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化工大唐 作者:殷揚 (已完結)

 關閉
Nineider 2009-4-2 13:34: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02384
etkat 發表於 2009-5-19 00:32
本帖最後由 winjjy 於 2009-7-27 00:39 編輯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一二三章 新天新地

    李隆基把鄭建秋夫婦叫出去,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兩夫婦歡天喜地的回來。太子親自過問陳晚榮和鄭晴的婚事,這是何等的榮耀,還需要什麼媒人?兩夫婦要不歡喜就不成了,瞄著陳晚榮,一個勁的讚歎女婿能幹,能請動太了!

    「陳掌櫃,叨擾了半天,也該回去了,這就告辭!」李隆基抱拳一禮。

    「太子要走?」雇工不信,眼睛瞪得老大,一齊圍過來,代陳晚榮留客:「太子,您才來,怎能走呢?得耍幾天!」

    鄉人樸實,雖然沒有華麗的詞藻,卻自有一股真誠,李隆基笑著安慰:「各位的好意,隆基心領了。只是國事在身,不能多擔。以後,有機會,自會再見面。你們好好過日子,就是對我的最好交待。」

    李隆基以太子身份監國,事務很多,這不是虛言。雇工們雖是不捨,仍是依從,七嘴八舌的道:「太子走好!」

    「再榮,給你三天假。回來的時候,順道把風箱帶來。還有,陳掌櫃,先把大事辦辦,然後到長安來一趟。」李隆基安排起來。

    陳再榮有好久沒有回家了,三天探親假再好不過,忙道:「謝太子。」

    陳晚榮明白他的意思,是要陳晚榮先把訂親的事情辦理了,然後再去長安見睿宗。已經下旨,封了官,可以說做了該做的,偏偏還要陳晚榮去長安,要見見人,親自感謝一番。要不如此。睿宗也就不會得個「謙恭孝友」的評價。

    「太子請放心,知道了。」陳晚榮找來布,把酒杯裹起來,放到一個木箱裡。

    順便給高力士、楊思勖、王毛仲一人送了兩個。他們親臨親觀,不送點說不過去,畢竟他們拉風箱出了那麼多力。要不是他們幫忙,玻璃不可能做得這麼順利。

    對於陳晚榮來說。玻璃不過是尋常物品,對於高力士他們來說,這是寶貝,個個欣然收下,一再道謝,尤其是高力士和楊思勖最是高興。太監沒有老婆孩子,除了辦事以外,只能把情趣寄托在奇珍異玩上了。這就是太監特別喜好弄權,搜刮的原因所在。

    陳晚榮帶著人把太子一行送到門口,這才作別。李隆基魅力無限,為人隨和,完全沒有官架子,在雇工們地眼裡跟親人兄弟一般,萬分不捨,更有幾個雇工不住擦眼淚。

    李隆基在的時候,倒沒有其他的感受,只知道他隨和。沒有架子,一旦離開才發覺少了些東西,好像沒有主心骨似的。其人格魅力方才顯現。望著李隆基一行消失的方向,陳晚榮悵然若失。

    過了一陣,眾人這才陸陸續續回到屋裡。鄭周氏把鄭晴叫走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告訴她,太子牽紅線一事。鄭建秋過來,問道:「晚榮,這事怎麼辦?」

    他沒有明說是何事,陳晚榮也知道是訂親的事了:「岳父,一切聽您的。」

    鄭建秋思索了一下,道:「我也要去洛陽了。這事得先辦了。明天準備一下,後天給你們辦,然後我就去洛陽。回來這些天了,該去看看了。」

    「行!這就去安排。」陳晚榮並無不同意見。

    鄭建秋攔住道:「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地。彩禮這些東西自然是要的,走走過場就是了。我們也不圖你這些,只要你對丫頭好就成。」

    他的家業比起陳晚榮厚實得太多了,哪會在乎這點彩禮。只是。沒有彩禮的話。於風俗不合,走下過場就成。陳晚榮點頭:「一切聽岳父的。」

    「好,你去見見丫頭。我去給親家翁說說。」鄭建秋安排起來。

    話剛落點,鄭晴進來,一臉害羞,鄭建秋忙退出去,把門關上。鄭晴抿著嘴唇,半天沒有說話,瞄著陳晚榮,手指絞得發青。訂親這事是意料中的,可一旦到來,仍是讓人驚喜。

    陳晚榮存心逗她,坐在椅子上來,板著一張臉:「你有什麼事呀?有事就說,沒事,我可要忙了。」

    鄭晴給了陳晚榮一個大白眼,衝上來,掄起一雙粉拳在陳晚榮肩頭輕捶:「你壞,壞人,就知道取笑人家!」

    環著她的纖腰,陳晚榮額頭頂在她的額頭上,輕聲問道:「喜歡嗎?」

    鄭晴並沒有回答,輕輕點了點頭,動作極輕微,不注意看不見。陳晚榮得寸進尺,問道:「什麼時候嫁給我呢?」

    一粉拳輕輕砸在陳晚榮胸口上,鄭晴臉紅過耳,嗔道:「就不說點好聽地。」

    陳晚榮一本正經的道:「好聽的是假話,難聽的是真話,你是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訂親之後,是不是該討論嫁給我的事情了?」

    鄭晴抿著嘴唇,拚命想忍住笑,最終沒有忍住,卟哧一聲笑出來:「貪心不足!這樣不好麼?」

    「好好好,我不說這事了。」陳晚榮馬上投降。

    鄭晴淺淺一笑,很是讚賞:「這才對哦。」

    她的讚賞之音未落,只聽陳晚榮問道:「什麼時間生寶寶呢?」

    鄭晴啊的一聲尖叫,一蹦老高,嗔怪起來:「壞人,你這壞人!」提著一雙粉拳,就要朝陳晚榮打去。陳晚榮哈哈一笑,跳起身就逃,鄭晴提著粉拳在屋裡追趕,不住輕笑。

    二人正鬧間,肖尚榮太不識時務了,居然打門道:「哥,歐捕頭找你。」

    太掃興了,事已至此,陳晚榮只得不再笑鬧,沖鄭晴扮個鬼臉:「來了。」打開門,快步離去。鄭晴望著陳晚榮的背影,摀住嘴巴,笑個不住。

    來到客廳。只見歐勝一身便裝,坐在椅上喫茶,一個小包裹放在桌上。

    「見過歐捕頭。」他於陳晚榮的幫助很大,陳晚榮很是感激,抱拳行禮:「歐捕頭援手之德,這裡謝過了。」

    歐勝站起身,抱拳回禮:「些微之事。不敢當陳掌櫃大禮。陳掌櫃,從此以後,休得再言捕頭二字,我已經不是了。」

    這話太驚人了,陳晚榮眉頭一軒,問道:「歐捕頭,此話從何說起?」

    歐勝坐下來,長長的歎息一聲:「還不是牢房裡地事情。本來。有犯人不聽話,指使囚犯打他、折磨他,這在牢裡很尋常,只要不出事,誰也不會管。就是沈大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給他們改善吃住,沒有禁止這事。」

    陳晚榮親歷過,知道其中的黑幕。這種事。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好。只要不出事,就不會翻船。花三缺雖給治得厲害,畢竟沒有死,這話有點繞了。歐勝不住搖頭:「可是,孟大人卻說我有虧職守,把我給革了。現在,我也是一介平民身了。」

    孟建輝今天上任就拿歐勝動刀,真地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陳晚榮雖是為歐勝鳴不平,不過這是官家事,陳晚榮也不便置評:「歐大哥。你今後有何打算?」

    歐勝把小包裹朝陳晚榮身前一推:「這是陳掌櫃的衣衫,落在牢裡,我給你送來。」

    陳晚榮打開一瞧,真是鄭晴給他的衣衫,今日過堂原本以為還要回牢的,沒想到直接開釋。再加上太子一到,事情太多。還沒有想到這事:「多謝歐大哥。」

    歐勝想了想。這才回答陳晚榮地問話:「先休息一陣子。這些年,存了點銀子。去做點買賣吧。婆娘孩子一大家子,總得要過日子。」養家餬口是男人責無旁貸的職責……

    陳晚榮略一思索:「歐大哥,要不這樣,我這裡正好缺人手,你過來做做看。」

    歐勝搖頭婉拒:「陳掌櫃,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只會拿人,哪會做化工呢。」他做了這麼多年的捕頭,威風慣了,要他像雇工們一樣去做下手,無論如何做不到。

    知道他理解錯了,陳晚榮糾正他的想法:「歐大哥,我不是請你來做那些活兒,是想請你來幫我管管。不怕歐大哥笑話,現在家裡的事幾乎都壓在我一個人肩上,想分給別人都沒個人。我是想歐大哥過來,幫我分擔一些。」

    意思很明白了,是要歐勝過來做掌櫃。陳氏化工地名聲越來越大,買賣越來越紅火,在這裡做掌櫃,以陳晚榮的為人,他一年地收入絕對要比自己做買賣賺得多。這是一個肥差,歐勝有些難以相信,盯著陳晚榮,問道:「陳掌櫃,這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陳晚榮脫口而出。

    歐勝猶豫不決:「陳掌櫃,我可是對這些事務一竅不通呢。」

    隔行如隔山,他只會拿人執法,就是不會做掌櫃。不過,陳晚榮另有打算:「歐大哥,你不用多慮。你想,你在官府這麼多年,人面廣,認識的人多,對官府對律法熟悉,這些我都用得著。你過來,幫我看著點,應酬一些,我就可以省出很多時間,專門做一些技術上的事情。」

    現在一切都壓在陳晚榮肩上,一有人來找,都得陳晚榮來應酬,要是歐勝過來,幫著擔待一些,陳晚榮真的省很多事。再者,做買賣少不得和官府打交道,有歐勝這個官府通,省心省事多了。

    象歐勝這種人,要是在現代社會,企業會搶著要。原因很簡單,他雖不在官府,他地人脈在,就這一點就會給企業帶來很多便利。

    真是量才錄用,歐勝大是感激道:「陳掌櫃,你地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和弟兄們商量,要一起做買賣。他們因我而受到牽連,被革職,我不能不管他們。」

    這事鬧得很大?陳晚榮心裡一驚,忙問道:「歐大哥,有多少人給革了?」

    「除了我,還有三個。陳掌櫃都認識的。」歐勝如實回答。

    陳晚榮聽出來了。肯定是昨天晚上特別照顧他地幾個衙役。如此說來,他們對陳晚榮有恩,陳晚榮不能坐視:「歐大哥,你不用多心,叫他們全過來吧。你們的俸祿是多少,給我說說,我雙倍給你們。」

    歐勝大是感激。陳晚榮真夠意思,不過卻不能答應:「陳掌櫃,你夠意思,照顧弟兄們,我很感激。只是,兄弟們不會做這些事,那不成地。」

    陳晚榮呵呵一笑,分辯道:「歐大哥。你想歪了。我是想感激他們,可我沒想過白養他們,他們都是男子漢,自然是不會讓我白給他們錢。我是想請他們幫忙,用得上呢。」

    歐勝有些想不明白:「請問陳掌櫃,弟兄們有何用處?」

    陳晚榮扳著指頭細數起來:「好處多了,首先,他們有武藝,可以看家護院,是不是?上次三個歹人衝進來。都是一幫子莊稼人,連個喊打的人都沒有,要不是我使詐。指不定整出什麼事來。」

    歐勝輕輕點頭道:「不是有鏢局麼?」

    「鏢局也是要的。」陳晚榮順口說一句,接著道:「鏢局只看家護院,不管外面地事。我們總得要點自己的力量。你們有這底子,不是正好麼?再說了,現在我的貨都是馬大哥、高大哥他們來提,我們就沒有給送過。再過一段時間,貨品多了,攤子大了,這種情況要改變,我們肯定要給送。要送貨。就得有人,你們對這些不是順手麼?」

    歐勝擊掌讚道:「陳掌櫃,你看得真遠。要是別人,不會這麼快佈置。好,我就替兄弟們答應了,多謝陳掌櫃。」抱拳行禮。

    陳晚榮笑著回禮:「歐大哥言重了,這是我該做的。你們幫了我那麼多。我也想盡一點力。這事於你們,於我都有好處。」

    歐勝大笑起來:「今日方知陳掌櫃快人快語!好。這樣地人我最欣賞!陳掌櫃,以後我和弟兄們就跟定你了,水裡水裡來,火裡火裡去,絕不皺一下眉頭!」

    「歐大哥,有勞你去把他們都找來吧。越早幫忙我越是輕鬆。」陳晚榮催起來。

    歐勝應一聲,行禮作別,大步而去。歐勝一走,陳晚榮把這一決定告知陳老實夫婦,鄭建秋他們,都挺贊成。這次,要不是他幫襯著,陳晚榮會吃很多苦頭,光是新牢犯那頓狠揍就夠人受的了。

    鄭建秋一家子要準備訂親一事,作別而去。陳老實夫婦召集親朋商議去了。陳晚榮這個當事人反倒成了閒人。沒多久,歐勝帶著三個以前的衙役到來,向陳晚榮深表謝意,一一個見禮。

    陳晚榮現在才知道三個人的姓名,周全福、葛壽金、柳孝興,叮囑他們先回家把家裡的事情安排好,再過來上工就是了。

    三人應承一番,作別而去。陳晚榮把所有人召集起來,正式通報對歐勝的任命,從現在開始,歐勝是老宅這邊地掌櫃,主要負責應酬、管理、以及一應日常事務。陳晚榮終於有一個幫手了,可以放開手腳去做技術工作。

    歐勝對陳氏化工的幫助,雇工們都看在眼裡,對這一任命自是打心裡贊同,齊聲叫好。

    任命剛一完,趙嘯天就來了,有些不好意地道:「陳掌櫃,你可有空?」

    陳晚榮知道他的意思,肯定是來談鏢局重返一事。在這事上,他撤走人手也是迫不已,沒有錯。再說了,他安排人在外面看守,這份情義讓人感動。

    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解決,不過陳晚榮並沒有應允,而是笑道:「趙鏢頭,歐大哥是掌櫃,一應事務你和他商量就是了。」

    「恭喜歐掌櫃!」趙嘯天已經知道歐勝被革職一事,忙向他道賀。

    歐勝抱拳回禮:「趙鏢頭言過了,這都是東家的恩德。趙鏢頭,請屋裡奉茶敘話。」歐勝自然是明白陳晚榮的意思,同意鏢師重返老宅。

    第二天,為陳晚榮訂親做準備。那些雇工都是鄉鄰朋友,沾親帶故的,自然是要賀喜一番。錢,他們是羞於出手地,不過,他們別出心裁,趕回家去帶些土特產過來。這些土特產,要是以前種莊稼倒不稀奇,現在不種地了,就有些韻味了,陳晚榮全部收下。

    到了第三天,正式訂親,熱鬧了一天。老宅和酒坊地人自是不用說了,要來道賀。就連縣衙和寧縣的大戶們也是來了,誰不知道太子親臨老宅,太子牽紅線之事?他們能不來麼?

    這事辦好,陳晚榮交待了一應事務,和陳再榮一道,跟著鄭建秋一家子去了長安。訂親之後去長安,既見皇帝,又是遊樂,一行人高高興興地向長安而去。

    陳晚榮卻不知道,一個廣闊的天地已經展現他地眼前,此次長安之行比他想像中的精彩萬倍。
etkat 發表於 2009-5-19 00:32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一章 又逢畫聖

   望著長安高大的城牆,陳晚榮不由得有些感慨。這是他第三次到長安,第一次是為了擺脫貧困的家境,為了五斗米而奔忙,前途渺茫。第二次是送陳再榮,不過是個伴而已。第三次就不一樣了,是官身,身家也有了,家境也變了,更重要的是訂了親,有了半個家。

    這變化不是大,是很大,短短時日有如此變化,陳晚榮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想想當初乍到唐朝時那種悲痛,不由得有些好笑。

    不是上天的眷顧,這都是我努力得來的,人得靠自己,男兒當自強!

    「哥,我們直接去東宮。要見皇上,就得先見太子,讓太子去給皇上說。」陳再榮提議。

    這是正理,不過鄭建秋卻不同意:「再榮賢侄,你這話好沒來由,到了長安當然是去家裡盤桓,然後再去東宮。哪有不去家而直接去東宮的道理?」

    陳再榮先是一愕,繼而明白過來:「謝伯父。」

    女婿也是半個兒子,到了長安,自然是要先去鄭家大院,陳晚榮笑道:「走,回家去。」跟著鄭建夫婦的車,馳馬而去。

    來到平康坊,穿過大門,來到鄭府。這是第二次光臨,第一次來是送陳再榮考校,算是借宿。這次是以女婿身份,也算是主人了。傭人過來接過韁繩,安排住處。略一安頓下來,陳再榮心念公事道:「哥,你先歇著,我先去東宮給太子說說,然後再來接你。」

    如此安排最好,冒然去的話不是不可以,就是不夠老練。畢竟太子和皇帝的事務多,時間緊,就是要見陳晚榮也得擠時間。睿宗不過是想表示一下感激之情,這事不急,何時有空何時見,急急忙忙的趕去,太不合適。

    「如此甚好。你先去吧。」陳晚榮欣然同意。

    陳再榮帶上風箱樣品,辭別鄭建秋一家子,自去東宮。鄭建秋雖是急著想趕去洛陽。可一想到女婿見皇帝那是何等榮耀的事情,要是自己不在,豈不是太掃興,只能強忍著沒有去洛陽,在府裡陪陳晚榮說話。

    原本以為陳再榮很快就回來,哪裡想到一去就不見人影,直到晚上陳再榮這才到來。陳晚榮問道:「說好了麼?」這事早完早了,還想趕回去做工呢。雖然現在有歐勝主持日常事務。輕鬆多了,可是閒著太無聊。

    「哪有那麼容易,我連太子都沒見到。」陳再榮的話很讓人失望:「太子昨日進宮,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哥,你等著,太子一回來我就稟報。」

    陳晚榮笑言:「不急不急,我等著就是了,軍國之事要緊嘛。」

    陳再榮壓低聲音道:「哥,你可能要等好幾天呢。現在朝中有大事。太子和皇上一時抽不開身。」

    「什麼事?」陳晚榮順便問一句。

    陳再榮有些吃疑,陳晚榮擺擺手道:「不便說就不要說。我們雖是兄弟,可朝中之事,不宜知道的還是不要知道。」

    「哥。不是那意思。這事早就傳開了,有甚好不好說呢。」陳再榮忙解釋:「左右就是攻打石堡城了。石堡城沒有那麼好打,地方不大,代價肯定不小,朝中先要有一個準備。要想打下石堡城,我估計沒有十萬軍隊不可能,大約要付出五六萬地代價。」

    陳晚榮早就聽說過石堡城難打,代價會很大,可也沒想到要這麼大的代價。不由得一驚。脫口道:「代價也太大了吧。」

    陳再榮對石堡城的瞭解可比陳晚榮清楚多了,搖頭道:「哥。這還是順利的呢。要是不順利的話,代價會更高。」

    「何為順利,何為不順利?」陳晚榮儘管不懂軍事,仍是好奇。

    陳再榮呵呵一笑:「哥,這還用問嗎?順利就是一次攻下來,不順利就勞師無功,還得再舉了。」

    「那得死多少人?就沒辦法了?」陳晚榮暗暗心驚。

    陳再榮搖頭歎息:「石堡城險關要塞,死在其下的將士不知凡幾。在石堡城打仗,除了硬攻,沒一點辦法。那地方只有一條小道,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再多的兵力都沒用,展不開,只能靠消耗了。用五萬換吐蕃一千,代價雖然大些,也值了。此戰若勝,吐蕃必然改弦更張,不能再對河西之地構成威脅,該付出地代價還是要付出。」說到底,就是用人來換,最慘烈、最愚笨的打法,可在這種險關面前,謀略無用武之處,沒辦法的事。

    許久不見,沒想到他竟是有如此頭腦,陳晚榮大是詫異,笑道:「再榮,你長進了。」

    「哥,你要是在太子府呆久了,你也會長進。那麼多地機密,接觸多了,就得去想,一想不就長進麼?」陳再榮說得很平靜。

    陳晚榮鼓勵他:「就一個想字就了不得。多少人就是不去想,錯失了良機。你有這機會,好好把握。」

    陳再榮很是受用,點頭道:「哥,你知道酒精是誰要買的麼?」

    「太子!」陳晚榮笑著回答。

    沒想到陳晚榮居然知道了,陳再榮有些意外,愣了愣道:「太子聽人說是你做的酒精,叫軍醫試用了下,效果不錯。太子這才要兵部買一些給龍武軍試用,哥,沒給你說,龍武軍的將士們可喜歡酒精了。」

    那是必然之事,陳晚榮一點也不意外,只聽陳再榮接著道:「我聽說太子準備把酒精配給攻打石堡城的軍隊,兩千斤酒精已經發往邊關了。」

    沒想到我居然為攻打石堡城這樣的驚世之戰盡了一份力,陳晚榮大是振奮,呵呵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早說嘛,我不要錢了。」

    「哥,你也歡喜?這石堡城之戰雖是艱難,卻是國人同心呢。一定能打下來!」陳再榮大受感染,不由得一握拳。

    兩兄弟說了一了陣話,陳再榮這才告辭回東宮去了。陳晚榮送走他,把太子不在事給鄭建秋一說,鄭建秋歎息一聲:「原本想聽個結果,知曉皇上如何召見你,現在無期了。也好。我明日就去洛陽,晚榮,見皇上的事。你看著辦就是了。」不能第一時間知道這次召見的結果,很是遺憾,又歎息一次。

    陳晚榮點頭道:「岳父放心,我理解得。」一家子湊在一起,說了一陣話,這才各自安寢。

    第二天一大早,鄭建來帶著人出發,趕去洛陽。他一走。鄭府一下子冷清了許多。無所事事,陳晚榮要出去走走看看,鄭晴自然是樂於相陪,兩人也不要青萼相隨,逕自出了門,去享受相依相偎地溫柔日子。

    「陳大哥,去哪裡?」鄭晴格外興奮,這是兩人訂親之後第一次相伴而行,俏臉上滿是幸福。

    陳晚榮臉一板。道:「叫相公!」

    「不叫,就叫陳大哥!」鄭晴才不買賬。

    叫相公固然讓人高興,就是有點有生份,很拘謹。反倒不如叫大哥來的親近,陳晚榮也就由著她了,道:「我們先去曲江之濱,拜會馬大哥。」

    去馬致中那裡瞭解一下香皂、酒精的行情也是應該地,鄭晴自然沒有異言:「那好,我們去趕輛車。這可遠呢。」

    「不用了,走過去,反正不急,一邊走一邊看風景。領略長安的繁華。」陳晚榮動議。

    正中鄭晴下懷。要是去得早了,有馬致中陪著。總會出現一些不便,還不如現在這樣,隨意瀏覽的好,很是歡喜的道:「好呀!」偎在陳晚榮身邊,信步而行。

    順著朱雀街往南行,百花絢爛,行人如梭,車來人往,熱鬧非凡。看到高興處,指點一番,不時調笑幾句,樂也無窮。

    曲江之濱一年四季都是熱鬧非凡,人流如織,吐氣成雲,揮汗如雨,更形熱鬧。吆喝叫賣之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宛如拍岸波濤一般響亮,讓人一見難忘。「陳大哥,我們等會去,行麼?」鄭晴還不想這麼快去馬家店,畢竟兩人世界本來就甜蜜,更何況是在訂親之後,那就是蜜裡調油了。

    陳晚榮自然要依從她了,帶著她去逛了杏園。這是舊地重遊,想起當日在這裡偶遇的那位讀書人,只說得幾句話就給官兵趕得分開了,實是遺憾,不由得歎息一聲。

    鄭晴很是驚訝,驚異的問道:「陳大哥,甚事讓你歎氣?」

    陳晚榮如實相告:「我想起那天在這裡遇到地那位讀書人,相談甚歡,卻連他地名字都不知曉,如此才俊,就此錯失,你說是不是讓人扼腕?」

    鄭晴嫣然一笑,寬慰道:「不要放到心上嘛,有緣自會相逢呢。就算不能再相見,想必他也會記住你的,這就叫知己,雖是才見面,卻能終生不忘。」

    「好說法!有見地!如此一來我反倒是落了下乘!」陳晚榮擊掌讚歎。

    鄭晴言笑宴宴,不願陳晚榮觸景生情,岔開話題:「哪裡!我們去馬家店,好麼?」

    逛了這半天,是該去看看了,陳晚榮自無異議,兩人相偕,直去馬家店。馬家店對於陳晚榮來說很熟了,對店裡的夥計們來說,他們對陳晚榮更是印象深刻,陳晚榮剛一進門就見一個夥計笑容滿面,迎上來,向陳晚榮行禮:「見過陳掌櫃。」

    陳晚榮抱拳回禮:「有勞了!請問一下,馬大哥在麼?」

    夥計笑呵呵地,很是高興:「陳掌櫃,您不是外人,我就說實話,掌櫃還是老樣子,貓著呢。陳掌櫃,您請,我給您帶路。」

    陳晚榮知道他說的貓是指打瞌睡,馬致中對手下管得不是那麼嚴,只要手下把活兒幹好就成,至於用的什麼方法,他歷來不過問,一句話只要結果不要過程。是以沒事的時候,他寧願躲在屋裡打瞌睡也不干預。

    「不用了。我去收號錢!」陳晚榮開個玩笑。

    夥計知道他們的關係不錯,也就不帶路了,呵呵一笑自去幹活了。陳晚榮帶著鄭晴徑直去了,來到門前,只見門是半掩著的,推開一條縫,馬致中頭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呢,鼻息微微,哈拉子順著嘴角流下來。

    要是不明究裡的人。光看他這副不雅的睡相,一定不會想到他是馬家店地大掌櫃,鄭晴卟哧一聲笑出來,忙摀住嘴,朝馬致中一指,調皮地眨眨眼睛。

    陳晚榮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扯下一根頭髮。疊成幾段,擰在一起,輕輕伸入馬致中耳朵轉動起來。

    馬致中睡得正沉,用手一拍,動幾下又睡起來了。酣相可愛,鄭晴忍不住好笑,拚命忍住了。陳晚榮又轉了幾下,還是沒有醒過來,沒辦法睡得太沉了。只得扯起嗓子吼:「收號錢啦!」

    「誰?怪嚇人的!」馬致中一驚而醒,差點跳起來,揉著眼眼打量陳晚榮,不悅之情立時消散:「哈哈。我說誰呢,原來是陳兄弟。甚風把你吹來地,也不說一聲,我好去迎接你。」

    陳晚榮笑道:「要是馬大哥來迎接我了,我怎麼捉弄你呢?瞧,這頭髮絲都不能把你搔醒呢。」

    「原來是你這只討厭的蚊子!害我睡不好。」馬致中恍然大悟。

    鄭晴上前,盈盈一福道:「見過馬大哥。」

    馬致中一愣,把兩人一陣打量,一抱拳道:「恭喜兄弟。賀喜弟妹!」他是過來人。一看便知二人的親事訂了,非道謝不可了。

    鄭晴臉一紅。很是害羞,抿著嘴唇。這事自然是要陳晚榮來應付了,笑道:「謝馬大哥。馬大哥,我是過來瞭解下情況,香皂酒精賣得如何了?」

    「無可奉可!」馬致中脫口而出。

    這是什麼話?瞭解這裡地情況天經地義,他居然不說,陳晚榮和鄭晴一下子愣住了。只聽馬致中數落起來:「陳兄弟,你看你,就曉得賺錢,一身銅臭味。這是人生大事,不去慶賀,老想著錢,俗不俗?」頓了頓,接著道:「走,喝酒去!」

    陳晚榮忙道:「馬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喝杯茶就是了,沒那必要。」

    馬致中可不依:「誰說地?我去把老高叫上,好好樂樂。弟妹幫你那麼多,你就不為弟妹想想?」

    鄭晴笑言:「馬大哥地好意,小妹心領了,只是不敢驚動兩位。」

    馬致中在桌上輕拍一下,以不置疑的口吻道:「這事就這麼定了!」

    他的態度很堅決,陳晚榮沒辦法,只得依他道:「謝馬大哥。」

    「謝甚謝,這不應該地麼?」馬致中等兩人出門,把門關上,這才走在頭裡帶路。

    出了店,稍一等候,夥計趕來兩輛馬車,陳晚榮和鄭晴坐一輛,馬致中坐一輛,離了馬家店,直朝高家店而去。

    鄭晴瞄著陳晚榮,抿著嘴唇,很是羞澀。陳晚榮逗她:「多好的兄弟,知道我成親了,都來恭賀呢。」

    一個粉拳打在陳晚榮大腿上,鄭晴嗔道:「胡說,甚成親,是訂親!」

    「成親訂親,還不一樣麼?」陳晚榮笑著抓住她的玉手,緊緊握在手裡。

    鄭晴任由陳晚榮握住手,辯解道:「訂親是訂親,成親是成親,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陳晚榮反問一句,眼裡閃著狡黠之光。

    鄭晴哪會上他的惡當,嗔道:「你壞,壞人!」喜嗔言笑都是那麼美,陳晚榮樂不可支,笑著問道:「怎麼不說了?我還不明白呢。」

    又要嗔怪,卻聽一邊嘈雜的聲音響起:「你這人好沒道理,我租鋪子給你,你居然不付錢,想耍賴?沒門!有錢,就租你,沒錢,走人。」

    「這位大哥,鄔某沒有說不給你錢,只是手頭有些緊,一時半會湊不起,還請你見諒。」一個聲音商量起。

    索債聲音氣憤憤地道:「說好半個月前給,都過了半個月,你一文錢沒給,還死賴著。」

    「大哥,要不這麼,我給你畫一幅畫,算租金。」

    索債聲音很輕蔑的道:「你的畫有屁用,誰會來買?畫了這麼多,一個買的人也沒用。」

    鄭晴盯著象石雕一樣傻坐著地陳晚榮,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了?不會中邪了吧?」

    陳晚榮一握拳,興奮得跳起來,腦袋撞在廂頂上,發出砰的一聲響,一點也不覺得疼痛,大叫一聲:「停車,停車,快停車!」

    鄭晴忙拉住陳晚榮,撫著腦袋,關切地問道:「疼嗎?有甚事,好好說,不要這樣,會疼的。」

    陳晚榮一拉鄭晴,拉開車門,一頭鑽出去,向右一望,只見吳道子正和一個大漢糾扯在一起,一臉地無奈。
etkat 發表於 2009-5-19 21:11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10 21:56 編輯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章 畫聖落魄

    聽聲音有點像吳道子,出來一瞧,竟然是真的,陳晚榮喜悅不禁。自從在慈恩寺和吳道子有過一面之緣後,陳晚榮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重逢,今日終於成真,心中的喜悅難以形容。

    這是一個比較僻靜的恭子,吳道子和一個大漢在巷口糾纏,大漢抓住吳道子的衣領,很沒好氣的道:「給你兩條路,一是付錢,二是滾蛋,要不我就報官。」

    「大哥,我不是有心賴你的錢,實在是手頭緊,你再給我幾天時間,行麼?我保證,到時一定付你的錢。」吳道子低聲下氣。

    馬致中也下了車,來到陳晚榮身邊,問道:「兄弟,怎麼不走了?這有什麼好看的。一個落魄畫工沒錢交租金,要不我幫他付了。」

    陳晚榮攔住道:「馬大哥,不可。他連真姓名都不想要人知道,肯定是逼不得已才來開畫坊,只可惜,他的地點沒有選好,選在僻靜處,哪有買賣上門,徒自可惜了一身蓋世畫技。」

    鄭晴很是驚訝:「陳大哥,你認識他?」

    「有過一面之緣,他的畫作你見過的。就是我家裡那自畫像。」陳晚榮介紹一句。

    鄭晴雙眼放光,右手不由自主的摀住了嘴巴:「你是說,他是是是吳道子?」這是陳晚榮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她如此結巴。陳晚榮把吳道子的畫作帶回家後,叫人裱起來收藏,鄭晴見過,讚不絕口。斷言吳道子為蓋世畫工,百年難得出一個。沒想到眼前這個落魄的年青人就是吳道子,哪能不驚詫。

    馬致中有些不信,打量著陳晚榮,問道:「兄弟,你這話當真?」

    陳晚榮點頭道:「那是當然。」

    鄭晴若有所悟。點評道:「陳大哥,他這是故意選在這僻靜處,免得給人瞧見。」

    這話太有道理了,連姓都改了,要是不找個僻靜之處躲起來,萬一給熟人瞧見了。多沒面子。真想不到,像他這樣大名鼎鼎的畫聖,也有如此世俗想法,陳晚榮大步一邁,直接進了巷子。

    前面三丈處有一個牌額,上書「鄔氏畫坊」四字,間架結構、筆力、神韻皆是上乘之作,鄭晴讚不絕口:「好字。好字,必是出自吳道子之手!」

    陳晚榮點頭讚道:「是呀!」馬致中左右一打量,淡笑道:「這字一般嘛,哪裡好了?」

    鄭晴笑著解釋道:「馬大哥,這字放眼天下,大唐也沒幾人寫得出來呢。」

    馬致中知道她學識過人,她說是肯定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讀書人,看不出來。」

    「《夏俚》《巴人》。人人會唱,可《陽春》《白雪》能和者少矣!如此大才,又有幾人識得?」鄭晴感慨起來,不住歎息。

    此所謂曲高和寡是也!像吳道子這樣不世出的天才。其作品雖是傳世佳作,可又有幾人讚賞呢?陳晚榮也是感慨不已:「是呀,是呀!大才若此,實是可惜了。」

    鄭晴問道:「陳大哥,你要怎麼幫他?」

    陳晚榮忽發奇想:「晴,你說我把他請了,讓他給我們設計包裝圖案,怎麼樣?」

    「好是好,只怕未必能成功。」鄭晴讚賞之餘。又有些擔心:「像他這種人。心氣極高,很難接受。要知道。設計包裝圖案這種事不需要多深厚地畫功,那是大材小用。」

    這話太有道理了,不過陳晚榮仍是想試試。要是能讓吳道子幫自己設計包裝,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陳晚榮想想就很興奮:「試試看吧。試了不一定成功,不試一定不能成功!」

    「好,那就試試吧!」鄭晴很贊成,裝模作樣的來到店前,喊道:「買畫啦,買畫啦!有人嗎?怎麼沒人呢?」

    陳晚榮扯著嗓子吼起來:「買畫啦,有人嗎?人都到哪去了?」

    馬致中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陳晚榮的意思,這種事不能明說,要不然有傷吳道子的自尊心,還是迂迴一點的好,走到巷口,大著個嗓門:「賣畫地哪去了?真是的,有人買畫,卻不見主人,這象賣畫的麼?」

    大漢拖著吳道子,數落起來道:「你不給錢,是吧?那見官去!」口水亂噴,濺了吳道子一臉都是。

    吳道子一邊抹著口水,一邊打商量:「我馬上就有錢了,就幾天功夫。」

    「三天之後等三天,再等三天,一等就是半個多月,鬼才信你!」大漢仍是不理睬。

    「快放開,有人買畫了。」圍觀人中有人聽見馬致中的喊聲,提醒起來。

    大漢嘴一撇,不屑的道:「鬼才要他的畫。」

    「你罵誰?我就買畫,你才是鬼!」陳晚榮擠進來,黑著一張臉,瞪著大漢,冷冰冰地。

    大漢兀自不信:「你真

    「難道有假?」陳晚榮衝他啐一口:「大嘴巴,沒遮攔。」

    馬致中指著大漢數落一句:「以後少說點,看你人模人樣的,一張嘴比女人的嘴還碎!」

    「是馬掌櫃?哎呀,甚風把你吹來了?」大漢識得馬致中,一個勁的受教:「馬掌櫃,你大人大量,不要與小的一般見識,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馬致中指著陳晚榮介紹道:「這是我的大主顧。」下面的話不說了,瞄著大漢。

    大漢一個耳光打在自己臉上,擠出笑容,向陳晚榮賠罪:「貴人,小地該死,小的該死!小的有眼無珠,不曉得貴人駕到……」

    還待再說,陳晚榮於這種世俗小人極是瞧不起,轉身走了。大漢想追上來。給馬致中一眼瞪回去了,傻愣愣的站在當地,不知所措。

    吳道子整理一下衣衫,跟上來,抱拳行禮:「請問貴人,要買什麼樣的畫作?」

    陳晚榮是有所圖而來。並非真要買畫,想了想道:「先看看。」

    吳道子跟在身旁,解釋道:「貴人有所不知,我這裡沒有現成地畫,你要的話,我可以馬上畫。只是。要擔擱一下你的時間。」

    「哪有這麼賣畫的?」馬致中嘀咕一句:「怪不得賣不出去。」

    對於別人來說,一定要畫好了再賣,對於吳道子來說,這都不是問題,信手拈來都是上乘之作,隨畫隨賣也不是問題。陳晚榮來到畫坊前一瞧,店裡除了畫布和作畫工具以外,什麼也沒有。再一次感歎。大才如吳道子者居然沒人欣賞,造化弄人也。

    陳晚榮不會懷疑吳道子地天才,不過仍是好奇,想親眼見識一番:「我要一幅山水畫,鄔先生看著畫就是了,以你的大才,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除了圈裡人,很少有人如此稱讚吳道子,吳道子眼裡神光一閃。立即隱去,笑道:「先生過獎了。敢問先生貴姓大名。」

    陳晚榮知道吳道子對他已經有好感了,笑道:「免貴,姓陳。叫我陳晚榮就行了。說起來,我們還有一面之緣呢。」

    「我們見過面?」吳道子有點驚奇。

    陳晚榮笑著提醒:「三月初二那天,兄台在慈恩寺是不是撞到一個人?」

    把陳晚榮左右一打量,吳道子記起來了,很是驚訝:「原來是兄台!多有得罪,這裡賠罪了。」沖陳晚榮深深一揖。

    「先生言重了,那是我地不是,擋了先生的道。」陳晚榮略一謙遜,直奔主題:「我在慈恩寺見了先生畫地佛祖。大為歎服。欽佩難已,一直在想什麼時間才能再見先生。沒想到今日不期而遇,實是我的榮幸!」

    這是真心話,說得很真誠,吳道子聽出來了,再次抱拳道:「在下吳道子,見過陳先生。哦,可是陳氏化工的陳掌櫃?」

    「正是在下!」陳晚榮驚訝了,沒想到吳道子居然知道我的名頭。

    吳道子笑了:「久仰,久仰!陳掌櫃地名頭,吳道子如雷貫耳,早就想一睹尊顏,沒想到早就過了。見面而不相識,何其無知,慚愧慚愧!」

    「過獎,過獎!」陳晚榮禮節性的謙遜一句。

    吳道子擺開畫布,提起畫筆道:「陳掌櫃請稍等,我這就給你作畫。」也不等陳晚榮說話,畫筆在畫布上揮酒自如,一氣呵成,只片刻功夫就畫成了,放下筆道:「陳掌櫃,請看,獻醜了!」

    「天啊!」陳晚榮,鄭晴,馬致中齊聲叫好,大拇指都豎到天上去了。

    馬致中還跟了一句:「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不識先生的字,慚愧,慚愧!」他說的是適才不把匾上題字當一回事。

    怪石崩灘,氣勢磅礡,不需要多高的鑒賞眼光,誰都能感受得到那種宏偉地氣勢,往畫前一站,就像站在真山真水之前一般,目睹山水,耳聽濤聲,如臨其境,圍觀之人也是齊聲叫好。就連那個大漢也是驚訝不置,嘀咕一句:「真沒看出來!」

    見識了!畫聖之名,果是不虛傳!陳晚榮興奮不已,不住搓手:「畫資多少?」

    吳道子笑道:「陳掌櫃言重了,這畫送給你了。」

    畫聖手跡,傳世之作,何等地珍貴,陳晚榮以為聽錯了:「什麼?你送給我?不成,不成!我得付你畫資。」吳道子連房租都交不起,急需錢用,卻不要錢,真是視錢財如糞土了,陳晚榮感慨無已,這才是真名士!

    吳道子不無興奮的道:「吳道子在此擺畫攤半月了,卻無一人問津,陳掌櫃第一個上門客,自然是不能收你畫資。這是陳掌櫃賢妻?」

    是未婚妻,不能算妻子,鄭晴臉一紅,也未辯解。陳晚榮笑道:「是啊!」鄭晴在他背上輕輕擰了一下。

    「那我就再加幾筆!」吳道子再次提起畫筆。在畫上畫了幾筆,放下畫筆:「陳掌櫃,如何?可滿意?」

    鄭晴看著畫作,既是歡喜,又是羞澀,因為吳道子把她和陳晚榮畫到畫上去了。兩人並肩而立,面對山水,雖是不見面容,背影極是神似,一眼就能看出是他們兩個。相依相偎,情義無限。讓人神往。

    「神來之筆!」陳晚榮讚歎不已。

    吳道子謙遜道:「過獎,過獎。」

    陳晚榮熱忱相邀道:「吳先生,我家裡剛修葺過了,想畫一些壁畫,不知先生可肯光臨?」此處不是談事地地方,得把吳道子請到家裡再說。

    吳道子想了想道:「陳掌櫃瞧得起我,是我的榮幸!只是,這壁畫吳某甚少畫。這畫資嘛可能要貴些。」

    「錢不是問題。」陳晚榮很是高興,只見吳道子去了,再跟他慢慢磨就是了,無論如何也要讓人為我出力。

    吳道子略一思思:「承蒙陳掌櫃高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請陳掌櫃留下地址,吳道子好過去。」

    陳晚榮笑道:「這事不急。我呢,今天正好和幾個朋友見面,要小聚一下,要是先生有空。我們一起去走走,到時再談。」

    吳道子打量著陳晚榮和鄭晴,再看看馬致中,眉頭微微一皺道:「陳掌櫃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還得守攤。」

    他是不想和馬致中這種不識貨的人在一起,陳晚榮理解他地名士本色,笑道:「吳先生有所不知,我雖是身在商賈之列,卻也結識了幾個讀書人,今天正是要去見他們。飲酒之餘,詩詞唱和,再有先生揮毫潑墨。誠人生樂事也。要是先生瞧不起。那就算了。」

    吳道子本名士,一聽有讀書人參與。不由得心眼活了,想了想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叨擾了。」

    陳晚榮暗中鬆口氣,吳道子跟著去了,今天就可以下說詞。馬致中掏出一個元寶,塞在大漢手裡:「這是租金,可夠?」

    大漢一臉的媚笑:「馬掌櫃,小的哪敢要你的錢呢?夠了,夠了。」

    馬致中冷冷的道:「這房子以後就歸吳先生使用,要錢去櫃上支就是了。」

    大漢一個勁的道謝:「謝馬掌櫃,謝馬掌櫃!」捧著銀子,歡天喜地地去了。望著他的背影,陳晚榮不住搖頭,真勢利!

    吳道子忙道:「馬掌櫃,萬萬不可。」他是名士,心氣高,不會接受別人的施捨。

    馬致中笑道:「吳先生不用放在心上,我這是畫資。先生如此大才,我馬致中要是不討一幅墨寶,豈不是入寶山空手而歸了?」

    這不過是托詞,吳道子卻極是認真,提筆在手:「請問馬掌櫃,你要什麼樣的畫?」

    只是讓吳道子面子上好過些而已,至於什麼樣地畫倒不重要,馬致中皺著眉頭想了想,笑道:「畫我吧。」雙腳分開與肩齊,不丁不八的站著,目視前方,笑容滿臉,擺起了姿勢。

    吳道子一笑,提醒一句:「馬掌櫃,你隨意好了。」

    馬致中心想要是不擺好姿勢,你就是有天大地本事也不可能畫好,點點頭,卻沒有放鬆,老老實實的站在當地。

    吳道子把馬致中一陣打量,埋頭作畫,畫筆揮灑間,一個人物出現在畫布上。末了,畫筆一放,拍手道:「馬掌櫃,可滿意?」

    馬掌致中一瞧,尖叫一聲:「這是我嗎?呵呵!我沒發現,我原來如此慈眉善目,像個長者呢!」

    陳晚榮和鄭晴一瞧,只見畫中的馬致中和真人沒甚區別,好像複製上去似的。更難得的是,畫中之人更有神韻,慈眉善目,活脫一個有德長者。

    誰不喜歡自己有幾分善模善樣?要馬致中不高興都不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一個勁的道:「太好了,太好了!畫資多少?」

    吳道子搖手道:「馬掌櫃於我幫助多矣,不敢再談錢了。」他是那種不願受人恩惠之人,馬致中幫他把租金付了,他就要報答。作畫一幅,算是兩清了。

    「不行,我一定要給。」馬致中心情大好,堅持要付。

    陳晚榮可比他豁達多了,相勸道:「馬大哥,吳先生大度之人,他說不要肯定不要,你就別用錢來侮辱他了。此為名士本色!」

    吳道子打量著陳晚榮,眼睛特別明亮,更多幾許讚賞,輕輕點頭道:「謝陳掌櫃誇獎,吳道子不敢當!」把東西一收拾,把畫捲起來,遞給陳晚榮:「陳掌櫃,我們這就出發。好好痛飲一番!」

    與畫聖同桌共飲,那是何等的榮幸,陳晚榮都有些飄飄然了,興高采烈地道:「請!」
etkat 發表於 2009-5-19 21:12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10 21:57 編輯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三章 千古絕唱

    吳道子把門一關,和馬致中共乘一輛,陳晚榮和鄭晴上車,也不去高家店了,直去望江樓。鄭晴靠在陳晚榮身邊,眨著眼楮問道︰「陳大哥,你真想把吳道子收在身邊?」

    「是呀!」讓吳道子來設計包裝,那是何等大事,陳晚榮想想就很興奮,學起了陳老實的動作,不住摸臉蛋,燙的呢。

    鄭晴卻搖頭反對道︰「陳大哥,這可不行哦。」

    「有甚不行的呢?我給他錢,他要多少給多少,哪怕是萬金,也給。」陳晚榮鐵了心,為了留住吳道子,不惜血本了。

    鄭晴瞄著陳晚榮,不住搖頭,甚是可惜︰「你有沒有想過這事的難處?這不是錢的問題,像他這樣的人,視金錢如糞土,再多的錢也不能留得住他。不僅留不住,反而讓他心生反感,你還沒談,他就不耐煩了,僅有的一點好感必然無存。」

    「有道理,有道理!」陳晚榮恍然,擊掌讚賞,討計了︰「那你說怎麼辦?你是我的媳婦,幫我也就是在幫你自己。」

    鄭晴輕啐一口道︰「呸!不正經!再說了,像他這樣的大才,你留在身邊,你不嫌作孽麼?設計包裝能有多少一點活兒,你這是在做牢籠,死死困住他了,讓他的大才無用處,於心何安呢?」

    吳道子天才卓爾不凡,被稱為百代畫聖,跟在陳晚榮身邊的話,陳晚榮是方便了,就是不能給後人留下傳世佳作。於中華文明沒有一點好處。這與陳晚榮的本意相反,不由得愣住了,摸著額頭道︰「得好好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鄭晴笑道︰「我有一個計較,你看合不合用。」

    「快說,快說!」陳晚榮很急切。

    鄭晴在陳晚榮耳邊嘀咕幾句,陳晚榮眼楮睜得老大,輕輕擊掌讚道︰「妙,妙!這辦法好!這不是兩全其美,有三樁好處。一是讓吳道子英雄有用武之處。擺脫了貧困。二是我地問題也解決了,以後我推出新產品就有人設計包裝了。三是這還可以激發他的天才,讓他的畫技越來越精湛。」

    「你這人,一張嘴就會說好聽的,給你說了這麼多的好處!」鄭晴嗔怪起來。

    陳晚榮摟著她道︰「好。不說好聽的,我只做不說。獎勵你!」

    鄭晴推開陳晚榮︰「去!不正經。」兩人說話笑間,來到望江樓。

    望江樓是曲江之濱最大的酒樓,陳晚榮和馬致中第一次喝酒就是來的這裡,算得上舊地重遊了,下了馬車,扶著鄭晴下來。

    吳道子和馬致中先後下了車,馬致中道聲請。走在頭裡。陳晚榮三人忙跟上去。「樓上,要靠窗。」馬致中不等店小二問話,先行說出來。

    店小二應一聲,帶著四人上樓,去到一個靠窗的雅間,請他們坐下來。馬致中今天不像上次那般,海吃山吞了,笑道︰「找幾樣味道好。優雅地送上來就是了。」

    他和吳道子一路上閒聊,對吳道子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知道他是名士,要是像以前那樣擺得滿滿的,定會招來他的不滿,才如此安排。

    店小二應一聲,自去張羅。此處正對曲江,放眼望去。曲江美景盡收眼底,行人、流水、綠樹、碧草,無不盡有盡有,充耳喧嘩鬧聲,熱鬧而不失雅致,端的人間美景。

    吳道子看了一陣風景,扭頭沖陳晚榮道︰「陳掌櫃。貴友為何還不到?」他是沖讀書人來地。為的是結交名士,自然是上心了。

    這不過是借口。陳晚榮撒謊道︰「不急,馬上就到。我們邊吃邊等。」管他來不來,飯一吃,事一談,就算達到目的了。

    話剛落點,只聽有人高聲吟道︰「楊柳青青杏發花,年光誤客轉思家。不知湖上菱歌女,幾個春舟在若耶。」

    鄭晴和吳道子齊聲讚道︰「好詩!好詩!」

    陳晚榮重重一下拍在桌子上,猛的站起來︰「他來了!」轉身就出去了。

    鄭晴看著陳晚榮的背影不明所以,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陳晚榮是忽悠吳道子的,乍聽這話哪能不驚奇?忙站起身,跟著陳晚榮出去,想看個究竟。

    「好,去迎接貴友!」吳道子於這人的詩才大是欣賞,也跟著去了。馬致中只好奉陪。

    三人跟著陳晚榮來到右邊一間雅間,門是關著的。陳晚榮在門上輕敲兩下,屋裡有人道︰「進來。再添一壺酒。」

    陳晚榮推開門,跨了進去,抱拳一禮︰「兄台別來無恙乎?」

    靠窗坐著一個年青人,一襲白衫,左手端杯,右手握筷,面前擺了幾盤菜,一把白玉扇放在面前,頗有幾分意,歪斜著眼打量起陳晚榮︰「請問兄台,你是誰?」

    都不認識,還是好友,真是咄咄怪事,吳道子三人看得不明所以。

    陳晚榮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高聲吟詠起來︰「河北兩岸芳草地,江南二月杏花天!兄台還記得嗎?」

    「好詩!好詩!好宏大地意境!」吳道子擊掌讚歎。

    白衣人打量著陳晚榮,手忙腳亂的把酒杯筷子放下,蹭的一下站起︰「原來是陳兄!哈哈,想煞我也!當日杏園一別,原以為無再見之期,不曾想到今日又逢,痛快,痛快!陳兄,小弟略有酒意,未曾認出,多有怠慢,還請恕罪!」抱拳行禮,小跑著出來。

    陳晚榮看清了,他居然沒穿鞋,光著腳丫子,腳板踏在地板上,發出砰砰的響聲。抱拳回禮︰「言重了。言重了,還請恕唐突之罪。」

    白衣人拉住陳晚榮,一個勁的道︰「當日杏園一見,實慰生平。惜乎哉!還未及通名,就給兵丁衝散了,今日一定要好好盤桓盤桓。」

    陳晚榮正有此意,笑道︰「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白衣人抱拳道︰「陳兄言過了,在下姓王,名翰。」

    「王翰?大名鼎鼎的詩人!」陳晚榮未想到他居然是以一首《涼州詞》流傳千古地大詩人。大喜過望,笑呵呵的道︰「原來是王兄,這裡見過了。」

    王翰抱拳還禮,叩問吳道子他們地來歷︰「敢問三位大名?」

    陳晚榮引介︰「這位是馬大哥,馬家店的掌櫃。和我有買賣上的來往。」

    馬家店的名聲王翰自然知曉,笑道︰「見過馬掌櫃!」

    馬致中抱拳回禮,連聲說不敢。陳晚榮接著引介︰「這位是吳先生,大號道子。一手畫技,天下無雙。」吳道子的畫技不是天下無雙,千百年來,少有如他之天才者,被尊為「百代畫聖」。如此介紹不算過份。吳道子忙謙道︰「不敢,王兄千萬別當真,道子粗通畫技。」

    王翰詩詞畫作皆工,不相信陳晚榮的說話,出於禮節道︰「幸會,幸會!」

    聽出他話裡缺乏熱忱,陳晚榮取出山水畫,展開道︰「王兄。此畫怎麼樣?」

    王翰略一打量,驚為天人之作,眼楮瞪得老大,酒意全消,擊掌讚歎,啪啪的聲音響個不住,點評起來︰「山水人物皆具神韻,協調之致。=宛如天成。天啊,這是神仙般地作品,非凡我所能及矣!王翰多年精研畫作,自認天下少有對手,今日方知大唐有如此奇才!敢問陳兄,此畫為誰所作?」

    陳晚榮看著吳道子不說話,王翰驚詫不已。繼而就是一躬到底︰「吳兄請見諒!王翰傲慢。不把先生放在眼裡,這裡謝罪了。」

    王翰耿直人。豪爽不群,心氣高,等閒人不放在眼裡,一旦服氣,那就是從骨子眼裡佩服出來,這話極是真誠。吳道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忙躬身還禮,笑道︰「王兄言重,一時之作,不敢當王兄大禮。」

    陳晚榮很是推崇吳道子︰「王兄,這畫可是吳先生一氣呵成之作,前後不過盞茶時分呢。」

    王翰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聲音尖細得都失了真︰「此言當真?」

    「絕對不假!」陳晚榮擇要把當時情形說了。

    王翰爽快地性格暴出來,一把抱住吳道子,在吳道子背上輕拍道︰「吳兄,真天才也!胸中有丘壑,下筆如有神助!見識了,見識了。這畫要是我來作,少則三天,多則五六日,服氣,服氣!」

    吳道子謙遜一句,陳晚榮把鄭晴介紹了,兩人見過禮,王翰邀請四人入座。正好店小二送上酒菜,馬致中叫擺到這邊,兩席合一席。

    馬致中提起酒壺就在篩酒,王翰攔住,對店小二道︰「給你們掌櫃說,拿夜光杯來。」

    店小二有些犯難,遲疑著道︰「客官,您要用夜光杯,自然是好。只是,夜光杯不輕出,一是價錢高,二是要名士才能用呢。」

    夜光杯對於陳晚榮來說如雷貫耳,皆因眼前王翰的《涼州詞》,就是沒見過。=一聽這話,不由得好奇心起,很上心,問道︰「錢不是問題,多少錢都行。」

    「客官,您有所不知,我們店的規矩是用夜光杯必飲高昌葡萄酒,這是我們店最高的榮譽。非名士不會出夜光杯,再多地錢也不行。」店小二很為難。

    馬致中揮手道︰「叫你們掌櫃來。」陳晚榮上心了,他自然是要辦成這事。

    店小二應一聲,轉身去了,不一會,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人像肉球一樣滾了進來,沖馬致中拱手道︰「見過馬掌櫃。甚風把您給吹來了?」

    馬致中笑道︰「周掌櫃,我今天作東,要用你的夜光杯。」

    周掌櫃一愣,笑得非常親切,就是不上道︰「馬掌櫃,您要用自是沒問題。只是我們這裡地規矩您是知道地。要用夜光杯,不僅價高,還要有名士才成呢。您這不是為難我麼?」

    要論名士,座中就有三人,吳道子是未來的畫聖,王翰《涼州詞》一出,千古流芳,鄭晴地數學天賦也是一絕。陳晚榮忍不住了,問道︰「你要什麼樣的名士?畫作。詩詞,術數?」

    周掌櫃有些吃驚,陳晚榮冷笑一聲道︰「不相信?把你地賬本拿來,看看有沒有算錯。」

    「我們的帳自有人算,不勞客官了。」周掌櫃很是不悅。

    陳晚榮鐵了心︰「你不想暴機密。沒關係,把沒用的帳本拿來也行。」鄭晴的數字天賦很驚人,現在只能由她出面了。

    吳道子的畫技雖好沒帶工具來,即使帶來了,畫好了周掌櫃也不一定認為是好東西。做詩要靈感,王翰的《涼州詞》雖好,頃刻之間未必做得出。陳晚榮倒是知道《涼州詞》,只是當著王翰的面吟詠。這事無論如何做不出來。相比之下,反倒是鄭晴地數字天賦更能讓他信服了。

    「拿呀!」馬致中臉一沉,頗有幾分不悅。他知道陳晚榮不會說大話,此舉必有深意。

    周掌櫃不能不給馬致中面子,轉身出去,陳晚榮吼一聲︰「多拿點,越多越好,要你見識一番。」

    「陳兄弟。你這是做甚呢?」馬致中代表大家問出來。

    陳晚榮淡笑道︰「沒事,讓他見識一下天才地數字頭腦。」鄭晴沖陳晚榮淺淺一笑。

    周掌櫃回轉,手裡拿了三本帳冊,遞給陳晚榮。陳晚榮接過,瞄也沒瞄一眼,遞給鄭晴。鄭晴打開,一頁一頁的翻下去,不一會兒翻完一冊。嫣然一笑道︰「周掌櫃,這本算錯了,少算了一百三十二兩銀子。」

    嘴角一扯,周掌櫃根本不信︰「回頭再查。」

    陳晚榮在桌子上輕拍一下︰「周掌櫃,叫賬房來,現在就查。要是沒錯,這一百三十二兩銀子我補上。」

    一百多兩銀子對於望江樓來說根本就不算一回事。周掌櫃冷冷一笑︰「多謝好意。等算好了再告知客官。」

    馬致中不客氣了︰「周掌櫃,叫你算就算。多甚廢話?」

    他可以不把陳晚榮放在眼裡,不能不把馬致中放在眼裡,愣了愣,叫來帳房。帳房也沒說什麼,接過帳本,一陣算珠響過,額頭上冒冷汗,周掌櫃忙問︰「怎麼了?真錯了?」

    帳房結結巴巴道︰「回掌櫃,少算了一百三十二兩,請掌櫃責罰。」

    鄭晴只是翻了翻帳本,就算出來了,這是何等天才,在座之人聳然動容,一齊盯著鄭晴。鄭晴微微一笑道︰「一點小道,不足掛齒。這本多算了三兩銀子,這本多算了十六文,這本少算了九文。」

    不等吩咐,賬房對著賬本算起來,等到算完,沖鄭晴深深一躬︰「奇才,奇才!」

    陳晚榮問道︰「周掌櫃,當不當得你的夜光杯?」

    「當得,當得!」周掌櫃抹著額頭上的汗水,一個勁勁地嘀咕道︰「太驚人了!太驚人了!」

    「見識了,見識了!」馬致中,吳道子,王翰一齊擊桌讚歎。

    周掌櫃告聲罪,出去了。不一會兒,腳步聲響起,店小二送來夜光杯和高昌葡萄酒,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馬致中拿起夜光杯,一人一個,篩起酒來。陳晚榮打量著夜光杯,造型美觀,風格獨特,質地光潔,其薄如紙,色彩斑斕,宛如翡翠,晶瑩透明,讓人愛不釋手。斟上酒,澄碧晶瑩,陳晚榮連聲讚好。

    夜光杯大名久享,除了王翰的《涼州詞》以外,還在於其自身的優點。一般夜光杯是用祁連山老玉、武山鴛鴦玉這些名貴玉石製成,小巧玲瓏,晶瑩透明,有很好地視覺衝擊效果。再者,抗高溫,耐嚴寒,盛燙酒不炸,斟冷酒不裂,碰擊不碎。如在夜晚,對著皎潔月光,把酒倒入杯中,杯體頓時生輝,光彩熠熠,令人心曠神怡,豪興大發!

    馬致中端起酒杯道︰「來!」

    眾人端起酒杯,馬致中,吳道子,王翰一齊對著鄭晴道︰「敬鄭小姐一杯!」要不是鄭晴一番作為,還不能有這等享受,第一杯自然是要敬她了。

    陳晚榮端起酒杯,玉杯入手溫和,質感極好,打量著鄭晴,只見她素手潔白,與夜光杯相互輝映,美不勝收。

    鄭晴舉杯,淺淺一笑道︰「不敢當!」

    「干!」馬致中就要一飲而盡,王翰忙攔住道︰「我適有詩興,偶得一詩,以此敬鄭小姐,諸位看可好?」不等眾人說話,逕自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瑟琶馬上催。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etkat 發表於 2009-5-20 20:36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10 21:58 編輯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四章 一舉成名

    這是千古絕唱,卻未博得喝彩與誇讚,靜,死一般的寂靜!

    陳晚榮早就耳熟能詳這首《涼州詞》,打從心裡喜愛,沒想到這首流傳千古的名篇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誕生,我居然成了見證者,心中的激動非筆墨所能形容,榮幸之至!

    鄭晴他們萬萬想不到王翰出口成章不說,還是如此佳句,必將流傳千古,震驚難言。

    過了好一陣,彩聲四起,陳晚榮他們異口同聲的讚歎:「好句,千古絕唱!」

    王翰笑呵呵的,抱拳團團一揖:「過獎了,過獎了!此句雖好,只是用到此處不太合適,慚愧,慚愧!」

    吳道子搶先發話:「王兄此言差矣!」揚揚手中的夜光杯,笑言:「葡萄美酒夜光杯,這不就是麼?至於後面的佳句,那是意境,只有王兄這般大才,方能吟出這般天馬行空,無拘無束,暢遊於無極之境界!」

    「妙哉,斯言!」陳晚榮放下夜光杯,輕輕擊掌,做一回老夫子,搖頭晃腦,讚歎不已。

    鄭晴舉杯,提議:「為王兄名篇乾杯,干!」素手舉端於唇,慢慢喝乾。動作優雅,宛如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陳晚榮他們一碰杯,一仰脖子喝乾,完全沒有鄭晴那般斯文勁。

    馬致中抓起酒壺篩酒,一邊篩酒一邊吟詠:「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吟到後來,陳晚榮,鄭晴。吳道子,齊聲相和,詠聲高揚,美酒飄香,窗外美景,至樂之處也。

    「好個葡萄美酒夜光杯!」門吱呀一聲開了,周掌櫃肉球般地身影出現在門口,一抱拳,請教起來:「請問是哪位才子吟的好詩?周某眼熱,想一識尊駕。」

    王翰抱拳一禮:「周掌櫃過獎了。王翰偶有所得。不入周掌櫃法眼,還請勿笑。」

    「原來是王先生。失敬了,失敬了!」周掌櫃笑容可掬,沖王翰一躬身,直起腰來:「能得諸位大駕光臨,望江樓何其榮幸。為了向你們表示謝意。這頓我請。」

    馬致中指著周掌櫃,開玩笑:「周掌櫃,你甚時間開始仰慕讀書人了?」

    「馬掌櫃,瞧你說的,好像我不敬讀書人一樣?我要是不敬讀書人,這夜光杯還不見錢就出?要名士方能用夜光杯,不正是敬讀書人麼?」周掌櫃反駁。

    馬致中哈哈一笑,心情非常好,指著吳道子:「周掌櫃。這位吳先生畫技堪稱一絕。你要是不趁此機會討點墨寶,你呀就瞎眼了。」

    鄭晴的算術。王翰地詩才,周掌櫃都見過了,就是對吳道子的畫技不太相信,遲疑著不回話。吳道子清高之人,哪想為他作畫,微微一笑道:「周掌櫃,別聽馬掌櫃抬愛,在下只是粗通畫技,不敢言高明,不要污了你的筆墨。」

    就是嘛,周掌櫃點點頭道:「好說,好說。我給你們添幾個菜。」他是精明人,無論如何,馬致中已經提出來了,即使他不討墨寶,也要有所表示,要不然馬致中臉上不好看。

    王翰端起酒杯,遙向周掌櫃一舉:「謝周掌櫃。」

    陳晚榮卻是在桌上輕拍一下,道:「周掌櫃美意,我們心領了。只是,無功不受祿,我們不能領受。周掌櫃以為吳兄畫技一般,大錯矣,何不一試?」

    「陳兄!」吳道子忙阻止。

    陳晚榮彷彿不明白一般,盯著周掌櫃往下說:「要是吳兄不能一舉成名,今天酒客的吃喝我請了。」

    望江樓是曲江之濱最大的酒樓,來這裡的酒客中不乏名士,吳道子真要在這裡揮毫一通的話,說不定會一舉成名。今天有王翰的千古絕唱,再有吳道子作畫,詩畫皆具,必成千古佳話,流傳於後,人生際遇如此,夫復何求?

    再說了,這也是讓吳道子成名的一種方式,何樂而不為?

    周掌櫃愣住了,馬致中一拍桌子,聲調提得老高:「周掌櫃,還不去拿畫布畫筆?磨蹭個甚呢?」他自然是要助陳晚榮成事了。

    一連應了幾聲,周掌櫃象肉球一般滾了出去。

    吳道子埋怨起來:「陳兄,你這是何苦呢?」

    陳晚榮笑容不變,反問一句:「吳兄,你可知王勃是如何成名的麼?」

    王翰應聲接過話頭,吟詠起來:「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迷津,青雀黃龍之軸。雲銷雨霽,彩徹區明。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千古名句是也!妙妙妙!」這是王勃《滕王閣序》裡地佳句,千年不衰之作。

    王勃雖是少小成名,真正讓他成為千古大家地就是這篇《滕王閣序》。當他赴宴之時,為人瞧不起,一篇《滕王閣序》還沒有寫完,已是滿座皆驚了,從而一舉成名,奠定了在中國文壇的巨匠地位。

    吳道子明白陳晚榮地用意了,他現在落拓,生活困窘,缺的就是一個成名的機會。望江樓雖不是最好的地方,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真要作畫地話,說不定真能一鳴驚人,抱拳一禮:「謝陳兄!」

    鄭晴輕輕擊掌:「好!我們就等著欣賞吳兄大作了!」

    王翰也是高興,端起酒杯道:「來,我們預祝吳兄大名顯於天下!」眾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望江樓是名士聚集之處。時不時就有名士要吟詩作畫,討要墨寶,這些東西都是現成地,周掌櫃片刻就回轉。身後跟著一個店小二,把墨寶奉上。

    「請!」周掌櫃兀自不信,出於禮節,淡淡的道聲請,雙手抱在胸前,站到一邊靜觀。

    吳道子動手,把畫布打開,搖頭道:「煩請周掌櫃換一張大的,此三尺布不顯我功力。」

    「先畫一幅,再換。」周掌櫃不想浪費畫布。

    陳晚榮什麼也不說。掏出一個金餅扔在桌上:「送一塊上等畫布來。照吳兄說的辦。」

    看著金餅,周掌櫃有些猶豫。馬致中清咳一聲,周掌櫃拗不過了,吩咐一聲,店小二自去辦理。等到店小二回轉,手裡拿著一塊畫布。陳晚榮他們幫著展開,一丈長短,數尺寬,吳道子點頭道:「就它!」

    王翰幫著張羅筆墨,陳晚榮他們幫著鋪在地板上。吳道子拿起畫筆,站到畫布前,想都不想,提筆就畫,只畫了幾筆。周掌櫃尖聲驚叫起來:「夜光杯。夜光杯,是夜光杯!」

    他說地一點也沒錯。吳道子畫龍的正是夜光杯,晶瑩透明,色彩斑斕,宛如翡翠,和桌上的夜光杯沒有區別。更神奇的是,畫中地夜光杯更加美觀大方,杯中地葡萄酒纖毫可見,酒香四溢,讓人升起浮三大杯的衝動。

    「好!」陳晚榮他們齊聲喝彩。

    周掌櫃不住搓手,讚歎起來:「我雖不是讀書人,可我見過別人作畫,總是要沉思一陣子,然後下筆。如吳先生這般,不凝思,下筆如有神助者,第一遭見到!吳先生大才,周某不識,多有得罪,請吳先生恕罪!」抱拳行禮,恭敬得緊。

    以吳道子地天才,誰能不服呢?他這是前倨而後恭,馬致中呵可一笑,在他肩上輕拍:「老周,你準備請客吧。」

    「一定,一定!」周掌櫃欣然應允,撫著圓圓的肚子,一個勁的樂:「周某今天算是開眼了,數術、詩才、畫技皆是一絕,何其幸哉,何其幸哉!」

    正說話間,吳道子已經畫好五隻夜光杯。畫到現在,意興橫飛,不可收拾,拿起一枝筆叨在嘴裡,左手握一枝,右手拿一枝,雙手齊出,兩枝畫筆上下翻飛,揮灑自如,毫無滯遲之象,比用一枝筆還要熟練。

    尋常人就是用一枝筆如他這般熟練都很困難,他卻用兩枝不說,所作之畫竟然無絲毫缺陷,就跟用一隻筆畫出來一樣。王翰擊掌歎息:「原以為吳兄作畫如我一般,一枝筆慢慢畫,沒想到吳兄竟有舞雙毫地本領,佩服,佩服!」

    這話說到眾人心裡去了。陳晚榮知道吳道子畫技蓋世無雙,也是沒想到他居然有這等本事,不住點頭,讚歎不已。

    鄭晴對文墨事地眼光比陳晚榮高明多了,點評道:「雙手揮毫雖難,並非不可為。難就難在如吳兄這般揮灑自如,所畫各不相同,而又協調完美,宛如一枝筆繪就,誠大才是也!」

    吳道子正在興頭上,並沒有說話,額頭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卻是越畫越快,臉上泛起紅光,眼裡神光閃爍,意興飛揚,與適才地吳道子截然不同,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

    就在眾人的點評中,吳道子畫出五個人,一看就知道是陳晚榮,鄭晴,馬致中,王翰還有吳道子自己。五人圍坐,或舉杯,或用筷,形態不同,神態各異,各有特點,神韻宛然,彷彿活人一般。

    「吳兄這是畫的飲宴圖,妙妙妙!」鄭晴輕輕擊常,讚歎不已。

    吳道子只是略一點頭,又凝神畫起來。只片刻功夫,佳餚出現,色香味俱全,讓人喉結抽動,恨不得馬上大吃一頓。

    出口氣,略一停頓,吳道子再次揮毫,畫出背景,點綴起來。畫完,把筆一放,抹抹額頭上的汗水,吐口氣,笑道:「獻醜了!」

    沒有人應和,更沒有人誇讚,又一次沉默了,眾人盯著畫發呆。過了一陣,陳晚榮率先反應過來,讚道:「絕世之作,絕世之作!」

    一語驚醒夢中人。鄭晴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齊聲讚歎。王翰一邊擊掌一邊讚歎:「這畫要是我來畫地話,沒有十天不可能畫成。吳兄卻是一氣呵成,難也哉。難也哉!就算是我來畫,也不可能畫得如吳兄這般有神韻,見識了,見識了!」

    他這話說到眾人心裡去了,不斷附和。

    吳道子微微一笑:「王兄,還得勞駕你,題上你的大作。」

    「吳兄高看,王翰自當從命。只是,王翰筆力不到,恐污大作。」王翰謙遜一句。也不客氣。拿起筆在畫上題下「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題完,把筆一放,抱拳一禮:「獻醜了,獻醜了!」

    吳道子把筆遞給鄭晴道:「有請鄭小姐題字。」

    鄭晴笑著婉拒:「吳兄高看,恕小女子不能從命。」

    吳道子大笑道:「要不是鄭小姐算術一絕。何來夜光杯,何來這畫?」

    這是大實話,陳晚榮笑道:「晴,你就題吧。」

    得到陳晚榮鼓勵,鄭晴也就不客氣了,提筆寫下「聚飲圖」三字,放下筆,抱拳道:「不到之處,不要見笑。」

    王翰首先點評起來:「鄭小姐秀外慧中。一手好字。不讓鬚眉,見識了。見識了。」鄭晴的字除了女兒家不能克服的娟秀,力道稍顯不足以外,地確是好字。

    周掌櫃搓著手問道:「這畫得多少錢?」

    吳道子哈哈一笑:「送你了。」

    周掌櫃大喜過望:「我把畫裱好,掛起來,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各位請稍等,我去去就來。」一溜碎步的去了。

    眾人重新落坐,陳晚榮舉起酒杯:「來,我們敬吳兄一杯。」眾人舉杯,碰一下,干了。

    吳道子神采飛揚,連呼痛快:「作畫就是要這般才對勁。來,敬你們一杯。」又是一碰,喝乾。

    腳步聲響起,周掌櫃回轉,身後跟著幾個夥計,端著托盤進來。不等他吩咐,夥計把菜餚放下,周掌櫃抓起酒壺,給眾人篩上,自己端起一杯道:「各位,來,我敬你們一杯。」

    陳晚榮擺手道:「周掌櫃,總得有個名目。」這是在刁難他,誰讓他適才瞧不起吳道子?

    周掌櫃明白陳晚榮的意思,一迭連聲道:「那是,那是。適才多有得罪,周某自罰一杯。」喝乾,再斟上,端起來:「這杯是敬各位大才的。這頓飯,我作東。」

    陳晚榮這才舉杯,眾人喝乾。周掌櫃放下酒杯,叫夥計把畫弄走,抱拳行禮,作別而去。

    吳道子端起酒杯,道:「我敬各位一杯,謝多各位相助。」看得出,他的興致正濃,陳晚榮他們自然是相陪了。

    大家心情舒暢,這酒喝起來就別有韻味了,放開了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卻聞一片驚雷似地聲音響起:「吳道子,吳道子!」

    聲音來得突兀,不由自主地放下酒杯,盯著吳道子,他卻是不一副不明所以。這一來,眾人都糊塗了,齊聲問道:「怎麼回事?」

    這問題誰也無法回答,除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別無他途。蹬蹬腳步聲響起,周掌櫃滿頭大汗的進來,沖吳道子一抱拳,以乞求地口吻道:「吳先生,你得救救我。」

    吳道子丈二金剛般,摸不著頭腦,問道:「周掌櫃,你這話從何說起?」

    「哎!」周掌櫃歎一口氣:「還不是那畫惹的禍麼?我們剛弄出去,正好給幾個讀書人撞見了。他們問是誰畫地,我當然是實話實說了。這下好了,他們追著我吳先生在哪裡?我本想告訴他們,可是轉念一想,要是告知他們,吳先生就沒法吃酒了,就說這是以前畫地。」在臉上拍一下,很是懊惱:「我說話不走腦子,這是自作自受。讀書人指著畫說墨跡未乾,怎麼可能是以前畫的,是新作,吳先生一定還在酒樓裡。我說吳先生正在喝酒,好歹也得等吳先生吃飽喝足了。這話,讀書人倒是聽進去了,自去吃喝。」

    陳晚榮問道:「後來呢?」

    「他們吃喝了一陣,又追著我問吳先生在哪裡,要來拜會。現在,他們不是幾個人,好幾十個了,要是人人都來,吳先生還不遭罪?」周掌櫃額頭上地冷汗又流下來了:「我只好穩住他們,來告知吳先生了。」

    陳晚榮一跺腳:「你這不是在告知他們吳兄在這裡麼?」吳道子成名固然是好事,可是粉絲多了,很難受的,要陳晚榮不埋怨都不行。

    周掌櫃聽得莫名其妙,一愣道:「我沒知會他們?」一語未了,門一下給推開了,門口聚集了幾十個讀書人,齊聲高叫:「吳道子!吳道子!」
etkat 發表於 2009-5-21 20:40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10 21:58 編輯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五章 東宮之行

    不用陳晚榮解釋,周掌櫃也明白過來了,他早就給讀書人盯上了,他來告知等於領路了,讀書人不追來就不正常了。跺腳歎息:「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呢?」

    事已至此,再埋怨也沒用,只有面對了。吳道子抱拳一禮:「在下就是吳道子,不知各位有何事?」

    「見過吳先生!」讀書人一齊行禮。陳晚榮放心了,讀書人雖是粉絲,畢竟還很冷靜,不像現代社會那些狂熱的粉絲,失去理智。

    讀書人七嘴八舌的道:「驚見大作,幸何如之,願一睹吳先生尊顏,快慰生平!」

    吳道子謙遜起來:「各位高看了,吳道子受之不起。」

    「吳先生過謙了,我等欲向吳先生討要一幅墨寶,還請吳先生成全。」讀書人眼裡射出熱切之光,恨不得馬上擁有吳道子的作品。

    一個兩個給畫上幾筆沒問題,問題是這麼多人,給誰畫?總不能厚此薄彼,吳道子一下子愣住了。陳晚榮走上來,一抱拳道:「各位,你們欣賞吳先生的大才,這是好事,沒甚好說的。只是有一點,你們人人欲討墨寶,吳先生畫得過來麼?手心手背都是肉,畫上幾幅,給誰好呢?這不是讓吳先生為難麼?」

    「有道理!」讀書人贊同一句,卻不想退開:「我等只是想瞻仰吳先生大作,別無他想。」

    滿足他們。吳道子要累得夠嗆,不滿足他們,其情難卻,還真是犯難了。周掌櫃突然一拍額頭,沖讀書人一抱拳:「各位,你們想見吳先生墨寶。是麼?」

    「是呀!」讀書人齊聲贊同。

    周掌櫃眼睛放光,不住搓手道:「各位。我有一個主意。承蒙吳先生不棄,給我一幅墨寶。我這就張掛起來,讓你們好好見識一番。說好了。以後吃酒,多來照顧本樓買賣。」

    「好好好!」讀書人興奮不已。

    周掌櫃甩一下句「請稍等」,大步而去。陳晚榮不清楚他要搞甚名堂,跟著出來。不一會,周掌櫃叫來幾個店小二。把吳道子地《聚飲圖》掛起來。

    這麼多人張羅,動靜不小,早就驚動酒客了,三三兩兩的圍著看稀奇,等到掛起來,識者看著畫驚歎不已,大聲叫好,一臉的興奮,彷彿撿到寶貝似的。看不懂者。不免譏嘲幾句。卻馬上招來一片呵斥、譏嘲,再也不敢亂議論了。

    酒客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幾十個讀書人忍不住加入,指點評論一番。只一會兒功夫,吳道子的大名就在望江樓傳遍了,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叫了一聲「吳道子」,緊接著就是驚天動地「吳道子」吼聲。

    周掌櫃掌管酒樓這麼多年,就沒見過如此熱鬧的事情,就沒有見過如此瘋狂地場面,酒客們雙手亂舞,高聲吶喊,好像馳騁在戰場上的赳赳雄兵,不住摸臉蛋,燙手呢。

    吳道子沒辦法,只得走上前去,抱拳團團一揖:「謝各位,謝各位!」

    他一出現,又是一陣山呼海嘯天地吼聲響起,人群圍過來,把吳道子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的討要墨寶,吳道子一下子犯難了。

    「這可怎麼辦?」王翰望著額頭上滲出汗水,安慰酒客地吳道子,急得沒了主意。

    馬致中不住搓手,一個勁的道:「周掌櫃,還愣著做甚麼?快,叫人把吳先生弄回來。」吳道子身邊人山人海,人人手伸得老長,和現代社會粉絲討要簽名差不多。再不把他弄出來,就要給人擠扁了。

    周掌櫃應一聲,叫店小二上去救人,可是哪裡擠得進去,幾番努力,總是徒勞。

    「陳大哥,快想辦法。」鄭晴提醒。

    成名當然是好事,只是這樣成名是受罪,與陳晚榮的預期相去太遠。念頭一轉,陳晚榮站出來,大聲叫道:「各位,靜一靜!」

    人群自顧自的嚷著,陳晚榮那點聲音早給淹沒了。鄭晴叫聲:「我們一起喊!」帶頭喊起來:「靜一靜!」馬致中,王翰,周掌櫃,店小二扯著嗓子一起喊起來,終於衝破酒客們的聲浪,讓他們聽見,慢慢靜了下來。

    陳晚榮揮著手臂,大聲道:「你們是不是想要吳先生地墨寶?」

    「是!」一個字,卻有著山崩般的力量。

    陳晚榮大吼一聲:「我知道一個秘密。吳先生要在長安開一個畫廊,你們可以去那裡買他的墨寶。」

    「我們現在就要!」酒客們紛紛嚷起來。

    陳晚榮手一揮,店小二忙擠過去,護住吳道子,往後撤。陳晚榮這才放心道:「各位不要急,吳先生今日沒有帶作畫家什,去他畫廊,包證遂你們所願。你們現在要的話,這麼多人,不是要累垮吳先生麼?於心何忍呀!」

    雖是不情願,不過這是實情,酒客們靜了一陣,有人問道:「甚時間開張?」

    「三天之後。」陳晚榮略一思索。

    酒客又問:「在哪裡?」

    「朱雀大街,到時還請各位去捧場。」陳晚榮一抱拳。

    酒客們轟然叫好:「好,我們一定來。」就要散去。

    周掌櫃精明商人一個,抓住機會搞促銷:「各位,從現在開始,本樓讓利兩成,慶祝十天,不要錯過機會。」

    「好!」酒客們大聲響應。望江樓酒香菜美,風景絕佳,本就是酒客們願往之處,再有這等好事,誰不樂意?

    不用想都知道。這消息會風傳開去,望江樓地名聲將會飆升,酒客會猛增,周掌櫃興奮得臉上泛紅光了。

    吳道子與酒客們周旋一陣,累得夠嗆,背上全是汗水。王翰扶著進了房間。陳晚榮和鄭晴,馬致中進去。周掌櫃進來說了幾句安慰感激的話,這才去了。

    喝了幾杯酒。壓壓驚,吳道子沖陳晚榮一抱拳:「陳兄。多謝你的厚意。吳道子這麼多年四處奔走,微薄畫資僅能裹腹,陳兄如此巧妙一推,吳道子以後飲食無憂也。」

    今日已經成名了,以後登門求畫者將會很多。錦衣玉食都沒問題,豈在飲食無憂?這是大好事,陳晚榮拱手道:「吳兄言重了,我不過是盡了一點力,這都是吳兄大才,你們說是不是?」

    「是!」王翰響應。馬致中和鄭晴不住點頭。

    吳道子皺眉道:「陳兄,只是這畫廊一事可是棘手呢。不瞞各位,吳道子窮困,連租金都交不起。哪能在朱雀街租房開畫廊呢。」朱雀街是長安最大的街道。是做買賣的好去處,就是租金不緋。他自然是犯愁了。

    這事陳晚榮早就想好了,本就想拉著吳道子開個畫廊,一來幫了吳道子,二來吳道子承情,要他設計包裝自是不會有問題,兩全其美地事。陳晚榮笑道:「吳兄勿憂,這事我來辦。錢嘛,我出,你只管畫就是了。」

    王翰一拍桌子:「陳兄,這錢不能你一個人出,我也要出一份。以吳兄之大才,這畫必然是千金難求,這紅利可就大了,你不能一個人獨享,好事也得給我留點。」王翰家資巨富,生性豪爽,這種事哪能不摻合地。

    他是說笑,不過這是實情,陳晚榮笑道:「沒問題。馬大哥,要不要出一份?」

    馬致中略一沉吟道:「本是好事,只是我參與的話,未免不合適。這都是高雅之事,我呀就不摻合了。不過,這地點我可以盡一分力,包你們滿意。」

    他在長安地人面廣,他出面定然能找個好地住。陳晚榮原本是想借助鄭家的力量,租個好店面,這下省心了:「多謝馬大哥。」

    吳道子來個團團揖道:「各位高情厚義,吳道子這裡謝過了。以後,但凡有用得著吳道子地地方,儘管言語一聲,一定盡力。」

    陳晚榮哈哈一笑道:「吳兄,我還真有事請你幫忙。我以後要不斷推出新貨品,這包裝還得請吳兄盡一份力。這是我的私心,先說明了。」

    王翰指著陳晚榮,拍著桌子大笑不已:「好你個陳兄,居心叵測!」

    這是開玩笑,吳道子點頭道:「陳兄光明磊落,夠意思,要是陳兄不嫌我才氣不足,就算在我頭上好了。」

    要地就是他這話,陳晚榮大是開心。這都是鄭晴的主意,按照陳晚榮的初衷,要把吳道子網羅進陳氏化工,鄭晴認為這有礙他的天才,陳晚榮不得不改主意。

    這主意最大的好處在於,讓吳道子地天才有地方施展,必然會有傳世佳作,比起網羅在身邊對中華文明做出的貢獻大很多。陳晚榮在吳道子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一把,以後陳晚榮的包裝設計他好意思不出力麼?

    妙就妙在陳晚榮先說明了,吳道子打從心裡佩服這種胸懷。誰都有私心的時候,只要這私心沒有陰謀詭計,而是光明正大的進行,任誰都要讚歎。

    陳晚榮端起酒杯道:「吳兄,來,敬你一杯。」兩人碰杯,喝乾。

    王翰眉頭一皺,問道:「這畫廓開定了,只是這名稱叫什麼好?叫道子畫廊,如何?」

    這是用吳道子名稱取名,以今天的情形看,吳道子必然聲名鵲起,以此取名再好不過,鄭晴點頭贊同:「甚好!」

    吳道子不置可否,看著陳晚榮,等陳晚榮拿主意。陳晚榮略一思索道:「好是好,就是不夠大氣。叫天下畫廊好了。」

    王翰品評一番,道:「大氣是大氣了,只是初期不太好。」

    陳晚榮喝乾一杯,提高聲音道:「我有一個主意。包證讓天下畫廊地名聲迅速傳遍大唐。」

    「哦,快說。」馬致中急不可耐。

    陳晚榮湊過來,說了幾句,吳道子雙手亂搖:「不成,不成,絕對不成!」

    王翰拍手叫好:「妙極了。就這麼辦!此事,非吳兄莫能為。這一擲萬金的事情。才有意思,夠膽氣!」

    馬致中一邊撫掌。一邊出主意:「這主意不錯,一定會轟傳天下。也只有吳先生這樣地大才能用此招。不過,依我看,這畫不能無限畫,會把吳先生累壞,得有限制。」

    「事不過三。一天最多三幅!」鄭晴很篤定。

    「對,一天最多三幅!」陳晚榮和王翰異口同聲地贊同,吳道子也沒有意見,這事就說定。接下來的事就是商量如何分利地問題,陳晚榮出七成本金,王翰出三成,自告奮勇要給吳道子打下手,負責賣畫。

    議論地結果是吳道子分五成利,陳晚榮三成。王翰兩成。陳晚榮主要目的是想幫吳道子一把。順帶把包裝設計解決了就達到目地,這分成多少倒無所謂。三成算是意外收穫了。

    叫周掌櫃送來紙筆,商量一陣字據,一式三分,簽好字,陳晚榮、吳道子、王翰各執一份,這事就算完成了。

    今天是各得其所,吳道子生活問題解決了,陳晚榮的包裝有著落了,大家都是高興,杯來盞去,不知道喝了多少,這才準備離去。

    周掌櫃肉球一般滾進來,一抱拳道:「各位慢走,我有幾句話說。」

    陳晚榮喝得不少,也有三分醉意了,一抱拳:「周掌櫃,你有事就說,我們聽著。」

    周掌櫃笑著應一聲:「這點錢不多,還請吳先生笑納,聊作潤筆之資。」取出金餅放在桌子上。

    陳晚榮一瞧,竟是五十兩黃金,就是五百兩銀子。吳道子地畫雖好,以他現在的名氣能賣五百兩銀子很高了,沒看出這個周掌櫃出手挺大方。

    這是吳道子地事,得由他來解決。吳道子表出了氣節,笑著一抱拳:「周掌櫃,你的好意,吳道子心領了,只是這錢無論如何不能收。」

    周掌櫃忙解釋道:「吳先生,您這是甚話呢?您這樣的大才,能來小店是我們的榮幸!先生得展大才,必將大名顯於天下,您的畫萬金難求,這點錢不成敬意,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呢。吳先生,無論如何您得收下。」

    吳道子一臉認真:「周掌櫃,你這話就不對了,說了送你,肯定送你!雖然我現在急需錢用,可我還有立身地信條:言則必行!周掌櫃,萬勿相強。」

    王翰輕輕擊掌,讚歎不已:「吳兄高風亮節,王翰見識了。窮困如吳兄者,每一文錢都是急需,卻能守志若此,佩服!」

    「是呀!」陳晚榮他們也是讚歎不已,這就是名士本色。

    吳道子忙擺手:「王兄過獎了,我沒那麼高的德操。」非常謙虛。

    周掌櫃素知名士脾性,視金錢如糞土未必,至少不拿的錢財絕對不會拿,歎息一聲道:「既然如此,周勝就不用錢來玷污先生高節。以後,諸位來望江樓,我東作,葡萄美酒夜光杯,管好!」

    「多謝,多謝。」陳晚榮他們抱拳相謝,下樓而去。周勝顛兒顛兒的相送,直到陳晚榮他們離去,方才回轉。

    馬致中略一沉吟道:「陳兄弟,這店面的事就交給我了,絕不誤事。你們有事,就去忙。」

    陳晚榮念著見皇帝的事,說不準太子甚時間從宮裡出來要見我,是得早點回去,笑道:「既如此,就有勞馬大哥了。吳兄,王兄,可否與我一道?」

    「陳兄相邀,自是無比榮幸,只不知陳兄欲去何處?」王翰欣然應允。

    陳晚榮笑道:「我先回去看看,然後再定行止。」

    王翰哈哈一笑道:「陳兄,你是有事吧?你去忙你的,我和吳兄再到處走走。晚點我們再去拜會你。」吳道子喜王翰爽直,王翰喜吳道子之才,兩人一見如故,正有許多話要說,不能分離。

    只能這樣了,陳晚榮一抱拳道:「既如此,就暫且別過,我在家裡恭候二位大駕光臨。」

    「好說,好說。」王翰和吳道子抱拳作別,自去賞景。

    陳晚榮和鄭晴上車,叫夥計趕著直回鄭府。剛到鄭府,就見陳再榮一臉焦急,站在門口東張西望,一見陳晚榮回來,衝了上來,遠遠就嚷起來:「哥,你都去哪裡了?我可急死了!」

    「又有甚事?」陳晚榮跳下車問道。

    「還能有甚,當然是太子要見你了。太子勞累幾天沒有歇息,在等著你,你倒好,不見人影了。」陳再榮仍是埋怨。

    這情況陳晚榮也是沒想到,點頭道:「那現在就去。」

    鄭晴把兄弟二人送出來,叮囑幾句這才回轉。陳晚榮在陳再榮的陪同下,直向東宮行去。
etkat 發表於 2009-5-21 20:41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10 21:59 編輯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六章 美好前景

   東宮離平康坊不遠,只一會功夫就到了。陳晚榮這是第二次來東宮,第一次來是送陳再榮,連大門都沒有進入,只在外面站了一會。依然是熟悉的青石路面,朱紅的大門,門口站著一隊身材高大的兵士,盔明甲亮,雄赳赳,氣昂昂,筆直杵在當地,好像木樁一般。

    「站住。」二人剛到東宮前,軍官就迎了上來。

    陳再榮知道他要勘問,不等他說話,介紹道:「這是我哥,太子等著見。」

    「陳晚榮?」軍官打量著陳晚榮,眼睛神光四射,好像要把陳晚榮瞧個透似的。

    陳晚榮置他熠熠生輝的目光於不顧,淡淡的道:「正是!」

    「進去吧,太子都問了幾次了。」軍官向左跨一步,讓開道。

    陳再榮領著陳晚榮進了東宮。陳晚榮知道東宮規模不小,一進大門才知道東宮的宏大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房屋重重疊疊,一幢連一幢,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進。

    大門裡面是一個青石鋪成的廣場,有左中右三條路,跟著陳再榮順著左邊岔道往裡走,來到第二進房屋前面。只見正中門口站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高力士,靜靜的站著,平視前方,一副眼觀鼻,鼻觀心模樣。

    高力士看見陳晚榮,快步迎上來,埋怨一句:「陳掌櫃,你去哪了?現在才來。你可知道,太子等你等了老半天,都睡著了。」

    從陳再榮嘴裡知道太子這幾天的事務多,估計是困得很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也在等我,而陳晚榮卻出去高會吳道子,實在有些過意不去,笑著施禮:「見過高公公。我有點事出去了,讓太子久等。實在不好意思。」

    「動靜小點。」高力士叮囑一句,對陳再榮道:「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去忙吧。」

    陳再榮是侍衛,出行跟隨就成,這種通稟、侍候起居之事是高力士的職責。應一聲,作禮暫別,轉身離去。

    高力士走在頭裡。陳晚榮跟著進了屋,高力士輕聲道:「你先坐會。我給你端杯茶。千萬小心,不要出聲。」

    雖是東宮房間,其陳設和普通人家沒什麼區別,一張桌子,幾張椅子。並沒有紅色的地氈,更沒有富麗堂皇的氣象。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牆壁上的壁畫,功力深厚,必是出自名家之手,非等閒人家所能擁有。

    陳晚榮暗中驚訝,沒想到李隆基起居鋪排如此簡約,毫無奢華之象,無論如何也不能和歷史上那個被人罵為好大喜功,奢侈無度地唐明皇聯繫起來。

    現在的李隆基一心想著匡正唐室。重現唐太宗的輝煌功業。崇尚節儉,抑止奢侈。至於為後人詬病地奢侈。那要在數十年之後去了,那時的唐朝達到巔峰時期,盛極一時,史稱「開元盛世」。同時,他的銳氣也給消磨了,漸漸地聽不進忠言,喜歡讒諛之輩,才有「安史之亂」,把他的畢生功業毀於一旦。

    他是不想影響太子歇息,陳晚榮自然是成全了,輕輕點頭,沒有說話。然而,只聽李隆基的聲音從左邊屋子裡傳來:「陳掌櫃到了?」

    高力士忙恭恭敬敬地回一聲:「回太子,陳晚榮到了。」

    「叫他進來。」李隆基吩咐一句。

    高力士應一聲,走在前面,陳晚榮跟上。左邊有一個門洞,垂著絲簾。高力士掀起絲簾,陳晚榮大步而入。

    一瞧之下,屋裡同樣沒有奢華的陳設,幾張椅,一張几案而已。有了前廳地鋪排,陳晚榮不再驚訝。

    李隆基半躺在軟椅上,腦袋後面墊了一個枕頭,身上蓋了一件袍子,面前几案上擺著一盤切肉,一個酒杯,一雙筷子,還有一壺酒。酒杯裡有半杯殘酒,盤裡的切肉不規整,有些凌亂,應該是吃過一些。

    陳晚榮明白了,李隆基是在吃飯,卻太過困頓,竟是吃著吃著就睡著了,可能是高力士輕手輕腳的給他披了一件袍子。眼裡有血絲,更還有些惺忪,這是困頓之象,只不過神采依然飛揚,還是那般魅力十足。陳晚榮有些不好意思,就要施禮,李隆基搖手,指著旁邊一個椅子道:「坐了。」

    應一聲,陳晚榮坐了下來,道:「太子相召,本該及時趕來,只是適逢有事,出去了,未能及時趕到,讓太子久等了。實是罪過,請太子責罰。」

    李隆基非常通情達理,笑笑道:「不要說了,誰個沒有點急事呢?我正好趁這機會歇息一下。你來長安,本該早點見你,只是事務太多,一時脫不開身,陳掌櫃不會以為我端太子架子吧?」

    陳晚榮忙道:「太子言重了,我哪敢有此等想法。太子有國事要處理,我等等不是應該的麼?」

    李隆基在肚子拍拍,解嘲的笑了:「五臟廟還沒填飽,一邊吃一邊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抓起一塊切肉,胡亂塞進嘴裡,這才扭頭對陳晚榮道:「還是在你家裡輕鬆愜意,什麼都不用想,說說笑笑,多開

    這種想法,陳晚榮能理解,光看他現在這副困頓模樣就知道這國事真是耗人心神,笑道:「太子要是喜歡,以後常來。只是,國事重要,就怕擔擱天下大計了。」

    李隆基右手在桌子輕拍一下,陡然坐直了,把袍子放到一邊:「好你個陳晚榮,綿裡藏針!你還不是朝臣,居然變著法子提醒我要以國事為重,可惡!」

    可惡二字是在笑罵,因為他一臉地笑容,一點也沒有生氣,陳晚榮補充一句道:「太子言重了,有道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有所得,必有所失。太子為國事操勞,宵衣旰食,疲累之時到處走走。鬆泛鬆泛,也是應該的。」

    李隆基輕歎一聲:「陳掌櫃,你是這麼想。我信。可有人不這麼想,總以為太子萬金之軀,國事所繫。處處應該以國事為重,就連透口氣好像都是錯。」

    絕對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唐玄宗居然向我倒起苦水了,陳晚榮愣了愣。這才道:「太子其實不用放在心上,他們也是好心。兼聽則明嘛。他們不是要束縛太子,只是提醒太子國事為重,鬆泛固然有益,不應該置國事於不顧。」

    「你你你,你什麼時間成了言官?」李隆基指著陳晚榮。哈哈大笑,站起身來道:「說得好啊。要是言官們人人都像你這麼說話,那就順耳多了。就連本太子吃飯要管,睡覺要管,走路也要管,好像他們象管家婆似的。」

    人,天生就喜歡追求自由,像這般嗦,時間長了。任誰都會煩。會有牢騷,陳晚榮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笑笑,並不接話。

    李隆基發了一陣牢騷,又坐了下來,搖頭道:「不過,他們說的未必就沒有道理。只是,他們要是能給本太子一點點自由,透口氣也是好的。」

    這就是現在的李隆基,一個一心求治地上皇之才。他前期啟用地宰相,個個大名鼎鼎,一時人傑,姚崇、宋、張說、張九齡、韓休,個個骨鯁之臣。尤其是韓休,老是要和李隆基爭吵,兩人爭吵得很厲害,一度讓李隆基形體消瘦。有人問李隆基,這個韓休老是和你爭吵,你人都瘦了,你還用他做宰相,這不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麼?李隆基大笑回答,吵歸吵,吵了我睡得塌實。依然啟用韓休求治,傳為佳話。

    對他這種胸懷,陳晚榮很是欽佩:「太子胸襟廣闊,大唐之幸,百姓之福!」

    「你也在拍馬屁?」李隆基盯著陳晚榮,眼裡神光閃爍。

    陳晚榮辯解道:「太子英明,當知我說地是實話。有道是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行,也許言官們說地話有些激烈,不中聽,只要有益,不必追究他們地語氣。有怨氣,沒關係,發洩完就算了,不必記在心裡。人嘛,誰個沒有怨氣沖天的時候?」

    李隆基卟哧一聲笑了,不住擊掌:「有理,有理!好,本太子記住你今天地話了,以後,但凡有氣,撒完就算了。」走到陳晚榮跟前,半開玩笑道:「說不定,哪天就找你做出氣筒。」

    陳晚榮回答得很巧妙:「那也是為國出力,我的榮幸!」

    「口是心非!」李隆基指著陳晚榮笑言,一邊踱步,一邊擴胸,扭脖子,無拘無束,很是舒暢:「陳掌櫃,本太子今天發現你有一樣長處,這是大臣們沒有的。你知道是哪一樣麼?」

    陳晚榮哪裡知道,忙道:「太子言重了,我智識淺陋,沒甚長處。」

    「你地長處就在於,和你一起說話沒有拘束感。」李隆基很是快慰,伸伸腰道:「要是我面前的不是你,而是一個大臣,我這樣做,他們一定會板著一張臉,更有人會說我無禮,慢怠臣下了。只有板著一張臉,和他們一老一實地說話,他們才說那合乎太子身份,鳥!」

    太子說粗話,陳晚榮要不是親耳聽到,還真不相信,一下子愣住了。李隆基瞧著陳晚榮那副驚愕模樣,更加開心道:「想不到太子也會說粗話?其實,我以前可野了呢,這粗話算個鳥,比這更難聽的也能說一長串。」

    陳晚榮越聽越驚心,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李隆基哈哈一笑,回到正題道:「你就不以本太子這番話為無禮麼?」緊盯著陳晚榮,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回太子,我不敢有這種想法,反倒以為這是真性情,可貴!」陳晚榮老老實實回答:「不瞞太子,有時我也會說髒話,會罵人。人又不是木頭,誰都有氣憤的時間,罵就罵了,罵過了就算了,這就是男人嘛!」

    「歪論,歪論!」李隆基笑得歡暢,踱步都輕快了許多:「本太子長這麼大,第一次聽人說出這樣的荒誕怪論,不過,挺有意思。」

    他整日裡前呼後擁。稍有差錯,就有人進諫,拘束得緊。像這般在陳晚榮面前肆意而談。還真沒幾次,新鮮、沒有拘束,哪有不歡暢地道理。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高興,陳晚榮接著道:「太子,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記得有一次。我在大街上和人起了爭執,最後就動手打起來了。結果是。他們三個打我一個,打得我是頭破血流。說也奇怪,打完了,身上雖疼,心裡卻舒暢。事後我就想。可能是沒有怨氣的原因。從此以後,我有氣就發,發完了就算,從不記在心裡。」

    李隆基大感興趣:「沒想到,你這人彬彬有禮,卻有這種不雅之事。沒給你說,我小時候比你野,老是一個人跑出去惹事,他們給我整了還找不到人。」眨巴著眼睛。頗有幾分調皮。

    他聰明過人。就算惹事生非,也沒幾個時候會露出馬腳。這種隱密事。一般不會對人說,除非是很合得來的人,真沒想到我居然成了李隆基心中無話不說的人。

    正在陳晚榮驚疑之際,只聽李隆基很是懷念:「好多年沒做這種事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我給你說一件正事,到東宮來,我們朝夕相處,如何?」

    「到東宮?」陳晚榮還以為聽錯了,得到李隆基地再次肯定,這才相信是真的。忙道:「太子是知道的,我一無所長,到東宮來做甚呢?」

    李隆基搖頭道:「誰說你沒有長處?你不會武功,不會處理政務,卻有奇思妙想,更重要地是和你說話讓人鬆泛。我要是累了,就和你聊聊,說些趣事,這不挺好嗎?」

    那不是當徘優伶人養著了?這可是招千古罵名地事,詼諧如東方朔者,也只能入這一行列。陳晚榮才不幹,一個勁的推辭:「太子厚愛,我本當盡力,只是我不會說笑話,更沒有詼諧之才,不敢當此任。」

    李隆基臉一沉:「我看你是想另攀高枝了?」

    陳晚榮還以為他說地是太平公主,忙道:「太子何出此言?現在入東宮奔走,將前必是皇上駕前紅人,這點我還能看得明白,何必捨近而求遠?」

    「算你是個明白人。」李隆基這才給出答案:「父皇對你另有任命。父皇要我問問你,你想做甚麼?有想法的話,說出來,報給父皇聖斷。」

    這是讓陳晚榮任選好事,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睿宗竟然如此報答我,腦袋裡嗡嗡直響:「承蒙皇上厚愛,我感激不盡。只是,我無意於仕宦,不想做官。」

    「美吧,你!」李隆基的聲調提高了許多:「你以為父皇是中宗皇上,亂授官爵?你想做官,做夢去吧。」

    既然不是做官,那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呢?陳晚榮一下子愣住了。李隆基看了看陳晚榮,這才道:「父皇以為你這人有巧思之才,不能浪費了,是要你去兵器監做事,有沒有意思?」

    陳晚榮是化學專家,僅憑化學知識獲得「巧思之才」地讚譽,絕對不為過。更別說,陳晚榮這個現代人見過的、知道地現代物事,在唐朝還有廣闊的前景,會產生重大影響。就是唐朝的大科學家也比不過陳晚榮,要陳晚榮去兵器監,睿宗的眼光挺準的。

    去兵器監地好處在於陳晚榮可以調動兵器監裡的力量來搞化工,前景將會更加美妙。別的不說,光是這設備做起來就省事省力多了。要是有兵器監的助力,陳晚榮完全可以做出自己需要的化工設備,酸鹼肥料出現在唐朝未必不可能。

    想著美好的前程,陳晚榮眼裡都放光了。不過,轉念一想,又有不足。不足之處主要在於會受制於人,原因是明擺著的。兵器監是為朝廷服務的,就是做兵器,造火藥肯定支持,要造酸鹼未必能得到支持。更別說了,兵器監裡的研究工作都得由上面來訂,即使陳晚榮提出計劃,由於超過他們地認知範圍,很可能不會批准,反倒束縛了陳晚榮地手腳。

    相對來說,自己立項自己做,雖然沒有那麼雄厚的技術實力獲得需要地設備,畢竟自由得多,做出更多的化工產品更加容易。至於設備,等到時機在熟時再想辦法。

    想明此節,陳晚榮婉拒道:「謝皇上恩德,只是我沒一技之長,更談不上巧思了,還是不去為宜。」
etkat 發表於 2009-5-23 00:13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10 22:01 編輯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七章 奉旨入朝

   李隆基很意外,打量一陣陳晚榮,這才道:「你想好了?兵器監非能工巧匠不能進入,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往裡鑽。這可是父皇欽命,和他們不一樣。」

    兵器監集中唐朝的能工巧匠,能去那裡是莫大的榮耀,無數人心中的夢,他這話說得很對。不過,「欽命」二字對陳晚榮更加有吸引力,脫口問道:「請問太子,皇上欽命我有什麼樣的權力?」

    李隆基沒想到陳晚榮居然對權力很感趣,驚訝不置:「你連官都不想做,這兵器監是辦事的地方,不是弄權的處所。要是有人去兵器監弄權,那是瞎了眼呢。」最後一句是在說笑。

    反正這些事日後都會知道,陳晚榮也不瞞他:「太子有所不知,去兵器監不是不可以,只是要看於做化工有沒有益處。」

    「當然有益處了,要人有要,要錢有錢,比你一個人在民間打打鬧鬧強多了。」李隆基一本正經的回答。

    有他這句話,陳晚榮心眼又活幾分,問道:「那我可以要煉鋼的人嗎?」

    「你要鋼鐵做甚?」李隆基有些警覺。

    陳晚榮實話實說:「實不相瞞,做化工也需要鋼材,要不然做不出我需要的設備,化工也做不好。」

    李隆基走了幾步道:「要鋼材也沒問題,不過有條件,兵器監是為軍隊製造武器的地方。你做的東西於軍隊有益的話,自然是沒問題,你要多少給你多少,要是和軍隊無益一斤也不能給。香皂雖好,於軍隊征戰沒多大用處,這樣的東西不能在兵器監做。」

    和打仗有關的東西倒是可以做幾樣出來。火藥、硝化甘油,火藥不需要鋼材,硝化甘油太不穩定,不敢做。其他地東西如槍支彈藥,陳晚榮縱然有心,也造不出來,拿到鋼材也沒用。酸鹼倒是需要鋼材,可太子又不給。陳晚榮一下子犯難了。

    李隆基接著道:「這鋼材對於軍隊來說極其重要,尤其是精鋼,更是不能用在無用之處。你想啊,北方的突厥,西邊的吐蕃、大食,東北的契丹。時常興風作浪,要是軍隊沒有精良的裝備,怎麼靖邊安民?」鋼材,尤其是精鋼,是戰略物資,對唐朝軍隊來說太重要了,他有此顧慮實屬正常。

    理由正大光明,陳晚榮下定決心道:「沒有鋼材。我去了也沒甚用。不如在外邊做的順手。雖然設備差些,卻能做得更多。」

    李隆基再讓一步道:「你需要鋼材做設備,這不是不可以給你。只是有一點,要於國於民有益,你想想,化工裡有多少東西能滿足這要求?」

    酸鹼於國於民有很大的用處,這在現代社會是不可置疑的結論,可在唐朝不一樣。就算陳晚榮做出酸了。現在沒有產業鏈,除了自己用以外,賣給誰去?說不定還會招來怨聲。衡量一番,陳晚榮搖頭:「算了吧,我還是自己做,能做多少算多少。」

    李隆基確認一次:「想好了?」

    「想好了。」陳晚榮非常肯定。

    李隆基有些遺憾:「也好,以後有什麼困難。給我說說。我盡量幫你就是了。」

    「謝太子。」有這承諾比什麼都重要,陳晚榮地遺憾減少幾分。

    李隆基接著道:「還有一件事。父皇要你明天上朝。」

    陳晚榮雖是官身,不過是從八品的散官,不要說上朝,連進入朝堂的資格都沒有,忙道:「我上朝?」

    「是呀!」李隆基明白他的擔憂,笑道:「這是父皇欽點的。」

    皇帝欽點另當別論,自然有資格進入朝堂了。對於別人來說,這是無上榮幸的事,可陳晚榮沒有這想法,笑道:「太子,能不能不去?我一個小小地八品從官,去也可,不去也可。」

    「大膽!」李隆基臉沉下來了,聲調提高了許多:「你是不是嫌官小?從八品也是朝廷的官,是父皇的恩德。」

    太子這話變得比翻書還快,怪不得有人感慨「伴君如伴虎」,陳晚榮忙分辯道:「太子,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我去了於朝廷沒有幫助,又不能建言獻策。」陳晚榮是散官,所謂散官就是拿傣祿不辦事的虛職,還是一個從八品的官,有他不多,無他不少,這是真心話。

    「這是父皇的意思,你照辦就是了。明天早上,你來東宮,我帶你上朝。」李隆基臉色一緩,道:「事情都說完了,你回去吧。」

    陳晚榮應一聲,告辭而去。一出屋,只見高力士迎了上來道:「陳掌櫃,這邊請。」陳晚榮跟著高力士往外走,一出大門,高力士雙手抱拳,沖陳晚榮道謝:「謝陳掌櫃!」

    高力士說得很誠懇,真心道謝,陳晚榮一下子懵了,忙還禮:「高公公,你這是何意?」

    「我是謝陳掌櫃陪太子說話,太子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這覺一定睡得踏實!」高力士興高采烈,好像他有喜事一般。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事,陳晚榮忙道:「高公公言重了,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實話好,實誠人才說實話,太子最喜歡聽實話。」高力士先來一通讚譽之詞,然後才壓低聲音道:「陳掌櫃,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看得出太子是真心欣賞你。明日上朝,一定要來,記得準備一下,不要失了禮儀就成。」

    殷殷叮囑,讓人聽著就舒服,陳晚榮對高力士的好感又增幾分,抱拳行禮道:「謝公公提醒,我記住了。」

    高力士送了幾步道:「陳掌櫃,就送到這裡了。」

    他要侍候李隆基的起居,不能離得太遠,能送一程已經是天大地情份了,陳晚榮忙道:「公公厚情。我記下了。」作別而去。

    陳再榮迎上來,道:「哥,這邊。」走到陳晚榮身邊問道:「哥,太子找你何事?」

    陳晚榮擇要把經過說了,陳再榮興奮不已,左右一望,見沒有人,這才壓低聲音:「哥。你這可是大大地露臉了。皇上欽命從八品散官上朝,你是第一個!」

    榮耀是榮耀,可也讓人犯糊塗,陳晚榮不解的問:「皇上為何要我上朝?」

    陳再榮雙手一攤道:「我哪知道?這要去問皇上了。」本以為他知道一些情形,能夠解開,沒想到卻是一無所知。陳晚榮只得不問了。

    說話間,出了東宮,陳再榮不能送他回去,只能作別。離了東宮,陳晚榮沒有一點喜悅,反倒是越來越驚疑了,睿宗並不糊塗,為何要讓他這個從八品的散官上朝呢?不僅欽點。還要和太子一起去。這不是在告訴朝臣陳晚榮與眾不同,很得皇上和太子地倚重麼?如此一來,朝臣們還有不另眼相看的。

    只要一次上朝,陳晚榮榮耀有了,名望有了,王侯重臣側目,可以說聲名鵲起,可他的用意究竟在哪裡呢?

    想不明白。也不去想,直接回去了。

    回到鄭府,也沒見鄭晴前來迎接,微覺奇怪,還沒到客廳,只聽屋裡傳出笑聲,陳晚榮略一辯聽。原來是鄭晴。鄭周氏和青萼在說笑。青萼是鄭府的特殊人物,名雖丫頭。府裡卻沒人把她當丫頭看待,鄭晴把她當作姐妹,鄭周氏視他為女兒。三人說笑原本正常。

    陳晚榮在門口清咳一聲,鄭晴驚喜的聲音傳來:「回來了?」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臉笑笑容地站在門口,瞄著陳晚榮,異常驚喜。

    「你在問誰呀?」陳晚榮故作不知,邁步進屋,只見鄭周氏正端著茶杯在喝茶,很愜意。

    鄭晴卟哧一笑,右手在陳晚榮胳膊上輕擰一下,嗔怪一句:「你就壞!」

    陳晚榮逗她,雙手伸開,轉一圈,一本正經的問道:「瞧見沒?我哪裡壞了?別亂說話。」

    不僅把鄭晴逗樂了,就是鄭周氏和青萼也是笑了,青萼還賞了陳晚榮一個大白眼:「你不如此,好像沒人曉得你是聰明人似的!」

    鄭周氏笑著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問道:「晚榮,太子對你說些甚呢?」

    陳晚榮接過鄭晴遞過來地茶水,坐下來,喝了一口,這才把經過說了。末了問道:「皇上這是安的什麼心呢?」

    這事鄭周氏也是想不明白,略一沉吟,寬慰陳晚榮:「晚榮,皇上的用心誰也估摸不透,就不要用這心思了。」

    鄭晴很贊同她這話道:「是呀,不要琢磨了。」

    青萼看著陳晚榮,吐吐香舌,扮個鬼臉,嘲笑道:「聰明人,這都想不到麼?這麼明白的事呢。」

    「你知道才怪!」陳晚榮不信她能看透睿宗地用心,不以為然。鄭晴和鄭周氏也不信,鄭晴還笑道:「青萼,你就曉道逗他。」

    青萼一本正經地道:「我可沒有逗他,我說地是實話。」

    見她說得認真,鄭晴不由得有些信了,問道:「你真知道?」

    「那是當然。」青萼脖子一偏,很篤定。

    陳晚榮不由討教起來:「你快說,皇上什麼用意?」

    「要我說也可以,不過你得給我做一件事。」青萼歪著脖子,打量著陳晚榮。

    陳晚榮哈哈一笑道:「你要是真能說出來,不要說一件,就是十件也沒問題。」她和鄭晴地關係很特殊,她有事陳晚榮肯定不能袖手旁觀。

    青萼很認真:「這是你說的?不後悔?」

    「當然!」只兩個字,卻很有份量。

    青萼略一思索道:「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這是第一次上朝,也是最後一次上朝!」

    這話太奇怪了,很繞,不僅陳晚榮糊塗,就是鄭晴母女也懵了,齊聲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青萼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臉帶痛苦道:「小時候,我爹娘雙雙亡故。當時,我叔父收養了我。叔父對我很好,只是我嬸娘很不待見我,老是刁難我。我不想讓叔叔為難,就一直忍著,髒的、累的、苦的活兒全做,叔叔問我過得好不好。我就說很好。」說到這裡,眼裡湧出淚水了,鄭晴忙幫她擦拭,鄭周氏安慰她。

    陳晚榮不想讓她回憶往事:「青萼,你不要說了。有困難你說,我幫你。」

    青萼輕輕點頭。謝一聲,接著道:「後來,有一天,嬸嬸突然對我好起來了,又是給我做好吃好喝的,還給縫了一件新衣衫,卻什麼也沒有說。我當時也沒有想明白,還以為嬸娘改了性子。要對我好。等我高興過了。我才明白,她是在告訴我,我該走了,不能再留在家裡了。於是,我就離開了,後來遇到老爺,收留了我。」

    沒想到她還有如此一段淒慘地身世,怪不得她對鄭晴忠心耿耿。只要稍有良心之人都會如她這般。

    鄭周氏在青萼頭上輕撫道:「丫頭,你說地對,晚榮這是第一朝上朝,也是最後一次上朝。晚榮,你不要有所顧忌,明天就去上朝吧,不要辜負了皇上一番心意。」

    經過青萼一說故事。陳晚榮終於明白過了。睿宗是在佈一個局,是為了不讓人再來害陳晚榮。一個從八品的散官根本就沒有資格上朝。而皇帝欽點,還要太子帶著上朝,那是在告訴那些想害陳晚榮的人,陳晚榮和皇上、太子有莫大的關係,你們想害他,仔細掂量清楚了。

    順帶還給陳晚榮帶來名氣、聲望,那些朝臣會側目,以後陳晚榮要辦事,官員們多少都會給點面子。即使游思平復生,也不敢再那般凶狠的對付陳晚榮。

    一切都為陳晚榮安排好了,他是個知趣的人,以後不要再來驚動皇上太子了。如此一來,也算是報答了陳晚榮救治睿宗的情份。睿宗這份機心雖然繞了些,卻是讓人叫絕!可以斷言,從此以後,陳晚榮做事,阻力會少很多,除非是權臣要為難陳晚榮。

    陳晚榮站起身向青萼一抱拳:「多謝青萼妹妹點醒。」

    「沒看出,你還有一顆玲瓏!」鄭晴在她鼻子上刮一下,開起了玩笑。

    青萼破涕為笑:「要不是我經歷過,我也想不到呢。」

    「以後你有事你只管說,我一定幫你。」陳晚榮大包大攬。

    青萼淺淺一笑道:「你記住就好。」

    摸摸腦袋,睿宗這個在歷史上有名的無作為皇帝居然還有這一手,玩起陰謀來一點痕跡也不露。陳晚榮把最近幾天地事細細一回想,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睿宗要他來長安就是要給他一道「護身符」。原本以為睿宗是要當面致謝,還真是低估他了,又有點好笑。

    反正這事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散官也是官,品秩雖低了,卻正適合陳晚榮。散官無職事,陳晚榮可以掛著官名做化工,又不用為朝廷出謀劃策,兩得其美,合何而不為?

    當下說些趣事笑話,直到天黑,吃過晚飯,和鄭晴出去逛了一陣,這才回來歇息。第二天,正睡得香,就給一陣打門聲驚醒,陳晚榮含含糊糊的問道:「誰呀?大清早的敲甚門呢?」

    「再不起來,就來不及上朝了!」鄭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陳晚榮這才記得今天要上朝,不出意外這是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上朝,應該珍惜,手忙腳亂的起來開了門,鄭晴端著熱水進來:「快洗洗。」陳晚榮應一聲,開始洗臉。洗完臉漱口,一通忙活,總算做完了。青萼端著半碗粥進來,放在桌子上:「官老爺,快點吃哦,吃了去上朝!」幾分調笑,抿著嘴唇偷樂。

    「這點,夠吃麼?再拿點來!」陳晚榮很不滿意的看著碗。

    一向依著陳晚榮地鄭晴這次可不聽了:「上朝要少吃點,別吃那麼多。」

    陳晚榮奇了,問道:「人人像你這樣,那些官員上朝還不給餓死?」

    鄭晴卟哧一聲笑出來:「人家也是為你好嘛。那些官員個個都是身經百戰,上過無數回朝堂,早就習慣了。你是第一次上朝,要是吃多了,到時一個不好,那不難受?我都是聽吳叔說過,只有忍著。」

    陳晚榮終於明白過來了,她是擔心陳晚榮在朝堂上想上茅廁。皇帝當前,陳晚榮想去方便,還真是尷尬事,這種小事是得計算在內。陳晚榮無話可說,只好依她,幾口喝下去,略為墊巴一下,這才在鄭晴地幫助下穿好青衫官袍,佩好銅魚袋,對著銅鏡一照,還真點官樣,不多,就那麼三分而已。
etkat 發表於 2009-5-23 00:13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10 22:02 編輯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八章 第一次上朝


    在鄭晴和青萼的簇擁下,陳晚榮出了屋,只見天色黑沉沉,根本就沒亮,嘟囔一句:「這麼早上朝,還要不要人活呀?」

    鄭周氏迎上來,笑著安慰道:「晚榮,別發牢騷了,就一次,好歹也忍著了。」

    說得也有道理,不出意外,這是陳晚榮這輩子唯一一次上朝,再苦再累也得忍了,更何況早起了,點頭道:「謝岳母提醒。」

    「快去吧,不要遲到了!」鄭周氏帶著鄭晴和青萼相送,來到坊門,卻見坊間緊閉,還沒有開。「咚」的一聲響,街鼓已經響起,門吏打著呵欠,趿著鞋,拿著鑰匙,晃悠著出來開門。

    長安城門的啟閉有嚴格規定,均以鼓聲為號。清晨開門,鼓聲要敲三千下,這只是規定,並不是非要三千下,從早上五更二點一直敲到可以看見遠處物體時為止,這叫「辨色而止」。

    早晚皆用鼓聲為號,為人們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唐人把這鼓聲叫做「」。按照規定,鼓聲響起,首先開啟的是四周的城門,然後才是坊門。只聽門吏扯著嗓子吼道:「坊門開……」鑰匙抖動,打開坊門。

    陳晚榮來長安多次,哪次不是睡到天明方醒,這是第一次見到坊門開啟,聞著如雷般的鼓聲,不由得好笑。以往雖也聽到這鼓聲,人在睡夢中當做催眠曲,今天聽來卻是驚心動魄。

    鄭晴依偎在鄭晴身邊,陪著陳晚榮出了坊門。陳晚榮笑道:「你們回去吧。我這就過去,東宮離這裡很近。」

    「不嘛,再送一程!」鄭晴不想分別。鄭周氏以為陳晚榮今天上朝是莫大的榮耀,也不想馬上回去,道:「我們再送送。」

    正說間,只聽陳再榮地聲音響起:「哥,快點。」緊接著是蹬蹬的腳步聲,陳再榮出現在面前。

    「伯母,大嫂。你們回去吧。我帶哥去。」陳再榮沖鄭晴母女道。

    有陳再榮來接,自然是放心了。鄭晴笑道:「早點回來哦。」在陳晚榮耳邊壓低聲音道:「人家給你做好吃的。」早上只給喝了半碗粥,有些歉意。

    陳晚榮笑言:「知道啦!再榮。走。」兩人大步而去,鄭晴她們直到不見陳晚榮身影這才回轉。

    還沒到東宮,鼓聲已經停了,長安又恢復了喧鬧,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熱鬧非常。李隆基騎著一匹駿馬,駐馬道旁,正在望,見陳晚榮兄弟二人過來。一拍馬背迎上來道:「沒攪你好夢吧?」

    陳晚榮忙行禮道:「見過太子!回太子,早起有益身心康健。」

    李隆基哈哈一笑道:「你這嘴總是有說的。上馬吧。」一個兵士牽過一匹馬,陳晚榮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李隆基看在眼裡,點評道:「挺熟練,沒少騎馬?」

    陳晚榮如實回答:「太子有所不知,我家裡有一匹還算過得去的馬,每天早上都得起來溜馬。時間長了,也就熟了。」

    點點頭。李隆基一揮手道:「走。」一拍馬背。走在頭裡。陳晚榮、陳再榮、高力士、楊思勖、王毛仲忙打馬跟上去。

    唐朝的朝會在大明宮舉行,東宮離大明宮很近。順著街道往北,經過光宅坊,很快就到了丹鳳街,順著街道往東走。丹鳳街是大明宮外的大街,寬176米。現在的丹鳳街熱鬧非凡,高車大馬絡繹而來,經過丹鳳門,進入大明宮。

    偶有騎馬官員看見太子,向李隆基行禮,李隆基只是擺擺手,說聲免禮,驅馬而去。陳晚榮他們忙跟上去。

    大明建在龍首塬上,依地勢而建,南部呈長方形,北部呈梯形。城牆東西寬1.5公里,南北長2.5公里,牆體均是夯土版築,牆基寬十點五米,城角、城門處包磚加寬,上建城樓、角樓。

    共九座城門,南面正中為丹鳳門,其東為望仙門,其西為建福門。北面正中就是著名的玄武門,唐太宗正是在這裡發動「玄武門之變」登上帝位,開始了著名地「貞觀之治」。玄武門東邊是銀漢門,西邊是青霄門。東城牆有左銀台門。西城牆北有九仙門,南為右銀台門。

    一觀大明宮究竟是陳晚榮的心願,只是一直未得機會,今日方才有幸,陳晚榮自然是要好好觀瞻一番了。過了丹鳳門,再經過夾城,陳晚榮一瞧,頓時為大明宮內雄渾建築驚呆了。

    遠遠看見虎踞龍盤地含元殿。含元展是大明宮的主殿,離丹鳳門六百米。主殿面闊八間,進深四間,每間寬五點三米。主殿東南有翔鸞閣,西南有棲鳳閣,曲尺迴廊把兩閣與主殿連接起來,呈凹字形。

    含元殿原本就建在龍首塬上,地勢本來就很高。然而,含元殿並不是建在平地上,而是建在離平地接近十六米地地基上,更形雄偉,威嚴壯觀,視野開闊,在含元殿可以俯瞰整個長安。「千官望長安,萬國拜含元」正是其巍峨氣勢的寫照。

    含元殿殿基東西長近七十六米,南北寬接近四十二米,四周有寬五米的副階。主殿前是一條寬七十八米,階梯和斜坡相間的龍尾道,鋪以花磚,中間為御道,兩側為邊道。

    含元殿主要舉行重大慶典,稱外朝。王維有詩云「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很好的說明其用途。

    現在唐朝地主要朝會場所是在宣政殿,稱為中朝。宣政殿在含元殿正北三百米處,殿基東西長七十米,東西寬四十米。殿前設有中央官署中書省、門下省、弘文館、史館、御史台。

    宣政殿以前近百米處是紫宸殿,稱為內朝。重臣在這裡朝見皇帝。稱為「入閣」。

    大明宮以含元、宣政、紫宸的外朝、中朝、內朝佈局,影響深遠,為後世倣傚,紫禁城地太和、中和、保和便是依據這一佈局而來。

    雜役奔走來去,忙著牽馬趕車,卻沒有人說話,鴉雀無聲,秩序井然。陳晚榮下馬,把韁繩交給一個雜役。學朝臣們一樣,整理一下衣衫。跟著李隆基去了。陳再榮他們給雜役領到一邊去了。這裡是皇宮,太子的身份雖然特殊。也不需要護衛了。

    朝臣們三五成群,快步向宣政殿行去。現在天色微明,不過六點左右,這麼早上班,要是在現代社會。肯定會給人罵為盤剝了。宮裡已經一片忙碌景象,陳晚榮不得不感歎古人勤於政事了,要是在現代社會,這時還在蒙頭睡大覺,最多也就是起床。為上班做準備。

    唐朝進士施肩吾感慨上朝之早,寫下了《冬日觀早朝》詩句,詩人在詩中寫道「紫煙捧日香爐動,萬馬千車踏新凍。衣年少朝欲歸,美人猶在青樓夢。」當朝臣上完朝快回來時,美人還在睡大覺,由此可見其早了。

    古代皇帝追求的就是一個早字,往往以是不是按時上朝作為衡量皇帝是否勤政地標準。若是有皇帝沒有正當理由而一日不早朝,言官們就會進諫。懇請皇帝按時視朝。

    陳晚榮第一次上朝。既有幾分驚喜,更有幾分新鮮。四處打量,只見大明宮裡還有許多建築,卻是叫不上名稱。

    大明宮北部是園林,佈局疏朗,形式多樣。紫宸殿以前兩百米就是龍首塬的北沿,其下是著名的太液池。麟德殿在大明宮的西北部,是皇帝舉行宴會、看樂舞、接見外國使節的地方,是大明宮一重要去處。

    唐朝皇帝姓李,自認是老子的後人,特別推崇道教,是以在大明宮建有三清殿、大角觀、玄元皇帝廟這些道教建築。另外還有數十座別殿、亭、觀,其建築數目極是眾多,陳晚榮哪裡知道這些,所見者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縱是如此,陳晚榮也是暗暗咂舌,為大明宮精美、宏大地氣勢所折服。

    大明宮本是唐高祖李淵的避暑夏宮,初名永安宮,之所以叫做大明宮還有一個帶有三分神話色彩地典故。

    玄武門事變之後,李淵被迫退位,做起了太上皇。都知道李淵這人喜好享樂,愛酒色,一旦沒有了政事,享樂之心更勝,很是後悔在做皇帝時沒修建享樂去處。當時唐朝只有一個宮殿,就是太極宮,太極宮位於城西,低矮潮濕,李淵很不滿意。

    太極宮之所以潮濕,是因為長安地地勢東高西低,城西多受水災,而城東乾燥潔淨,是以高官重臣地府邸往往在城東。

    李淵無處享樂,心中愀然不樂,唐太宗朝覲時就問他為何不樂,李淵在這個一心圖治的兒子跟前不好意思說。一連數次,他都沒有說,唐太宗就去問竇太后,竇太后這才言明李淵地心病。

    瞧著悶悶不樂的李淵,唐太宗心裡不好受,決定給他造一座避暑宮殿,取名永安宮。唐太宗並沒有增加賦稅,更沒有動用國庫的錢,而是把自己私用地錢財捐出來。哪裡知道,動工沒多久,李淵就病逝了,唐太宗心想父親死了,還有母親,造好給竇太后住便是。

    工匠們在挖地基時,地下突然發出耀眼的金光,工匠們不敢再挖,便稟報了唐太宗。唐太宗也覺得不可思議,帶著魏征和房玄齡親臨工地,命令繼續挖。挖了一陣,出現一物光芒四射,耀人眼睛,原來是一面古銅鏡。

    這面寶鏡高五尺九寸,寬四尺,面若太陽,金光閃閃,背若月亮,清輝可鑒,四周花紋古樸,塵埃不沾。唐太宗不識得,就問房玄齡。房玄齡和魏征推脫一陣,還是魏征開講,這是一面秦鏡,一直珍藏在秦始皇的咸陽宮裡。

    秦鏡特異征在於,若從正面來照,則出現人的倒影。若以手撫胸,則可見人地五臟六腑。影像清晰,纖毫可見。更有一樁特異外,就是此鏡能明真偽、辨忠奸。不過,秦始皇只是用秦鏡來照宮娥綵女,但有「膽張心動者」,便是異心者,處而斬之。

    秦亡以後,劉邦入咸陽,丞相蕭何做了一件很有遠見地事情。就是在諸將爭奪金銀財寶時,蕭何卻把秦國圖書、典籍取走。這為漢高祖瞭解天下大勢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當然,順帶拿走的還有這面秦鏡。因而。漢祚得以流傳。到了漢末,天下紛亂,秦鏡就不見了,不知流落何處,沒想到竟是在這裡重新找到。唐太宗自然是歡喜了。

    魏征向唐太宗祝賀:「今日秦鏡出世,大唐江山萬古長存!此乃陛下洪福,臣等賀之。」

    唐太宗可不這麼看,笑道:「朕有一面勝秦鏡千倍萬倍的寶鏡,何須這無用之物。朕之寶鏡便是魏征!」

    魏征忙辭謝:「微臣何能。敢與秦銳比高下?陛下謬獎!」

    唐太宗正色解釋:「夫以銅為鏡,可以整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魏愛卿常進諫於朕,使朕得以明得失興替,難道不是朕的一面高懸的明鏡麼?為記今日君臣明鏡之會,朕特改此永安宮為大明宮!」

    這便是大明宮的由來。從此。大明宮之名傳遍天下。宮成之後,唐太宗以秦鏡為鎮宮之寶。使其成為名符其實的「大明」宮。長安士庶間流傳「每間都看見龍首塬上地大明宮裡大放光明,亮若白晝」。

    不過,睿智之君唐太宗並沒有搬到大明宮,依舊住在太極宮。直到唐高宗,這才搬到大明宮處理朝政,一直到唐睿宗朝。

    沒走多久,來到宣政前,只見殿前站著兩排全副武裝地兵士,個個人高馬大,精神抖擻,衣甲鮮明,筆直站在兩邊,好像木樁一般,一動不動,好像依次進入大殿地群臣不存在似的。

    「我就帶到這裡了。」李隆基沖陳晚榮說一聲,一招手,一個軍官小跑著過來:「太子有何吩咐?」

    李隆基吩咐道:「帶他進去。」袍袖一拂,轉身離去。

    陳晚榮知道李隆基身份特殊,既是太子,又是監國,更重要地是睿宗朝的「三巨頭」之一,自然不可能像百官一般入朝等著睿宗上朝,而是另有事務要辦。

    軍官很是驚異的打量一眼陳晚榮,眼裡的驚訝之光一閃即隱,淡淡的道:「跟我來!」領著陳晚榮朝宣政殿行去。

    陳晚榮也不去理會軍官為何驚異,也不可能想得明白,跟著他進去就是了。正行間,只見吳兢手拿玉笏,一臉肅穆,走在頭裡。瞧他那副眼觀鼻,鼻觀心模樣,與和陳晚榮談笑生風大是不同,不由得有點好笑,清咳一聲。

    吳兢應聲回頭,看見是陳晚榮,大是驚訝,沖陳晚榮略一點頭,又扭過頭,快步進了宣政殿。這是最重要地朝會之時,他當然不能過來相見了,陳晚榮能理解。

    進了宣政殿,陳晚榮一瞧,一片紫衣緋衣世界,群臣手拿玉笏,分站兩廂,不是身著紫衣,腰佩金魚袋,便是身著緋衣。個個一臉肅穆,好像入定的老和尚似的。望遍整個大殿,就沒有一個綠衣,沒有一個青衣。

    正前方是皇帝寶座,金光閃閃,一條條金龍紋飾格外好看,栩栩如生,頗有幾分威嚴。

    「那裡!」軍官朝最後的角落一指,陳晚榮大步過去,站在最後。

    一個緋衣官員聽得背後腳步聲響,扭過頭來,一打量陳晚榮,一臉的驚訝,嘴一張本想問陳晚榮怎麼會在這裡,好在反應快,馬上合攏。瞄了幾眼陳晚榮,這才扭過頭去,不用想陳晚榮都能想到他地臉上寫著驚訝二字。

    朝會分為日朝和朔望朝會,朔望朝會是每月朔日、望日,凡在京九品以上官員都要去朝見皇帝。日朝就是每天一朝,不是每個官員都能去見皇帝,要五品以上才有資格。

    按照唐朝官員服飾,有資格參加日朝的官員不是身著紫衣就是緋衣,而陳晚榮一身青衣,往大殿中一站,不是鶴立雞群,是土雞鑽進了鶴群,異常突兀。已經有不少官員發現了陳晚榮,不住打量,訝異不止。

    偏偏陳晚榮一點反應也沒有,悠閒的從後腰上取出竹笏,捧在手裡,目視前方,臉上頗有幾分傲岸之色,一副不把百官放在眼裡神態。
etkat 發表於 2009-5-24 01:47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10 22:05 編輯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九章 大鬧朝堂

    陳晚榮這番神態已經夠惹人注目的了,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他手裡那枝竹笏高高舉著。笏是古代臣子覲見君王時必執之物,因為這是用於記事,相當於我們現在的「筆記本」。皇帝的詔令,以及要進諫的事項都可以記在上面,很方便。

    按照規定,六品以下官員執竹笏,五品以上執玉笏,朝臣人人都是玉笏在手,只有陳晚榮一人手執竹笏不說,偏偏陳晚榮好像展覽似的,把竹笏舉得高高的,任由群臣打量,生怕他們看不見似的。

    要是拿低了了,他們也會看的,與其如此,不如索性拿高點,就讓他們知道我是今天唯一一個沒有資格參與日朝,而又參加了日朝的人。

    吳兢瞭解陳晚榮,知道他是那種絕不會低頭認輸的性格,沒想到在群臣的注目下也能如此鎮定,渾然沒把群臣的譏嘲放在眼裡,輕輕點頭讚許。

    其他的臣子就是在看稀奇,持重者看一眼就不再看了,餘者緊盯著陳晚榮,一臉的嘲笑。

    「皇上駕到!」一個尖細的聲音突兀響起,陳晚榮把竹笏放低了。群臣這才把目光從陳晚榮身上收回,臉變得比翻書還要快,嘲笑頓消,一臉的肅穆,躬身迎接睿宗。

    睿宗身著皇袍。在一個鬢髮微白的老內侍侍候下,大步而來。眼楮淡淡一掃,看見陳晚榮站在角落裡,眼裡光芒一閃,立即隱去。彷彿沒看見似的,逕直坐在御座上。

    睿宗就是陳晚榮三月初三在長安賣香皂時遇到的那個老者,陳晚榮把最後三塊香皂送給了他。當時,陳晚榮以為他是一個高官,一個好官,哪裡想得到他竟是皇帝。及至後來在敬賢亭遇到李隆基,兩人發生齷鹺。陳晚榮折服李隆基。順道給李隆基開了一個解毒地方子。

    陳晚榮只是以為李隆基的父輩服丹中毒,過了也就算了,根本就沒當一回事。直到陳再榮校場考較完,轉達太子的感謝的話,才知道無意中竟是為睿宗開的方子。

    多時不見,現在在睿宗比起三月初三那天初見時精神好了許多,龍馬精神,走來路來都穩健多了,面色紅潤。比起初見時年青了些。

    緊跟在睿宗身後是一男一女,男地是李隆基,侍立在睿宗右側。往當地一站。一股嶽峙淵亭之氣陡生,顧盼之際,凜凜生威。陳晚榮和李隆基見過幾次面,算是有些瞭解,知道他隨和,沒有架子,像今天這般威儀四射還是頭一遭見到。在心中感慨,也許這就是天生的帝王之氣。不則已。一就讓人心悸神動!

    女的方額頭,寬下巴。體態豐滿,氣質高貴,雖是年歲不小了,依然明艷不可方物,艷光四射,舉手抬足之間自有一股誘人的魅惑之力。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太平公主。

    陳晚榮見過最美的女子就是鄭晴了,對伊人陳晚榮是熟之極穎,單憑美麗,鄭晴不見得就輸於太平公主,只是沒有太平公主身上那種隱隱透出的霸氣。這種霸氣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必是久居上位養成。

    太平公主在歷史上地名頭不小,此人美艷不可方物,兼之有政才,權謀手段罕見,雄心勃勃要做女皇,要不是她遇到李隆基,說不定真成了「武則天第二」。對於她地名頭,陳晚榮是如雷貫耳,是以看得特別細,沒有放過一個細節。

    她在大氣、高貴氣質以外,自具一股正氣,絕對不會把她想像成只會鑽營的宵小之輩。鳳目轉動之際,好像兩把利劍在橫掃,具有奪取心魄的力量。陳晚榮暗中驚歎,此人差點奪取帝位做女皇,並非幸致,確實是有才。太平公主站在睿宗左側,淡淡的打量著群臣。陡然間看見陳晚榮,眼裡厲芒一閃即隱,好像陳晚榮不存在似的。

    群臣馬上見禮,一陣山呼九叩之後,在睿宗平和的「平身」中謝過浩蕩皇恩,站了起來。陳晚榮不想下跪,當此情景也不能推脫,極不情願的跪了下去,跟著群臣行禮。

    「列位愛卿,可是有本奏?沒本奏就散朝回吧,不擔擱你們公幹了。」睿宗緩緩開口。

    一聽這話,陳晚榮大是驚訝。皇帝說話要有殺伐之氣,在這種場合,即使柔和的話也要說得剛毅凌厲。睿宗純粹就是在和群臣打商量,這樣的皇帝只能說是好人,不能說是好皇帝,久而久之誰還怕你呢?

    一個紫衣官員應聲出班,手執玉笏,向睿宗微一躬身︰「臣竇懷貞有本奏。」

    竇懷貞是尚書左僕射,從二品大員。唐朝官制實行「三省六部」制,三省是門下省、尚書省、中書省。尚書省是行政官署,相當於現在地國務院,下設戶部、吏部、工部、禮部、兵部、刑部,一共六部。

    尚書省最高官員是尚書令,然而最特殊的就是這尚書省,沒有尚書令。之所以不設尚書令,是因為唐太宗即位之前出任過尚書令,從此以後,沒有人敢做尚書令,一直空著。

    竇懷貞雖是僕射,卻是宰相之身,位高權重,他第一個出班奏事,睿宗知道必然有大事,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前一傾,急切地問道︰「竇卿何事?快快奏來!」

    「遵旨!」竇懷貞問道︰「請問皇上,今天不是朔望大朝,為何有從八品散官上朝?」

    「說我?」陳晚榮驚訝不置,絕對沒有想到我居然成了第一個被攻擊的對象,嘴巴張得老大,又不能叫出聲。只能不自然的合上了。

    睿宗卻是呵呵一笑︰「竇卿啊,你有所不知,這是朕欽賜,欽點他上朝的。」不急不徐,一貫的溫柔作風。

    他不說還好。他一語落點,殿裡立時炸開了,群臣驚奇難言,嘴巴張得老大,急躁者竟是叫出聲了,持重也是張大了嘴巴。這是誰都想不到的事情,一個從八品官員。用得著皇帝欽賜麼?用得著皇上欽點他上朝麼?

    腦子轉得快地已經想到其中必然大有玄機。只是不清楚這玄機安在而已,打定靜觀其變的主意。

    竇懷貞接著道︰「皇上欽賜欽命自無不可,只是多有奸人鑽營,以錢財買官,斜封官多不勝數。」

    李隆基斥道︰「竇懷貞,休得胡言!父皇不是安樂公主,何來斜封官之說?」

    語氣不算重,只不過是稍顯嚴厲罷了,聽在群臣耳裡卻是猶如重錘撞擊一般。竇懷貞不由得一愕,忙向睿宗請罪︰「皇上,臣失言。臣失言!請皇上治罪!」

    睿宗右手輕擺道︰「竇卿啊,你是不知道,陳卿巧思良工,多有善行,鄉鄰慕化,朕知曉之後心想這導民為善正是朝廷所倡導,朕就賜他承奉郎。」語氣很和善,與朋友敘話差不多。一點威嚴也沒有。哪裡像出自皇帝之口。

    這是撒謊,天子當著百官撒謊。實是駭人!沒辦法,陳晚榮還不得不配合他撒謊,出班謝恩道︰「臣一點微末之行,不敢皇上恩賜。然,皇上有導善之心,臣不敢不受。臣聞古人欲得千里馬,而不知何處可尋,千金市馬骨,而後得良馬。臣非良馬,皇上有倡善之心,臣只好做一回馬骨了。」

    千金市馬骨而後得良馬,是一個很有名地寓言,戰國時地燕昭王想復齊仇,又找不到賢才。就把沒有治世之才的名士郭隗當作賢才供養在黃金台,才有樂毅入燕,輔佐燕照王復齊仇地佳話。

    陳晚榮這番話妙就妙在身段放得柔軟,讓人聽著舒服,順著睿宗的話說,只做馬骨,不是千里馬,任誰都無法指責。善行畢竟是朝廷提倡的,想反駁也沒有話說。

    話音落點,殿裡一片驚訝聲響起,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從八品散官居然如此會說話。李隆基和太平公主眼裡神光一閃,立即隱去,李隆基面色如常,一點反應也沒有,而太平公主微一頷首,頗有幾分讚許。

    最高興的是睿宗了,他當然明白陳晚榮是在幫他圓謊。服食丹藥在唐朝雖是成風,皇帝貴戚無不效之,但是皇帝服藥中毒,還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平頭百姓治癒,傳揚出去無論如何面子上掛不住。睿宗呵呵一笑,臉上的笑容格外親切︰「陳卿此言極是!就委屈陳卿做一回馬骨了!」

    都知道他為人和善,就是對大臣也不端皇帝架子,如此笑言原本正常。只有少數人知道他是真地歡喜,陳晚榮就是其中地一個,再次謝恩,退入朝班。

    這事如此揭過也就算了,不過竇懷貞卻是在這事上糾纏不放道︰「皇上,臣有一事啟奏。陳大人善行義舉固然值得提倡嘉勉,皇上欽賜承奉郎,欽點上朝,皇恩無極。然,這是日朝,商議軍國大事,陳大人似不宜參與。」

    明知他是要把我趕出朝堂,不過陳晚榮認為他說得有理。當著群臣的面,睿宗親口承認是他欽賜的官,護身符已經生效了,目的已達,陳晚榮用不著再逗留。正要謝恩退去,卻聽睿宗笑言︰「呵呵,竇卿為國家計,此言固對,值得嘉勉。只是,陳卿有大節,不得洩露朝議之密是知道的,但聽無坊。」

    笑容依舊,言語親切,卻把竇懷貞的提議給否決了,誰說他沒有主意?陳晚榮很是訝異。

    他的用意,陳晚榮明曉於心,他是決心要把殊榮賜予陳晚榮,以後凡有心要害陳晚榮者都得好好掂量了。不可能每次陳晚榮遇險,都要派人去救吧?不如一次把功夫做足。於他這份心意。陳晚榮很是感動,一個皇帝能有如此情份,難能可貴了。

    竇懷貞瞄了一眼太平公主,見太平公主靜靜的站著,沒有絲毫反應,他是太平公主的人。知道太平公主已經默認了,只得道:「皇上聖明!臣慮事不周!」退回朝班。

    陳晚榮上朝,可能引來群臣誹議,睿宗還真有點擔心,見他退下,寬心了,笑道:「各位愛卿。誰還有本奏?」

    「臣蕭至忠有本奏。」又一個紫衣大臣出班。

    蕭至忠是中書令,正三品大員,睿宗不敢怠慢,問道:「蕭卿何事呀?」

    「臣參劾兵部。中飽私囊,購買無用之物酒精。」蕭至忠從懷裏掏出一本奏章,高高舉起,老內侍忙上前接過,回轉身,放到禦案上。

    上朝就是解決問題地,要參兵部也沒什麼大不了地事,萬未想到居然是酒精,一下子把我推到刀口浪尖上了。陳晚榮心頭狂跳,不由自主的打量著李隆基,只見李隆基的眉頭皺了一下,不再有動靜。

    兵部採購酒精,陳晚榮自認為攻打石堡城出了一份力。著實高興了一陣子。沒想到今天卻是被人彈劾,心情一下子跌到穀底。

    更讓陳晚榮焦慮的是,這事大是兇險。要是彈劾成立的話,牢底坐穿算是好地,家破人壞就在眼前,得籌謀應變之策。

    朝廷要攻打石堡城一事,朝中早就傳遍了,群臣亦知曉,看著睿宗。等他說話。睿宗略一流覽奏章。問道:「兵部尚書來了麼?」

    「臣在。」一個紫衣中年人出班,身似鐵塔。透著幾分精明,更有幾分英氣。

    睿宗打量著他道:「愛卿啊,這酒精是何物呢?」

    兵部尚書毫不含糊:「臣啟皇上,酒精是一種序傷藥物。」

    睿宗眉頭一皺,問道:「朕怎麼沒有聽說過呢?」

    「皇上,這酒精是新近才推出,是陳氏化工的出品。」兵部尚書洪聲回答。

    蕭忠至眼睛有意無意從李隆基身上瞄了一眼,接過話頭問道:「陳氏化工的香皂我聽說過,卻沒有聽說酒精。更沒聽說酒精還可以治傷,你用過嗎?你驗證過嗎?」

    兵部尚書臉有難色,遲疑著沒說話。李隆基向睿宗一施禮道:「父皇,這是兒臣下令買的。兒臣以為這對朝廷有用,就先期買了三千斤試用。」只是試用,即使有問題,任誰也沒有話說,這話說得有水準。

    蕭至忠臉上閃過一絲得色,馬上詰難道:「請問太子,凡購軍需之物,自有嚴格規定,必得試用方可購買。太子監國,為何竟不試用,就發向隴右?」咬得夠緊。

    李隆基眼裏厲芒一閃,正要回答,只聽陳晚榮的聲音響起:「蕭大人,你可知酒精為何物?有何功效?」

    蕭至忠看著陳晚榮,冷冷一笑,斥道:「一個小小的從八品官員,豈能饒舌。退下!」臉一沉,聲色俱厲,頗有幾分威嚴。

    只可惜,陳晚榮不為所動:「臣啟皇上,這酒精正是臣所造,於其功用一清二楚,不敢不言明。」

    殿裏一片嗡嗡驚訝聲。就連太平公主也是訝異,不由得盯著陳晚榮,眼裏神光閃閃。

    蕭至忠先是一愕,繼而就是一喜,大步過來,面對陳晚榮,眼睛瞪得老大,緊盯著陳晚榮,調門調得老大,喝道:「好你個奸商!竟敢以假亂真,以次充好,居然把酒當作序傷藥物賣給兵部,存心要我大軍無功?你說,你這會害多少將士的性命?誰在背後主使,從實交待,念你初犯,皇上自有聖斷!」

    他要是不詰問主使之人,陳晚榮還以為他是出於職責不得不言。一聽這話,陳晚榮心頭雪亮,這是奔太子來地,沒想到把我給牽連進去了,這事無論如何也要澄清,面不改色,聲音異常平靜,分辯起來:「蕭大人,你既在彈劾,想必你對酒精的功用有所瞭解,請問蕭大人,你瞭解酒精嗎?你知道酒精怎麼用嗎?」

    蕭至忠是太平公主地人,而酒精正好是太子下令購買地,這是一個新鮮物事,沒有試用就發往隴右,正是發難地機會。蕭至忠只是給太子使絆子,至於酒精地功用、用法他是一無所知,一下子給陳晚榮問住了。

    陳晚榮好整以暇的道:「蕭大人,是對是錯,是好是壞,我們可以當著皇上、太子、公主,各位大臣的面來分辨清楚,你敢和我來對質麼?」眼神陡然轉嚴厲,死盯著蕭至忠。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