消息,心裡還存著一份希望,幾十年了,始終不改,現如今,終於得到消息了,但卻是一個噩耗!
ai.wu 發表於 2018-3-7 23:03
第五五八章 仇與怨


  江衍很快就組織好了車輛,這也不需要用四舅劉江松的名號,他自己就有一個不算小的公司,找幾輛好用的車還是小事一樁的。

  這時候,周華子老太太已經有些等不及了,車一到,老太太便張羅著帶人直奔老家,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了,前邊是家鄉村人的三輛面包,而後邊則是周華子一家人乘坐的五台車子,這要在平常,組織這樣的車隊回家,周華子老太太肯定是不會同意的,但今天是特殊情況。

  「姥姥,我已經給我四舅打了電話了,我四舅說他也會趕回去,不過得明天!」江衍用自己的手機聯繫了他四舅劉江松,得到那邊的消息之後,對老太太說道。

  「唉,你告訴你舅舅幹什麼呀,他很忙的,這陣子有總出事故……。」老太太只是稍微埋怨了一下就不說話了,靜靜的坐在車裡,看著窗外掠過的景色,神情間,滿是哀傷。

  「哈哈哈和,媽!你看,這是縣委劉書記給我的小羊,可愛吧?」雖然幾十年過去了,但記憶中那清脆親切的聲音卻依舊那樣清晰。

  「媽!我吃完了,還有好多呢!你也去吃啊,我去放羊啦!」

  「媽,我真的不餓,您吃啊,吃啊,吃飽了也就有奶水給妹妹啦!」

  「媽,咱們什麼時候也能天天吃飽飯,每頓飯都有貼餅子呢?」

  「媽,你猜,今天我做什麼去了?哈哈哈,我和小毛子我們幾個在魯莊的炮樓上貼了宣傳標語!」

  「媽,順子叔的槍打得好準啊,那個漢奸都跑出那麼遠去了,可順子叔只一槍就給打死啦!」

  「媽,你別哭啊,我沒事,周醫生不是說我的傷不要緊嗎?不疼,我一點都不疼啊!哎喲……」

  這一聲聲,一句句,就像是一把把尖刀一般戳著周華子老人的心呀!小岳!我的兒!媽媽總算找到你啦!滴滴濁淚順著周華子老人的腮邊落了下來,劉松青看著母親,滿懷擔心,卻又無力安慰!

  「你哥哥失蹤的那一年,你還不到一週歲,那天早上啊,天還沒亮,你哥也不知從哪兒弄來快紅薯,用一個瓦片盆子架在外邊的磚頭上,也不知啊,他從哪裡找來的那麼多柴禾,就那麼一直的煮啊,蒸啊,我問他,都這麼唱的時間啦,還沒熟麼?他只是笑笑,繼續添柴,直直的燒了老半天,掀開鍋的時候,那塊紅薯都成了軟塌塌的了,之後才跟我說,那是弄給妹妹吃的,說這樣蒸得時間長了呀,紅薯是又軟又甜,正好給你這沒長牙的妹妹吃……」

  「中午的時候,東林子又送來一塊紅薯,說是你哥他從秋莊的紅薯地裡翻出來的,讓他帶回來交給我,要我呀,也像他那樣多用柴禾,給你弄得軟軟的,好讓你吃,我問東林子小岳幹啥去了?東林子說你哥去南丘站崗去了,可是,直到天黑都沒回來,剛開始,兒童團的小孩子們還以為他脫崗,可是,一天沒回來,兩天沒回來,十幾天沒回來,這時候,我和村裡人才知道,小岳失蹤了,以他的機靈,若不是給日寇抓了去,又怎會找不到家門?可是,沒找到人,就不能被承認,幾十年啊,我的岳娃子孤零零的躺在山洞裡邊,連個送燒紙送寒衣的都沒有哇!原來,他真的是給鬼子抓去了呀!」

  老人聲淚俱下的傾訴著,聽著媽媽講述當年的事情,講述當年自己那還只是個稚嫩少年的哥哥怎樣的維護自己,劉松青也按捺不住,陪著母親嚶嚶的哭了起來,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她也是生養過的,她都不敢想像,如果江衍失蹤,自己會怎樣,更由這種心情延伸,雖只是聽母親講述,卻被哥哥維護自己的情意給深深觸動了!那是怎樣一個少年老成,聰明勇敢的哥哥呀!母親這麼多年一直不忘,又何嘗不是因為哥哥的好處?

  「姥姥,車到了當橋了,現在這麼晚,咱們回去的時候,天肯定就要黑了,到時候村裡人指定為難,我理解您老的心情,可也不能連夜趕回去吧?」江衍雖然擔心被姥姥擋回來,但該勸的還是要勸的。

  「好吧,如果你五舅在世,也不會願意我去勞煩大家的,在當橋住一晚就住一晚吧,咱們明天再去!」其實到了當橋也差不多到老家劉家村了,老太太想了想便同意在當橋住下了,江衍見姥姥答應下來,趕緊出去張羅安排賓館去了。

  這一夜固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擔心母親傷心太過的劉松青,乾脆和兒子一起,陪著老人在房間裡說話,直到老人真的困了,這才服侍老人睡下,聽著老人的呼吸漸漸平穩,母子二人才悄悄的走了出去。

  「省長,老人已經在當橋住下了,剛剛得到的消息!」李左鋒悄悄的推開了蕭寒的房門,輕聲說道。

  「哦……我知道了,有時候想想,利用老人的正義和善良來達到咱們的目的,我也不曉得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蕭寒將手裡的文件放下,輕輕說道。

  「省長,這不過是為了工作而採取的必要策略罷了,您不需要內疚的,我倒是覺得,既然機會難得,不利用才是錯誤的呢!」李左鋒卻十分理解,他何嘗不知道,如果不採取必要的手段,最終形成麻煩之後,損失才最大!

  「好了左鋒,你也去休息吧,我看完這些文件再說,估計老太太今晚一夜也不會睡好吧?」蕭寒慚愧的一笑,就讓自己也以一夜的工作,陪著那位可敬的老人熬一夜吧!說實話,因為本身的家世,他對於這種為了國家和民族做出了莫大犧牲的老人,是充滿尊重的,這樣算計老人,準備利用老人,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呀!

  子長縣火車站。

  陳鐸匆匆走出了通道,快步走向出口外停著的出租車,還未上車,便聽到他姐夫田野在那邊招呼他,扭臉一看,見小外甥女蘇蘇正在姐夫懷裡衝他高興的搖晃著小胳膊。

  把行李箱放入了夏利車的後備箱,也沒有多話,直接就上了車,坐下的時候,車座上騰起了一片煙塵。

  「娘的,漫天的粉塵,咱這車封閉又不好,我都用車雨衣罩上還是不行,陳鐸,你將就一下。」開車的是姐夫田野的朋友小來,一邊揮手在鼻子邊扇呼,一邊說道。

  「沒事,我這一路衣服也髒得很了,也不在乎這點塵土!」陳鐸往裡讓了讓,接過蘇蘇,把小傢伙摟在懷裡,田野也已經坐到了前座,車子迅速掉頭離去。

  作為內陸城縣的縣城,礦物資源豐富,改革開放之後,各種小礦山蜂擁而起,隨著經濟的蒸蒸日上,這個城縣的天空,也徹底被粉塵籠罩,百里之外,都能看到煙騰騰的一片,哪怕是剛下過雨。

  「媽的,這還叫路不了?」小來一邊開車躲避著地上的坑窪,不時有濺起的污水打在車窗上,「那幫官老爺人事不管,你看咱縣城,就沒有一條像樣兒的路。」

  「修也白搭,啥路也架不住重車壓。」田野哼了一聲,扭頭看著陳鐸,「爸說啥也不在醫院住了,前天就回了家。」

  陳鐸默然的沒有吭聲,低頭和蘇蘇玩著手指,田野見此情景,嘆息了一聲,扭過頭不在說話,一時間,車內的空氣變得沉鬱很多。

  車窗外,什麼都灰撲撲的,就像是陳鐸此時的心情,年前,父親陳明遠就給確診肺癌,那時候他已經有了精神準備了,可事到臨頭,還是難以遏制心中的悲哀,那道支撐了全家幾十年的脊樑,就要倒塌了!

  好一陣顛簸,車子穿過了大半個縣城,終於來到了最北邊的荊山腳下,在這裡,有一個不大的苗圃,這裡,就是陳鐸如今的家。

  車到苗圃門口停下,陳鐸抱著蘇蘇下了車,連行李都顧不上,匆匆向深處走去,一棵半枯半榮的古樹下,坐落著一棟鏽跡斑斑的鐵皮屋,那裡,就是陳鐸從小到大一直都深愛的家。

  「林林,你那邊辦妥了?」姐姐陳雨正端著一個水盆走出來,看到陳鐸,詫異的問道,「這麼快?」

  「也沒啥,遞個申請而已。」陳鐸輕淡的說道,實際上,心中卻有一份割捨不下的情緒在內,兩年多的努力拚搏,無奈之下,也只好放棄了。

  「唉……」屋內傳出了一聲嘆息,趙婉芬拿著一把笤帚走了出來,一邊給兒子掃去身上的塵土,一邊低聲埋怨,「你們這都是圖個啥子喲!」

  圖個啥?圖個心安吧,陳鐸默默的想到。

  幾週前,身在外地的陳鐸接到父親入院的消息匆匆趕回,那時候醫院已經確認,陳明遠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悲傷自然難忍,隨之而來的,還有某些人的舉動帶來的氣憤。

  這個苗圃原本歸城環局所有,年前因為這塊地皮給人看上,城環局某些領導便想賣掉這塊地,首尾都弄得妥帖了,卻沒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陳明遠提出了反對,並多方奔走,最後,領導的心願沒能達成,苗圃得以保留,給陳明遠承包了下來。

  苗圃屬於內部承包,作為承包者,必須是城環局內部職工才行,因而,當陳明遠病危的消息傳出,城環局內外便有不少人對苗圃產生了覬覦之心,不為別的,僅僅苗圃裡邊被陳明遠保護救治成活的幾棵古樹,數十種珍奇花卉,那就很值得爭搶一場了。

  合同本來就有漏洞,時隔兩年,根本就難以彌補,如今要想保下苗圃,陳家必須要有人進入城環局工作,作為陳家的獨子,陳鐸自然義不容辭。

  陳鐸大學學的財務管理,畢業後進入了省城一家不錯的公司,兩年多的努力,如今已經成為公司中層。原本,放棄那邊的事業回家進入城環局家人是不同意的,只是,苗圃浸透著陳明遠太多的心血,即便是不考慮經濟因素,就這份心血,陳鐸也不容它旁落到某些人的手中。

  好在陳明遠多年來在城環局和縣政府也有那麼丁點的人脈,陳鐸回家後經過走動,終於頂老爸的名額,進入了城環局,這樣,陳家繼續承包苗圃的條件就不欠缺了。

  父親還在沉睡,母親依舊嘆息不歇,陳鐸也只好勸慰趙婉芬:是金子總能發光的,自己就是來了城環局,難道還會一輩子都是小職工麼,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幾年後成為城環局局長都有可能。

  兒子自信滿滿的勸慰,讓趙婉芬慢慢的平息了嘮叨,拿瓷盆裝了面,出去和面包餃子去了,陳鐸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父親的床前,默默的看著父親蒼老甚至是枯澀的容顏。

  「不許……不要動那幾棵古樹!」昏睡中的陳明遠忽然激烈的掙紮起來,嘴裡含混的喊叫著,陳鐸知道,父親哪怕是在昏睡之中,也還在為他精心伺候了幾年的那幾棵移栽古樹而擔心。

  不由得抓住父親枯瘦的右手,口中安慰:「爸,您放心,那幾棵樹誰也弄不走弄不壞,我會和您一樣,繼續照顧它們的。」

  也許在昏沉沉中陳明遠聽到了兒子的承諾,漸漸的安靜下來,眼角邊,流出了兩行濁淚。

  在縣城,因為上級某位大人物曾經批評過縣城的環境問題,曾幾何時,縣裡那些官老爺們也曾經做過改善縣內環境的「努力。」只是他們這種努力,根本就是飲鴆止渴,非但於事無補,卻造成了更大的損害,從山林中移栽大樹到縣內。

  妄圖短時間形成綠樹成蔭的景象,卻不知,成樹的移栽本來就是園林界的一大難題,輕易而為,移栽來的古樹哪裡能夠存活,到最後,心疼這些古樹的陳明遠將幾棵已經奄奄一息的古樹弄回了苗圃,精心照料。也算是天不負苦心人吧,終於挽救了一部分。

  吃罷了晚飯,外邊已經暮色沉沉,姐姐一家已經離去,家裡變得肅靜下來。

  陳明遠當中醒來一次,聽得兒子已經辭去了那邊的工作回來時,卻沒有說什麼,盯著陳鐸看了好久,陳鐸感覺的出父親目光中的歉疚。

  「爸,您不用擔心的,再怎麼說,我總是一名大學生,即便是進入城環局,大約也會在機關裡安排個位置,您兒子的能力您還不瞭解麼?用不了幾年,我就會在局裡站穩腳跟,所以呀,您安心修養,我呢,您就不需要擔心了。」

  聽了兒子的安慰,陳明遠在陳鐸手背上輕輕的拍了一下,精神好像變好了一些,指著窗前的一個小矮櫃說道:「那裡有我這幾年做下的筆記,以後我不在了,你也能憑藉我的筆記照顧好那些寶貴的活化石。」

  「嗯」陳鐸重重的點頭,笑著保證:「您也知道,雖然我從小就跟著您學園藝,可卻不算是獲得了您的真傳,照顧那些古樹奇花,總有些心中沒底,所以您可得撐起來,最起碼再帶我兩年吧,那樣,我就有信心了,將來呢,我再傳給您孫子,您孫子再繼續往下傳,呵呵,別人家的傳家是死物,咱家的,可都是活寶!」

  陳鐸裝出的好情緒,也多少感染了陳明遠,爺倆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頭,低聲的交談起來,直到陳明遠感覺乏累閉上了眼睛,陳鐸這才站了起來,看著已經進入沉睡的父親,鼻子酸酸的,又不好當著母親落淚,說了一聲,走到了門外。

  子長縣縣委大院,縣長田園辦公室中,田園剛接了個電話,氣惱中待對方掛斷之後,發瘋一般將電話一把扯斷連線,隨即砸到了牆壁上,啪啦一聲響,電話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但儘管這樣,依舊難以消弭心頭的怒氣,反手又把他自己平時異常喜愛的茶杯拿了起來,清脆的碎裂聲中,紫砂內膽的茶杯也成了一小堆垃圾,碎片濺到屋中,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娘的,還整天自吹自擂在軍區怎麼怎麼地呢,原來連自己兒子給人弄了個八成死,都無力回擊!算什麼將軍,娘們兒一個!還栗孝功呢,乾脆叫縮頭龜得了,罵了隔壁的!」恨不得將嘴裡的牙齒給咬碎,但終究卻無濟於事,對方的勢力實在是太大了呀!自己一個縣長,別看平日裡在一干縣屬幹部面前吆五喝六的,更是因為自己在上邊的關係將書記都給撇在了一邊,但要比人家……若是人家是一座山的話,自己連個小土包都夠不上!

  「咚咚咚。」也不知是誰這麼不識趣,幾聲竅門聲傳了過來,田園頓時怒上加怒,揮手將菸灰缸砸了過去,大罵道:「給老子滾!」

  「縣……縣長,是艾副省長的秘書高林打來了電話,他說您辦公室的電話沒人接聽……」外邊,一個怯怯的聲音說道。

  「操!就因為幾棵破樹,又是秘書又是公子的,我看他媽也幹不成大事情!還堂堂副書記加副省長呢?整天的就知道貓在屋裡想陰謀詭計,卻哪一條都永不出去,給人吃的死死的。」田園就像是個怨婦一般嘟囔著,對外邊喊道:「就說我下去了!不接!」

  「啊?」

  「啊什麼啊!啊你媽呀,快滾!」田園回身,只是桌面上實在是沒啥可以砸出去的了,只好順手拿起了檯曆……威力終是難以令他滿意,不過,外邊的聒噪卻消失了。

  「魯曾明、藍運東!……蕭寒,要讓老子找找道路,小心你等的狗命吧!」
ai.wu 發表於 2018-3-8 22:55
第五五九章 大學生掏糞工


  「不知那位可敬的老太太此時能否入睡?」吃了些晚飯,蕭寒便將精神投注在那些文件裡了,大量的工作,讓他忽略了時間的消逝,等到他因為口渴將手伸向水杯卻發覺沒水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窗前看著外邊的燈火,遠遠的,就能看到當橋酒店的大樓裡,燈光明滅。

  隨著一陣音樂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盪起來,蕭寒凝眉思忖,都這個時候了,是誰給自己打來電話。

  「蕭哥,是我。」電話竟然是陳虎打來的。

  「這麼晚了,你有事?」蕭寒一聽是陳虎的聲音,不禁有些奇怪了,要知道凡是親近的都知道,若是晚了的話最好不要給蕭寒打電話,一旦被保健醫生知道,會挨批的。

  「嗯,我現在在天京呢,分公司這邊有些事情,只是我來了之後察覺,我們分公司副經理,嗯……我很看重的一個小夥子卻辭職回家了,你知道他的家是哪裡的不?是你轄下的子長縣!」陳虎和蕭寒說話那就是直來直去的。

  「哦?被你看重的人辭職回了子長縣老家?是這麼回事吧?就這點事也沒必要專程給我打來電話吧?」

  「哪會啊,要是光這點事,我怎會打攪您老人家呢,是這麼回事!我看重的這個分公司副經理叫陳鐸,嗯……他父親在子長縣繼續承包這一個苗圃,過去是屬於城環局的第三產業,他之所以回去,是因為苗圃裡有幾棵非常珍貴的古樹和一些珍貴花草,光這些我還不需要給你打電話,之所以還是打了,是我聽說,因為那些珍貴花草和珍貴古樹,你們遼省的一位大佬竟然把手伸過去了,而且原因原因很詭異呀!」陳虎在那邊說道。

  「看得出你對你那個副經理還真是關心呢,竟然能夠順著他的途徑瞭解到這些,看來遼省省城的聯通大酒店,你很是做了一番功課呀,不錯!」蕭寒誇讚道。

  「真不容易呀,能夠得到您老的誇獎,看來今晚我得喝幾杯,行了,廢話不說,我將我瞭解的一些情況匯報給你吧,究竟怎麼安排,你自己考量就是了,對了,那小子現在可是給分到清潔隊去了,可能要去掏大糞呢,你可得快一些呀,別讓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幫手被大糞淹沒了!據我瞭解,那邊已經想要動真格的了,我不清楚,那小子能在子長縣安穩幾天!」

  「嗯,那你說說你瞭解到的情況吧!」蕭寒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他自己會盡快安排行事。

  陳鐸不曉得遠在百里之外,一位省長,一位國內最大私營公司的老總正談論他這個小小平民,在外邊將一些亂放的東西收拾利落,又探看了那幾棵老樹之後,早早的就歇下了,也許是做了最後決定吧,這一覺睡得反而更踏實些,第二天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了,看來,自己要按照自己所想,照計畫行動了!

  第一步,陳鐸決定去城環局報到上班,只要自己在安穩下來,母親應該會更安心了。

  經歷了這一場,陳鐸有所明悟,以前自己在外地拚搏,取得成績的時候也曾沾沾自喜,而父母呢,也會因之高興,但當他回到租住的斗室之中,總覺得心懷飄蕩,現如今,舍卻了在外地的工作毅然返家,雖然前程未卜,卻感到了那時沒有安寧。

  莫不說自己以前的雄心壯志都是假的?自己根本上來說,還是一個居家小男人。來到了城環局大門前,陳鐸自嘲的想到。

  城環局的院落不大,樓房還是建國初年的老樓,又因為地勢低窪,樓道里充滿了發霉的味道,到了這裡才曉得,早在半個月之前,董叔叔就遠赴南方參加脫產學習去了,聽到這個消息,陳鐸心裡咯噔一下。

  董叔叔叫董殿臣,是老城環局局長董興的兒子,和陳明遠相交很深,陳鐸能進入城環局就是憑著董殿臣的關係,現如今董叔叔不在,陳鐸對自己的分配已經不報什麼好希望了。

  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陳鐸來到了人事辦,果然,一紙派遣通知單上寫的相當清楚,自己這個大學生,竟然給分到了清潔隊。

  「小夥子,清潔隊可是個鍛鍊人的好地方呢,城環局嘛,清潔隊作為基礎單位,是咱們各項工作的出發點,到那裡鍛鍊一段時間,有利於你今後的成長!」

  人事辦主任一通冠冕的言辭,將陳鐸打發出來,當陳鐸出來的時候,分明聽到裡邊傳來一聲冷哼,陳鐸苦笑著想到,父親擋了某些人的財路,如今不在自己身上找補一下,那才新鮮了。

  為了獲得繼續承包苗圃的資格,眼下也只有忍下這口氣,只能等事態安穩,再想辦法了,陳鐸看了看手裡的通知單,無奈的想到。

  清潔隊就清潔隊,大不了和王嬸她們那樣早起去大街上掄掃帚,安慰著自己,陳鐸轉身出了城環局的大門,這裡離著清潔隊的辦公地點,還有一段路程。

  既然來一回,那就把手續辦完,陳鐸索性從城環局出來之後,直接就去了清潔隊,那裡倒是離苗圃很近,就當是順路回家了。

  「你就是陳明遠的兒子?」清潔隊辦公室中,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審視著陳鐸,撇了撇嘴說道,「倒是比你爸媽長得強多了。」

  「那是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嘛,不過你還別說哈,其實陳明遠那種兒還是不錯的,整天鑽到泥巴裡,你看人家,總是那樣白淨!」另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湊趣的說道。

  陳鐸沒有說話,雖然眼前這四片塗抹的過於紅顏的豬血嘴唇讓他感到噁心,但初來乍到,還不想與這種八婆發生爭執。

  「不說大學畢業在外邊找了好工作麼?咋回咱子長縣來了?看起來,趙婉芬以前就是在吹呢,要是在外邊發展那麼好,還會回來?」倆女人根本不管陳鐸啥感想,依舊肆無忌憚的評論著,陳鐸算是明白了,這倆女人,以前跟父親的關係不會融洽。

  「大學生呢,嘖嘖,麗娜,你說大學生掏茅房,是不是要比那些沒文化的掏得乾淨?」五十來歲的父女明顯有討好濃妝女人的傾向,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邊嗑瓜子,一邊圍著陳鐸打量著。

  「嗯嗯!我想也是,大學生呢,精確計算一下掏糞勺進入的角度……嘔,別說了,我都噁心了!吳姐,都賴你,你還讓我咋吃中午飯喲!」叫麗娜的女人,一張臉都抽吧成了一團,假意嘔了一下,和叫吳姐的女人鬧成了一團。

  「手續……就放你這裡?」陳鐸看著眼前的倆女人,雖然這兩張臉比烤白薯摔地上再踩幾腳還噁心,卻也強忍著把她們撇入地道溝的心情,漠然問道。

  「要不你覺得還怎麼著?羅隊不在,你還想讓他給您開個歡迎會?」徐麗娜住口不笑,將陳鐸的派遣單往抽屜裡一塞,翻著眼皮說道,「羅隊長已經留下話兒了,你來報到就收下,從明天開始正式上班,先跟著馬鬼子他們幹!」

  自然不是什麼好差事了,陳鐸心中想到,卻並沒有表示什麼,雖然某些人因為父親擋了他們的財路給自己暗中下絆子,可就憑這些個貨色,能夠按住自己多久?

  「呱呱呱……」吳姐好像想起了什麼,笑得都成了油葫蘆,「還真是去掏糞啊,麗娜,我剛想起馬鬼子那幫人,你說……嘻嘻……要是讓那群人攢一起開個歡迎會兒,嘎嘎嘎,那可真成了怪物集合嘍!」

  馬鬼子叫馬貴梓,身材矮小,只有一米五剛出頭兒,因為父親的關係,陳鐸和這些人也都認識,聽著吳姐尖酸刻薄的鬼笑,對這倆女人的厭惡,又增添了幾分。

  「出去吧!還拄著幹什麼?羅隊長可是說了的,不許遲到,不許無故不上班,要是違反了勞動紀律,可別怪羅隊長不講情面!」像是煩了,徐麗娜沖陳鐸狠狠的剜了一眼,揮揮手說道。

  陳鐸心中冷笑,剛才的一切,已經深深印在他的心裡——他向來就不是個寬宏豁達的。

  將怒意壓回心裡,陳鐸默默轉身走出門外,就聽那個吳姐頗為讚歎的說道:「麗娜,這小子還真老實呢!」

  「操,不老實怎麼的?到了咱這塊兒,是龍他也得給老娘盤著,是虎,也得給咱貓兒一樣趴著,況且就那窩囊相,又哪裡是龍虎了?雞巴毛還差不多!」不用看就知道,這貨臉上的鄙夷擄巴擄巴都能捋下來摔地上。

  「喂,人家可沒走呢啊!」

  「沒走怎麼的,我還怕……」屋子裡,兩個女人的聲音依舊順風飄來。

  陳鐸走出門外,外邊小風嗖嗖,回到了家裡,姐姐陳雨趕緊問分配情況,當陳鐸說自己分到了清潔隊,陳雨氣的跳了起來,要不是陳鐸攔著,指定會去城環局鬧一場。

  姐姐脾氣厲害,但終究鬧不出什麼,陳鐸趕忙安慰姐姐:「先忍幾天罷了,等苗圃繼續承包下來,穩當過這一陣,你覺得咱還真受著他們的是怎的?」

  「也是,等苗圃繼續承包下來再說,不過,林林,這些天,可要苦了你了!」陳雨看著陳鐸,弟弟從小雖不是嬌生慣養,可也從沒有受過這種罪的,想想明早就要去做那種又髒又累的活計,眼眶頓時紅了。

  如果是在發達城市,有著先進的下水系統,自然用不到掏糞工,只不過子長縣就不成了,大部分的居民區還都是大雜院,因而,掏糞工的工作,仍舊十分繁重。

  從古到今,掏糞工都需要披星而起,日出而息,原因很簡單,總不能在人家各個門面開門營業,街上行人如織的時候你弄著臭烘烘的大糞車招搖過市吧。

  凌晨三點鐘,陳鐸就悄悄的起來,摸著黑剛穿上衣服,卻聽到父母房裡母親的腳步聲,陳鐸打開床頭的檯燈,看到母親端著碗碟走了進來。

  「媽,您怎麼起來了,我不是說,等回來再吃好了,也就三四個鐘點兒的事,餓不著我。」四點開工,到八點的時候就必須結束,工作時間也只有四個小時,因而陳鐸才這麼說。

  「唉……四個點兒咋啦,累得不行,跟搶什麼似的,不吃飯咋成?」趙婉芬嘆息著說道,雖然她沒有幹過,可卻聽人說過的,掏糞工的工作,時間雖短,但工作強度卻很高。

  「那也沒事兒,我有的是力氣,要不然這麼著,媽,你先天晚上給我做出來,然後我熱一下就是了,可別整天的跟著我半夜就起來。」陳鐸接過稀粥和盛放大病的盤子,對母親說道。

  「總沒有新做的吃著香甜。」趙婉芬根本就不聽兒子的勸,內心中,她對兒子扔下外地的好工作回家當清潔工充滿了歉疚。

  「媽……」陳鐸無奈的叫了一聲,可母親呢,固執的連頭也不回,徑直回他們那邊去了。

  愣了一會,趕緊低下頭扒飯,三口兩口吃完,穿上一身舊外套,陳鐸出屋騎上自行車就奔掏糞隊的聚集點,到了那裡的時候,影綽綽的,已經來了十幾個人。

  「馬叔,我來了。」陳鐸下了自行車,沖蹲在路燈下的馬貴梓說道。

  「嚯!陳鐸真的是你!」愣裡愣怔的聲音,是有名的傻海,湊過來見是陳鐸,大驚小怪的嚷嚷道。

  「吵你娘啊!」別看馬貴梓身材矮小,嗓音卻堂亮,一聲喝罵,讓傻海縮頭縮腦的躲到了一邊兒,這傢伙比別人要少一項電,大傢伙罵他,比吃豆兒都乾脆。

  「王八犢子們,好好的大學生卻派來跟咱干,真不是人揍性!」黑暗中,也不知是誰,抱不平的罵道。

  「滾犢子!別在這裝英雄,有脾氣等天亮去找羅大頭,陶局長去,別在這兒給陳鐸添堵!」馬貴梓站起來,把這人罵蔫聲之後,對陳鐸說道:「自己個干自己個兒的,誰的也甭聽,是釘子早晚能出頭兒。」

  「嗯,知道了,馬叔,今兒我幹嘛?」並不是瞧不起這幫人兒,實際上,陳鐸對他們還是挺尊重的,尊重他們的純樸,更重要的是,這幫看上去傻呵呵的漢子很重人情,自家苗圃活計多的時候,他們就會來幫忙,和社會上層所謂的精英不同,與他們相交能夠得到真心。

  不過,陳鐸可不認為自己能夠和他們真正溝通,畢竟文化層次在那兒,所以也不想多說,這些天自己只埋頭幹活兒,不讓某些人挑出毛病就是,馬貴梓顯然看出了這一點。

  「你呀,跟爛桃兒他們,負責新明街和平祥路的幾個公廁。」馬貴梓分配著,不一會兒,大傢伙各奔自己的地方而去。

  爛桃兒叫霍葛,小時候掉開水鍋裡給煮了一下,別處還好,那張臉當時差點爛掉,現如今呢,一臉的疤瘌,便給取了這麼一個外號,不過長相雖然噁心駭人,秉性其實很忠厚,開了一輛小四輪,安置著鐵罐氣泵,算是掏糞隊最先進的設備——自吸式糞罐車。

  有了「先進的自吸式」設備,陳鐸他們這邊的人手就不多,加上陳鐸就三個人,被馬貴梓一聲令下,突突突的直奔新明街。

  新明街和平祥路一縱一橫,是子長縣最主要的十字街,在兩條主街上,分佈著大小六個公廁,雖然活計挺多,但有了「先進設備。」幹得也挺利落,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最後一個點兒也已經完成了,看著行人漸多的街道,霍葛嘿嘿一笑說道:「走,收工!」

  陳鐸看看表,嗯,也才三個小時,不禁心頭一鬆,看起來,今後的日子並不是太難熬。

  「今兒咱命好,活計順溜兒,有時候忙晚了過大街的時候,可是要挨罵的。」一邊兒的小老頭兒從上衣兜掏出皺巴巴的煙盒兒,一邊弄出一根彎彎曲曲的菸捲兒,一邊對陳鐸說道。

  「挨罵?」

  「可不?臭烘烘的,走哪兒都不討人喜歡,他們也不想想,要咱不掏,他們……」

  「得了,你自己拉的也不少。」霍葛打斷他的話,說道:「咱快回去,你今兒個不是有人找了活兒?」

  「誒,誒,回,趕緊回,利民的黃大姐從昨兒就找我呢,陳鐸去不?賺點外快。」小老頭長得猥瑣,一笑更猥瑣,陳鐸倒也知道他們會找啥私活兒,無非是通下水,摳垃圾通道什麼的罷了,笑著搖搖頭,拒絕了小老頭的邀請。

  時間倒流一天,周華子老人一夜輾轉,睡著的時候,加一起也不過一個來小時,但因為心中有事撐著,倒不是很乏累,起來後稍微吃了點東西,便讓江衍安排啟程了,幾輛車很快駛出了當橋市區,迅速的來到了岔路口。

  看著外邊雖然因為鋪設了柏油路而變了模樣的情景,周華子老太太卻依舊能夠認出這條道路,斜嚮往南的那條路就是去往康進縣的,而直向東方這條,則直通老家小劉村,記得年輕的時候,每每回娘家,都要坐著小驢車經過這個叉子狀的路口呢。

  「姥姥您看,那邊是怎麼回事?老家這邊難道會早起出殯是怎的」就在這時,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江衍,忽然叫了起來,周華子扭頭看去,就見通往康進縣的岔路那邊的三角地裡,黑壓壓的聚集著不下千餘人,隱隱隨風飄來的是沉悶的嗚咽,最讓老人驚心的是,那群人中間豎著一根十幾米高的旗杆,那上邊掛著一幅白色的幡子,一個斗大的「冤」字,是那樣的刺眼!
ai.wu 發表於 2018-3-8 22:55
第五六零章 老人發飆


  雖然給小兒子遺骨的事情纏繞著心神,但老太太對於眼前的情景依舊十分關注,那些人是哪裡的呢?看那樣子,應該是在三角地的那塊公墓中呢,大早上的,怎麼會這時候出殯?而且還挑了三丈三的鳴冤白幡出來?要知道在這邊,若非是冤情極大,是沒人做出這樣的動作的,在老輩子,這樣做了固然能夠將冤情直達上天,但對家裡的別人會傷到氣運的!是怎樣的冤情,讓一家人什麼都不顧了,行此決絕行為

  農村人都起早,雖然現在的太陽還只是剛露出了半邊臉,但大路上,也會有偶爾的起早拾柴,拾糞的老農在路上了。

  「江衍,挺一下車,我問問那邊是咋回事?」老太太還是放不下剛才的一幕,見正有一位五十多歲的漢子背著一個六條糞箕子在路邊站著,忙叫外孫將車停下,她呢,則打開車門走出來,和氣的對那漢子問道:「大兄弟,跟你打聽一下,那邊的三角地還是小魯莊的墳地吧?」

  「哎喲,可當不起您這聲大兄弟,您老如今有七十多了吧?比我大二十多歲呢!我還是管您叫嬸子吧!」站路邊這人竟然拾糞健談,聞言卻不敢和老太太平輩相論,趕緊謙呼著推脫不敢,其後才說道:「就是小魯莊的墳地,您老是……」

  「哦,我是劉村的,這不,正要回家裡看看?你猜的差不多,昨天我才過的八十歲整壽!」給人尊敬,尤其是給陌生人尊敬總是讓人心情愉快的,漢子的謙讓,讓老太太頓生好感,將自己剛做過壽的事情也給說了出來。

  「喲,還真看不出呢,不像,您老看著也就七十出頭?」還真是撿著老人愛聽的話說呢,那漢子指了指那邊,說道:「您老是看到那邊墳地裡的白幡了吧?唉……冤出大天十二個點嘞!」

  「怎麼會?現在可是新社會!」老太太頓時就又不滿意了,板著臉訓道。

  「在世新社會,也有管不到的地方啊,就說小路村的吳霞吧,可不就是活活給人害死的?死了還不算,還要弄一大盆髒水潑人家姑娘身上!那可只是個二十郎當歲的黃花大閨女呀!活活害吧死了!」漢子怒火沖沖的說道。

  「哦?還真有這樣的事情?」老太太也不得不信。

  「跟您說呀,咱是瞧您老不是個多話的人才敢和您說呢!」漢子湊近了老太太,將聲音壓的很低,對著老太太說道:「這事兒您聽一聽也就算了哈,可別跟別人說,您老可千萬別不當一回事兒啊,實在是這事情,牽扯到的人都在咱這一溜兒不遠呢!」

  「嗨,你就說唄,挺大個漢子,怎麼吞吞吐吐的?」老人用上了激將法。

  「嘿,你啊,也不用激我,不激我我也會跟您說的!」漢子嘿嘿一笑,將自己所知的有關吳霞在子長縣那裡的遭遇說了出來,其中,既沒有增加水分,也沒有加上自己的臆斷,就像是做一樁法庭陳述一般,將事情講的明明白白的。

  「哦……」老人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卻沒有就此說出看法,感謝過那漢子之後,默默的上了車,對江衍說道:「給你四舅打電話,讓他也務必來家裡一趟!」

  「嗯!」江衍趕緊答應了一聲。

  此後,老太太一路上一聲不吭,直到回到劉村的村口,村裡人來接人的時候,老太太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和村裡人說笑著進了村,並沒有急著去鷹嘴岩那邊,而是和一般上年歲的人先聊天。

  這班老人們也知道周華子老人這次是來探看前些天在鷹嘴岩那邊發現的骸骨的,不過有那塊玉在,加上又真是小孩子的骨骸,即便不去認,也該差不多了,於是這班老姐妹想著法子安慰老人,想著呀,一旦過一會去啟孩子骨骸的時候,老人能夠撐住。

  「二蘭子,咱們這兒離著小魯莊有多遠啊?」老太太還是想儘可能的查對一下,看那個路邊的漢子是不是以偏概全。

  「八里路啊,這都是老數兒了,其實這幾年修了新路,也沒那麼遠了!」叫二蘭子的,其實也已經六十多了,但在老太太跟前,還是拿足了小輩的謙恭。

  「哦,那你們平常扯舌頭,聽沒聽到過小魯莊那個當兵姑娘的事情?」老太太自然不需要婉轉相問,直接說道。

  「聽說過,這些天啊,這十里八村的都傳遍了!咋能不知道呢?我聽說呀,那孩子跟戰友出去吃飯了,結果那個戰友是男的,給她的飯菜裡下了藥,稀里糊塗的就給禍害了,當時就死了,這還不算,男的那邊,硬是說小魯莊那女孩子是自己服的藥,說是啥毒品?結果吃多了,人才死掉的!這哪有可能!那孩子就咱鄰村老顧家的外甥女兒,來來回回的從咱村里路過過多少回喲,那可是個正經孩子,怎麼去當了幾年兵……啊,嬸子,你瞧我這張嘴喲!」

  「繼續說!」周華子老人的胸膛急速的起伏著,厲聲喝道:「將你們所聽到的,知道的,都給嬸子說出來!別顧著老四的面子,他的部隊裡出了這樣的事兒,還有個球面子!」

  老人的剛烈眾所周知,給老人一嗓子,幾乎嚇掉了這幫侄媳婦,孫媳婦等婆娘們的膽子,誰也不敢吭聲了,好半天,才有膽子比較大的,給老人說了這些天的傳聞。

  這下,比在路上所聽的就精彩多了,讓老太太萬沒想到的是,其中還增添了小魯的事情,不過這班媳婦們還不曉得小魯已經脫險了,還當小魯已經給槍斃了呢,說到傷心處,有的沾親帶故的婆娘,忍不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要知道這是在農村!幾乎住的比較近的村莊,都有兒女結親的現象!不用拐幾拐,大家差不多都能連上親戚呢!

  「江衍!你給你那個舅舅打了電話了沒有?怎麼還不來!」老人自己用手撫了撫胸膛,壓下那就要把胸膛炸開的怒火,顫聲沖外孫吼道。

  「姥姥,您別生氣,我打了的,剛才還又打了一個呢,說是已經出來了,坐得直升飛機呢,肯定就要到了!」江衍何嘗不希望四舅能夠快一點到來,要是再讓這班婆娘shuo9點什麼,他可不敢保證自己這位剛烈的姥姥會給自己那位大軍區司令員舅舅面子!

  就在這時候,頭頂上傳來了隆隆的馬達聲,江衍這才長吁一口氣,聽聲音就知道是直升飛機,那肯定是四舅回來了,抬頭看去,可不是,一架直升飛機正盤旋了一下,然後向著村外飛去,那應該是找地方降落了吧。

  不一會,人聲就傳了過來,一大群人簇擁這劉江松進了宅子的大門。

  「媽,您怎麼在院子裡坐著?不冷啊!」見老母親在院子中坐著,劉江松關心的問道。

  「冷?我心裡都直冒火呢!」老太太還真不惦著給兒子面子了,還是驢子反應快,趕緊揮手將還在往裡邊擠的村人攔住,使了個眼色讓大家迴避一下,拉了那幫婆娘悄悄的溜了出去,一瞬間,院子裡就剩下劉家這幾口人了。

  「媽,怎麼了?是誰惹您生氣了?是不是江衍這小子!」劉江松還沒意識到母親是因為自己生氣呢,因而笑著還在開玩笑,隨即卻給母親越來越差的臉色嚇到了,趕緊趨前幾步 ,扶住母親的身子,惶急的叫道:「媽?難道是因為我?兒子可是剛回來啊,怎麼氣著您了?媽,您快消消氣,要是兒子錯了,兒子給您跪下,您用笤帚疙瘩使勁捶!」

  「我敢打你這大司令?您當官了,當大官了,誰敢動您一指頭!」老太太看著兒子這一會連汗都出來了,稍微氣順了一些,冷著臉說道。

  「哎喲媽誒!我就是當聯合國主席,不也是您的兒子麼,您是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多少年了,身位軍隊高級幹部的自己,可是很少這樣遞著小心說話了,不過呢,衝著自己的老娘這麼說了一番,心裡頭非但不難受,反而覺得是那樣的輕鬆。

  「哼!還學會花言巧語了,我問你,子長縣那邊的事情是咋回事?」兒子的頭髮都白了,老太太在生氣,也舍不得打罵呀,但事情卻是要說明白的,當即,老太太追問起來。

  「子長縣?哦,我知道了,不過,媽,怎麼這事兒會傳到您耳朵裡?」實際上,對於子長縣發生的事情,劉松青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對於他這個大軍區首長來說,不過是疥癬之患,當得知這件事情之後,也只吩咐要仔細調查罷了,倒是對當時劫法場的行為很有些不滿意,要知道劫法場的可是海軍的人,啥時候陸軍這邊的地面,會讓那幫子穿藍衣服的傢伙摻染了?這才有了他向中央匯報討要說法的事情。

  「我能不知道麼?給禍害致死的,是小魯莊的閨女,還是鄰村老顧家的外甥女,你也知道,咱村跟顧家村那邊是親連著親,血融著血,哪能不知道?還有啊,你貴福叔家的大嫂子,不就是小魯莊的人麼?你大嫂就姓吳,跟那個叫吳霞的閨女,可是親叔伯的姑姑侄女!」

  「媽,那您都聽了什麼啦?」嘴裡這麼問著,劉松青卻是做了決定,這件事情自己是疏忽了,應該調查清楚的,只是這段時間雖然剛過了春節,但部隊那邊是一件事情連著一件事情,自己真是沒精力顧念這些上不得檯面的破爛事兒,這才交代了一下下面人去處理。

  「老太太嘆息了一聲,他她也知道,兒子的官是大,但責任也更大更重,不可能什麼事情都親自去弄清楚,弄明白的,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欺瞞怎麼都不可避免,但此次不同,這件事情如果不處理好,往後,劉家村自己是沒臉回來了!

  「不管怎麼說,你也得想想法子幫幫魯家的那個男孩子吧,雖然出手傷人的確不對,但那也是要傷人才算啊,照聽說的這些,那幾個被打成半死的畜生。根本就不是人呀!」老太太最終說出了自己的要求,當然,也不全是要求,很大程度上,這何嘗不是老人家集合了民願?

  「媽,您可說晚了!」劉江松無奈的笑笑說道。

  「什麼?晚了?難道是……我可是聽說過的,部隊上出事,不都是由部隊組成軍事法庭來審理的麼?難道是你?」老太太真急眼了,從大家的敘述中老太太可是非常看好小魯的,能為了去救人,什麼都不顧了,明知道對方有自己所在基地主任的兒子還有幾個地方上官員的子弟,卻義無反顧的衝了進去,要不是給那裡邊的慘狀沖昏了頭腦,又怎會將那幾個畜生傷成那模樣?

  「好……好好,我老婆子還有口氣兒呢,那孩子不是給冤死了麼?我去給那孩子報仇!幾個半死不活的畜生還有啥必要浪費那些寶貴的醫藥?乾脆,一人一刀,殺了得了!」周華子老太太回身就往屋裡走,那樣子,肯定是要去操老菜刀了,想當年鬼子進村的時候,老人又不是沒拼過!

  「媽!媽誒!你誤會了,我說的晚了不是那小夥子給槍斃了,而是給人救走了,但出手救人的卻不是我們軍區這邊……」劉松青是真發愁呀,自己老娘的秉性,真是暴烈到了極點了!這還是歲數大了呢,要是再年輕幾十歲,當年的女赤衛隊長可不好惹!

  「是啊,誰救的?你得感謝人家,要不是人家出手,你呀你,這輩子都會背著這個污點!」老太太回轉身,欣慰的笑了,不過,看著兒子那無奈的神色,卻看出了什麼,當即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人家插手你部隊的事情跨過你這個司令員了?覺得不舒服?我說呀,你覺得跨過你去胡作非為的應該是那班草菅人命的贓官!為啥他們從二上(未經當事人同意的意思)就胡亂判了刑?部隊的事情為啥放到地方上去審判?你呀,應該覺得這些人才是真正不拿軍區當事情的才對!」

  「對,媽您說的都對,我……就是想處理,也得等我回去不是?媽,我知道您心情不好,但您也要注意身體啊,這件事情暫時先這樣,反正人都撂在那裡呢,誰也跑不掉,咱先去看看小岳的骨骸吧,您放心,兒子保證,凡是犯了罪的,一個不放過,凡是有功的,我一定會獎勵!」

  「唔,這麼說還差不多,行啦,你也是坐了這麼遠的直升機過來的,坐下先歇會,我也穩當穩當,咱們,去接小岳……」剎那間,周華子老人的神情變得無比淒然傷感。

  當橋市的某賓館房間裡,蕭寒正在電話中對剛剛回來的譚振佈置著一些事情,根據雷明潔通過一些私人關係瞭解到的消息表明,來自口木的一個投資商在偶然的情況下經過子長縣城環局的苗圃的時候,從苗圃中發現了幾株非常珍稀的花木,當時便向苗圃的主人陳明遠提出購買這幾株花木,甚至給了一個極高的價格,但陳明遠卻拒絕掉了,經過初步的調查表明,這個投資商正通過來遼省投資談判時結識的省城市招商局局長艾慶林的關係,試圖以別的手段獲得那幾株花木,聽到這裡,蕭寒不禁有些奇怪,究竟是什麼樣的花木,竟使得那投資商不擇手段想要獲得?這其中必然不簡單。

  「省長!」就在這時,李左鋒走了進來,對蕭寒說道,「我已經打聽過了,有消息稱,陳明遠承包的苗圃裡邊的幾株花木都是十分罕見的品種,不過,憑這些,還不能夠讓那個口木人如此看重,其實,他想得到的卻是一株蕨類植物,不過,目前還沒有資料能夠弄清,陳明遠苗圃中的蕨類植物是何種植物,但有一點能夠確認,這株喬木狀蕨類植物,應該屬於現今世界上絕無僅有的一株孤品植物!」

  儘管蕭寒不懂植物學,但李左鋒的話他也聽明白了,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孤品植物,其珍貴程度已經不是拿金錢能夠衡量的了,更何況眼前也只是初步的資料罷了,也許那株蕨類植物除了絕無僅有之外,還有著其它的寶貴之處。

  「我講兩點原則,其一,一切安排,以這株蕨類古樹為先決,一旦涉及到這株古樹,務必以保護古樹為先,其二,對陳家父子的安全,務必要提升到最高級別,別保住了樹卻讓救活了這棵蕨類古樹的功臣受難。」

  「嗯,省長,我明白了,我知道怎麼做!」李左鋒點點頭說道。

  「劉村那邊怎麼樣了?」古樹的事情,只要保護得宜,也不算什麼大事情,這可是在新中國的國土上呢,即便那個口木人勾連上了艾文清的兒子,蕭寒也並不懼怕,現在他想知道的還是劉村那邊安排的怎麼樣了。

  「呵呵,一切都按照事先的安排進行了,劉司令員也到了家裡了,傳過來的消息表明,這位大司令可是給周華子老人訓得夠嗆,不過呢,畢竟周華子老人是為了失蹤多年的幼子的骨骸回的劉村,所以……」

  「哦,沒事,能到這程度上,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我想通過這一場之後,咱和劉司令員交流上,會容易很多吧?是時候安排一次會面了!」
ai.wu 發表於 2018-3-8 22:56
第五六一章 神奇桫欏木


  掏糞工是時間短任務重的活計,等幹完之後,太陽才剛剛冒頭,因此陳鐸的時間便有些充裕了,回來後休息了一會兒,便到苗圃中想整理一下冬天積攢的垃圾,要知道這麼大的苗圃,光落遠,讓人聞了心曠神怡,連大腦都為之一醒!」陳明遠看著兒子在那裡聞的異常認真,徑直說出了他的感受。

  「爸,您是啥時候發現的這個?」陳鐸震驚的看著父親,他可不是個剛畢業的書呆子了,在天京的聯通分公司的時候,他可是知道,分公司經理,那位極為出色的女子,可是對香水有著痴迷之愛的!

  曾經問過,那位美女經理為了購買一平什麼法國香水,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要知道,聯通公司的分公司經理,那工資可不是一般的高!

  「呵呵,明白了吧?很簡單的用酒精一泡,便能達到高檔香水才具有的清新香氣,而且還極為持久呢,我告訴你啊,這香水不但聞著香,在夏天的時候,抹身上一點,就不會給蚊子叮咬!」陳明遠說到這裡,臉上浮現出孩子氣的笑意。

  這下好了,這棵桫欏科古樹,價值連城來形容它已經不是不夠,而是顯得卑鄙了!要是將這發現……要是能夠將這棵古樹繁殖成功,那麼,將會是怎樣的一條賺錢之道呀!陳鐸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動了,猛地抬頭,看向了父親。

  「想到繁殖了?很難……就現在咱這個苗圃的條件,還不足以研究這些……本來我是想上報給國家,由國家提供支持來搞這個研究,可惜呀,我還沒能寫出報告呢,便察覺了一件事情……」陳明遠的神情充滿了擔憂,剛要說他的發現,門外卻響起了汽車喇叭的聲音。

  「陳鐸是住在這裡嗎?」腳步響動,很快,便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了進來。

  「誰呀?」陳鐸趕緊迎了出去,卻見門外停著一輛桑塔納轎車,門口處,則站著三個高大的青年。

  「我就是陳鐸,你們是……」陳鐸看著這三個陌生人,遲疑的問道,在他們的身上,陳鐸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呵呵,陳鐸你好,我們是聯通公司遼省分公司來的,是陳總的吩咐,喏,陳總要和你通話!」其中一個青年,將手裡的手機,遞了過來。

  「陳總?你說的是陳虎陳老總?」陳鐸簡直是不敢相信了,在他的心目中,公司總裁陳虎那是一位何等高高在上的人物啊!雖然陳總平時表現的平易近人,但外邊人不曉得如何,公司裡邊的人可是十分清楚!國內第一大私營公司老總、唯一的私營通訊公司的創始人,家資巨萬,被人稱為中國首富,這些,哪一個名銜不讓人聽了心慌意亂的?這樣一個大人物,怎麼會給自己打電話?而且還專門派人來找他?

  僅僅接過電話這一點時間裡,陳鐸的思緒飛轉,想了好多。

  「是陳鐸吧?我是陳虎,有件事情必須要告訴你!」陳虎那雄渾中充滿著威嚴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出來。

  「陳總,您說!」雖然對面看不到,但本能的,陳鐸將態度放得相當恭謹。

  「在說事情之前,我倒是要罵你呢!靠!陳鐸,虧你還姓這個陳字!不曉得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麼?再說了,你在公司兩年多,什麼時候,職工遇到困難公司不管過了?為什麼?我要問你為什麼家裡除了困難,你卻不向公司反應或求助?你還是個副經理呢!」陳虎剛才的溫和卻是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在電話中,一通咆哮!
ai.wu 發表於 2018-3-8 22:57
第五六二章 百人坑


  給陳虎一通吼,陳鐸卻並沒有反感產生,他雖然和陳虎的接觸很有限,但架不住整個公司同事們的評價。

  凡是接觸過陳虎的,雖說都覺得陳總很有氣派很威嚴,但卻極為關心手下的職工,對於福利的發放,工資的提升,向來絕不吝嗇,只要你完成了公司交與的工作,那麼,等候你的就是豐厚的薪資,更何況,陳虎雖然經營的是一家大型私營企業,卻主動在企業內部建立健全了工會這個旨在維護工人權益的機構,而且是真維護,絕不會像有些頂著工會的牌子,卻充當另一種管理和壓制職工的工具那樣,置職工的權利和利益於不顧。

  陳虎很可以很自信的在人前宣佈,自己從未虧待過任何一個職工,可以說,能到聯通公司工作,是每一個人的福氣!

  「陳總……」給陳虎罵了一通,陳鐸卻只覺親切,甚至都有些哽嚥了,這些天,他的心裡可真難呀!

  「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雖然你提出了辭職,當時負責管理人事的薛副總也簽了同意意見,但這並不代表我也同意了,在我陳虎沒有點頭之前,你小子還是聯通公司的一員!所以,你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況且,你小子真以為你能對付你們家遇到的困難嗎?」陳虎在電話中,聲音變得有些溫和了。

  「啊,陳總,您都知道了?」陳鐸向來都沒有輕估過他這位大老闆的能力和實力,但自己這麼小的事情,竟然能夠看到大老闆眼中麼?這真讓他有些受寵若驚了。

  「哼,你以為你們不說別人就不曉得了?就你們家苗圃中的那幾棵,哦,也不準確,準確的說是那棵桫欏木,惦記的,可不是一個人!」陳虎哼了一聲說道。

  「啊?」如果說是在兩個小時之前,陳鐸聽說這事兒還有些懵懂的話,那麼,現在聽陳虎這麼一說,陳虎卻只剩下吃驚了!

  那棵桫欏木的珍貴,他現在已經全然曉得!別說還有製造高檔香水的作用了,僅憑它是唯一一棵能夠在高緯度地區生存的蕨類樹狀植物,就能夠讓很多人不擇手段的來獲取!

  「你放心吧,要是我不知道,也就憑那些人胡作了,現在我既然知道了,卻是容不得他們非為!我就不信了,在咱們新中國,。一個家庭還保不住自己的財產了?」陳虎在電話中給了陳鐸一顆定心丸。

  陳總要插手自家苗坡的事情?那可真是太好了,陳鐸毫不懷疑陳虎會奪取他家這可古樹,要知道一陳總的公司盈利能力來講,自己家這棵古樹,卻是相差太多了,聯通公司,那可是真正的搖錢樹,而且是那種怎麼搖,都落不光的龐然大樹!

  「小子,還真說不好是你家的幸運呢,還是你家倒霉,無意之中竟然能夠發現這樣一個寶貝,對了,我也是聽了一個所謂的植物專家說了幾句,具體你家那棵古樹珍貴在何處,你跟我學說一下,嗯,我還需要向一個人匯報情況呢!」陳虎在電話中問道。

  「嗯,那我跟您說說吧!」陳鐸哪裡還會隱瞞,隨即,向陳虎詳細的講述了這棵古樹的珍貴之處。

  先不說陳家苗圃中這棵更加特殊的桫欏木了,即便是普通的桫欏,也是漸危種。

  本種孢子體生長緩慢,生殖週期較長,孢子萌發和配子體發育以及配子的交配都需要溫和而濕潤的環境。由於森林植被覆蓋面積縮小,現存分佈區內生境趨向乾燥,致使配子體生殖環節受到嚴重妨礙,林下幼株稀少。加之莖幹可作藥用和用來栽培附生蘭類,致常被人砍伐,植株日益減少,有的分佈點已消失,垂直分佈的下限也隨植被的縮小而上升。若不進行保護,將會導致分佈區縮小,以致於滅絕

  造成桫欏瀕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桫欏成年株每年產生孢子數量多,但死亡也多。第二點,在自然界,有倖存活的孢子,從萌發至形成幼孢子體這一過程,費時達一年以上,濕度、溫度等生態因子的變化,都可能影響萌發孢子的生死存亡或延遲以後的發育進程。

  此外桫欏孢子萌發,形成配子體胚胎等過程對環境要求嚴格,發育對環境有嚴重的依賴性,限制了它只能在一定孤立的區域生棲繁衍,而成年株在周圍5米範圍內也限制了生長桫欏幼株,因此適宜生長的區域更小了。儘管桫欏偶爾也能侵入並倖存在新的森林區域,但它競爭不過當地迅速生長的植物。

  還有就是桫欏是木本生植物,生殖週期很長,生殖過程在離體情況下進行,發育進程完全受變化的環境控制,不利於生存發展。再加上桫欏無完善的根系,很難適應現存變化較大的生態環境。目前由於原始森林逐年破壞,桫欏賴以生存的溫暖、潮濕、蔭蔽、水分充足、土層肥厚和排水良好的環境受到毀壞或消失,桫欏本身也就受到威脅或毀滅。此外。人為直接砍伐,使生長數年的或幾十年的桫欏毀於一旦,近年來,不法分子盜挖盜賣桫欏等現象也時有發生。

  經歷過無數滄桑的桫欏,由於人為砍伐或自然枯死,現存世數量已十分稀少,加之大量森林被破壞,致使桫欏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變得越來越惡劣,自然繁殖越來越困難,桫欏的數量更是越來越少,目前已處於瀕危狀態。

  由於桫欏隨時有滅絕的危險,更由於桫欏對研究蕨類植物進化和地殼演變有著非常重要的科學意義,所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將桫欏科的全部種類,列入國際瀕危物種保護名錄中,成為受國際保護的珍稀瀕危物種。

  在國內,中國早期公佈的保護植物名錄,也將桫欏與銀杉、水杉、禿杉、望天樹、珙桐、人參、金花茶等—道,列為受國家一級保護的珍貴植物,並在貴州赤水和川省自貢建立了桫欏自然保護區,東省也在五華縣建立了旨在保護桫欏的七目嶂自然保護區。

  「哦……」陳虎算是明白一些了,雖然就此事也諮詢過,卻沒有陳鐸這個因為家中就有,因而查閱資料更多的當事人說的清楚。

  「陳總,我還沒有說完,您看,不管是貴州也好,還是川省、東省也罷,都是在咱們國家的南部地區……」陳鐸繼續解說道。

  「是啊,誒?不對,你家可是北方呀!」陳虎敏銳的查知了陳鐸的意思了,在電話中驚呼了一聲叫道,這可不是他因為這棵樹的經濟價值在驚呼,如今在經濟方面,即便是蕭寒的身家,也不會令陳虎如此吃驚了,倒不是因為他見識過,而是財產到了一定程度後,對於金錢,已經是概念方面的事情了,一如銀行職工,指揮將那些天文數字的資金,當成一個個枯燥的數字!

  「還有呢,不光這棵桫欏是絕無僅有的一棵生長於北方的特例,而且,這棵桫欏類古樹的鱗狀樹皮,只需用酒精浸泡,就能變成香氣襲人的香水,嗯,應該還很高檔吧!」陳鐸索性將所有對陳虎說了,相信這對陳虎來說,也是一顆重磅炸彈!

  「好的,你說得這些我都曉得了,嗯,是這樣,我得到消息,說是有人要針對你和你家,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你呀,清潔隊暫時就不要去了,我派了三個人過去,差不多能夠維護你家和你家人的周全了!」陳虎交代著陳鐸現在要做的事情,至於陳鐸這邊需要找什麼藉口不去上班等等,陳虎相信陳鐸能夠處理好這些的。

  就在這時候,陳鐸的母親正巧從市場賣完菜回來了,陳鐸將剛才陳虎給他打電話的事情和母親一說,娘兩個計議了一番,乾脆宣稱陳明遠病勢加重,陳虎需要在家照看了,這樣,陳鐸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請假待在家中。

  陳虎和陳鐸通過電話之後,立刻就給蕭寒匯報了剛才陳鐸所說的事情,其實對比陳虎,蕭寒也並不比他懂得更多,但他也和陳虎一樣,從中察覺了這棵古樹的珍貴之處,原來還只是打算利用這棵古樹引出某些人呢,這一次,卻是要計畫更周詳一些,以免那棵珍稀再珍稀的古樹受到傷害。

  有陳虎在後邊安排,並派遣了遼省分公司的人員去陳鐸家中保護,蕭寒也就不擔心那邊的事情了,放下電話之後,馬上要人備車,前去劉村。

  劉村那邊經過勘察,已經發現了一座抗戰時期日見證寇纍纍罪行的合葬墓穴,經過初步確認,為了掩蓋鷹嘴岩秘密軍火庫的秘密,日軍竟然喪心病狂的將參與軍火庫建造的近兩百名中國老百姓毒殺後,合葬在一個大坑裡!

  蕭寒打的是來當橋調研的旗號過來的,「恰巧」有了這樣的發現,他這位省長,自然要去現場憑弔一番的,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實際上,他是要去見一見劉松青司令員。

  雖然有著先前的安排,但自己當初情況急迫,難以求全的情況下貿然行動,最終在劉松青心中埋下的嫉怨卻是沒有解除呢,他可不想在雙方心裡坐下這樣的芥蒂。

  省長出行,一干當橋市的官員自然也是要陪同的,不過蕭寒並沒有讓他們去人太多,只帶了當橋市的正副班長和極少的隨員,便啟程了。

  劉村距離當橋市並不是太遠,一如前天周華子老人走的那條路一樣,當這一行人走到三岔路口的時候,還是看到了那根長達十餘米的高桿還有上邊那個斗大的冤字!劉松青雖然已經獲知了此事,並對吳霞的家屬做出了徹查此事的承諾,但之前的判詞猶在,雖然並不合法,但畢竟是一級法律部門初具的定性文件,在沒有徹底昭雪之前,吳霞這位可憐的姑娘,還帶著行為不檢點的名號呢,。冤情未雪,白幡自然是不撤的!

  即便是當橋的這些人,對於此事也是有些聽聞的,又知道此事與坐在前邊車子裡的省長有關,所以經過此處的時候,當橋的官員們莫不都對那桿白幡行了注目禮,心說咱這位省長真是太霸氣了,為了營救自己的司機,竟然動用海軍的特戰隊截了法場!這還不算彪悍,最彪悍的是,截了法場之後,這位蕭省長還優哉游哉的來當橋調研!來當橋調研還不算,這一次啊,卻是要去劉司令的老家了呢!不知道當這位省長去見北方軍區司令員的時候,這對心生芥蒂的大佬,會是怎樣一個情景呢?

  因為有劉松青這位堂堂大軍區司令員的存在,因而從當橋到劉村的道路並不難走,雖然鄉村柏油路難免狹窄一些,但施工的時候很注重質量,因而平坦裡下,並不次於剛才經過的市級公路。

  車隊緩緩的穿過了劉村,之後掉轉往東南方向,直奔日軍軍火庫的現場,那座合葬墓,就在軍火庫不遠之處。

  事先畢竟有過通知了,一干劉村所屬的村幹部和鄉鎮幹部已經在這裡等候了,蕭寒在老遠的地方就下了車,之後步行走到那個給挖掘開來的百人坑前。

  工作人員經過一天的緊張工作,這座百人坑已經給清理的差不多了,當蕭寒走到這裡,看著那纍纍白骨,心頭自然十分沉重。

  儘管省裡的,市裡的大佬都來了,但那些鄉鎮幹部卻十分識趣,誰也不敢上前來寒暄,一任蕭寒帶著眾人走到墓穴之前,默默躬身,為慘遭日寇毒手的同胞垂一把哀悼垂吊之淚。

  「由財政撥款,在這裡修建一座紀念碑,而這些同胞的遺骨……既然是罪證,我相信這數百名同胞若是有靈,也會希望自己的殘骨,為證明當年日寇的罪行作證的吧,就在鷹嘴岩那座軍火庫的山洞一隅,修建一座玻璃展台,用以陳列這些同胞的遺骸!」蕭寒安排道。

  類似於這樣的罪行證明展台,中國便有多處,因此怎麼修建,怎麼維持這些遺骨的現有狀態都是現成的經驗,這樣一來,遼省便又多了一個可以用於愛國教育的基地。

  「聽說,軍區劉司令員的弟弟也在這一批給日寇殺害的同胞之列?」蕭寒隨即問道。

  「是的!」這事兒,驢子是最有發言權的了,趕忙上前幾步對蕭寒說道:「是發現了,而且,我五太爺爺的屍骨,是唯一一具能夠辨明身份的屍骨,至於坑裡這些,卻都不是附近的居民,根據專家考證,很可能是當時被抓獲的抗口軍隊的俘虜!」

  「哦?」蕭寒點點頭,還沒問呢,自己卻是想明白了,想來附近這些村莊並沒有人給大量殺害的事情吧,因此才斷定這些死者都是外地人,這恐怕也是當年的日軍的一種保密手段了。

  「軍火庫中還有什麼?」憑弔一番之後,蕭寒一邊往鷹嘴岩那邊走,一邊問道。

  「軍火庫中,有著大量的槍支彈藥,可見當年日寇投降後,並沒有將這處秘密軍火庫給報告出來,要不是因為這裡需要改造,不炸鷹嘴岩的話,還發現不了哩!」驢子其實也算認識蕭寒,要知道一些事情,可是老嚴書記安排他做的。

  「當時可是嚇了我們一大跳呢,也是萬幸呀,幸虧外部的爆破沒有引著軍火庫中的軍火!」驢子心有餘悸的說道。

  當蕭寒看到那個半是人工開掘半是天然形成的岩洞中大量的軍火之後,也難怪驢子會露出那種心有餘悸的神色了,這其中,光彈藥就有三百多箱,還有已經變了質的炸藥五十桶,其餘的,諸如有名的歪把子機槍,三八大蓋等槍支更是幾千支,可以說,這座軍火庫還是有著相當規模的。

  蕭寒點點頭,也知道這些武器,最終會給集中銷毀的,當然,也會有一部分進入博物館之類的展覽的場館裡也不一定,這些,都不是他需要關心的了,從軍火庫的山洞出來,蕭寒直接說明,去見一見劉司令員和劉小岳烈士的家屬,也就是周華子老太太了。

  劉小岳這個烈士稱號必然是要追贈的,當年這位小英雄的事蹟可是在當地廣為流傳呢,雖然最後的死因還不很確定,但僅憑他在世的時候立下的那些功勛,作為一名烈士,也是十分夠格的,更何況,劉小岳之死,很可能是他來偵查軍火庫被日軍發現後才給殺害的!

  鷹嘴岩距離劉村還有一段距離,大家上了車,不一會兒,就到了村子裡了,在驢子的帶領下,蕭寒直奔周華子老人所住的地方。

  雖然發現並確認了幼子的遺骨,但周華子老人卻並沒有舉行任何儀式,也僅在門口處挑了一根白幡而已,現如今,小英雄的遺骨已經用一個小小的棺木收殮起來了,蕭寒直到看見小英雄的靈位,才知道小英雄的大名叫劉松濤,小岳,只是小英雄的乳名。

  「老太奶奶!四太爺,咱們省的蕭省長來看望您們來了!」驢子一進門,趕緊往裡邊通報導。

  「呀!蕭省長怎麼親自來了?他那麼忙……」也是因為層次不同吧,周子華對這位蕭省長卻很有些瞭解,因而對這位年輕的省長卻不缺乏尊重,老人正因為傷心和乏累躺在大炕上,聽到門口驢子的通報,趕緊讓兒子和女兒將自己扶了起來。
ai.wu 發表於 2018-3-8 22:58
第五六三章 妥協與發動


  當周華子老人在女兒劉松青的攙扶下來到過堂屋的時候,蕭寒已經為劉松濤小烈士上完了香,正默默的佇立在小小的棺材前邊,對這位年歲雖小,卻屢建功勛的小英雄致以敬意。

  做工精細的小棺材上,有一張手繪的遺像,那上邊,一個陽光般燦爛的少年正在笑著,看著眼前的世人,這張畫像和可能是根據劉家人的敘述,由畫師來完成的,很傳神也很逼真,將小英雄的生前風貌很傳神的表現了出來。

  要知道,這種畫像,若沒有詳細的資料是難以完成的,從側一面可以看出,他的親人對他是有著怎樣刻骨銘心的思念!

  「蕭省長,您大忙的,怎麼親自來了?」周華子老人當先說道。

  「獲知這樣的消息,即便是再忙,也要過來看看的,您老可能不知道沒,我在上學的時候,可是看著小英雄的故事改編的課文過來的呢!」蕭寒對老人很是尊敬,任何一位這樣的老人都是值得尊敬的,要知道老人的子女,可大都是在抗戰中犧牲的!而最小的五子,犧牲的時候才十二歲!

  安慰了一番家人,蕭寒也不矯情,在和周華子老人說了會家常之後,便和劉江松來到了另一個房間裡邊,有些事情,是時候攤開談談了。

  「劉司令員,有些事情,我是十分抱歉呀!」沒有什麼彎啊轉的,兩人一落座,蕭寒便直接說道。

  「蕭省長,您說的是子長縣那起事兒吧,嘿……」劉松青嘿了一聲,卻沒有下文,看著蕭寒,他也是有些不理解,這位省長的言行怎麼就不帶半點的官場氣息呢?

  「是啊,說的正是那件事,當時我得知消息後,因為匆忙間無法和軍區取得聯繫,同時,還擔心被有些別有用心的人阻攔,這才出了下策,直接調用海軍特戰隊的隊員,截了法場,如果草菅人命也算是法場的話!」對於這件事,蕭寒承認自己行事有些貿然的錯誤,同時,他也要指出,所謂的劫法場並不成立,況且,這個所謂的法場,卻是地方上的,這件事情本身就帶有很大的疑點,作為一名現役軍人,地方上,甚至北方軍區都沒有處置的權力,要知道,小魯的士兵關係還在平京呢!

  蕭寒的語氣很和緩,但事情卻講述的極為清晰,而經歷了母親的訓斥之後,劉松青對這件事情也經過了仔細扥考慮,因此兩人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嚴重的分歧,說到底,劉松青不滿意,不過是個面子問題罷了,話已經說開,蕭寒的姿態也可以說夠低,為此,劉松青對蕭寒也是帶有一些感激的,要知道軍隊方面,一向尊崇的就是硬氣,要是蕭寒堅持,他劉松青卻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來搬回這一局,要知道,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北方軍區不怎麼佔理,挑動事情的唯一藉口,無不過就是未經協調,擅自調用海軍特戰隊員進入把北方軍區的駐防區域罷了,但你要清楚,你北方軍區的駐防區域也是共和國的土地!難道你還裂土封侯了是怎地?

  蕭寒的態度和姿態很低,但並不代表蕭寒在這件事情會軟弱,最強硬的手段都用出來了,又何必在意一個態度問題呢,這才是蕭寒所想的,而劉江松,則滿可以借此下樓梯。

  一番談話,也不儘是蕭寒表示一下歉意,降低一些姿態這麼簡單,談話中,蕭寒何嘗沒有暗示劉司令員,有些人,有些事,已經不是遮掩能夠解決問題的了,有些人,有些方面,需要教訓一下!

  「搞女人都搞到女戰士身上去了,我聽說有好幾個女戰士因此懷了孕,呵呵,我倒是想過 ,那位姓栗的公子,是不是將不部隊當成他的育兒基地了?」在協調完畢,兩人的說話變得輕鬆之後,蕭寒含笑說道。

  劉江松卻是老臉一紅,心說這位年輕的省長終究是有著盛氣的呀,這句話說得多毒呀,看來,栗名揚也好,還是栗效功也罷,是誰也保不下了,其實呢,自己又何嘗想保這對造成如此影響的父子?

  無形中,兩人已經達成了共識了,這次事件,必須要將責任人推出來以消弭影響了!

  誰又能成想,就在一間普通的民居里,已經決定了幾人幾十人的命運!

  從劉江松這裡出來之後,蕭寒長嘆了一口氣,政治……還真是政治啊,這樣簡單的一個案件,竟然還需要妥協和斡旋!要不是自己埋下了這麼多的伏筆,甚至不惜採用一些鼓動民怨的手段,才最終獲得了輕鬆過關……

  「省長,談好了?」上了車,李左鋒關心的問道。

  「嗯,談好了,達成了一些共識,走吧,回省城!」蕭寒剛才的熠熠生彩,等到了車上之後卻是滿心疲憊,要是可以,他真的想放下這裡的一切,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帶著一家人過上輕鬆的生活。

  「省長,您休息一下吧,我會讓司機將車開的穩當一些的。」李左鋒看著蕭寒那張疲憊的容顏,心中卻是有些不好受,複雜的政、治啊,讓一切事情都變得動輒艱難。

  「唔,是要休息一下,要不等回到家裡,保健醫生又要給我上課了,我可不想聽他喋喋不休。」當著李左鋒,蕭寒也不隱藏自己的乏累,說了一聲之後,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

  「把暖風開大一些,慢一點,穩一些。」儘管臨時選擇的這名司機也很機靈,但李左鋒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反覆叮嚀著。

  當夜色降臨的時候,蕭寒才從睡夢中醒來,而這時候,車子已經到了省城了,都這般時候,自然是不需要去政府那邊了,直接,蕭寒就回到了家中。

  還未曾進門,家裡便傳出來一曲輕靈優雅的鋼琴聲,蕭寒愣了一下,隨即淡然而笑,舒芳是不會彈鋼琴的,而蕭瀟更是對這種高雅音樂沒有啥感情,聽著這熟悉的鋼琴聲,蕭寒已經猜到,肯定是莊岩從南方回來了。

  按響了門鈴,蕭瀟小丫頭迅速的打開了屋門,見是哥哥,高興的叫道:「我哥回來了呢!」

  鋼琴聲戛然而止,舒芳抱著蕭小北從屋裡走了出來,在她的身後,則是一臉寧靜的莊岩。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還有,家裡哪來的鋼琴?」

  「我昨天剛到的,鋼琴,是這次隨著運送捐贈醫療設備運過來的。」莊岩答道。

  「這樣子,是想在這兒常住?」蕭寒高興的說道。

  「怎麼,歡迎不?」

  「當然歡迎了!」

  「可惜,我卻沒時間常住的,眼看著氣溫已經上升,一些準備工作卻還未做足,我這次來也只能呆兩天罷了,要是你今天不回,我也就走啦。」莊岩抿嘴笑道,蕭寒欣喜的看到,原來莊岩姐也是會開玩笑的!

  「哥,剛才那個可愛小老太來過了呢,看到了鋼琴,直誇是一架好鋼琴呢!」蕭瀟趕緊見縫插針的顯擺道。

  「哦?是什麼鋼琴這麼高檔?」

  「我說要運一架鋼琴回來,志雙哥非要弄一台斯坦威……」莊岩解釋道。

  「斯坦威啊,倒確實是世界一流的鋼琴呢,三角的還是立式的,我猜也是立式的吧?」對於這等國際一流的名琴,蕭寒還是知道的,當年他在美國的舞台上扮演精靈王子的時候,淡淡的月光下,便是一台純白色的斯坦威大三角。

  「呵呵,當然是立式的了,要運醫療設備呢,還有很多的實驗設備什麼的,哪裡有空間裝一台大三角過來?」莊岩笑道:「況且以我這半破子水平,能有一架斯坦威立式就不錯啦!」

  「什麼呀,我覺得莊岩姐的鋼琴彈的就挺好的呢,才不是半破子!」蕭瀟趕緊說道,通過旁敲側擊,從喬素娟那邊,從舒芳這裡,蕭瀟已經將當年舒芳、蕭寒和莊岩之間的事情給瞭解得差不多了,小丫頭善良著呢,對於莊岩,她卻是有著很深的同情。

  回到家中,能看到莊岩,這讓蕭寒更為高興,雖然明天就會離開,但此次回國,莊岩可是有著大量的工作要做的,暫時,也不會回去美國,況且隨著氣溫的上升,北方這邊也要動工了,看這意思,只要在北方這邊,莊岩都會住到家裡來的,蕭寒不清楚,莊岩和舒芳這兩個女人之間,達成了怎樣的默契。

  「呵呵,其實要是有可能,我倒是希望莊岩姐能夠常來彈琴呢,就在剛才,我可是在鋼琴曲中,有了好幾個創意,雖然只是畫下了草圖,但我覺得,比我以前的作品更有靈性!」說實話,在擁有蕭寒這方面,是舒芳佔有強勢,但在感受上,她卻總會因為愧疚,自覺居於劣勢,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莊岩這個無慾無求,人淡如菊的女子。

  「是麼,那就要看你了,哄得莊岩姐高興呢,她自然就會常來呀,到時候你也能多出好作品,咱們家的零用錢,也能更豐厚些。」三個人之間,蕭寒卻是最輕鬆的,除去肉慾,他對跟莊岩之間這種精神之戀,卻有著說不清的迷戀呢!

  「連蕭小北同學都愛聽莊岩姐彈琴呢,唔,那咱們快點開飯吧,等吃完了,我哄著蕭小北,莊岩姐彈琴,嫂子設計服裝,豈不是各有所得?」蕭瀟高興的建議道,雖然她對於情事還處於懵懂狀態,但哥哥所愛的人和愛哥哥的人能夠聚在一起,大家和和美美的不是挺好?

  「哦?讓莊岩姐彈琴,你嫂子設計服裝,你卻只哄哄小北,蕭瀟啊,我看你也得培養點愛好了,要不,這個家裡,豈不是你最沒用?」還真是這樣的,人家蕭小北同學都愛好塗鴉呢,卻是蕭瀟,除了偶爾寫作之外,卻是沒什麼愛好和特長,這倒是讓蕭寒奇怪,難道是承襲的喬阿姨的基因所致?要知道蕭家人,可都有一手兩手的絕技呢,哪怕是粗壯如山的蕭國柱,動手做一些手工活兒,都稱得上心靈手巧呢!

  「切,我哄孩子還不算特長麼?再說,你們這麼能幹,我享受還享受不過來呢,才不辛苦去學什麼呢!」蕭瀟卻是享受別人的成果享受得理直氣壯的,反正在小丫頭的心中,花哥哥的錢,傳嫂子做的服裝,這都屬於天經地義。

  「你呀,真是個小懶蟲,對了,省報社的王總編可是跟我說過呢,要給你在遼省青年上開一個專欄,你必須答應,可不能這麼懶下去了!」蕭寒衝自己妹妹瞪眼說道。

  「人家還是少年呢好不好!」蕭瀟趕緊大聲抗議,要知道偶爾寫作那是興趣,要是開專欄,那豈不是沒了自由?

  「都比你嫂子要高了,你還少年呢?不答應不行!」

  「答應就答應唄,左右才是半月刊呢,有不繁重,對了,要我蕭大美女作家開專欄,稿酬可要從優!」小丫頭知道,論執拗,自己是敵不過哥哥的,也只好答應了這個城下之盟,再說,沒有多久,她可是要飛去東省了!到時候,可算是逃出哥哥的魔爪……

  「嗯,答應了就要做到最好,即便是去了東省,我也會讓阿姨監督你的!」蕭寒一句話,卻是讓小丫頭的好夢成空,要知道,嚴厲裡下,喬素娟可是能頂幾個蕭寒!

  「要死了!不行,吃飯吃飯!」

  蕭家這裡正在說笑的時候,子長縣西山根下的苗圃也陷入了進入夜間後的寧靜,在微微的寒風中,苗圃中的枝梢發出沙沙的聲音,顯得有些蕭索。

  子長縣這裡有山,但山勢並不高,很多的樓宇住房,都會依山而建,這樣地基便能高出很多,省去了墊高地基的麻煩,也正是因為如此,因而整個縣城的建築佈局便有些凌亂,但總的形狀,還是呈長條狀的,陳家的苗圃,也因為其特殊的性質,建在子長縣成的最邊緣,又是塊不被那些建築商或單位所看好的地方,因此這裡的住宅,便少了很多,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子長縣這幾年的經濟並不好,雖然縣境內多山,但卻沒有什麼礦產,這些個土包山,甚至連像樣的山石都開採不出來,在早先,應該說是典型的窮山!

  地方窮了,夜間便沒有多少人去過夜生活,雖然是座縣城,但人們休息的普遍都挺早的,這才九點鐘,子長縣成已經是黑乎乎一片了,除了極少數的主道上有路燈照映外,其餘的地方,更是絕了燈光。

  經濟上不去,道路便沒有錢來整修,因此很多的道路,已經變得坑坑窪窪的了,一輛面包車,此時就行駛在坑窪不平的道路上,好在要走的路並不太遠,車上的人,還不至於給顛簸的骨頭都酥了。

  「唉!麻子,今晚上那個妞兒活計怎麼樣?他、媽的一不留神給你小子得了先,看你小子小腰兒拱著挺賣力呀!」一個尖嘴猴腮演反面人物都不需要化妝的瘦子嘿笑著沖一個一臉白麻子的傢伙問道。

  「操,活計好不好不會自己試試去?這回活兒幹完,羅隊長可是許下了重賞的,有了錢,你不會將那小騷、貨給包起來呢,那樣,啥活兒都試出來了!」麻子瞥了一眼瘦猴兒,不屑的說道。

  「你他娘說這話兒也不嫌腰疼?我跟你們是一樣麼?我他、媽……你們每人都是二百呢,我他媽才得你們的一半!」瘦猴不服氣的嘟囔道。

  「就你這副板子,能給你一張票不錯了,你還當你能有麻子猛呢?」旁邊一個假模假樣正在閉目養神的中年人睜開了眼睛,大手在瘦猴的頭上摑了一巴掌罵道。

  「拍你媽呀拍!老子力氣小點,但出手可比麻子黑,哪次修理人,不都是我弄得最狠?憑啥就給我一百,只是你們的一半?」

  「行啊,有這勁頭兒,你和羅隊去說呀,你能多要來,我們還不嫉妒你,要來一千才是你的能耐呢!」麻子撇著嘴說道。

  很顯然,這個被他們掛在嘴上的羅隊長在他們的心目中是個很可怕的角色,被麻子這麼一將軍,瘦猴立馬失聲,眼睛撇向了窗外,眼神中凶光閃動,卻是動了念頭,待會兒辦事兒的時候,自己一定要拿那個冤死鬼好好的解解恨,不弄斷他幾根骨頭,就出不來這口惡氣!

  「行了,都別嘀咕了,這就到了!」前邊開車的司機忽然說道。

  「到了怎麼辦?直接衝進去?」麻子好像腦袋瓜有些問題,這時候不禁傻乎乎的問道

  「你煞筆呀,直接衝進去?你覺得你這張臉能隱形是咋的?」開車的司機氣的罵了起來,要不是子長縣太小,人手也太少,這幾個憨貨他根本就不想找來用。

  「等會兒,如果他家還亮著燈咱就在外邊埋伏著,要是那小子出來,咱就打悶棍,要是已經黑了燈更好,直接踹門進去,摸黑就干,注意手下穩當點,可別幹出人命來,到時候小事兒成大事兒!」開車的司機竟然是這夥人的首領,一邊開著車儘量的避開道路上的坑洞,一邊沖後邊幾個人交代道。

  「嘿嘿,我最喜歡打悶棍了,就像是電影上演的一樣,八路軍打小鬼子,不都是這樣幹的?」麻子咧著嘴笑了起來。

  「操,就你這德行還八路軍呢?你他媽連皇協軍都不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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