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民國投機者 作者:有時糊塗 [已完結]

 
jf5385 2009-4-19 19:16: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4 836673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0:35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二十七節 轉變(五)

    兩人低聲交談,越談越投機,卻沒注意到一旁傾聽的曾擴情越來越激憤,曾擴情聽明白了,蘇俄為了他們的利益所以要促成吳馮聯合,所以要反對北伐,他難以抑制自己的憤怒,連帶著怨恨莊繼華,既然你看明白了,為什麼不站出來,向大家說明。

    「文革,你應該站出來,向大家說明蘇俄反對北伐的目的。」

    曾擴情突然插話,讓莊繼華和馮詭猝不及防,少歇莊繼華才反應過來,反問道︰「他們信嗎?」

    曾擴情一愣然後悻悻然的說︰「不行,必須揭露他們,不能讓他們犧牲中國的利益。」

    莊繼華與馮詭愕然相視,還沒作出反應,曾擴情神色堅定彷彿下決心的似的,唰地站起來,大聲說︰「xxx號代表要求發言。」

    莊繼華急了,一把把曾擴情拉下來︰「你做什麼,沒證據,你能說什麼。」

    台上正激情四溢的楊安突然被人打斷,心中好不氣惱了,按照程序,要求發言的代表必須先向大會提交申請,然後按順序發言。曾擴情激動之下忘記了,楊安生氣的說︰「按照大會程序,要求發言的代表不用著急,可以到秘書處登記,沒人不讓你說話。」

    曾擴情正要站起來反唇相譏,莊繼華堅決制止,差點就要捂他的嘴,曾擴情奮力掙扎,代表們愣住了,不知道兩人為何突然糾纏在一起,旁邊的馮詭哭笑不得,他也沒想到莊繼華反應居然如此強烈。

    莊繼華感到四周的目光。他鬆開曾擴情後,壓低聲音說︰「擴大哥,這樣作是沒用地,可以有另外的方法。」

    「什麼方法?」曾擴情也是激於義憤,冷靜下來後也明白,他們只是基於推理判斷,根本沒有證據,既然莊繼華說有另外的辦法,那肯定就有更好的方法,莊繼華的腦子一向比他強。

    「你們孫學會不是有報紙嗎。在報上把真相揭露出來不就行了。」莊繼華忍不住指點道︰「而且把問題向是否革命上靠,支持北伐就是革命的,反對北伐就是投降派、妥協派,就是右派。」

    馮詭忍不住笑了,這個莊繼華真是太有意思了,蘇俄是右派是投降派。說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相信。抱著看戲的目的,他也指點說︰「他們不是老說自己最革命嗎。吳佩孚、馮玉祥都是軍閥,與軍閥聯合無外與帝國主義聯合。是徹底的妥協投降,是反革命。」

    莊繼華忍不住掉頭看看馮詭。馮詭衝他詭異一笑,眼中流露出好玩的眼神;老天,這又是個唯恐天下不亂地傢伙。莊繼華在心裡哀嘆一聲,沒好氣的說︰「我說馮先生,你就添亂了,行不行。」

    「怎麼是添亂呢?馮先生說得對,這就是反革命,是投降,蔣巫山整天說他們是最革命的,我看他們是別有所圖。」曾擴情義憤填膺︰「這次不能求同存異了,必須堅決鬥爭。」

    完了,莊繼華的頭有點大了,他冷靜下來,可馮詭還沒完,他繼續指點︰「北伐是總理的遺願,反對北伐就是反對總理,就是反國民黨,因此要發動民國日報,群報等報刊共同聲討這種行為。」

    「馮先生,這樣作對北伐有利還是有害?」莊繼華搖頭表示反對︰「如果把吳佩孚的注意力吸引到南方來,他地主力不北上,馮玉祥地壓力就會減輕,而我們的壓力就會增大,北伐反不可行。這是損己利人,絕不可行。」

    「上校,這你就不瞭解吳佩孚了,吳佩孚為人自負,他認為南面可以利用趙恆惕擋住我們,他在北方速戰速決,擊敗馮玉祥後再南下對付我們,而且我們聲勢造得越大,吳佩孚越要北上,他會認為這是虛張聲勢,就像上次直奉戰爭時一樣。」馮詭不以為然,莊繼華啞口無言。第二次直奉戰爭時,孫中山在韶關建立大本營,大軍向湘粵邊界集中,聲勢不可謂不大,可吳佩孚絲毫沒受干擾,依然自己打自己地。

    最終曾擴情沒有上台發言,北伐議案也沒有進行表決,原因是鄧演達進行了一次超長演講,他反覆講述北伐對革命的重要性,利用北方軍閥混亂力量不能集中地有利條件進行北伐,同時在政治上號召北伐有利於推進革命,使革命向江南向北方擴展。

    由於北伐引起的糾紛太多要求發言地代表也越來越多,汪精衛只好宣佈明天繼續辯論。散會後,莊繼華與曾擴情一起在院子裡遇上坐著輪椅的張靜江,張靜江便邀請莊繼華一起去看看蔣介石,莊繼華本也打算找時間去探病,便欣然同意,莊繼華便推著張靜江往車那邊走,曾擴情邊走邊問校長的病不知去醫院看過沒有,莊繼華心中啞然失笑,張靜江笑道心病還要心來醫,曾擴情這才醒悟,他也不由有些尷尬,莊繼華卻停下腳步,他忽然看到馮詭,馮詭獨自一人站在路邊招呼黃包車,這人可是治病地高手,莊繼華連忙停下,把輪椅交給曾擴情,自己快步走向馮詭,在他上車前攔住。

    張靜江有些奇怪的看著隨莊繼華過來的馮詭,莊繼華注意到張靜江的眼神,忙介紹說︰「這位是馮詭先生,安徽代表,他是個高明的大夫。」

    馮詭神色不動,張靜江卻有些意外,他呵呵笑道︰「我聽說安徽有個鬼才書生,沒聽說那個大夫更高明。」

    馮詭嘻嘻一笑道︰「沒想到賤名也能入民國呂不韋的耳中,幸甚,幸甚。」

    莊繼華莫名其妙,他知道蔣介石是心病,剛才馮詭的見解正對蔣介石的病因,因此臨時起意邀請馮詭前往,沒想到馮詭居然有如此大的名聲,而且還是什麼鬼才。意外,意外,真是意外。

    張靜江與馮詭互相打趣一番後,他們同車前往蔣介石的居所,莊繼華與曾擴情騎馬過去。

    蔣介石庭院中接待四人,他還是一身中式裝束,長袍外面罩著件黑色緞面地棉。五人一邊喝著陳潔如端來的茶一邊閑聊,曾擴情還是首次這樣與校長面對面的閑聊,心情有些緊張,蔣介石讓他坐下時。他居然有些手足無措,張靜江的眼神又讓他更加緊張,看著他的樣子莊繼華說了兩個前

    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張靜江和馮詭是真的開心大是皮笑肉不笑。曾擴情是緊張作著的笑。只是神態鬆弛了些。

    等笑聲少歇,張靜江開始談今天的來意了︰「二大就要閉幕了。除了北伐外其他議案都有了結果,明天投票之後。下午就要閉幕,汪主席希望你能出席明天的閉幕式。」

    蔣介石悶悶不樂地說︰「北伐是總理遺志。二大連個決議都沒有,這算什麼大會,總理屍骨未寒。他們就把總理的話忘記了。」

    「所以,文革給你請了個醫生來。」張靜江微微一笑。

    蔣介石是第一次見馮詭,剛才介紹時張靜江介紹的也是安徽代表淮北鬼才,沒說他是醫生,因此蔣介石略有些詫異的看著馮詭。

    馮詭卻搖頭說︰「我不是什麼醫生,不過將軍的高足卻有個好主意,可以有失之桑榆收之東隅之效。」

    哦,蔣介石忍不住低呼一聲然後看著莊繼華,沒想到莊繼華卻推推曾擴情︰「擴大哥,你把你的主意給校長說說,看看行不行。」

    蔣介石這下更奇怪了,他完全沒想到居然是曾擴情而非莊繼華,所以他嚴肅地看著曾擴情。

    曾擴情有些緊張,他穩定了下情緒然後才慢慢地說︰「校長,我…,我..,北伐沒能形成決議是因為甦俄有自己的打算,他們想促成吳佩與馮玉祥聯合,先打垮奉系張作霖,所以他們不贊成我們北伐,而共產黨是聽甦俄地,他們自己沒什麼主張。學生以為,與吳佩孚這樣的軍閥聯合無疑是對革命地背叛,因此學生主張把甦俄的目地揭露出來,讓所有革命者都知道。」

    「嗯。」蔣介石輕輕哼了聲,等著曾擴情繼續說下去,曾擴情卻以為自己說清楚了,他停下來等著蔣介石的反應。蔣介石等了會,沒聽見曾擴情說話,抬眼看著他問︰「然後呢?」

    曾擴情一下就慌了,然後什麼?我不是說清楚了嗎?莊繼華急忙插嘴︰「擴大哥,具體你打算怎麼做。」

    曾擴情這才醒悟,他連忙補充說︰「學生以為通過孫文學會的報紙進行揭露,聯合民國日報、群報、廣州週刊等新聞報紙,所有地宣傳都統一口徑,主張北伐的是革命者、是左派,反對北伐的是妥協派、投降派、右派。」

    蔣介石皺眉想想感到是個好主意,只是時間上稍顯晚了。

    這是馮詭開口道︰「在下有些話不吐不快,只是恐不入將軍心意,還請見諒。」

    蔣介石很客氣︰「先生請講,蔣某洗耳恭聽。」

    「西山會議派的行為雖然錯誤,可是他們所說的某些話卻引人深思,看看目前廣東,共產黨控制的力量,省港罷工工人大約三十萬,各地農會大部分是在共產黨的控制之下,會員高達五六十萬,廣州工會國共各得一半,各有十來萬,廣東各地黨部,共產黨控制了一大半,外省更加嚴重,湖南,安徽的省黨部都是共產黨受控制,這種情況再不抑制,恐怕幾年之後就不是容共了,而是容國了。」

    馮詭的話讓蔣介石背心直冒冷汗,他有些不相信的看著馮詭,又看看張靜江︰「有這麼嚴重?」

    張靜江點點頭,他的神情有些無奈︰「沒有共產黨吧,國民黨死氣沉沉,有了共產黨吧,又面臨被挖空的危險。難呀,難呀。」

    蔣介石難以接受的喃喃︰「這可怎麼得了,這可怎麼得了。」

    「廣州的革命氣氛高漲,可是廣州青年卻是以加入共產黨為榮,加入國民黨為恥,為什麼呢?共產黨總是能提出一些很激烈的口號,迎合青年,我們國民黨呢,卻不能進行反擊,一反擊就被扣上反共的帽子,在很多時候只能忍氣吞聲,因此我說曾少校的方案失之桑榆收之東隅,這個方案不能讓北伐議案被通過,但可利用這件事情打擊甦俄顧問,抑制共產黨的發展,在宣傳上為我們國民黨贏回青年。」

    莊繼華直冒冷汗,這個馮詭怎麼把打擊共產黨放在首位,他心裡有些後悔,後悔把他拉來,急忙說︰「這恐怕不太好吧,總理說過聯俄容共的。」

    蔣介石聞言又有些猶豫,馮詭卻說︰「這與總理的三大政策無關,也與容共不矛盾,容共是讓共產黨員遵照國民黨的政策行事,如果他們犯錯,我們也應該批評指正。」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革命陣營內部糾紛。」莊繼華懷疑的問他,後者點點頭說︰「對,是內部爭論。」

    莊繼華尖銳的說︰「你能把爭論控制合理的範圍之內嗎?」

    馮詭反問道︰「為什麼共產黨可以反對國民黨,而我們不能反駁他們的錯誤?」

    「當然可以,」莊繼華辯解道︰「我的意思是把爭論控制北伐議題上,主要打擊目標對準甦俄,而你的建議卻是把打擊目標放在共產黨身上。」

    「我看沒什麼,」張靜江緩緩說道︰「批評是相互的,他們可以批評我們,我們也可以批評,言論自由嘛,而且我們此舉也是為了革命。文革,難道你就不想北伐?」

    莊繼華一時語塞,他們爭論之時,蔣介石一直在默默的思考,這時他抬起頭神情決然的說︰「好,就這麼辦,慕沂,這事就交給你辦,把聲勢造大點。」

    曾擴情稍稍一愣,隨即站起來,大聲答應︰「是,學生保證不讓校長失望。」

    張靜江看著莊繼華大有深意的笑笑,卻對蔣介石說︰「這樣的話,介石,明天不但要出席大會,而且還要發言。」

    蔣介石點點頭,然後轉頭對馮詭說︰「不知先生以後作何打算?」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0:35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二十八節 新聞(一)

    馮詭詭似乎沒有料到蔣介石會有此一問,他猶豫下才說︰「自然回安徽,繼續辦我的報。」

    蔣介石搖頭露出惋惜之色︰「我想請先生留下,現我黨危機重重,我憂心如焚,然我對政治愚鈍,而先生明銳當能為我查遺補缺。」

    蔣介石這話說得很婉轉,馮詭卻聽出話中之意,你說我黨要被掏空了,好,我聽你的,但你不能說完就走了,留下我一人補這個爛攤子。

    張靜江笑道︰「安徽那個地方太小,容不下你這鬼才,我看你就留下,替介石參謀參謀,也為黨為國多出分力。」

    馮詭雖然還在猶豫,可神色已經不那麼堅決了,蔣介石抓住機會說︰「我請先生擔任我的機要秘書,若要軍餃的話,暫時只能授予上校,將級軍官必須要經過軍委會同意。」

    「軍銜就不必要了,馮某一紙蟲,從未想過拿槍,人家槍向我恐怕只會尿褲子,就別給國民革命軍丟人了。」

    言罷哈哈大笑,眾人聽他說得有趣,也不由一樂,莊繼華心中搖頭,不知道這個馮詭帶來的是什麼,帶他來是對還是錯。

    這幾個人中張靜江是最滿意的,他不但完成了汪精衛所托,也變相消除了擔憂,蔣介石有個壞習慣,一言不合拔腳就走,以前在粵軍中是這樣,後來辦黃埔軍校也是這樣,以前孫中山惜其才,每每派人追回,他現在若走,恐怕只有人高興,沒有人追。

    隨後又閑聊一陣。曾擴情想到還要去寫文章,聯絡報社,沒說兩句就要告辭,莊繼華趁機與他一道離去,蔣介石也沒留他們,只是勸勉兩句。讓他們走了。

    等兩人走的背影在門口消失後,蔣介石才問馮詭︰「無常先生,你認為以後我應該怎麼作?」

    「對蘇俄,我們要利用。沒有他們的支持北伐會很艱難;對共產黨要利用,也要控制。」馮詭說︰「控制的方式就是利用法律,所以莊文革那三個法案要盡快制定出來,另外,共產黨不是說我們有左中右三派嗎,其實共產黨內也並非鐵板一塊。也分派,激進派。中間派,穩健派,激進派緊跟甦俄,甦俄怎麼說他們怎麼做,穩健派則主張以我黨為主。他們為輔,陳獨秀、張國就是這派中人,激進派則以蔡和森、瞿秋白為代表。」

    共產黨不像國民黨。內部情況從未對外宣佈,蔣介石大奇︰「先生從何而知?」

    「從《新青年》《嚮導》上得知。」馮詭略有些得意︰「共產黨雖然極力掩飾他們地內部分歧,但難免有蛛絲馬跡洩漏,只要仔細揣摩就能發現。」

    「那麼如何拉住穩健派,打擊激進派呢?」張靜江大感興趣,他雖然沒有參加西山會議派,可是對他們卻略有同情,對共產黨在國民黨內的發展感到擔心,更主要的是共產黨到目前為之還沒有露出明顯的破綻。既不想造成國共合作破裂,違犯孫中山的三大政策,又要抑制共產黨的發展。這讓他感到沮喪,不過經過馮詭地分析,他陡然發現原來共產黨還是有很多弱點的,信心油然而生。

    「拉住穩健派的方法就是多與陳獨秀等人聯繫,聽聽他們的意見,必要時做些讓步,滿足他們地要求,這樣可以提高他們在黨內的威望;打擊激進派就要盡快立法,立法的目的就在於給他們劃條線,一旦越過這條線,就堅決打擊。」馮詭接著解釋︰「另外還要把甦俄與共產黨分開看,要促成共產黨與甦俄的分離。甦俄首先是照顧他們的利益,並非無條件地支持我黨,我聽說,甦俄給我們的武器,大部分我們都給了錢,並非無條件給予,是這樣嗎?」

    蔣介石點點頭︰「除了最初地幾千支槍外,其他的我們都付了錢的,包括沙基之後到的那批武器裝備。」

    「這個情況要盡快透露出去,讓國民知道。」馮詭立刻說道。

    「為何?」蔣介石不解︰「英美帝國主義可以此為借口,進行干涉。」

    「他們早就知道甦俄在支援我們武器,但國民不知道的是這些武器我們都付了錢地,還以為是甦俄無條件支援我們的,因此他們盲目對甦俄崇拜,把真相揭示出來,可以讓更多的人看清甦俄地目的,我們用不著對他們感恩。」馮詭解釋道。

    蔣介石和張靜江同時稱是,甦俄在廣州的威信很高,大都是因為人們對甦俄有種感恩的情緒,英美等歐洲列強從未支持過廣州政府,而甦俄卻送來武器,派來顧問,所以廣州人民由衷感激,因此從未想過甦俄其實也有他們自己的目的,武器裝備大都是付過錢的,而且這些裝備還是一些淘汰的舊裝備。

    第二天蔣介石出席大會,在會上他再次發言,強烈要求通過北伐議案,指責反對北伐的意見是對軍閥妥協,是對革命的背叛,他聲稱北伐並非是要明天就進行,通過北伐議案只是表明我們的態度,我們要將革命推進到全國的態度,如果連這個態度都沒有我們還奢談什麼革命,還有資格自稱革命者嗎?

    蔣介石之後,張靜江也破例要求發言。張靜江雖然是監察委員,但由於行動不便,因此很少參與會議,發言就更少了,這次大會進行到現在他還從未發言,所以張靜江的這個姿態引起出席會議的代表的高度重視。

    張靜江在發言中旗幟鮮明的支持蔣介石,他歷數總理數次發動北伐,以及他的臨終遺言,北伐議案就是表明我們要繼承總理遺志,將國民革命進行到底。…………。

    張靜江發言之後,會場上一遍混亂,許多代表臨時請求發言,眼看局面有可能被扭轉。季嘉山親自出馬在大會上大談北伐的不利因素,最後他以作結論的口吻說道目前提北伐是不合時宜的,建議暫時不要通過北伐

    留待下次會議解決。隨後張太雷代表中共發言支持議立刻對北伐議案進行表決;汪精衛接受了這個建議,表決地結果北伐議案沒有通過。

    北伐議案雖然沒有通過。但蔣介石卻沒有向以前那樣激憤,表情很平靜,似乎默默接受了這個現實。隨後進行的選舉中爆出一個笑話,李濟深大聲問沒到場的是否可以推選。在得到肯定答覆後,李濟深在選票寫下胡漢民三個字後甩頭離去,結果胡漢民以高票當選。

    蔣介石在這次大會上還被推舉進入中常委,但他的神色還是那樣不喜不悲,似乎有種失落,同樣有這種情緒的是張國燾。中共在這次大會上並沒有執行中央的決定,雖然在中央委員和候補委員地比例較上屆少。但關鍵的各部秘書全部被共產黨人掌握,此外深受共產黨影響的國民黨左派佔了一半左右,兩者相加,共產黨的勢力明降實升,國民黨右派幾乎全軍覆滅。

    對於這個結果伍朝樞已經預料到了。選舉結束後,他不悲不喜地與孫科一起隨人流向外走,到了門前就看見李彥國正在庭院中來回踱步。看到他們倆就快步向他走來,伍朝樞向他遞出個責備的眼色,李彥國醒悟的放慢腳步,待到了伍朝樞的面前,李彥國把手裡的報紙遞給他,然後一言不發。

    伍朝樞沒有馬上看,而是笑著邀請孫科共進午餐,孫科擺手拒絕,他的心情煩躁感到被騙了,在上海時陳獨秀答應得好好地,可是臨到選舉卻變卦了,共產黨員當選中央委員的人數雖然少了,但實權卻大大增加,各部關鍵職位幾乎都被共產黨把持。孫科有些後悔回來參加大會。

    等孫科走後,伍朝樞才與李彥國一起上車,在車上他才打開報紙,報紙是孫文主義學報,頭條就是《甦俄為什麼反對北伐》,看到這個標題他先是一愣隨即精神大振,也不說話,只是聚精會神地閱讀,李彥國心中一笑,掉頭吩咐司機開車。

    伍朝樞看完之後,閉上眼楮思考會才說︰「當浮一大白,彥國,東坡樓。」

    伍朝樞的聲音裡透著喜悅、興奮,李彥國微笑著說︰「我讓濟遠在快活酒家定了包房,他正在那裡等我們。」

    「好,知我者彥國也。」伍朝樞大笑道。

    快活酒家是去年秋季新開的飯莊,老闆是從潮洲過來的,飯莊以經營海鮮為主,口味以川味為主,不過針對廣東人不喜辣,減輕了麻辣,在甜食滿街的廣州飲食界也算獨樹一幟

    伍朝樞他們到時,濟遠已經在包房等候,見他們來了,一邊招呼夥計上菜,一邊對伍朝樞說︰「雲公,上次我來時吃地紅燒老鼠魚,那味道別具一格,今天你可要好生嘗嘗。」

    伍朝樞精神煥發滿面笑容︰「好,今天吃什麼都是美味。」

    「哦,」濟遠也笑道︰「還是彥國厲害,他說看後保定請客,看來又被他料到了。」

    「該請,想吃什麼隨便,我請。」伍朝樞大度的說。

    「濟遠兄,你都點了些什麼,該不會替雲老省錢吧。」李彥國說完三人一齊大笑。

    待夥計退出之後,伍朝樞才把報紙拿出來,指著標題說︰「看來蔣介石已經意識到甦俄與共產黨的危害,開始著手準備對付他們了。」

    「彥國也是這樣說,開始我還不信,不過後來王茂如找我,請我們配合,我這才覺出味來。」濟遠說道。

    「王茂如找過你?」李彥國有些奇怪,為何沒告訴他。

    「對,你走後不久,王茂如就來了,他說希望我們群報配合,以造成更大地聲勢,我這才感到你說得對,這事的後面肯定是蔣介石指使。」濟遠解釋道。

    「你們看這篇文章的腔調與蔣介石的發言如出一轍,而且沒有蔣介石的同意孫學會敢公開指責甦俄嗎?」伍朝樞說。

    「這肯定是蔣介石指使的,但我不明白為何他要在這個時候作這樣的事,北伐議案已經被否決了,這時才作是不是有點晚了。」李彥國提出了個關鍵問題。

    「問得好,」伍朝樞點頭道︰「這才是其中的關鍵。難怪今天蔣介石的病好了,難怪今天議案被否決他也無動於衷,原來他的文章作在這裡。嗯,高明,高明,必須喝一杯。」

    說罷,他舉起酒杯向濟遠示意,濟遠心裡雖然焦急,卻也無可奈何的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伍朝樞才意猶未盡的說︰「蔣介石的目的是想利用議案被否決的機會,在宣傳上向共產黨發動反攻,你們看,」他拿起報紙念道︰「『北伐是總理的遺志,是衡量一個革命者是真革命還是假革命的試金石。』,蔣介石的文章大慨就是作在這裡。」

    濟遠有些糊塗了,他不解的看著伍朝樞︰「他要作什麼文章?」

    「這還不明白,真革命的支持北伐,假革命的反對北伐,你看現在廣州各大學校的學生們高喊革命,其實他們那懂革命是什麼,只是簡單的認為學習甦俄,打倒軍閥帝國主義就是革命,那好北伐就是打倒軍閥,你不支持,還算是革命嗎?」伍朝樞想想都有些好笑。

    「更重要的是,共產黨一向自詡為最革命的,總是指責我們國民黨,現在我們要求北伐,要求向軍閥發起進攻,蘇俄和共產黨卻阻撓,這算什麼。」李彥國笑笑說道。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0:36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二十八節 新聞(二)

    「高明呀!」伍朝樞贊嘆道︰「我們老想這樣那樣,可蔣介石出手就直奔他們的命根,夠狠。」

    李彥國也贊同的點點頭︰「這是他們之所以有廣大號召力的基礎,動搖了他們的這個基礎,共產黨就很難再蠱惑人心了。」

    濟遠這才完全明白,這種高度的搏殺已經超越了他的政治能力,因此他始終只能做個政治邊沿人。

    「濟遠這次我們要配合,」伍朝樞沉默會才對濟遠說︰「你要記住,不能像往常那樣,文章要死死扣住反對北伐就是反革命,甦俄援助我們的目的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所以一旦他們的目的達到也一樣會出賣我們。」

    隨後又對李彥國說︰「彥國,你也要多寫點這方面的文章。」

    這時的伍朝樞如同指揮大戰的司令官一樣調派手上的各種力量。

    「發動我們的所有報刊,記住中心要全部集中在北伐上,全部集中在反北伐就是反革命上;對蔣介石要捧,捧得越高越好。」最後他冷笑著說︰「我看這次共產黨怎麼應付。」

    「好,雲老放心吧,我負責聯繫報界同仁。」濟遠櫓起袖子,揮舞拳頭叫道。

    李彥國則沒有說話,而是嚴肅的點點頭。

    第二天《民國日報》全文刊載了蔣介石的發言,隨後又全文刊載了季嘉山的發言,廣州媒體頓時熱鬧起來,《群報》發表了《真革命假革命》,《革命青年》的《蘇俄反對北伐的真正理由》,《為何革命的不革命了》…….甚至一向不怎麼關心政治地《七十二坊》也發表了一篇《北伐。革命的試金石》。

    隨著文章的陸續發表,廣州各大院校,茶樓公園等青年人喜歡聚集的場所都常見大批青年在大聲辯論;街上出現反對共產黨的標語,孫文主義學會會員趁機在各個學校組織集會,更有組織去中央黨部和國民政府請願,反對與吳佩孚聯合。要求召開非常會議,商討北伐步驟。

    就在這股新聞大潮中《群報》刊載了《甦俄聯吳的真相》,在這篇文章中作者無名先歷數近年甦俄在中國地行動,指出甦俄曾經首先想聯吳。向吳佩提出以外蒙古換援助的交易,被吳佩孚拒絕之後才南下與國民黨合作。然後指出甦俄聯吳的目的有二,其一是壓制國民黨,扶持共產黨和吳佩孚,使之與國民黨對抗,這樣更便於甦俄控制中國政權;其二是換取外蒙古獨立。甦俄一直在爭取外蒙古獨立是因為外蒙古對其國家安全極端重要,從外蒙古出兵可以輕易截斷甦俄通向遠東地交通。因此甦俄對外蒙古是事在必得,無論是國民黨當權還是共產黨執政,甦俄都要把外蒙古從中國分離出去。作者還反駁了所謂的民族自決權,他指出在甦軍的刺刀下不可能有真正的民族自決,而且外蒙古是中華民國的一部分。民族自決應該是整個中華民族決定外蒙古是否可以獨立,而不是只是外蒙古的一小部分人。

    作者無名文筆老辣言辭犀利,論證充分。文章普一發表立刻引起轟動,《新青年》和《嚮導》立刻反駁,指出甦俄對國民政府地援助是無條件無代價的,無名對甦俄地攻擊是破壞總理的三大政策。

    蔣介石拿著文章問馮詭是不是他寫的,馮詭搖頭,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廣州城內誰能寫出這樣的文章,最後他猜測是莊文革寫的,蔣介石當作馮詭地面給莊繼華打電話,莊繼華矢口否認。

    同樣的問題,伍朝樞也問了《群報》主編濟遠,濟遠的回答是不知道,文章是通過匿名投遞地方式給他的,是個小孩給他送來的,文字也是歪七扭八的,根本看不出來。

    這篇文章的作者無名成為民國新聞界的一個謎,此後再也未見無名發表任何文章。

    很快《民國日報》傳出蘇俄的軍火,除了開始的八千支槍,其他均由國民政府支付費用,這下《新青年》《嚮導》所說的無條件無代價不攻自破。

    青軍會控制的報紙也開始反擊,蔣先雲發表署名文章指出自總理確定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以來革命的發展有目共睹,黃埔軍校開辦的軍費武器均是甦俄無條件援助,組建黨軍也是甦俄提供的經費,沒有黃埔沒有黨軍就不可能有兩次東征的勝利,沒有黃埔也不會有平叛的勝利,省港大罷工和五的勝利都是國共合作的結果,北伐更是我黨所主張,與軍閥的暫時聯合只是策略問題,總理也曾經與奉系張作霖系段瑞聯合反直,總不能說總理也是反革命吧。

    蔣先雲的文章總算擋住了孫學會的攻擊,但整體來說中共還是處於被動地位,在這種情況下,陳延年召開會議商討對策,在這個會上鄧中夏和彭湃認為這是蔣介石的陰謀,在宣傳部擔任秘書的毛澤東建議由宣傳部出面組織《民國日報》、《政治週刊》進行反擊,但反擊有個重要問題必須明確,即北伐的態度。

    周恩來說︰「消滅軍閥是我黨一向主張,這次沒有通過北伐議案是因為目前時機不成熟,條件不具備,而且通過北伐議案後會讓吳佩孚有所警覺,他的主力就不會北上,對北伐大局不利。」

    「恩來說得對,消滅軍閥是我黨的主張,北伐條件不成熟,另外要緊緊抓住維護總理的三大政策的旗幟。」陳延年雖然這麼決定了,但心裡卻在怪季嘉山,當初黨內討論北伐時,多數同志主張支持這個議案,但季嘉山堅決反對,並拿出共產國際的指示,要求他們必須否決北伐議案,黨內同志才不得不屈從,以至與導致目前的被動局面。

    「恩來同志,你看這事與蔣介石有沒有關係?」毛澤東猛吸口煙問,他吸煙的情形很特別。別人是用食指和中指夾住香煙,他是用中指和無名指夾住香煙,吸煙時整個手掌都捂在嘴上。

    「肯定有。」周恩來肯定的說。

    「他為什麼要這什麼做」毛澤東又問。

    「估計是對北伐議案被否決不滿吧。」周恩來想想後說︰「蔣校長是個很固執地人,他認定的事就絕不會頭,我想他此舉可能有兩個目的,首先逼我們讓步;其次就是借此機會打擊我黨的威望。為國民黨張目。」

    「嗯,他有沒有可能右轉?」楊安有些擔心的問。

    「現在看來還沒有,兩次東征的勝利給他很高地信心,而且他一向以總理的學生自居。政治上可以看作中間派。」不過周恩來想起蔣介石向他要名單的事,又補充說︰「不過張靜江對他的影響很大,而張靜江雖然沒有參與西山會議派,但卻是他們地同情者,對蔣介石我們最好還是防一手。」

    「這麼說他要當中國的凱末爾!」鄧中夏的情緒上來了,他唰地站起來叫道︰「打倒他!」

    打倒蔣介石。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國民黨政權目前是汪蔣合作。汪精衛負責政治,蔣介石負責軍事,暫且不說汪精衛是否同意,共產國際會不會同意?陳獨秀會不會同意都是問題。

    陳延年想想後說︰「目前蔣介石還是可以爭取的中間派,中央對中間派的政策是盡量爭取。我們再看看吧,他真要作反革命,那時再拿掉也不遲。」

    廣州蜂擁而起地新聞戰讓剛剛圓滿結束第一次以主席身份主持黨的代表大會地汪精衛也措手不及。他很快判定是蔣介石在後面推動,不過他同樣認為這只是發洩北伐議案沒被通過的不滿。

    國民黨在論戰中佔據上風,雖然讓他暗地裡高興,可也有些氣惱蔣介石事先不通氣就擅自行動。

    「這個蔣介石呀,桀驁不馴,真是不讓人清閑。」陳壁君見汪精衛邊看報邊搖頭,便有些不滿的說。

    「這次機會抓得好,能夠擴大我黨的影響;也有不好的方面,對國共合作不利。」汪精衛作了個持中地評價。

    陳壁君鼻孔輕輕哼了聲,她翻著報紙,突然抬頭疑惑的問︰「四哥,你能掌握住蔣介石嗎?」

    汪精衛微微一愣,抬頭看看陳壁君,陳壁君解釋道︰「蔣介石這樣作的目地是什麼?僅僅是發洩不滿?又沒有其他的政治野心?」

    陳壁君的提醒讓汪精衛進行了重新思考,過了好一會才說︰「要說有其他野心也是可能的,不過共產黨方面肯定要進行反擊,甦俄方面也會暗中制止,因此蔣介石只會在聲望上有所提高,其他的都不可能。不過蔣介石最大的弱點是資歷太淺,這次大會才進入中常委,所以暫時還不會有問題。」

    「看來蔣介石還是有野心的,他也知道他的聲望和資歷都不足,所以才拚命鼓吹北伐。」陳壁君合上報紙以結論的口吻說道。

    「我看,應該盡快把王東城提拔起來,如果蔣介石真不聽話,就用王東城取代他。」陳壁君隨後又補充說︰「你不要忘了總理的教訓。」

    汪精衛說︰「暫時還沒到那種程度,這次除了北伐議案外,介石還是很合作的。」

    共產黨方面的行動很快,季嘉山親自找到汪精衛表示對目前廣州新聞媒體的論調擔心,認為這會嚴重損害甦俄與國民黨的關係,提出為了促進中甦友誼,加強兩黨之間的聯繫,可由國民政府指派部分青年去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所有費用由甦俄承擔;汪精衛同意季嘉山的觀點,對季嘉山的建議表示歡迎。隨後汪精衛召集宣傳部及其控制下的報刊主編,要求他們多宣傳國共合作,多宣傳總理聯俄容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反擊對甦俄的攻擊。

    解鈴還須繫鈴人,汪精衛又前去與蔣介石商談,蔣介石發了一陣牢騷,最後答應說服孫文主義學會偃旗息鼓,作為交換,汪精衛同意加快制定法律,財政上軍事上為北伐作準備。

    《新青年》《嚮導》同時發表文章駁斥不贊成北伐議案就是假革命的論調,以1924年孫中山北伐為例,暗~.伐,認為目前最重要的是執行總理的三大政策,鞏固國共合作,為北伐作準備。

    《政治週刊》則旗幟宣明表示目前廣州的政治氣氛中不健康的因素在增加,二大處理了明處的西山會議派,躲在暗處的西山會議派還在活動,用是否贊同北伐來判斷革命與否是可笑的。北伐不單單是軍事上的行動,更重要的是政治和經濟政策上推廣,特別是關於農村土地問題的政策,明確表示在沒有制定出相應的政策前反對北伐。

    蔣先雲帶領青軍會的同志深入到各大院校,與孫學會展開公開辯論,蔣先雲、楊其剛、余灑度等青軍會中堅紛紛上陣,在這場面對面交鋒中黃埔三期的康澤脫穎而出,這個臉型寬大,略顯醜陋的人鬥敗了余灑度和楊其剛,只是在與黃埔雙雄之一的蔣先雲的交鋒中小敗。

    蔣介石與汪精衛達成諒解後,告訴曾擴情適可而止,曾擴情心領神會,孫學會頓時偃旗息鼓,只剩下《群報》《時報》等伍朝樞影響下的報刊還在喋喋不休的談論甦俄的目的。於是他們就吸引了《新青年》《嚮導》的火力,帶他們發覺蔣介石已經停火後,濟遠不由大罵王柏齡為何不通知。

    北伐引發的宣傳糾紛在1926年春節來臨前落幕,事後盤算蔣介石在這場糾紛中小有斬獲,他成了部分青年眼中革命軍人的象徵;國民黨整體而言,威信獲得提高,中共受到小挫,蘇俄損失最大,青年人對蘇俄的崇拜不再那麼強烈。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0:36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二十九節 婚禮(一)

    1926年的春節在勝利與北伐的喧鬧姍姍來遲,春節以前,李濟深指揮四軍發起渡海作戰,徹底消滅了盤踞海南島的鄧本殷所部,廣州全省統一。

    新春的喜悅讓廣州城內到處披上喜慶的紅色,孩子們穿上新裝,在街上嬉戲,舞鞭炮的爆炸聲響徹晴空,濃濃的硝煙還沒散盡,一群孩子歡呼著衝進硝煙中尋找未爆炸的鞭炮;陣陣鑼鼓中,一條長龍在街心飛舞,精裝的漢子高舉龍頭在紅色的寶珠引導下時而上下翻飛,時而盤旋環繞;商店夥計笑容滿面的迎來送往,飯店酒樓高朋滿座。

    感受濃濃節味的同時,一股難以言狀的愁緒與孤獨在莊繼華的心中瀰漫,莊繼華這還是第一次在平靜中過春節,去年的春節他與七連在作東征的準備,前年的春節他是在床上渡過的,莊老實夫婦照顧著他這個來自「美國」的青年,想起這對老實的夫婦,莊繼華心中又湧出股思念,出來這麼久了,還沒給他們寫過一封信,這讓他有些愧疚,於是提筆給他們寫了封「家書」。

    這種孤獨是心的孤獨,隱藏在心裡的秘密讓他有超越時代的眼光,也讓他在這個時代能夠游刃有餘的遊走在各方勢力之中,與這個時代最傑出的人物共同商討決定國家民族命運的大事,這在以前是想都沒想過的;副作用是保守這個秘密是如此沉重,壓力下他的性格也逐漸在改變,變得更加穩重。

    情報科的同事幾乎都是單獨在廣州,除了鄭介民,鄭介民的家在海南島。收復海南後,他就回家探親去了;莊繼華自己掏錢按照前世地習慣在快活酒家請大家聚餐,順便把快活酒家的老闆叫來與陳立夫見面,這個老闆不是別人正是原七連的文書李安國。

    莊繼華離開頭後,就把李安國從七連調出來,讓他留在頭監視許崇智。後來又改為監視陳炯明余部,李安國腦筋靈活,拿著給他的經費開了家酒家,剛開始的特色菜就是七連名菜紅燒老鼠魚。沒想到這菜一炮打響,飯店裡先是粵軍軍官後是陳部軍官絡繹不絕,居然成了一個絕佳的情報收集點。

    不過廖仲愷遇刺後,莊繼華出於對廣州局勢地擔心,又把他調回廣州,於是李安國又在廣州開起了快活酒家。

    陳立夫以前來過一次。他完全沒想到快活酒家居然是情報科在主持,等李安國走後。莊繼華向陳立夫交底了。

    「我已經把情報科成立以來的工作全部交給你了,以後就看你的了,校長已經告訴我了,春節之後就要調動我的工作,科裡地人我只帶宋雲飛和伍子牛走。其他的都留給你,對了,趙漢傑我答應過他。送他上軍校,這事我先給你說說,待黃埔五期開始招生時,我就送他去。」

    陳立夫到情報科後,莊繼華發現這個人很嚴謹,做事很有條理也有主張,他也發現陳立夫面上對他很尊敬,暗地裡卻在悄悄物色人選,而且對原情報科的人員有戒備心理。

    聽了莊繼華的話,陳立夫當然沒有表示反對,他對莊繼華的情報規劃很是佩服,但由於不知什麼原因,情報科從未對共產黨採取過行動,這讓他有些奇怪,他私下裡打聽過,花春他們的回答居然是共產黨不是敵人,允許革命陣營內部有爭議。

    這種想法肯定不是花春自己地,絕對是莊繼華的「教導」,這讓他在心中又有些不滿。

    更主要地是,情報科的人都是莊繼華一手提拔起來的,個個經驗都比他豐富,每次交代下去的事情,這些人都要指點他幾句,這讓他有種受輕視的感覺,因此他必須打破莊繼華對情報科地支配,最簡單的方式是引進新人,否則就算莊繼華走了,他也不能完全掌握情報科。

    過年的快樂在廣州市區到處可以看到、聞到,廣州又是著名地花城,春天似乎到這裡特別早,坐著黃包車的小姐,西裝革履的先生,大都捧著盆鮮花,空氣中瀰漫照各色香味,這派景色讓人忘記了這個戰亂不休的年代。

    轉眼就到初五,李之龍今天舉行婚禮,莊繼華早打聽了,李之龍和潘慧勤打算舉辦一個新式婚禮,就在海軍俱樂部。

    莊繼華一大早就到怡祥珠寶行取了定做的兩尊小玉佛,隨後又挑選了兩條鏈子。為了挑這個禮物,莊繼華費了很多心思,好容易才選定,裡面蘊含的心思只有讓李之龍自己去猜了。

    下午待莊繼華到達海軍俱樂部時,俱樂部裡已經是人影綽綽,寬大的俱樂部裝飾一新,正面牆上掛著孫中山的大幅畫像,畫像兩邊各有一個大大的喜字,兩側的窗戶上也貼著紅色的喜,大廳裡斜拉著幾條綵帶,從門口到到正廳鋪著紅地毯,大廳裡沒有準備酒席,而是在廳尾擺了個長條桌子,桌子上放著各色水果、香檳,其他的瓜子花生糖果堆滿桌子的,外面還有一個樂隊在待命。

    來賓中很多莊繼華都不認識,穿軍裝的很多,不過主要是海軍軍服,其他大都是穿著便裝的青年,他左看又看好容易才在一個角落發現蔣先雲和陳,他急忙湊過去,沒等他們開口就問︰「怎麼就你們兩個,楊其剛他們呢?」

    「其剛說他軍校裡事忙,就不來了,讓我們替他祝賀新郎新娘。」蔣先雲苦笑一下。

    莊繼華明白這是托詞,他不由搖搖頭,這個楊其剛也太倔了,有意見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鬧。

    「沒什麼,他不來就算了,反正我是要來的,我喜歡熱鬧。」陳嘻笑著說。

    三人在這裡閑聊,等待婚禮開始,陳不知從哪裡弄來瓶香檳,莊繼華沖陳一笑,陳心理有些發毛。清新的事又冒上心頭,掩飾中匆忙倒上酒後,三人邊喝酒邊聊天。

    這三人站在那裡軍銜最低的是陳,才上尉,最高的是莊繼華,不過這三人都是氣宇軒昂。卓爾不群之人,不少溫柔地眼光在他們身上流轉轉。」

    「這些姑娘都是潘慧勤的同學?」莊繼華問。

    「應該是吧。」蔣先雲也不清楚。

    「當然啦。」陳蠻有把握的說。

    「看來陳認識的人比我們都多,還是當演員好呀。」莊繼華一臉「羨慕」。

    「我們倆當兵都當傻了,不能跟他比。」蔣先雲也有些「自怨自艾」。

    「看他在舞台上傾倒眾生。怎麼就還沒著落呢?倒讓李之龍這黑小子搶先了。」莊繼華嘆息道。

    陳開始還有些得意,現在卻聽出味道了。他把眼楮瞪得忒大怒目而視︰「怎麼吃醋了?自己沒能耐,別怨天尤人的,你莊文革怎麼變得這樣沒出息。」

    「這倒不是怨天尤人,我們是條件不好,軍營裡只有男人。沒女人,偶爾看到一兩個也是恐龍級別的。」蔣先雲笑著解釋。

    「別,巫山,我們要一致對外,反擊這個小右派。」陳趕緊拉攏蔣先雲,要是黃埔雙雄一齊對付他,他肯定討不了好。

    如果這話要撂別人身上。肯定會引人反擊,可莊繼華不會,他絲毫不認為右派是個壞稱呼。他地親身爺爺當年就是右派,現在孫承爺業,不算什麼。

    「這與左右無關,結婚嘛,只是男人與女人的事。」莊繼華哈哈一笑︰「如果世界上女人都是左派,男人都是右派,你陳難道就不結婚了。」

    「首先這個情況不會發生的,其次這種情況就算發生了,我陳也能把她改造成左派,然後再結婚。」

    噗,蔣先雲和莊繼華同時大笑,陳也繃不住樂,三人旁若無人的笑聲,引起周圍來賓紛紛矚目。

    「其實我也不認識這些姑娘,不過想想,李之龍那小子在軍艦上,也是個沒女人地地方,所以…除了潘慧勤的同學,還能是誰的。」陳終於解釋道。

    「蔣先雲、莊文革、陳,怎麼躲在這!」一個西裝青年走過來向他們打招呼,莊繼華看著有些面熟,卻想不起在那裡見過,蔣先雲也看了半天,好容易才想起︰「你是夏….夏….」

    「夏陽林。」青年笑著補充道,莊繼華這才想起,這不就是劉家大院的那個深入基層的學生。

    「是你呀!」莊繼華很是高興,他轉頭對陳說︰「這位是夏陽林同學,去年我再劉塘鎮認識的。」又對夏陽林說︰「這位是我地軍校同學陳上尉。」

    陳嘴角微微一撇,一副瞧不起的樣子︰「還要你介紹,都是老熟人了。唉,我說你小子怎麼也跑來了,過年也不回家。」

    「回家,回去就要被關起來,倒不如在廣州鬧革命。」夏陽林叫起了撞天屈。

    「那不是一年沒回家了。」莊繼華問道,夏陽林點點頭,神色卻頗不以為然︰「我和阿爸也在進行一場戰爭,只要他答應回去後不關我,我就回家。」

    莊繼華三人相視一笑,這兩父子可真有意思,忽然夏陽林沖三人狡捷地笑笑,轉身離開,不一會與幾個女孩一起過來。

    這次莊繼華立刻認出其中穿翠綠色繡花旗袍的正是劉莊主的美麗女兒劉殷淑。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張小玉同學,這位是劉殷淑同學,文革認識的,這位是黎梨同學,這位是齊琳琳。」

    劉殷淑心理好緊張,終於又見到他了,當初在他家客廳裡,他左右施展逼著阿爸同意減租減息,轉身又舌戰群農逼著他們同意阿爸入會,事後阿爸居然毫不記恨反很稱讚他。

    她想躲又不願意躲,心如鹿撞。

    「對,我們認識,當初可是讓你阿爸破了不少財。」莊繼華笑著上前一步,直接站到劉殷淑面前。

    「是….啊,不….,」劉殷淑有些慌亂,她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躲避對方地目光,那道目光是如此吸引人。

    「噗哧」圓臉的齊琳琳抿嘴一笑︰「你就是莊繼華吧,我聽殷淑說起過你。」

    莊繼華微微一愣,隨即笑道︰「說我什麼,去他家打劫?」

    「哈,」幾個女孩頓時樂了,劉殷淑著急的抬頭嬌斥道︰「你瞎說,我啥時說過了。」

    「好好,沒說過,沒說過。」這話無疑更讓人確信了,劉殷淑羞紅臉,急得直跺腳。莊繼華這下反不好意思了,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夏陽林眨巴下眼楮,他現在才知道劉殷淑心裡裝地原來是莊繼華,難怪怎麼追都追不上,不過想想也怪,他認識劉殷淑在前呀,只能怪造物主的安排吧。

    打鬧中突然聽見有人叫到︰「來了,來了!奏樂!」

    婚禮進行曲中,李之龍的婚車在門前停下,穿著整潔的海軍制服的李之龍先下車,然後從裡面扶出穿著婚紗的潘慧勤,兩人在花瓣飛舞中挽手而入。

    穿過人群組成通道,潘慧勤陶醉著,如花的笑顏,顫抖的縴手無一不顯示著她正被巨大的幸福所包圍,花瓣從天上緩緩落下,散落在她的、他的頭上、肩上。李之龍盡量保持莊重,可也忍不住流露出陶醉的神色,兩人在莊重的音樂聲中,緩慢的走在紅地毯上。

    這對新人正經歷著人生的重要時刻,正沐浴在幸福與滿足之中。

    誰也沒注意,人群中的莊繼華消失了。

    看著他們的陶醉,莊繼華的心中突然湧出一種很深的痛,中山艦象把刀在挖他的心,這太殘酷了,莊繼華從來沒想到知道歷史的結果是這樣讓人心痛。他踉蹌著從人群中退出來,坐在一張椅子上,低著頭,眼裡含淚,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只想大叫,只想發洩。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0:36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二十九節 婚禮(二)

    「你不舒服嗎?」過了好一會,一個溫柔的聲音飄進耳中,莊繼華定定神,用手在眼眶上抹了把,又柔柔臉,然後才抬頭,卻是劉殷淑正擔心的看著他。

    「沒,沒什麼。」莊繼華略有些慌,剛才齊琳琳的話多少觸動了他,此刻仔細打量劉殷淑,卻見她白皙細膩的面容隱隱帶著紅暈,秀麗靈活的眼中透著羞澀,微微前傾的身體掩飾不住修長的身材,挺拔的雙胸,縴縴玉手揉動手帕,掩飾心中的不安。

    莊繼華站起來說︰「沒什麼,只是有些激動。」

    兩人都有些不安,這時傳來司儀大聲宣佈︰「新人向總理獻禮鞠躬。」潘慧勤把手裡的花放在孫中山的像下,然後與李之龍一齊向孫中山的畫像鞠躬。

    「你相信命運嗎?」

    劉殷淑正激動的看著新婚夫婦行禮,卻忽然聽見莊繼華的問題,她略微一愣然後低聲說︰「我信。」

    劉殷淑的語氣卻也讓莊繼華稍感意外,他看著喧鬧的人們,好一會才說︰「今為朝上客,明為階下囚,富貴榮華如過眼雲煙,希望他們能相濡以沫,患難與共。」

    這有些悲涼的話讓劉殷淑詫異,她不明白為何在這種幸福時刻,莊繼華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莊繼華似乎也感到他的話與現實格格不入,轉頭看看劉殷淑帶有疑問的眼神,他略有些不安的解釋道︰「只是略有所感。」

    這個解釋有些勉強,不過劉殷淑沒深想,她正陶醉的看著新婚夫婦,眼裡充滿憧憬。

    在現在來說這是場新式婚禮。可對莊繼華來說毫無新意,前世的儀式大都如此,所缺地也就是那些革命內容,也許舉行一場完整的舊式婚禮,莊繼華也許還有些興趣。醉露書院

    劉殷淑感受到了莊繼華身上的那份孤寂,這讓她有些莫名的擔憂。也有些莫名的期待。

    婚禮進行到現在,莊繼華還有個發現,無論國共的高級領導人都沒露面,這有些不正常。如果單單是蔣介石,那麼還可以解釋;可是為什麼共產黨方面也沒人呢?

    「奇怪。」莊繼華喃喃低聲道。

    「奇怪什麼?」劉殷淑問道,這時儀式結束了,大廳裡正在騰場地,他們倆隨人流向後面走去。

    「哦,沒什麼。」莊繼華隨意敷衍。

    劉殷淑臉上露出失望地神色。莊繼華心裡一軟,補充道︰「我是在想。蔣校長為什麼沒來。」

    劉殷淑微微一怔問道︰「這有什麼奇怪的,蔣校長事情多,也許有別的大事要忙,汪主席不是送了花籃的嗎。」

    莊繼華大有深意地朝她笑笑,劉殷淑心理又是一陣慌。定下神後,她才感到剛才的理由正好證明莊繼華的擔心,蔣介石連個花籃也沒送。

    這時蔣先雲他們又過來了。陳衝著他們一揚手,笑道︰「你們倆躲在這裡呀。」幾個女孩衝著劉殷淑大有深意的笑笑,劉殷淑臉上火辣辣的,她分辯道︰「我們只是閑聊。」

    這可是越描越黑,果然幾個女孩嬌笑道︰「嗯,是閑聊,我們也沒說什麼。」

    這下連莊繼華都有些掛不住了,陳象發現新大陸一樣裝模做樣︰「文革,你是不是病了,怎麼臉這麼紅。」

    莊繼華有些惱怒的盯著陳,陳卻不管不顧地繼續說︰「文革,有病就要去醫院,別硬挺。」

    莊繼華忽然笑了對蔣先雲說︰「看來陳今天是善心大發,是不是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蔣先雲這下不配合了,似乎也很願意看到莊繼華出糗,他搖搖頭︰「不要轉移話題,現在說地是你的狀況。」他漂了眼劉殷淑。

    「唉,沒辦法了,為了證明給你們看,」莊繼華微笑著,忽然轉身很紳士的對劉殷淑說︰「劉同學,能否賞臉跳曲舞。」

    說著,就伸出手去,這時音樂響起,李之龍與潘慧勤率先起舞,莊繼華的舉動讓眾人一愣,劉殷淑茫然的把手放在莊繼華地手上,任莊繼華帶著她走進舞池。

    姑娘身上的陣陣幽香,讓莊繼華有些迷醉,也讓他心旌搖動。劉殷淑的腰肢柔軟,隔著旗袍,莊繼華似乎能感覺到綢緞下面滑膩地肌膚。

    劉殷淑則完全陶醉了,她感到自己的腳都快支撐不住了,只有機械的隨著莊繼華的腳步移動。

    陳等人都愣住了,沒想到莊繼華居然就這樣帶著劉殷淑走了,好一會夏陽林才贊嘆道︰「大丈夫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我不如他。」

    幾個女孩激動的看著兩人的背影,齊琳琳眼冒星星︰「哦,mygod,太感動了,太美了。」

    陳自嘲一笑︰「好,這才是文革。」

    一曲舞快結束了,劉殷淑才緩過神來,女性的矜持重新回到身上,忽然想到,我這是怎麼啦,怎麼就這樣隨他而來,羞愧中又摻雜些許惱怒。她抬頭正想責怪莊繼華,沒想到卻迎面撞上莊繼華火辣辣的眼神,她的心一下又亂了。

    不管了,隨他去吧。劉殷淑再也不去想什麼了,全身心的感受這一刻的美好。

    「你完了。」齊琳琳待莊繼華去向李之龍夫婦祝賀時,悄悄走來對劉殷淑說。

    「完什麼完?」劉殷淑嗔怪的問。

    「你戀愛了。」齊琳琳小聲在她耳邊說。

    「晤!別瞎說,人家可還沒說呢。」劉殷淑洋溢著幸福,嘴上卻強辯。

    「是他還沒說我愛你呢?還是你還沒愛上。」齊琳琳促狹的問。

    劉殷淑大羞,忍不住出手撓向齊琳琳的腋窩,齊琳琳一陣嬌笑,連連討饒。兩個女孩的遊戲引來周圍不少男人的目光,看到美麗的劉殷淑,他們的眼光不由都是一亮。

    隨後連續有人來邀請劉殷淑跳舞,劉殷淑見莊繼華仍然與李之龍在攀談,勉強與人跳了兩曲,隨後便借口累了,一個人悄悄坐在一邊瞧著莊繼華的背影。

    與李之龍攀談的莊繼華看上去很是開心,但心裡卻憂慮重重,他得到一個重要信息,李之龍不但給蔣介石送過請柬,還給汪精衛、鄧演達、周恩來、陳延年等兩黨高級領導都送過,可是只有汪精衛送了個花籃來,其他人無一有信。

    李之龍提到這個也略有不安,不過他還是沒往心裡去,他沒往政治上想,只是認為簡單的認為蔣介石對他有些不滿,黨內對他有批評。

    別看蔣先雲和陳來了,可是在上次黨內生活會上,兩人都對他的生活方式提出了批評,楊其剛更是厲害,要求上級對他進行處分。

    除了這些,從其他待遇來看,李之龍沒往心裡去還是有理由的。海軍中主要軍官幾乎都送了禮,包括歐陽鉻陳策在內,莊繼華的禮物與他們比起來就有些小兒科,歐陽鉻送的是台新式唱機,值好幾百塊。這些禮物都放在他的新房中,而且他結婚,廣東區委還分給他一套住房,這些都是黨內高級幹部才能擁有的待遇。

    莊繼華的小玉佛背面分別刻著四個字︰相濡以沫,以和為貴,他特別說明,以和為貴是給李之龍的,相濡以沫是給潘慧勤的。

    理由是海軍都有暴躁的職業病,所以要時時提醒李之龍以和為貴;成功的男人背後都站著一個女人,沒有潘慧勤的支持,李之龍很可能要栽觔斗,因此相濡以沫送給潘慧勤。

    蔣先雲送了塊懷表,陳則根本沒送禮,用他的話來說,我這個窮尉官不能跟他們校級軍官比,兩句祝福話就是禮物。

    聊了好一會,蔣先雲與陳告辭,莊繼華也回到悶悶不樂劉殷淑的身邊,與李之龍一席話讓莊繼華也沒心思跳舞了,他陪著劉殷淑坐在那裡閑聊。

    劉殷淑感到奇怪,莊繼華剛才的憂慮好像又回來,她於是悄悄問莊繼華怎麼啦,莊繼華搖搖頭,卻邀請她一齊出去走走,劉殷淑也欣然答應。

    海軍俱樂部是建在海邊,距離港口不遠,兩人沿著海堤漫步,此刻劉殷淑如同一隻快樂的小鳥,海風催佛著她的頭髮,劉殷淑忍不住雙手抱肩,莊繼華見她有些冷,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兩人一直待在海邊,聊劉殷淑她們學校,剛開始是劉殷淑講,後來就變成了莊繼華講,劉殷淑是個很好的聽眾,莊繼華將長期壓抑在心中的抑鬱盡情宣洩。

    天色漸晚,夕陽漸漸落下,彩霞鋪滿天空,火紅火紅的。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0:37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一)

    殷淑是專程到廣州參加潘慧勤婚禮的,可此後她借口就留在廣州,劉莊主派人來要她回去,她也不肯,最後派劉虎到廣州看看她到底在作什麼,劉虎見她與莊繼華在一齊,這下大怒,就要教訓莊繼華,結果被現身的伍子牛攔住,莊繼華這才知道伍子牛和宋雲飛一直在暗處保護,這讓他又尷尬又生氣,幸好與劉殷淑的進展還處於拉拉手的階段。

    說起進展,莊繼華也感到自己的性格變了,換前世這麼幾天下來,足夠上床了,可在這個時代,他還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主要是劉殷淑的學生身份,還有就是他沒看到廣州有避孕套賣。

    劉莊主得知劉殷淑與莊繼華在一起後,除了派人送來錢外,再沒派人來。

    春節之後廣州的時局又是一變,蔣介石聲望上升,他再次提出辭去一軍軍長的職務,這次汪精衛同意了,由何應欽接任一軍軍長,不過為了表彰蔣介石的功勛,任命蔣介石為國民革命軍監軍,蔣介石堅決不就任,只擔任軍事委員會委員、廣州衛戍司令、黃埔軍校校長。

    莊繼華現在是個半閑人,情報科的大部分事務都交給了陳立夫,他現在只處理最緊要的情報。由於莊繼華的退讓,陳立夫接掌情報科很順利,他逐步引進了幾個新人,這些人與黃埔軍校無關,都是他從中山大學的孫文學會中挑選的,這一點他與莊繼華是一致的除了純粹的國民黨員,其他人一慨不要。

    而且陳立夫對黨務也有獨到的見解,他採取的方式與莊繼華大同小異,除了支持孫文學會深入工廠農村外,還親自主導了東莞的工會建設,以至於東莞國民黨控制的工會數量超過了共產黨。

    當然陳立夫還搞了些秘密活動也被莊繼華察覺了蛛絲馬跡,比如在省港罷工糾察隊中發展情報員,為此莊繼華提醒他注意分寸。陳立夫雖然滿口答應,可實際上卻沒往心裡去。而且他開始對科裡的人事作出調整,胡啟儒被派往上海接替李安定,李安定被派往武漢,鄭介民見事不妙。探親回來後立刻申請去甦俄中山大學學習。季嘉山當時是迫不得已答應地,現在也無法推托,與鄭介民同時申請的還有賀衷寒,他們都很順利的通過了資格考試,不久就要出發前往莫斯科。

    不過這一動作。科裡的老人都明白了,花春等人不免有些寒心。莊繼華人還沒走。

    這裡已經開始排斥他使用的人了,私底下花春向莊繼華抱怨,莊繼華卻勸他忍耐,不過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感到陳立夫處事太急。因此在趙漢傑考上黃埔五期後,莊繼華決定與陳立夫好生談談,如果陳立夫堅持。他就把老部下全部帶走。

    「我只想問問,你對原科裡地老人是不是都不想要了?」面對莊繼華的詢問,陳立夫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情報科的江山是莊繼華創立的,而且莊繼華絲毫沒有為難他,即使明知在排擠他的人,也沒有任何動作。

    「科長這是那裡話,他們都是我們科裡地骨幹,借重他們的時間還長著呢。」陳立夫當然否認,他也不敢過於得罪莊繼華,他現在很清楚莊繼華地份量,如果真要狠下心來與他對著幹,無論是孫學會,情報科,蔣介石面前,他都不沒有一點優勢。而且就算蔣介石讓贏了,他也徹底得罪下面黃埔系一般人。

    「他們都是我地老部下,是從七連調出來的,都是軍人出身,當初不是沒人嘛,脾氣不好,伍子牛、花春不也經常跟我使氣,他們是當兵當久了,脾氣難免暴躁,直來直去,這是軍人的職業病。」莊繼華也知道花春他們的毛病,以前就是兵油子,眼楮賊刁,上司稍微差點就會被他們欺負,只是被莊繼華整治後,兵油子習氣少多了。

    「我說的是實話,校長雖然沒說,可我估計我是要下部隊,花春、王小山都是好手,花春可以當排長,王小山可以當連長,李安國可以讓他去黃埔讀書,李安定以前就是連長,現在干個副團長沒有問題。」

    莊繼華越是這樣陳立夫心裡就越是擔憂,他立刻解釋並非有意排斥,只是科裡進新人,這些新人還不能扛大梁,因此留在科裡學習,原來地老人經驗豐富,所以派去各地充當情報指揮官。

    說著他拿出新收到的情報︰「笑面羅漢報告,唐生智開始動了,趙恆惕現在舉棋不定。」

    這份情報是派到長沙的十八羅漢之一地笑面羅漢發回的,笑面羅漢回到湖南後,很快接近了葉開鑫的參謀長,葉開鑫是趙恆惕的心腹,因此掌握了大量湘省動態。

    「所以你把李安定派到武漢去。」莊繼華問。

    「是,湘軍雖然有四個師,但其他三個師聯手也不是唐生智的對手,因此湖南的局勢發展取決於吳佩孚的態度。」陳立夫說出自己的判斷。

    「通知布袋羅漢和過江羅漢盡快探聽吳佩孚的動態,告訴他們要設法促使吳佩孚向唐生智開戰。」莊繼華認可陳立夫的判斷,而且立刻確定下一步計劃。唐生智那裡李宗仁已經作了很多工作,但唐生智首鼠兩端,只想依兩廣為外援,保持湖南的聯省自治。

    唐生智的父親在長沙擔任實業司長,趙恆惕認為有人質在手,便在給唐生智的信裡有所暗示,可沒想到唐生智熟讀史書,是劉邦的忠實「粉絲」,一封「我父即爾父,若殺爾父,請分我一杯羹。」立刻送到,趙恆惕差點把鼻子氣歪,劉邦與項羽多少還結拜過,我什麼時候與你結拜過。

    唐生智也知道打得過趙恆惕,但打不過吳佩孚。如果趙恆惕向吳佩求救,吳佩孚不可能不管。在第二次直奉大戰失敗後,吳佩孚走投無路,坐困雞公山,包括他的舊部蕭耀南在內都不敢接受他,只

    惕把他接到湖南。吳佩又是個恩怨分明、重名聲人,因此只要趙恆惕開口,吳佩孚必然出兵。

    「唐生智派人去了武漢沒有?」莊繼華問。

    「派了。」布袋羅漢報告,吳佩孚也舉棋不定,唐生智的老師蔣方震是吳佩孚的幕僚,吳佩孚對他極為尊敬,他在替唐生智作說客。」陳立夫又拿出份情報。然後又補充道︰「這是剛收到的。」

    莊繼華沒說什麼,接過來看後,不解的問︰「這個蔣方震是什麼人?」

    陳立夫也不清楚︰「聽說當過保定軍校的校長,名望比較高吧。」

    這兩人的話要是讓蔣介石聽到,非一人賞句娘西匹不可。即便現在蔣方震這個名字也有很多人也不知道。可是他地另一個名字恐怕聞名遐︰蔣百里,當年日本士官學校的第一名。保定軍校校長。中國近代公認的頭號戰略專家。1937年他發表《國防論》率先提出持久戰,比《論持久戰》要早一年,後來有人評述說後者告訴中國人,我們能贏;前者告訴中國人怎麼贏;此外他還有個非常有名的女婿,名叫錢學森。

    莊繼華「開誠佈公」後。陳立夫收斂了許多,他也意識到如果把老人全得罪了,情報科就要癱瘓。莊繼華也是看準這一條才敢與他「開誠佈公」。

    兩人都認為蔣介石會要他們作專題匯報,因為這是一個機會,如果吳佩逼得唐生智走投無路,唐生智就會倒向國民政府充當內應,北伐就會事半功倍。

    陳立夫因此請莊繼華主筆,莊繼華大手一甩,丟下句︰「不趁這個時候建立校長對你的信心,還要等到什麼。」然後出門找劉殷淑去了。

    但蔣介石那裡始終沒有動靜。等了兩天,卻聽到二師師長王懋功被解職,押解出境,這讓莊繼華大吃一驚。

    在北伐討論上小勝一局後,蔣介石發現他地處境沒有多少改變,季嘉山也不再找他,春節後黃埔軍校和一軍的經費遲遲批不下來,這讓他有些著急上火,跑到汪精衛面前與宋子文吵架,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宋子文一個師一個師的給他算賬,指明一軍和黃埔軍校的待遇遠遠超過其他各軍;蔣介石反駁說軍費一直是這樣給的,廖仲愷在世時就是這樣,你宋子文剛當幾天財政部長就要改規矩,不行。

    汪精衛從中調和,最後硬從一軍砍了部分軍費下來,將一軍一二師地軍費從二十四萬減為二十萬、新成立的教導師等三團師減為十二萬,不過黃埔軍校地費用蔣介石堅決不讓少,他甚至急得把帽子貫在桌上,迫不得已,宋子文也讓步,批給黃埔軍校三十萬。蔣介石這才滿意而去。

    第二天蔣介石卻從軍校軍需處長那裡得知,軍校地經費是二十七萬,整整少了三萬,反倒是二師的軍費由二十萬變成了二十三萬,這讓蔣介石氣憤之餘又心生疑惑。馮詭勸他當斷則斷,後者遺禍無窮。於是蔣介石一不做二不休,兩天後就把王懋功叫來宣佈解除他的職務,讓他立刻離開廣東去上海修養,王世和當天就押著王懋功上船,然後派人沿途護送,直到上海。

    等王懋功走了,蔣介石才報告汪精衛,汪精衛既震驚又氣憤,王懋功堂堂師長,蔣介石說解職就解職,他非常生氣,但已經是既成事實了,汪精衛一時也拿不出辦法來。

    從汪精衛那裡回來後,蔣介石心裡很得意,對汪精衛不由產生些許藐視,他對馮詭說︰「小白臉就是小白臉,真要有事是指望不上他的。」

    驅逐王懋功是馮詭幫助定計的,此刻馮詭見蔣介石很得意,便提醒他︰「王東城畢竟執掌二師大半年了,軍中有些親信,況且劉峙升任二師師長後,他留下地第三旅旅長人選也得趕緊定。」

    「人選我已經有了,莊文革。」蔣介石脫口而出。川軍整編之後,莊繼華就該升為旅長,當初一念之差,幸虧莊繼華沒起異心,蔣介石已經感到慶幸了。

    「文革的才幹沒話說,只是……….。」馮詭有些猶豫。

    蔣介石盯著馮詭,馮詭還是莊繼華推薦的,怎麼會……..。

    「文革親共。」馮詭猶豫再三還是吐露出他地想法,他能當上蔣介石的機要秘書,應該說要感謝莊繼華。可是他認為一碼歸一碼,既然當了蔣介石的幕僚,就不能欺騙蔣介石。

    「哦,這個呀,你不瞭解文革。他是支持國共合作,這我知道,這年頭誰不說幾句這樣的話。」蔣介石這才鬆口氣,笑著替莊繼華辯解。

    「不是這個,」馮詭搖搖頭︰「您還記得那篇無名的文章嗎?」

    蔣介石立刻想起。當初他以為是馮詭寫的,馮詭否認了。他又認為是莊繼華寫地。莊繼華也否認了,轉念一想這篇文章是反共的,於是有些奇怪的問︰「怎麼?你認為這是文革寫的?」

    「我想了很久,除了我和莊文革外,廣州沒人能寫出這樣的文章。不,我都寫不出來,後來我查到。稿件是個小孩送來地,原件我也看過,字跡歪歪扭扭,比初學寫字的好不多少,後來我發現,這是用左手寫的,只有用左手寫出來的字才會這樣醜。這就說明寫這篇文章的人一開始就要瞞住所有人,得出這個結論後我就在想,什麼樣地人需要要瞞住所有人?」馮詭不慌不忙說出自己這些天調查的結果,並對結果作出地推理。

    聽到馮詭地話,蔣介石陷入沉思。文章是篇反甦的文章,這本身沒什麼,可問題是為什麼要隱瞞,動機值得深思。

    「我想了很久,寫文章的人要隱瞞,不外乎不想別人知道他的身份,那麼他的身份就頗令人玩味,只有cp或者cy才需要隱瞞。」馮詭邊思索邊說。

    「文革不是cp或者cy?」蔣介石立刻反駁。

    「對,我相信,如果他是,我們地佈置就不會起作用,其實莊繼華也不露聲色的指點了我,否則我們的戰果還要小些。」馮詭點頭承認︰「但我又想,還有一種人也要隱瞞身份,那就是與共產黨交好地人,或者在共產黨裡有很多朋友的人,他不像失去這些朋友,可又認為共產黨目前的做法不對,想通了這點,我現在有九成把握認定文革就是無名。」

    說的是九成,但馮詭的語氣非常肯定,十足就認定了莊繼華。

    「嗯,文革在共產黨內是有很多朋友,蔣巫山、李在田、陳都是他的朋友。」蔣介石思考片刻,忽然微微一笑︰「沒什麼,我會給他機會,讓他割斷與那邊的聯繫。不過第三旅旅長還是交給他幹。」

    但出乎蔣介石意料的是馮詭反對︰「二師是廣州衛戍部隊,所有幹部都必須是徹底忠於校長的人。否則,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馮詭的話讓蔣介石悚然而驚,他想起來近來的遭遇,又猶豫下來。馮詭見蔣介石心思動了,又接著說︰「不但如此二師的軍官還需要作出調整,比如蕭毅肅,他就不適合留在二師,我建議將他調到新成立的教導師。總之一句話,二師必須徹底掌握在校長手中。」

    蔣介石沒有當時就作決定,他感到不好處理,如果再「薄待」莊繼華,恐怕一期學生中就會有不平的聲音。這一猶豫莊繼華又在情報科待下來了。

    新職務沒下來,老職務又有人接,莊繼華在情報科當起了甩手掌櫃,過著光拿薪水不幹活的日子,沒幾天陳立夫看不下去了,他請莊繼華繼續當老師,間諜學校再度開張,陳立夫想學莊繼華,既當科長又當老師,還沒一周,就有些吃不消了。

    「文革,你不能這樣,把什麼事情都推給我,自己當甩手掌櫃。」陳立夫「不滿」的沖莊繼華抱怨道。

    莊繼華嘿嘿一笑,這一笑大有深意,陳立夫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當初他雖然沒瞞莊繼華,可是卻沒讓莊繼華參與招生,甚至連學生的名單都沒交給莊繼華過目。他原以為莊繼華會為這種視上司為無物的行為發怒,沒想到莊繼華始終不問,每天來報個到,然後就整天不見人影,似乎根本不知道他陳立夫搞的小動作,但陳立夫卻明白,莊繼華心如明鏡。

    他幹了這段時間後才對莊繼華當初的艱難有所體會,這還是在莊繼華給他留下教材,留下教程、留下學校,留下培訓方式的情況下,他真不知道莊繼華當初是怎麼想出來的。更主要的是他只講一門課,當初莊繼華可是幾乎全講,從信仰到心理學,除了收發報外。

    「怎麼遇上難事了?」莊繼華見陳立夫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想過於難為他。

    「心理學這門課我講不了。」陳立夫這下老老實實的答道。

    「好,我來,」莊繼華沒有推辭︰「還有沒有?我現在比較閑,還可以多幫你帶一門。」莊繼華說著豎起一根手指。

    「那射擊….,要不信仰…….,要不情報分析。」陳立夫試探的問道。

    「好,那就情報分析。」莊繼華點頭答應︰「射擊可以請黃埔派教官來教,信仰必須要你親自教,這對你以後有莫大幫助。立夫,你一個人建不起中國的情報部,校長也不會允許你一個人建情報部。」

    陳立夫點點頭,莊繼華也不管他聽沒聽懂,開玩笑的說︰「立夫,你這人不厚道,你知道嗎,我以前總盼著找個只拿錢不幹活的職業,現在還沒幾天,你好歹讓我多舒坦幾天。」

    「文革,這樣的美事我也想。」陳立夫不由笑了,他現在感到這個莊繼華實在太可愛了,好像真沒爭權奪利的心。

    從這天起,莊繼華又在廣州與學校之間奔走,陳立夫還專門抽空聽了莊繼華幾節課,他發現,莊繼華講課完全是美式風格,不強調課堂紀律,你願意坐著也行,站著聽也行,學生可以隨時發問。而且莊繼華懂得之多,完全可以稱得上雜貨鋪,比如情報分析,他把一戰時法國的瑪塔間諜案拿出來分析。

    「所以我認為瑪塔只是替罪羊,他很可能不是德國間諜,而是雙料間諜,是法國的雙料間諜。」莊繼華最後的結論與當時法國宣佈的結論完全不同;當然這個結論是莊繼華剽竊的,當年他在網上偶然看到的。

    這個結論卻讓陳立夫大吃一驚,瑪塔間諜案當年可是紅遍同盟國,如今過去也不過短短八年,莊繼華居然就敢作此斷言,當他卻沒有提問,因為他不能提問。

    「那你怎麼看那五萬法軍士兵的死亡呢?」有個學員問。

    「以歐戰的傷亡,五萬士兵不算多,如果真是洩密,法國絕對不僅僅付出五萬人。」莊繼華立刻答道,歐戰傷亡巨大,一個凡爾登戰役雙方傷亡就近百萬,五萬人恐怕也在法國將軍們的計算之內。

    莊繼華在兩邊跑,與劉殷淑約會的時間就減少了,每次看到劉殷淑的歡快目光都讓他有些歉意,雖然如此,對劉殷淑的詢問,他卻沒有透露半點口風,沉侵在愛情的姑娘也沒在意,但每日在宿舍裡等待看書也無聊,因此莊繼華便勸她參加些社會活動,對他的話劉殷淑當然不會反對。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劉殷淑也參加了些活動,莊繼華從未問過她參加的什麼活動,直到一天莊繼華在回來的路上遇見她在發傳單,莊繼華才知道出事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0:37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二)

    廣州街頭時常有人散發傳單,這些傳單是各種組織散發 訴求也是各種各樣,有要求長工資的,有要求婚姻自主的,有主張女性獨立的,有反對賭博的,還有申冤的。散發傳單的人也是各種身份,學生、工人、店員、幫會成員甚至還有和尚道士;黨派中有共產黨、國民黨、青年黨等社會黨派,市民對這些都已習以為常,毫不奇怪。

    莊繼華比常人更習以為常,畢竟前世在大街上遇上太多廣告散發 人,但看到劉殷淑與齊琳琳在街上散發傳單,他卻有些驚訝。劉殷淑以前從未參與過政治活動,不管是遊行示威還是演講,她都不參與,她告訴莊繼華她父親曾經很嚴厲的警告她不准參加任何政治活動,她太年輕並不能真懂社會的複雜,如果讓他知道她參加了任何政治活動,就讓她停學回家;所以她不敢參加任何政治活動。

    正因為知道這些,莊繼華才不擔心她會涉及政治,建議她參加社會活動,意思是讓她去教教失學兒童那樣的慈善活動,或者與大家一起讀書品茶啥的,打發時間。當然這裡也有莊繼華的私心,莊繼華特別害怕劉殷淑牽涉進國共兩黨中,共產黨自不消說,國民黨內也是派系眾多,核心大致可以分黃埔系汪系西山會議派等幾派,但外圍派系眾多,不是其中領導者很難分清最後的根在那裡。

    「你不是讓我參加社會活動嗎?」劉殷淑見莊繼華神情不對,忐忑不安的辯解道。

    莊繼華苦笑之後又泛起一絲憐惜,忍不住輕撫她的臉龐,吹彈可破的肌膚泛起一陣紅暈,劉殷淑身體微顫,忍不住躲開:「別,……。」

    齊琳琳咯咯笑道:「喲,莊上校這才半天就忍不住相思了,咯咯。不過,現在殷淑可不能走,傳單還沒發完呢。」

    齊琳琳的揶揄與劉殷淑的羞惱。讓莊繼華心理苦笑,別看劉殷淑受的新式教育,骨子裡卻還守著傳統的女性禮儀,還不敢在大街這樣親 暱。

    齊琳琳卻還不放過他,從手裡厚厚的傳單中分出一疊,塞進莊繼華地懷裡:「給你,發完它,你們就可以卿卿我我了。」

    說完笑呵呵的跑開了。莊繼華苦著臉看著齊琳琳的背影,無可奈何地拿起傳單。劉殷淑抿嘴一樂:「琳琳就是這樣,很快就能發完 的。」

    劉殷淑說著,拿起一張傳單遞給經過的人。嘴裡邊說:「打倒中國的凱末爾。」劉殷淑的小嘴溫柔而且平靜,不遠的齊琳琳卻在大聲叫 道:「我們不能讓凱末爾在中國重現!」

    莊繼華發了兩張後。拿起傳單細看,卻見傳單的標題是:「打倒中國的凱末爾」莊繼華這下腦中一激靈,清醒過來。連忙細看:「……. 在革命大潮滾滾洪流中。隱藏著一小撮陰謀分子。這些人投機革命,竊取革命的領導權;前者王師長嚮往革命。卻莫名解職,更重要地私自解職,視軍隊為自家軍隊,視軍事委員會為無物,……;我們不許凱末爾在中國重現,打倒這樣的陰謀家,偽革命者。」

    匆匆看完,莊繼華汗流浹背,作者的文筆很好,雖然沒點蔣介石地名,但通篇批判蔣介石。「這是誰寫的?」莊繼華攔住劉殷淑問。

    「不知道,只是讓我們發。」劉殷淑疑惑地看著莊繼華,不知他為何忽然變得如此嚴肅。

    「誰給你們的?」莊繼華又問。

    「琳琳去拿的,我不知道。」劉殷淑說:「有什麼問題嗎?」

    他們這是要作什麼,莊繼華理了理腦中混亂地思維,現在必須查清楚是誰下令作地,想到這裡他又萬幸自己首先發現了傳單地事,他找到正在熱情宣傳的齊琳琳。

    「哦,這是中大吶喊小組地讓發的。」齊琳琳說道,她黑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茫然,不知道為何莊繼華突然變得如此凝重。www.93wx.com

    「這你怎麼只有你們兩個?」莊繼華向四周看看,沒有看到其他發傳單的人。

    「這條街是我們負責,其他人在前面兩條街,那裡人多。」齊琳琳說,還有句話沒說,這條街是主幹道,兩個女孩子在這裡安全。前面的兩條街,各有一家賭檔和煙館,出入的人幫會分子較多。

    莊繼華想了想對劉殷淑和齊琳琳說:「傳單不要發了,現在帶我去找把傳單給你們的人。」

    「為什麼?我們正在干革命呢,等我們幹完再去也行。」齊琳琳有些不高興,嘟噥著嘴,對莊繼華的行為很不高興。

    「阿淑,齊同學,實話告訴你們,這不是革命,是破壞革命,是一起嚴重的政治事件。」聽到莊繼華的話,兩個女孩有些慌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怎….怎麼可能?他們說這是革命行為,是最革命的。」慌亂過 後,齊琳琳好容易把心收回來了,疑問又在她心裡升起。

    「你也這樣想?」莊繼華問劉殷淑,劉殷淑猶豫的看看莊繼華

    還是點點頭。她聽過她們的演說,感到講得很好,  她不願相信說那樣的話的人是******。

    看著兩個女孩,莊繼華心中痛惜,她們太年青,劉殷淑稍微大點,也才剛滿十九歲,齊琳琳稍微大點,也不到二十。根本不知革命為何 物,更不懂目前廣州波雲詭殛的政治局勢,一旦變故到來,她們如花般的青春就會在還沒真正怒放之前凋謝。

    「唉,你們不懂,革命不是口號,更不是盲動。」莊繼華正要對她們詳細解釋什麼是革命,轉念一想又放棄了:「這些道理我以後再對你們說,我們還是快去吧,不然他們就走了。」

    莊繼華說完率先向齊琳琳指的方向走去,兩個女孩乖乖的跟在後 面,在他們看來能與海軍少將稱兄道弟的人,自然是革命的。

    走了不到六十米,轉進棉花街,沒走幾步,果然看見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在發傳單。其中還有個男學生,站在台階上向周圍的人群大聲演 講,有幾十個市民在圍觀。

    「他們在那。」齊琳琳指著演講的學生說:「那就是鐵強。是他給我的。」

    「他就是吶喊地領導人?」莊繼華皺眉問道,一個完全沒聽說過的小青年,他們居然敢把矛頭直接指向蔣介石,這讓人難以接受。

    「不是,他是我們的小組長。」齊琳琳說。

    「哦,那,你知道領導人是誰嗎?吶喊地領導人。」莊繼華問。

    「不知道。我加入也不久,只知道鐵同學。」齊琳琳說,這話讓莊繼華哭笑不得。這樣就敢上街向蔣介石發起挑戰。看著莊繼華無奈的表情,齊琳琳剛剛恢復的信心又動搖了,難道真的的錯了。

    莊繼華沒有上前打斷鐵強。而是讓齊琳琳與劉殷淑把其他人都叫過來,停止發放傳單。在齊琳琳招呼下。街對面的同學迅速穿過街道,後面又有一群人趁機跟著穿過街道,本來很流暢的交通頓時緩慢下來。被迫緩緩行使的車輛不滿的發出真正聲響。另一個在後面地同學調皮的把手裡的傳單塞進經過地雪鐵龍車內。

    「蔣介石趕走了王懋功又沒了動作。說來也怪,這汪精衛就這麼忍了?」雪鐵龍內李彥國口氣不滿的對伍朝樞說。他順手拿起塞進來地傳單,看也沒看就往外丟。

    「給我看看。」伍朝樞沒有回答,而是對傳單發生興趣。

    李彥國一愣,他收回往外扔的傳單,遞給伍朝樞:「雲公對這個還感興趣?這樣東西,每天都有。」

    「嗯,我經常叫人上街收集傳單。」伍朝樞還是點點頭,他接過來一看標題,眼睛頓時一亮,忍不住叫道:「好,寫得好。」

    「雲公竟還有這樣嗜好!」李彥國感到十分驚訝。

    「老弟,這你就不知道了,傳單這東西有時候能告訴你別人要做什麼,比如這個,」伍朝樞的情緒明顯提高,他抖抖手上地傳單:「他就告訴我,我們地機會快來了。」

    李彥國不解地接過傳單,一目十行快速瀏覽:「這是共產黨的?」李彥國看完後有些傻了,他完全沒想到機會就這樣悄沒聲地來了:「雲公我們該怎麼作?」

    「借力打力。」伍朝樞滿面笑容,眼中卻射出陰寒的光。

    演講中的鐵強發現他的小組同學都已經停止發放傳單了,而是聚集在一個英武的軍官周圍,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趕緊結束演講,從人叢中擠出來,快步走到眾人面前。

    「你們怎麼啦?出什麼事了?」鐵強邊問邊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莊繼華。

    「是我讓他們停下來的。」莊繼華說。

    「你憑什麼干涉我們的革命行動?」鐵強指責道,但他絲毫不怕,他針對場面的平靜有所不滿,現在鬥爭來了,這讓他的血液循環開始加速。

    「沒什麼,我只想知道,你們的上級是誰?」莊繼華平靜的問。

    「有什麼衝我來,我就是他們的上級。」鐵強毫不示弱,巧妙的轉換了話題。

    「衝你來?你配嗎?」莊繼華冷笑一聲:「我問的是你的上級。」

    鐵強的臉色霎時變得通紅,受到輕視的屈辱激發了他的鬥志:「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問我?」

    周圍的幾個同學也發生小小的騷動,無論男女都流露出憤怒的表 情,躍躍欲試的要與莊繼華交手,只有劉殷淑擔憂的拉拉莊繼華的衣 襟,齊琳琳則陌生的看著突然變得盛氣凌人的莊繼華。

    「你們真是不知輕重,」莊繼華怒極而笑:「那好,我現在就帶你去文德樓。」

    「文德樓?」鐵強有些疑惑了,如果莊繼華說帶他去警察局,他反倒可以放開手腳與對方鬥爭了。

    「文德樓是什麼地方?」快嘴的齊琳琳也問,她邊問邊向莊繼華使眼色,意思是要他客氣點。

    「哼哼,怎麼你們不是cp?」莊繼華的臉色更嚴肅了,他一開始

    自身的氣勢,他要在氣勢上壓住鐵強,這種只有熱血 青年,必須先壓住他,然後才能展開對話。否則就會陷入糾纏不清的辯論中。

    「我們雖然不是cp,但我們是廣東區委領導的。」       將忍不住說漏嘴了。

    「放屁!」莊繼華忍不住罵句粗話:「既然是廣東區委領導的,怎麼不知道文德樓是區委所在地。」

    鐵強頓時陷入尷尬中。莊繼華不給他調整的時間:「現在你先跟我去文德樓,然後我們看情況再說。」

    齊琳琳瞪大圓眼睛:「還有然後?」

    「當然有然後。你跟我走,其他人回學校去」莊繼華冷冷的看著鐵強,說完舉步要走。

    「不行,你把我們趕走,到底想把他逮到哪裡去?」一個男同學站出來攔住他。

    「你是cp嗎?」另一個女同學問。

    「文革,你先說說到底怎麼啦?我們到底錯在那裡?」劉殷淑拉住他央求道。

    看著劉殷淑地眼睛,莊繼華心一軟長歎一聲搖頭說:「你們啦,啥事都不懂。就知道瞎胡鬧。」

    這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話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發笑,莊繼華看看周圍的十幾個人,這些人有迷惑。有懷疑,有焦急。

    「我不是cp。我是純粹地國民黨員,」莊繼華的第一句話讓很多人神色開始變得輕鬆,鐵強也頓時恢復了鬥志。他立刻想到這肯定是右 派。難怪要阻止我們。而且說什麼帶我去文德樓,肯定是假的。真正要帶我去的是警察局。但他還沒開口,莊繼華的話立刻又讓他陷入冰窟中。

    「也許你們認為我是國民黨員管不了你們,錯了,這件事的性質非常嚴重,因為你們這張傳單上攻擊的對象是國民黨員、黃埔軍校校長、廣州衛戍司令、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蔣介石將軍,由於事涉國共兩黨,所以我作為國民黨員當然要管。我帶他去文德樓,就是要當面問廣東區委書記陳延年,是不是他們指使你們做的,如果是,你們就沒有責任,但cp的麻煩就大了,那時我就要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作?有什麼理由這樣做?共產黨是不是不要國共合作了?如果不是,那你們地麻煩就大了。你們不是cp,又不是廣東區委的命令;那麼你們輕者就是冒充cp,破壞兩黨關係;重者就是別有用心,破壞國共合作,破壞革命,你就等著坐牢吧,而且兩黨都不會救你,都會批判你,那時你就身敗名裂了。」

    莊繼華沉重的看看他們,此刻鐵強面如土色,其他人都惶恐不安,鐵強喃喃地說:「你在嚇唬我,你這是在恐嚇我們。」

    見鐵強還在強撐,莊繼華冷冷的說:「是不是嚇唬你,我們去文德樓就知道了,我保證你可以見到廣東區委書記陳延年。」然後又對其他人說:「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和我們一起去。」

    「你這是造謠!」鐵強突然大聲爭辯:「你要去地真正地方是警察局。」

    莊繼華一怔然後迅速反問:「怎麼你怕了?」

    鐵強一愣,莊繼華又說:「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叫莊繼華,是衛戍司令部的上校,共產黨內我有很多同學和朋友,李之龍、蔣先雲、楊其剛他們都是cp,比你的名氣大吧,他們都是軍隊裡地,軍隊外面地還 有,彭分田、黃明誠、宮繡畫,高級幹部有周恩來,陳延年雖然不是朋友,但我知道他,他也知道我,你可以向他們任何人打聽,他們都可以告訴你我是什麼人;況且你還有這麼多同學可以作證,用不著害怕。」

    隨著莊繼華吐出地一個個名字,鐵強的臉色慢慢變白,而莊繼華地最後一句話將他徹底擊潰,他知道莊繼華說的都是實話,要去的肯定是文德樓,但他還是沒說出領導人的名字。

    「文革,有沒有其他解決辦法?」劉殷淑看著鐵強在那裡掙扎,心有不忍。

    「阿淑,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是嚴重的政治事件,要是放任下去,是要出大事的。」莊繼華根本不可能鬆口,已經發出這麼多傳單,任何一張都可能傳到蔣介石手中,想到傳單到蔣介石手中,莊繼華心中不由一緊,變得有些焦急,必須趕緊去文德樓,然後再找蔣介石,把這件事解釋清楚,否則以蔣介石多疑的性格,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想法。

    就在鐵強掙扎的時候,突然從莊繼華身後傳來一道聲音:「鐵強,你們聚在這裡作什麼,傳單發完了?」

    聲音好像在哪裡聽到過,莊繼華迷惑的轉過身,那人卻首先認出莊繼華:「莊文革,怎麼是你?」

    「李浩一,」莊繼華略微想了會,認出這位前東征宣傳隊員:「原來文章是你寫的,也是你讓他們幹的?好,好。」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0:38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三)

    李浩一毫不猶豫的承認了,莊繼華點點頭,當初在宣傳 這個人言談行事都很激進,他對這種人很反感,兩人的關係也就停留在認識上;相反,李浩一初始還想過接近莊繼華,可很快就感到對方的冷淡,心高氣傲的他也就毫不猶豫的斬斷了伸出的橄欖枝,隨後發現他暗戀的宮繡畫似乎對莊繼華有好感,這更讓他受到刺激,在宣傳隊中就暗地裡挑釁過莊繼華,期望來場公開論戰,以當著姑娘的面擊敗莊繼華,可莊繼華根本不接招,這又讓他感到輕視,於是即便在發現宮繡畫與莊繼華毫無關係後,李浩一對莊繼華莫名其妙的怨恨也絲毫沒改。但莊繼華前期的退讓又讓他產生一個誤解,認為莊繼華怕他,所以不敢與他論戰。

    面對李浩一的坦然自若,莊繼華想想後又問:「這是你們貴黨的決定還是你個人行為?」

    李浩一稍微一怔很快就以嘲弄的口吻說:「這是我黨之事,干卿何事。」

    莊繼華微微一笑:「是與我無關。」說完轉頭對劉殷淑說:「阿淑,我們走。」劉殷淑沒想到剛才還咄咄逼人的莊繼華這麼快就偃旗息鼓了,她看看手裡的傳單,有些猶豫。

    李浩一心中大憤,在宮繡畫與彭分田的關係逐漸明朗之後,李浩一也沒有糾纏,他開始尋找新的目標,也就在前幾天他在吶喊小組見到新人劉殷淑,頓時被劉殷淑的美麗所擊倒,今天來也是打著指導的旗號來見劉殷淑的,沒想到又遇上莊繼華,而且兩人關係明顯並非普通朋友。

    「劉同學,你是跟著這個右派分子走呢還是留下繼續革命,你可要想清楚。」見劉殷淑有些猶豫,李浩一立刻嚴肅的對她說。

    「劉同學,留下來,我們一起干吧。」鐵強也勸到。李浩一的出現讓鐵強又重新恢復信心,他恨恨的看著莊繼華心裡為自己剛才的軟弱感到羞愧。

    齊琳琳卻深知劉殷淑對莊繼華的一往情深,既然莊繼華要走。劉殷淑肯定不會留下;她一面睜大眼睛期盼的看著劉殷淑。一面卻又試圖調和現場地氣氛:「文革。你可真會嚇人,既然沒事就讓殷淑留下 吧。」

    莊繼華從劉殷淑手裡接過傳單,然後才扳著臉對齊琳琳說:「嚇 人?你以為這事就完了,我告訴你這才剛剛開始。」然後揚揚手中的傳單對李浩一說:「李浩一,我現在不想與你說什麼?這些傳單我幫你 發,我會拿到文德樓去發,如果這是貴黨的決定,我要向陳延年請教一下這是為什麼?如果不是,…..。李浩一。這次你玩過界了。」

    李浩一臉色頓時蒼白心中一陣慌亂,他完全沒想到莊繼華居然會這樣幹,居然敢直接找區委,這次是他瞞著區委組織地行動,但轉念一想他又平靜下來。黨內以前也不是沒這樣地先例。後來組織上也照樣追認了,而且他自信沒有做錯。季顧問不也說要防止中國出現凱末爾嗎。

    可其他人剛出現地興奮卻隨著莊繼華的話消失了,他們擔憂的注視著李浩一,李浩一故作鎮定的說:「玩過界?原來莊上校參加國民革命軍是來玩的,同學們,你們看看這個人,他終於暴露了他的真面目,視革命為玩物。就是這樣一個人混進了革命隊伍,居然還當上了國民革命軍的上校,你們說他應該不應該被打倒!」

    「打倒莊繼華!」鐵強立刻振臂高呼,隨後十幾雙手臂揮動起來,引得路人紛紛側目。莊繼華根本不管其他人,只是冷峻的看著李浩一。

    「清除敗類!」喊了幾聲打倒後,鐵強又換了句口號。

    「清除敗類!!!!!」

    莊繼華站在那裡不為所動,他現在不能走了,這種情況下走,太示弱,根本不是他的性格。李浩一看著莊繼華心裡也有些佩服,要換一個人忽然面對這種情況,至少也會出現一些慌亂,那時他就可以趁機繼續發起進攻,可是莊繼華沒有給他機會,一直冷漠地盯著他,對周圍地口號似乎沒有聽見,遠處的宋雲飛和伍子牛卻向這邊靠攏過來,莊繼華自從知道他們一直跟蹤保護自己後,給他們下令,在與劉殷淑在一起時,他們的距離必須在百米開外,兩人雖然不在百米,三四十米還是有的。

    鬥爭對像沒有反應,幾個口號翻來覆去喊了幾遍嗓子也就干了,待眾人的聲音稍小,李浩一示威性地舉手讓大家平靜下來,莊繼華等地就是這個機會,他立刻對大家說:「聲音大不代表真理,如果我是錯誤 的,只需要一個人站出來就行;同學們,漂亮地口號不能掩蓋卑劣的行為,你們今天的行動究竟是什麼不能由你們說了算;國民革命是在國民黨領導下,以國共合作為基礎上發起的,你們今天的行動是在動搖國共合作的基礎,是典型的打著革命的旗幟幹著反革命的勾當,是軍閥和帝國主義者想幹,希

    而幹不了的。」

    莊繼華走近李浩一嚴厲的說:「李浩一,我沒有時間與你在這裡磨牙,你製造了一起很嚴重的政治事件,其後果之嚴重超出了你的想像。你必須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你就等著貴黨的紀律制裁吧。」

    就在他們高呼口號的時候,莊繼華卻在緊張的思索,近期《新青 年》《嚮導》《政治週刊》等刊物上都沒有反蔣的言論,因此他認為這是李浩一私下組織的行動,當然也不排除是共產黨內某個派別的試探動作。莊繼華說完之後,又對向劉殷淑和齊琳琳說:「我現在要去文德樓,你們跟我一起去。」

    說完莊繼華又掃視全場,然後才拉著劉殷淑的手向文德路方向走 去,齊琳琳猶豫一會才抱歉的歎息聲,也隨莊繼華而去。

    三人來到文德樓,在區委樓門口,負責接待的穿月白色旗袍的青年婦女告訴他們陳延年正在開會,不能見他們,有事可以告訴她,她會轉告陳書記。莊繼華又要求見周恩來,卻被告知周書記在潮  。還沒有回廣州。最後莊繼華有些不高興了,他起身就往裡闖,那女同志慌忙阻攔。可莊繼華腳步迅捷如風。三兩步就衝上樓梯。當他立刻就被兩個保衛隊員攔住,這保衛隊還是廖仲愷遇刺後,廣東區委成立的,負責文德樓和主要領導外出的安全。

    面對兩個張大機頭的手槍,莊繼華苦笑一下,又退回門口,他氣急,站在門口大叫:「陳延年!」引得上下的人紛紛注視,門口的婦女又氣又急。只好上樓找陳延年地秘書黃明誠。黃明誠有些納悶,誰這麼大膽子,敢在文德樓鬧事,婦女告訴他那人自稱莊繼華。

    一聽說是莊繼華,黃明誠立刻跑下樓。

    見著莊繼華好一陣道歉。莊繼華卻不依不饒:「我說老黃。你們還沒取得政權就開始脫離群眾了。我進汪主席的辦公室也沒這麼麻煩過。」

    「每天這麼多人,陳書記哪能個個都見。再說也不怪我們的那位大姐,誰讓你莊繼華在廣州沒什麼名氣呢。」黃明誠模仿著莊繼華地口吻教訓莊繼華,劉殷淑和齊琳琳兩人同時笑出聲來,黃明誠這才發現後面還跟著兩個漂亮地女學生。

    「這兩位是?」

    「我地朋友,劉殷淑同學、齊琳琳同學,與你們沾點邊,不過現在就要被我拉到國民黨那邊去了。」莊繼華故意作出有些得意的樣子。

    「唉,我說文革,你這就不講道義了,」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到二樓陳延年的辦公室,黃明誠打開門作了個請進的手勢,口裡卻說:「挖牆腳怎麼挖到我黨來了,不行,不行。」

    進門以後,莊繼華毫不客氣的就坐到陳延年對面的椅子上:「不行也得行,我說明誠你就別忙了,我不喝茶的。」黃明誠正忙著給兩個女孩倒水,頭都沒抬:「那你喝什麼?」

    「南山咖啡,我聽宋部長說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咖啡。」莊繼華一點也不客氣。

    「你當這是衛戍司令部呀,要什麼有什麼,咖啡沒有,要麼白開水要麼茶,你選吧。」黃明誠拎著水壺站在莊繼華面前,給了一道選擇題。

    莊繼華不滿的說:「拿了我幾百條槍,咖啡也不給喝,你也太摳門了。」

    「打住,當初我們可是說好地,誰繳獲地歸誰,而且機槍和小炮你們還全拿走。」黃明誠立刻指出莊繼華的錯誤。

    「當初我說的可是你們使的槍歸你們,可沒說繳獲的戰利品也歸你們。」莊繼華對黃明誠地篡改非常「生氣」。

    「文革,你可別混賴,我是有證人地。」黃明誠似笑非笑的說。

    「拉倒吧,就我們倆,你找誰作證。」莊繼華根本不信。

    「你地老師,蔣校長呀。」黃明誠笑著說:「你向蔣校長怎麼報告的。」

    莊繼華頓時「呆了」:「一失足成咖啡恨,算了,白開水吧。」

    兩人開玩笑的時候,兩個女孩始終蠻有興趣的看著他們開玩笑,她們這下當然知道,兩人交情不淺。

    「倒不是不給你喝咖啡,這是真沒有。」黃明誠收斂起玩笑,很誠懇的說:「說正事吧,你急吼吼的跑來罵大街,這可不是你莊文革的做事方式,說說吧,出什麼事了。」

    莊繼華拿出那幾張傳單遞給黃明誠:「能讓我失態的當然是大事,把這個立刻交給陳書記,然後告訴他,我要與他談談。」

    黃明誠接過來看後神情嚴肅的問:「這是從哪裡來的?可是蔣校長讓你來的?」

    莊繼華沒有回答,而是很有興致的盯著他的眼睛,黃明誠有些急 了:「文革,這可不是開玩笑。」

    「傳單是貴黨的人寫的,也是貴黨的外圍組織在散發,這個人你應該也認識,叫李浩一。這兩位就是那個小組的成員。」莊繼華確定黃明誠是真著急了,這才慢慢告訴他。

    「李浩一,他為什麼要這樣作?」黃明誠有些傻了,他原以為這是右派冒充的,沒想到莊繼華連人都指認了。

    雖然相信莊繼華,黃明誠還是很嚴肅的詢問了劉殷淑和齊琳琳,最後他終於確認確實是李浩一所為:「文革,你先坐下,我去請陳書記。」

    過了一會,陳延年匆匆進來。隨意向劉殷淑和齊琳琳點下頭,然後坐到莊繼華對面仔細打量面前這個聞名已久的年青人。卻見他面色平 靜,眉宇間英氣勃勃。只是眼中的焦慮暴露他內心的不安。

    好一會才慨歎道:「聞名不如見面呀。我知道文革很久了。恩來、巫山、在田他們經常跟我提起你,他們都很推崇你,我也看過你寫的一些東西,見解超群,是革命陣營中少見的英才。」

    這碗**湯讓莊繼華心裡很是受用,但口裡卻保持謙虛:「陳書記言重了,繼華碌碌無為之輩,只是作好本職工作而已。」

    「你要是碌碌無為,我們這些人都是尸位素餐了。」陳延年笑笑。然後才嚴肅的問:「你怎麼看這事?」

    聽到陳延年地評價,劉殷淑芳心暗喜,深為自豪;齊琳琳卻大為驚訝,她比劉殷淑瞭解更多的廣州風雲人物,在以前根本不知道莊繼華這個人,剛才在樓下見莊繼華大喊大叫。心中還有些不以為然。沒想到當初莊繼華對鐵強的「大話」居然是真地,她越來越感到這個人捉摸不透。怎麼越是高層推崇他地越多。

    「我怎麼看不重要,校長怎麼看才重要。」莊繼華搖頭說:「這事我是肯定要向校長報告地,但之前,我想知道這事的來由,是貴黨的決定還是其他。」

    「這有區別嗎?」陳延年問。

    「當然有,如果是,我就要問問校長作了那些對不起革命的事了,另外還要問問貴黨是不是準備退出國共合作,是不是作好了國共合作破裂的準備。」莊繼華的問題十分尖銳,陳延年心裡暗中稱讚,難怪恩來稱讚他見識敏銳,才略超群。

    面對莊繼華的尖銳問題,陳延年慎重的說:「文革,剛才只是我個人對你的試探,我現在很鄭重地告訴你,請轉告蔣校長,我黨對他一如既往地信任,他是廣州將領中少有的真正的左派,我黨現在原意擁護 他,將來也原意擁護他出任北伐總司令,這件事情」陳延年揚揚手中的傳單:「我黨會在調查之後作出嚴肅處理,我們會把處理結果通告蔣校長。如果你有時間,你可以旁聽我們對李浩一的調查。」

    莊繼華搖搖頭:「您有這個態度實在太好了,不過我沒有時間,我必須現在就去見蔣校長,另外我個人給您一個建議,最好請周主任去通知蔣校長,而且貴黨最好還能作出一種姿態,畢竟影響已經造成了。」

    陳延年想想後點頭表示接受,於是莊繼華起身告辭,陳延年親自送到樓下,這在文德樓是很少見地,沿途地人對莊繼華紛紛側目,猜測這個青年是什麼人。

    出了文德樓,莊繼華招手叫宋雲飛和伍子牛過來,準備與兩個女生告辭,齊琳琳卻快嘴的問:「文革,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先在還是有些糊塗,李浩一不是**員嗎?怎麼陳延年又說不是他們?還有他對你說地話怎麼就像保證似的。」

    劉殷淑也問:「這事是不是就完了。」

    莊繼華搖頭:「沒有,事情還沒完,共產黨方面態度明朗了,可是蔣校長那邊還沒有。至於………」莊繼華有些不好解釋:「這個說來話長了,以後有時間我再詳細解釋給你們聽,聽了以後你們就知道了,政治是件非常複雜的事情。你們最近不要再任何政治活動。」

    宋雲飛和伍子牛過來,伍子牛怪笑一聲:「長官,不嫌我們當燈泡了。」莊繼華臉色一扳:「你少貧嘴,我們去見校長。」

    蔣介石今天卻不在衛戍司令部,而是去了南堤的軍校辦事處,等莊繼華趕到南堤,天色已經漸漸黑了,卻又得知蔣介石去了黃埔軍校,莊繼華歎口氣,換乘船又要追去黃埔。

    伍子牛忍不住問:「長官,有必要這麼做嗎?校長明天就從軍校回來,明天報告也不遲。」

    「怎麼你們累了?」莊繼華心情本就不愉快,這下可找到發作的對象了:「你們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我一個人也沒什麼。」

    伍子牛正要分辯,宋雲飛拉拉他的衣袖:「長官要去,我們自然跟著,只是,文革,只是,我們不明白,這事很重要嗎?」

    「你們以為我閒得無聊追人玩,」莊繼華沒好氣的說:「我是擔心別人走在我們前面,校長心思複雜,要是再有人添油加醋,那這事的後果就很難預料了。所以今天就是再晚我也要去黃埔,當面向校長匯報。」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0:46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五)

   到黃埔時天已經黑了,蔣介石對莊繼華忽然趕到黃埔見 外,立刻召見,待莊繼華把前因後果講述清楚後,隨著莊繼華的講述蔣介石初始憤怒,隨後陷入沉默中,良久他才眼光複雜看著莊繼華說: 「你看陳延年說的是真心話嗎?」

    「學生不知道。」莊繼華當然不敢打包票,因此不敢把話說死: 「聽其言查其行,可以等他們的處理結果。然後再決定我們的對策。」

    「這樣也好。」蔣介石才緩緩的說:「文革,現在你知道我的難處了吧,一邊要維護三大政策,一邊要推動革命;一方面要防止黨內有人破壞國共合作,另一方面還要防範共產黨挖空我們;世道艱難,責任重大,可我還是不得不擔起這份擔子,誰讓我選擇了這條路呢。」

    「校長是我黨我軍的主要負責人,他們攻擊校長就是攻擊我黨,如果他們不作出妥善處理,我們可以以國民黨中央黨部的名義向他們提出抗議,並要求他們道歉。」莊繼華感到蔣介石的話中藏著危機,像挖空國民黨這樣的話,以前蔣介石是從來沒有的,他隱約感到蔣介石與汪精衛的裂痕也在迅速擴大。因此他一方面把自己放到安全位置,另一方面找機會勸解。

    聽了莊繼華的話,蔣介石沒有表示,他的內心的確在激烈交戰,前幾天他當面向汪精衛提出解雇季嘉山和羅加覺夫,讓鮑羅廷和加侖回來,汪精衛答應了,可是直到現在還沒有動作,而且汪精衛的腔調與季嘉山的主張也在逐漸接近;文革太年青了,這也許不是共產黨所為,可焉知不是季嘉山在背後指使。

    「正如學生以前所說,共產黨內也分穩健派和激進派,目前他們是穩健派掌權,這次事件是少數別有用心的激進派所為。」莊繼華不知道蔣介石所想。還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說:「這些人的目的是把水攪混,一方面藉此邀功,積累政治資本;另外則試探我黨的反應。如果我們沒有反應。那麼下一步就會要求黨內高層也贊同對校長的發起攻擊。把校長趕下台,藉此威懾我黨其他人等。」

    蔣介石還是無動於衷,室內空氣開始變的緊張了,莊繼華感到了這種壓抑,汗水在襯衣裡滲出,他忽然感到自己是不是太不自量力,居然想調解蔣介石與共產黨之間地矛盾,可是現在他退不出來了。

    「學生還是那個建議,拉住穩健派。打擊激進派。現在就是一個機會,讓他們自己處理,而一旦他們內部亂起來,就會把目光投向外面,在北伐上面就會改弦易轍。」

    蔣介石從鼻孔裡輕輕哼了聲說:「白健生已經到長沙了。吳佩孚會不會出兵?」

    「吳佩孚的部下分成兩派。張其鍠、蔣方震支持唐繼堯,認為目前的重心在北邊。不能兩線作戰;但葛豪、符定一卻主張援趙,吳佩孚舉棋不定。」莊繼華答道。

    蔣介石又問:「你看吳佩孚會不會出兵援趙?」

    「學生估計吳佩孚還會猶豫段時間,」莊繼華毫不遲疑地說出自己地判斷:「如果我們大舉宣傳唐生智倒向我們,吳佩孚就會大舉援趙,他絕不會坐視湖南落到我們手裡;而現在我們有個極好地條件,我聽說唐生智的代表已經到了廣州,我們把這件事宣揚出去,讓白崇禧在長沙公開活動,聲勢造得越大越好,最好還能誘使唐生智動手清洗趙恆惕的部下,這樣就會給吳佩孚一個出兵的機會,他就能壓服帳下不同意出兵的將領,出兵湖南,唐生智戰敗之後,就會向我們求援。」

    唐生智的代表劉文島已經悄悄來廣州,唐生智是希望國民政府同意他先一統湖南,然後再宣佈服從國民政府,他的目的很簡單很簡單就是平穩獲取湖南政權,兩邊都不得罪。

    李宗仁看破了他的目地,找了個借口派白崇禧去了長沙,然後就大肆宣揚,白崇禧在長沙公開聲稱唐生智已經同意服從國民政府,讓唐生智尷尬不已。

    吳佩孚那邊情況就複雜了些,吳軍分三路入河南與岳維竣作戰,岳維竣地部下蔣世傑依然堅守信陽,吳佩孚兩次易將,卻拿他毫無辦法,因此吳佩孚的主要幕僚均反對干涉湘局,特別是其視為臂膀的張其煌的反對讓吳佩孚難以決斷。

    「你的這個主意很好,明天我就讓他們辦。」蔣介石點點頭,他心裡卻很不是滋味,莊繼華一旦對付他認定地敵人則機謀百出,可是一旦對上**,卻始終只肯採取調和地方式,馮詭說得對,文革親共。

    「文革,要是你說的情況發生了,共產黨和蘇俄顧問依然反對北伐呢?」蔣介石問。

    莊繼華心裡咯噔一下,怎麼蔣介石又把話題扯到共產黨上了,看來他心中疑惑還沒有消除:「學生以為,恐怕蘇俄就要支持我們北伐了。蘇俄反對北伐地目的是希望促成馮吳聯合反奉,馮玉祥出於自身的考慮也希望與吳佩孚聯手,可是吳佩孚不會幹,他寧肯與張作霖聯手也不會與馮玉祥聯手,所以他才在河南與岳維竣的國民二軍大打出手,他的態度實際已經表明,蘇俄與馮玉祥都是一廂情願。」

    「北方的形勢發展你已經看透了,嗯,很好。」蔣介石的臉上卻毫無喜色,反語重心長的說:「文革,你要記住,中國的事情只有中國人才能作好,外國人都是靠不住的。將來我黨恐怕就要靠你們黃埔同學來支撐了。」

    「校長,何出此言。」莊繼華的驚訝讓蔣介石感到安慰,可莊繼華內心卻是除了震驚、還有一絲絕望,作為知道歷史結果的人,他不想手上染上同學和朋友的血,所以他在極力避免歷史結果,可現在………..。

    「文革你的政治經驗還是不夠,就說這件事吧,」蔣介石指指桌 「李浩一背後還有沒有人,你說的那些激進派會不會與季嘉山聯手,不管是激進派還是穩重派。他們都是蘇俄的應聲蟲,只要蘇俄發話,陳延年也得聽。」

    莊繼華啞口無言。至少在目前蘇俄與共產黨的關係上。蔣介石沒有說錯。

    「你說得沒錯。共產黨也許沒有反我蔣某人,可是蘇俄呢?我黨內部呢?」蔣介石說到這裡,神情有些悲哀:「文革,我周圍現在可以說是步步殺機。」

    蔣介石停頓了下,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文革,你是我最好的學生,若真有不測,黃埔同學你還要多擔待。」

    這猶如在莊繼華頭上響起一道霹靂,他簡直有些蒙了。以至於不知道該如何說話。蔣介石偷眼看看莊繼華,見他呆若木雞,完全傻了。蔣介石心中點頭,看來莊繼華對他還是忠誠地。

    「這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這樣。」莊繼華喃喃的說。他醒過神來又立刻感到巨大的危機,能威脅蔣介石地位地人。下場如何不言而喻。

    「校長,學生認為您太悲觀了,喪失了信心,」就算自保莊繼華也必須立刻反駁蔣介石:「季嘉山雖然與您意見分歧,可是校長親手締造黃埔,締造黨軍,兩次東征,為國民立下殊功,這些都是實實在在地,季嘉山不可能不有所顧忌,汪精衛要對付您,黨軍將士就不會答應。黃埔一系,除了您能統帶,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統率。」

    「在說國民政府內諸人,汪精衛徒有其表,譚延愷一老好人,朱培德、李濟深,聲望遠在校長之下;胡漢民,共產黨早就不信任他了,絕不會與他聯合;陳友仁、宋子文尚不能但大任,名望更小;捨校長,學生實在不知道還能有誰能擔負領導國民革命地任務。」莊繼華毫不客氣的評價了國民政府的幾個主要領導。

    莊繼華的反應讓蔣介石非常滿意,也非常意外,他沒想到,莊繼華居然把這些國民政府領袖看得如此不堪,不過細想下,蔣介石不得不承認,莊繼華說得沒錯。

    「校長,學生認為,季嘉山壓制您的目的,就是為了壓制北伐;等蘇俄在北方失敗後,季嘉山就會來討好你了,所以現在的困難是暫時 的,而且您說的李浩一背後,學生也有不同看法……..,」莊繼華停頓 會,整理下思路然後才說:「李浩一這個人我在第一次東征時就認識,他當時是在宣傳隊,其人言論極其偏激,為人又好虛榮,學生認為,他參加革命地目地是為了出人頭地,在他看來這是一條捷徑。這個人除了喊幾句空話外,沒有什麼本事,共產黨把這種人吸收進黨,遲早會吃大虧。」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蔣介石終於心動,莊繼華立刻接道:「共產黨內和我們國民黨其實也一樣,他對內部的控制比我們嚴,但下面的人也有自行其是的,就說李浩一吧,他是中山大學地團委書記,可是發傳單地吶喊小組中卻沒有一個cp,我的女友以前從不參加政治活動, 這樣地人都拉來充數,說明李浩一根本沒敢用黨內的人,這也說明他是瞞著上級干的。」

    蔣介石點點頭:「如果陳延年沒有處理這個李浩一呢?」

    「那就太好了,」莊繼華立刻提出他的後著:「就由孫學會出面發動,向中央提出抗議,要求共產黨方面作出解釋,再聯繫中央黨部的人響應,制定一個規章制度,限制共產黨的活動。共產黨不能隨便攻擊我黨領導人。這樣的好處是我們不承擔破壞國共合作的罪名。」

    蔣介石這下終於滿意了,在他看來莊繼華不是不想對付共產黨,只要借口合適,他出手比誰都厲害。而莊繼華卻在賭,他在賭陳延年肯定重處李浩一,只要他們重處了李浩一,那麼蔣介石就無話可說,那時他再進言,蔣介石就不會再懷疑**會對他不利。他們倆人根本沒想汪精衛的態度,在他們看來對付汪精衛非常容易。

    「這樣好,文革,你也有女友了,是那裡人?」蔣介石這下態度和藹,含笑問道。莊繼華看看蔣介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清新,她本人還在女師讀書。」

    「這就對了,李之龍都結婚了,你和巫山卻都還懸著,這樣不好,英雄美人自古皆然,我這個當老師的不可能給你們介紹女友的,你們要自己行動,有合適的替巫山留心一下,他也老大不小的了,還有胡宗 南,這小子也是整天待在軍營裡,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蔣介石這時流露出對弟子的關愛。直到這時莊繼華才終於確定蔣介石是真的放心 了,至少是暫時放心了,他在心裡長出一口氣,一直繃緊的神經鬆弛下來。

    「校長,這兩人都是屬驢的,都聲稱革命不成功就不結婚的主。」莊繼華搖頭歎息,他的歎息當然裝出來的。

    「呵呵,有這種決心當然好,我這當老師的還不好勸了。」蔣介石也笑道,兩人就這樣開始聊天。

    「文革,你說革命還有多久才能成功?」

    「不好說。」莊繼華心想,這取決於你是否分共。

    「為什麼呢?」蔣介石問。

    「我認為革命要取得成功的時間,與國共合作的穩固成反比,如果國共合作穩固,五年之內,革命就會成功;反之,國共合作破裂,恐怕要還要花上二三十年。」莊繼華的口氣盡量和緩,但心裡卻很緊張。

    果然蔣介石皺起眉頭,他沉思一會問:「你作這個判斷的依據是什麼?」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0:58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五)

    「學生以為革命成功的標誌有兩個,短期的是消滅軍閥 權威的中央政權;長期的是恢復國權,消滅貧困,民族復興。長期的需要百年時光,所以我認為短期的可以作為革命成功的標誌。建立一個強力的中央政權單靠我們國民黨是不行的,必須要取得共產黨的合作;為什麼呢?總理的革命經歷就很能說明問題,我們國民黨自身存在很多問題,這些問題不是一兩年就能解決的;同樣共產黨也無法單獨成立政 府,因為我們國民黨不會答應,兩黨合作取長補短是取得革命成功的最快途徑,一旦合作破裂,後果難以預料。共產黨由於有蘇俄的支持,其必定長期在中國政壇活動,而他的理論對目前窮困的中國人有很大的誘惑力,朝野對立,甚至武裝對抗,中國必然陷入長期戰亂;這還只是一個方面,還有另一個方面,」

    莊繼華說到這裡看看蔣介石,後者正目光炯炯的盯著他,明顯被他的話觸動,於是莊繼華又接著說:「軍閥,經過幾十年發展,擁兵自重已經成為將領的一個習慣,像李濟深、李宗仁他們都不會真正放棄兵 權,而且隨著革命的發展,我們必然收編各地中小軍閥,短時間內我們很難完全消化這些軍隊,因此他們也必然繼續擁有一定權力,這些權力包括半獨立的權力,這種情況下,一旦中央政權的權威稍有動搖,這些人就會群起攻之,中國就會陷入兩黨之戰,黨內混戰中。列強也會趁機興風作浪,或直接出兵,或支持軍閥,讓中國的內亂持續下去,校長。那時國家民族就會陷入亡國亡族的危險之中。這也是為什麼學生反覆提醒維護國共合作的原因,維護國共合作。以總理地旗幟為號召,鞏固黨內團結;以法律為武器限制共產黨的活動,以政治手段調解兩黨糾紛,五年之內。我們就能徹底消滅軍閥,國家實現真正統一;然後休養生息五年。我們就可以展開爭回國權的行動,二十年內我們就能爭回國權。擺脫列強干涉實現民族獨立,五十年後民族即可復興。校長,千秋功業即可由您來完成,您將成為孔子之後,中華千年以來的第一人!千秋萬代之後仍然受到人民的崇敬。」

    莊繼華最後這番話讓蔣介石心情激盪不已。千年以來地第一人。

    與孔子相提並論,翻遍二十四史。誰能得到這樣的評價。蔣介石努力地壓抑激動的心情:「千年以來的第一人只能由總理這樣的人才能當之。」

    「不然,總理完成了締造共和國地任務,但沒有完成民族復興的大業;若校長能完成,則校長地功勳必在總理之上。」莊繼華繼續誘之以名。

    莊繼華的話讓蔣介石興奮也讓他驚駭不已,他沒想這麼遠,也沒把國共關係看得這樣重;在他看來共產黨加入國民黨是為了國民黨發展地策略,如果不能維持,分開就是。當然這需要作出一些犧牲,比如蘇俄的援助就可能沒有了,但也不是沒什麼了不起的,蘇俄沒有了,可以尋求其他的來源,比如美國,他已經暗地裡請張靜江、虞洽卿聯繫江浙財團,如果能搭上美國那就更理想了。雖然現在江浙財團還沒有完全表明態度,但他有把握把他們拉過來。

    但莊繼華的話又讓他認識到共產黨地問題不是這樣簡單地,特別是黨內掌握軍權的將領,如果放棄孫中山確定地三大政策,那麼這些就會群起攻之,不是為了維護三大政策,而是為了爭權奪利。

    所以儘管蔣介石不完全贊同莊繼華的判斷,但他在心裡也承認莊繼華這完全是為他打算,難怪莊繼華對付軍閥是這樣厲害,對付共產黨卻有些軟,他考慮問題的出發點與所有人都不一樣,高度更高。

    「文革,原打算春節後就讓你下部隊,沒想到事情一多就耽誤了,你心裡沒怪我吧。」蔣介石決定把這件事說開,莊繼華太精明,這肯定瞞不過他,而且也不能太傷這位得意弟子的心。

    「校長這話,學生不敢當,」莊繼華心裡雖然毫不在乎,臉上卻誠惶誠恐:「服從命令聽指揮是一個軍人的基本素質,況且投身黃埔本就不是為陞官發財來的,校長命令我去那裡我就去那裡,幹什麼都行。」

    蔣介石滿意的點點頭:「立夫在情報科怎麼樣,你走之後他能行嗎?」

    蔣介石這話半真半假,陳立夫的一切活動都向他匯報過,每天傳來的情報更細,而且陳立夫對莊繼華的評價是莊繼華規劃的不是情報科,而是國家情報局。

    「他行,比我強,我的軍人痕跡太重,他要靈活得多,我相信他能做得比我好。」莊繼華很坦率,但有一點他沒說,陳立夫不是情報專家,引入的人隨意性比較大,這也是與莊繼華的最大區別,對於進人,莊繼華卡得很死,不瞭解的,你可以當情報員,但絕對不能進情報中樞,甚至連情報指揮都幹不上,也正是因為這點,情報科的發展速度顯得比較緩慢。

    「那就好,你今天就住在招待所,現在條件好了,有招待所了,你也好久沒回學校了,好多學弟只聽說過你,卻沒見過,明天我們一齊去見見。」蔣介石說。

    莊繼華苦笑一下:「校長你不知道,有些是見過我的,只是不知道我的名字,當初面試時,他們背地裡給我取了變態的外號。」

    蔣介石一愣,隨後想起張治中所說的面試,他不由哈哈大笑,莊繼華好不尷尬,蔣介石笑了會說:「還是去見見,讓他們知道革命究竟該怎麼革。」

    二大之後黃埔軍校改名為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學生也只剩下整編川軍中的受訓軍官和新入校的四期學生,正在招收的第五期學生還沒入 校。軍校中地老師也有變化,鄧演達回國後。蔣介石任命他為軍校的教育長,王柏齡則先是去二十師擔任師長,後與錢大均對調,出任第一師師長兼任第一軍副軍長;政治部的新人最多,汪精衛相繼聘請了惲代英、肖楚女、聶榮臻等人擔任政治教官。

    莊繼華還是按照往常一樣。起床號一響就到了操場上,蔣介石和鄧演達卻已經在操場上等待。看著莊繼華齊裝整齊的到來,蔣介石滿意的點點頭,鄧演達不知道莊繼華是什麼時候到地,找個機會悄聲問他。莊繼華也沒說實話,只是說有緊急情況向校長報告。

    看完早操後。莊繼華陪著蔣介石和鄧演達在校園裡巡視,黃埔軍校確實變化很大。原來他們大多數人住葵棚,現在基本上都住在營房中,訓練場也增添了很多設施,其中好幾樣還是他在七連的專利,教室也變得正規了。用窗明几亮來形容不為過。

    蔣介石把莊繼華留下是因為四期學生中兩會對立非常厲害。用上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來形容毫不為過。鄧演達拿著也頭痛,兩邊都不聽。 他們說起,心頭很是不解,便問:「不是在梅縣時巫山和君山達成協議了嗎,為什麼他們還在鬧?」

    「協議?什麼協議?」鄧演達不知道當初梅縣之事,有些奇怪地問莊繼華。

    莊繼華於是就把當初梅縣打架,他從中調和,賀衷寒、曾擴情與蔣先雲、李之龍達成的協議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蔣介石這才清楚求同存異、相忍為國原來是莊繼華提出的。

    「求同存異,相忍為國。」鄧演達喃喃地重複幾遍,忍不住叫道:「說得好,待會開會時,你給他們說說。」

    黃埔軍校三分軍事七分政治,開會是經常的事,莊繼華沒有猶豫立刻答應,這與他當初地目的相同。

    會議是在軍校地新禮堂舉行,由政治總教官惲代英主持,蔣介石、鄧演達等教官都坐在下面,輪到誰發言誰就上台。莊繼華沒有坐在蔣介石身邊,而是與楊其剛坐在一起,他想私下裡與楊其剛談談,他認為楊其剛是可以在青軍會中施加影響的人。

    開始一切還順利,輪到政治教官高語罕上台演說時,莊繼華還悄悄向楊其剛打聽高教官的來歷,楊其剛低聲告訴他是從德國回來的,去年底來黃埔擔任政治教官,理論水平很高,學生很愛聽他的課。

    高語罕演說地主題是如何保持革命性,講得很有激情,也很精彩,可誰都沒想到,就在結束時,他忽然蹦出句:「…..,誰不革命了,我們就要打倒他,就算蔣校長不革命了,我也一樣要打倒他!」

    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莊繼華有些不相信地自己的耳朵,他愣了下,怒氣勃然而生,我昨天好不容易才把蔣介石安撫下來,今天你又來這套,這不是讓我地功夫全白費了嗎。莊繼華完全可以想像蔣介石現在的心情。

    「這太過分了!」莊繼華含怒站起來,楊其剛伸手就拉:「文革,冷靜點。」

    莊繼華毫不理會,他大聲說:「黃埔一期畢業生莊繼華有問題請教高教官。」

    全場側目,莊繼華筆直的站在那裡,眼光直射台上的高語罕。高語罕正起身要下去,卻忽然聽到有人在大聲說請教,按照黃埔軍校的慣 例,學生是可以提問的。於是高語罕停下腳步看看站在那裡的莊繼華。

    高語罕沒有感到什麼,可是莊繼華身邊的楊其剛卻感受到莊繼華不加掩飾的憤怒,他不知道莊繼華要做什麼,只是非常緊張和激動,雖然他不如蔣先雲那樣瞭解莊繼華,可也知道莊繼華的能力超群,蔣先雲私下曾告訴過他,莊繼華每次辯論都留有餘地;而高語罕也是雄辯之人,有大炮之稱,這兩人交鋒肯定十分精彩。

    「你要問什麼?」高語罕也已經習慣了,剛到黃埔時每次演說都有孫學會的人出來刁難,今天他認為還是孫學會的,他連莊繼華的名字都沒聽清楚。

    「我要求高教官收回剛才那句話。」莊繼華大步走到前面,面對高語罕聲音洪亮的說。

    「那句話?」高語罕不以為然的問。

    「關於校長的那句話,並且向校長道歉。」莊繼華堅定地看著台上的高語罕。

    「為什麼?」高語罕的語氣中有些輕蔑。

    「我先請問,校長作了對不起革命的事沒有?校長創建黃埔、兩次東征、平定劉楊叛亂。為國家為黨為革命作出卓越貢獻,他那點不革命了,請你列舉事實,如果你拿不出來,你就必須向校長道歉。」莊繼華言利如刀。

    高語罕這才感到有些棘手。剛才他也是一時興起順口就說出來了,此刻面對莊繼華的詰問。他還真不好說,到目前為止,蔣介石除了在解除王?功師長職務地舉動上有些不妥外,其他都還沒發現什麼。對校內兩會衝突的處理也基本公平。

    「我那只是做個比喻,…..。」高語罕暫時退讓,可是話聲未落。就被莊繼華打斷。

    「那是個不恰當地比喻,特別是作為**員,你不應該舉這樣的例子。」

    「原來如此,你對我們**有偏見。」高語罕立刻抓住莊繼華 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對**沒有偏見。但我認為。你作為一個共產黨員,不應該隨意拿我們國民黨的領袖作比喻。你可以拿列寧、斯大林、陳獨秀、甚至馬克思來做比喻,但不能拿我們國民黨人作比喻,你這有挑撥兩黨關係地嫌疑。」莊繼華站在那裡毫不含糊的指責高語罕。

    全場一遍寂靜,坐在前排地蔣介石、鄧演達、惲代英表情各不相同,蔣介石臉色平靜心情卻由憤怒轉向興奮。鄧演達卻饒有興趣的看著高語罕,他與高語罕在德國就認識,對高語罕可以說是非常熟悉,剛才他還在向蔣介石解釋高大炮地習性,認為他只是無心之言,可轉眼間高大炮就在莊繼華咄咄逼人的氣勢面前動搖了。惲代英臉色鐵青,他既生氣又著急,生氣高語罕毫無理由的亂放炮,著急的是他現在被莊繼華逼得陣腳有些亂了。

    「挑撥兩黨關係?這個帽子好大!我高某人的頭有些小,戴不上。」高語罕當然不可能這樣輕鬆認輸。

    「你也知道責任重大,你負不起這個責,但是你地言論卻已經在這樣作了,你口口聲聲說革命,但卻在作著破壞革命地事,其心可誅。」莊繼華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情緒隨著話聲向外擴散,這讓熟悉他地蔣介石、鄧演達、楊其剛等人非常驚訝,他們從未見過莊繼華這樣;其實說穿了,莊繼華這也是急了,蔣介石已經顯露不穩的跡象,昨天好不容易才解開他的心結,沒想到今天又遇上這等事,如果不當機立斷,當場逼住高語罕,蔣介石的心思再起變化是肯定的。

    「破壞革命?」高語罕憤怒的反問道:「我高語罕從德國回來就是來參加革命的,豈是你能指責的。」

    「我當然可以指責你,」莊繼華針鋒相對:「你啥活你是革命的,那麼我要問你,今天的國民革命的基礎是什麼?」

    高語罕沒有回答,莊繼華接著說:「你不回答,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答。」

    高語罕當然不可能答不知道,如果他連這個都不知道有何資格在黃埔擔任政治教官。高語罕答道:「當然是總理實行的三大政策。」

    「這個答案,對,也不對。」莊繼華冷笑聲諷刺道:「看來高教官還需要好好讀書。準確的說應該是國共合作,三大政策是我們國民黨單方面的,國共合作則是外延更廣的雙向的。沒有國共合作革命不可能獲得發展。我這樣說,高教官贊同吧。」

    高語罕含怒點頭,莊繼華的話他反駁不了,一句都反駁不了,反駁任何一句兩黨都不幹。

    「既然如此,維護國共合作就是我們每個革命者的責任,高教官,校長作為我黨領袖之一,理該受到貴黨的尊敬,你作為一個具有黨外身份的人,可以隨意拿來作不恰當的比喻嗎?你這樣作了,我們會怎麼 想,如果連校長都得不到你們的尊敬,那麼我黨誰人得到你們的尊敬?如果我們國民黨人人,不,只要有一半人這樣想,請問。國共合作還能繼續下去嗎?你這不是動搖革命的基礎是什麼?請你回答我。」

    高語罕深悔剛才的失言,莊繼華也刁鑽,抓住他這句不放,根本不涉及其他,讓他欲扳回局面卻無處著力。

    高語罕正要開口承認錯誤。蔣介石卻沒給他機會,他站起來對莊繼華說:「文革。算了,高教官也是無心之失,用不著道什麼歉。」

    說完之後他就座下了。莊繼華立刻明白蔣介石這是要趕高語罕走。如果高語罕道歉,那麼蔣介石再出來挽回。那麼高語罕還可以留在黃埔,繼續教書。可是蔣介石這一作態實際上堵死了高語罕地退路,除了辭職別無他法。鄧演達也明白了蔣介石的目的。可是現在他也束手無策。

    莊繼華立刻配合,他現在深深的厭惡這種亂開口的人,他走了也走了,沒什麼了不起地,至少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是。校長。不過請允許學生再說兩句。」

    蔣介石點點頭。莊繼華轉身面對全體同學。

    「國民黨和共產黨是國民革命地兩塊基石,缺了任何一塊國民革命就會失敗。同學們。在梅縣,青軍會的創始人蔣先雲李之龍與孫學會的創始人賀衷寒曾擴情曾經相約,提出求同存異,相忍為國;他們遵守了八個字,為了革命,為了國家,他們放棄了黨派之爭,共同戰鬥在國民革命這面大旗下,可是你們做到了嗎?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爭來吵去,對革命有幫助嗎?除了對黨派有幫助外,我看不出對目前我們正在進行的國民革命有任何幫助,只有破壞。今天你們在學校裡吵,明天到部隊再吵,不要認為你們只是個人,革命是由很多個人組成地,你們要影響身邊的人,一個人爭吵發展成兩個人,然後是一群人,最後是兩黨,吵到最後,一拍兩散,於是國民革命就失敗了。

    滑鐵盧戰役,拿破侖戰敗,西方有人把他地失敗歸結為馬掌,因為馬伕忘記帶釘馬掌的釘子,沒有為馬匹釘上馬掌,馬匹在滑鐵盧泥濘地戰場上無法衝鋒,所以拿破侖失敗了;我們每個人都是革命的一分子,我們的合力才能驅動革命繼續向前,要形成這種合力,除了團結以外,我想不出還有其他辦法。我請求大家在開口之前,在行動之前,站在對方的立場考慮一下,如此我們才能團結,革命才有希望。」

    莊繼華說完之後向眾人行了標準的軍禮,然後才步履沉重地回到自己地座位上。

    全場沉靜之時,高語罕站在台上,他抬起頭向蔣介石說:「蔣校長,我收回我剛才的話,並向您道歉。」

    「好,高教官知錯能改,不愧為一個革命者。」莊繼華站起來大聲說道,現在他已經平靜下來,又不想高語罕就這樣離開學校了。

    蔣介石站起來走上台,卻聽見惲代英悄聲對鄧演達說:「這個莊繼華很有才華呀,對革命地認識很深,完全可以到我們政治部擔任教官。」

    鄧演達象開玩笑似的說:「嗯,我也這樣想,不過若他來了,他能把四期同學全部拉到我們國民黨中來。」

    「那也沒什麼,只要干革命就行。」惲代英不動聲色的說。

    蔣介石上台後,威嚴的眼光先向下面掃射一遍,然後雙手背在後 面。

    「你們大慨都知道,一期學長中有黃埔雙雄之說,蔣先雲和莊繼 華,蔣先雲今天沒來,莊繼華今天你們見到了,他今天本來是要走的,我把他留下了,為什麼呢?因為你們兩會鬧得實在不像話,我只好請他來給你們說說,為什麼要請他呢?因為青軍會是他和蔣先雲創建的,孫學會的工作也是在他的指導下展開的,與兩會都有淵源。今天你們也聽到他的肺腑之言,什麼是革命,革命不是讀了兩本書就能明白的,你們與他的差距就在於你們拘泥於黨派之見,他呢,可以為整個革命的大局拋開個人所有委屈,舉個例子吧,整編川軍時,部分川軍軍官不滿,想要暗殺他,當然他們沒有辦成,全部被捕,熊克武、喻培棣來求情,希望能放過大多數,槍斃為首者,可是他沒有,為了穩定川軍將士的心,他一個沒殺,整編結束後釋放了所有的人。為什麼他能作到這些,因為在他心中只要對革命有利,可以拋開個人恩怨,可以拋開黨派之見。

    我們到這裡來是來作什麼的呢?學革命的,是為革命才到這個學校裡來的。但是我們要怎樣才可以使革命成功,才能完成我們總理革命的責任呢,沒有旁的,第一期同學開學的時候,總理教訓我們一句話,說是如要革命成功,就要犧牲,犧牲就是革命成功頂要緊的一個方法。犧牲不僅僅是不怕死,還包括很多其他方面的,蔣先雲和胡宗南同學就曾說,革命不成功就不結婚,這也是一種犧牲,當然我不贊成這種,婚還是要結,革命還是要革。

    現在有些人不明白革命的意義,不曉得革命的基礎在什麼地方,或者相信三民主義,而排斥共產主義;或者相信共產主義,而懷疑三民主義,這些統是自相矛盾的。

    廣州城裡,伍朝樞公館中,李彥國放下手中的雪茄看著失望的伍朝樞放下電話後重重的歎口氣,連忙問:「雲公,情況怎麼樣?」

    伍朝樞搖搖頭說:「晚了,我們的人去晚了一步,別人搶先了。」

    李彥國奇怪了,他們拿到傳單後,在車上就商量好了,伍朝樞拿著傳單去見了一個人,李彥國從來沒聽伍朝樞說起過這個人,按照他的猜測,那是伍朝樞安插在蔣介石身邊的,當晚伍朝樞回來後顯得很高興,告訴他這下蔣介石要動了,沒想到一夜之後,形勢就變了。

    李彥國想不通,他們的動作已經夠快了,誰還能搶在他們的前面:「誰,是誰?」

    「莊文革。」伍朝樞咬牙切齒的吐出三個字。

    李彥國呆了半響,才惋惜的說:「怎麼又是他,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伍朝樞沒有答話,良久,李彥國才以商量的口吻說:「這人老壞我們的事,雲公,我看乾脆除掉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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