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重生成了吳應熊 作者:而山 (連載中)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5
第一部 第五十一章 迷人笑臉
    公元1673年11月21日亥初,月亮照得紫禁城雪白的屋頂一片慘白。御書房,年輕的康熙還沒有回乾清宮西暖閣寢宮,他還在認真地審批奏摺。

    足音跫然,侍衛與小黃門的喝叱也沒有阻擋住腳步聲的臨近。

    「萬歲爺!高公公有事求見!」小黃門跪在地上。

    康熙蹙眉:「讓他進來!」話音剛落,禮儀院掌監高強已失禮地闖了進來,匆忙地打了一個千兒,急急切切道:「奴才叩見聖上,奴才有要事稟報!」

    「有什麼事快說!」康熙站了起來,從未見過高強如此慌張。

    高強左右看了看,康熙明白,揮揮手道:「傳曹寅!」打發身邊的人出去。

    值班小黃門「扎」一聲躬身退下。

    「什麼事快說!」康熙走近高強,高強急喘一口氣道:「剛接密報,吳應熊額駙可能要逃!」

    康熙摔一下衣袖踱幾步,速又回身,劍眉豎成八字:「此事當真?」

    高強戰兢兢道:「正在查證此事,但這一渠道來源的消息一直正確!」

    那狗熊要逃事小,雲南方面有問題事大!康熙頭額開始冒汗,卻也不慌亂,鎮定道:「嚴密監視三藩京城衛宿所有住所;令九門提督府派兵隱蔽戒嚴各衛宿住所周圍,沒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動;派出大內侍衛隨隊督監,猶以吳應熊額駙府為重點,其郊外的呈祥山莊和駱馬山莊亦不能放過!」

    這時曹寅接報趕了過來,不待其跪安,康熙指著他道:「棟亭!加強皇宮警戒;打開午門,讓消息直接傳到御書房;召明珠及所有上書房行走大臣覲見!」

    佈置完這一切,康熙才安身坐下,又覺得熱,走到窗前把窗戶打,任由外面的冷風灌入。

    一會兒後,曹寅佈置完畢回來候命,康熙出神地瞟一眼問:「棟亭!汝覺得這會是真的嗎?」

    曹寅不敢隱瞞,道:「回皇上的話,這很可能是真的!」像是為了給他的話做個證明,出去下傳命令的高強又匆匆回轉,還帶來一個衣裳上沾滿雪泥的人,他跪下,帶來的人也跟著跪下,高強道:「稟萬歲爺!有新消息到!」

    「快說!」

    高強扯一下帶來的人,帶來的人頭磕地:「奴才肖喜山叩見聖上!」不見他一絲慌亂,顯是訓練有素。他不停頓道:「稟萬歲爺!呈祥山莊馳出三匹健馬,向南而去!」

    康熙嚯地站起:「是額駙嗎?」

    肖喜山回道:「回萬歲的話,其中一人體形肥胖,寬臉大頭,樣子很像吳應熊額駙!」

    這時九門提督府的兵和大內侍衛都才剛出門,康熙惱道:「難道就這樣讓他逃了?」

    曹寅不急,仔細問:「三人騎的什麼馬?」

    肖喜山道:「三人騎的馬異於常馬,體形瘦短矮小!」

    應該是雲南馬,曹寅轉身笑對康熙道:「啟稟聖上!勿需憂慮,那人逃不遠,很快便會被擒來!」

    康熙雖喜卻是不信,道:「棟亭!御馬雖比那雲南矮腳馬跑得快,可相差了那麼遠的距離還追得上嗎?何況一路南下崇山峻嶺,雲南馬耐跑善上山,更是難追上,汝勿要寬慰朕!」接著豪邁笑笑:「跑了就跑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曹寅拱禮道:「稟皇上!奴才早有安排,呈祥山莊飼馬之人早被奴才買通,奴才讓他在雲南馬的飼料中不定期地下洩藥,相信那雲南馬跑不多遠便會肚痛排便停下來!」

    康熙哈哈大笑:「棟亭!真有你的,這等事也做得出來!好!此事若成,記汝一功!」看著曹寅,康熙就像是看著他自己,曹寅成功就是他成功。

    旋即下命:「胡健吾!庫歷!」

    「在!」門外兩名黃馬褂帶刀侍衛健聲應道,兩人均是康熙的貼身侍衛,曾助其捉拿過鰲拜。

    「你們倆帶一隊善撲營侍衛隨肖喜山追趕逃竄之人,務要把人捉拿歸來!」

    「扎!」三人轉身離去。

    「但願那不是額駙!」康熙望著沉入黑夜的三人,喃喃自語。

    曹寅聽聞,神色凝重:「皇上是擔心南邊……」

    康熙濃眉深鎖:「朕還擔心皇姑的安危!」

    半個時辰後,三藩京城衛宿子嗣潛逃的消息得到證實,康熙下令到位的監視部隊進三藩衛宿居所搜捕,看押所有三藩衛宿子嗣,禁止任何人出入!

    上書房,夤夜被召來的大臣們在相互指責,索額圖痛心疾首:「說了不要撤藩偏要撤藩,說了不要逼迫三藩偏要逼迫三藩,現在好了,天下大亂了!」

    明珠鐵青著臉:「索大人以為不撤藩,三藩便不會反了嗎?不逼迫他們,天下就不會亂了嗎?」

    「索大人怪罪的是朕了!」康熙突地推門進來,臉色很不好看。

    「奴才不敢!」索額圖嚇了大跳,眾大臣跪伏於地恭請聖安。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吵?朕召你們來是為了吵架的嗎?」康熙站在中央指著臣工們恨鐵不成鋼,「有時間多研究一下形勢,多想想對策!」

    「天亮之前,朕要你們寫出當前形勢分析報告,政治對策報告及軍事部署報告,並擬好軍事調度摺子!」說完,拂袖而去。

    子時,消息不斷傳來,額駙府、呈祥山莊、駱馬山莊都沒有吳應熊額駙的蹤影,康熙與曹寅對視一眼,難道吳世子真在那三匹雲南馬中?

    天濛濛亮,胡健吾與庫歷一身雪泥進來,康熙與曹寅正打瞌睡,兩人跪在地上相視一眼,不知該不該叫醒君臣兩人。「回來啦!什麼情況?」一個聲音沒精打采道,正是康熙醒來了。

    「稟萬歲爺!抓住的不是吳應熊額駙,只是一個替身!」胡健吾直起身。

    「可惡!」康熙嚯地站起,完全清醒過來。曹寅被嚇醒,跟著惺忪站起。

    「封鎖所有要道,嚴查所有可疑之人;全城戒嚴,掘地三尺搜捕吳應熊!」康熙嚴令。

    此時的齊良正躲在地洞中,他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怎樣了。整個計劃進行得很不順利,不知哪出了錯洩了密,行動被迫提前一個時辰進行,他也被迫選擇了第二套撤退方案鑽了地洞。

    外面搜捕很嚴,他必須得在地洞裡呆上一整天,等天黑之後才能出去。這個地道其實也很不安全,清兵隨時可能找到,因為地道入口就隱在駱莊山莊後院。

    這條地道只有齊良、桂明、鄭玉寧三人知道,而挖地道的人齊良早早遣回雲南了。地洞裡有五個人,齊良,侍衛鄭玉寧、穀子明、李奮先,另一個是吳世霖!齊良終還是不忍拋棄他。帶走吳世霖時,齊良還給建寧公主留了一封飽含歉意地信。

    「阿瑪!我渴!」地道里冰凍寒冷,呆了一天一夜人都凍得發僵,吳世霖挪了挪身子道。

    齊良直罵自己是豬,帶了食物卻忘了帶水,小六子在身邊就不會出這種錯誤,但小六子被安排到與桂明一組,他擔心兩人在一起的目標大。

    「忍著點,我們出去就有水喝了!」齊良抱抱吳世霖的頭。

    李奮先想想道:「世子!讓奴才出去看看吧!」

    齊良堅決搖頭:「不可!等天黑再說!」

    熬到天黑,李奮先忍不住又道:「世子!奴才出去看看!」

    齊良揉揉凍僵的手腳,同意:「好吧!」提醒:「千萬要小心!有情況馬上回來,我們以三聲『羊』叫為安全信號!」

    李奮先應道:「是!」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每一秒鐘都是艱熬,約一個時辰後,洞口外傳來三聲「咩咩咩」地羊叫聲。

    「世子!奮先回來了!」鄭玉寧推推齊良。

    「知道了!」齊良爬起來,「我們出去吧!」他走前面,穀子明跟在後面,鄭玉寧帶著吳世霖在最後。

    又傳來三聲「咩咩咩」地羊叫聲,「是奮先嗎?」齊良問。

    「世子!是我!你們快出來!」外面的人應道。

    齊良推開由樹枝草皮偽裝的洞口鑽出來,頓時驚呆了,外面火光明亮,他見到了一張極不願見到的臉。

    「額駙辛苦了!請出來吧!」來人展出迷人的笑容。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6
第二部 撤退途中 第五十二章 一袋珠子
    齊良面如灰死爬出來,頓有山崩地陷、天毀地滅的感覺,忘記了寒冷,也忘記了渾身的痛楚,好半晌才拱手僵笑道:「曹侍衛好!」那人居然是康熙身邊紅人曹寅!

    旁邊李奮先卑微地站在其側,臉上既有羞愧又有得意,齊良瞅一眼,並不見驚訝也不見憤怒,冥冥中歷史早已注定,他平靜地接受現實,只是有點好奇地問:「奮先可是臨時反叛?」

    沒想到這狗熊還有這份從容鎮定,曹寅暗自驚訝,不敢再玩味吳世子,反是升起一份敬意道:「李軍校是朝廷打入平西王府多年的密探!」

    成功的間諜!齊良不恨反讚:「小王佩服!想來整個計劃也是奮先洩密出去的吧!」各為其主,這不是人品問題。

    後面穀子明、鄭玉寧及吳世霖一一爬出,穀子明便不那麼好與之了,指著李奮先破口大罵:「李奮先!你這個奸賊狗東西,忘恩負義的傢伙!」他與李奮先平常親若兄弟,怎能相信眼前現實?

    李奮先抱歉深鞠一躬:「子明兄!對不起!」

    「誰跟你是兄弟?我沒有你這樣的兄弟,你怎對得起世子的知遇之恩?」穀子明唾沫橫飛,怒目橫眉。

    「押下去!」曹寅重喝一聲。

    穀子明與鄭玉寧抽刀,齊良走過去拍拍他們:「放下吧!」

    「世子!」穀子明與鄭玉寧跪在地上嗚咽,吳世霖「哇」地一聲大哭出來。

    齊良摟過吳世霖:「霖兒!沒事,跟著阿瑪就會沒事!」帶頭往前走去。

    「讓額駙坐馬車!」曹寅吩咐,還親自扶了吳世霖一把,只是吳世霖齎恨地推開了他。

    黑夜裡,火把形成的長龍在蜿蜓前進,轉過山背就了駱馬山莊,山莊已被貼了封條,四周有衛兵看守,馬車在山莊門口停了片刻,齊良藉著火光看見了大門口額匾上寫著的「駱馬山莊」四個大字,沒想到真應了第一次來這裡時的預感,「駱馬山莊」「落馬山莊」,真的「落馬」了!

    齊良被打入天牢,即中央監獄刑部大獄,三藩所有被捕的衛宿京城的子嗣(也就是人質)全都關在這裡。第二天,朝廷收到八百里快報,平西王吳三桂殺雲南巡撫朱國治舉旗反叛,康熙遂宣詔天下奪平西王爵位,詔令伐藩平叛!平南王處於中立,未受牽連,但其子嗣仍收監中。

    關入天牢就等於判了死刑,裡面關的大多是重犯、死罪犯、官犯,而官犯則是原來有權有勢養尊處優之人,這些人平常高高在上對下人頤指氣使,牢裡出身低賤的禁卒們對這些「貴人」們特別「優待」,沒事便去「招待一番」,裡面時不時傳來恐怖的慘叫聲。

    一間寬敞舒適的房間裡,天牢典獄格侖喝著小酒烤著炭火滋潤地過著小日子,天牢是他的地盤,他想幹什麼就干什麼,他還曾在這辦公的地方幹過女人呢!

    天牢裡收監的人越多他越興奮,昨天居然還收監了平西王世子吳應熊,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他欣喜若狂,把一粒花生米扔入口中細細咀嚼,琢磨著該怎樣對付那隻狗熊呢?

    「大人!外面有人求見!」獄卒春旺進來稟報。

    都未經過大腦,格侖一口回絕:「不見!」每天來探監看望的人太多,他收錢都收到手軟,對此已不感興趣,當然他也擔心太過份了御史參他。

    「是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春旺跳躍挨近猥褻道,一副「哈巴狗」模樣,他是格侖的心腹親信。

    「三位姑娘?」格侖精神振奮,淫淫的眼珠子轉轉,道:「讓她們進來!」

    聯袂進來三女,其中一女端麗冠絕,款款揖禮:「依依見過格侖大人!」

    格侖猶若夢中,半晌方明神過來:「三位姑娘芳駕光臨,格侖榮幸之至,快請上座!」他不讓開反欺身而上,挨得柳依依很近很近。

    柳依依小退一步,柳眉直皺。翻紫搖紅的韓紅兒挽著柳依依怒目而視正待發作,淡妝華麗的易英擠前一步,謝道:「大人多禮了!大人請坐!」

    暗香襲人,格侖深深吸一口氣,他幾乎已碰到易英白玉如璧的面頰,小退一步讓三女坐下,賞心悅目地從左到右地欣賞三女一遍後,張嘴噴著酒氣問:「不知三位姑娘找格侖有何見教?」

    柳依依雙目澄澈,輕啟朱唇道:「據悉吳應熊吳世子關押在這裡,我們想看看他!」她們消息倒靈通,齊良昨晚才送的監,她們今天便知道了。

    三女進來時格侖已大致猜出她們的來意,心中暗憤,那死胖子何德何能收監了還讓三位如花的美女惦唸著?「真對不起,吳世子是朝廷重犯,不能探監!」他做著很為難的樣子,眼睛卻停留在柳依依的臉上一動不動。

    柳依依一襲白貂似雪,淡雅脫俗,杏面桃腮,若仙女般,輕輕道:「還請格侖大人行個方便,依依感激不盡!」得知齊良被捕後,她沒來由地一陣痛,易英要來看看,她便來了,但韓紅兒不願來,易英冷了臉色,韓紅兒才極不情願地也陪著來了。

    「不行啊!收監待審之人是不能見人的,這你們是知道的!」格侖收回注視的目光,搓著手十分為難。

    易英從紫色棉襖中掏出一個袋子「啪」地一聲扔在桌上,抽出一絲笑容道:「格侖大人!這裡有一袋珠子,請大人通融一下。」別人送禮送黃金送白銀,她送珠寶,不知是因為便於攜帶還是她們這種人就是珠寶多。

    格侖對這些不感興趣,正眼不瞧貌似正氣凜然道:「重犯不能探監,即便能今日也不行,朝廷規定每月初二、十六為探監日,今日二十三不是探監日,請回吧!」

    人人都說格侖貪財,一袋珠子少說也值上百兩金子,居然不能打動於他?柳依依深深失望,木然問:「格侖大人一點都不能通融了?」

    「除非……」格侖賊眼轉一溜,他伸出手去抓柳依依露在外面的柔荑。

    「放肆!」柳依依聲色俱厲,手如電擊縮得飛快藏在貂披風裡。她們記得格侖貪財,卻忘了格侖更好色。

    韓紅兒雷嗔電怒:「依依姐,走!人我們不見了!」她本就不想見那吳世子。

    格侖哈哈一笑:「你們既然來了,還想走嗎?」

    韓紅兒火辣辣,一點也不怕:「你待怎地?」

    格侖狂妄忘形:「你們每人好好地陪本大人一宿,侍候舒服了我不僅放你們走,還讓你們見那吳世子!」

    韓紅兒怒極而笑:「想讓我們三姐妹侍候你一個人?你作夢吧!」

    「來人啦!把門關上,誰也不准進來,看老子今天是不是作夢!」格侖獸性大發,已忘乎所以。

    柳依依毫不畏懼,厲喝一聲:「你若真敢胡來,索額圖大人定饒不了你!」

    此言如若當頭棒喝,其它人倒罷了,索額圖他是不敢得罪的,他知道柳依依與索額圖的關係,拍拍臉頰清醒清醒,頗為洩氣道:「你們走吧!」倒也拿得起放得下,不算糊塗。

    門外春旺還未來得及關門,三女疾走至門口,韓紅兒突又返身一把抓過那袋放在桌上的珠子,轉身時還不忘對格侖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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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撤退途中 第五十三章 連連慘叫
    魚沒吃到反沾了一身的腥,格侖一肚子的火,摔碎酒杯喝道:「去內監!」

    天牢垣高牆厚,上面栽滿荊棘,獄門上刻畫著像虎的狴犴,進了大門便是蕭王殿,這是專供獄官獄卒和囚徒人犯拜祭的地方,囚徒希望獄神保佑他獲得公正、公平的判決,早超脫羈押之苦;獄卒則希望獄神在冥冥之中庇護監獄平安無事。蕭王殿左右兩邊還掛著一副題聯很有意思:爾違條犯律,罪有應得;吾發奸擿伏,歧途指返。

    蕭王殿背後是外監,再往裡走就是內監,內監外監僅隔了一堵牆,但內監卻是刑部大獄關押強盜及斬絞重犯的地方,齊良與吳世霖就被關在這內監之中。

    「放我出去!」

    「我是冤枉的!」

    「我要見皇上!」

    穿過長長地走廊,兩邊牢房裡披頭散髮的犯人們見有人經過紛紛伸出手叫喊,他們身上散發出一股股的惡臭,格侖捂著鼻厭惡地通過。

    齊良被關在最裡一處,四個禁卒見格侖到來,忙單膝跪在地上請安:「參見大人!」

    格侖齊手:「怎麼樣?」眼瞟向牢裡失神落魄的齊良。

    一個年長點的禁卒道:「回大人!很老實!」

    格侖走過去,隔著欄柵皮笑肉不笑道:「額駙可好啊?」

    牢裡的齊良脖戴枷,手套杻,腳鎖鐐佝僂著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抬頭見是格侖心中暗暗叫苦,怎是這冤家對頭?想起他是典獄長,不會正是這天牢的典獄長吧?

    「枷鎖在身!格侖大人,恕小王失禮了!」齊良隨意地抬抬手,弄出嘩啦嘩啦響聲一片。

    「無妨!無妨!」格侖靠在牢欄邊哈哈笑道。

    見格侖還好說話,齊良詢道:「格侖大人!小王可否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格侖饒有興趣問:「什麼要求?說說看!」階下囚竟還敢提要求?真是好笑!

    齊良向裡魯魯嘴:「可否把犬兒身上的枷鎖取掉,他畢竟年紀還小!」吳世霖小小的身子被枷鎖壓得靠在牆上動都動不了。

    格侖爽快:「可以!」

    齊良大喜,這格侖還是蠻好說話的嘛!

    「把小王孫的枷鎖取下,加到世子身上!」格侖吩咐,接著轉對齊良陰陰笑著:「額駙!卑下這樣安排可好?」

    齊良氣得半死,就想這格侖哪會那麼好呢?看看難受的吳世霖,他只能點頭道:「好!好!好!」

    枷上是不能加枷的了,但齊良本是二十斤的枷被換成了二十五斤的枷,手杻與腳鐐也加了重量,齊良本來就被壓得動不了身,現在更是痛苦,只有托著枷方能坐直些。

    「額駙啊!那日在怡香院卑下是多麼想請你賞臉喝一杯酒啊,可額駙不肯!現在卑下又想請額駙喝一杯酒,不知額駙現下肯否?」格侖就像一直渴望巴結齊良一樣,態度好是誠懇。

    齊良不會再相信格侖,只是不知他又會耍什麼花招?但可以肯定絕沒有好事!

    「格侖大人說笑,小王哪敢不肯?」

    「拿酒來!」格侖招手,跟他進來的春旺遞上兩個帶嘴的小酒壺,一個給了格侖,一個給了裡面的齊良。

    「額駙!幹!」格侖展眉一笑。

    真的有酒喝?齊良孤疑,他渴了很久了,忍不住嗅了嗅,確實美酒飄香。不過,他仍不信格侖真會有這麼好,揭開壺蓋一看,裡面一隻小死老鼠浸在裡面,猙獰可怖!「啊!」驚叫一聲,他嚇得抖縮,啪地把酒壺丟在地上摔得粉碎!

    「嗯!怎麼?額駙又不肯賞臉?」格侖陰沉著臉。

    齊良知道格侖在玩自己,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玩得這麼陰險,人到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能順著他,不然有的是苦果子吃。「不敢!不敢!」他勉勵帶笑。

    格侖沉聲:「不敢就把酒喝掉!」

    齊良十分為難:「酒都倒地上了怎麼喝?」

    格侖蠻橫道:「不管你怎麼喝你都得把酒喝掉,不然就是不肯賞臉!」見齊良不動,大喝一聲:「來人啦!上紅燒肉!」

    一個禁卒得令拿著一塊紅火的烙鐵過來,原來這就叫紅燒肉!齊良馬上伏地邊舔邊道:「我喝我喝!」那一烙鐵下來,可把肉燒成炭,他自認受不了那酷刑。

    突然,傳來一陣陣吱吱的聲音,齊良撇頭看見一個禁卒正大把大把地往牢裡倒老鼠,「啊!啊!」他嚇得手足無措,想往後移又受枷鎖之苦行動緩慢,兩隻老鼠都爬上他的身了。老鼠四處亂竄,吳世霖早已嚇得嗚嗚大哭。

    格侖殘虐地大笑,齊良摟著吳世霖縮在一角,小聲安慰:「霖兒別怕!霖兒別怕!有阿瑪呢!有阿瑪呢!」

    「把吳狗賊給我拖出來!」格侖終於撕下最後的偽善,露出凶殘的面目。

    真正的苦難來了,齊良色厲內荏:「爾敢!刑不上大夫,我是平西王世子,當朝額駙,一品敬秩大臣,你敢對我用刑?」

    格侖傲然道:「本大爺有何不敢?給我拖下去重重地打!」

    「阿瑪!阿瑪!」吳世霖緊緊抱著齊良,不讓拖走。格侖飛起一腳把吳世霖踢開,凶狠狠道:「把這兔崽仔也吊起來一起打!」

    齊良怒不可遏:「惡賊!我警告你,世霖不僅是我的兒子,他也是建寧公主的兒子,建寧公主可沒有收入監中!」

    格侖怔一下,「把小東西扔裡面去!」卻沒再要求把吳世霖吊起來。

    「吳狗賊!有沒有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啊?」看見禁卒們夾著齊良的手指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紫,格侖得意而又殘忍地笑著。

    「啊!啊!啊!」齊良淒慘嚎叫,痛得死去活來。

    「爾等狗賊!快把世子放開!有本事沖爺來!」與齊良隔著三個牢間的鄭玉寧與穀子明聽到齊良慘叫聲心痛地破口大罵。

    格侖目露怒光,恨聲:「把那自稱英雄的狂徒吊起來打,用烙鐵燒!」

    牢裡一聲慘過一聲的叫聲傳出,齊良暈死在老虎凳上,又被一盆冷水潑醒,這都不知是他第幾次被潑醒了。而穀子明與鄭玉寧被離地吊著已奄奄一息,每人身上都有兩個黑黑的洞,那是烙鐵燒透棉衣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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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撤退途中 第五十四章 鄭重叮囑
    齊良迷糊睜開眼,一塊通紅的烙鐵在眼前晃動,他猛地驚醒:「你……」

    格侖瘋狂地笑:「額駙可曾想過今天?」終於出了兩次受辱之氣。

    烙鐵越來越近,齊良嚇得魂飛魄散:「爾敢燒我,當真不要命了?」

    格侖好笑地問:「額駙告訴卑下,我怎個不要命了?」他輕輕地把烙鐵碰上齊良的棉衣,錦衣棉絮打著捲兒發出焦味,轉眼間便成了黑炭。

    齊良駭得發顫道:「我、我雖已下獄,可、可皇上尚未對我定罪,你就武斷我死定了?即、即便如此,我乃當朝額駙,建寧公主夫君,如若我身體受損,樣貌淒慘,她雖不能救我,難說心裡有怨,不會對你懷恨?」

    格侖倒不真的要烙齊良,僅是嚇嚇他而已,他當然知曉其中的利害關係。「你一個叛逆反賊,當誅九族,誰還能救得了你,恐避之還來不及呢!我怕你怎做甚?」他嘴硬,人卻離開了齊良,把冒著清煙的烙鐵放入水中,水中傳來吱的響聲。

    「給我在他胸上加鐵塊!」雖不敢在齊良身上留下明顯傷痕,格侖便想讓齊良吃盡苦頭。

    鐵塊是特製的,可以牢牢地套在人身上,每塊重百斤。齊良仰臥,雙手被固捆著,胸口重鐵疊了兩塊,他喘氣不過來胸部都要炸了。

    格侖拿來一根繡花針蹲在齊良左側,一邊殘虐地笑一邊深扎齊良的手:「額駙!滋味如何?」

    齊良「唉喲唉喲」地慘叫,他想到會死,卻不想還要受如此折磨!

    遲早一死,不如早死,還少了這非人道的折磨,齊良實在受不了猛地抬頭往胸前的鐵塊撞去,頓時額前一片血漬,還好格侖手快擋了一下,否則如此猛力齊良當場便會頭裂而死。

    還沒有過堂便死了,這個罪責格侖擔不起,他似也受了驚嚇,性情狂暴急躁道:「把他的頭按下去!嘴堵上!」手上的針更猛更深地紮著,罵道:「叫你找死!叫你找死!」動作顛狂。

    齊良想叫叫不出,臉憋得通紅,額上脖上青筋凸暴難受之至。

    「你們這是干什麼?」門外進來一人,「格侖!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把世子放下?」

    「索大人!」格侖慌忙跪下,禁卒們跟著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進來的正是議政大臣、大學士索額圖!

    索額圖踢開格侖,走過去為齊良鬆綁,跟隨的親衛跑上去為齊良搬開壓在胸上的鐵塊。

    「額駙受苦了!」索額圖扶著齊良坐起,動感情道。

    齊良急急地喘一口氣,勉強地帶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道:「索大人還記得來看應熊,應熊萬分感激。」

    「還不給額駙端點水來?」索額圖怒瞪格侖一眼,「額駙有什麼問題唯你是問!」

    「扎!」格侖戰顫顫地瞟了一眼,慌忙退下。

    「索大人!外面情況怎麼樣?」齊良渾身無力,勉強坐穩身子。

    索額圖嘆息:「世子怎個那麼糊塗要逃呢?」心中唏噓不已,感慨人生起伏,前幾日還是養尊處優位極人臣的額駙世子,現在卻是不成人形的階下囚了。

    齊良苦笑:「我不逃難道還留在家裡等死?」

    索額圖道:「你為何不勸勸平西王爺呢,要知道叛上作亂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齊良無奈道:「父王的事,作兒子的怎能作得了主?何況兩地相離千里,怎麼勸?」

    索額圖瞅一眼,世子倒是一個忠厚老實之人,只是成了犧牲品。

    「公主怎麼樣了?」齊良想起建寧。

    索額圖道:「世子放心,建寧公主無事,太皇太后把公主接入了宮中!」接著問:「世子有什麼話要帶給公主的嗎?」

    齊良淒淒一笑:「讓她好好活著!不要來看我!」

    「大人!水來了!」這時,格侖端著水進來。

    索額圖幫齊良擦洗臉上身上的血跡,齊良感激道:「索大人,我自己來!」

    索額圖也只是做做樣子,由著齊良去,轉而厲聲對格侖道:「好生對待世子!如有一絲差錯,我要了你的腦袋。」

    「是!是!是!」格侖低頭恭卑應道,卻想不通索大人為何要對這叛賊狗熊那麼好?

    「不准對世子用刑事,不准給世子戴枷鎖,給他住好點的地方,一日三餐要保證!」索額圖吩咐。

    「是!是!」格侖不敢有一絲反對。

    齊良萬分感激,吳應熊與索額圖的交情還是存在的,以前送了他那麼多的東西也值!

    「索大人!父王那邊的情況怎樣了?」齊良渾身疼痛,每動一下都會鑽心裂肺。

    「還有對吳世霖小王孫要好,千萬不能讓他有問題,建寧公主惦記著他呢!」索額圖還在吩咐格侖,就像沒有聽見齊良的問話一樣。

    「索大人!我額駙府的人現在怎麼樣了?」齊良又問。

    「世子多保重!索某先走了!」索額圖告辭,「世子讓索某帶給建寧公主的話吾一定帶到,索某下次再來看世子!」

    這時齊良再傻也已明白人家根本不會告訴他任何事,失望道:「多謝索大人!索大人好走!」抬頭看見吊著暈死過去的鄭玉寧與穀子明,他忙又道:「索大人!可否讓格侖大人把我那兩個侍衛放下?」

    這個索額圖不好拒絕,下令:「把他們都放下來!」

    格侖送索額圖出去,走遠了才不滿地問:「大人!您怎麼對那狗賊那麼好?」

    索額圖敲一下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你傻啊?現在局勢不明朗,保不定平西王爺又歸順朝廷,或是朝廷與平西王爺講和了呢?你這不是給自己樹了一個強敵嗎?再則,一日夫妻百日恩,建寧公主還在,她不會對你記恨在心?」

    「大人教訓得是!」格侖甘心受教。

    「心要放開闊點,不要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懷恨在心!皇上就是擔心獄中出事,才讓我來過來看看的!你想想,皇上現在都不想傷害額駙,你把他整死了怎麼辦?」索額圖推心置腹道,格侖是他的親戚加親信,他不能不幫他啊!

    格侖嚇出一身冷汗,確覺自己魯莽了!

    「好好看著額駙,不能傷害他,但更不能讓他跑了!」索額圖鄭重叮囑。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6
第二部 撤退途中 第五十五章 心如刀絞
    一夜之間天地倒轉,家沒了,夫君沒了,兒子沒有了,建寧公主怎也不願接受這個事實,被披甲帶刀的軍隊帶回皇宮,皇上不見她,太皇太后不見她,她只能呆在慈寧宮悲天慟地哭泣。

    她知道自己是個犧牲品,但當這一切真正降臨時,她還是不能承受其痛苦之萬一!

    「公主!您別哭了!這樣會傷了身子!」太皇太后的貼身侍女蘇麻喇姑勸建寧不要哭,可她自己的眼淚卻如泉湧。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太皇太后!」建寧公主拍打著門,她髫發凌亂,衣飾不整,臉上涔涔流著淚,眼腫鼻紅。

    奴婢彩雲、彩霞與嬤嬤劉氏跟著一塊而哭,幾人抱在一起,一個比一個哭得傷心。

    「公主!皇上現在是不會見你的,太皇太后讓你好好休息,過兩天她老人家自會來看你!」桑蘭珠陪著流淚,無聲抽泣著,心中恨死了吳應熊那狗熊,都是他害慘了公主,卻不細想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你們別哭了,你們想讓公主傷心死嗎?快過來把公主扶到塌上去!」桑蘭珠拖不動建寧公主,蘇麻喇姑在一旁幫忙也不行,桑蘭珠對彩雲、彩霞、劉嬤嬤叫道。

    建寧公主被抱到塌上一樣哭過不停,哭得久了哭得累了便愣著發呆,眼淚還是禁不住地往下流。「主子!您別傷著了身子骨!」彩霞為建寧公主擦著淚。

    建寧公主木然無聲,想著許多事,齊良留的那封信她看到了。信上齊良對因自己給公主帶來的人生不幸感到萬分痛苦;對不能帶公主一起走感到萬分無奈;對未能與公主辭別,又帶走吳世霖而感到萬分抱歉;對曾經與公主一起擁有一段美好時光感到萬分懷念。最後齊良祝公主生活幸福美好!

    沒有了家,沒有了兒子,生活還會幸福美好嗎?想起齊良曾對她說過的話:千世修來同船渡,萬世修來共枕眠!建寧公主又傷心地淒咽起來,一定要去求求皇上和太皇太后!一定要去見見世霖!一定要去見見他!

    潭柘寺位於北京西太行山餘脈寶珠峰南麓,廟後有龍潭,廟前有柘樹,山名叫潭柘山,古曰:前有照,後有靠,左右有抱。得名潭柘寺!潭柘寺是北京最古老的寺廟,建於西晉年間,比北京城還早800年,風吹雨淋,缺乏修繕,寺裡早已破亂不堪,慘白的月光下,積雪映照寺裡更顯陰森可怖。

    桂明帶著幾個部眾躲在潭柘寺後面的龍潭一整天了,但還是不見世子前來接頭,小六子出去打探消息也沒有回來,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

    整個計劃進行得很不順,先是被告之計劃洩密不得不提前行動,接著呈祥山莊的馬匹出現問題,最後裝扮世子南逃以吸引敵人注意的替身被抓,還損失了兩名好弟兄。幸好行動提前了,不然在呈祥山莊便被一窩端了,這一切都令他不得不對駱馬山莊世子那邊揪心著。

    看看外面飄著的雪花,遠處的山廓只剩下一團黑影,桂明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小聲道:「康津!你進潭柘寺去看看!」如果再不見人,他便準備撤離了,呆在這冰天雪地裡人遲早會被凍死。

    一個精悍瘦小的人影閃出,輕輕應一聲:「扎!」他整個人裹得嚴實,只露出一臉。

    此次呈祥山莊桂明帶隊撤出五十多名部眾,大部分部屬被分成三個部分隱蔽於三處秘密據點中,幾個文職人員則被令自行向南撤退。

    踩著雪地發出吱咔吱咔聲,康津懷抱著佩刀往山下走去,他是飛豹組最優秀的探子,耳聰眼明,靈活多智。

    下至山腰他聽到不遠處傳來腳踩雪地聲,警覺地停下腳步隱在一塊石後,接著便見人越來越多,但還是辨不清對方的身份。

    月亮反過來的光一閃而過,康津這會看清楚了,那是長長的紅纓槍!暗叫一聲:「不好!清兵!」忙轉身回跑。

    「誰!」上山一位擔任警戒的侍衛喝道。

    「劉德祥!是我!康津!」康津上氣不接下氣。

    劉德祥聽出是康津的聲音,迎上問:「怎麼就回來了?見到世子了?」

    「唉,唉!快叫桂統領!有情況!」康津不及答他。

    桂明已過來,神色嚴峻問:「什麼情況?」

    「山下來了一大群的人,像是清兵!」康津急切道。

    桂明抽出刀,果斷下令:「大家準備撤!」

    「桂統領!往哪裡撤?」康津問。

    桂明毫不猶豫:「往山上撤!」他的話音未落,山上「嗖嗖」射來幾支利箭。

    「不好!山上也有敵人!我們被包圍了!」劉德祥緊張道:「這下怎麼辦?」

    桂明瞪一眼:「慌什麼?你沒打過仗嗎?跟我往山下衝!」他扔掉帽子,脫掉棉衣,任憑風雪吹打在自己的身上,這是拚命的時候了。

    部眾們紛紛倣傚,桂明邊跑邊吩咐:「聽我命令!先一陣砍殺,然後分散逃命,沒有集合地點,逃出後各自找出路往南撤!只能戰死不準被俘!」

    山下的清兵上來了,桂明大喝一聲:「殺!」如猛虎出柙,帶頭撲入敵群中。

    雪地中不知來了多少清兵,只見敵群重重疊疊不見盡頭,幸好是在半山腰展不開,人再多也沒有用。桂明幾人就像一支利箭在水中穿行,很輕快地劃開水波,但無窮無盡就是不見盡頭。

    朴刀大開大合,每一次砍到人身上都能聽見一聲悶哼,一個清兵倒在桂明腳下,桂明順手拎起向前摔,清兵笨重的身體壓倒兩三個同伴,桂明順勢又向前衝了幾步。他信心大增,伸手抹一把濺在臉上的血漬,回頭召喚同伴跟上,卻見緊跟其後的康津苦著臉倒在地上,「康津你怎麼啦?」他伸出左手一把抓起康津。

    康津被拽著拖行一步,終不能站起,吃疼叫道:「統領!我跑不動啦!」他的小腿上暴出一個血洞,鮮血在黑夜裡也能看見。

    「我背你!」桂明帶一把,把康津搭在肩上,他的右手操著刀擋住正向他刺來的一槍。

    「不行了!統領你們走吧!」在這種情況下,背負一人無疑就如送死,康津推開桂明。

    桂明還待堅持,剛剛打開的一點空間又被重重壓上的清兵填上,一名隊員慘叫一聲被兩根長槍一左一右刺入腹部舉了起來,血就像豬被捅了脖子一樣暴流而出。

    桂明鼓眼暴睛,慘叫一聲:「啊!」拖著康津往前衝。

    「統領!不要管我了!」康津吼一聲,使勁推開桂明,單腳猛跳一下,雙手張開撲向敵群,就像桂明先前摔的那個清兵一樣,三四個清兵被康津撲倒在地,只不過此次清兵沒有收刀收槍,康津幾處受傷,僅片刻他便被圍上的清兵砍成了三四塊。

    桂明心如刀絞,吼叫著前衝,再不戀戰,藉著康津為大家開出的道,勇猛直衝,銳不可擋。

    終於衝下山,桂明回頭看身邊只剩下三個人,劉德祥幸運地在其中。後面清兵還在窮追不捨,他果斷道:「大家分頭跑!」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6
第二部 撤退途中 第五十六章 馬上轉移
    背後利箭飛梭,看不見箭影,只聽見飛箭劃破空間傳來的聲音,桂明一路狂奔,見林鑽林,見水跳水,待後面聽不到一點動靜後方敢停下腳步。

    寒冷的雪風吹在臉上如刀割一般,可桂明渾然不懼,脫掉全身濕漉漉的衣裳蹲在一條小河邊清洗身上的血跡,清清的河水淙淙流淌,水中的月亮如小船一樣在搖晃,雙手捧起一掬水敷在面上,想起康津的慘死,他肝腸寸斷,竟無聲地哭了!

    情況已很明了,世子出事了!也不知錢雲房師爺與夜鷹組張景山那邊情況怎樣?現在最要緊的是瞭解清楚情況聯繫上他們,但願他們還沒未南下,更希望他們沒事。

    整個撤退計劃有個最大的缺陷就是沒有計劃失敗後怎樣善後,當時他與師爺錢雲房制定整個計劃時是有這方面的內容的,可不知為何世子堅持要去掉?現在倒好,出事了連人都聯繫不上。

    桂明重新穿上濕衣裳,決定進城一趟,首先聯繫上夜鷹組的人,再由夜鷹組找錢雲房師爺,他對夜鷹組充滿信心,在這一點上他很佩服世子。

    鼓樓西街一座別緻的四合院裡,飲煙裊裊,院坪裡的一株脫光了葉的杏樹枝枝節節裹著冰凌伸向天空,正黃旗承恩伯工部員外郎周全斌大人正看著這株杏樹出神發呆。

    他覺得他就像這株落光了葉的杏樹一樣,裸露著毫無防護可言。吳世子被抓後,他驚恐不安擔心著清兵的隨時上門。他想去刑部大獄探望一下吳世子可又不敢,他比不得索圖額等朝中重臣,貿然前去必受牽連。

    「老爺!外面來了一個化緣的和尚!」一個中年奴僕輕輕進來。

    周全斌惱道:「打發他一點錢財離去就是了,何必來找我?」

    奴僕怛然卑聲道:「那和尚死活不肯走,定要見老爺!」

    周全斌蹙眉,若有所思道:「讓他進來吧!」

    和尚清瘦,沒有戒記,三角眼只有小姆指那麼大,樣子奸譎,不像一個好和尚!

    「周大人可好?」和尚進來便大馬金刀地坐下,不見一點生疏。

    周全斌驚訝,這聲音耳熟,卻又不曾想起有這和尚這號朋友。「敢問大師是?」他不敢失禮,小心翼翼問。

    和尚苦澀一笑:「周大人!在下是吳應熊世子額駙府師爺錢雲房!」

    周全斌驚呼:「你是錢師爺?」卻怎也不敢把這和尚與那風儒的師爺聯想在一起。

    錢雲房點點頭,神色黯然。

    「師爺怎會變成這番模樣了?」周全斌仔細打量著錢雲房,頭髮沒了!長鬚沒了!手戴的那枚翠綠的玉戒也沒了!

    錢雲房淒然:「世子被捕想必周大人已知曉,現在全城都在搜捕我不徹底改頭換面怎敢出門?」

    果是有膽色之人,周全斌欽佩,遂又驚悸:「師爺魯莽,怎能來舍下?現在外面到處都是探子啊!」

    錢雲房瞅一眼:「錢某不找周大人找誰?現在只有周大人能救得了世子!」

    周全斌苦道:「世子被關在刑部大獄,誰能救得了他?」

    見周全斌推托,錢雲房轉冷道:「我要見朱三太子!」

    周全斌搖頭:「整個北京城風聲鶴唳,我怎敢輕舉妄動?況且朱三太子也不在京城,想要聯繫也聯繫不上啊!」

    錢雲房蠻不講理:「那是周大人的事,錢某必須要在三天之內見到朱三太子!否則,周大人就自求多福,最好祈求世子在獄中不說出什麼,錢某也最好不被清廷抓住!」

    「你……」周全斌氣極,這是赤裸裸地威脅,卻又是實實在在的實情。

    錢雲房也不多言,抱拳:「錢某告辭了!後天自會有人來找你!」一個和尚行此禮,端是不倫不類。

    周全斌情急:「錢師爺且暫留片刻,有些事情還未說清呢!再說現在已是午時,吃過午膳再走亦不遲啊!」

    錢雲房拒絕:「不必多說!」接著又傻然一笑:「我這樣能留在這吃午膳嗎?」

    周全斌見攔不住,只好陪著錢雲房往外走,揀緊要地問:「錢師爺現在何處安身?是否安全,可要本官幫忙?」他得為錢雲房的安全擔心了,這可關係到他全家人的安危啊!

    「不勞周大人操心,錢某自有去處!安全得很!」錢雲房踏出門,「周大人記得聯繫朱三太子就是了!」

    錢雲房走出四合院大門,馬上恢復一副化緣苦行僧的樣子,向門裡的周全斌單手依禮道:「多謝施主!施主請留步,貧僧告辭!」轉身離去。

    天空飄著雪花,大街上行人稀少,錢雲房緊緊寬大的僧衣,但怎麼也阻擋不了冷風往衣裡鑽,身子不由一陣哆嗦。

    連周全斌都不能認出他,他便滿懷自信地在街上大膽逛走。他像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到處亂走,隨到一家便敲門化緣,不管能否化到他都態度謙和,進了一條小巷子敲開一扇門,他進去後居然再未出來。

    「師爺回來了!」裡面一男一女慇勤地幫錢雲房拍掉身上的雪花,他們是一對夫妻,男的叫周全貴,女的叫王翠玲,都是錢雲房半年前根據齊良的意思置下的隱線。這樣的隱線在北京城中有五對,他們都有合適的身份和固定的住處。

    錢雲房跺跺腳上的雪泥,問:「沒什麼事吧?」

    周全貴道:「沒啥事!上午兩個衙役來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便走了!」

    「你們可要小心!千萬不能大意!」錢雲房放下手中的缽,裡面零碎地裝著幾個銅板兒,這就是他一上午的收穫。

    「師爺請放心!小的省得!」周全貴道。

    「小冊子與小山子回來沒有?」錢雲房又問。

    周全貴道:「都回來了,在密室呢!」

    「你們夫妻倆先下去,順便叫他們上來!」錢雲房吩咐。

    一會兒後進來兩青年,他們齊揖禮:「師爺!」

    錢雲房瞧著紫棉襖一位問:「小冊子!情況怎樣?聯繫上桂統領他們沒有?」

    小冊子道:「沒有!」

    錢雲房又問旁邊戴著大帽的一位:「小山子!你呢?刑部大獄有什麼動靜?」

    小山子道:「小的守在刑部大獄一整天,有兩撥人進了刑部大獄大門,可能與世子有關!」

    小冊子與小山子都是額駙府帳房裡的小廝,是錢雲房帶出來的徒弟,深得他喜愛與信任。

    「哪兩撥人?」錢雲房喜眉問。

    小山子道:「一撥是柳依依、易英、韓紅兒三位怡香院紅牌;一撥是索額圖索大人!」

    錢雲房感慨:「沒想到那三位姑娘倒有情有義!」而索額圖他認為只是去探世子口風的。

    「還有別的情況嗎?」僅是這點消息,錢雲房頗為沮喪。

    小山子想想道:「還有一點情況不知有沒有用?」

    錢雲房急問:「快說!還有什麼情況?」

    小山子恭聲道:「小的發現在刑部大獄門口有幾個可疑人物在走來走去,小的懷疑他們可能是與小的一樣都是來探動靜的!」

    錢雲房暗叫不好,指著小山子斥道:「你個蠢材,為何不早說?」趕緊下令:「通知密室裡的人,馬上轉移!」

    小山子惶恐又不知自己錯在哪裡,發憷問:「師爺!小的錯了嗎?」

    錢雲房恨鐵不成鋼,教訓道:「小山子你想想,既然你都能發現他們,那麼他們不能發現你?你可能早已被別人盯梢上了!你害慘大家了!」

    小山子驚惶跪下:「啊!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深深自責。

    其實,這也並非全是壞事,說不定那些可疑之人是自己人呢?不過,以防萬一,錢雲房還是決定馬上走,瞪一眼小山子道:「起來吧!今後小心就是了!趕快收拾準備轉移!」

    小冊子問:「師爺!咱們去哪?」

    錢雲房道:「去陳統領處!」

    額駙府撤退後,所有人員被分成兩批,一批由錢雲房帶領,一批由額駙府總統領陳仁健帶領,分藏於不同的隱線處。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7
第二部 撤退途中 第五十七章 擰斷脖子
    周全貴開的是那種前店後院的夫妻店,後院有一個雜房,裡面堆滿的干魚、干木耳、干辣椒、干筍之類的東西,但就是在這凌亂的雜貨堆裡有一個密室,錢雲房帶領的人全都隱藏在此。

    「小冊子!你去通知密室裡的人!」錢雲房一邊收拾一邊吩咐,又對一旁懊惱不安的小山子道:「小山子!你出門探探動靜,走遠一點,不要再回來,到時我自會派人去接你!」自被齊良責備幾次後,他做事更加謹慎,桂明的精細也對他觸動很大。

    一刻鐘後,錢雲房出現在街上,仍然一副化緣苦行僧模樣。

    陳仁健隱身之處只有錢雲房知道,他一個人走在前面,後面稀稀散散跟著一些人像是路人,其實他們都是跟著錢雲房撤退之人。

    陳仁健隱身之處是一家糧油店,店主是一對父子,走了約一炷香的時間,錢雲房對上暗語被店主王東領進了後院。

    「師爺!你怎麼來啦?」見到錢雲房驟然出現,陳仁健大吃一驚,既驚於錢雲房的突然到來,又驚於錢雲房的巨大變化。

    那店主王東亦吃驚不小,錢雲房他是識得的,可剛對暗語時他硬是未認出師爺來。

    錢雲房苦澀道:「不僅我來了,其它人都來了!」

    陳仁健再顧不上驚訝錢雲房的行頭,忙問:「出什麼事了嗎?師爺快裡面說!」

    錢雲房不急於進屋,側身吩咐:「王東!後面還有許多人,如果有人說:從雲山來,找南老闆。你就全讓他們進來!」

    後面的人陸續進來,他們紛紛向陳仁健問安,陳仁健十分高興,轉身吩咐:「陳桐楓!帶兄弟們到密室去,帶上些吃的!」

    安排好一切後,陳仁健與錢雲房也下了密室,現在北京城搜捕得緊,一天裡這個地方被搜了兩次。

    「師爺啊!你這是怎麼啦?」陳仁健牛高馬大,足足比錢雲房高一個頭,密室裡他摸著錢雲房的頭好是傷感。

    錢雲房憤憤地拍掉他的手,沒好氣道:「你少摸我的頭!」又翻著白眼道:「我要在外面行走,不改變一下行嗎?」

    「可你也不能變化如斯啊?」陳仁健忍不住手又伸了出去。

    錢雲房怒道:「你再動手看?你動手,我就出去了!」

    「別!別!我不摸了,我摸我自己的頭好吧!」陳仁健阻住錢雲房,陪著不是。

    錢雲房悻悻坐下,很不爽地這才為陳仁鍵解惑:「桂副統領還未聯繫上,小山子在刑部大獄附近探消息時可能被盯梢了,所以我們這才搬你這處來!」

    陳仁健驚問:「會跟蹤到這裡來嗎?」

    錢雲房道:「不會!我讓小山子去了其它地方!」

    陳仁健稍安,為錢雲房遞上一杯茶道:「世子被捕說明我們內部出了叛徒,大家還是少露面為好,明天派人去刑部大獄探消息時讓王東父子去好了!」

    錢雲房搖頭:「我們想到派人去刑部大獄探消息,我想桂副統領也會想到派人去刑部大獄探消息,這是我們聯繫上他們的唯一辦法,生人去不認識他們那邊的人,明天我親自去!」

    陳仁健肅然起敬,看不出師爺瘦瘦弱弱,文質彬彬,還蠻敢擔當的。「師爺可千萬要小心啦!」他真摯道。

    錢雲房感激一笑:「我會的!」

    成功逃脫的桂明不敢再在潭柘寺附近停留,他聯絡部眾並把他們全聚集起來,進城聯絡師爺錢雲房的小六子一直沒有消息,而這時他已得知世子被捕了,遂決定親自進城探消息,但部眾們沒有一個人同意,飛豹組甲隊隊長唐楠勸阻道:「統領!你萬萬不可前去,我們已有兩個弟兄損在北京城門口了!」

    兩個化裝進城探消息的隊員在城門口被無端收監,倒不是清兵發現了他們的身份,而是清兵寧可錯殺一千,勿讓放走一人在亂捕亂抓。

    「爾等休要勸我,不進城怎麼救出世子?」桂明意已決。

    唐楠退一步道:「如若統領一定要進城,也請稍等幾天,等風聲不那麼緊時再說!」

    桂明道:「救人如救火,早日聯絡到錢師爺他們便早日救出世子!」

    唐楠擔心:「可統領如此顯目,又怎麼進得去呢?」

    桂明斂目堅毅道:「我自有辦法!」

    兩日後桂明成功混進城,他在一堵牆上看到一個特殊標記,大喜!知道張景山還未撤走,遂也在牆上留下記號約定與其見面。之後他去了一家布莊,但那裡已被查封,他匆匆離開後便再也不敢去找任何人。那家布莊是他掌控下的平西王府北京情報網中的一個據點,平常他都是通過這個布莊聯絡其它成員。

    申時,桂明去了刑部大獄,那裡的衛兵明顯增多,他不敢靠得太近,在遠處匆匆瞥一眼就轉身走了。轉身時看見一個苦行僧往這方走來,不由大奇:「和尚怎麼化緣化到刑部大獄來了?」

    兩人擦身而過,相互看了一眼,都孤疑地放慢腳步,立又自然地往前走了。

    和尚從刑部大獄門口經過,慢慢消失在風雪中,他一個下午都無甚收穫,缽裡還是兩文錢,他轉入一條胡同決定再走幾家人。不料,橫地裡突地鑽出一人把他拽入角落,對方有力的右胳膊箍著他的脖子,左手捂著他的嘴,壓低聲音問:「可是錢師爺?」

    錢雲房驚惶,這是誰?怎認得他?現在不管他是想否認還是想承認都叫不出聲,面紅脖子粗地他感覺自己都要斷氣了。

    「你如果是便點三下頭,如果不是,我就直接擰斷你的脖子了!」對方濁著聲道。

    這樣誰還敢說不是啊?太沒道理了!錢雲房不想一句話未說便被扭斷了脖子,如雞啄米似的連點十幾下,他已憋得實在受不了了。

    「有何憑證?有便趕快拿出來,沒有便是誑我,我就擰你的脖子了!」對方野蠻道。

    錢雲房穿著僧衣哪來的憑證啊?急得手舞足蹈,情急之下,拿起缽中的一文錢亂晃。

    「你真是錢師爺?」意外地對方鬆開了手,錢雲房大惑不解,忖道:「我沒做什麼啊,他怎麼就認定我了呢?」不及想那麼多,靠在牆上貪婪地呼吸幾口空氣再說。

    「師爺不要緊吧?桂明剛多有得罪!」對方恢復了原音,卻是桂明。

    「你是桂統領?」聲音很像,錢雲房卻不信,對方戴著帽蒙著臉。

    桂明摘下面巾摘下帽,不正是桂明?

    「桂統領你怎麼變這樣了?」錢雲房已可肯定是桂明,可又看不到原來桂明英俊剛毅的面孔,取而代之是一張猙獰恐怖的花臉,上面敷了藥右臉長長地一條傷疤。

    難怪桂明能進北京城了,他是以破相為代價進的城!

    桂明苦笑:「師爺你不也變成這個模樣了嗎?」

    兩人對視良久誰也不說話,都含著淚,而後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走!我帶你去見陳統領!」錢雲房拉著桂明既是傷感又是興奮道。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7
第二部 撤退途中 第五十八章 密室商議
    北京的冬天黑得快,不到申正已見有錢人家點上了燭火,錢雲房帶著桂明走進王東家,便直接去了密室。

    「師爺回來了!」陳桐楓在洞口處躬身迎接,驚異錢雲房帶回一人,卻未認出是誰,因為桂明裹著臉。

    錢雲房笑容可掬地輕點頭,桂明明亮的眼睛盯著陳桐楓,走過他面前時,喜愛地摸了一下他的頭。

    陳桐楓莫名其妙,很是蹊蹺也很是生氣,這人恁地無禮!憤懣閃躲開。

    「陳統領!看我帶誰來了?」走在前面的錢雲房沒發現後面兩人的小動作,只是興奮地向裡嚷嚷。

    陳仁健聞聲而出:「誰來啦?」

    「統領!」桂明快步上前,恭敬地行禮。

    「可是桂明?」陳仁健聲音發顫,雙眼噙著淚。兩人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陳仁健比桂明大十一歲。

    「正是桂明!」

    「桂侍衛長?」跟在身後的陳桐楓不相信,接著便「哇」地哭出聲抱緊桂明。

    「桐楓哭什麼?小孩子!」桂明笑著拍拍陳桐楓的背。陳桐楓只有十七歲,是陳仁健的親侄子,深得兩人的喜愛。

    「好了!桐楓別哭了!別煩著桂侍衛長!」陳仁健斥道,卻一絲責備的意思也沒有。

    裡面人聽到聲音蜂擁而出,把桂明團團圍住,「桂統領!」、「桂侍衛長!」地叫個不停,把個窄小的過道擠得滿滿。

    「大家都好!大家都好!」桂明激動地抱拳,都是他的好兄弟啊!

    「好了!大家先散去吧,有什麼話等會再說,我們與桂侍衛長還有事商量呢!」陳仁健大聲道,轉身又對陳桐楓吩咐:「桐楓!你去洞口警戒!有情況立刻稟告!」

    陳桐楓嘟嘟:「怎麼又是我啊?」卻不敢說半個「不」字,轉身去了。

    眾人散去後,陳仁健拉著桂明喜悅道:「桂兄弟!我們裡面說去!

    進了裡屋,見桂明始終不摘帽脫巾,陳仁健不由又問:「桂兄弟冷嗎?」

    桂明搖頭:「不冷!」

    陳仁健指指桂明的頭:「不冷為何不脫下帽說話?」

    桂明緩緩脫掉帽,摘下面巾,陳仁健顫顫道:「桂兄弟怎變得如此模樣了?」

    桂明輕描淡寫道:「如此可少卻諸多麻煩!」

    陳仁健知道桂明是為了行事方便,他左看看錢雲房與右看看桂明,突地站起深深地向兩人一拜:「苦煞二位了!」一人自毀容顏,一人剃鬚清發扮和尚,都是為了救主,此等忠義何其難得?

    「統領這是作甚?」桂明慌忙站起,驚道。

    「陳某慚愧啊!」陳仁健臉帶愧色。

    「統領勿需多想,吾等只是在盡作屬下的本份而已!」桂明道。

    錢雲房撇開傷感的話題,講到正事:「現下當務之急是怎樣救出世子!」

    桂明問:「你們現在有多少力量?」

    錢雲房回答:「從額駙府撤出八十二人,其中有戰鬥力的侍衛七十三人!」抬眼問:「你那邊呢?」

    桂明道:「隨我從呈祥山莊撤出之人有五十六人,可前兩日損失了八人,現剩四十八人。」

    陳仁健驚問:「怎損失了八人?」

    桂明回答:「我們在潭柘寺與世子接頭時,遭到清軍包圍損失六人;進城探消息又損失兩人!」他雖說得輕描淡寫,但其中凶險陳仁健與錢雲房自是可以想像,心中歔欷不已。

    錢雲房突想到什麼,問:「平西王府北京情報網的人能聯繫上嗎?」這一塊以前由他負責,後遵齊良令移交給了桂明,但北京城內的那五處隱線由於齊良未提,他便未移交。

    桂明搖搖頭:「今日進城之後吾去了方蘭布莊,可那裡貼了封條,想必平西王府北京情報網已被清廷摧毀了,即便沒有也難相信矣!」錢雲房當然知道方蘭布莊的存在,但陳仁健就聽得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卻想那方蘭布莊也應是與這王東糧油店一樣性質的隱線吧。

    都是不好的消息,密室裡陷入低落地沉默,桂明猶豫著是否把夜鷹組的事告訴兩人?他認為錢師爺應是知道世子另有一支地下力量存在的,只是不知具體情況罷了!旋又一想,世子此事做得那麼隱蔽,還是不要暴露為好,以免壞了世子大事。

    「駱馬山莊撤出的人呢?」陳仁健打破沉默問。

    桂明與錢雲房搖頭,心中均想多半凶多吉少!

    錢雲房突充滿信心道:「桂統領處與我們這處加在一起計百十人,可以救世子了!」

    桂明卻憂心忡忡:「刑部大獄戒備森嚴,防守嚴密,僅憑吾等之力是萬萬救不出世子的!」

    陳仁健同樣信心缺缺:「即便救出世子,可北京城城高牆厚,守兵重重,也出不了城啊!」

    錢雲房信心十足:「某家自有辦法!」

    陳仁健不信,桂明靈機一想,笑曰:「可是朱三太子?」

    錢雲房讚許點頭:「正是!」

    桂明笑道:「如此!世子有救矣!」旋又擔心問:「可那朱三太子會聽咱們的嗎?」

    錢雲房堅定道:「由不得他,我們一定要救出世子,他也必須幫我們!」看著二人,信心滿滿道:「此事由錢某去接洽,兩位放心就是!」

    「有勞師爺了!」桂明不再擔心。

    陳仁健提醒:「首先我們得弄清楚世子在獄中的情況!」

    錢雲房擰眉:「這事相當棘手,如非身份超然誰敢去看世子?貿然而去只是自投羅網。」

    陳仁健深以為然:「即便有人願去,清廷也未必肯讓看哪!」

    桂明突問:「周全斌大人如何?」

    錢雲房嗤之以鼻,桂明思慮片刻,道:「此事便由在下去想辦法吧,吾定當讓大家知道世子的確切消息!」他的憑仗只有夜鷹組。

    「如此甚好!」錢雲房喜道。陳仁健又是一番慚愧,他什麼都做不了,同時也是一陣失落,好像額駙府許多事他都不知道。

    接下來,三人做了具體分工,錢雲房負責說服朱三太子,桂明負責情報提供,陳仁健負責武器籌集,具體的解救方案等聯絡上朱三太子後再製定。

    商量妥定後,桂明記著要去與張景山會面便起身告辭:「現在是非常時期,二位可千萬要小心,儘量少出門,如非必要兄弟們一個也不准出門!」

    錢雲房與陳仁健明白桂明的意思,世子被捕,內部一定有奸細。兩人點點頭,跟著站起來,陳仁健關心道:「天都黑了,桂兄弟還要去哪?」

    桂明道:「我還有事,明天還要出城想辦法把其它部眾弄進城來!」

    錢雲房阻止道:「此事不急,待營救計劃制定好後再弄進城不遲!」

    「嗯!」桂明應聲,「桂某告辭!」

    錢雲房送桂明,桂明想起一件事,問:「師爺可曾見到小六子?」

    錢雲房搖頭道:「未曾見到過他,小六子怎麼了?」

    桂明憂慮道:「出事後我便讓小六子來找你,可兩天了,一直未有他的消息!」

    錢雲房擔心問:「莫非也出事了?」

    桂明有同樣想法,嘆道:「但願小六子命大福大,能逃過此一劫!」

    錢雲房安慰:「桂侍衛長放心,我會派人去找他的,有什麼消息我定會儘早通知與你!」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7
第二部 撤退途中 第五十九章 互道保證
    桂明給張景山約定的地點是獅子樓,時間是酉時,正是吃晚膳的時候,獅子樓上人多不打眼。

    到了獅子樓沒看到張景山,過了約定的時間張景山也沒有出現,桂明猜想張景山可能還未看到他留下的記號,他也不著急叫了些酒菜獨自慢飲慢斟、邊吃邊等,半個時辰後張景山還未出現,他便結賬離去了。

    再次來到留記號的地點,桂明把約定的時間修改成明日午時後,找了家乾淨點的客棧便蒙頭睡下了。

    第二天桂明醒來已是大天亮,外面飄飄揚揚又下了雪花,街上行人寥寥。桂明簡單洗漱一下,碰到臉上的大疤,痛得他齜牙咧嘴直抽冷氣。

    早膳喝了大碗白米粥吃了兩個燒餅後他上了街,到處轉了轉,首先去了石虎胡同的額駙府,可那裡有清兵把守他連胡同口都進不去,只好作罷。接著他去了刑部大獄,在那裡他有了新的發現,他發現有幾個可疑人像是在盯梢,不管敵友他都轉身飛快離開了。

    幾個地方轉下來已近中午,又到與張景山重新約定的見面時間了,他趕緊趕往獅子樓。

    「那不是李奮先嗎?」桂明過二條胡同時,遠處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趕緊跑上去追,跑到位置李奮先拐進頭條胡同已不見了蹤影。頭條胡同那邊是怡親王府,他不敢亂找,又掛記著與張景山的約會只好萬分可惜地作罷。

    李奮先一直跟著世子,找到他就可知道世子的情況,說不定還可聯繫上駱馬山莊撤出的人呢!只是世子被捕了,他怎會沒事?難道其中又出了許多變故?桂明上了獅子樓腦袋還想著李奮先的事。

    「這位爺,請這邊上座!」小二哈著腰招呼,桂明收回神四掃一下,正見右遠角坐著一人,便笑對小二指著右邊道:「不勞小二了,那邊我約了人!」徑直走向前。

    「影兄!好久不見,可還好?」桂明拱著手,臉上洋溢著喜悅。

    「仲兄?」那人驚異站起,一時尚不敢確認。

    桂明又做了一個手勢,那人才拉著桂明坐下,激動道:「當真是仲兄!可想煞兄弟了!」正是張景山,他簡單做了些裝扮,但桂明一眼便認出了他。

    「影」和「仲」都是兩人對外時的稱呼,一人曰齊影,一人曰良仲,齊良對外就叫齊良,這是三人在三家村第一次密謀時由齊良取定的名字,至於為什麼用「齊」「良」二字,只有齊良自己知道。

    兩人表面的若無其事根本掩飾不住兩人內心的激動,兩人的手緊緊有力地握在一起久久不願放開。

    「小二!」張景山叫道。

    「來呢!二位客官還要點什麼?」小二熱情道。

    「再來一壺高梁酒,一盤牛肉,一碟花生米!」張景山吩咐。

    「好呢!二位爺請稍等!」小二甚是機靈,接著便高喊道:「一壺高梁酒,一盤牛肉,一碟花生米!」

    兩人東拉西扯地閒聊著,沒說一句有關額駙府的事,張景山總是催促:「仲兄!喝酒!吃菜!」桂明就是不動,待酒菜全都上齊後,桂明方摘下面巾,若無其事地動筷!

    「仲兄這是怎麼了?」張景山正夾著一塊牛肉慾塞入嘴中,抬眼看見桂明面上那長長的刀疤,驚得牛肉都掉桌上了。

    「沒事!傷著了!」桂明早知張景山會有如此反應。

    張景山卻是不信:「仲兄休要騙我!」他還不知桂明的身手?除非是死,休想傷到他的臉。何況那一刀根本不是灌力砍傷的,不然應傷及骨頭,而這僅僅是皮肉之傷!

    「不提這事,咱兄弟倆喝酒!」桂明舉起酒杯。

    張景山抓住桂明的手,壓低聲道:「仲兄可是自殘所致?」

    桂明知道騙不了張景山,放下酒杯,哀痛地點點頭。

    張景山把桂明的手抓得更緊,淒咽地低吼:「仲兄」雙眼已熱淚滾滾。

    「沒事!沒事!咱倆喝酒!」桂明無事般笑道,那笑把一張臉弄得更加猙獰,可張景山一點不感可怕。

    之後,兩人一直悶著喝酒,到結賬離開都未說幾句話。

    在街上兩人才開始討論正事,兩人往人少的地方走,聲音壓得很低,桂明首先道:「我們決定營救世子,需要夜鷹組的幫忙!」

    「要我們幫什麼儘管說!」張景山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準確的信息情報!」

    「我會傾夜鷹組所有之力為你們提供準確可靠的情報!」張景山保證。

    桂明一點不懷疑夜鷹組的能力,但還是遲疑道:「目前我們還沒有一點世子在獄中的消息!」

    張景山道:「此事有點難辦,我早在想辦法了,可一直不得其門!反還損失了一名兄弟!」接著又保證:「仲兄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盡快探清世子在獄中的消息!」

    兩人陷入沉默中,這是目前最難辦的事,走了好長一段路,長長的街上留下兩人兩行整齊的腳印。

    「可否考慮利用外面的災民?」桂明倏地留下。

    張景山驚道:「利用民願?」

    桂明重重點頭,悲天憐憫道:「此法有點殘忍,不知會傷到多少無辜百姓?」很是不忍。

    張景山緊緊盯著桂明,桂明坦蕩地與之對視,道:「僅是讓災民選兩個代表進去看看世子!」

    「好吧!」張景山終於答應,「此事我來安排!就是不知此事成否?」

    「姑且試試吧,不成也不要強求,千萬不可引起百姓與朝廷的衝突,那些都是可憐的老百姓啊!」桂明叮囑。

    「明白!」張景山應道,接著問:「有世子消息後,你們準備怎麼救世子?」

    桂明道:「我們準備聯絡朱三太子!」

    「如此甚好!」張景山讚道,「可要夜鷹組參加?」

    桂明思慮片刻,說:「不用!世子組建夜鷹組就是不想讓外界知道你們的存在。今後,世子還要用你們做大事呢!」

    張景山點點頭,又問:「我與你、與錢雲房師爺及陳仁健統領在一起商量事情也不行嗎?」

    桂明仍然搖頭:「也不要!你的存在額駙府只有世子、在下、穀子明兄弟三人知道,錢雲房師爺可能知道一點,但相當有限!」

    見桂明如此謹慎,張景山凝重問:「是否額駙府出了問題?」他一直不明白周詳制定的撤退計劃怎麼就失敗了呢?

    桂明緩緩點頭,繼續往前走,道:「不暴露你們只是一方面,額駙府出了內奸也是一個重要原因!」突然又停下,盯著張景山道:「我希望你查查此事,這也是我們為何急著要進去探望世子的原因,可能只有世子才知道誰是內奸!」

    「不查出內奸,我們寢食難安哪!」桂明嘆道。

    「明白!」張景山咬牙切齒,「定要把那出賣世子的狗賊找出,把他碎屍萬斷!」

    兩人再商量了一下聯絡的問題,走到街尾兩人便互道保證分別了。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4-1 23:17
第二部 撤退途中 第六十章 討價還價
    十一月二十九日,錢雲房再次化緣至周全斌家,周全斌把他當作一包火藥,不得不小心呵護著。

    「錢師爺快裡面請!」得忠厚的家僕稟報,周全斌迎了出來。

    「周大人可好?」錢雲房戲謔地問候,他看見了周全斌一臉的愁雲與倦意。

    「出這麼大的事哪還能好?」周全斌無一絲心情玩笑,「師爺後面可有探子跟隨?」

    錢雲房哂笑:「某家一個化緣的苦行僧,有誰會跟著?周大人放心好了!」在他的身後確有人跟蹤,但卻是保護他的小冊子。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周全斌把錢雲房讓進溫暖的屋,錢雲房進門便問:「朱三太子呢?」

    「是誰那麼大口氣要本太子露面,不露面便讓孤好看的啊?」裡屋傳出一聲宏亮的聲音。

    「可是朱三太子?」錢雲房故作驚訝地問,「錢某得罪了!」

    朱三太子邁著八字步架子十足的走出來,重重哼一聲坐下,牛高馬大、壯碩魁梧的兩侍衛項巨與劉寒天如雕像般站在其後。

    錢雲房尷尬一笑,周全斌道:「錢師爺請坐吧!」

    錢雲房不急著坐下,抱拳道:「錢某見過朱三太子!」

    「大膽!見三太子敢不稱奴才?敢不叩拜?」長相粗獷的項巨吼道,氣勢像極了他的老祖宗項羽,只可惜老祖宗霸氣十足是主人,他卻是狗仗人勢是奴才。

    錢雲房仰天而笑:「三太子可不是某家的三太子,某家的主人是平西王爺吳三桂,世子吳應熊!」

    朱三太子恚道:「吳三桂還不是咱朱家的奴才?」

    錢雲房嘿嘿然道:「我們現在討論這個有意義嗎?」

    朱三太子憤憤然卻也無奈,錢雲房適時服軟,畢竟是來求人家的,踏前一步跪在地上道:「我家世子有難!請三太子救我家世子一命!」說罷重重地在地上磕著響頭。

    朱三太子這才臉色好看些,戢怒道:「錢師爺起來吧!」

    「請三太子答應救我家世子!」錢雲房祈求。

    朱三太子幽幽嘆道:「孤對吳世子的被捕亦十分難過,但孤也是愛莫能助啊!」

    「不!三太子一定有能力救我家世子,現在也只有三太子能救我家世子!」錢雲房半是恭維半是堅信道。

    「這事難哪!吳世子被關在刑部大獄,裡面重兵把守戒備森嚴,怎麼救?」朱三太子自嘲,「難不成讓孤劫獄不成?」

    不想,錢雲房擲地有聲接道:「正是要三太子劫獄!」

    朱三太子嚯然站起:「你瘋啦!不可能!孤不會做這種傻事!」

    錢雲房也倏地站起,異常堅定道:「不可能也得可能,不做也得做,由不得三太子!」

    「放肆!膽敢這樣對孤說話?」朱三太子直眉怒目,旁邊的項巨與劉寒天就待上前捉拿錢雲房。

    「為了救我家世子,某家顧不得那麼多了!」錢雲房夷然不懼。

    朱三太子揮手讓項巨與劉寒天下去,怒極而笑:「若是孤不肯呢?你待怎地?」

    錢雲房有備而來,四周瞧瞧,目光有意味地落在周全斌身上,憐憫道:「許多人便要為我家世子陪葬了!」

    「這是威脅孤?」朱三太子死盯著錢雲房。

    「三太子可以這樣理解!」錢雲房毫不畏懼。

    「大膽!把這個狂妄之徒給孤拿下!」朱三太子戟指怒目,拍桌而起。

    「殿下!不可!」周全斌急急阻止。

    錢雲房哈哈大笑:「吾既不能救主,生又有何意?死了正好陪伴我主,以免他去陰曹地府的路上孤獨!」

    朱三太子雖怒卻也暗服錢雲房的忠肝義膽,周全斌又轉身扯扯錢雲房:「錢師爺!你就不能好好跟殿下說嗎?」

    錢雲房能屈能伸,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一樣的東西拍在桌上道:「如若三太子答應救我家世子,這三十萬兩銀票便是酬資!」接著又掏出一張紙,乾笑兩聲道:「如若三太子不答應,這上面的人便全都是我家世子的陪葬品!」名單由桂明提供,為綜合夜鷹組與平西王府北京情報網情報所得。

    「孤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朱三太子正眼不瞧,「也不會受你的威脅!」心裡卻為那三十萬兩銀票怦然心動,偷偷地還是瞥了一眼。

    周全斌拿起那些名單,大驚失色,上面全都是鐘三郎香堂在北京城發展的重要隱線,這些人非富即貴,有的還在軍隊衙門佔有重要位置,上面當然也有他自己的名字。如果這份名單給交了上去,鐘三郎香堂在北京的勢力幾乎要損失大半。

    「殿下!殿下!」他把名單遞給朱三太子。朱三太子瞧了一眼,差點暈厥,難怪這個錢師爺有恃無恐了,這幾乎是捏住了鐘三郎香堂的命根子。

    「你們這份名單從哪裡得來的?」朱三太子逼問錢雲房。

    錢雲房傲然道:「這個,三太子就不要問了!」旋又萬分悃誠地躬身道:「錢某懇請三太子為我家世子施以援手,平西王府將感激不盡!」

    朱三太子壓下滔天的驚駭,知道不合作是不行了,道:「只是區區三十萬銀子就想讓我鐘三郎香堂千萬信徒賣命?」

    貪得無厭的傢伙,錢雲房暗罵,但心裡卻欣喜萬分,對方總算鬆口了,只要他們答應錢的事情就好辦。「三太子想要多少?」

    朱三太子道:「此一打鬧,我香堂不知要損失多少信徒,沒有一百萬兩銀子根本彌補不了我香堂損失!」其實,他早就想起事了,上次便被吳世子壞了一次好事。現在起事也不錯,正好與南方三藩的叛亂南北呼應。

    錢雲房斷然否定:「不可能!我們拿不出那麼多的錢,這三十萬銀票都是我們東湊西拼才整出來的!」

    朱三太子嘿然一笑:「誰信哪?誰相信額駙府沒有錢?額駙府救濟災民一出手便是百萬兩善款,多大的氣派呀!」

    錢雲房苦道:「額駙府現在不是不存在了嗎?況且三太子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善款全都是額駙府拍賣家當換來的,哪來的錢?」

    朱三太子陰陰道:「額駙府沒有,但平西王府有啊!」

    錢雲房道:「平西王府遠在雲南,怎麼去取?要不在下打張借條朱三太子派人去雲南要?」

    朱三太子暗罵,你當孤是傻子?揮揮手,顯得很大方道:「算了!錢師爺拿九十萬來,孤便出手救你家世子!」

    錢雲房搖頭:「最多只能四十萬!剩下的錢,我們想辦法去湊,多了就再沒有了!」

    朱三太子道:「至少八十萬!」

    錢雲房堅持:「四十萬!」

    朱三太子道:「七十萬不能再少了!」

    錢雲房咬咬牙:「五十萬!再多就沒有了!」

    朱三太子堅持:「七十萬!」

    錢雲房道:「五十萬!願不願?不願拉倒,大家都一起死吧!」他轉身準備走人。

    見要鬧僵,周全斌急忙站出:「殿下與師爺都沒別爭了,一口說定六十萬,怎麼樣?」

    朱三太子與錢雲房對視一眼,均猶豫片刻,又同時下定決心,齊聲道:「好!就六十萬,一言為定!」

    朱三太子把那三十萬兩銀票落袋為安道:「這三十萬兩銀票就算作定金孤先收下了,錢師爺把另三十萬兩銀兩送來後,我們再商量具體的事項!」

    錢雲房也不怕朱三太子反悔,爽快應下:「好!某家回去籌錢,你們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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