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重生成了吳應熊 作者:而山 (連載中)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2
第一部 第四十一章 很多人來
    康熙十二年六月中旬,也就是公元1673年6月18日那天,齊良搞的慈善拍賣會正式舉行。天干地支齊良根本不懂,這公元曆法齊良是詢問了北京城的西洋傳教士才知道的,從此他便自己搞了個日曆表,以免又把時間給丟了。

    昨夜北京城難得地下了一場午夜雨,第二天空氣清新,晨風泠泠,氣溫涼爽,拍賣會在晉商會館舉行,當時下,山西與安徽富商最多,這是齊良選中此處作為拍賣地的主要原因。晉商會館很大,裡面有一塊大坪,可容納上千人。由於宣傳工作做得好,會館裡早早便坐滿了人,會館並不阻擋百姓的進入,這是齊良的主意,目的是為了擴大影響力,為此還專門在大坪後部辟出一塊空地作為普通百姓的觀看區,它與中央的主場區有柵欄隔開著,兩者之間的不同處是主場區有桌子凳子,而觀看區什麼也沒有。

    正前方,高高地搭著一個木台,上面放有一張鋪有黃布的長桌,這應是拍賣台了,頂端寫著的「慈善賑災拍賣大會」八個大字赫然顯目。會館四周不管是橫樑還是立柱上都掛著一些紅布,上面寫的都是宣傳標語,有了它們的襯托會場顯得相當有氣氛。

    齊良坐在最前排的一張桌上,今日來了一些官員他得陪著,與他坐一桌的就是裕親王福全、惠郡王博翁果諾,兩人都已是花甲之人,去年疏辭議政被康熙准了。

    在他們一桌後面不遠處,坐著柳依依、韓紅兒、易英三女,韓紅兒喜歡熱鬧,自進入會場後,她的一雙好奇的眼睛一直不停向四處掃視,現在她們是整個會場的中心,韓紅兒的清純美麗,柳依依的風姿迷人,易英的冷豔冶致,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線,許多人把充滿渴望、傾慕、慾望、佔有的目光集中到她們身上,而她們的目光卻望著第一排。

    她們進來時齊良便與她們打過招呼了,現在齊良回頭又與她們的目光碰在一起,柳依依與易英展顏一笑,給予齊良於讚揚與鼓勵,齊良第一次純潔地接受她們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歪心色念。

    旁邊的裕親王也在笑,齊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對象竟是剛與他含笑過的易英,易英向裕親王很隱蔽地揖一禮,齊良頓生一種不舒服感,難道易英與這老頭有一腿?

    巳初拍賣正式開始,一位著青色長衫的拍賣師登上台,他簡單介紹了一下今天有關拍賣的內容與拍賣的規則後,火火熱熱地拍賣便正式拉開了序幕。

    「今天拍賣的第一件貴重物品是宋代龍泉窯鬲式爐,起價五千兩!」拍賣師宏亮的聲音傳遍全場。

    他的話音剛落,競買者紛紛亮牌起價:

    「五千一百兩!」

    「五千二百兩!」

    「五千四百兩!」

    ……

    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直接喊出「六千兩!」隨著一聲槌響,第一件物品拍賣成功,來至關外的皮商王袖中了頭彩!

    接著,兩個強壯有力的雜役搬出一個一米多高的大花瓶,拍賣師介紹道:「這是唐代的青釉雙魚瓶,起價一萬兩白銀!」

    下面競買聲又起,最後被一位來至安徽的油商以二萬一千兩競得,這次交易成功引來熱鬧的掌聲。

    接下來是一幅字畫,因為很長很大齊良也拿來賣了。「這是一幅五代宋初李成的《寒林平野圖》起價五萬兩白銀!」拍賣師讓人展開圖給大家看。

    這時裕親王出價了:「本王出五萬一百兩!」他就是沖這一幅字畫來的,此畫乃李成傳世精品,絹本水墨,縱137.8釐米,橫69.2釐米,圖繪蕭瑟的隆冬平野中,長松亭立,古柏蒼虯,枝幹交柯,老根盤結,河道曲折,似冰凍凝固,煙靄空濛而至天際,他甚是喜歡,覺得那畫畫的就是他自己。

    會場如死一般的寧靜,只有拍賣師那刺耳的聲音在迴蕩:「有沒有出價的?」

    親王要的東西,誰敢叫價?

    齊良痛苦地閉上眼,本以為旁邊的老頭喜歡能賣個好價錢,可誰知……

    「有沒有人出價?沒有人出價成交!」拍賣師幾乎是以光電的神速討好地叫定了價。

    這次沒有人鼓掌,裕親王洋洋自得而笑,把整張臉弄得像松樹皮一樣,齊良撇在一邊都不願看他,暗罵:「以勢壓力!鄙視你!」看一眼台上那堆滿笑的拍賣師,又罵:「哈巴狗!沒一點職業道德!」

    拍賣繼續進行,當中高潮跌起,其中以一尊商代銅觥的拍賣達到最高潮,起拍價從十萬兩起,十多個人交替追加,三十多個回合,最終被一位山西來的糧商以三十二萬兩白銀成交,這是目前拍賣品成交的最高價,齊良喜形於色,這東西雖是珍寶文物,但放在府裡只是死東西,哪有銀票來得實在?

    後面的拍賣雖還有高潮,但再沒有超過這尊銅觥的。拍賣中,柳依依、韓紅兒、易英三女也叫了價,但只是起一個點綴作用,終不能與那些商賈巨富相比,她們只競拍下幾個價值幾百兩的花瓶,瓷盤與紋鏡,而且競拍時人家見是三位紅牌叫價,都僅是象徵性的追加了一兩次價而已,齊良對此沒有意見,眾人也報於熱烈的掌聲。

    之中,還有一個人叫了兩次價,這人齊良沒有注意到,他一次是為自己叫,他很喜歡一件明中期的絲織品——水藍印金雜花綾;另一次是為康熙叫,那是一幅元代的曉耕圖,上面有元代著名書法家鄧文原的真跡。這人便是化了裝的御前侍衛——曹寅!

    一個時辰後拍賣會結束,成交一百二十多件,流拍十二件,拍得善款一百二十多萬兩白銀,齊良感謝大家的支持,並當場宣佈所有款項全作救助災民之用,並將邀請社會名流監督善款的使用。他的講話引來今天最熱烈的掌聲,柳依依與易英讚賞地頻頻點頭。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3
第一部 第四十二章 一起用膳
    散場後,齊良留下錢雲房、穀子明、李奮先等人作善後處理,他則打道回府。

    今天他既喜又惱,他沒想到能賣這麼多錢,早知就不該把那麼多的東西送人了,送人的東西都是精挑細選的應該能賣更高的價錢,想想以前吳應熊不知還送出過多少寶物,他便又一陣痛心疾首,敗家子啊!

    回到府中,齊良的好心情被建寧公主的一聲暴喝破壞殆盡,建寧公主就在好春軒坐著等著他。

    「你們都出去!」建寧公主柳眉橫掃,彩雲彩霞揖禮後退出。

    「公主!」齊良阿諛而笑,心中怯怯,他感覺建寧公主有點想動武,腳步慢慢往門口移去。

    「跪下!」建寧公主怒容敷面,白璧無瑕的面上顯出紅色。

    「公主!你這是……」齊良陪著笑臉,毫不猶豫道:「我知錯!我賠禮!我道歉!我該打!我該罵!我……」

    一連串俏皮的道歉話,合著後世的搖滾節奏,還配有機械動作,一步一步慢慢接近,令建寧暗自新鮮好笑,卻還是冷著素臉,拉長聲道:「我叫你跪下!」

    齊良從來沒有依禮在建寧公主面前跪安過,現在他也不想,耍著花招跳上榻椅擠著建寧公主跪下道:「我跪下了!我真的錯了!我心靈受傷了!」拉著建寧手的故作可憐西西狀求饒!

    「你這是干什麼?走開!走開!」建寧公主推開齊良,躲閃。

    齊良就像一塊牛皮糖摔都摔不掉,粘上建寧公主並把頭也靠上了建寧公主的香肩,這是後世無賴男人泡妞的不二法則。

    建寧真受不了,躁道:「好了!好了!你說你錯哪裡了?」

    齊良喜不自禁,還真有點小夫小妻的味道呢!懇誠道:「我不該把咱家的東西都賣了!賣了也不該把錢都捐了,捐了以後咱家還吃什麼穿什麼啊?」

    哪有齊良說的那麼不堪?建寧公主「撲哧」笑出聲,旋又固著臉道:「奴家並不是在乎那些東西,只是氣你什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齊良大訝,發那麼多的傳單整個北京城都知道,你建寧公主會不知道?幾天來,他還一直忐忑不安中呢,生怕建寧公主會來壞事,可建寧公主一直未來,他便以為建寧公主不反對了!

    「拍賣時也不叫奴家一起去看看!」這時,建寧公主杏眼圓瞪,氣呼呼狀。

    齊良審視一眼,眼睛骨碌一轉,認為這才是建寧公主發怒的真正原因,篤定,堆滿笑臉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下次我幹什麼事都一定帶公主一起去!」拿著建寧玉蔥般地手貼在自己的面上舒服地摩挲著,心裡卻想,去怡香院時那是萬萬不能帶你一起去的。

    「真的嗎?」建寧公主鳳眼流彩。

    女人還真是好哄,齊良得意,一本正經道:「當然是真的!應熊發誓,如若……」他伸出中間三指起誓。

    建寧公主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道:「賤妾相信!」

    齊良詭笑,自然地把建寧摟入懷裡,建寧公主靜靜地沒有掙扎,可一會兒她就不願意了,因為齊良那肥厚的嘴竟在親她的耳垂。

    這死傢伙,忒地大膽!建寧公主既驚又羞,心中還癢騷騷,推開齊良別在一邊不敢看也不敢說。

    嘿嘿!齊良尷尬一笑:「啊!那個,太陽真大啊,好像是中午了吧,我們應該吃午膳了!」

    建寧公主輕「嗯」一聲,齊良大叫一聲:「外面的彩雲彩霞,快送一些酒菜來,今日我要與公主暢飲一杯!」

    皇宮御書房,康熙正用著午膳,曹寅大汗涔涔進來:「奴才恭請聖安!」

    康熙和煦道:「棟亭!起來與朕一起用膳!」

    曹寅惶恐:「奴才不敢!」

    康熙沉聲:「有何不敢?朕讓你用,你就用!」

    曹寅顫顫坐下,這是無上榮耀啊,就是一品大臣也不一定有這種福份。

    「給曹侍衛上餐具!」康熙吩咐,御膳房太監「扎」一聲下去了。

    康熙笑笑,拿起一塊毛巾遞給曹寅:「棟亭擦擦汗吧!」

    曹寅伸出雙手接過,他感動得想哭。

    「棟亭坐過來,靠朕近一點!」康熙指指自己身邊。

    曹寅聽命移過去,卻是正襟危坐,康熙拍拍他的肩,很隨和很親切,曹寅放鬆些許。

    康熙一直等著曹寅的餐具上來後才與曹寅一起動筷,兩人同樣夾著一塊糕點入嘴,同時相視一笑。

    用膳完畢,康熙揮手讓所有人退去,這才問曹寅:「棟亭!情況如何?」

    曹寅恭敬稟報:「拍賣會相當成功,共籌得善款一百二十餘萬兩白銀!」

    歐!康熙眉頭一皺一舒,卻是驚於款項居然有百萬之多。他是相當欽佩吳世子這一手的,以後不管抓還是殺吳世子都會引起巨大的民憤,他還新穎於吳世子的宣佈手段,發傳單搞拍賣弄得人人皆知,誰說他是狗熊一無是處?不過,他最擔心的還是這一出是不是吳世子的障眼法,目的只是為了清空家產好逃跑?

    「額駙沒有什麼異動嗎?」他不相信問。

    曹寅卑聲道:「額駙當場便宣佈把所有款項捐作救助災民用,並宣佈聘請社會名流監督善款的使用!」

    康熙訝然,難道是朕錯了?道:「想辦法讓人進入監督的名單中!」這有幾個好處,一可鑑別事件的真偽,二可監督款項的使用,三如果萬一錢不夠用,他也準備讓朝廷添補欠缺。

    因為此事鬧得京城皆知,康熙已查處了部分救災不力的官員。

    曹寅躬身道:「奴才會通知禮儀院高強公公辦理!」

    康熙依然憂心忡忡:「要密切監視額駙的一舉一動!對了,有人滲透進額駙府沒有?」

    曹寅慚愧道:「稟萬歲爺!尚無人滲透進去!」

    康熙深皺眉,把他那張尚顯稚嫩的臉弄得老氣橫秋,曹寅見龍顏不悅,忙解釋:「額駙府一直未向外招人,而府內之人也甚少出門,出門亦三五成群無法下手。」曹寅是康熙最信任的人,情治方面的工作許多由他接傳。

    康熙想想也不急,額駙府不是有皇姑在嗎?皇姑就是置在額駙府的最大密探。

    「沒事了!棟亭你先下去吧!」康熙揮手。

    曹寅扎一聲退下。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3
第一部 第四十三章 秘密會見
    有了錢,災民救助工作進入實質操作階段,首先災民們有了一日兩餐的溫飽保障。接下來幾天,由額駙府主導的社會名流參與的救助小組開始平地建棚,估計不用一月災民們就又會有了居住保障。

    現在整個北京城都傳頌著吳世子的善事,災民們更是把吳世子當作菩薩拜,而齊良自那日拍賣會之後卻再也沒有管過這事。他現在關心的是夜鷹組建得怎樣了?駱馬山莊逃生地道進度如何?他的另一部分珍寶賣完沒有?

    日子一天天過,齊良沒事時看看書,練練字,聽聽戲,或是與建寧公主調調情,反是怡香院再沒去過。令其鬱悶的是與建寧公主的感情日愈精進,可偏偏他還未與建寧公主真正真刀真槍幹過一場。

    以前逗挑建寧公主以衝動居多,如真要干事多少還有點心理障礙,現在他已沒有了這種障礙。在書房,他謀劃著今夜採取什麼辦法把建寧公主給上了呢?想吃又吃不成很難受的,他感覺現在自己就像一隻發情的公狗。

    「不管了,先去串串門再說!」放下拿了半天卻一個字也沒有看進的書,正待出門,桂明闖了進來,叩禮道:「世子!夜鷹組傳來消息!」

    齊良收住腳,重又坐下,問:「什麼消息?」

    桂明道:「朱三太子準備在北京城起事!」

    「他真不要命了?」齊良嚯然而起,竟敢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上次回回教之事他還沒有吸起教訓?」指的是牛街清真寺朱三太子假扮皇帝挑撥回教徒與清廷關係之事,那次他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僅損兵折將還差點把自己都賠了進去。

    桂明很是欽佩齊良的知人善用,也歎服張景山,接到這情報之後,他查詢過自己掌握的平西王府系情報網居然無任何消息,這充分說明張景山的高效能幹。

    「桂明!你安排一下,我要與朱三太子見一面!」齊良擔心朱三太子會壞了他的逃命大計,決定當面勸說。

    桂明應是,齊良又吩咐:「讓景山搞清楚朱三太子的詳細計劃!」

    桂明走後,齊良再無一絲心思去建寧公主處,惱怒朱三太子連帶把周全斌也恨上了。

    沉悶的陰天,雲層壓得很低,河邊的柳樹枝兒一動不動直垂水面,街上時不時傳來「翠香糖」、「麻花兒」的叫賣聲。

    齊良坐在一輛遮得嚴實的馬車裡,桂明在給他化裝,這會他不僅戴上了帽子,還粘上了鬍子,像一個迂腐的教書先生。

    馬車慢慢在走,前後有三輛馬車,齊良坐在中間一輛,化好裝後便兀自一人坐著眼骨碌碌地轉,桂明暗好笑,他在為自己化裝,只好別過臉背著世子以免笑出聲。

    「搞什麼鬼?怎麼這麼慢?」粘上的鬍子有點扎人,齊良渾身不舒服。

    「啊?」桂明轉身,他全神貫注在化裝,沒聽清楚。

    齊良掀開車簾一角,氣得半死,明明已過了那獅子樓的,怎麼又回了?

    桂明明白過來,忙解釋:「世子!有人跟蹤!」

    「有人跟蹤?」齊良驚悸,「還去嗎?」

    桂明道:「世子勿需多慮,馬上就會處理好!」

    馬車還在街上慢慢溜躂,突然轉入一條胡同,穿過胡同到了另一條街,桂明拉開車簾向外瞥了一眼,高興道:「好了!都解決了!世子我們下車吧!」

    跳下馬車,齊良四下瞧瞧,未發現任何異狀,懷疑問:「都解決了嗎?」

    桂明自信一笑,保證:「世子請放心,都解決了!」

    齊良旋又擔心問:「就這樣把他們結果了,會否暴露額駙府?」

    桂明微笑道:「沒有要他們的命,只是把他們打暈扔在了黑暗處,這些都是夜鷹組干的,他們都化了裝不會暴露額駙府!」

    難怪沒見自己的人下車就解決尾巴了,齊良很滿意,說明之前桂明與張景山有過周詳計劃。

    桂明在前面帶路,穀子明、李奮先護衛在左右,其它侍衛散在四周,走進一條胡同,穿過兩條小巷,到了一間大四合院門前,桂明有節奏地重重連敲三下門,然後等待門開。

    「世子!這就是約定的見面地點!」桂明對齊良說。

    齊良問:「朱三太子就住這裡?」整個過程跟後世電影裡地下工作者接頭一模一樣,他便想呆會兒還會不會來一段「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之類的暗語呢?

    「這只是朱三太子的一個臨時據點,平常朱三太子神龍見首不見尾,沒人知道他住哪!」桂明道。

    齊良不以為然,過著這種東躲西藏的生活是沒有實力的表現。說話間門打開了,探出一個頭來,看了一眼,便讓開了門。

    齊良遺憾沒有聽到精彩的暗語接頭,也不見有任何動作,不免好奇雙方是怎麼確認的?

    「諸位這邊請!」引路的是那位開門者,高高的個兒,白面無鬚。

    四合院裡左右兩排房,正面是大廳房,四周種了些松、柏、楓等樹。裡面很安靜,進來後走了幾十步都未見到其它人。

    齊良以為會被帶到大廳,不想卻是拐到了院後,那裡有一個庵堂,想是以前主人家求神祈福的地方。

    「朱三太子就在裡面,你們只能一個人進去!」引路者在齊良四人身上左右掃視,搞不清誰是頭,四人的打扮分不出尊卑來。

    齊良與桂明往前走,引路者攔道:「你們誰是頭?」

    桂明道:「必須兩人同進,不然,我們回去!」

    引路者無奈,帶著兩人走向庵堂,庵堂裡面光線不是很好,齊良走在中間,跟著引路者跨進門,可他只跨進一隻腳便如踩到了蛇一樣迅速收回。

    「少主!怎麼了?」跟在其後的桂明驚問,扶住差點摔倒的齊良。不遠處的穀子明與李奮先飛跑過來,萬分緊張地四處警戒。

    「什麼事?」進去的引路者不知發生了什麼,也跟著退出,但被桂明隔在身外。

    「告訴朱三太子,我不見他了,要他小心身邊的人!」齊良驚魂未定,他踏進門時,發現裡面一張熟臉,卻一時想不起是誰,但他肯定在哪見過。

    眾人莫名其妙,齊良又道:「告訴朱三太子,不要不理我的警告,否則我讓他在京城無立錐之地;也不要想在皇宮內鬧什麼事,那會使他死無葬身之地!」說罷,轉身即走。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嘿……」引路者糊塗,據他所知,裡面沒有任何危險,裡面幾人全是香堂親信。

    「仲!留下來與對方解釋一下,說完馬上走!」齊良對桂明吩咐,頭都未回,越走越快。

    「仲」是桂明隱藏身份時用的字。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3
第一部 第四十四章 瀛台觀荷
    庵堂裡,朱三太子近似瘋狂地咆哮:「你們太過份了!哪還把我這個朱三太子放在眼裡?」

    桂明靜靜地聽完朱三太子的咆哮,才含歉道:「事出有因,三太子還需見諒我家世子的不辭而別!」庵堂裡只有他們兩人,他不再忌諱說出齊良的身份,

    此次會面是高度機密,額駙府一方只有他與齊良兩人知曉,穀子明與李奮先是進院後方知要見的人是誰。而朱三太子一方,桂明不知有幾人知道,聽齊良的話後,他留了一個心眼,要求與朱三太子密談。

    什麼不辭而別?面都沒見,辭什麼辭?朱三太子氣得吐血,清瘦的臉上三絡胡直翹,八字眉倒豎,哼道:「都到了門口還打道回去,太目中無人了!」

    桂明不願再與朱三太子糾纏在這禮節上,沉聲道:「三太子!我家世子提醒您多注意你身邊的人!」

    朱三太子憤懣道:「我身邊的誰?我徒兒馬福林?還是我的軍師李柱?」滿臉的譏諷。

    這一點桂明也不明所以,但他相信自家世子,沉穩問:「三太子!此次會面有幾人知曉?」

    朱三太子冷靜下來,道:「僅本太子與周全斌兩人知道!」

    桂明懷疑問:「這院裡的人呢?」周全斌知道不足怪,因為此事便是由他與周全斌接洽商定。

    朱三太子道:「院裡五人,除了本太子便是徒兒馬福林,軍師李柱,兩侍衛項巨與劉寒天!他們雖知悉此事,卻不知本太子要見的是誰!」

    這就怪了,世子是擔心什麼呢?桂明聰明的不再提這個話題,道:「世子還讓吾轉告三太子,勿要倉促起事,現在還不是時候!」

    朱三太子又怒道:「這是本香堂的事,吳世子是否管得太寬了?」

    桂明淡淡道:「世子還說,若想在大內鬧事,將死無葬身之地!」

    朱三太子愕然,氣焰頓消,這正是他們此次行動的核心內容,對方怎會知曉?

    桂明察言觀色,知道世子所言不假,不由奇怪世子哪來的消息?他知道自己的飛豹組與張景山的夜鷹組都未上報此內容。

    「世子希望三太子能謹記我方良言,三太子在京城的根基來之不易,可要珍惜啊!」桂明委婉道,卻無不威脅。

    朱三太子心已亂,不知誰洩露了己方機密,但嘴上還硬道:「某家的事某家自會處理,用不著外人來指指點點!」

    桂明哂然一笑,道:「如此,在下便告辭了!」朱三太子嘴雖還硬心卻已虛,見目的達到,他謹記齊良之言,說清便走。

    齊良出了院門,一路在想那張熟臉,個兒不高,眼睛有神,樣子很是清秀,到底是在哪見過呢?這人應僅是一兩個照面之緣,否則不可能記不起來。實在想不出,齊良便暫把它放心底,現在還是趕快離開這裡要緊。

    過了好幾天,北京城都是風平浪靜,齊良知道朱三太子接受了他的勸告,張景山傳來的消息證實了這一點。不過,好像朱三太子離開了北京城,而鐘三郎香堂內部卻風聲鶴唳,進行了殘酷的清洗。

    齊良不由擔心己方已打入其內部的人員的安全,馬上召來桂明詢問,桂明道:「世子勿需憂心,為我方提供朱三太子情報的人有兩種:一種處於鐘三郎香堂低層,他們與我們是金錢關係,我們付錢他們給消息;一種處於鐘三郎香堂高層,他們與我們是戰略協作關係,雙方相互利用。鐘三郎香堂高層組織結構嚴密,我方並無真正打入其內部的人,至於夜鷹組屬下便不知道了!」

    齊良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失望?平西王府北京情報系統經營那麼多年,居然不能對鐘三郎香堂這一北京地區重要的政治力量實施有效監控!另一方面,他也對夜鷹組產生警覺,它的一切都不知道,萬一所托非人或是張景山出了意外,不是夜鷹組便失控了嗎?

    齊良憂心忡忡,卻又不能說,生怕桂明與張景山產生想法。「桂明!你通知景山,如果有危險便讓隊員們撤出,安全第一!」夜鷹組初建,每一個隊員都是精華,損失不得,且總體上朱三太子與額駙府屬戰略同盟關係,人員犧牲在這上面不值。

    桂明頷首應下,齊良又道:「盡快讓景山提供夜鷹組的組織結構與成員名單上來,還有夜鷹組的經費預算與經費使用情況的報告也要他趕快送上來!」

    外面足音蹙然,齊良停下話,錢雲房進來稟報:「世子!內務府送來一份請柬!」

    齊良奇怪,皇宮有什麼喜事嗎?打一看,竟是康熙請大臣們去瀛台觀荷!

    「都有些什麼人?」

    錢雲房道:「一品大臣,各尚書令,各殿大學士,親王貝勒郡王都有參加!」

    這就是相當隆重了,齊良琢磨著該怎麼參加這宴會呢?

    瀛台又名趯台,在現在的中南海,始建於明朝,三面臨水,襯以亭台樓閣,像座海中仙島,故名瀛台,是皇上與皇后妃子們常來避暑和遊覽的地方。上有翔鸞閣、涵元殿、香扆殿(即蓬萊閣)、迎薰亭等建築,山石花草,樓閣亭台,擁水而居,秀美宜人。

    六月正是荷花怒放的季節,南海青荷蓋綠水就像鋪了層毯一樣,用南宋詩人楊萬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詩句來形容此情此景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齊良著官服經翔鸞閣,入涵元門,進瀛台,那裡早已是筵席密佈賓客滿桌,他是特意來得晚些的,哪次宴會不是勾心鬥角冷諷熱刺的?他都厭倦透了。

    「額駙可來了!」索額圖拉著齊良坐下,他對上次南書房之事深懷歉意。

    齊良雖對索額圖不滿,可這裡他還只與索額圖談得來,拱手道:「索大人好!」

    與索額圖聊了不到三句話,康熙來了,眾大臣跪下迎聖駕,齊良抬頭瞥了一眼,頓時嚇得差點失禁,他又見到了那張熟臉,竟在康熙身邊!他現在想起來了,那日他去接建寧公主,轉慈寧宮時被一小黃門攔住,就是這小黃門。

    接下來康熙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齊良都不知道,他戰戰兢兢只想早點離開。

    齊良記起來,這小黃門是養心殿總管太監小經子,康熙的親信,他怎麼跑朱三太子那去了呢?也不知那日他到底知道多少?愈想心裡愈發不安穩。

    清風徐徐,荷花十里飄著香,每個人臉上都蕩漾著如荷花般燦爛的笑容,只有齊良一人臉上白多紅少,豆汗如淋。

    「額駙!你這是怎麼啦?」康熙早就注意到了齊良的異樣。

    「世子!皇上叫你呢!」索額圖輕聲提醒。

    齊良還是無反應,康熙皺著眉,索額圖暗為齊良擔心,急道:「世子!皇上叫你呢!」聲音大了許多。

    「嗯!啊!」齊良反應過來,索額圖再道:「世子!皇上在叫你呢!」

    齊良趕緊站出伏在地上,謝罪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漏過了聖聽!」

    康熙不怪罪,反表揚道:「聞額駙大舉善事,臣民頌誦,當予褒揚!來,與朕共欽一杯!」

    一名小黃門前來賜酒,齊良抬頭見竟是那熟臉,渾身緊張得直打哆嗦,小經子不經意地瞟他一眼,齊良手一抖,酒濺得滿胸都是。

    「額駙怎麼了?」康熙關懷問,「可是身體有恙,需要下去歇息一會兒嗎?」

    齊良重又伏在地上:「奴才體虛頭暈甚感不適,正想告罪退下!」

    康熙恩准了:「額駙就先行下去吧!」

    齊良叩頭道:「謝主龍恩,奴才告退!」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4
第一部 第四十五章 從何下手
    能走出瀛台,齊良暗慶幸那日未跨進庵堂,他搞不明白康熙與朱三太子乃冤家對頭身邊怎會站著同一個人?這倒有點像金庸小說《鹿鼎記》中韋小寶一樣了,想到這裡,齊良猛拍一下腦門啞然叫道:「這小經子不就是韋小寶嗎?」可認真一想又不對,韋小寶不是太監,而小經子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太監,且對象也不對,小說中是天地會,而這裡卻是鐘三郎香堂。

    想得頭痛,齊良連拍兩下腦門,他一直擔心康熙身邊有個韋小寶,以前懷疑是曹寅,現在懷疑是小經子,但兩人都是一半條件符合一半條件不符合。「唉呀!」他突又驚叫,這回他拍的是自己的臉頰,「我怎麼這麼笨呢?他們兩人都是半像半不像,合在一起不就全像了嗎?」

    小經子是韋小寶太監的部分,代表著韋小寶宮內的生活,曹寅是韋小寶正常人的部分,代表著韋小寶宮外的生活,兩者加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韋小寶,金庸大師想是以曹寅與小經子為原形兩者合一塑造了韋小寶,就像電視劇《康熙大帝》裡把蘇麻喇姑與桑蘭珠合二為一塑造了新的蘇麻喇姑一樣。

    那些個大師、編劇害人啦,專害穿越的人!

    齊良低著頭邊走邊想,想通一些事後心裡舒坦多了。皇宮很大,平常走上好半晌也不見一個宮女太監,這會兒卻到處可見宮女太監往來穿梭,可能皇上設宴瀛台都來中南海幫忙了吧。

    雖不認識,宮女太監們經過時都會向他行禮,齊良一一含笑點頭,但總感覺有點不對,好像有人在叫自己,他四周掃一眼,果見左側不遠一名老太監在向他招手。

    齊良遲疑著要不要過去,思慮片刻決定還是裝著沒看見,這是人家的地盤還是小心為好。

    齊良加快步伐往外走去,外面有小六子與穀子明等人在等候。不想下了台階,欄邊突然冒出一人,定眼一看還是那個向他招手的老太監。

    「世子!請借一步說話!」老太監樣子看是恭敬,攔道所站的位卻帶有強迫性。

    一般的情況下,皇宮一系的人喜歡叫他額駙,雲南一系的人喜歡叫他世子,而大臣們則額駙、世子、吳公什麼都叫。

    齊良猜想可能是己方的人,應該是陳願祥了,他記得吳應熊的機密檔案中說皇宮中有一老太監是自己人,而且還高居文華殿管事太監之位,他一直想見見,可一直沒有機會。

    「什麼事說吧!」齊良一副公事公辦不耐煩的樣子。

    老太監奇怪世子的反應,以前世子可是對他尊敬有加的啊!「世子請這邊來!」他讓在一邊。

    齊良猶豫片刻,咬咬牙走在了前面。

    「奴才陳願祥叩見世子!」在一隱密處,老太監行大禮道。

    果然是陳願祥,齊良放心下來,雙手扶住老太監,十分客氣道:「陳公公折殺應熊了!」

    齊良的變化令陳願祥以為是自己先前太失禮惹世子不高興了,遂語態客氣問:「世子可是從瀛台出來?」

    齊良點頭:「正是!」

    「世子何故中途退席?」

    齊良道:「應熊身有不適,皇上特恩准我早回府休息!」

    陳願祥關心道:「世子可要多注意身體啊!」接著又道:「朱三太子讓奴才轉告世子,世子勿需擔心那小經子,小經子是他的徒兒,自己人!」

    齊良奇怪這陳願祥怎麼又跟朱三太子搭上線了?他到底是自己人還是朱三太子的人?頓生警覺,簡單道:「知道了!」心裡卻想,那小經子是誰的自己人還不一定呢!

    陳願祥又感覺齊良態度的變化,不知自己哪又失禮了,又聽齊良道:「陳公公若無其它事,應熊便先行告退了!」話未說完,人已走出幾步。

    外面小六子與穀子明見齊良中途出來,以為出了什麼大事,趕忙迎上,齊良擋住任何人說話,道:「回府!」

    回到府中,齊良才感到徹底安全,鬆懈下來吩咐:「小六子!去把錢師爺叫來!」

    不一會兒,錢雲房匆匆趕來,揖禮問:「不知世子召奴才來有何吩咐?」

    齊良問:「那陳願祥到底是什麼人?」雖然現在軍務由桂明負責,但以前的事還是錢雲房知道得多。

    錢雲房道:「陳願祥乃前明太監,明亡後,又重新被選入了宮中!」

    「他是哪方的人?」

    錢雲房道:「陳願祥一直有反清復明志向,本是我方的人,後又加入朱三太子陣容,但因他的位置特殊又與額駙府有利益同盟關係,所以還一直與我方有聯繫!」

    也就是雙面間諜了?齊良想,同時又感嘆楊起隆那西貝貨套個明朝王室的身份還真管用,可以輕而易舉地招納許多前明忠貞之士。

    「怎麼?世子有什麼問題嗎?」錢雲房見齊良沉默不語,不由擔心問。

    齊良搖搖頭道:「沒事,只是今日出宮時遇到那陳願祥!」

    「他說什麼了嗎?」

    「沒說什麼!」齊良道,又吩咐:「今後少與那陳願祥接觸,我們要少用他多防他!」他不信任左右搖擺之人,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錢雲房點頜,提起另一件事:「世子!平西王府又來急信催促了,唐道木副統領也曾來府中找過您好幾次!」

    錢雲房所指乃送王孫回昆明之事,想起上次在皇宮南書房被康熙君臣戲弄,齊良一陣煩躁,不耐道:「知道了!這事我會辦,你先下去吧!」實際上他根本沒辦法,也不知從何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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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四十六章 朝堂交鋒
    農曆七月,進入了秋季,可秋老虎比夏天還厲害,朝堂上大臣們汗流浹背爭得面紅耳赤,比外面的太陽還熱烈,這已是朝廷第三次廷議撤藩之事了,已進入了白日化交鋒階段。

    康熙著明黃金龍紋飾朝服高高坐在金鑾殿上惱恨地望著下面一眾臣工,如果殿堂上大臣們都不能統一思想又何從談其它?

    「啟稟皇上!三藩的設立是為應對南明小朝廷而生,現今南明小王朝已不復存在,那麼三藩已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所以也應該撤銷了!」大學士郭廷祚道。

    大學士圖海不以為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南明小王朝死灰亦復燃,天下遠未太平,東還有鄭賊擾我海疆,南還有前明餘孽時不時起事叛亂,朝廷還需仰仗眾王爺們為國出汗效力呢!」

    圖海乃中和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馬佳氏,正黃旗人。

    郭廷祚駁道:「今天下之定,小蝦小魚焉能翻起大浪?一些跳蚤之亂朝廷自可對付。」他對著金鑾殿上一拜,鏗鏘有力道:「啟稟皇上!臣以為現在不是削不削藩的問題,而是撤藩的問題了,而且是越早撤藩越好。」

    圖海睇一道:「撤藩之事滋體太大,牽一髮而動全身,如若貿然撤藩定讓人以為朝廷過河拆河,卸磨殺驢,這會寒了天下將士們的心,甚至造成誤會逼反了藩王們,郭大人願意見到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否?」

    康熙冷眼看著兩人的唇槍舌戰,心裡直翻白眼,沒一點新意又是重複前兩次廷議的現話,卻也不阻攔,道:「說說吧!說說吧!大家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今天務必拿出一個結果來!」

    副都御史姚文然站出道:「啟稟萬歲!臣贊成撤藩,現在撤比以後撤好,早撤比晚撤好!否則,尾大不掉,最後反釀成更大禍害!」

    翰林院掌院學士熊賜履反對:「國家方太平,以無事為福,道在休養綏定而已。今無故徙數十萬功高勞苦的將士至窮荒不毛之地,倉促逼迫,勢逐刑驅,這會引起懟怨,激起民怒,以至亂世!」

    御史孟雄飛道:「當下真是太平了嗎?無事就真的是福嗎?這太平之下波濤洶湧,無事之後藏著更大災難!臣贊成撤藩!」

    大學士索額圖站出來,向康熙鞠一禮,雄視眾人:「為什麼一定要撤藩呢?大家建議撤藩的理由是建立在假定三藩王爺會謀反的基礎上,大家想一想三藩王爺為我大清所立下的汗馬功勞吧!靖南王家族:耿仲明崇禎六年降我大清,崇德八年封懷順王,隸漢軍正黃旗,順治元年入關,隨豫王多鐸將軍入陝西,壓李闖,又下江南,入湖南,後移鎮福建,至今耿精忠第三代靖南王;平南王家族:尚可喜崇禎七年降我大清,授總兵官,崇德元年封智順王,隸漢軍鑲藍旗,入關後,攻李闖軍,後攻湖廣,順治六年封平南王,征廣東,後專鎮廣東;平西王家族:吳三桂崇禎十七年降我大清,與英王阿濟格、豫王多鐸一道大敗李闖軍於山海關,被封平西王,入關追驅李闖軍,又與英王阿濟格大敗李闖於慶都,後又自長城外進綏德、延安,攻西安,下武昌,進至九江可謂戰功赫赫,戰果纍纍。順治五年平西王移鎮漢中,八年,督李國翰征四川,九年,分兵攻下成都、嘉定、敘州、重慶,又擊敗大西軍首領孫可望於保寧,十四年平西王進征貴州,十五年下遵義,十六年,會攻雲南省城,逼南明永曆帝奔永昌,逃緬甸。後又率兵入緬,逼緬獻永曆帝,殺永曆帝於昆明!像他們這樣立下赫赫戰功的王爺會反我大清嗎?」

    索額圖是反撤藩的主力幹將,他述說三藩豐功偉績如數家珍,康熙鐵青著臉直想把他的嘴給封上。

    「索大人此言差矣!我們現在討論的是要撤掉平西王吳三桂、靖南王耿精忠、平南王尚可喜三人的王位嗎?不是!我們討論的是撤掉吳、耿、尚三個家族的封地。我們有誰擔心平西王、靖南王、平南王三位王爺會反我大清嗎?沒有!我們只是擔心三大家族的後世子孫,誰能保證三大家族永世忠於我大清?」刑部尚書莫洛道。

    索額圖反問:「前明沐王府歷經264年,計12世16王,他們不是一直忠於明王朝嗎?沐王府能做得到,為何平西王府做不到?」

    左都御史艾元徵提醒道:「索大人可別忘了漢景帝時期的七國之難,唐玄宗時期的安史之亂,前明的靖難之役可都是藩王之亂啊!」

    索額圖反譏:「左都御史大人!你又可知道為何會有七國之難和靖難之役?不都是不當的削藩、撤藩引起的嗎?艾大人還想歷史重演嗎?」

    艾元徵被說得啞口無言,康熙冷冷掃視一眼下面,心情已大壞,又奇怪幾個主削藩的干將——明珠等人為何還不上場?

    朝堂上一時陷入沉靜,風向愈發不對,康熙只能點將道:「明珠你來說說三藩的情況!」

    兵部尚書明珠站出來向康熙行一禮,道:「三藩勢已成割據,其各擁重兵,久據數省,平南、靖南二藩各有兵力十五佐領,綠營兵各六七千,丁口各兩萬;平西王所屬兵力五十三佐領,綠營兵一萬二千,丁口數萬。又特別平西王吳三桂功高兵強,四方精兵猛將多歸其部下,清廷曾擢升其部將王輔臣為陝西提督,李本深為貴州提督,吳之茂為四川總兵,馬寶、王屏藩、王緒等十人為雲南總兵,他的實力尤在二藩之上,三藩勢力相加幾及全國之半。」

    眾大臣驚詫不已,「還有誰要說?」康熙陰沉著臉。

    戶部尚書米思翰行出道:「啟奏陛下,臣另有補充!」

    「準!」

    米思翰道:「雲南省俸餉年耗九百餘萬,加以粵閩二藩運餉,年需兩千餘萬,鄰近諸省挽輸不足,則補給於江南,致使朝廷財賦半數耗費於三藩。且朝廷曾准予平西王便宜行事,雲、貴督撫全受他節制,所授文武官員遍及各地,竟號稱『西選』官員!」

    簡直狂妄尊大,部分大臣顯出怒色,部分大臣則更加憂心忡忡。

    「臣也有本奏!」御史董文驥出列。

    「準!」

    董文驥道:「啟稟聖上,平西王吳三桂自恃勢重,益驕縱,踞前明桂王五華山舊宮為藩府,增崇侈麗,又盡佔前明黔國公沐氏舊莊七百頃為藩莊,圈佔民田;靖南王耿精忠襲封王爵後,苛派伕役,勒索銀米,暴稅斂於閩;平南王尚可喜則在廣東私鹽商、私市、私稅,其子酗酒嗜殺,所為所行俱為不法。」

    後面還有大臣陸續出來羅列三藩的罪證,有告平西王開礦,設馬市,煉鐵,煮鹽,鑄錢的;有告靖南王廣集宵小,妖言惑眾的;有告平南王招納奸宄,廣佈黨羽的。

    林林總總,一切都證明三藩已成割據勢力,隨時準備逆謀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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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四十七章 傷情離別
    風向標又轉,贊成撤藩的人居多了,只是康熙奇怪的是怎麼贊成撤藩的大多是漢人大臣,而不讚成撤藩居多的是滿人大臣?如果不都是些皇親國戚、親王重臣還真懷疑他們是不是與三藩一夥的呢!

    「唉!」索額圖長嘆一聲,道:「既然大家知道三藩勢力這麼大,又做了那麼多不法之事,為何還這樣去逼他們呢?難道你們真的不怕他們反嗎?」

    明珠苦道:「索大人!不是我等逼他們,而是朝廷根本承受不了了,以其這樣拖死,還不如早做決斷,以免越拖越久三藩勢越大處理越麻煩!」

    索額圖反問:「朝廷不是在慢慢削弱三藩勢力嗎?順治十七年,平西王將綠營及投誠兵從六萬人減至二萬四千人;康熙六年,平西王交出了總管雲貴兩省事務;康熙十二年,平南王尚可喜疏請歸老遼東,慢慢地削弱他們總比逼反他們要好吧!」

    明珠譏諷:「平西王裁減兵員,可剩下的都是精兵強將;他交出的雲貴兩省事務,不一樣由他的手下管著;平南王歸老遼東,可他的兒子尚之信還鎮駐著廣東呢!」

    索額圖道:「平西王都已是入土之人了,為何大家就不能再耐心等幾年呢?三藩都有子嗣宿衛京城,我們又怕什麼呢?且三藩之後多不如父,到時朝廷一詔令下,他們敢不從?」

    副都御史姚文然不同意道:「朝廷一味地遷就,只是姑息養奸,致國家財政崩潰,律法崩析,君權王威掃地,百怨沸天,天下動盪,何異於戰爭?」

    索額圖深吸一口,目光從每一個大臣臉上掃過,才慢慢轉對康熙,深鞠一躬,再回轉身道:「撤藩,我們準備好了嗎?」

    此一句猶若驚雷,敲在每一個人的心坎上,康熙臉色蒼白,雙手不由自主緊抓龍椅手扶。撤藩是建立在三藩不反,或反也是朝廷必勝的基礎上的,可朝廷一定能戰勝三藩嗎?

    殿堂上陷入死一般的沉靜,康熙雄才偉略,可他畢竟年輕,掌朝不久,根基不深,各項準備工作也未到位,像現在這樣有一半的大臣反對的話他是不敢撤藩的。

    奢華的日子過久了,都害怕戰爭了,我愛新覺羅子孫入關時的那種血氣、銳氣、霸氣都丟了,康熙怔神發呆,本想通過幾次廷議統一大家的思想好一致對外,沒想到索額圖嘴巴這麼厲害,反動搖了大家的信心。

    他絲毫不懷疑索額圖的忠誠,也知道索額圖與額駙府關係交好,收受過額駙府不少的賄賂,可索額圖擒拿鰲拜居功之偉,用家族與生命效忠著皇室,他的忠誠度是毋庸置疑的。

    正是因為這種忠誠可靠才讓他的話值得三思,難道真的用時間去削藩嗎?可誰又能保證吳三桂在死之前不謀反呢?三藩向朝廷提出更高的要求怎麼辦?康熙越想越頭痛,渾身的衣都濕了。

    「啟稟萬歲爺!額駙吳應熊求見!」一個太監進來跪報。

    他來幹什麼?康熙驚疑,眾大臣各有心思,卻同認為吳世子真會選時候!

    「讓他進來!」康熙准了。

    「宣額駙吳應熊進殿!」一聲接著一聲傳下去。

    齊良的到來打破了朝堂上的寂靜,他跪拜在地上叩頭道:「臣吳應熊,恭見吾皇萬歲!」他很緊張,與電視裡放的廷議場面差不多,皇帝高高在上,文武大臣兩邊站。

    「起來吧!」康熙起手,「不知額駙進殿有何稟奏?」

    齊良不敢看左右,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低頭恭敬道:「臣吳應熊代父奏本,請辭撤藩!」

    這又若一記驚雷在朝堂上炸開,眾朝臣沒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康熙震驚得無以復加,接著便是喜形於色道:「快快把本拿上來!」

    小黃門慌慌張張跑下去拿奏摺,又高高興興遞給康熙,康熙打開一看,上面果然是疏請撤藩,落有平西王吳三桂的名字,蓋有平西王府章印。

    「准奏!」康熙龍顏大悅。

    一切問題迎刃而解,臣工們歡呼雀躍,明珠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索額圖甚感寬慰,一些老臣更是熱淚盈眶,伏地謝天謝地謝君上。

    「平西王勞苦功高,一心為公,忠於朝廷,朕要重重賞他,說吧!平西王爺有什麼要求都提出來!」康熙笑容滿面。

    齊良跪下道:「啟稟聖上,父王不敢有任何要求,只是撤藩茲體甚大,許多將士、家眷需要安置,請朝廷給予政策上與財政方面的支持。」

    康熙道:「這是當然!朝廷會派專人負責撤藩事務,一定讓三藩王爺滿意,讓將士們滿意,讓眷屬們滿意!」

    齊良又道:「父王年事已高,思犢之心甚深,渴祈天倫,想見見兒孫們。」

    康熙爽快道:「這有何難?讓世璠去雲南就是!」

    「萬歲……」康熙嘴快,明珠想阻擋已來不及。

    「謝主龍恩!」齊良飛快伏地謝恩。

    康熙怔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可金口已開,豈能反悔?只是心中暗暗懊惱。

    這事前後矛盾,平西王既已請辭撤藩又何必再讓王孫去雲南?他撤藩返轉京城後不是可以天天與兒孫們在一起了嗎?

    去個小孫子怕什麼?不是還有兒子在嗎?康熙瞧一眼吳世子,倒也不在乎,既然人家表現出了誠心,這點大度還是要有的嘛!

    眾臣雖覺有不妥,可畢竟平西王上奏請撤藩了,朝廷已掌握了主動權,便都未再說什麼。

    清晨,呈祥山莊門外瀰漫著離別之情,齊良與建寧公主在送別吳世璠與吳世霖。

    吳世璠與吳世霖跪在地上,重重磕三下響頭,情真意切道:「阿瑪!額娘!多保重!」

    吳世璠與吳世霖雖不是齊良真正的兒子,但見這種傷情離別的場面還是不免感染,鼻酸道:「去吧!路上多小心!」

    建寧公主淒叫一聲:「我兒啊!」抱著吳世璠與吳世霖的頭痛哭。

    在場的人別過臉不忍看這離別的場面,有的還偷偷擦掉眼角的淚珠。

    「世子!時辰不早了!」唐道木過來提醒。

    齊良白一眼,又沒有誰規定時間,有什麼時辰早不早的?還不是自己想早點回雲南!但還是走過去,拍拍母子三人道:「是時候了,該起程了!」

    三人不為所動,還是抱頭痛哭,齊良輕輕搖搖頭,唐道木卻在一旁焦慮地望著天上的太陽,他擔心有變啊!

    「世子!要起……」唐道木不識時務地又過來催促。

    齊良恨恨道:「多等一會兒,會死啊?」

    唐道木怔然,悻悻退下再也不說話。齊良冷著臉過去,沉聲道:「好了!別哭了,要起程了!」

    建寧公主依依不捨放開吳世璠與吳世霖,吳世璠與吳世霖三步一回頭地走向馬車,他們剛踏上馬車,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齊良疑惑地皺眉,唐道木卻暗叫一聲:「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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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四十八章 各方佈置
    轉眼間,一溜馬已至眼前,馬上跳下皇宮中和殿管事太監趙念福及六個黃馬褂帶刀侍衛。

    齊良是認不得陳念福的,他站著未動,建寧公主識得感到不是什麼好事,惴惴不安地蹙著眉。

    趙念福揖一手:「公主!額駙!」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接著從背部抽出一卷黃絹布,朗聲道:「聖旨到!」

    頓時,呈祥山莊門外跪滿一片,趙念福展開聖旨,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制曰:平西王吳三桂孫世璠回滇,賜黃金百兩,布匹百丈,另高麗人參五盒予平西王爺,茲以覃恩……」

    齊良與建寧公主接旨謝恩後,其它人沒有發現什麼,有賞賜還認為是大喜事呢!只有齊良意識到問題來了,因為上面只提了大兒子吳世璠而沒有提小兒子吳世霖。

    果然,趙念福交過聖旨便道:「公主!太皇太后想念公主及世霖王孫,想讓你們進宮住幾天!」

    建寧公主這才明白皇上只准一個兒子回雲南,她現在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小兒吳世霖已飛撲上來,抱著她的腰涕哭流淚。

    其它人認為走一個留一個也好,只有齊良知道這簡單的一道聖旨卻是一道生死宣判書,一去一留就是一生一死!雖與兩個假兒子沒有什麼感情,看著小小年紀的吳世霖慼慼而哭的樣子,他還是不由一陣鼻酸,可憐的陪葬品啊!

    送走吳世璠與唐道木後,齊良幾天都沒有好心情,加上平西王吳三桂來了一封信斥責他胡鬧把大把的錢都做了善事簡直是敗家仔,他更是心情不好了。

    唐道木走後額駙府冷清許多,齊良把大批侍衛都送回了雲南,他認為撤退時是一個人秘密地逃命,又不是要與朝廷大砍大殺需要人多。

    隨著吳世璠的回滇,吳三桂起事的時間越來越近,現在吳世璠是暫時安全了,自己可以想辦法逃命,可剩下的建寧公主與吳世霖怎麼辦?建寧公主是皇上的親姑姑也應沒有性命之憂,可就苦了吳世霖那小可憐了。其實他自己也未必就能逃得出去,即便成功逃出他與建寧公主也成了敵人,想到這裡他便一陣挫折感,嘆道:「既然是仇敵相對,現在就不要去招惹她了,以免將來徒增傷懷!」

    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齊良都住在呈祥山莊,沒事時便練練馬,寫寫字,看看書,總結一下自己,有時也去怡香院玩玩,轉眼間已到深秋。

    深秋的北京,藍的是天,綠的是樹,黃的是葉,紅的是牆,還有那呼呼的大風。康熙早晨起來,便發現院裡的銀杏樹葉全黃了,而且部分已開始掉落。

    「棟亭!朱國治那邊有什麼消息?」每天清晨起來,曹寅都會陪著康熙練會兒布庫,布庫是滿文的說法,譯成漢文便是摔跤、練功。

    朱國治是康熙十年補的雲南巡撫,作為康熙布在平西王身邊的耳目,幾乎對雲南方面的事每日一報。

    「回萬歲!沒有什麼新內容,跟往常一樣!」曹寅與康熙一般高,這會兒兩人著的都是練武服,看起來倒像兩兄弟。

    康熙收功停下來,道:「沒有新內容就不正常了,平西王就沒有為撤藩作一下準備?棟亭!早膳後召親王貝勒大臣們廷議!」

    乾清宮,臣工們三呼萬歲之後,康熙點名:「明珠大人!」

    兵部尚書明珠站出來:「臣在!」

    康熙問:「讓平西王府部分將士先行移防遣散的事辦得怎樣了?」

    有關三藩撤藩之事,康熙與上書房諸臣有過深入地討論,認為一步到位撤藩不現實,遂制下策略先一點一點地削藩,至最後的徹底撤藩,而撤藩又猶以雲南平西王為首要!

    明珠稟道:「平西王府以遣散的金資不夠為由,拖延不動!」

    康熙龍顏大怒:「上月以金資未到違令不動,今又以金資不足拖延不動,他到底是何居心?」接著斥問戶部尚書米思翰:「遣散二千人的部隊到底要多少金資?」

    米思翰出列道:「本十萬兩足矣!因平西王府軍隊長年艱苦作戰,功勳卓著,戶部特予其安家費翻了一倍,撥付有二十萬銀兩!」

    康熙拍著龍椅道:「如此優撫,他還待怎地?」

    明珠道:「啟稟萬歲!平西王要所有安家費俱已齊整,方願意遣散遷徙!」

    康熙陰冷著臉,大學士郭廷祚道:「稟聖上!平西王這是欺君妄上,根本就是不想撒藩!」

    這話雖嫌武斷,卻也發人深思,康熙掃視下面,問:「朕應該怎樣應對?」

    戶部尚書米思翰道:「稟皇上!可遣欽差宣詔撤藩,督令其執行;另戶部積極籌措金資,及時發放以堵其嘴!」

    康熙點頭:「愛卿所言極是!」

    刑部尚書莫洛補充道:「稟吾皇!還應遣大臣奔赴各地安撫各督府將軍!」

    康熙讚許,隨即宣詔:「擢大學士傅達禮、禮部侍郎哲爾肯為欽差大臣赴雲南,戶部尚書梁清標為欽差大臣赴廣東、吏部侍郎陳一炳為欽差大臣赴福建,各持敕諭,會同各藩及督撫商榷撤藩事宜,督令移藩!」

    眾大臣謝恩散朝,在南書房,康熙又與上書房行走各大臣一起作了一番人事上的安排,擢陝西總督鄂善總督雲南軍務,寧夏總兵官桑額提督雲南軍務,刑部尚書莫洛為西北經略大臣撫慰陝西提督王輔臣,王輔臣乃平西王吳三桂寵將。在軍事上,令兵部在長江北岸一線積極佈防。

    藍天,白雲,還有漫天飛舞的樹葉,齊良臨湖而站,看著天邊的雲,享受著有些涼意地風,品嚐這秋天的孤獨和蕭瑟。

    「主子!起風了,咱回吧!」小六子悄悄過來。

    齊良收回遠眺的目光:「小六子!我不要你侍候了,明天你就走吧!」

    突如其來,小六子蒙了,恍悟過來馬上跪地嗚嗚地哭起來:「主子!奴才做錯什麼啦,你怎就不要奴才了呢!」

    齊良淺笑:「小六子!你沒有做錯事,你陪著我危險,我不想你枉送了性命!」雲南來的人他已在慢慢遣返。

    小六子頭磕在地:「奴才就是爺的跟屁蟲,爺到哪奴才便跟到哪,爺到地府奴才也變作小鬼侍候著您!」感情至臻至誠,接著猛拍自己的嘴,自責:「呸呸呸!看奴才這張臭嘴,說什麼陰曹地府死啊死的!」

    齊良一點也不怪罪,笑笑:「起來吧!你不怕便跟著就是。」他也甚是感動,在後世哪能遇到生死相隨的人啊?

    小六子破涕為笑,這才高興站起,齊良笑看著他,突走近為他擦掉掛在臉上的淚珠,又摸摸他的頭,道:「我們去怡香院!」

    小六子高興應一聲:「誒!」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5
第一部 第四十九章 掌嘴十下
    怡香院裡依然是燈紅酒綠,歡歌笑語,進了怡香院齊良直接上了二樓,這幾次來他都呆在柳依依房裡,兩人或聽曲彈唱,或談天說地,或靜靜相對,卻再也沒有那日的遊戲歡作。

    「這麼多人啊!」推開門,不想裡面滿是人,齊良不覺有點唐突。

    屋裡有韓紅兒、易英、孟群君,楊真,柳紅、田寂園等人,裡面本在歡聲笑語,見齊良進來韓紅兒的笑臉瞬間凝固,孟群君、楊真等露出怨恨,只有柳依依與易英還保持著笑容。

    「世子大駕光臨,小女子有失遠迎!」柳依依是房間主人,站起來揖禮。

    「依依姑娘勿需多禮!」齊良鞠身,接著拱手四周:「諸位好!」

    易英微笑頷首,韓紅兒撇開一邊,孟群君與楊真不理不睬,田寂園敷衍著點頭。

    「柳紅!給世子看茶!」柳依依吩咐。

    齊良已習慣了這些人的眼神,自找一個地方坐下,含笑問:「依依小姐!看你們談得歡,都在談什麼呢?」他要見的是柳依依,如果計較的話就不用見柳依依了。

    「你來我們就玩不歡了!」韓紅兒小聲啐道,可這話誰都能聽見。

    齊良訕訕而笑,柳依依打破尷尬道:「我們在對句作酒!」突想起齊良不擅長此行,不由致歉一笑。

    齊良叫苦:「壞了!又是老子的弱項!這些古人真是的,喝酒就喝酒聊天就聊天嘛!沒事搞什麼詩句羅?」他不自省自己的不足,卻怪別人的不是。

    「吳世子!你要參加嗎?」楊真戲謔問。

    韓紅兒譏諷:「他會嗎?」卻是一點也不給齊良留面子。楊真、孟群君等人放肆地哈哈而笑。

    齊良有自知之明,與其呆會出醜不如現在認輸,一點也不為羞道:「你們玩,我當觀眾,為你們鼓勁就是!」

    韓紅兒、孟群君、楊真露出不屑,柳依依無奈苦笑,易英看不過眼,道:「我等還以秋天為內容,卻不限自己作,能引出別人的詩句也成!」她想吳世子自己作不出,別人的總背得出吧,不然就真的是酒囊飯袋花花公子一個了。

    孟群君不想易予之,道:「背別人的詩句充數也可以,但不能帶『秋』字!」

    韓紅兒唯恐天下不亂,補充道:「輸了的不僅要喝酒,還得學一聲狗叫!」她就是與吳世子不對眼,就是要作難吳世子。

    柳依依嗔一眼:「紅兒不可胡鬧,輸了喝酒就是,學狗叫便免了!」轉問齊良:「世子你覺如何?」

    其實她與易英都高估齊良了,齊良快速掃瞄腦海中的記憶,沒有發現什麼以秋天為內容的古詩句,只好抱歉道:「這做詩對句應熊便算了,完了我喝酒就是!」

    孟群君、楊真更是不屑,易英露出失望神色,柳依依道:「好吧!世子對得出便對,對不出就算沒參加了!」這雖是幫襯,實也是小覷,如若是尋常人早羞愧難當了,可齊良卻不以為然,人誰沒有弱項?誰沒有強項?

    「誰來第一個?」楊真已顯不耐,柳依依處處護著齊良他妒忌得眼紅。

    一直未說話的田寂園站起,眼睛深情地盯著韓紅兒,道:「老朽來第一句吧!『花香草怒荷花紅,天崖無處不香芳。』」又是花,又是紅,又是芳的,有荷花代表了秋天。

    韓紅兒喜歡的是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嗔一眼,並不領情,但也不討厭已入不惑的京城戲曲名家田寂園。

    柳依依對齊良嫣然一笑,燕語鶯啼:「小女子來第二句,引朱熹大師與陳樺的佳句:『一行朔雁,避風雨而來。』『萬古陽烏,破煙雲而東去。』以秋雁代表了秋天。她想以此引導齊良背出詩句來。

    齊良感激一笑,心中暖洋洋的。

    見柳依依眸含秋水,柔情綽態與齊良眉來眼去,楊真心在發狂,表面卻瀟灑站起,向柳依依遞目道:「小生來第三句:靜寓動百種風流攜露去;剛有柔千般玉姿踏霜來。」用菊花代表了秋天,以千般玉姿的菊花喻柳依依的豔美。

    柳依依朝霞映雪,瞟了一眼孟群君,低垂螓首不作聲,田寂園叫道:「好句!」帶頭鼓掌。

    孟群君傲而不服,他與楊真兩人惺惺相惜,卻也是情敵一對,妒忌瞪一眼,道:「不才來第四句:香山滿紅葉,映霞雲彩添海智;智海添彩雲,霞映葉紅滿山香。」

    眾人驚嘆,柳依依美眸漣漣,楊真雖也嫉妒卻不由自主鼓掌,此句用香山代表秋天,最妙處是回文往返詠讀,秋意更濃。

    齊良跟著叫好,但並未真正明白此句的妙處!

    接下來,易英對了第五句,用的是王勃《滕王閣序》的千古絕句:落霞與孤騖齊飛,江水共長天一色。只是把「秋水」改成了「江水」。她與柳依依有同樣的意思,欲引導齊良想出詩句。

    齊良若有所思,正待開口,韓紅兒絳唇吐齒,嬌音縈縈道:「紅兒來第六句: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引的是杜牧的《山行》中的名句。

    齊良暗叫:「好慘!」他終於想出一句,不想被韓紅兒搶了頭。他不滿地瞪一眼韓紅兒,韓紅兒挑釁地回一眼。

    此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他嘆息一聲,道:「在下對不出,喝酒就是!」

    柳依依與易英深深失望,其它人極度地藐視。

    眾人還待再來,柳依依皓齒星眸道:「依依累了!不玩了!」誰不知她是顧著齊良?

    韓紅兒意猶未盡,含嬌道:「不嘛!依依姐再來嘛!」

    易英瞟一眼齊良,附和柳依依:「奴家也累了!不玩了!」

    韓紅兒瞪一眼齊良:「都是你!」

    楊真冷諷:「不會玩還來湊什麼熱鬧?」韓紅兒不耐道:「好了!不玩了,大家聊天!」

    即使是聊天齊良也甚少參與,只是一人靜靜地望著姣麗蠱媚的柳依依。人要走了,此時此刻他覺得特別珍惜,不管是死還是南撤,他都想好好地享受這每一秒每一刻。

    時間慢慢流逝,天已漸黑,又到晚膳時分,難道就這樣離開了嗎?齊良站起來,打斷眾人,向柳依依拱手道:「依依小姐!在下可否與你單獨聊會兒?」

    眾人愕然,柳依依蘭心蕙性自是知道怎麼回事,婉拒道:「世子有什麼話儘管直說,這裡都是依依的知心好友!」

    齊良道:「有些話當面不好說!」

    韓紅兒含慍:「有什麼不好說的?」

    孟群君明悟,急道:「依依可不能答應他!」

    柳依依正眼未瞧孟群君,道:「世子但說無妨!」上次寶惠寺之事,對柳依依的影響很大,她雖還把孟群君當作朋友,卻已有了距離。

    齊良咬咬牙:「父王就要北上,吾將舉家遷往遼東,我想邀請依依小姐去遼東!」

    韓紅兒搶先道:「作夢!」孟群君憤怒:「痴心妄想!」楊真聲厲:「休想!」三人不同的話,相同的意思,他們比當事人還急,易英則悵然若失。

    柳依依鞠一禮:「多謝世子抬愛,依依離不開姐妹們!」

    齊良不甘,衝動地走近,抓著柳依依的手,真摯道:「依依!我喜歡你!」完全是現代人的直接告白。

    可古人不信這一套,好個登徒子,忒地大膽,孟群君與楊真作勢欲撲上,柳依依嬌羞地抽出手,道:「謝謝世子的垂愛,可依依只是敬重世子,把世子當作依依的知己好友而已!

    齊良甚感失落,問:「依依不想跳出這苦海嗎?」

    柳依依黯然神傷,卻堅毅道:「依依雖出身卑微低賤,卻是怎麼也不會嫁入吳家的!」

    原來還是吳三桂的問題,齊良燃起一絲希望追問:「如果我不姓吳呢?」

    柳依依笑道:「世子說笑了,世子怎會不姓吳?」

    齊良道:「我只是假設,依依請回答我!」

    柳依依迎上齊良的雙眼,冷情道:「依依還是不會嫁給世子!」

    「賴蛤蟆還想吃天鵝肉?」韓紅兒譏諷,孟群君與楊真開心而笑。

    齊良色變,他已忍韓紅兒很久了,終還是頹然轉身,他以為柳依依處處維護自己,多少對自己有點意思,沒想自作多情了。

    對建寧公主想戀而不敢戀,對柳依依大膽戀了卻失戀了,來到這個時代讓他經歷了前世沒有過的戀愛歷程,人生何其失敗?不由頹然淚下。

    韓紅兒、孟群君與楊真幸災樂禍,柳依依雖有不忍但還是木著表情,易英卻為齊良暗自垂淚。

    齊良面對窗外,腦海一片空洞,良久方恢復一點理智,轉身道:「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怡香院了,不添加任何條件,我給三位姑娘贖身如何?」

    韓紅兒道:「誰稀罕你的贖身?」

    齊良緊盯柳依依,看她的反應,柳依依道:「多謝世子關愛,天下雖大卻無依依容身之處,依依還是呆在怡香院吧!」

    齊良道:「贖了身你們也可呆在怡香院啊,到時尋得如意郎君也好自由離開的!」

    柳依依深深鞠一禮:「多謝世子關愛!依依自有辦法解決!」這是很大的誘惑,她何嘗不想擁有自由身?她只是不想領齊良的情,怕今後糾纏不清,官宦人家深似海啊。

    齊良深呼吸,道:「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

    柳依依堅定地搖搖頭,孟群君與楊真興奮,他們也早想給三女贖身,可他們沒那個能力,酸溜溜地含怨道:「三位姑娘可不是那些賤民,大漢賊的錢也要!」韓紅兒不明事理地贊同:「就是!」

    齊良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往外走,「給那些個不知天高地厚、尖酸刻薄之人每人掌嘴十下!」沒再回頭,徑直而去。

    後面傳來啪啪地掌嘴聲,孟群君與楊真被打得臉腫嘴爛,口水血水橫流,眾人嚇得雪白,韓紅兒腿在打顫,穀子明、李奮先等侍衛早已忍無可忍,所以下手特別重,只是饒過了那韓紅兒。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5
第一部 第五十章 人老體衰
    天色一點一點地變暗,秋風吹來一點涼意,倦鳥歸林,劃過一道弧線,飛鳥落入林中。齊良感到很累,他也想回家了!

    「世子!我們回哪?」小六子跟著齊良,就像他的影子。

    「回額駙府吧!」男人總是在受傷後才想到家,家因人而存在,只是那家是他的嗎?

    一行人沒入夜色中,一陣急促地馬蹄聲打破了這黑夜的寧靜。

    「世子!有人來了!」

    「知道!」

    侍衛們把齊良的馬車護在路邊,那不是馬車的聲音,而是單騎的聲音,他們怕奔馳的馬會衝撞了世子。

    馬長嘶一聲在齊良面前停下,桂明從馬上跳下,單膝跪地,急切道:「世子!出事了!」

    齊良撩開車簾,不驚不波道:「上來說話!」

    桂明上來,小六子下去,齊良吩咐:「都散開去!」

    馬車周圍十米內無人,齊良泰然自若道:「說吧!出什麼事了?」

    桂明顫聲道:「接夜鷹組報告,張統領受傷了!」

    齊良失色驚問:「怎麼回事?」

    桂明道:「下午未正,夜鷹組襲擊了兵部尚書明珠,明珠受傷,夜鷹組也兩死兩傷,現在九門提督府正到處搜捕!」

    齊良低哼:「胡鬧!誰叫他們去刺殺明珠的?」

    桂明暗自迷惑,不是世子你說要殺周培公與明珠的嗎?這回好不容易才逮住明珠出巡一次!

    這事本由他的飛豹組負責,但他覺飛豹組完成這一任務有一定困難,便交給了夜鷹組。

    齊良睇一眼,直想發作,也怪自己一時性起說要殺明珠,這朝廷重臣、歷史名人哪是那麼好殺的?逆天不可為啊,他嘆道:「今後沒有絕對把握不可再輕舉妄動了!」

    他倒不擔心會暴露額駙府,夜鷹組他還是信得過的,只是可惜了那些損失,奇怪張景山怎麼親自出手了呢?

    「有沒有被俘的?」

    「沒有!」

    「景山傷勢怎樣?」

    「張統領無甚大礙,僅手臂中了一劍,只是另一名隊員腹部中了一刀,可能有些危險!」

    「他們有安全的藏身之處嗎?」

    「有!只是醫治方面有些問題。」

    齊良意識到今後要培養收羅一些信得過的大夫了。「額駙府的楊松齡大夫信得過嗎?」他問。

    「信得過!是跟著平西王爺多年的老軍醫!」桂明道。

    齊良點點頭:「你帶他去給景山治傷!」

    桂明頷首:「是!奴才明日就去!」

    齊良不滿道:「還等什麼明天,現在就去!」

    桂明道:「現在額駙府正受注意,多有不便!」

    齊良想想有理,還是桂明鬥爭經驗豐富,只是有些擔心那重傷隊員的傷勢。

    出了這一件刺殺事件後,齊良壓下額駙府所有的行動,讓大家都老老實實地呆著。這表面的平靜並不能掩蓋三藩與朝廷的激烈爭鬥,隨著各路欽差大臣到達三藩封地,這種鬥爭更趨白日化了。

    北京飄起了雪花,齊良把建寧公主接到駱馬山莊居住,他自己則跑到了呈祥山莊。今年的冬天格外冷,還只是飄著點小雪,齊良便把自己裹得像一隻棕熊一樣,不知是真天冷還是他的心冷?

    密室裡,熊熊炭火在燃燒,但齊良還是不願把厚厚的棉衣脫下。

    師爺錢雲房搖搖頭不可理解般,至於嗎?齊良伸手在火盆裡烤烤,又搓一搓,道:「朝廷不仁,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用完了我三藩現在開始卸磨殺驢了,此次撤藩朝廷名義上說是讓各將士榮歸故里、安享晚年,實際上卻在湖南、廣西、長江一線佈置重兵,準備待我平西王府軍士、家眷北上時途中劫拿!我們這些呆在北京城的人也逃不了這惡運啊!」

    密室裡只有三個人,齊良、錢雲房與桂明,這話不用齊良說兩人也知道,錢雲房與桂明陷入沉默。

    齊良停頓片刻,抬起頭道:「父王準備起事了!」

    錢雲房與桂明迅速離座,跪在地上:「誓死效忠平西王爺!」

    齊良滿意點頭,齊手:「都起來吧!我佈置一下撤退任務!」撤退計劃由三人共同制定,現在他只是正式宣佈一下而已。

    「額駙府的人都是我平西王府的精英,將來還需要他們殺敵為國、建功立業的,所以我們要儘量讓他們回到雲南!」齊良道,停頓片刻,首先瞧著錢雲房:「先生負責額駙府的人撤退;桂明負責呈祥山莊的人撤退;我負責駱馬山莊的人撤退!」他從懷裡掏出兩張紙,分別遞給兩人:「這是撤退人員名單,你們暗地裡通知就是,剩下的人就不用管了!」

    「撤退統一行動,時間是後天子初!」

    桂明不瞧名單,先向齊良道:「世子!奴才必須呆在您身邊,否則奴才不放心!」

    齊良搖手:「不用!呈祥山莊需要你負責指揮,小王有穀子明、李奮先、鄭寶寧就可以了!」

    錢雲房同樣不放心:「那奴才呆在世子身邊吧!好照顧世子,王爺早曾這樣囑咐過奴才的。」

    齊良毫不客氣道:「先生手無雞縛之力,自己都需要人照顧,怎麼照顧我?」

    錢雲房面紅耳赤,悻悻然。桂明抽笑問:「撤出後,怎麼與世子會面?」

    齊良胸有成竹道:「你們不用著急,我有三套撤退方案,具體用那一套還未決定,到時你們配合就是!」接著又說:「但不管怎樣,成功撤出後,桂明與我在潭柘寺會面。先生就不用了,你們想馬上出城有一定困難,先隱蕆在城中,等風聲過後,你們再想法辦出城南撤!」

    「好了!大家下去準備吧!按計劃行事,千萬注意保密!」齊良站起來。

    錢雲房最後出門,齊良突叫住他:「先生多保重!希望我們還能活著見面!」他緊緊握著錢雲房的手。

    錢雲房熱淚盈眶,剛他還以為世子嫌他人老體衰累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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