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化工大唐 作者:殷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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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4-2 13:34: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02396
etkat 發表於 2009-5-28 20:36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10 22:19 編輯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十章 罪有應得

   陳晚榮自然是要做一回好人了,笑道︰「公主垂詢,我不敢不說。這事其實非常簡單,只需要問她加入了甚就清楚了。」朝使女一指。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在使女身上,使女俏臉一紅,忙回答︰「公主,只加了點鹽。」

    「就加了鹽?」竇懷貞眼楮鼓得老大,脫口問道。

    使女非常肯定︰「是呀!」雖只兩字,卻不容置疑。

    太平公主他們不得不信了,又看著陳晚榮,太平公主代表大家問道︰「加鹽就能不斷?」一雙美麗的大眼楮裡滿是好奇之光。就連萬事不縈於懷的司馬承禎眼裡也射出了熱切之光。

    「用鹽水一泡,棉線就會沾上鹽。再一烤乾,鹽末就形成鹽殼,雖然把棉線燒掉了,鹽沒有燃燒,所以灰燼不會斷裂。」陳晚榮非常簡單的解釋。

    太平公主轉著眼珠想了一想,驚訝不置︰「原來是這樣!」

    竇懷貞他們也是一副恍然大悟之態。司馬承禎單手打個問詢︰「小友識見非凡,貧道開眼界了,妙妙妙!」

    三個妙字深得蕭至忠他們心思︰「是呀。誰也沒有想到,鹽居然有這麼妙用。」鹽對於他們來說,太平常了,平常得都不會引起人的注意了。

    太平公主意猶未盡︰「晚榮,還有其他的妙法麼?讓我們見識一番。」她這話立即引來一片響應聲,此起彼伏,頗為壯觀。

    陳晚榮萬未想到權傾天下的太平公主居然也有好奇不可抑止的時候,要不是親見,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相信。沉吟了一陣道︰「方法倒是不少。只是沒有東西,一時之間也難以做到。」

    一片失望之聲響起。太平公主一臉地惋惜。陳晚榮忍著好笑。道︰「請問公主。府上可有明礬?」

    「明礬?」太平公主一愣。一招手。何總管過來。問一句︰「有沒有明礬?」她關心地是國家大事。哪會管這些小事。

    何總管愣了一陣︰「應該有吧。」

    「去找些來。」太平公主吩咐一句。何總管應一聲。快步而去。這才扭頭望著陳晚榮︰「晚榮。還要甚。你說。」

    陳晚榮眼珠一轉︰「再打盆清水。拿一塊棉布。」不等太平公主吩咐。使女轉身就去忙活。

    「陳大人。你這是做甚呢?」蕭至忠好奇心不可抑止。終於問了出來。

    陳晚榮如實回答︰「一樣地。只不過把食鹽換成明礬,棉線換成棉布罷了。」

    一片哦聲響起。何總管和使女先後回轉。太平公主接過明礬,化在水裡,拿起一塊棉布放到水盆裡浸濕,再把棉布擰乾,展開,放到火盆邊烘烤起來。

    竇懷貞和蕭至忠忙著打下手,眾人圍成一個圓圈,死盯著他們忙活,就是司馬承禎也是站了起來。過了一陣。棉布烘乾了。太平公主纏在架子上,晃亮火折點燃。一連點了幾個火頭,火焰熊熊,燃得好不旺。

    讓人驚奇的是,燒過之後那灰仍然下垂,除了色彩有異外。一點變化也沒有,就是上面的折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等到火焰熄滅,一點灰燼也沒有掉下來。這布不小,一尺長短,能如此完整,真是匪夷所思,太平公主他們齊聲叫好。

    把灰燼打量一陣,太平公主心滿意足,拍拍玉手。歡天喜地的回到座位上。竇懷貞他們也各自歸座。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在江丙楚身上,不用想也知道太平公主是要處理他了。

    江丙楚這個昔日的座上佳賓。如今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想認輸拉不下臉面,想辯駁又無話可說,真是難為他了。

    太平公主看著江丙楚,冷冷的道︰「江道長,這就是你的仙術道法?」

    江丙楚無言可答,唯有張大嘴巴。司馬承禎喧一聲道號,這才道︰「公主有所不知,仙術道法並不存在,只不過是這些小把戲罷了。無良之人把這些障眼之法說成仙術道法,四處行騙,罪過罪過!」

    太平公主站起身向司馬承禎施禮道︰「李令月有得罪,還請道長見諒。」適才她請教道法,司馬承禎說世上並沒有道法,其實是真話,只不過她不信。現在,經過陳晚榮這番表演,她不得不信了。

    「公主言重了,這都是貧道之罪。」司馬承禎回禮。

    太平公主重新落座,打量著江丙楚,平靜如昔︰「江道長,你還有何話可說?」

    江丙楚臉色蒼白,哪裡還能有說話。太平公主接著道︰「願賭服輸,你就去吧,終生不得踏進長安一步。」

    把戲拆穿,原本以為太平公主要拿他治罪,沒想到只是趕他出長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江丙楚穩穩心神,應一聲,沖太平公主施一禮,轉身離去。

    竇懷貞他們想起江丙楚以前地風光,走到哪裡都會得到人們的尊敬,奉若神明,現在卻是惶惶然如喪家之犬,這變化來得也太快了,搖頭歎息不已。

    「小友,小心!」司馬承禎的聲音響起,很是惶急。

    陳晚榮扭頭一瞧,只見一道匹練般的白光飛來,尖銳地破空之聲極是刺耳。當下顧不得多想,手扶住桌面,伏了下去。一陣颯然風聲過處,只聽一聲慘叫響起,緊挨著陳晚榮的官員肩頭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鮮血湧出,肩頭赤紅一片。

    一陣驚惶聲響起,官員們不知所措。

    太平公主怒不可遏,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臉色鐵青,喝道︰「拿下了!」兵士們應聲出動,直朝江丙楚追去。

    江丙楚功夫不錯。飛身而遁,兵士居然追不上。司馬承禎手腕一抖,酒杯挾著風聲飛去,打在江丙楚背心上,江丙楚慘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跌在地上,爬不起來。兵士追上來,手中武器指著他。

    太平公主俏臉含煞,緊盯著給兵士推搡過來的江丙楚。問道︰「姓江地,念在昔日情份上,本公主本想給你一條生路,沒想到你如此下作!晚榮。你要怎麼處置?」

    江丙楚要暗算陳晚榮,自然是要徵求陳晚榮的意見了。殺了江丙楚是最好,永除後患,可陳晚榮不能喧賓奪主︰「還是聽憑公主處置的好。」

    「給治一下。」太平公主吩咐一聲。兩個使女扶著受傷地官員去了。太平公主這才重孝著江丙楚︰「打斷他的狗

    江丙楚哀求起來︰「公主,饒命,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沒要你的命,已經是本公主手下留情了!還有臉求饒。」太平公主手一揮,兵士把江丙楚按在地上,把他的雙腿放到椅子上懸空。一個兵士舉起棍子,照著江丙楚的雙腿砸下去,只聽江丙楚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頭一歪。立時暈了過去。

    兵士端起浸棉布的盆子,也不管是不是能用,照著江丙楚就潑了下去。江丙楚呻吟一聲,醒了過來,怨毒的看著陳晚榮,牙齒咬得格格響。

    太平公主手一揮︰「扔到荒郊野外去!傳我的命令︰江丙楚膽敢踏入長安一步。殺無赦!」轟然一應,兵士抓著江丙楚,像狗一樣拖了出去。

    陳晚榮這才向司馬承禎道謝︰「多謝道長示警!」

    司馬承禎揮揮手道︰「小友不必記在心上。事起倉促,貧道施援不及,還請小友見諒。」

    太平公主施禮相謝︰「李令月謝道長援手之德。道長一身好武藝,李令月佩服。」

    「略知一二,不敢公主當盛讚。」司馬承禎保持著世外高人地謙遜風格。

    那個受傷的官員給使女攙扶著回來了,太平公主走過去,把他肩頭打量一陣。問道︰「傷得如何?」

    能得太平公主問詢傷勢。那是何等地榮耀,這個官員興奮不已。滿臉紅光,一個勁的道︰「公主,沒事,一點小傷,休養幾天就好了。」恨不得這傷再重些。確認沒事,太平公主安慰幾句,這才回到座位上︰「來,舉杯,這杯敬晚榮!」

    陳晚榮太意外了,忙道︰「公主,使不得。」

    「有甚使不得?要不是你,我們哪裡知道如此奇妙之事。來,干!」太平公主沖陳晚榮遙碰一下,一口喝乾。要不是陳晚榮拆穿江丙楚地騙術,她到現在還給蒙在鼓裡。

    竇懷貞他們一齊舉杯道︰「陳大人,干!」陳晚榮只好端著酒杯,和他們遙遙一碰,喝乾。

    使女把酒斟好,陳晚榮站起身,舉杯在手︰「公主,要是不嫌我職卑位低,請允許我敬您一杯!謝公主盛情!」來而不往非禮矣,她敬陳晚榮一杯,陳晚榮不能不回敬她。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但今天的太平公主對陳晚榮還是一片好心,這禮節是必須的。

    太平公主異常高興,端起酒杯︰「好好好!來,晚榮,干!」非常爽快地喝乾,還沖陳晚榮亮亮酒杯。竇懷貞他們抓住時機拍馬屁︰「公主海量!」太平公主臉上泛起了笑容,竇懷貞他們異常振奮。

    司馬承禎請教起來︰「敢問小友,你是在哪裡學到如此妙事?」

    他這話是代表大家說的,太平公主他們一齊望著陳晚榮,輕輕點頭,很是讚許這一問。

    當然是在學校裡學的,只是不能說實話。陳晚榮微微一笑道︰「承蒙道長問起,本該如實相告,只是我答應他老人家,不能告訴任何人,還請道長見諒。」

    「哦,原來是世外高人。」太平公主一副恍然大悟模樣,笑道︰「晚榮,你能遇到如此高人,是你地福氣。」

    陳晚榮順著她地話往下說道;「公主說的是。」略一掃視,見在座人眾眼裡全是艷慕之色,心念一動,心想這可是推銷化工地良機。要是他們知道化學知識。說不定不再迷信仙術道法,唐朝地大熱門就會走下坡路,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尤其是讓太平公主知道化學這門學科,那好處就更大了。

    主意一定,陳晚榮開始闡述化學了︰「其實,我把這麼學問叫做化學。」

    「化學?」一片驚訝不明之聲響起,就連司馬承禎也是眉頭一軒,驚疑不不置。

    太平公主打量著陳晚榮,問道︰「晚榮,化學是甚?」

    她就是不問。陳晚榮也要解釋︰「化學就是把看上去不同的事物聯繫在一起地方式。香皂,在座的各位都在用吧?」陳晚榮的嗅覺不錯,早就聞到他們身上的香皂味。

    竇懷貞率先回答︰「是呀。香皂不錯,用起來方便。淨身之後也清爽。」太平公主的洞察力就比他強多了,問道︰「晚榮,香皂是用化學方法做出來的?」

    怪不得她能權傾天下,這份洞察力真是讓人服氣。陳晚榮點頭︰「是呀。香皂是用甚做地,你們知道麼?是用油。」

    「油,能做香皂?」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陳晚榮身上,眼楮鼓得老大。香皂他們早就用過了,一直猜測是用甚東西做地,現在終於知道了,自然是驚訝難置了。

    就算告訴他們是油,他們也不可能做得出香皂。陳晚榮非常肯定︰「是呀。想必諸位都知道胰子吧?胰子不是用豬胰子做的麼?這就是化學的奇妙之處,可以把不同的事物聯繫在一起。用油做香皂,又何足怪呢?」

    「有理!有理!」太平公主輕輕擊掌,讚歎起來。

    司馬承禎目光炯炯,看著陳晚榮︰「請問小友,血手印,滾油不燙手。都是化學方法?道理安在?」他對江湖騙術多有瞭解,保是想不明白其中地道理,不向陳晚榮請教一番,太可惜了。

    血手印和滾油不燙手,太平公主看江丙楚表演過,興趣更濃,緊盯著陳晚榮。陳晚榮肯定一句︰「不錯,是化學方法。」跟著就解釋起來︰「其道理很簡單。石蕊地衣的汁液遇到酸變成紅色,變到堿變藍色。這點。道長是知道的吧?」

    「貧道知道。要是沒有石蕊地衣地汁液。就沒法變這戲法。」司馬承禎不住點頭。

    陳晚榮再解釋滾油不燙手地原理︰「至於滾油不燙手,其實油並沒有滾起來。」

    太平公主不同意這解釋︰「晚榮。這油起那麼多的泡,怎能沒滾起來呢?」不少人看過江丙楚表演,很是贊同她這說法。

    陳晚榮知道他們地想法,接著道︰「公主,其實油滾起來的時候會油香四溢,而不是光看有多少泡子。油滾起來時,其實沒有泡子,只不過有些油紋,就好像茶百戲一樣。」

    太平公主眼楮放光,想了想道︰「有道理。那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泡呢?」

    這才是關鍵,她沒有化學知識,自然是想不明白。陳晚榮只得好人做到底︰「那是因為在鍋裡加了醋或者硼砂。用化學的觀點來說,醋和硼砂一加熱,就會發生變化,醋會放出氣體,從而帶得油翻滾。這道理就好比我們對著水面一吹,水面會起波浪的道理一樣。當然,要是有管子,伸到水裡面去一吹,就更形象了。」

    這解釋對於現代人來說,這道理絕對好理解。對於唐人來說,很有難度,竇懷貞他們一雙眼楮亂轉,不明所以。太平公主眉頭擰在一起,想了想,一拍手︰「明白了。這騙術還真是有機心。要不是晚榮說破,我還真想不到。」

    司馬承禎喟然一歎︰「這事貧道會做,就是想不明道理。聽了小友這番解說,豁然而明。小友,貧道要多多叨擾,請益化學,還請小友不吝賜教。」

    對他的人品風骨,陳晚榮很是讚歎。聽了這話,陳晚榮又發現他的另一樣可貴處,那就是凡事要問個「為什麼」,要探個究竟,這才是真正做學問地態度,難能可貴了,笑道︰「要是道長不嫌棄的話,我們相互切磋。」

    「好好好!」司馬承禎開心不已。

    太平公主雙手一拍道︰「起樂!」一隊歌女樂師過來,樂聲悠揚,舞姿曼妙。太平公主格外開心︰「今天,我們就好好樂樂,大家放開了喝!」轟然相應,特別快活。
etkat 發表於 2009-5-29 00:27
本帖最後由 etkat 於 2009-5-30 00:09 編輯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十一章 開張大吉

   見識了陳晚榮的表演,終於知道什麼是仙術道法,以前癡迷於此道實在是大不該,真是沒見識。大家的心緒高漲,杯來盞去,不亦樂乎!就中三個人是最大的熱門,東道主太平公主既是東道又是權傾天下的「巨頭」,自是不用說了。第二個是大名鼎鼎的司馬承禎,其人品風骨皆讓人稱道。第三個就是一鳴驚人的陳晚榮,正是他神奇的表演,讓大傢伙明白了以前的無知。

    竇懷貞他們給三人輪番敬酒,一通一通美好動聽的祝福之語說得個山響。三人中,最高興的非太平公主莫屬了,一則好話著實讓人歡喜,再者司馬承禎胃口大開,不再是僅僅品嚐山果,猛吃斗潮雞,連聲讚好,說這是修道之士食葷佳品,太平公主一番苦心終於得到肯定,要不樂翻都不行了。

    這都是陳晚榮之功,太平公主頻頻向陳晚榮敬酒,不惜誇讚之詞。竇懷貞他們自然知道這說明陳晚榮很得太平公主的歡心,敬酒讚譽自是少不了。而陳晚榮還是那般謙遜,毫無矜驕之色,頗得人好感。

    太平公主心情大好,口齒便給,言詞精妙,時而言笑宴宴,時而妙語如珠,時而智計百出,竇懷貞他們百般說詞,她總有讓人意想不到妙答,讓人拍案叫好。陳晚榮真正見識了這個在歷史上留下巨大名聲的公主,她能夠得到武則天的歡心、她能權傾天下、她差點成了中國歷史上第二個女皇,的確不是幸至,有其過人之處,其才幹讓人讚歎。

    只可惜,她命不好。和有上皇之資的李隆基並世而生,只能上演「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劇了。

    至於她的人品,陳晚榮還是很稱道,在酒宴間表現得隨和、親切,完全沒有高高在上地架子,說到高興處放聲大笑,爽朗暢快。說到關切中,不乏擠眉弄眼的調皮之態。所有這一切,都隱隱透出她的堅毅和機智。偶爾還會出一點霸氣。

    一通吃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不覺中玉兔西垂,時間已經很晚了。太平公主興致不減。問道︰「可有人願長夜之飲?」

    座中無人回答,太平公主看著陳晚榮問道︰「晚榮你呢?他們明天都要上朝,你是散官,沒甚事體。陪道長再飲。」

    她點名相邀,陳晚榮真想不到,眉頭一擰道︰「公主有命,自是不敢不從。只是,我明天還有事體,得去忙。」

    太平公主有點不悅,俏臉一沉︰「你一個散官能有甚事體?道長好不容易下山一次,你就擠不出時間了?明天的事情壓後,後天去做。」

    不提後天還好。一提後天陳晚榮更不行了︰「公主有所不知,後天我有一件大事,一件轟動大唐的大事要辦。」喝得不少,陳晚榮也有幾分酒意了,話說得不免有點大。

    「轟動大唐?」竇懷貞已經有幾分酒意了。指著陳晚榮不住笑頭。一臉地不信。

    不僅他不信。所有人都不信。太平公主瞪了陳晚榮一眼︰「你要知道。在本公主面前說大話。是要受罰地。」

    陳晚榮哈哈一笑︰「公主要是不信。後天請移駕朱雀街天下畫廊。到時我請你們見識一下天才地畫工。」

    「畫工?」蕭至忠頭搖得撥浪鼓。似笑非笑地道︰「陳大人。你可知曉我們這些人裡。誰地畫技最精湛?」

    眾人地目光不約而同地看著竇懷貞。自然是他了。

    陳晚榮好像沒看到一樣。聲音提得老高︰「不管誰地畫技高。都比不上他。我敢說。放眼大唐。能勝過他地人。謙虛點說沒有幾個。說點大話。是沒人能超過他。」

    吳道子號稱百代畫聖,其天才在歷史上非常罕見,即使竇懷貞畫技不凡,也不是對手。對這點,陳晚榮絕對放心。

    陳晚榮說得斬釘截鐵,絕不是說假話,太平公主眉頭一挑,問道︰「晚榮,此話當真?」

    一陣清風吹來,陳晚榮地酒勁上來,笑呵呵的道︰「公主要是不信,後天到天下畫廊見個真章。你們,還有你們的朋友,誰的畫技高明,可以一併請來,讓你們好好見識一下,天才不凡!」

    太平公主也驚疑起來了,皺著眉頭沒說話。她不表態,竇懷貞他們也不敢說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司馬承禎喧一聲道號︰「小友,貧道一定來捧場,見識一下貴友地畫技!」

    「好!」陳晚榮雙手互擊,大聲讚好。

    太平公主心念一閃,有了決定道︰「既然道長賞光,那我也來湊個熱鬧。晚榮,希望不要讓我們失望。」

    「公主放心就是了,絕不會說大話!」陳晚榮擲地有聲。

    太平公主問出一個所有人都很關心的問題︰「這位大家是誰?」

    陳晚榮以玩笑的口吻道︰「公主問起,自興奉告。只是,要是現在說了,也沒多大意思了。公主,後天朱雀街天下畫廓見分曉,不更好麼?」

    太平公主心情正好,也不以為意,呵呵一笑道︰「好好好,不問了,後天見真章。不過,我先告訴你,我也要帶幾個高明的畫師過來,要是你名符不實,看我怎麼收拾你。」

    陳晚榮頭一昂,胸一挺,不再回答。太平公主看在眼裡,付之一笑。

    要是陳晚榮的話是真的,那麼後天必然要誕生一段佳話,要是錯過了實足可惜。只是,竇懷貞他們要上朝,要辦理公務,想去而不能去,只能歎息了。

    「你們的公務不能拉下。不過,你們可以叫你們的家人、朋友去觀瞻一番。等你們下朝,不也就知曉了?」太平公主出主意了。

    竇懷貞他們齊聲道︰「謹遵公主吩咐!」

    陳晚榮大是開心,吳道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出名。權傾天下地太平公主駕到,再有名重天下地高人司馬承禎壓場。陳晚榮再巧妙運籌一番,吳道子要不出名都不行了。抱拳相謝道︰「謝公主!謝道長!謝各位大人!」

    「不留你們了,你們去吧。」太平公主揮手送客。手一招,使女過來斟酒,和司馬承禎又飲起來。

    陳晚榮他們行禮作別。何總管過來,領著陳晚榮去到門口,只見葉六趕著馬車正候著。何總管親手把陳晚榮扶上馬車,告聲罪,現在的他,不敢再輕視陳晚榮了。看著馬車消失,這才回去。

    「葉大哥,麻煩你了。」陳晚榮坐在葉六身邊。

    葉六哈哈一笑,比起來時親切自然多了︰「兄弟。言重了。兄弟,你真是了得,今晚上可是長臉了。這個江丙楚以高人自居,目中無人。誰也不放在眼裡,沒想到居然是個大騙子。要不是兄弟,我們仍是給蒙在鼓裡呢!」言來頗多讚賞。

    陳晚榮謙虛的道︰「葉大哥言重了。誰叫我懂化工呢?要是葉大哥懂化工,你也會破他的法術,一點也不驚奇。」

    葉六在陳晚榮肩頭拍拍︰「兄弟,那以後大哥就跟你學學化工了。」

    這是玩笑話,當不得真,陳晚榮也說笑道︰「那得看你拜師的紅肉夠不夠份量。」

    葉六指著陳晚榮,大笑不已。異常開心。兩人一路說笑,很快就回到鄭府。鄭府大門開著,***明亮,不用想都知道鄭晴她們在等陳晚榮回來,於伊人這份心思,陳晚榮格外受用。

    馬車一進門。只見屋簷下站著四個人,正是鄭周氏、鄭晴、鄭宛如和青萼,人人臉上都是關切之心,快步迎過來。鄭晴小跑著過來,遠遠就嗔怪起來︰「現在才回來,不怕變野人?」

    陳晚榮藉著幾分酒力,開玩笑道︰「野人?在哪裡?」

    「不正經!」鄭晴嗔怪一句,拉著陳晚榮道︰「快,茶給你泡好了。」

    葉六抱拳作別。陳晚榮把他送到門口。這才跟著鄭晴去屋裡。一進屋,只見青萼捧著一個碗遞過來。陳晚榮正口渴,接過來,也不問是甚東西,咕咕幾聲喝得精光,咂吧著嘴唇︰「咦,這是甚,酸甜酸甜地。」

    「瞧你這木瓜樣,就知道喝,也不曉得品品。」青萼白了陳晚榮一眼。

    鄭晴這才解釋︰「這是醒酒湯,怕你喝多了,給你預備著的。」

    陳晚榮習慣高度酒,酒量還不錯,要想喝還真難。這醒酒湯其實是多餘的,不過對伊人這心意卻極是受用,高聲讚道︰「真管用,我酒醒了。」

    「你就瞎扯。」鄭晴明知陳晚榮在說假話,仍是開心。

    鄭周氏坐下來,很是關心的問道︰「晚榮,還好吧?」太平公主請陳晚榮去赴宴,她們還真些擔心。

    陳晚榮坐下來,把赴宴經過說了一遍。當然,為了不讓她們擔心,把江丙楚要殺他一節略去了。

    鄭周氏大是放心,拍著額頭道︰「這就好,這就好!我是白擔心了,還以為公主會不利於你呢,沒想到竟是把你待為上賓。」

    太平公主請陳晚榮去,本來就是要感謝陳晚榮,再加上陳晚榮臉一事,要想不對陳晚榮好都不行。陳晚榮接過鄭晴遞過來的茶杯,只聽青萼埋怨道︰「你也是地,既然公主這麼待你,你怎麼不叫公主把姓江的殺了?他和你不共戴天,難保不混進長安找你麻煩。」陳晚榮何嘗沒有想到這點,只是當時情形不允許陳晚榮這麼做。還沒來及分辯,鄭晴就維護起陳晚榮了︰「青萼,你這話就不對了。在那種懷情形下,能殺人麼?這是洗塵宴,要是見了血光,有損於喜慶氣氛。再說了,公主會怎麼想?別人又會怎麼說呢?肯定會說他心胸狹隘,這不是授人口實麼?」

    正是因為不能見血光,太平公主才饒了江丙楚一命。還是伊人瞭解我,陳晚榮感歎一句。青萼哼一聲,取笑道︰「他是誰呀?」

    「小妮子。你找打!」鄭晴不依,提著粉拳作勢欲打,青萼刮臉羞鄭晴,躲到鄭周氏背後去了。

    鄭周氏任由鄭晴和青萼打鬧,眉頭一皺,問道︰「晚榮,開張的時候公主要來,你打算怎麼做呢?」

    「準備好吳兄成名的事情就行了,其他地不必費心了。」陳晚榮略一沉吟回答。

    鄭周氏想了想,沒有反對道︰「既然你心想有數。你看著辦就是了。時間不早了,先歇著吧。明天還有事呢。」

    應酬這****,陳晚榮真地有些困了,回到房間。鄭晴打來熱水,侍候陳晚榮洗臉洗腳。說了一陣只能兩個人才能聽地甜蜜言語,方才各自就寢。

    說也奇怪,陳晚榮居然有點失眠。上床睡不著,很是興奮。陳晚榮之所以興奮,倒不是太平公主對他好,格外看重。而是陳晚榮今天晚上實在是太臉了,不僅讓太平公主他們認清了仙術道法地虛幻,更在於他們對化工有了印象,有了一個初步地認識,這就好處多多了。

    李隆基已經在支持陳晚榮做化工,睿宗自是不用說。要是再得到太平公主的支持,那麼在唐朝推行化工就不是遙不可及的事了。要是化工在唐朝生根,那是歷史性的大事,會改寫中國科技史,會改會中國歷史,其前景實在是太美好了。

    不過。這離太平公主明確支持我做化工還有一定差距,還得再努力一番。當然了,有了今晚這個好開局,再運籌得當,得到她的支持就不是問題。如此一來,「三巨頭」全都支持我了,阻力會小很多。不要說做化工,就是在國子監開設化學這門課程都有可能。

    如此美好的前景,正是陳晚榮追求的。哪裡睡得著。翻來覆去。也不知道甚時間才睡過去。第二天睡到大天亮,給鄭晴叫醒。

    吃過早點。陳晚榮和鄭晴去畫廊,吳道子和王翰已經在忙了,為開張做最後的準備。陳晚榮把太平公主要來地事情一說,吳道子和王翰驚訝不置,他們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陳晚榮居然能請動她這尊大神。

    政爭,吳道子和王翰沒興趣參與,不管太平公主來也好,還是太子來也好,反正都一個樣,來者是客,熱烈歡迎就是了。

    四人把明天開張地事情好好計議一陣,沒甚差錯。唯一要重點準備的就是吳道子擺擂台一事了。這事,早就商量過了,要想吳道子迅速出名,就得做幾件轟動的事情,接受挑戰是一個不錯地選擇。這主意是陳晚榮想的,吳道子最先是反對,王翰和鄭晴非常贊同,吳道子拗不過,只得同意了。

    原本以為能來挑戰吳道子的人不會太多,頂多也就那三五個,能不能有傑出者都不敢說。太平公主要帶畫師來,不用說肯定是非常了得之人了,不認真準備不行了。

    安排好這些,有吳道子和王翰兩人守著就成了。陳晚榮和鄭晴去潛邸查看,一到潛邸,這才發現潛邸早已不是昨天來時那個樣了,大門已經漆成朱紅色。略一觀瞧,煥然一新。傭人們在牛尚新地指揮忙前忙後,打整房間,擺放家什。

    陳晚榮和鄭晴到處走走看看,再過一兩天就可以搬過來住了,大是放心。一直到天黑,陳晚榮這才和鄭晴回到鄭府。明天畫廊要開張,得養足精神,吃過晚飯,早早就睡了。吃過早點,和鄭晴、鄭周氏、青萼趕去朱雀街。鄭晴和陳晚榮共乘一車,偎在陳晚榮身邊,問道︰「你猜,今天開張會是甚樣呢?」

    這問題真不好猜,陳晚榮略一沉吟道︰「應該很熱鬧吧。吳兄地名聲已經傳開了,前來求畫者不在少數。」

    「應該不差。」鄭晴贊同陳晚榮的說法。然而事實遠非他們所能想像,還沒到畫廊,就聽見鼎沸的人聲,陳晚掀起窗簾一瞧,嚇了一大跳,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把畫廊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是怎麼回事?」鄭晴吃驚不已,眨巴著眼楮,問陳晚榮。陳晚榮又哪裡知道,唯有摸額頭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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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十二章 一擲萬金

   陳晚榮下了車,扶著鄭晴下車,只能擔當起開路先鋒的責任了,走在頭裡開路。鄭晴三人隨著他前進。人太多,陳晚榮費了老大力氣才擠過去,來到畫廊前,只見吳道子、王翰、高清泰、馬致中和周勝,打量著攢動的人頭,格外興奮。

    一見陳晚榮過來,吳道子他們一下圍過來,眾人略一見禮,陳晚榮開玩笑道︰「今天這麼多人,吳兄你得把握住機會呢。」

    王翰大笑道︰「陳兄,你就放心吧,絕對不會有差錯。」

    周勝是望江樓的掌櫃,陳晚榮他們又沒有請他,他也來了,陳晚榮很是驚奇。正想問個明白,周勝倒先說出來了︰「陳掌櫃,吳先生給敝店作畫,消息傳開,前來觀瞻者絡繹不絕。吳先生今日開張,我哪能不來呢。」

    這點陳晚榮真是沒有想到,不過轉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吳道子出名鐵定了,他要是不來沾點光,就太沒眼光了。堆滿笑容︰「周掌櫃光臨,不勝榮幸。」

    周勝笑得特別親切︰「陳掌櫃,別的我不能效力,唯獨這吃喝還在行,等開張完了,都到望江樓聚聚,給吳先生慶賀。」

    原來他是請客的,這事可有可無,陳晚榮不置可否︰「周掌櫃好意,我心領了,到時再說吧。」

    周勝臉一肅︰「陳掌櫃,甚到時再說?說這麼說定了。」

    陳晚榮不想在這事上和他糾纏,順著他的話道︰「行行行,就這麼著。」周勝甩下這一句「這還差不多」,不再言語了。

    「甚時間開呢?我們等著購畫。」圍觀人群有些不耐煩,開始催了。

    「我們都等了老半天。一點動靜也沒有,這不是坑人麼?」

    吳道子一皺眉頭。正要安慰他們。陳晚榮搶著出頭︰「各位賞光。我們很感激。諸位請放心。一定讓你們滿意。今日開張。可不比尋張。我們準備了很多驚喜給你們。你們就攥足勁。到時可勁地吼。」

    「有些甚驚喜?」人們感興趣了。

    陳晚榮眼楮一閃。略顯調皮︰「既然是驚喜。自然是到時見真章。現在天機不可洩!」

    「你就說一點點。不要太多。」人們地興致更高。

    右手一揮。陳晚榮斬釘截鐵地道︰「等著好了。」轉身進了畫廊。身後卻是一片「這人咋這麼不近情理」地埋怨聲。

    「吳兄。都準備妥當了?」陳晚榮仍是有點不放心。要知道太平公主帶來地畫家。必然是大師級畫師。吳道子雖然天才不凡。要是沒有準備地話。還真不好說。

    王翰在陳晚榮肩頭一拍道︰「陳兄,你放心好了。吳兄的大才,你信不過?再說了,今天這比試,不一定要分出勝負,旗鼓相當也成,即使有差距也沒問題。能和名家比試,已經是很大的榮耀了。」

    這話大有道理。陳晚榮雙手互擊,贊同道︰「王兄高見,我沒想到這一層。」

    王翰信心十足的道︰「萬事俱備,只等公主到來。」

    話音一落點,只聽有人高聲吆喝︰「公主駕到!」

    說曹操,曹操到。這點掐得太準了。陳晚榮他們忙迎出來,只見人群分開,太平公主走在頭裡,一臉的笑容,格外親切,雍容華貴,一點不像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司馬承禎和太平公主並肩而來,大袖飄飄,一股飄然出塵之氣撲面而來。

    二人身後跟著兩個男子。一個年歲較大。五十來歲,一身華貴的織錦。挺著個大肚子,眼楮明亮,轉動之際,自有一股威儀。另一個男子三十來歲,也是一身華貴的織錦,自有一股精悍之氣。

    再後就是葉六他們這些僕從人物,陳晚榮沖葉六一笑,葉六報以一笑,算是見過禮了。

    「見過公主!」陳晚榮他們圍上來見禮。

    太平公主心情不錯,右手輕擺︰「免了,免了。今天,我是來看不世畫技地,不是受你們的禮節。這位是鄭姑娘吧?」指著鄭晴問道。

    陳晚榮介紹道︰「公主,她是鄭晴,我的未婚妻。」

    太平公主把鄭晴一陣打量︰「喲,晚榮,有鄭姑娘這樣的可人兒,你好福氣。」

    鄭晴臉一紅,忙施禮道︰「公主過譽了,鄭晴不敢當。」

    陳晚榮不無幾分得意地道︰「公主說的是,有她相幫,我都省好多心呢。」

    「有些甚能耐?能得你如此誇讚。」太平公主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鄭晴。

    陳晚榮呵呵一笑,很是開心的述說起鄭晴地特異處︰「女工這些事就不說了,還拿得出手。最讓我驚訝的是她的術數,算賬看一遍就能算出來。」

    太平公主不太想信︰「有這麼厲害?」

    王翰上前施禮︰「公主有所不知,鄭小姐的確是有此能,我等佩服。」吳道子、馬致中、高清泰和周勝忙附和一句。

    「沒看出,原來是個才女。」太平公主拉住鄭晴,左瞧瞧,右瞅瞅,格外滿意道︰「是個可人兒!」

    陳晚榮這才把鄭周氏,吳道子他們一一介紹。太平公主打量著吳道子和王翰,吃不準,問道︰「晚榮,誰是今天的正主?」

    王翰就要說明,陳晚榮搶先一步︰「公主慧眼,可否識得英雄?」

    「你這晚榮,居然賣關子。好,我就識一回英雄。」太平公主大是意外,埋怨一句,把王翰和吳道子打量一通,指著吳道子道︰「是這位吳先生畫技過人,對吧?」

    這一來,輪到陳晚榮驚奇了︰「公主是怎麼知道的?」

    「我有慧眼吶!」太平公主賣起關子了。

    陳晚榮無可如何,只得不問了。和司馬承禎見過禮。把司馬承禎介紹給吳道子他們。司馬承禎的大名吳道子他們如雷貫耳,饒是他們已經知道司馬承禎今天要來,仍是驚喜不已,執禮極恭。

    太平公主給陳晚榮他們介紹兩個男子︰「這是王叔,諱思訊。」

    年長男子施禮相見︰「老朽李思訊,見過各位。」聲若洪鐘,震人耳膜。

    李思訊是何人,陳晚榮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宗室。王翰和吳道子就不同了,二人執禮極恭。吳道子很是真誠的道︰「久聞大人畫技精湛。尤工山水畫作,堪稱一絕,今日得見大人,吳道子三生有幸也!」

    「好說。好說。」李思訊略一回禮,一副不在乎模樣,還沒把吳道子這個無名小卒放在心上。

    「這是李昭道。」太平公主介紹年青人。

    吳道子搶著道︰「久聞李大人山水一絕,直追令尊李大人。今日得見李大人父子。幸何如之,幸何如之!」

    李昭道是李思訊的兒子,工山水樓閣,在長安地名頭不小。打量一陣吳道子,也不大放在心上,略一施禮作罷。

    陳晚榮把父子二人的表情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心想等會讓你們驚訝就是了。

    太平公主今天是沖畫作來的,見禮一畢。馬上就問道︰「晚榮,可以開始了麼?」

    不等陳晚榮說話,王翰手一揮,說聲開始了。夥計們把爆竹扔到火堆裡,過得片刻,爆竹聲響起。好不熱鬧。兩個夥計抬著一塊匾額出來上,上面覆以紅綢,陳晚榮笑道︰「有請公主揭幕。」

    今天在這裡,身份最尊貴的就是她了,由她揭幕最適宜。太平公主也不客氣︰「道長,請。」司馬承禎名滿天下的世外高人,自然是有資格揭幕,宣一聲道號,兩人各執一角。輕輕一抖。紅綢落下,只見匾額上寫著「天下畫廊」四字。

    「好字!」一片讚歎聲響起。

    太平公主點評道︰「風骨清奇。雋秀有力,架構自是不用說了,上乘之作,直追當今名家。是誰的大作?」

    「公主過獎,吳道子塗鴉,還請公主不要見笑。」吳道子很謙遜地承認了。

    司馬承禎不住點頭,對這字很是滿意。李思訊父子對字讚不絕口,對吳道子的不屑有所減少,多了幾分好感。

    「掛上去!」王翰吩咐一句,夥計七手八腳把匾額掛上去,引來一片嘖嘖稱讚聲。

    這畫廊有兩道門,朱雀大街這邊掛好了,延慶街那邊自然也要掛一塊匾額。相對來說,延慶街要冷清一些,這次請李思訊父子揭幕。父子二人身份尊貴,比起太平公主和司馬承禎有所不如,也不客氣,揭下紅綢。王翰吩咐一句,夥計掛上去。

    開張已經完成了,接下來該是重頭戲了,太平公主問道︰「是不是可以見識吳先生的畫技了?」

    她還真是有點急切,陳晚榮笑道︰「公主稍等。我們今天這畫作別開生面,既然是比試,就得有彩禮。」

    太平公主饒有興趣,打量一眼陳晚榮︰「是甚彩禮?」

    陳晚榮不答所問,只說一聲稍等,抱著一個描金箱子來到門口,夥計忙搬來一張桌子,陳晚榮把箱子放上去,打開蓋子。王翰和吳道子抱來一包東物事,放在桌上,解開布片,只見金光燦燦,原來是金錠。

    「這是一千兩黃金,誰要是贏了吳先生,這黃金就是誰的。」陳晚榮提高聲音解說。一千兩黃金就是一萬銀子,真正地一擲萬金了,引得圍觀人眾驚訝不置,驚歎聲響成一片,良久不絕。驚訝聲一了,接著就是一陣議論聲,嗡嗡不絕,過了老半天才安靜下來。

    吳道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出名的機會,不整點大動靜不會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千兩黃金是個大數目,不如此,不能顯出他地大才。

    這是陳晚榮地主意,之所以出這個主意。還有一個想法,要是沒有這賞金,即使吳道子今天在比試中勝出,也不見能引來名家,只有名家到來,吳道子地名頭才會傳出去。

    太平公主也是沒有想到陳晚榮居然敢懸賞一千兩黃金,很是驚訝。李思訊父子心裡暗驚,敢如此重賞,這個吳道子必然是大才,小覷之心再收斂幾分。

    陳晚榮把金餅放到箱子裡。蓋上蓋子,鎖上。再進行蠟封,最後用紅綢包住,和王翰把桌子抬到門邊放好︰「有哪位大才願來一試?」

    「是不是真給?」人群裡有人不放心。

    陳晚榮提高嗓門道︰「紅口白牙。自然是說話算數。還有公主,道長,兩們大人,以及各位見證。」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再也沒人有疑問。人群裡又是另一番光景,議論紛紛,這賞金會落於誰家之手。不用想也知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麼大一筆賞金,必然會有人前來挑戰,今天有好戲看了,無不是伸長了脖子,踮起了腳尖。準備瞧個真切。

    夥計把作畫地一應工具準備好,一張寬大地桌子上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上等畫布。吳道子走上前來,雙手一抱拳︰「各位︰吳道子不才,願拋磚引玉,與各位大才切磋。」

    這是為了成名,而不是狂妄。是以吳道子的話說得很謙遜,同時他的神態、語氣很真誠,絕對不是一個狂妄自大之徒,讓人頓生好感。

    太平公主、司馬承禎和李思訊父子,不住點頭,很是讚賞。

    「你先一手。」人群裡有人高喊。

    「對,一手!」人群想瞧好戲,自然是一人唱眾人和了。

    太平公主也早想瞧瞧吳道子的畫技,對這提議很是贊成。不過陳晚榮另有想法。站出來道︰「各位︰要是吳兄現在一手,還有意思麼?誰想賜畫。請!」

    人群先是嗡嗡聲響成一片,繼而鴉雀無聲了。要不是有一千兩黃金擺在那裡,肯定有不入流的所謂畫師前來挑戰了,有這麼多的賞金,吳道子沒有真本事,敢擺這擂台麼?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沒有一流畫技不敢來挑戰。

    王翰有些擔心,低聲問道︰「陳兄,這可怎麼辦呢?」沒人挑戰,這打算就要落空了,能不急麼?

    陳晚榮一點也不擔心,笑道︰「王兄莫急。有沒有人來挑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人知道吳兄以萬金之價求一對手,有這點就足夠了。」

    有沒有人來挑戰不打緊,要緊的是要把這事傳出去。只要傳出去,吳道子地名聲就響亮了,目的同樣可以達到。王翰拍拍額頭道︰「這理我不是想不到,是有點擔心罷了。既然陳兄如此有信心,就這麼著吧。」

    太平公主四下裡一打量,輕聲問道︰「王叔,你怎麼看?」

    瞧吳道子那副氣定神閒模樣,李思訊心裡還真有點打鼓,左右權衡,一時拿不定主意︰「這個,我還沒想好。」

    太平公主問道︰「晚榮,這作畫有要求麼?」

    「回公主,沒有要求。只要自認為有所長,儘管畫來。山水樓閣人物駿馬奔牛活魚飛禽之屬,皆可。」陳晚榮想也沒有想的回答。

    吳道子是位天才,精善各種畫技,就算以己之短比人之長,也不見得會輸。即使輸了也沒甚,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名氣出去就成。

    李思訊搖頭道︰「這不公平!」畫家各擅勝長,有人善山水,有人善駿馬,有人善奔牛,不一而足。以己之所長,比人之所短,實在是不公平。除非吳道子是通才,要李思訊相信吳道子是通才還真難。

    司馬承禎喧一聲道號︰「既然如此,貧道獻醜了。」

    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是司馬承禎來挑戰,太平公主一愕︰「道長……」

    司馬承禎一笑︰「公主放心,要是貧道所料不差,百年難得一現地大才已出,貧道對這畫技略有涉獵,敢不拋磚引玉?」

    「道長神技!」司馬承禎的名頭響亮,不少人知道他地名字,禁不住歡呼起來。

    司馬承禎不貪財,他來挑戰絕不會是為了贏得黃金,而是真正的來切磋。現在在場之人名氣最大地是太平公主,其次就是司馬承禎了。太平公主是上位者,不善畫工,不能算數。要是能讓司馬承禎服氣,或者能讓他讚譽幾句,吳道子的名氣就會直線上線,陳晚榮一陣興奮忙著鋪畫布︰「道長,請!」

    也不謙虛,司馬承禎拿起畫筆,微一凝思,畫筆揮灑,在畫布上畫起來。不一會兒,放下畫筆,笑道︰「獻醜了!」

    「畫得好不好?」人群裡爆發出一片急切的喝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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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十三章 挑戰畫聖

    人群急切的吼聲並沒有得到回答,陳晚榮他們圍著司馬承禎的畫作觀瞧,沒有人說話,只緊緊的盯著畫布。

    太平公主率先點評起來︰「道長好心思,明明一幅山中修道圖,卻只蒼翠松木掩映中一角道觀,符合隱士高人清修之風格。而這道觀不寫實,而務虛,朦朧中更增幾許神秘感。青山蒼翠,風景如畫,誠修道之佳地也!」

    作畫不僅要講究畫技,更要講究意境,要不然「深山藏古寺」的佳話就不會流傳千古了。司馬承禎不僅有過人的畫功,更有匠心獨運的佈局,深得道家真諦,太平公主這番點評立即得到王翰他們的贊同。

    李思訓眼光老到,從畫技來點評︰「道長筆力精深,運用奇妙,風格細膩,自有一股仙家之氣,難得,難得的上乘之作!」

    太平公主對這畫喜不自禁︰「道長,可否贈予我?」

    司馬承禎笑言︰「公主要是不嫌棄貧道技法不足的話,自無不可。」

    太平公主大喜,沖司馬承禎盈盈一福︰「謝道長。敢請道長題跋。」

    司馬承禎也不多說,拿起筆題跋,一揮而就,放下筆。太平公主喜悅不禁,一雙潔白的玉手都搓得發青了︰「掛起來,讓大傢伙欣賞!」

    葉六他們應聲過來,七手八腳的把畫張掛起來,引來一片嘖嘖稱讚聲,更有艷慕之色,歎息之聲。很明顯,要不是太平公主要了,必然有人出高價求購。

    欣賞了一陣畫作。有人吼起來︰「吳道子,該你了!」聽他們吼得這麼熱切,生怕吳道子要耍賴似的,也太小瞧人了。

    吳道子也不多說,提筆在手揮酒起來,只幾筆,就見畫布上出現在個一片青山,樹木繁茂,花香鳥語,讓人生出如臨其境的感想。

    「好技法!」司馬承禎和李思訓父子同聲讚賞。

    太平公主不住點頭。沖陳晚榮道︰「晚榮。你沒說大話。吳先生之畫技天下一絕。這筆力遒勁、線條流暢。整個佈局明晰。花草樹木栩栩如生。必是大作也!」不住輕擊雙手。讚不絕口。她雖然不善畫工。但見過地名畫不少。這鑒賞能力不俗。評論很中肯。

    李思訓欣賞一陣。自有看法︰「太平公所言自是無差。只是依我之見。吳先生此畫必是如道長一般為仙家畫作。而筆法似較道長高出一籌。只是道長畫作深山道觀。只一角。意境新奇。若要吳先生勝出一籌。這意境上可是有所不如也。」

    「大將軍過獎了。貧道不敢當。」司馬承禎謙遜地一笑︰「貧道哪能與吳先生相比。貧道已入暮年。而吳先生正在盛年。就有如此不凡技法。前途不可限量也!再過十年。二十年。吳先生定將是大唐第一畫師。」

    如此讚譽雖然高。卻仍是不足。吳道子之大才。千百年來難有與其匹者也。成了中國歷史上少有地藝術上地三個聖人之

    李思訓位在將軍之列。是以畫工們稱他為大將軍。與李昭道這個小將軍相區別。

    太平公主很是贊同李思訓的話︰「道長過謙了,吳先生畫技固然了得,要想勝過你,必得有讓人叫絕的意境。誰優誰劣,還是看看再說吧。」

    「好,看看再說。」司馬承禎也想看吳道子這個奇才要如何勝過他。他雖無爭競之心。畢竟這事讓人好奇。

    奇怪的是。吳道子充耳不聞,只管作畫。一枝畫筆飛舞盤旋,不一會就畫出一幅山水畫。李思訓精於山水之作,連聲稱好。

    「吳兄,這意境怎麼處理?」王翰也好奇了。

    吳道子只說一聲︰「瞧好了!」手裡的畫筆又揮灑起來,只一會兒功夫就完成了,放下筆。一片彩聲響起,太平公主擊掌讚道︰「好才思,好才思!」

    李思訓父子對吳道子的小覷之心早就蕩然無存了,一齊向吳道子施禮︰「吳先生如此神技,在下佩服。適才多有不敬,還請先生見諒。」

    吳道子微微一笑︰「李將言重了,不敢當此言。」

    鄭晴把畫上的人物略一打量,點評起來︰「這是道長!道長本就仙風道骨,自具飄然出塵之氣,再經吳兄這一畫,風骨、仙氣、神韻,無不是上乘。」

    吳道子畫完優美的山水,畫了一個迎著朝陽盤膝吐納的道士,神態肅穆,頭頂上還有一股淡淡地氤氳之氣,必有得道高士。而這個道士和司馬承禎形神俱似,更勝卻真人三分,鄭晴才有此說。

    至於意境就不用說了,自然是勝過司馬承禎的一角道觀了,司馬承禎大是歎服︰「吳先生神來之作,貧道自歎不如,甘拜下風。」

    吳道子還禮︰「道長言重了,吳道子不敢當。」

    太平公主對這畫是愛不釋手,眼裡不住閃著光芒︰「如此好畫,我還真想要了。只是,這畫應該歸道長才是正理,吳先生可有異議?」

    她這話正是眾人心裡所想,就連陳晚榮也生成據為己有之心,沒辦法,誰叫吳道子畫的如此之好呢?

    司馬承禎對這畫也是喜愛,輕輕點頭,看著吳道子,先前那副萬事不縈於懷的恬淡模樣已經不復存在了,頗有幾分急切。

    「但憑公主處置。」吳道子沒有二話。

    司馬承禎臉上少有的佈滿了笑容︰「貧道謝過吳先生!」把畫拿在手裡,走到人群邊上,道︰「諸位,請觀。」

    一片驚奇的喝彩聲響起,既有驚訝畫中司馬承禎之仙風道骨者,更多地是讚歎吳道子的不凡畫技。等他一圈走完,陳晚榮他們的耳朵都快震聾了。

    陳晚榮笑道︰「李將軍,請。」

    李思訓雙手亂搖︰「陳掌櫃。你這不是在難為老朽麼?先前,老朽還真想和吳先生比試比試,現在不敢班門弄斧了。」

    吳道子已經一鳴驚人了,李思訓地畫技雖精,不見得能勝過吳道子,有自知之明,不願畫也在情理之中。不過,陳晚榮另有想法,應該趁此機會為吳道子多賺點人望,要是能讓他和李思訓父子相交的話。那就更好了,笑道︰「李將軍言過了。現在不是比試了,是切磋,以畫會友。」

    李思訓不說話了,沉吟起來。陳晚榮抓住機會道︰「李將軍,您的畫技高超。可吳兄這樣的人可遇不可求,李將軍要是不與吳兄相互贈送一幅墨寶,豈不可惜?」互換墨寶一成,他們的交情自然有著落了,陳晚榮好算計。

    這提議還真是動人心弦,李思訓不再遲疑,欣然道︰「陳掌櫃好說法。既然如此,老朽就獻醜了。還請吳先生不要嫌棄老朽朽木不可雕也,請賜墨寶一幅。」

    吳道子明白陳晚榮的用意,心生感激。沖陳晚榮微微一笑道︰「承蒙李將軍瞧得起,吳道子敢不從命。請問李將軍,愛好何種景致?」

    吳道子是一位全能畫家。人物、山水、鬼神、樓閣、花木、鳥獸之作無一不精。李思訓還不知道這點,頗有些驚奇的問道︰「吳先生,你能畫些甚?」

    「李將軍愛好甚,我就畫甚。」吳道子還是那般謙遜,真誠。不過李思訓聽出來了,吳道子話裡自有一股子自信。心想既然如此,還真得好好考究一下吳道子,略一思忖,立時有了主意︰「老朽生平未到過海邊,沒見過大海。還請吳先生賜教一幅海岸圖,老朽觀圖臨海,自得其樂也。」

    這要求有點強人所難了,要知道吳道子家貧,未必到過海邊。就算到過海邊。未必記得住海岸了。這作畫和吟詩一樣。胸中有溝壑,才能下筆有神。

    太平公主眉頭不由得一皺。司馬承禎神色自若,李昭道善畫海岸,眼楮特別明亮,很是期望,緊瞅著吳道子。

    「將軍有意,敢不從命!」吳道子欣然應命,高聲叫道︰「拿酒來。」看得出,他興意大發了。夥計忙送上一碗酒,吳道子接過喝乾,道︰「再來。」一連喝了三碗,這才罷休。

    略一吐息,雙手握筆,左右開工,筆行龍蛇,揮灑自如。陳晚榮他們已經見識過吳道子地雙手畫技,不以為奇,太平公主他們沒見過,無不是驚訝莫銘。最讓他們驚奇的是,吳道子兩枝筆畫的全然不同,左手畫海岸,右手畫海潮。海岸壁立千仞,亂石穿空,峻急難言,讓人如臨懸岸,陡生驚懼之感。

    右手地海潮一浪接一浪,波濤連綿,宛如萬馬奔騰一般,一眼望去,不見盡頭,讓人生出即將給浪頭吞沒之想,不期然有幾分懼色。

    太平公主、司馬承禎、李思訊父子都是見識廣博之人,等閒物事哪會驚訝,處此之情也不得不張大了嘴巴,連叫好都忘了。直到吳道子的海岸和海潮畫成形,方才明白過來,齊聲叫好。太平公主不住點頭,一雙潔白的玉手不停揉搓,興奮難言。司馬承禎眼楮放光,隨著吳道子的畫筆不住移動。李思訓父子明明靠得很近,看得清楚,也是禁不住伸長了脖子,踮起了腳尖。

    畫好海岸海潮,吳道子額頭上已經見汗,橫過袖子一抹,右手筆在海岸上輕揮幾下,放下筆道︰「李將軍,可否滿意?」

    「這能不滿意麼?」太平公主眼楮放光,頗有幾分忌妒︰「吳先生,你咋不把這老頭換成我呢?你瞧瞧,王叔居高臨下,遠觀海潮,拈著鬍鬚,一派悠閒神情,既有恬適,又有膽識,好教人羨慕。能在如此高絕之處觀海者,必得過人膽識,王叔,你有麼?」

    李思訓對她的點評很是贊同,不過卻鬥了一句嘴︰「王叔沒有,難道你有?哈哈,沒想到老朽不僅膽識過人,還揮灑自若。」

    海岸上的老人和李思訓極為神似。更多幾分恬淡悠閒,他不滿意就沒天理了。說到高興處,不住摸鬍鬚︰「如此好畫,老朽知足也!還請吳先生題跋!」

    吳道子也不說話,提筆在手,一揮而就。李思訓謝一聲,拿起畫,和李昭道一人一角展開,在人群前面走過。引來一片驚訝聲、彩聲,更有因艷慕不可得而生地歎息聲。

    「吳先生。能否請你給我畫一幅這樣的畫,要把我畫進去。」一個肥肥圓圓的中年人擠出人群,身著華貴地織錦袍,必是一個大戶。

    人群的喧鬧聲一下子靜下來了,死盯著吳道子,靜等他回答。中年人忙補一句︰「你要多少錢都行。一千兩,五千兩,一萬兩,我都出。」大大咧咧的,好像他有錢得很一樣。

    一身銅臭,讓人厭惡,吳道子不卑不亢,不緊不慢的道︰「先生賞識,自當奉命。只是,現在沒時間。還請改日吧。」

    中年人仍不死心︰「吳先生,那你甚時間有空呢?我等你。」

    想預約了,吳道子的名氣已起來了。陳晚榮大是放心,笑道︰「你要是誠心求畫的話,可以留下你地地址,等吳先生有空了再說。」現在是提升名氣要緊,不是賺錢。有了名聲才有錢嘛。

    中年人搖頭道︰「不,我等吳先生。」

    居然很執拗。陳晚榮還真是想不到。吳道子笑道︰「今天沒空,改天來再看。」並不說死,留了餘地,說話得體,並沒有因為名氣有了而有絲毫矜驕之氣,人品可貴。

    「我們也等著先生。」人群裡一下子擠出十幾個人著華服地有錢人,眼裡閃著熱切之光︰「先生甚時間有空說一聲,要不每天派人來問個准信。」

    還沒開賣,就有人預訂。這是大好事。陳晚榮一抱拳道︰「承蒙各位瞧得起。這裡謝過了。各位請稍等,等吳先生會友完畢。還有出售吳先生的畫作,諸位若是有意,到時請賞光。」

    「哎喲,你咋不早說?」人群裡一陣埋怨聲,彷彿陳晚榮有天大地罪似地。

    「一定,一定!」

    「請問陳掌櫃,吳先生畫的甚呢?」一個個急切之情難以言表,巴不得現在就欣賞吳道子的大作。

    陳晚榮才不會做老好人,一抱拳︰「先不說,等會你們可勁的買就是了。」

    「哎!」一片歎息聲響起。東瞅瞅西瞅瞅,想找人問個明白,誰也不清楚,只好耐著性子等了。十幾個有錢人,開始盤算出多少錢的問題了。

    太平公主把觀潮圖打量一陣,實在是捨不得,連聲歎息︰「王叔,該你了。」

    李思訓欣然應命,提起畫筆在畫上畫起來。陳晚榮一瞧,這個李思訓的功力真不是蓋地,怪不得能給太平公主請來壓軸。筆力勁道,格調細密,一幅山水畫畫得雲霞飄緲,金碧輝煌,讓人拍案叫絕。

    才畫了一小半,吳道子就點評起來了︰「花草鳥獸窮極其態,神態各異,多幽居之處,師從前朝展子虔。」展子虔是隋朝大畫家。

    李思訓停下來,讚歎一句︰「小友好眼力,我呀就是喜歡展子虔,他的畫看多了,也就受他的影響,不知不覺中有他的影子。」

    吳道子笑道︰「前輩師從展大師,吳道子得見,幸何如之!」

    李思訓呵呵一笑,接著畫起來。一氣呵成,畫完,題上跋,一畫上乘山水畫呈現在眾人眼前,欣賞一陣,讚不絕口。王翰一拍陳晚榮肩頭,兩人各握一角,在人群前走一圈,一片叫好聲響起,卻沒有見到吳道子畫作時的興奮與激情,這畫的高下已判。

    李思訓老到之人,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一抱拳道︰「慚愧,慚愧。小友,老哥哥以次換好,佔便宜了,佔大便宜了!」說到後來,高興得哈哈大笑。

    吳道子抱拳回禮道︰「大將軍說哪裡話了。吳道子正要多多請益,還請大將軍不吝賜教。」

    「好說,好說!」李思訓興奮不已︰「小友有空請到寒舍,多加盤桓。」眼楮一瞪︰「小友,不要一口一個大將軍,怪彆扭的,叫老哥哥。」

    吳道子一愣,欣然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老哥哥見諒了。」李思訓忙拉著吳道子的手,親熱得緊,活像一個老頑童。

    定交了,今天地運作非常成功,陳晚榮忍不住代吳道子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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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十四章 成功運籌

   兩人親近了一陣,吳道子和李昭道各自贈畫一幅,這定交就算完成了。陳晚榮正要準備開始出售吳道子的畫作,只聽太平公主很不高興的道︰「吳先生,你如此高明的畫技,道長、王叔他們都有墨寶,我呢?我們可是一起來的呢。」

    吳道子如此大才她要是不當面討一幅畫作,能甘心麼?也是好事,說明吳道子大受歡迎。吳道子笑笑︰「公主見責,吳道子敢不從命,這就為公主作一幅。只不知公主喜愛何種畫作?」

    太平公主很是高興的一笑︰「不急,今天你開張要緊,我要是追著你要畫,別人肯定會說我以權勢壓人。還是你先辦正事,有空給我畫一幅就是了,我會派人來取。」

    她親切隨和,沒有用權勢壓人,如此通情達理,陳晚榮他們也不意外。吳道子施禮道︰「謝公主。」

    「去忙吧。」太平公主大度的揮揮手。

    夥計抬出三幅畫,一幅山水畫,一幅仕女圖,一幅聚飲圖,幅幅皆是上品。太平公主、司馬承禎和李思訓父子仔細打畫一陣,讚不絕口,太平公主恨不得全部收入囊中。

    在人群前走了一圈,人群的彩聲如雷,那個肥胖的中年人很是驚喜,眼楮好像燈籠一般放光,問道︰「這可是賣的?」

    「是呀!」陳晚榮回答一聲,提高嗓門道︰「各位,現在開始賣吳兄的大作。在賣之前,我要告訴你們一點,這些畫都是吳先生親筆所作,沒有找人代筆,如果有假可以去官府申訴。」

    一片響應聲打斷陳晚榮的說話︰「我們信得過!」

    等叫好聲停歇,陳晚榮接著道︰「從今天開始,天下畫廊每天最多賣三幅吳兄的畫作。是賣一幅還是兩幅,亦或三幅,這得吳兄說了算。」

    人群立時質問起來︰「為啥呀?」

    「有錢不賺。傻呀!」

    陳晚榮雙手下壓。等靜下來這才說明理由︰「各位。這作畫和寫詩一樣。要有靈感。沒有靈感畫出來地東西沒有生氣。不算上乘之作。別地我不敢說。我可以保證。吳兄地大作必是上品。」

    「也有道理!」人群開始認同了。畢竟。藝術品追求地就是精品。只要能得到精品。有什麼好說地呢?

    「能不能再多點?一天五幅。」

    陳晚榮搖頭︰「都知道。這作畫往往幾天。甚至十幾二十天才能畫一幅。幸好是吳兄。大才。不需要這麼長地時間。不過。這也挺累人地。你們看看。吳兄畫了幾幅畫。已經是滿頭汗水。要是再畫下去。會累垮地。吳兄要是垮了。你們哪去買他這樣地大作?」

    這話太有道理了。雖是可惜。也不得不贊同。七嘴八舌地議論一陣。也就沒有了聲息。

    「陳掌櫃,甚時間賣畫呢?」

    這事陳晚榮他們早就商量好了︰「每天餉午之前賣。」

    「開始賣吧!」肥胖子很心急。

    「對,賣哦!」人群附和起來。

    陳晚榮手一揮,夥計把山水畫抬過來。陳晚榮訂立規則︰「這畫,價高者得之。」

    這是變相的拍賣。吳道子這樣的大家,其作品必然搶手,訂死一個價反倒有損其價值,不如讓他們競價。

    「好,就這樣!」那些一心想購得吳道子畫作的有錢人才不會管錢多錢少,只要能買到手就成。

    「大家沒有意見,就開始賣了。這幅山水畫,一百兩銀子起賣。」陳晚榮手一揮報價了。

    「一百兩。太低了!」肥胖子志在必得。一口報價︰「五百兩。」

    吳道子今天是出名了,只是以他現在的名氣。一百兩銀子起賣,不低了。肥胖子一口五百兩,還真有點嚇人,王翰一愣,繼而明白,誰都看得出吳道子必將名滿天下,其畫作會很值錢,萬金難求也有可能,不如現在先收藏著。

    一明此理,王翰大聲吼起來︰「五百兩了,還有沒有人出更高的價錢?」

    「六百兩!」

    「八百兩!」

    「一千兩!」肥胖摸著鼓起地肚腩,大吼一聲。

    人群立時靜下來了,那幾個出價的富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出價了。王翰馬上扇動起來︰「諸位︰你們要知道這是吳兄第一次賣出去的畫作,意義不凡呢。今天來捧場的有公主,有道長,還有李將軍兩位名家,這種好事,你們在哪裡去找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一個富商一口報出︰「一千三百兩。」

    肥胖子咬咬牙︰「一千五百兩!」末了還甩出一句︰「不管你們給多少錢,我都要定了!」挺挺胸,很是得意的瞄著那幾個富翁。

    幾個富翁思忖一陣,不再出價了。王翰問道︰「還有人出價麼?還有嗎?」一連問了幾次,沒有人開價了,王翰還沒有宣佈成交,肥胖子手一揮,一個傭人捧著一個描金盒子跟著他過來。

    肥胖子把盒子打開,只見金光閃閃,肥胖子從盒裡拿出一百五十兩黃金︰「畫是我的了。畫呢?畫呢?」

    太平公主接過畫,親手遞給肥胖子,還說聲︰「恭喜你!」

    肥胖子買到畫作本就高興,不意是太平公主親手交給他,那是何等榮幸,歡喜得跳了起來,只聽砰砰的聲音響個不住︰「謝公主,謝公主!」激動得聲音發顫。

    那幾個富翁眼楮放光,忙問道︰「現在出價來得及麼?」

    王翰想也沒有想道︰「已經成交,諸位等下一幅吧。」

    富翁們連聲歎息,後悔不已,要是早知道公主會親自給畫,無論如何也要一拼。

    肥胖子接過畫,展開,在人群前奔跑一圈︰「我的畫,我的畫!瞧清了!」興奮得臉上都泛起了火焰。引來人們的一片讚歎聲,肥胖子更加高興了。

    王翰手一拍。夥計把仕女圖拿來,陳晚榮開始賣第二幅了。陳晚榮還沒有報價。肥胖子就出價了︰「我出一千兩。」

    「一千五百兩!」他地話音一落,立即有人出價。

    「一千七百兩!」

    「一千八百兩!」

    「兩千兩!」

    價格一路飆升,肥胖子並不急著出價,直到富翁們不再說話,這才吼一嗓子︰「兩千五百兩。」

    陳晚榮問道︰「兩千五百兩,還有人出價嗎?」

    「還是公主給畫麼?」太平公主的身價不低,富翁們試探著問道。

    太平公主遞畫固然好。不過誰也不能左右她,得她自己說了算了。陳晚榮還沒有回答,太平公主點頭道︰「我遞。」

    她的話音一落,馬上就有人出價︰「三千兩!」

    肥胖子想也沒有想道︰「三千五百兩!」

    又是一陣沉默,在陳晚榮地問詢中,沒有人出更高的價了,成交了。肥胖子開開心心的從太平公主手裡按過仕女圖,再也按捺不住喜悅之情,在圖上啃了好幾嘴,這才展開圖。在人群前跑一圈,叫人收起來。

    第三幅畫還沒有開賣,太平公主勉勵一句︰「你已經買了兩幅。把第三幅也買下來,方才圓滿。」

    肥胖子欣喜難言,不住點頭,一連串地「遵命」脫口而出,彷彿他已全買下了似的。有太平公主示意,其他富翁縱是有心。也是不敢再參與爭競,心中惋惜。只是,他們歎息之念還沒有轉完,只聽太平公主又嘉勉他們了︰「你們兩陣都沒有拿下來了,太可惜了。爭口氣,這幅無論如何也要買下了,不能讓他奪得大滿貫。」

    「好!謝公主!」那幾個富翁齊聲叫好。

    陳晚榮暗中好笑,太平公主這扇風點火地本領不小。有她這話,兩方還不拚命砸錢?

    「請問公主。這次還是您給畫麼?」肥胖子問出一個大家都很並心地問題。

    太平公主笑笑︰「我已經給了兩幅。我再給,就沒意思了。」在富翁們的一片歎息聲中。太平公主說出一個更有誘惑力的條件︰「這第三幅,我、道長、吳先生、王叔,一起給買主。你們說,好不好?」

    「好!」震天價的叫聲,讓人耳朵嗡嗡直響。

    夥計才把聚飲圖抬來,陳晚榮連話都沒有來得及說,肥胖子脫口就報了個三千兩。他的話音還沒有話,有人報了四千兩。這價飆升之快讓人咂舌,五千,六千,一口氣上到八千兩,這才定住沒有動靜了。

    「還有沒有人出價?」太平公主親自問一句。

    肥胖子腳在地上一跺︰「哎!能不能等一會,我叫人去搬金子式。」敢情身邊的錢不夠了。

    他這話立即得到一片附和聲,幾個富翁不住歎息,自怨自艾起來︰「怎麼不多帶點錢呢?」

    太平公主看著陳晚榮,沒有說話,是要陳晚榮拿主意。陳晚榮自然明白該如何處理,讓他們再搬錢來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樣一來會喪失信譽,笑道︰「今天過了,還有以後嘛,沒人出價,就八千兩成交了。」

    「哎!」一片歎息聲,足以斷人肝腸。

    買主是一個精瘦地中年人,太平公主衝他一招手,大步上來。太平公主接過畫,和司馬承禎握住中間,李四訓父子一人握一角,吳道子跟在後面,五人把畫遞到中年人手裡。

    「恭喜你!」太平公主禮節性的道賀一句。

    中年人  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叩頭︰「謝公主!謝道長!謝吳先生!謝將軍!」眼裡含著熱淚,紅光滿面,興奮得無以復加。

    太平公主和司馬承禎,一個權傾天下,位高權重,一個世外高人,威名傳天下,一輩子能看一眼都是莫大的福氣,更別說如此近距離觀瞻,還是從二人手裡接過畫了。那是祖上積德修來地福氣,他能不激動麼?

    肥胖子氣鼓鼓地。哼了一聲,手一招,帶著僕人走了,才不想看他那副小人得志模樣!

    司馬承禎打個問詢,虛手相扶,中年人樂得快瘋了。激動得身體都在發抖,顫抖著接過畫。在人群前飛快的跑了三圈,張著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三張畫賣了萬多兩萬兩,遠出陳晚榮他們地意料。事先商量過了,能賣到兩三千兩已經頂天了。要不是太平公主和司馬承禎前來道賀,無形中給陳晚榮他們增添了份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賣到這個價的。

    「多謝各位賞光,今天就到這裡了。」陳晚榮抱拳行禮。

    人們不願離去︰「我們這在裡看看,行麼?」

    陳晚榮哈哈一笑︰「各位請便。我們要去擺慶功宴,為吳兄慶賀。」

    「在哪裡擺?」有人的腦筋轉得不慢。

    陳晚榮本想不說。看見周勝那急切模樣,知道他是想趁這機會打廣告,招攬生意。只得成全他一次︰「望江樓!」

    「走,望江樓!」一人提議,眾人和,嘩啦一片,人們潮水般跑走了。

    純粹瞧熱鬧的人說說笑笑一陣,也各自散去了。望著飛奔而去地人群。周勝喜不自禁,沖陳晚榮一抱拳︰「謝陳掌櫃,謝陳掌櫃!」

    他今天來地目的有二,一是道賀,畢竟吳道子和望江樓有淵源,今天開張,他不來不行。其二就是想趁這機會表明望江樓與吳道子地佳話,如此一來,望江樓的名氣就更響了。酒客會更多。現在目的全部達到。哪能不高興。

    「周掌櫃不用謝,一句話而已。」陳晚榮仍是那般謙遜。雖是一句話。卻是一句很要緊的話。

    周勝興奮過度,有點暈頭,道︰「公主,小的在望江樓設宴,為吳先生慶賀,還請公主賞光。」要是把太平公主也請去的話,那就是太完美了。

    想法很好,就是有點不自量力,望江樓雖是長安有名地酒樓,太平公主也不可能去,畢竟她地身份金貴,即使要去也是私下裡去,最好不要給人認出來。現在去的話,無異於大張旗鼓的告訴別人望江樓如何如何好,這種事做不得。

    「周掌櫃的好意,我心領了。你把慶賀一事辦好就成了!」太平公主眉頭一皺,耐著性子婉拒。

    周勝還要再說,陳晚榮接過話頭道︰「周掌櫃有所不知,公主事務忙,還有國事要處理。今天出來,都是忙裡偷閒,哪能再擔擱呢。」

    太平公主對陳晚榮這適時應對很是滿意,讚賞的看了一眼陳晚榮,點頭道︰「是呀!以後有空,我一定叨攏你。」

    周勝雖是覺得可惜,也不得不打消了邀請太平公的念頭。太平公主笑道︰「晚榮,吳先生,你們去好好鬧鬧。我呢,先回去了。」

    除了周勝不自量力以外,都知道自己這小池塘養不起太平公主這條大魚,二話不說,把太平公主和司馬承禎送走。司馬承禎是太平公主請來的,和太平公主有很多話要說,他能來畫廊,已是天大的情份了,不能奢求太多。

    李思訓父子也告辭了。他們是王室,身份尊貴,雖和吳道子定交了,也不屑與馬致中他們這些商人為伍,陳晚榮明白他們地想法,也不挽留,送走了事。

    原本一片熱鬧景象,現在一下子冷清了。把東西一收拾,門一關,周勝忙著邀請他們赴宴。鄭周氏堅持不去,要回府去主持事務,周勝力邀不可得,只能由她回去了。

    眾人上車,車聲轔轔,直向望江樓而去。鄭晴和青萼一車,陳晚榮不能去體味二人世界,和馬致中同車。陳晚榮剛一坐定,馬致中地大拇指就豎到車廂頂了,讚道︰「兄弟,你地面子真大,居然把公主和道長請來了,了不得!」

    太平公主和司馬承禎任何一人都極難請動,而陳晚榮一下子請到兩人,這面子不是大,是天大了,馬致中要不讚賞都不可能。

    陳晚榮摸摸腦門︰「馬大哥,這事我也沒想到。到現在,我還在夢中,都不相信公主和道長會來。」

    馬致中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把大拇指一豎,讚歎不已︰「兄弟,以後你可以橫著來橫著去,絕不會有人敢難為你了。」

    睿宗、太子、太平公主三巨頭和陳晚榮地關係都不錯,陳晚榮現在的是後台硬得不能再硬了,橫來橫去絕對不是問題。不過,陳晚榮沒那心思,笑道︰「大哥說哪去了,人嘛,得靠自己。大哥,冷凝器做得怎麼樣了?」

    「放心吧,兄弟,包證不誤你事就是了。」馬致中拍著胸膛保證。

    陳晚榮還沒來得及道謝,只聽一陣轟鬧聲響起,掀起窗簾一瞧,一下子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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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十五章 名利累人

    已經不知不覺來到望江樓了,只見酒樓前人潮湧動,伸長脖子,踮著腳尖,眺望起來,好像在等待英雄歸來似的。陳晚榮一下子糊塗了,問道︰「這裡發生甚事了?」

    這問題馬致中哪裡回答得出來,除了眼珠胡亂轉動以外,一個字也不說。陳晚榮摸著額頭,思索一陣,嘀咕道︰「不會是歡迎我們吧?」

    馬致中根本就不信,哈哈一笑︰「兄弟,你真能想的啊。我們有甚值得他們如此敬重,好像歡迎英雄一般等待著。」

    也是這理,陳晚榮下一個念頭還沒有來得及轉動,就聽有人歡呼起來︰「吳道子來了!」

    「兄弟,你說對準了!」馬致中在臉上輕拍一下︰「我這是甚腦子,居然連吳先生都沒有想到了。兄弟,你說這下該怎麼辦?」

    人山人海,少說也有兩三千人,要是一下子圍上來,誰受得了?陳晚榮有點發怵,道︰「要不,我們趕緊走。」

    「哎呀!兄弟,就算你想走,周掌櫃能讓我們走麼?」馬致中埋怨一句,這才說一件讓陳晚榮想不到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周掌櫃為何今天要來參加開張?說白了,就是想讓望江樓的名氣更加響亮,往大哥這裡跑了兩趟,要我給他通聲氣。我心想,兄弟的心胸寬,不會計較這些,才幫你應承下來。原來還有這番曲折,陳晚榮真沒想到。正思忖間,只見周勝飛快的從車上下來,一臉的興奮,沖陳晚榮道︰「陳掌櫃,你在車上稍等。」也不等陳晚榮說話,跑走了,矮胖的身子好像個肉球在滾動。

    「搞甚名堂?」馬致中忍不住衝他背影嘀咕一句。

    幾輛馬車轔轔前行,來到酒樓前的停車場,卻誰也沒有下車。應該是得到周勝的吩咐了。過了一會,望江樓裡衝出幾十個夥計。來到馬車前,手拉手,成一道人牆。

    周勝快步過來︰「可以下車了。」

    陳晚榮從車上跳下來,看見青萼在車上驚愕不已,不知道該不該下車。陳晚榮手一伸,道︰「來,快下來。」

    青萼也沒有多想。把小手遞給陳晚榮。任由陳晚榮握著。在陳晚榮地幫助下。下了車。鄭晴從車廂出來。陳晚榮扶著她下車。

    「天啊。這麼多人!今天咋得了哦。早知道。不來了。」鄭晴很是後悔。

    這話。陳晚榮也想說。就是沒用。還得面對現實。一手拉著住鄭晴。一手拉著青萼。叮囑一句︰「小心。不要給擠著了。」

    青萼和鄭晴順從地點點頭。青萼和陳晚榮唱對戲地心情也沒有了。王翰和吳道子同車。王翰一下車。吳道子從車廂裡探個頭出來。只聽一聲驚天動地吼聲︰「吳道子!吳道子!那是吳道子!」

    人群嘩啦一下。直朝吳道子湧去。帶得陳晚榮和鄭晴、青萼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青萼和鄭晴給擠得受不了。俏臉都變色了。陳晚榮顧不得許多。摟住兩人。用身體護著她們。這才稍微好點。二女方才喘得過氣。

    吳道子倒也鎮靜。雙手一壓。人群靜了下來。吳道子雙手抱拳︰「各位︰請聽我一言。先退後。不要擠傷人了。」

    經他提醒。人群這才發現給人擠得難受。慢慢後退,空間大了。陳晚榮身上的壓力減輕了,長吁一口氣。只是,臉上地汗水滲出來,青萼忙掏出潔白的綢帕,給擦拭一通,難得的沖陳晚榮笑笑。

    鄭晴忙著察看,問道︰「有沒有擠傷?」很是著急。

    「沒事!」陳晚榮為了不讓她擔心,非常肯定的回答。鄭晴仍是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事,這才放心。

    吳道子勸說起來︰「吳道子不才,不敢當你們如此禮遇。各位,請聽我一聲勸,散去吧。」

    「吳先生,我們只想瞻仰您的風采!」人群裡有人吼一嗓子。

    一片應和聲響起,更有人大聲讚譽吳道子︰「吳先生大才,我們能一睹先生尊容,是莫大的榮幸。」

    吳道子非常謙遜︰「過獎了,我哪裡是甚大才,只不過會畫一點畫,愧不敢當。」

    「先生今天的神技,我們已經親眼目睹了,佩服!」想必這人是從畫廊趕過來地。

    吳道子也沒辦法了︰「好吧,我就站在這裡,讓你們瞧過飽。」周勝肥手一揮,夥計們忙圍到吳道子周圍,把他保護起來。這處置方式不錯,陳晚榮暗中讚賞。

    人們都觀瞧吳道子去了,陳晚榮趁機拉著鄭晴二女的手,擠出人群,進了酒樓。沖馬致中他們一招手,馬致中、高清泰、王翰醒悟過來,忙擠進來。幾個畫廊夥計自是要跟來。他們也是功臣,這慶功宴自是少不了他們。

    人們瞧了好一陣,仍是不願離去,圍得水洩不通。周勝皺著眉頭,想了想,一咬牙,站到車上,肥手揮舞起來︰「各位,我是望江樓的掌櫃,今天請得吳先生前來,是我們望江樓的榮幸。你們如此敬重吳先生,我深為感佩,今天我作東,請你們喝個痛快!」

    這事太意外了,人們先是一愣,繼而齊聲歡呼︰「謝周掌櫃!」

    周勝接著道︰「吳先生從早上忙到現在,又累又餓,已經疲憊不堪。周勝請求各位,讓條路,吳先生好去進食,你們也可以吃喝。」

    這提議不錯,就是人們另有顧忌︰「要是吳先生偷偷跑了,怎麼辦?」

    吳道子一抱拳,開個玩笑道︰「各位就這麼信不過我的人品?」

    人群爆發出一陣笑聲,讓開一條道,吳道子在夥計們的維護下,進到酒樓,和陳晚榮他們匯合,在周勝的引導下上了樓。

    望江樓是一座三層樓高的建築,最下層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場地,供人進出。二三樓有圍攔,走廊邊上才是一間間精緻的房間。供人吃喝品茶歇息。吳道子才上到二樓,最下屋地場地就擠滿了人。不少人跟在後面,密密麻麻的,好像麻桿,眼巴巴的望著吳道子。

    陳晚榮一望,只見盤旋而上地樓梯上全是人,樓梯雖然堅實,萬一有人瘋狂起來。一齊踏步,震動力奇大,說不定會出事,忙在吳道子耳邊低語一句。吳道子點點頭道︰「各位厚愛,吳道子感激不盡。請大家不要站在樓梯上,當心出事。」他說出來才有號召力。

    這一提醒很有必要,人們馬上醒悟過來,離開樓梯,要麼上到走廊上,要麼回到最下層。

    陳晚榮他們這才跟著吳道子他們來到第三層。進了一間空間夠大的雅致房間。周勝仍不放心,特地派了五個夥計在外面看守,無論如何也要護得吳道子周全。

    夥計們不等周勝的吩咐。忙著去招呼客人,井然有序的疏導起來。只不過,今天來的人特別多,客房自然是不夠用。周勝叫人在最下層地場地上擺起桌子,人們轟然叫好,歡快的就坐。

    有這安排。雖然仍是不能排除圍堵吳道子的可能性,場面暫時得到控制,陳晚榮走出房間打量一陣,暗中鬆口氣。

    周勝帶人送來吃喝,自然是葡萄美酒、夜光杯這些上品了。佳餚就不說了,全是上品,山珍海味擺了老大桌。瞧著滿桌地美食,陳晚榮心想再多幾個這麼多人也吃不完,這個周勝今天義務招待吳道子的粉絲吃喝。大出血了。

    轉念一想。也值了!有了今天這事,望江樓的名氣大幅飆升。會賺得盆滿缽滿。

    周勝篩上酒,端起酒杯提議道︰「來,我們先敬吳先生一杯。」

    眾人舉杯,和吳道子碰一下,一飲而盡。再次斟上,吳道子舉杯道︰「能有我吳道子的今天,這都是陳兄所賜。陳兄,來,我敬你一杯。」

    吳道子家貧,為了討生活甚至學習雕版,做徒工,備嘗人世艱辛。要不是陳晚榮一力相幫,吳道子現在能不能有飯吃都成問題,更別說如此大的名氣。說起來,這都是陳晚榮的努力和策劃,他這是真心話,說得特別真摯。

    幫助吳道子,陳晚榮除了想請他設計包裝以外,沒有任何私心。完全是想讓他地天才得到發揮,創造傳世之作,為藝術作點貢獻。不過,吳道子如此真誠,陳晚榮也不能拒絕,端起酒杯道︰「吳兄言重了,我只不過盡了一點力。吳兄如此大才,我能遇見吳兄,是我地榮幸。我就借花獻佛,祝你創造出更多的傳世佳作!」

    「好!」鄭晴他們齊聲叫好。誰都想欣賞吳道子地大作,陳晚榮這話正是他們地心聲。

    「來,我們一起敬吳兄一杯!」陳晚榮提議,鄭晴他們齊聲應和,舉杯在手,和吳道子一碰杯,飲乾。

    青萼又恢復了和陳晚榮唱對台戲的角色,端起一杯酒,提議道︰「今天把我們累得夠嗆,這都是這個害人精害的,我們得罰他一杯。」

    這一切都是陳晚榮策劃地,萬未想吳道子的成名聲勢如此猛烈,遠遠超過了陳晚榮的預期,這是功。只不過,青萼絕對不會把功勞記在陳晚榮身上,反給她說成害人。

    王翰在桌子上一拍,大聲贊同︰「此言極是!都是陳兄害的,罰酒!」

    一片轟笑聲響起,齊聲附和。就連鄭晴也謔戲起來,要罰陳晚榮一杯。陳晚榮一下子陷入孤立,只得端起酒杯喝了。

    該敬的酒敬過了,眾人這才放開了吃喝。三樓特別宜於觀賞曲江之濱的風景,只是眾人都擔心那些粉絲,指不定甚時間衝進來,那就麻煩大了,誰也無心賞景,只顧著吃喝,想地是吃飽喝足,趕緊溜。

    吃喝了一陣,陳晚榮眉頭一皺,道︰「吳兄,以我瞧,你不能去畫廊了。」

    王翰馬上附和道︰「沒錯。吳兄這麼響亮的名頭,要是去畫廊,還不怕把畫廊給擠爆?」

    吳道子也想到了,沉吟著道︰「不去是可以,只是我在哪裡做畫呢?這幾天是找王兄借住的。時間長了也不好。」

    王翰臉一沉︰「吳兄,你就那麼見外?不就一個住宿麼?」

    陳晚榮想了想道︰「要不這樣。我那裡的房間多。地方也寬敞,吳兄搬到我那裡去住。要是吳兄在家裡呆得悶了,可以去灞上賞景,出門就到了。」常樂坊靠近東城牆,去灞上很方便,這提議非常中肯。

    王翰率先附和︰「也好!我贊同。不過,我先說明了。我不是趕吳兄走。」

    「你就趕我走!」吳道子指著王翰哈哈大笑,極是開心︰「先借住一段時間,然後再去買一座宅子。哎,買了宅子又有麻煩,總得請幾個人來做活,我才能專心做畫。」

    正事一商定,都存了吃完快跑的打算,不再說話,忙著吃喝。酒足飯飽,周勝叫來夥計。護著吳道子下樓。沒想到吳道子才一現身,立即驚動人群了,正在吃喝的人們立時圍上來。打量著吳道子,絕對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瞧著攢動的人群,想擠下去,根本就不可能。要是現在不走,說不定天黑了也不見得能走,周勝一下子傻了。

    「害人精。都是你害的,快想個主意!」青萼沖陳晚榮嘀咕起來。

    馬致中他們聽得明白,一齊望著陳晚榮,滿是期盼之色。陳晚榮念頭一轉,立時有了主意,雙手向下一壓,朗聲道︰「各位︰現在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要不要聽?」

    「要!」只一個字,卻如雷鳴般震耳。

    陳晚榮略一停頓。神秘兮兮地問道︰「你們知道我們為何現在要走麼?」不等人群說話。陳晚榮給出答案︰「那是因為我們要去給你們準備禮物,你們夢寐以求地大禮。」

    「甚禮?」好奇聲響成一片。

    陳晚榮不做好人。左右一張望︰「一個時辰後,會在天下畫廊那裡公開,想知曉地趕緊去。錯過了機會,可別後悔。」

    「你騙人!」有人不信。

    陳晚榮臉一肅,以不容置疑地口吻道︰「我要是騙了你們,天下畫廊以後還開不開?」

    這話有道理,人們遲疑起來了。陳晚榮趕緊下說詞︰「禮物不多,絕對值得期待,要是去得遲了,別怨人。」

    「我們別的不要,就要吳先生的墨寶!」一個生揮著手中的圓扇吼起來。

    陳晚榮接過話頭道︰「這位兄台真聰明,正是吳兄的畫作!」

    「真的?」

    吳道子沒辦法,只能順著陳晚榮地話往下說︰「當然是真的!」

    「快去啊,去遲了沒有!」陳晚榮吼一嗓子。

    原本風雨不透的人群,一下子湧動起來,湧出望江樓,直朝朱雀街湧去。

    抓住機會,在夥計們的護持下,趕緊下樓。樓下仍有不少人等著,並沒有去畫廊。好在夥計機靈,拉起一道人牆,攔住他們。吳道子快步上車,馬車轔轔而去。

    陳晚榮給周勝吩咐一句︰「看好了,除了我們的車,誰也不准走。」不等周勝醒悟過來,飛身上車,催促起來︰「快走。」車伕狠狠一鞭,馬車駛出望江樓。

    周勝轉眼間瞧見不少馬車要駛出望江樓,立時明白陳晚榮的意思,是怕有人追蹤,忙叫夥計圍上去攔住。借口就好找了,這車有問題,給你檢查一下。不管甚理由,就是小貓生小狗的藉口也成,只要拖得一陣就行了。

    馬致中掀起車簾,看看沒有尾巴追來,這才放心︰「兄弟,還是你見機得快。不過,你今天要是不給個交待,你這畫廊別開了。」

    粉絲惱怒起來,把畫廊給砸了都有可能,這話很有道理。不過,陳晚榮才不在乎道︰「這是小事,勞動的是吳兄,又不是我,我才不擔心呢。」

    「你呀你,甩得真乾淨!」馬致中指著陳晚榮,很是無奈,問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交待。」

    陳晚榮早就想好了應對之法︰「這事好辦!不就是要吳兄的墨寶嘛,字也行,畫也成,草草幾句,小貓小狗花花草草,隨便整點出來,有那麼三二十張不就解決了。這種事,難道還要吳兄畫一幅絕世畫作送人?」

    馬致中指著陳晚榮,不住搖頭︰「遇到你,算是他們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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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十六章 擴大生產

    回到潛邸,牛尚新迎個正著,叫人奉上茶水。潛邸對於馬致中、高清泰他們來說具有莫大的誘惑力,哪有心思喝茶,嚷嚷著要陳晚榮帶他們參觀一通。陳晚榮理解他們的心情,欣然應允,帶著眾人裡裡外外看個遍,花去不少時間。

    最讓馬致中他們興奮的是睿宗以前住的房間,對於陳晚榮保留原狀不以為然,一個勁的說陳晚榮有龍氣不沾真是暴殄天物。由得他們說去,陳晚榮也不理睬,叫牛尚新給吳道子準備住處,特的交待要照顧好吳道子的起居。

    牛尚新自是沒口子答應,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當陳晚榮告訴他吳道子是一個天才的畫工,順帶把今天開張的事情一說,牛尚新這才服氣,拍著胸脯保證照顧好。

    參觀完潛邸,高清泰和馬致中心滿意足,告辭而去。陳晚榮也不挽留,送走二人。臨別時,陳晚榮問起冷凝器一事,二人異口同聲的說提貨的時候順便給陳晚榮送去。如此最好,陳晚榮還省了運輸麻煩,只等著用就是了。

    送走高馬二人,陳晚榮和吳道子、王翰、鄭晴商量一通如何處理對「粉絲」的承諾問題。吳道子和王翰束手無策,忍不住埋怨幾句陳晚榮,陳晚榮一點不在乎,笑著把想法一說,吳道子和王翰拍手讚好。最終商定,這事由吳道子和王翰去處理。

    處理好這些事,天色還早,陳晚榮決定回寧縣去安排生產酒精一事。對這決定鄭晴自然沒有意見,卻要跟著陳晚榮回寧縣去。有伊人在身邊,固然好,不僅可以享受二人世界,還省很多事。只是陳晚榮想了一陣,要鄭晴留在長安,看好潛邸,為陳晚榮帶人來做好準備。

    做香水的事情已經提上日程了。非做不可。要是不做,每過一天都要損失很多鮮花。錢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人心裡難受。要想做香水,還得從寧縣老家那邊找人過來,至少前期工作需要他們做骨幹,是得好好準備一番。

    鄭晴思前想後,最終同意留下來。陳晚榮戲謔心起,說了一陣只有兩人才能聽的話。這才和鄭晴青萼一道回到鄭府,騎上青花,向寧縣進發。

    鄭周氏她們把陳晚榮送到門口,直到不見人影才回去。鄭晴兀自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一副肘腸寸斷模樣,鄭周氏和青萼好說歹說,才勸住。

    十萬斤酒精,這任務說重不重,說輕不輕。還真有得趕。陳晚榮心念正事,無心欣賞沿途初夏風景,打馬急趕。沒多久就到了寧縣。驅馬直去老宅,遠遠看見老宅的身影,數日未歸,居然有點小小的激動了。

    進門一瞧,今天的老宅與以往大不相同,以往是熱火朝天。雇工們都在忙活。今天的雇工也是在忙活,但不是做香皂,在是打掃,院子裡已經一塵不染了,他們仍是認真打掃,好像在迎接貴賓似的。

    陳晚榮有點糊塗了。只見歐勝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一臉地肅穆。一雙手不住指點。嘴裡說個沒完︰「歐大哥。你說甚。這麼起勁?」

    歐勝指揮得很專注。一聞是言。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來。瞧清是陳晚榮不由得大喜。哈哈一笑。摟著陳晚榮︰「兄弟。哦。東家。您回來啦!」

    「兄弟就兄弟。叫甚東家。多彆扭!」陳晚榮很是贊成他親切地稱呼。在歐勝背上拍拍。套用了一句套話︰「毆大哥。別來無恙乎?」

    歐勝雙手亂揮。哈哈大笑︰「兄弟。你甚時間掉書包了。泛酸。快掉牙了。哎。都過來啊。兄弟回來了!」扯起嗓子一吼。那些正在忙活地雇工放下手頭地活兒。趕過來把陳晚榮圍住。七嘴八舌地打著招呼。

    陳晚榮忙不迭地回應。陳老實擠進來。把陳晚榮一陣打量︰「晚榮。你瞧你多精神。不愧是見過皇帝地人!婆娘。快瞧。晚榮多了得呢!」臉上冒火。用手一摸。燙手呢。

    陳王氏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打量一陣陳晚榮。埋怨起陳老實︰「你現在才曉得。多聰明!」

    一句話讓陳老實啞口無言。

    「兄弟,快進屋去歇會兒。」歐勝拉著陳晚榮的手,親熱得緊,進屋去了。進了屋,把陳晚榮按在椅子上,睜大眼楮猛瞧。瞧得陳晚榮心裡發毛,問道︰「歐大哥,你瞧甚呢?」

    歐勝回答得很乾脆︰「我瞧兄弟是不是變了,瞧瞧,印堂放光,貴人呢!」是在開玩笑。

    雇工們想進來又不好進來,站在門口瞧著二人戲謔,轟堂大笑。陳晚榮知道他們想聽聽見皇帝的事兒,手一招道︰「都進來,別站在外面。」

    這話雇工們最好聽,不由分說,進了屋,以陳晚榮為核心,圍了一個圓圈。

    陳老實站在陳晚榮面前,不住搓手,有些侷促不安,眼楮放光︰「晚榮,你快說說,你是咋見皇上地,皇上又對你說了些啥,賞了你些啥好寶貝,給我們瞧瞧。」

    一連串的問題,讓人難以回答。雇工們卻是附和聲一片,很是期待的瞧著陳晚榮。皇帝在他們心目中至高無上,哪怕是隻言片語也是神聖的。

    陳王氏端著一杯茶過來,白了陳老實一眼︰「你就曉得問,咋不給晚榮上杯茶,解解乏再說了。晚榮,別聽你爹的,就曉得亂嚷嚷,來,喝杯茶。」

    摸摸腦袋,陳老實自覺是有些過急,不好意思,聰明的選擇了不說話。

    趕子一陣路,是有些渴了,陳晚榮接過茶杯,一口氣喝乾,吐口氣問道︰「今天怎麼不做香皂?你們打掃得這麼乾淨,要迎接誰呢?」

    歐勝有些尷尬,瞄了一眼陳老實,不說話了。陳王氏接過話題道︰「晚榮,還能迎接誰,當然是迎接你哦。你是見過皇帝的人,能不隆重點麼?你不聲不響的就回來了,害得我們都沒有一個儀式。爆竹也沒用上。」

    居然把我當佳賓來迎接,陳晚榮想不到。拍拍腦袋,聲調提得老高︰「你們咋想的?用得著麼?」

    陳老實大包大攬︰「晚榮,這是必須的。我們都是莊稼人,誰見過皇上?你見過皇上,多能幹,不隆重一點能行麼?我和你娘一商量,就這麼定了。請歐掌櫃鋪排。才把院裡打整出來,你就回來了,百戲還沒去請呢。」

    陳晚榮越聽頭越大,有些煩躁︰「爹,你就別添亂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這事就到此為止了。」

    馬屁拍到馬腿上了,陳老實很不是滋味,陳王氏笑呵呵地道︰「好好好,晚榮,這事就不做了。那你也得說說見皇上的事呀。」

    陳晚榮一瞧。雇工們雖然沒有說話,眼裡卻是熱切之光,知道不把經過說了。他們會很遺憾。微一沉吟,道︰「好,我這就說。」擇要把見皇帝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朝臣爭吵之事自然是略了,他們也聽不懂,更不會上心。

    「晚榮。你沾了龍氣呢!」陳老實幾乎是唱出來地,樂得快瘋了。

    陳王氏有些不太高興︰「皇上也是的,連客也不請,東西也不賞,好摳!」

    「娘,別亂說話。」陳晚榮提醒一句,陳王氏明白過來了,忙道︰「娘不說了。」

    陳晚榮手一揮︰「你們都去忙。」雇工們心滿意足,應一聲。自去開工幹活了。

    「王師傅。歐大哥,留一下。」陳晚榮招呼王中則留下來。挪過一張椅子要他坐了,這才接著道︰「兩個月做十萬斤酒精,這時間很緊,需要很多地釜器,王師傅,現在就開始做釜器吧。」

    王中則沉吟一陣,這才道︰「東家,時間是緊,是得現在開始做才成,只是這人手不夠。依上次做酒精來看,一口鍋一天只能做百多兩百斤不到,照這樣算,要十幾二十口鍋,也就是說要好多釜器。這還只是先期的,還要把釜器地損壞與更換算進去,這活要做很長時間。更不用說,這之後還要做木桶。這帳算得很清楚,陳晚榮點頭讚道︰「王師傅說得對,這是一個大問題。這事,我想過了,可以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是這釜器要做得大些,爭取一口鍋一天能做兩百多斤。只需要木管子和冷凝器相配就成,難度不大。」

    王中則點點頭,字斟句酌︰「東家,做的難度是不大。只是有一樣,這鍋得全換。」

    「這好辦,你給我一個尺寸,我去訂做就成了。」陳晚榮很是贊同他地思謀︰「至於人手,不要加了。這事,就麻煩王師傅過問一下。你看中了誰,去請來就是了,照合同給他發工錢。」

    王中則大喜︰「謝東家。我就等著你這句呢。我這就去安排,包準讓東家滿意。」

    相信他的為人,他看中的人一定是手藝不錯,誠實可靠的木工,陳晚榮笑道︰「行。不過,先得把尺寸給我,我好去酒坊安排。」

    「這就去辦!」王中則一邊應一邊快步而去。

    陳晚榮隨口問一句︰「歐大哥,這幾天還好吧?」

    歐勝笑呵呵的回答︰「好,肯定好!兄弟放心吧,不會有事。我這掌櫃做得好清閒,比起在衙門事少多了呢。」

    陳晚榮打起商量︰「歐大哥,這次我要調幾個人去長安,你得幫我安排一下。」

    歐勝也不問陳晚榮為何調人,只管解決問題︰「兄弟,你說,要哪些人?」

    陳晚榮沉吟一陣道︰「尚榮和王師傅是必須地。其他的,倒不急,重新招也行。」

    歐勝想了想道︰「王師傅和尚榮是頂樑柱呢,他們走了,誰來頂這攤呢?」陳晚榮採取不干預辦法︰「這事,歐大哥決定吧。」

    「做香皂這事王守信可以頂起來,這人精明、靈活,兄弟以為如何?」歐勝徵詢陳晚榮的意見。陳晚榮也是看中他,笑道︰「歐大哥是行就行。」

    正要說木匠的事,王中則快步進來︰「東家,你看這尺寸,行麼?」

    陳晚榮打量一番,點頭道︰「可以。王師傅,你要跟我去長安。你說這木工誰能頂起來?」

    王中則笑笑︰「那還用說麼,當然是陳師傅了。」陳晚榮不同意︰「爹也要跟我去長安。」

    「那就馬師傅。手藝好,心思靈活,人緣不錯。」王中則推薦人了。歐勝雙手互擊,很是贊同︰「沒錯,沒錯,馬師傅挺合適地。」

    「好吧,就他。」陳晚榮拍板了。道︰「王師傅,叫上馬師傅,我們一起去酒坊。」

    王中則歡快地應一聲,去木工房叫來馬師傅。馬師傅中等個頭,略瘦,手藝不錯,人緣好不說,更有一樁優點,就是挺幽默,時不是說點笑話。逗得大傢伙挺樂呵,陳晚榮對他的印象也不錯。

    陳晚榮叫來肖尚榮,特地叮囑他好好教教王守信。這才帶著歐勝、王馬二人去酒坊。幾日沒到酒坊,還真有些想念,遠遠聞到酒香,不由得直吞口水。

    「東家來啦!」一個夥計率先發現陳晚榮,嚷一嗓子,很是驚喜。

    肖致中正在酒缸邊上指指點點。汗水濕透了衣衫,一聞此言,霍的轉過身,小跑著迎了上來,遠遠就嚷起來︰「東家,你幾天沒來了,想死人了!」

    陳晚榮哈哈一笑道︰「想我甚?是不是想我給你發紅包?那可得把活兒幹好哦。」

    這是玩笑話,肖致中忙搖頭︰「紅包當然好,只是我可不想要。東家對我們夠好了。我要是再念著紅包,不是成了沒良心的人了?」

    歐勝他們給逗樂了。忍不住笑了。陳晚榮直奔主題︰「孫掌櫃呢?我有事找他,你也來,這事,你也逃不掉地。」

    「好吶!」肖致中歡快地應一聲,在前面帶路︰「孫掌櫃夫婦在磨房,正在磨米粉呢。」

    陳晚榮不住搖頭︰「他這個掌櫃做得也真是,居然幹這事了。」

    「孫掌櫃就是這種人,閒不住的。」肖致中嘀咕一句。來到磨房,只見孫正平趕著一頭毛驢圍著石磨轉,而孫夫人不住往磨眼裡添米,白色地米粉堆了滿滿一磨盤。

    「掌櫃的,東家來了。」肖致中提醒一句。

    孫正平忙放下手裡的活,迎了上來。陳晚榮一瞧,滿臉的汗水,笑道︰「孫掌櫃,這些事,給別人做,不要老是自己動手。」

    「東家關懷,我明白。可我閒著也是閒著,能做一點算一點。」孫正平笑呵呵的,不住用衣袖擦汗水。

    孫夫人也過來打招呼,忙著請陳晚榮他們去屋裡坐,陳晚榮笑道︰「這裡挺涼快,就在這裡說吧。孫掌櫃,你現在很閒,是吧?我給你找些人來,讓你沒功夫閒。」

    最後是一句玩笑話,孫正平聽出來了,笑著問道︰「東家,酒精是不是有人要了?」

    對他這靈敏的反應,陳晚榮很是讚賞︰「是呀,朝廷要十萬斤,要在兩個月之內做好。」

    「十萬斤?」孫正平和肖致中地嘴巴一下子合不攏了。

    陳晚榮把睿宗欽定十萬斤地事情一說,孫正平不得不信是真的了。陳晚榮這才道︰「時間很緊,我剛回來就來見你,商量一下如何擴大生產的問題。釜器和冷凝器已經安排好了,這你不用擔心了,關鍵是人手,你以為要怎樣處置才好?」

    孫正平並沒有馬上發話,而是想了老一陣,這才道︰「東家,我理了一個頭緒。有好幾件事要做,首先是人手的問題。酒坊的人本來就少,要是讓他們每人舉薦一個,也不夠。」

    歐勝笑著接過話頭道︰「這事,孫掌櫃放心吧,東家叫我來,就是要我和你商量這事的。你這裡的人手不多,老宅的人多呀,他們可以舉薦。你要多少人手,你說吧。」

    陳晚榮把王中則給地尺寸遞給孫正平道︰「我決定這次要把鍋和釜器做大些,這樣一是可以節約人手,二是少佔地方,你們合計一下,需要多少人手。」

    孫正平接過,看了一陣,和肖致中、王中則、歐勝他們合計開了。陳晚榮站旁邊聽著看著,不發表意見。這些事,能放手就放手了,才能騰出更多地時間來做更要緊地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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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十七章 天大的難題

    幾人各抒己見,商議一陣,確定了所需要人手數目。最後經陳晚榮同意,酒坊夥計每人舉薦一個,其餘的由老宅那邊的雇工舉薦。肖致中笑呵呵的道︰「哎喲,這種好事終於輪到我們了。一聽說老宅那邊的兄弟們都舉薦了兩次,我心癢呀!這麼好的戍,不把親戚朋友弄進來,覺都睡不安生。」

    陳晚榮反問他一句︰「沒讓你舉薦人,你就不睡覺了?」

    肖致中忙道︰「東家,不是那意思,意思是說我急切著呢。」

    玩笑開過了,陳晚榮微一凝思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這些人可得孫掌櫃把關呢。孫掌櫃,看你的眼光了。」

    孫正平哈哈一笑,很是快活︰「東家,別的本事我沒有,唯獨這做酒需要哪種人我還能看得準,我這裡的夥計們哪一個不是我挑的?都不賴吧?最好長個酒糟鼻,直接請了。」眨巴著眼楮,頗有點調皮。

    引得眾人一陣大笑。笑過之後,陳晚榮這才問道︰「人手的問題解決了,這場地夠嗎?」

    「夠了!」肖致中搶著回答,說出自己看法︰「東家,我是這樣想的。酒坊還有幾間空房子,能不能把做酒精集中到一起?這灶頭就可以一排一排的起,這樣既可以省場地,也好安排。一個人專門看火,可以管好幾個灶頭,其他的人忙著裝料,出酒,配製。」

    綜合利用人力,依他這樣做,可以節約好多人手,孫正平擊掌讚道︰「好主意。」

    「就這麼辦!」陳晚榮拍板了,對孫正平道︰「孫掌櫃,這鍋要訂做,有困難麼?」

    孫正平一點不在乎︰「不就一個大鍋麼,有錢還愁沒人做?」

    引來一片笑聲。陳晚榮很是放心︰「如此就好。你們看,是不是把人放了。讓他們回去找人來?」

    「中!」孫正平和歐勝異口同聲地贊成。說完兩人又笑起來。

    孫正平給酒坊地夥計一說。無不是歡喜不禁。把手裡地活一收拾。歡天喜地地去了。陳晚榮和歐勝他們回到老宅。把擴招地事一說。雇工歡呼一聲。把東西略一收拾。三五成群地回家去找人了。

    陳晚榮這才把陳老實夫婦和肖尚榮叫到一起道︰「爹。娘。我在長安有宅子。過幾天。等酒精地事一上正道。我們就搬到長安去住。你們也準備一下。一起搬過去。」

    陳老實率先反對︰「晚榮。長安你去吧。爹和你娘不去了。」

    大地方不去。專窩小地方。真是咄咄怪事。陳晚榮眼楮瞪得老大︰「爹。您咋不去呢?長安多好。天子腳下。繁華熱鬧。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去呢。」

    「不去。不去!」陳王氏不住搖頭︰「晚榮。長安是大地方。所以娘才不去。這麼大地地方。一出了門。頭都暈了。連往哪裡走都不曉得。心裡慌呀。」

    鄉下人進城,雖然新奇,的確是有點害怕,陳晚榮誘導起來︰「你們就不想再榮了?去長安可以天天見到他呢。」

    陳老實眼楮一亮,隨便暗淡下去︰「叫他有空回來瞧瞧爹就成了。再榮大了。應該有他自己地事了。不能老是往家跑。」

    陳晚榮再拋誘餌︰「爹,我的宅子可是皇上地潛邸呢。皇上住過的地方,有龍氣,你不想沾一點?」

    「龍氣是誰都能沾的麼?娘就一個莊稼人,沒這心思。你多沾沾就是了。」陳王氏一口否決,陳老實馬上附和︰「對頭!」

    陳晚榮很是意外,不住搔額頭︰「真不去?」

    「不去!」陳老實夫婦想也沒想,異口同聲的回答。

    陳晚榮想了想,也不能趕鴨子上架,道︰「行,你們就呆在這裡。想去長安走走,說一聲,我來接你們。」

    「知道啦!」二老回答得沒有底氣,對長安不太感興趣。

    寧縣離長安不遠,他們想去了一個上午就可以接去長安,也由得他們,陳晚榮不再說這事,和歐勝、肖尚榮、石大柱說了一陣事,這才散去。

    第二天,一個人溜完馬,回到家裡,偌大一個院子冷冷清清的,沒事做。陳晚榮想了想,叫來肖尚榮打下手,把火堿溶液舀些在鍋裡,加熱讓水份蒸發,得到固體火堿。

    肖尚榮看得不明所以,眼楮鼓得老大,問道︰「哥,你要做甚呢?好久沒用干的了。」他說的干地是指固體火堿。

    陳晚榮不回答他,叫他把鍋處理乾淨。肖尚榮很想知道陳晚榮的用意,見他不說話,也只得作罷,自去把鍋洗乾淨。

    找來一個小舂窩,陳晚榮把李隆基給的石墨倒在裡面,拿起舂錘舂起來。肖尚榮看著鱗片石墨,一腦子的漿糊︰「哥,你又玩甚玩意?這黑石頭有用麼?」

    「沒用,我吃了飯沒事做麼?」陳晚榮搶白他一句,這才給他解釋︰「這是石墨,太子給我找的。金貴著呢。」

    李隆基答應給找石墨一事肖尚榮是知道,一聽這話興趣大增,蹲下身來︰「哥,這就是石墨?你不早說,害我想不明白。哥,這有甚用?」

    「做坩堝了!」陳晚榮給他講解︰「石墨裡含有雜質,在做坩堝之前,我得把裡面的雜質除掉。現在把石墨舂細,才好除雜質。」

    肖尚榮非常好奇,一把搶過舂錘,埋怨起來︰「哥,這麼好玩的事,也不讓我來做。你歇著,看我的。」也不管陳晚榮同不同意,舂下去再說,咦一聲︰「這東西咋不經舂呢?」

    石墨的硬度本來就不大,當然不經舂了。陳晚榮也懶得解說,肖尚榮奮力舂起來,不幾下鱗片狀的石墨就成粉狀了,陳晚榮這才叫停。

    在陳晚榮地指點下,肖尚榮把石墨倒在鍋裡,再把固體火堿倒進去。升起火,用一個鏟子翻動。這事有點離奇。肖尚榮難以理解,想了又想。終於忍不住,問道︰「哥,用得著要干的麼?直接舀過來,燒一把火就成了,這麼麻煩。」

    石墨的雜質是灰分,而灰分主要是酸性氧化物和堿性氧化物。酸性氧化物是二氧化 ,除二氧化 地主要辦法就是用火堿了。把石墨和火堿混合。加熱到火堿熔融,二氧化 和火堿生成可以熔融於水的 酸鈉,再用水一洗,就達到除去酸性雜質的目的。

    這道理陳晚榮很清楚,就是不能講給肖尚榮聽,因為他聽不明白。陳晚榮笑笑︰「叫你做就做,哪那麼多地廢話。」

    肖尚榮停下手裡的活兒,一臉認真地道︰「哥,你得給我說明白,要不然我可糊塗了。我可是你的徒弟。要是有人問起我,我說不清楚,不是丟你的臉面麼?」

    「喲。你甚時間成了我的徒弟?」陳晚榮笑了,開起玩笑︰「你送紅肉了麼?」

    肖尚榮一臉的笑容,親切得緊,湊上來,在陳晚榮身上搡搡︰「哥,我們是兄弟。哪需要紅肉。你教我一次,我就是你的徒弟了。」

    「臉皮厚!」陳晚榮點評一句,給他解釋起來︰「做玻璃,你也看見了。石墨裡就含有石英砂,用火堿就是為了除去這石英砂。不能用溶液,只能用固體,記住了。」

    肖尚榮似懂非懂的道︰「原來是這樣,早說嘛。快看,有水了。」

    哪裡是水。是火堿熔融了。晶瑩若水,陳晚榮吩咐道︰「就這樣炒下去。」

    火堿地熔點不到三百二十度。不需要怎麼加熱就能達到,熔融的火堿越來越多。翻動一陣,熔融地火堿不見了,石墨裡出現不少玻璃狀地固體,煞是好看,肖尚榮眼楮瞪得老大,很是感興趣︰「哥,快看,多好看吶!」

    陳晚榮不以為奇︰「這叫水玻璃,又叫泡花堿,到沒有就好了。」 酸鈉在中國南方稱作水玻璃,在北方稱作泡花堿。

    「這有用麼?」肖尚榮目不轉楮的看著鍋裡,很是遺憾地道︰「我還以為玻璃呢,白喜歡了。過了一會,不再有水玻璃出現,陳晚榮叫肖尚榮停了火,把鍋端下來,放在地上,任其冷卻。只要不再加熱,這冷卻很快。

    陳晚榮找來一塊布和一個篩子,把布鋪在篩子上,來到井邊。肖尚榮把冷卻好的石墨倒在碗裡,端過來,在陳晚榮指點下,倒在布裡。

    打起井水,朝石墨輕輕淋下去,淋得一陣,透明的水玻璃不見了,只餘黑色的石墨。肖尚榮也不再驚奇了,只是瞅著不說話。

    第一次清洗好了,陳晚榮把石墨倒回碗裡面,進到屋裡,放在桌子上。打開蓋子,用瓷勺舀出濃硫酸,倒在碗裡,這才把硫酸密封好。

    石墨的雜質除了二氧化 以外,就是氧化鐵、氧化鋁、氧化鎂這些金屬氧化物。要除去這些氧化物,當然用酸了,生成可溶於水地鹽,用水一清洗就完成了。

    用氫氟酸處理石墨最簡單,既可以和二氧化 反應,也可以和金屬氧化物反應,只需清洗一次就行了。只是氫氟酸對人體的害處不小,再者對環境的污染很大,現在已經在淘汰。對於陳晚榮來說,酸只有硫酸了,氫氟酸就算想用,也沒那條件。

    攪拌一陣,這才加水稀釋好,倒在鋪布地篩子上,用水一陣沖洗,這石墨就算處理好了。放到屋裡,攤開,只等涼干就可以用了。

    望著這處理好的石墨,陳晚榮還真有些激動。石墨李隆基幫著找,陳晚榮只需要把雜質除去,提高純度,然後就可以做石墨坩堝了。有了石墨坩堝和石墨耐火材料,這玻璃大規模生產也就是不是難事了。有了玻璃,陳晚榮期盼中的實驗室也就呼之欲出了。

    「好像少了些。」肖尚榮瞅著石墨。

    陳晚榮有點好笑︰「雜質給除去了,自然是少了。現在這石墨,很純,才是正品。」

    肖尚榮摸摸額頭︰「哥,這坩堝咋做呢?」

    「我也不清楚,要請袁掌櫃幫忙了。」陳晚榮說了一句大實話。坩堝,陳晚榮只會用,就是不會做,不找袁天成幫忙。還能找誰?

    四處走走,過了一陣。石墨干了,陳晚榮用一塊布包好,揣在懷裡,離了家,直去窯場。來到窯場一瞧,熱鬧如昔,夥計們忙著裝貨。陳晚榮於這裡熟之極矣。也不等通報,直接進屋去。一進屋,只見袁天成靠在椅子上打瞌睡,鼻息微微,睡得正甘酣,哈拉子順著嘴角流下來沾濕了衣襟。

    陳晚榮第一次見到袁天成這模樣,清咳一聲,袁天成毫無響動。沒辦法,只有來點厲害的,陳晚榮提高聲門吼一嗓子道︰「喝酒了!」

    「甚酒?」袁天成喜好喝一杯。猛然驚醒過來,揉著眼楮四下裡搜尋。

    陳晚榮坐到椅子上道︰「在這裡。」

    袁天成這才發現是陳晚榮來了,見了陳晚榮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知道給陳晚榮耍弄了,臉一紅︰「讓陳掌櫃見笑了。」

    陳晚榮和他太熟了,開玩笑,臉一沉︰「見笑不用了。只是,我要問個明白,昨晚上你到哪裡去了?我有沒有去會相好?這事挺嚴重。非問清楚不可。」

    袁天成一蹦老高,腳在地上一跺︰「陳掌櫃,你千萬不要亂說,這種事能亂嚷嚷的麼?你瞧我這把年歲了,就算有那心,也沒那心力呢。」

    瞧他那驚駭模樣,陳晚榮不由得一笑︰「袁掌櫃,跟你開玩笑地,不要當真。」

    「你這陳掌櫃。玩笑也不是這樣開的哦。」袁天成兀自埋怨了一句。這才給陳晚榮上一杯茶,問道︰「陳掌櫃。可是有事?哦,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做好了,送到孫掌櫃那裡了。」

    他說的是裝酒精的酒甌,陳晚榮看過了,很是滿意,笑道︰「袁掌櫃,我今天來不是說這事地,我還有事找你幫忙。」

    「甚事?」袁天成知道陳晚榮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來必然有事。

    陳晚榮從懷裡掏出石墨,放到桌子上,打開。看著黑灰色的石墨,袁天成很是不解地問道︰「陳掌櫃,這又是甚呢?你這人,怪主意特多。「

    「這叫石墨。」陳晚榮解釋道︰「這東西有錢也買不到,你可得小心了,不要浪費掉了。這是給你試手的。」

    袁天成驚訝不置,搓著雙手,很是振奮︰「陳掌櫃,這麼金貴地東西,你如此相信我,我一定給你做好,你說,你要做甚?」

    「坩堝。」

    話音剛落點,袁天成嘿嘿一笑,不以為意︰「不就做個坩堝麼?簡單,每做一個加點進去就是了。」

    「不是那麼做地!」陳晚榮聲調都提高了許多,糾正他的說法︰「這石墨不是加入粘土裡面。而是要以石墨為主體,粘土為輔,千萬不要弄顛倒了。」

    袁天成一下子犯難了,眉頭皺在一起,不住搖頭︰「陳掌櫃,你沒說笑吧?石墨為主體,粘土為輔,怎麼做呢?」

    這事陳晚榮也不清楚,雙手一攤︰「我也不清楚,這事還得請袁掌櫃多加琢磨了。」

    袁天成沒有說話,站起身,左手托著下巴,不住走來走去,眉頭擰成一條線︰「陳掌櫃,沒得商量?」

    「不以石墨為主體,我就沒法用。」陳晚榮一句訴說難處地話語,已經表明了態度。袁天成沒有說話,只顧思索,陳晚榮鼓勵他道︰「上次那坩堝,你加了甚材料,挺耐燒的?」

    袁天成一笑︰「沒加甚材料,就是把我一般不用地粘土用上了。也是你陳掌櫃要的,要不然,我哪會用那粘土。」

    應該是這粘土裡含有其他的物質,才那麼耐燒,其耐熱性能超出瓷坩堝甚遠。陳晚榮不願打擾他思索,站起身告辭︰「袁掌櫃,請你多費心,我有事,先走了。」

    袁天成只唔了一聲,並沒有說話,也沒有送陳晚榮出門。以往,陳晚榮離去,袁天成總是會送出來,像今天這樣任由陳晚榮來去自由還是頭一遭,看來是真的遇到難題了。

    這石墨坩堝做起來有多難,陳晚榮也不清楚,心頭有點打鼓,要是袁天成這個良工做不成來的話,那可怎麼辦呢?
etkat 發表於 2009-6-1 21:31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十八章 巧解難題

   懷著一個顆惴惴之心,陳晚榮回到老宅,已經有雇工回來了。這些雇工帶著親朋前來拜會陳晚榮,說是見個面,混個臉熟,其真實用意是要陳晚榮給個話,能不能收下。對這事,陳晚榮決定採取不干預策略,不置可否,要孫正平說話。

    沒多久,孫正平來了,歐勝也回來了,二人和陳晚榮見過禮,意思是要陳晚榮來把關。陳晚榮回答他們「我既然請你們做掌櫃,自然也信得過,這些事你們處理好了」。歐孫二人知道這是陳晚榮對他們的信任,心下感動,謝一聲,就去忙活了。

    雇工三三兩兩的回來,二人往往一個人的事還沒有忙完,又有新人到來。才收了三五個人,肖致中就過來了,問明情況,叫上新人就去了酒坊。陳晚榮問他把人叫走做啥,他笑呵呵的回答「東家,這還用問麼,自然是幹活了。現在不把灶頭砌起來,把該預備的事情做好,還等甚呢?」

    陳晚榮提醒他,應該先幫助新人安排食宿,肖致中還沒有說話,新人的親朋倒先回答了,說這事有他們幫著做,不會有事,先做正事要緊。

    如此一來,陳晚榮也不好再說話,任由肖致中帶著人去了。哪裡想得到,這僅僅是一個開始,沒多久,肖致中就派一個夥計過來接人,三五個一次的接走,等到全部招完,老宅已經沒新人了,全給接去酒坊了。

    等忙完了,陳晚榮問孫正平有沒有難處,孫正平回答說唯一的問題是酒坊那邊房間有限,住處有困難,看老宅這邊能不能解決。老宅還有空房間。陳晚榮當即拍板,讓他們住在老宅。至於吃飯問題,隨便他們在哪邊吃。反正酒坊和老宅的伙食都一個樣。

    這事一決定,陳晚榮和歐勝隨孫正平去酒坊,來到砌灶頭房間,只見肖致中滿頭大汗,忙著指揮。灶頭已經砌出雛形了,新人們第一次上工,很是激奮。忙著表現自己,累得汗水長流,好像在水裡泡過似的。

    陳晚榮看得直皺眉頭,叫過肖致中,埋怨起來:「肖師傅,這麼做不行,不怕把人累垮?」

    肖致中手一攤,很是無奈的道:「東家,你這話可是有欠公允呢,我叫他們慢一點。他們反倒說哪有幹活不用快的道理,我也沒轍。東家,你瞧。這個胖傢伙,搬著磚頭在飛。」

    陳晚榮一瞧,一個稍胖的新人抱著磚頭,跑得咚咚地響,好像在打雷一樣,陳晚榮忙攔住道:「慢點。不准跑,不要累壞了。」

    胖雇工呵呵一笑。不明所以:「東家。快點有罪麼?」話一出口。發覺有語病。不好意思地辯解:「東家。我不是那意思。我還能挺得住。」

    「挺得住。看看你身上地衣衫。像水洗過地。」陳晚榮臉一沉。手一揮。讓他去幹活。這才對肖致中道:「隔一陣。叫他們歇一會。還有。茶水有沒有準備?」

    孫正平白了肖致中一眼:「東家。這事很倉促。都還沒來得及準備。老茶根是現成地。煮煮就好。東家不用擔心。」

    歐勝眉頭一軒:「東家用。我去叫人來幫著燒茶水。」這提議不錯。孫正平手邊地人都在忙著幹活。還真沒人來做這事。陳晚榮沒理由不同意。歐勝自去叫人。

    到天黑地時候。十個灶頭全部砌好了。王中則和馬師傅回來也沒有歇息。叫上木工開始做釜器。到吃晚飯時已經做好兩個了。

    第二天。孫正平預訂地大鍋送來了。陳晚榮和孫正平、肖致中一商量。決定先做起來。主要是為了培訓新人。這些新人只會種莊稼。這釀酒一事還不會。先期培訓很有必要。

    一決定下來,肖致中把新人招集在一起,簡單的把做蒸餾酒的過程說了一遍,至於原理他是似懂非懂,想教也沒辦法教。更主要地是,用不著,只要他們會做就成了。

    雇工這是這輩子頭一遭遇到如此新奇之事,很是好奇,無不是眼睛放光,恨不得馬上做起來。等到介紹完,肖致中這才把幾個老手叫過來,要他們做一鍋,讓新人實地參觀一次。

    這效果不錯,第一鍋才開始出酒,新人們就嚷嚷開了,要動手做。肖致中叫出幾個新人,再派老手一人帶一個,指點他們做酒。在老手的指點下,新人們忙得不亦樂乎,出錯雖是難免,卻也不是甚大問題,沒多久就裝好一鍋,升起火,等著出酒。

    肖致中組織得不錯,每一口鍋前派一個老員工負責,帶著新人忙活。其餘的老員工帶著新人開始做下一鍋。這麼組織有一個好處,就是釜器不足,得等一個做一鍋。釜器源源運到,這開工數越來越多,到第一天過去,已經有五口鍋全面開工了。

    經過一天的培訓,新員工都有動手經驗,對釀酒不再那麼好奇。陳晚榮、歐勝、王中則、馬師傅、孫正平和肖致中略一商量,王中則保證明天會做好所有的釜器,然後趕一批酒桶出來,再去做木盒子。

    沒有木桶,也沒法配酒精,因而木桶就是下一步要急趕的東西了。如此安排,很合適。肖致中卻冒出一個想法,堅持要開夜工,目的是讓新人多熟悉,明天全面開工,就熟練多了。一致通過,肖致中負責開夜工的事了,直到三更時候這才停工歇息。要想趕工的話,完全可以晝夜不停的趕工,陳晚榮之所以沒有這麼做,在於鍋灶不貴,再者這不是連續生產,沒必要。畢竟夜晚幹活,讓人難以適應。

    到了第三天,出現了一個意外,就是沒東西裝酒精了,王中則不得不把釜器停了,全力趕木桶。趕出一批木桶之後,這才又恢復做釜器。木桶一到。肖致中親自配酒精,陳晚榮在旁邊把關,不愧是老師傅。動作熟練,很快就配好一批。

    猛然間,陳晚榮靈光一閃,一拍腦門,叫聲哎呀,大是後悔。旁邊地孫正平忙問道:「東家,出甚事了?」很是緊張。

    正在配酒精的肖致中聞言抬頭。看著陳晚榮,一臉的不解。陳晚榮很是興奮地道:「我居然忘了一個東西,這酒精配起來會更加快捷,沒這麼麻煩。」

    「東家,是甚好東西?」肖致中一聽這話,忍不住開口相詢。

    陳晚榮踱步道:「這叫比重計,酒精合不合要求,只需用比重計一量就知道了。哪有現在這麼煩瑣,我一直沒往這方面想呢,都怨我。」

    「東家。要甚材料,我去找,馬上做。」孫正平也來精神了。

    陳晚榮想了想道:「現在做不成。等我把玻璃做好了再說。」比重計需要玻璃,陳晚榮才有是言。

    「那還不是遠水不解近渴。」肖致中大是惋惜,很是失望,埋頭又配酒精去了。

    陳晚榮也不去解說,四處走動,巡視指點。到了晚上。所有的釜器全部做好了,人員也到位,明天可以全力開工了。

    回到老宅,已是繁星滿天了,歇息一陣準備睡覺。就在這時,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陳掌櫃,可是歇息了?」

    聲音很是熟悉,正是袁天成的聲音,陳晚榮忙拉開門。只見袁天成站在院裡。一臉地興奮,彷彿撿到寶貝似的:「哎喲。陳掌櫃,你沒睡就好,沒睡就好。」言來頗是放心。

    陳晚榮不明他為何這麼晚了還趕來,忙把他請進屋裡,請他坐下來,奉上茶水,就著燈光打量起袁天成,眼睛通紅,頗有些憔悴,卻是紅光滿面,興奮不已。大是不解,問道:「袁掌櫃,你找我有甚要緊事?你說,我一定幫你。」

    「陳掌櫃,沒事就不能找你麼?」袁天成不領陳晚榮地情,反詰一句,這才道:「我是閒得慌,找你聊聊。」

    這麼晚了找人吹牛,興致也太高了,就是有點讓人無法領受,陳晚榮腹誹一句,笑道:「那敢情好,歡迎。」

    把茶杯放下,袁天成抹抹嘴,這才笑道:「陳掌櫃,跟你開玩笑地。你猜猜,我找你有何事?」眨巴著眼睛,頗有點調皮。

    陳晚榮摸著額頭,想了想,不明所以:「袁掌櫃,別賣關子了,直說。」

    袁天成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指點著問道:「陳掌櫃,這可合你的意?」

    陳晚榮拿起一瞧,一個石墨坩堝,比起現代社會市場上出售的坩堝,其形制沒甚區別,唯一的差別就是太小。打量一陣,陳晚榮喜滋滋的道:「袁掌櫃,你是怎麼做出來的?」

    袁天成頗為得意,摸著鬍鬚,慢條斯理的道:「不就是以石墨為主體麼,這有何難?三兩天就想到了辦法了。別問,不告訴你。」

    那天在窯場,袁天成為這事很犯愁,沒想到這麼快就做出來了,陳晚榮不得不讚歎一句:「袁掌櫃,真有你地。」

    這話袁天成很是受用:「老夫一生做過地怪東西多了,就沒有如這東西難做。不過,只要想到辦法,也不難,很好做。當時聽你一說要求,就給懵了,後來想了一天,就想到了。趕著做出來,請你驗證。」

    陳晚榮摸著坩堝,笑道:「這坩堝還是熱地,剛出窯吧?袁掌櫃,沒說的,走,喝酒去。」

    袁天成搖手道:「陳掌櫃,出去就免了。老夫一門心思在這東西上,這幾天沒咋吃喝,要是有現成地飯菜,來一口就是了。要是再回去吃,准餓暈了。」

    陳晚榮二話不說,邀請袁天成去食堂,把剩下的葷菜切了些,擺在桌上,和袁天成小斟起來。袁天成沒有先喝酒,而是先吃了三碗飯,這才和陳晚榮喝酒,海聊起來。

    「陳掌櫃,你這次給我試手,是不是以後要大量做?」袁天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發出滋滋聲。一副美不勝收之態。

    陳晚榮陪他喝一杯,夾起一塊雞肉吃著:「是呀。要不然,我哪會麻煩你呢。這石墨我手裡只有這麼多。過一段時間就會多起來,那時,我再來請你幫忙。」

    按照陳晚榮的想法,這次去長安,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香水這事搞定,然後玻璃一事也該準備了。太子這麼快速度就找到石墨,要不了多久。會有大量石墨到來,到那時處理完成,就可以做設備,準備建立熔爐。

    「包我身上就是了。」袁天成興奮不減,指著陳晚榮笑呵呵的道:「陳掌櫃,你每次來找我,都要給我出難題。不過也怪,難題歸難題,卻是讓人打心裡想去做。這次也是一樣,先是難住我了。後來慢慢一想,就有辦法了。」

    陳晚榮對他用何種辦法做成一事很是感興趣,請教道:「袁掌櫃。你用的甚法子?能說給我聽麼?我也長長見識。」

    袁天成特別得意,放下筷子,捋著鬍鬚,先來一長串地笑聲,這才道:「其實這法子一點也不難,不難。很簡單,只要你去想一定想得到。陳掌櫃,好好想就是了。」

    看得出,他挺得意,是以不想說給陳晚榮知曉。陳晚榮也不去問,只要有石墨坩堝就成了,笑道:「這事我還真想不到,讓我好好琢磨琢磨。」

    「這就對了!」袁天成很是讚賞,右手在桌上輕擊一下:「以後有事找我。越難越好。」

    不聽則已。一聽之下,陳晚榮眼睛放光。右手一拍桌子:「袁掌櫃,我正有一個難題,勞你幫我解決一下。」也不等袁天成說話,去灶洞裡撿來一塊木炭,在桌子上畫起來。

    陳晚榮一畫完,袁天成想也不想,呵呵一笑道:「不就葫蘆上長根棍子麼,簡單。」

    「袁掌櫃,你先別說,聽我給你解釋。這東西有一個要求,一定要中空。」陳晚榮指著畫解釋。他畫的是一個圓形,上面插著一根棍子,只要不中空,絕對好做,要中空就是天大的難題了,袁天成一下不說話了,看著圖形沉吟起來。

    陳晚榮提醒一句道:「不中空地話不行,我裡面要裝東西。」

    袁天成有點好奇,順口問一句:「陳晚榮,你這是甚寶貝呢?」

    「哪是寶貝,我這是工具,叫比重計。」陳晚榮指著圖畫解釋起來:「本來我是想等我做好玻璃之後再來做,用瓷器也成,因為我的要求不是那麼高,夠用就成了。中空是為了加些東西進去。你也知道,要是不中空,往水裡一放,還不全沉到水裡去了。」

    袁天成畢竟是良工,目光炯炯:「陳掌櫃,不中空要沉到水裡沒錯,可中空了,漂在水面歪來歪去的,有甚用呢。」

    陳晚榮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道:「所以,我要求中空,往裡裝些汞,放到水裡,就會筆直浮在水面,而不會歪倒了。」

    玻璃比重計下面一個玻璃泡,裡面放些水銀,包證不會歪倒,才測得出比重。其實,不一定非要用水銀,其他地重金屬也成。

    袁天成手指叩擊桌面,沉吟不決:「這可難了呢。要是分成兩部分,還有辦法。」

    又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陳晚榮大是興奮,右手朝袁天成一招:「袁掌櫃,來,我有辦法了。就照你說的辦,分成上下兩部分,下面的要中空,上面部分不用再中空了,能用螺紋連結起來麼?」

    「陳掌櫃,你也太小瞧老夫了!」袁天成很不服氣。

    陳晚榮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袁掌櫃,你別多心,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用螺紋連接起來以後,還不能漏水進去。我這是計量用地,一定要精確,要是漏水進去的話,就不準確了。」

    袁天成略一尋思道:「那簡單,做好了,把兩部分連結起來,再用粘土糊上,重新燒一次就成了,包你不漏。」

    「那不行,我中空部位要裝東西呢。」陳晚榮一口否決。

    真是個技術挑戰,袁天成迎難而上之人,眼裡神光四射,問道:「要裝甚,先裝進去再燒不就成了?」

    這主意大妙,陳晚榮一拍桌子,笑道:「好主意,比重計成矣!」
etkat 發表於 2009-6-2 20:33
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十九章 風光喬遷

   當下兩人又說了一陣話,側重討論了比重計的製作問題,袁天成說第二次燒結不需要全部燒,更不用太高的穩,只要不滲水、不脫落就成了。能達到這兩點,也滿足了陳晚榮的要求。至於數量,陳晚榮說燒二十來支就成,時間由袁天成定,袁天成拍著胸脯說明天做好。陳晚榮等著用,自然是越快越好了,也沒二話。

    議定正事,兩人再海聊一陣,直到喝得醺醺的袁天成才告辭。送走袁天成,陳晚榮洗漱完,這才上床睡覺。

    次日起床之後溜馬,一切如常。匆匆用過早餐,趕到酒坊,只見夥計們在孫正平和肖致中的指揮下已經熱火朝天的幹活了,個個汗流浹背。陳晚榮和二人見過禮,第一句話並不是問他們進展如何,而是問道:「孫掌櫃,這茶水準備好了麼?」

    夥計們個個大汗淋淋,必然要補充很多水份,是以這茶水就成了最重要的問題之一了。孫正平呵呵一笑,並沒有回答陳晚榮的問題,而是讚美一句:「東家,你真是好人吶!這麼關心人,讓人聽著都溫暖。」

    陳晚榮很嚴肅的道:「這是我們該做的事情。天氣越來越熱了,這喝水問題得解決好。」

    孫正平點頭受命:「東家放心,這事我已經想好了。在以往,就幾個人,這喝水問題都是小事,現在不一樣了,要先解決。來,東家,你先嘗嘗這個。」說著,拿起勺,在大陶罐裡舀了一勺茶水倒在碗裡,雙手舉給陳晚榮。

    陳晚榮接過一瞧,鮮紅的茶水冒著茶香。先品了一口,很是冰涼,讚道:「好!」三兩口喝光。一股涼意從喉頭直下腸胃,涼透了,讓人舒服,好像吃了冰淇淋一般。

    「涼茶?咋做的?」唐朝沒有冰櫃這些冷凍設備,大熱天喝到涼茶,陳晚榮真的很驚奇。

    孫正平笑著解釋:「東家,這很好做。先是用老茶根煮茶。煮好了,裝在陶罐裡,用泥封上,放到地窖裡,過一夜,自然就冰了。要喝,去搬就是了。」鄉下人喜飲老茶根,原因在於味厚重,勁道猛,莊稼人特別愛好。

    「好辦法。好辦法!」陳晚榮不住擊掌讚歎。想起大熱天用井水鎮西瓜的事情,還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有這涼茶,不用擔心大熱天中暑的問題。陳晚榮特別滿意。

    孫正平謙遜一句:「東家過獎了。這都是以前的老辦法,哪裡好了。」

    陳晚榮叮囑一句:「吃喝得保證好。」

    「東家。這事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按排好了。特地招了兩個會做飯地人幫忙。」孫正平快拍胸口了。

    陳晚榮真地是放心了。有孫正平在。自己地叮囑顯得多餘。不再多說。四下裡走動。巡視起來。肖致中地培訓工作做得不錯。比起老員工。新人雖不乏生疏之感。作為新人來說。能有如此熟練也不錯了。陳晚榮很是滿意。誇了幾句肖致中。肖致中樂得一個勁地說「東家。哪裡好了。都是他們聰明。踏實。肯幹。」

    「孫掌櫃。一天能做多少酒精?」陳晚榮問出最關心地問題。

    孫正平胸有成竹道:「東家。這要看怎麼做了。若是正常做地話。一天差不多兩千多一點。若是要趕工地話。還可以再快些。」

    「你們都算過了?」陳晚榮有些驚奇。

    肖致中接過話頭:「估摸了一下,應該相差不大。」

    陳晚榮略一估算,差不多兩千斤一天,點頭道:「正常做就行了。一天兩千斤計的話,一個月下來,也在六萬斤左右。我們只需一個月五萬斤就夠了,這多出來的一萬斤可以給大藥鋪用。」

    「不瞞東家,我也是這麼想地。」孫正平笑呵呵的附和一句。

    陳晚榮除了偶爾指點一下,也沒事做。過了餉午,袁天成興沖沖的來了,陳晚榮心念一動:「袁掌櫃,做好了?」

    袁天成先是一長串的笑聲,道:「陳掌櫃,你先瞧瞧,合不合你的意?」把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解開。

    陳晚榮一瞧,裡面是五個比重計,下部的中空部分酒杯大小,不中空部分筷頭大小,四五寸長短。拿在手裡,有一股柔滑的質感,這瓷器燒得很不錯,袁天成不愧大師傅,陳晚榮忍不住讚聲好。

    再看結合處,只有一圈淡淡的痕跡,不注意還真瞧不出來。陳晚榮笑著問道:「袁掌櫃,你真是一雙巧手,只有這麼一點新泥。」

    「陳掌櫃,你就愛誇人。」袁天成謙遜一句,不乏得意的道:「我這是用螺紋連接起來的,只需要一點新泥燒結好就成,不需要太多。」

    相信以他精湛地技藝,這螺紋必定做得很不錯,只需要再稍微處置一下就成了。陳晚榮很是滿意,問道:「水銀裝了多少?」

    「陳掌櫃,你還信不過我麼?當然是按照你的要求裝的。」袁天成脫口而答。

    水銀地比重大,要是裝多了,就會沉下去,這是比重計能否使用的關鍵,陳晚榮不得不特的問起。聽了這話,大是放心,道:「好,我們就來試試。」

    孫正平遞了一碗涼茶給袁天成,袁天成一仰脖子喝光,一連聲讚道:「透涼,解渴,降暑,給勁!再來!」一連喝了三碗這才作罷,不住打著嗝,問道:「陳掌櫃,要咋試?」

    「簡單!」陳晚榮只兩個字,再無下文。打來一盆清水,把比重計放到裡面,中空部分沉到水裡去了,直棒了截在外面,垂直的漂浮在水面。直棒出部分不短,完全能滿足陳晚榮的要求,笑道:「不錯。」

    袁天成呵呵一笑,把另外四個放到水盆裡,一樣的垂直漂在水裡。直棒朝上。看得不明所以,問道:「陳掌櫃,這是做啥呢?」

    陳晚榮這才給他解釋道:「我這是試一下合不合用。要是水銀裝多了。這部分就短了,沒法用。要是水銀裝少了,這部分就漂在水面,也沒法用。現在這樣子,不錯。」前一「部分」是指直棒,後一個是指中空部分。

    「還有這種講究。」袁天成若有所悟。

    陳晚榮去把肖致中叫來,指著比重計給他解釋:「這是比重計。等我調試好了,以後配酒精就方便多了,不用現在這樣,要去劃線。只需要把比重計往酒精裡一放,就知道該加水還是加酒精。」

    「還有這好辦法!」肖致中搓著雙手問道:「東家,咋調試,快說呀。」

    陳晚榮特地叮囑一句:「這裡面裝有水銀,記住,千萬不要碰碎了。要是不小心碰碎了,記得把水銀清理掉。要是水銀掉到酒精裡面。那麼相應的酒精就要作廢。」

    水銀有毒,而酒精又是用來治病的,要求很高。陳晚榮寧願廢掉酒精,也不願冒險。這事關係重大,陳晚榮說得很認真,肖致中忙點頭道:「東家放心,我記住了。」

    叫肖致中弄些多次蒸餾的酒精過來,再拿來兩個小盆。陳晚榮計算好,配製好一盆百分之七十五地酒精,再配製好一盆百分之七十的酒精。等到這事做好,再把比重計放到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裡,等到靜止下來,取出比重計,指著濕印處,有點犯難:「我要在這裡做個記號,能有甚好辦法?」

    「系根線!」肖致中想也沒想。脫口而答。

    陳晚榮否決了道:「不行。瓷器很光滑。線很容易移位。」

    袁天成笑道:「陳掌櫃,你怕移位。可以先劃一道小坑。」

    陳晚榮呵呵一笑:「袁掌櫃,想法不錯,可是誰能在上面劃坑呢?瓷器很硬。」

    袁天成雙眼放光,不住拍手道:「陳掌櫃,別地本事沒有,袁某這手本事還是有的。要是陳掌櫃信任我,不妨一試。」

    知道他地為人,沒有把握肯定不會說這話,陳晚榮大喜,道:「有勞袁掌櫃。」

    袁天成從懷裡掏出一把類似刻刀地刀具,接過比重計,握在手裡,刀具對在混印處,一點一點的轉動。只一口氣功夫,收刀打量,遞給陳晚榮道:「陳掌櫃,你瞧瞧,合不合意?」

    陳晚榮接過一瞧,只見這道小坑不大不小,不深不淺,寬窄適中,很是均勻,用來系線肯定沒問題,大拇指一豎讚道:「袁掌櫃,好手段!見識了!」

    「陳掌櫃過獎了,幾十年瓷器活做下來,也就熟悉了。」袁天成淡淡地謙遜一句。

    陳晚榮想著解決比重計的問題,沒有心思去問他地刀具如何得來,把比重計輕輕放到百分之七十的酒精裡,等到靜止下來,還沒有說話,袁天成倒先徵求陳晚榮的意思了:「好了?」

    「是呀!」陳晚榮很簡潔的回答。袁天成拿出來,劃了一道如前一般的劃痕。不等陳晚榮吩咐,肖致中就在兩個劃痕處各系一根細線。

    如此作法,把另外四個也做好了,陳晚榮這才道:「走,去給你說用法。」直去配酒精的地方。孫正平,肖致中和袁天成大步跟來,一臉的好奇。

    來到配酒精的屋子,正好有一缸配好的酒精,陳晚榮把比重計一個一個的放下去,等到靜止下來,液面正好在兩根細線之間,點頭道:「配得不錯。」

    「東家,這要咋看呢?」孫正平有點摸不著頭腦。

    陳晚榮指著比重計道:「配好之後,把比重計輕輕放到裡面,等到靜止下來,看這水面是不是在兩根線之間。若在中間,配地酒精可用。若是不在中間,就要調整。」

    比重就是相對密度,液體一般是和水對比,水的比重為一。以二十度的穩計,百分之七十五濃度地酒度,其比重是0.87。而百分之七十酒精其比重是0.885,陳晚榮需要的酒精,其比重只要在這兩個數值之間就行了。具體的數值,陳晚榮並不要求。在於比重和穩有關係,現在的條件還做不到,只能說差不多就行了。

    兩個數值雖然差距不大。好在這比重計做得不錯,兩條細線之間的距離很清晰,不至於混亂。

    「咋調整?」肖致中眼睛鼓得老大,很是急切。這問題也是孫正平所想,死盯著陳晚榮。

    就是不問,陳晚榮也要告訴他,立即解釋起來。在哪種情況下加水,在哪種情下加酒精。末了,陳晚榮說出一個很適用地方法:「其實,完全可以把以前地辦法和比重計結合起來使用。先照以前的辦法配好,再用比重計來測定,若是不合要求,再進行調整就是了。」

    孫正平和肖致中一齊豎拇指,齊聲讚道:「這主意好!」肖致中地理解力不錯,特的加了一句:「用以前的辦法來配,其本上好了。若是有問題。只需要稍微調整一下就成。」

    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最後進行微調」,對他這說法。陳晚榮打從心裡讚賞:「不錯,就是這樣。方便,省事。」

    袁天成稀奇也看了,心滿意足:「陳掌櫃,我先告辭了。這幾個我是做給你驗證的,剩下的。我很快就做好。」

    「有勞了!」陳晚榮和孫正平把袁天成送走,這才又投入到做酒精的事情上去。

    到了晚上收工時間,一計算,做了兩千多一點,肖致中他們計算得真準。照現在這速度做,每過兩三天就要送一次,要不然沒地方放。

    關於這送地問題,還有點棘手,因為陳晚榮沒有車隊。不能自己運送。陳晚榮把歐勝和孫正平叫到一起商量。陳晚榮才把意思一說,歐勝就出主意了:「這事一點也不難。我們不能因為送酒精就自己弄個車隊,照現在這樣做,也就是兩個曾已,兩個月以後,就沒用處了。我地意思是,請人,去和車行說,要車行來送,我們派人押送就是了。」陳晚榮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有些具體事務要安排,就需要二人協力了。孫正平立即附和,順道問一句:「東家,以我瞧,兩個月之後,酒精就做完了,即便那些大藥鋪要,也不可能要得這麼多。到時,人閒著怎麼辦呢?」

    歐勝想也沒想,笑呵呵地道:「那還不簡單,叫他們哪裡來回哪去,我們再給些錢補償就是了。以東家的心性,絕不虧待他們,他們還有不高興的。」

    陳晚榮笑道:「到時再看,說不定,你們會說這人咋不夠用了呢?」

    孫正平眼睛一眨,忙問道:「東家,你又有甚蠍西要做了?」

    馬上就要做香水,這之後是玻璃,這兩樣上馬了,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人手是一撥一撥的要,哪會少。當然,現在這不能說給他們知道,就是說了他們也不一定相信,陳晚榮笑道:「我只是有些想法,到時再說,也許有新的產品。」

    歐勝眉頭一皺道:「東家,我看,後天,你押一批先去兵部交了。長安有事,你也要趕過去,兩事做一事,可好?」

    這安排不錯,陳晚榮沒理由不同意道:「行。到時,歐大哥也跟我去。以後,酒精的運送地事情,鞏怕還得歐大哥多關心了。」

    不是不相信孫正平,實在是歐勝出身官府,和官府打交道,自然多了一些便利。孫正平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很是贊同:「是呀。」

    「成!」歐勝也沒二話,右手在桌子上輕敲:「東家放心,這事就交給我,包證不會出錯。」

    孫正平提醒一句:「東家,你後天去長安,可要走得很風光呢。歐掌櫃,我們得搞一個熱熱鬧鬧的儀式,歡送東家。」

    「好主意!」歐勝率先贊同,輕輕擊掌:「東家,你別推辭,這是應該地。你這是去潛邸,即使你不想熱鬧一下,難道我們還不想麼?潛邸,有幾個人有資格?孫掌櫃,你說是不是?」

    孫正平興致很高,笑呵呵的道:「那還用說。歐掌櫃,這事交給你去操辦。記住了,要是不夠風光,別怪老哥哥噴你口水。」

    「好吶!」歐勝哈哈大笑,得意的看著陳晚榮:「東家,你還有話說麼?」

    他們說的有道理,即使陳晚榮不想熱鬧,陳老實夫婦、親戚朋友們、還有雇工就不想跟著沾點光,以後可以自豪的說「我們的東家可厲害呢,住地是皇上的潛邸」,陳晚榮還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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