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民國投機者 作者:有時糊塗 [已完結]

 
jf5385 2009-4-19 19:16: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4 836687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24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八節 鐵軍群英(一)

    為攻克占汀泗橋,北伐軍前敵指揮唐生智在羊樓洞召開作戰會議,會上決定,第四軍由通山、崇陽主攻汀泗橋,第七軍由蒲圻(後改名赤壁,大名鼎鼎喲)協攻汀泗橋,第八軍一部配合七軍行動,主力則由嘉魚包抄汀泗橋。

    這是一個中路突擊左翼包抄的作戰方案,唐生智雄心勃勃要在汀泗橋圍殲吳佩孚鄂南主力。

    作戰方案確定後,第四軍立刻展開行動,代軍長陳可鈺把部隊分為兩路,張發奎十二師的葉挺獨立團與繆培南三十五團為左翼,由正面沿鐵路進攻;陳銘樞十師的蔡廷鍇二十八團、范漢傑二十九團,戴戟三十團,十二師黃琪翔三十六團為右翼由西南向東北攻擊鎮東的高地。

    陳可鈺的命令一下,張發奎即以繆培南團為先鋒向汀泗橋發起進攻,繆團行動迅速,第二天上午所部前鋒即攻克汀泗橋南的高豬山,駐守高豬山的吳軍兩個連倉皇撤過鐵橋。

    繆培南帶領後續部隊趕到汀泗橋後,立刻命令一營向鐵橋發起衝鋒,從高豬山到鐵橋是一遍開闊地,吳軍用四挺機槍封鎖這遍區域,一營在四挺機槍組成的火網面前,寸步難行,連續幾次衝鋒均半途而退,人員傷亡慘重。繆培南大怒,脫掉上衣,拔出指揮刀就要親自帶隊衝鋒。

    左右之人苦苦勸阻,繆培南充耳不聞,就在他集結好部隊要發起進攻時,張發奎帶著葉挺獨立團趕到,見狀立刻制止了繆培南的莽撞行為。張發奎查閱地形後,感到棘手。

    「這地形實在太差了,經成(繆培南)、希夷(葉挺),你們說說,怎麼打?」

    葉挺身材魁梧,相貌英俊,早年與張發奎同為孫中山大元帥警衛團營長。後留學蘇俄,在蘇俄加入共產黨,25年歸國後。在鐵甲車隊的基礎上組建獨立團。

    「我問過當地老鄉,他們說東邊山裡有條小路可以繞過鐵橋,到達東北的古塘角。」葉挺說著從地圖上找到古塘角的位置,從他們的位置劃過一條弧線,這條弧線經彭碑、尖山直到位於汀泗橋敵人陣地側後方的古塘角,如果在正面激戰正酣時,能有一支奇兵從這裡發起進攻,敵人必然驚慌失措。

    張發奎仔細看後疑惑的問:「這條路敵人不知道?」

    「這條路平常很少有人走,除了本地人外。其他人不知道。」葉挺答道。

    張發奎沉凝片刻:「那好,賭一把吧。希夷,這個任務交給你,我和經成在正面攻,你在背後捅他一刀。不過你要注意與三十團取得聯繫。天黑後再行動。」

    「是。」

    隨後,張發奎命令在高豬山一側建立炮兵陣地,轟擊鐵橋,部隊則撤到高豬山後休整。

    第十師在行軍路上聽到汀泗橋方向傳來的隆隆炮聲,知道十二師已經與敵人展開戰鬥,陳銘樞急令各團迅速發起進攻,三十六團在關家窩附近向赤崗亭得敵人發起進攻,二十八團則留守駱家灣。以為預備隊。

    隨著各團紛紛接敵,汀泗橋全線打響,戰鬥一開始就進行得十分慘烈;宋大霈組織數個督戰隊分別守住各個隘口,凡後退者一律砍頭示眾;殘酷的軍法之下。吳軍士兵不得不死戰不退;北伐軍連戰連捷,官兵上下士氣正高,不顧地形上地不利,冒著敵人的炮火,奮力仰攻。前面的戰友倒下了。後面地推開屍體接著往上爬。

    從裝備對比上來說,吳軍要強於北伐軍。吳軍一個師至少十二門火炮,每個連有一挺機槍;北伐軍每個軍只有四五門火炮,一個連連一挺機槍都攤不上,每個團有個機槍連,有各種機槍六挺。只是第一軍的裝備要好些,每個連能有一挺機槍,火炮也都差不多。

    吳軍彈如雨下,十師傷亡慘重,不到兩個小時三十團前鋒一營就陣亡兩個連長,營長負傷,戴戟在團部沉不住氣了,帶上衛士就到前沿督戰。

    戴戟上了前沿,二十九團團長范漢傑卻已經揮動指揮刀率隊衝鋒了,二十九團攻擊方向是是瑪瑙山,二十九團連續發起了七次衝鋒,全部失敗,主攻的三營營長陣亡三個連長陣亡兩個一個重傷。

    十師的幾個團長都打紅了眼,吳軍在北伐軍的攻擊下戰線有些動搖,宋大霈親自帶著衛隊從司令部趕過來,一上陣地就把丟掉前沿的兩個連長砍頭示眾,隨後命令營長親自帶隊反攻,營長瞪大血紅的眼珠,舉起大刀吶喊照向山下衝去,北伐軍絲毫不退,雙方混戰一團。

    為了緩解北伐軍的攻勢,宋大霈命令王獻臣從左翼迂迴十師,陳銘樞及時發現宋大霈的行動,調動預備隊蔡廷鍇二十八團迎擊。

    蔡廷鍇早就急不可耐了,迎著王獻臣就是一頓狠揍,沒有了地利地吳軍根本不是北伐軍的對手,王獻臣狼狽敗退,蔡廷鍇乘勝追擊佔領張興國。

    但到晚上,陳銘樞盤點全線戰況,北伐軍收穫甚小,除了蔡廷鍇的進展稍大外,其餘各團進展甚微,部隊的傷亡卻很大,僅軍官中就有團長戴戟,蔡廷鍇,范漢傑負傷,連長陣亡七人,營長陣亡兩人,其餘官兵無數。

    是否繼續進攻,陳銘樞有些猶豫,他正與顧問尼紀金商議時,黃琪翔趕到指揮部向陳銘樞建議繼續進攻,展開夜戰。

    「我軍裝備差,但士氣高,勇於進攻,不善於防守,敵人與我軍正相反,若明日敵援軍聚集,士氣恢復,則我軍必陷入危險之中,更何況我們後面還有孫傳芳的威脅,因此我建議不顧任何犧牲,今晚全線進攻,徹底擊破當面敵

    「今晚進攻,怎麼打?」陳銘樞知道吳佩孚地援軍正晝夜兼程向汀泗橋趕來,情況正在向壞的方向轉變。

    「以一團兵力趁夜渡河,沿途不許開槍,待接近敵塔腦山主陣地後,全部上刺刀。白刃衝鋒。攻克塔腦山後,正面潛伏我軍再全線發起進攻。」黃琪翔的神色堅定而果決。

    夜襲,白刃衝鋒。能進不能退,非生即死。

    陳銘樞長身而起盯著黃琪翔:「這太危險了。」

    這是一個非常冒險和膽大包天的計劃,最危險的不是趁夜渡河和白刃衝鋒,而是長達十餘里的鑽隙而進,在這個過程中只要有一個人暴露,全團就會在敵人的交叉火力之下全軍覆滅。

    「卑職願率部執行這個計劃。」黃琪翔毫不退縮迎著陳銘樞的眼光懇切地說:「師長,沒時間了,下命令吧!」

    良久陳銘樞才緩緩的點頭,黃琪翔不說話。向他敬個禮轉身就走。回到三十六團黃琪翔立刻派人偵察渡河點,在當地老鄉的指點下,找到一個水淺處,這裡河水只達胸部,可以徒涉。

    是夜。月暗星稀,三十六團全團在一團漆黑中悄悄渡河,過河後全團將士人人銜枚鑽隙急進,摔倒地一聲不響爬起來,被河水沖走地,無聲無息消失在水面。槍聲稀疏,山上的吳軍時不時放槍壯膽,偶爾有子彈在隊伍中穿過。負傷的戰士咬牙忍痛一聲不吭。

    就在黃琪翔穿插之時,獨立團在葉挺帶領在也向古塘角穿插,他們的路更是危險,在漆黑的夜晚沿著崎嶇地小路翻越山越嶺。不時有士兵摔下懸巖無聲地消失在黑暗之中,而他們的團長葉挺始終走在最前面。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團、三十五團則悄悄潛伏到距敵陣地僅僅五百米地攻擊出發陣地,只等待塔腦山上那一發信號。

    黑夜中第四軍全軍默默的趴在冰涼潮濕的地上,包括負傷的蔡廷鍇、戴戟、范漢傑,包括師長陳銘樞、張發奎。

    凌晨三點二十黃琪翔終於穿插到位。全團靜靜的潛伏在據塔腦山主峰三百米地地方。黃琪翔沒有立刻發動進攻,而是靜靜的到每個連巡視一遍。讓全團戰士看到他們的團長。

    三點五十,黃琪翔揮手示意,一千多條漢子貓腰向頂峰摸去,手裡是千多把透著寒氣的刺

    塔腦山主峰上的敵軍士兵根本沒有想到,深處縱深的陣地前埋伏了一支視死如歸的軍隊,哨兵靠在沙袋上打瞌睡,忽然感到情況不對,抬頭就發現一把寒光閃閃的刺刀,這時聽到旁邊地一個哨位響起了槍聲,這是他在這個世界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塔腦山上槍聲稀稀疏疏響起槍聲,與吳軍各個陣地的壯膽槍聲沒有大地區別,可走上陣地才能發現,一群沉默的人雙眼透著赤光四處追殺著陣地上的士兵。

    靜戰,默戰,終於有人發出尖利的慘叫,叫聲悲涼,淒慘。

    塔腦山上的吳軍終於被全部驚醒,也太晚了,面對千多冷漠恐怖地殺神,他們唯一想到地是逃,向山下,向後方,逃!

    逃,逃到山下;逃到咸寧!

    宋大霈得知塔腦山失守頓時如墜冰窟,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瞪著血紅的眼睛狂叫:「立刻奪回來!奪回來!把那個混蛋給我砍了!」

    宋大霈親自指揮十三混成旅向塔腦山發起反攻,可汀泗橋前地吳軍官兵乃常敗之軍,此刻要他們仰攻塔腦山無疑癡人說夢,黃琪翔毫不費力的守住了陣地,而且居然還有餘力派出一個營,奪取了吳軍炮兵陣地。

    正面潛伏半夜的四軍官兵,在塔腦山上信號升起的同時發起全線進攻,全軍一槍不發,白刃衝鋒,到清晨時,吳軍前沿陣地全部失守,兩個最重要的支撐點塔腦山和石鼓嶺落入北伐軍手中。

    面對即將被徹底撕裂的戰線,宋大霈無奈下令撤退,退守咸寧。他想撤退,可葉挺不答應,經過一夜的迂迴,獨立團在清晨終於迂迴到位。

    隔著薄霧,葉挺從望遠鏡中看到敵人正沿鐵路亂哄哄的話向咸寧跑,而前方槍炮聲大作,葉挺頓時明白正面攻擊得手,敵人這是要跑。他立刻把三個營一字排開向敵人發起進攻。

    吳軍做夢都沒想到從這裡又殺出一支北伐軍,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衝出薄霧的矯健身影,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甚至忘記了抵抗。

    「完了,弟兄們!快跑吧!」人叢中發出一聲慘叫。

    隨著這一聲,本來就亂哄哄的吳軍士兵,徹底混亂了,他們撒腿就跑,拼盡全力向前跑,獨立團撒腿就追。

    這是一場漫長的馬拉松,從汀泗橋一直到咸寧,獨立團以曹淵一營為前鋒死咬著吳軍不放,張發奎規定的十五里追擊距離造就超過了。葉挺一直追到咸寧西南鐵路橋才停止追擊。

    擔任前鋒的曹淵向他報告,咸寧敵軍非常混亂,葉挺一聽,跑到前沿一看,大批吳軍正在通過鐵路橋,而咸寧城東、南、北的各個高地都由敵人在挖掘工事。

    「團長,只要機槍連能給我們掩護,我們能衝過去。」曹淵袖子捲到胳膊上指著前方說,眼裡透著急切。咸寧城的地形同樣險要,一點不輸汀泗橋,左右兩邊是湖,中間只有一條鐵路可以通行,正常情況下要攻克這樣一座城,傷亡數萬很正常。

    葉挺點點頭:「好!拿下咸寧。」

    機槍連六挺重機槍向對面橫掃,曹淵對一營將士大吼一聲:「目標咸寧,只准前進不准後退。衝啊!!!!」

    一條巨龍向前猛衝,鐵橋北頭的吳軍沒想到北伐軍來得這樣快,慌亂中就地抵抗,一營將士前赴後繼冒著彈雨連續衝擊。

    吳軍確實被打怕了,一營距離北橋頭還有五六十米,吳軍士兵就開始逃跑了。曹淵奮力最近咸寧城,葉挺率二三營也跟著衝進咸寧,一直衝進宋大霈的指揮部。

    指揮部裡一遍混亂,槍支彈藥遍地都是,其實這不是因為逃跑而胡亂拋棄,而是根本還沒來得及收拾。

    葉挺看看桌上的一盆水,一條潔白的面巾搭在面盆上,半截在水裡半截在盆外,顯然主人還沒來得及洗臉就急忙跑了。

    「對不起了,我正好洗個臉。」葉挺嘿嘿笑了兩聲,擰乾面巾在臉上擦了兩把,然後隨意的把毛巾扔進盆裡,轉身就要走,電話鈴卻突然響了。「喂,宋師長嗎?前線戰況如何?大帥已經到了賀勝橋,下午就要你那裡,前線戰況如何?」

    葉挺聽後,也沒搭話,扔下電話,轉身命令:「一營留守城內,二三營立刻出城,在文筆山構築防禦工事。派人向張師長報告,請他趕快派兵來。」

    張發奎正在生氣,接到葉挺的報告後立刻又驚又喜,立刻派繆培南率領三十五團前往咸寧。傍晚,第四軍全軍進駐咸寧,第七軍進駐汀泗橋。

    汀泗橋戰役打開了通往武漢的第一道門,第二道門是更為險要的賀勝橋,這一次北伐軍要面對的不再是宋大霈這樣的殘兵敗將,而是威震中州的孚威上將軍吳佩孚。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25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八節 鐵軍群英(二)

    吳佩孚是二十七日到賀勝橋的,還沒下車就接到汀泗橋慘敗的消息,他決定留在賀勝橋督戰。雖然連戰連敗,但吳佩孚依然信心十足,他有這樣的信心不是偶然的,除在第二次直奉戰爭中因馮玉祥背叛而戰敗,吳佩孚還沒打過敗仗。不過對在賀勝橋決戰,吳佩孚幕僚中反對的不少。

    「玉帥,最好不要在這裡決戰,退回武昌。依托武昌堅城抵禦,待主力集結完畢後再行決戰。」秘書長張其煌憂心仲仲的對吳佩孚說,他不是與吳佩孚同車抵達,他從河南回到武漢後聽說吳佩孚要在賀勝橋與北伐軍決戰,便匆匆趕來勸阻,自湖南內亂以來,他數次建言,吳佩孚均未採納,現在局勢終於演變到他當初預測的最壞狀況。

    「子武,你就放心吧,這次我親自督戰,加之這裡的有利地形,我有八成勝算;昔日汀泗橋一戰定湖北,今日賀勝橋一戰定天下。」吳佩孚故作輕鬆的說。

    「吳子玉,你清醒點好不好。」張其煌指著吳佩孚的鼻子大吼道:「這裡地形雖好,可是士無鬥志,將無戰心,你怎麼勝?」

    張其煌是真急了,他再也顧不上禮節,在他看來,現在的局面完全是吳佩孚決策失誤導致的。湖南內亂一開始他就建議吳佩孚聽其自然,承認唐生智主掌湖南,可吳佩孚感於趙恆惕之「恩」,又貪圖湖南財賦,不顧復出以來實力虛弱,冒兩線作戰的危險,干預湖南,結果演變成南北大戰。以至有今天不可收拾之局面。

    張其煌的失禮,吳佩孚卻沒有生氣,反有種歉疚。他的這位幕僚自從相逢以來為他殫精竭慮。耗盡心血,今天的困境也是因自己一意孤行,辜負了他的良苦用心。

    吳佩孚嘿嘿一笑賠上個笑臉:「子武,這我知道,不過,制之死地而後生,我就把他們制之死地,不打也得打。」

    「你看。我設了三道防線,第一道防線設在桃林鋪、楊林塘、王立本;第二道防線在印斗山;第三道防線設在賀勝橋。」吳佩孚把張其煌引到地圖邊介紹他地佈置。

    「這可不是死地,是活地。」張其煌嘲諷的說。

    「別急,」吳佩孚表現出少有的耐心:「我分析過以往幾戰,南軍擅長包抄偷襲,所以我再每個山頭都構築了環形防禦工事,每個工事裡都儲備了大量彈藥,都可以獨立作戰。這樣即使後路被切斷,每個陣地依然可以繼續作戰。所有官兵不准後退,後退者殺,二線殺一線,三線殺二線。我親率督戰隊在賀勝橋督戰,如此士兵必竭力作戰,不敢後退。我就不信,以此天險,加上五萬死士。他們要啃下賀勝橋。也不是件容易地事,最差也能掩護主力在武漢集結。」

    「唉。你好自為之吧。」張其煌見吳佩孚主意已定,只能長歎一聲,回武漢去了,臨走前再次向吳佩孚建言:「勝負地關鍵現在已經不在我們了,而在孫傳芳,孫傳芳出兵則我們勝,不出,則我軍必敗。」

    「我們不好好打一仗,他那裡就會出動的。」吳佩孚黯然說,早在南口時,他就給孫傳芳去過電報,讓他出兵援湘,可是遲到現在,五省聯軍也沒有發一兵一卒。

    「孫馨遠雖然心氣高,可他也不會容忍南軍佔領武漢三鎮,我讓你退到武漢,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告訴孫馨遠,你再不出兵我們就放棄武漢退到河南,讓他一個人面對南軍。」張其煌很是灰心,孫傳芳的目的是想取吳佩孚而代,所以在吳佩孚還有餘力時,他不會救吳佩孚,可孫傳芳對兩湖同樣懷有野心,因此若北伐軍佔據武漢,孫傳芳必然出兵爭奪。

    「我吳佩孚還沒老到要那小子出手,」吳佩孚雖然盼著孫傳芳出兵,嘴上卻毫不氣餒,既給自己打氣,也為手下打氣。

    吳佩孚選擇賀勝橋作為決戰地不時沒有道理,賀勝橋地區丘陵起伏,山巒疊翠,河流交錯,溝渠縱橫,連綿數十里,更由於近日長江決堤,洪水暴漲,低窪地帶已成一遍澤國。

    攻克汀泗橋後,北伐軍士氣愈發高漲,二十七日攻克汀泗橋,二十八日四在左,七在右兩軍齊頭並進,蔣介石深知此戰重大,也不再保留實力了,把劉峙也派來充當總預備隊,第一師兩個團進駐通城,不過第一師一團卻留在岳陽。

    二十九日夜,北伐軍逼近吳軍前沿,吳軍驚慌失措立時槍炮大作,黑夜之中看不清目標,胡亂射擊,反倒暴露了目標,三十日凌晨,陳可鈺一聲令下,第四軍在鐵路西側發起進攻。

    十二師三十五團為先鋒,獨立團跟進向楊林塘發起進攻;第七軍以第八旅為前鋒向王本立發起進攻。

    賀勝橋正面過於狹窄,兩個軍都無法全面展開,第四軍留下第十師為預備隊,第七軍留下兩個旅為預備隊。

    三十五團早就潛伏在距敵增強僅僅一百米的地區,他們仿照汀泗橋戰役,衝擊時一槍不發,冒著敵人的炮火,就向前衝,撲進敵人陣地展開白刃戰。

    汀泗橋一戰讓吳軍膽氣衰竭,三十五團剛撲進陣地,吳軍士兵轉身就跑,僅僅一個小時桃林鋪一線陣地就落入北伐軍手中。葉挺率獨立團超越三十五團向桃林鋪以北發起攻擊。

    進攻剛發起不到三個小時,第一線陣地就搖搖欲墜,吳佩孚震驚之餘,連忙命令劉玉春率第八師進行反攻,命令趙榮華親率自己的衛隊堵住路口,凡後退官兵,無論官職大小一律梟首示眾。

    劉玉春率第八師向獨立團發起反攻,獨立團措手不及,許繼慎二營被包圍在幾個小山上,許繼慎腹部中彈,躺在吳軍地環形工事裡指揮戰鬥。

    第八師是從北方戰場下來的。算是建制比較完整的部隊,其中的老兵也打過不少惡戰,近的有南口大戰。遠地有二次直奉戰爭時的九門口大戰。可從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部隊,第三次進攻好不容易靠近了環形工事,工事裡一個軍官捂著肚子站起來大吼一聲:「把他們打下去」,立刻從環形工事裡冒出一群不要命地,端著明晃晃地刺刀就撲下來,一經接戰就是不死不休,當一個被砍斷腿的傷員舉起冒煙的手榴彈滾進他們的人叢中時,他們地精神崩潰了。

    二營被圍的消息傳到葉挺那裡。但葉挺此刻也沒辦法,獨立團的攻擊速度過快,三十五團沒能及時跟上,第八師切斷了獨立團與三十五團的聯繫。「一營長,向前衝,只有衝過去才有機會。」葉挺沖曹淵喊道,曹淵沒有回頭大吼一聲:「攻下賀勝橋,活捉吳佩孚!衝啊!」。率領一連殺進敵群。

    一營地白刃戰術與七連如出一轍,小分隊整體作戰,三五個戰士構成一個小集團,這種小集團攻守兼備,只一瞬間他們地刺刀下就倒下十幾個敵人。剩下地敵人驚慌後退,為他們閃開一條道路,看著曹淵率領一連呼嘯而過。

    環形工事幫了二營的大忙,二營各部依托這些工事與第八師周旋,劉玉春指揮部隊。強攻不克。士氣頓挫,葉挺率一營殺到。硬生生衝開一條血路,殺上許繼慎固守地小山。看到許繼慎負傷,「要不要緊?」葉挺粗魯的問,許繼慎臉色蒼白的點點頭:「死不了。」,「那好留下兩個班守住這裡。其他的跟我向印斗山進攻。」

    葉挺心裡清楚,外圍地三十五團肯定也在激戰,三營也散在各處,依托環形工事阻擊敵人,自己再往印斗山一攻,你劉玉春管不管,不管,我就拿下印斗山;管了,外圍各軍就能很快擊破八師。

    「要去一齊去,我死不了。」許繼慎掙扎著要站起來道。

    「胡鬧,你傷成這樣去什麼去,」葉挺也沒什麼儒將風度了:「況且留你在這裡是牽制敵人,掩護我們的後路!你老實的待在這裡,不准丟了陣地!」

    說完一揮手,率先向印斗山方向衝去。

    劉玉春的反攻出乎北伐軍的預料,賴各部地拚死血戰,戰線才沒被割裂,天明時戰線穩固,北伐軍各部向第八師發起進攻,劉玉春轉攻為守,但內有獨立團,外有四七兩軍,劉玉春站不住腳,帶著第八師向後潰退,獨立團趁機攻克印斗山。三十五團攻克楊林塘,第七軍也攻克王本立。吳佩孚苦心經營的三道防線經過半天血戰即失陷兩道。

    葉挺馬不停蹄,以一連為前鋒乘勝向賀勝橋鐵橋發動進攻,吳佩孚的火車就停在鐵橋後不遠,孚威上將軍旗在車頭飄揚,而在火車一旁樹著一根旗桿,上面懸掛著九顆人頭。

    鐵路橋頭,人頭滾滾,趙榮華指揮大刀隊在敗兵中拚命砍殺,企圖阻止他們逃竄。劉玉春跪在吳佩孚的面前,他渾身是血,淚流滿面。

    「大帥,不成了,我的人死了一多半,我擋不住了,你把我殺了吧。」

    橋南槍聲大作,一聲尖嘯,一發炮彈在不遠地地方爆炸,潰兵更加慌亂,不少人丟棄槍支,從橋上跳入河流中。

    吳佩孚臉色慘白,他沒想到居然敗得這樣快,這樣慘,他梗咽地對劉玉春說:「不是你的錯,不是你地錯。」

    吳佩孚身形搖晃,艱難抬頭,眼光渾濁的看著南面,嘴裡喃喃道:「小兒猖獗,小兒猖獗。」

    此時的吳佩孚已經五十多歲了,蔣介石才三十九歲,不到四十,唐生智、李宗仁等人更年輕,也就是這些人率領一幫更年輕的把曾經顯赫一時的吳大帥掀翻馬下。

    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躍出山巒,呼吸間「活捉吳佩孚!」的喊聲就近了百米,橋面上的敗兵越聚越多,越來越亂,趙榮華哭著跑來:「大帥,快走吧,他們已經完全亂了,守不住了。」

    亂兵中忽然槍聲大作,潰兵懷恨向督戰隊開槍,更有甚者,開始向吳佩孚這邊開槍,吳佩孚的兩個衛士擋在吳佩孚身前,劉玉春從地上一躍而起:「大帥,武昌還有靳副司令的數萬人馬,守住武昌還有希望。」看看吳佩孚還是不為所動,劉玉春急得一跺腳,沖衛士們喊道:「帶大帥走,我去擋住他們。」

    說完拔起大刀衝向橋頭,趙榮華上前指揮衛士架起吳佩孚就跑,吳佩孚大叫:「放開我,放開我,我寧可戰死,決不逃跑!放開我。」火車早已經發動,吳佩孚一被架進車廂,立刻啟動,撞開鐵路上的潰兵,向武漢飛馳而去。

    獨立團沒管沿途跪在地上的降兵,衝過鐵橋,沿著鐵路線就追,劉玉春試圖組織抵抗,卻根本沒人願意打。

    汀泗橋、賀勝橋兩場惡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北伐軍勇破吳佩孚,聲震全國。

    賀勝橋一戰而下,出乎蔣介石和唐生智的意料,興奮之餘,蔣介石下令第四軍繼續向武昌追擊,第七軍一部配合四軍行動,另一部攻佔鄂城,第一軍第二師開赴賀勝橋,第一軍第一師兩個團開赴咸寧,一團留守岳陽。

    就在北伐軍圍攻武昌時,莊繼華成了岳陽城防司令,流連於洞庭湖的湖光山色中。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26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九節 變

    八百里洞庭煙波浩渺,水天一線;沙鷗翔集,白帆點點,漁舟唱晚。湖邊的岳陽樓乃中國三大名樓之一,前世莊繼華並未來過,正好李之龍率政治部宣傳隊從常德到了岳陽,莊繼華便邀請他同游岳陽樓,李之龍帶領的這個宣傳隊實際上是個表演隊,在各地演出革命戲劇,隊裡鸞鸞燕燕不少,而且大都身材修長模樣姣好,很是惹眼。鸞燕們一聽就吵著要同去,莊繼華不顧李之龍的眼色就答應了。

    這時候的岳陽樓沒有賣門票一說,裡面做小生意的也不少,帶著這群鸞燕遊樓把莊繼華累得,比帶一個團還累。

    「莊師長,你看那是什麼?」美目流轉,滿臉祈求。

    「漁船。」廣州出來的怎麼會連漁船都不認識。

    「莊大哥,君山是不是那個小島?」

    「哦,是。」知道還問,煩不煩。

    「莊長官,那飛的是什麼?」

    「鳥。」除了鳥會飛,你看見其他動物飛嗎?

    「討厭啦,人家知道是鳥,人家問的是這鳥叫什麼?」

    「我也不知道,也許那位大叔知道,你問問他去。」討厭啦就別問了,還拉著手臂作什麼。

    「大哥,」乾脆連姓都省了:「這款對聯是什麼意思?」

    「李隊長是這方面的高手,請他幫你解答解答。」莊繼華實在架不住,向李之龍求援了

    李之龍卻聽而不聞,視而不見,轉身下樓了。這個沒義氣的傢伙,莊繼華心中暗罵。不過靈機一動,對鸞燕們說:「我看大家都熱壞了。樓下有個茶棚,我們去喝茶,好不好。我請客。」

    鸞燕們一聲歡呼。香風立刻飄到樓下,莊繼華擦擦臉上的汗,這比帶一個團累多了。

    「我說在田,你是怎麼把她們帶到岳陽來的?」莊繼華心有餘悸的問李之龍。

    「現在你知道厲害了,不過她們對我不這樣。」李之龍淡然一笑。

    「難道她們是故意的?」莊繼華納悶,沒得罪她們呀。

    「當然是故意地啦,誰讓你沒結婚,而我結婚了呢。」李之龍狡詐的沖莊繼華眨眨眼:「況且。你答應她們一起來,不就是沒安好心嗎。」

    「誰說的,我對阿淑可是海枯石爛。」莊繼華地用心被看穿了,居然毫不臉紅,還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解。

    「我看阿淑同學看走眼了。」李之龍「鄙夷」的瞪他一眼。

    「在田,我可不相信你沒有與她們…..」莊繼華看到李之龍那要殺人的眼光,趕緊住口不言。

    「文革,今天你是怎麼啦?往日可從沒見你這樣。」李之龍很是奇怪。

    莊繼華自己也不知道。最近總感到心頭有團火在熊熊燃燒,晚上躺在翻來覆去總想著劉殷淑那美妙的身體,或許該找個女人洩洩火了,莊繼華在心頭暗想,臉上卻是一臉晦氣。

    「我這人閒不下來。一閒下來就要出事。」莊繼華愁眉苦臉的說。

    「說來也是,其實說來慚愧,從軍校出來這麼幾年了,我一場戰鬥都沒打過,」李之龍語氣幽怨:「頭次東征。我帶宣傳隊。好不容易北伐了,我還帶宣傳隊。那怕給我一個連,一個排,就是一個班也行,可現在…..。」

    「算了在田,這話就不要提了,你現在需要的是臥薪嘗膽,潛伏待機。」莊繼華替李之龍寬心。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李之龍哀歎一聲,這次要不是鄧演達,他恐怕只有在廣州街頭遊蕩。

    莊繼華心說你要不公開聲明退出共產黨,恐怕這個時候的共產黨會拉你一把,誰讓你聲明支持蔣介石,可現在的蔣介石還不想沾上你。

    「那件事情還沒有完全過去,怎麼也要等一兩年吧,到時候校長還是會用你地。」

    莊繼華閉口不談共產黨,他知道共產黨方面絕不會原諒李之龍。「蔣校長怎麼把你也晾這裡了?」李之龍對莊繼華沒上戰場,而且還一點不著急有些不滿:「好歹你莊文革還有善戰之名。」

    「我嘛,看著孫傳芳的,」莊繼華眼望著在洞庭湖上的穿梭的漁船,慢悠悠的說:「孫傳芳不動,我不動,他一動,我就動,看吧,要不了多久了。」

    李之龍沉默片刻點點頭:「如果打下武昌,孫傳芳還不動的話,恐怕我們就要去找他了。我聽說溥泉(曹淵)和謹生(許繼慎)都在獨立團,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如果有的話,戰報上,或者巫山會有消息傳來。」莊繼華既安慰李之龍又安慰自己,許繼慎與他交情不深,但曹淵可是與他一齊從七連滾出來的兄弟,莊繼華心中不由一陣痛,暗中祈禱曹淵地安全。

    可就在他們閒聊之時,曹淵在炮火紛飛的武昌城下向團長葉挺報告:「進城無望,職部傷亡將盡,僅存十餘人,但革命軍人有進無退,何去何從,請指示。」名未簽完,飛來一彈擊中頭部,當場犧牲,年僅二十四歲。

    這次進攻武昌蔣介石是卯足了勁的,不但投入了第四軍,第七軍,還把劉峙所部推上戰場,原以為經過汀泗橋、賀勝橋兩場惡戰之後,吳佩孚精銳已經消耗殆盡,無再戰之力,滿心希望劉峙能第一個攻上武昌城頭,為他拿下武昌,為他爭光;可沒想到劉峙卻謊報軍情,導致第四軍傷亡慘重,各將領怨聲載道,蔣介石心中埋怨卻又不得不替劉峙遮掩,二師晦暗的戰績中唯有胡宗南團打得有模有樣,差點登上城頭,算是給了蔣介石一點安慰。

    強攻不成就只有改為圍困,唐生智率領的第八軍在內應劉佐龍地配合下,輕取漢陽,吳佩孚北逃河南。吳佩孚這一走,漢口守軍軍心瓦解,唐生智趁機取下漢口,這一切讓蔣介石追悔莫及,策反漢陽守將劉佐龍還是莊繼華十八羅漢計劃的結果,沒想到這個桃子讓唐生智摘了。

    唐生智隨後向漢口以北發起進攻,一直打到武勝關、平清關,關上了湖北的北大門,整個江漢平原只剩下還在武昌城內堅守的劉玉春。

    吳佩孚的迅速失敗,讓北京地張作霖和南京地孫傳芳坐臥不安,特別是孫傳芳,現在他有些後悔沒有聽蔣百里的策劃。

    北伐軍還在湖南之時,蔣百里就給孫傳芳提出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趁北伐軍在湖北與吳佩孚鏖戰時,孫軍全力西進,奪取長沙,切斷北伐軍後路。

    中策是當北伐軍圍攻武漢時,孫傳芳溯江而上,先使北伐軍與吳佩孚相持於武漢南方,相互消耗軍力,然後再待機而動。下策是集結主力於江西佈防,以逸待勞,等待北伐軍來進攻。

    孫傳芳選擇了下策,最好地情況是吳佩孚丟掉武漢後他再出兵,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收復武漢,而不是援助武漢,如此武漢就是他的地盤而不是吳佩孚的地盤。可他沒想到,吳佩孚敗得如此之快,國民政府七月誓師,九月初即攻克漢陽漢口,武昌孤城一座能守幾天。

    孫傳芳選擇下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直魯聯軍的張宗昌,孫傳芳擔心自己大舉西進,張宗昌就會沿津浦路南下,端掉他的老窩。

    蔣介石一直防備著孫傳芳,第二軍和第三軍一直留在湖南陵,第一軍的第一師也放在岳陽監視江西動靜。佔領岳州後,先後派何成浚、張群出使南京,勸說孫傳芳中立。這些措施也都起了些作用,但更主要的是雙都有顧忌,都不敢動。

    待吳佩孚汨羅江戰敗後,孫傳芳就隱約感到不妙,開始向江西增兵,開始還是小規模的;待汀泗橋、賀勝橋兩戰過後,孫傳芳開始向江西大舉增兵。

    待漢陽漢口陷落之後,北京的張作霖坐不住了,請出孫傳芳的老上級王占元作說客,願與孫傳芳講和,孫傳芳當然樂意。

    解除後顧之憂的孫傳芳態度立刻強硬起來,連電蔣介石要北伐軍退回廣東,「湘政還諸湘人」。蔣介石接到電報後心說你要早幾天來我可能還會擔心,現在才來正好,你不來我也要打你;隨後就下令第二軍、第三軍進攻萍鄉,又命令第一軍集結在粵贛邊界的三個師聯合駐守在瑞金已暗中投向國民政府的賴世璜進攻贛州。

    圍困武昌的任務交給了第四軍、第七軍和第八軍,蔣介石本想把第二師也留在武昌,但唐生智不答應。

    「你的一軍軍紀太差,戰鬥力太弱,你把他們用在別的方向吧,我這裡不要。」唐生智沒給蔣介石留絲毫情面。

    蔣介石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早已大怒,他明白唐生智的用意。唐生智是怕蔣介石與他爭武漢,就乾脆把第一軍全部趕出湖北,反正三個軍圍武昌已經足夠了。

    出門之後蔣介石就對劉峙說:「兩湖就不要了,我們去江西。」

    在莊繼華與李之龍游樓的第三天,蔣介石命令第一師向通城集結。

    莊繼華逍遙的日子結束了,開始了一段華麗而危險的江西之戰。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27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節 欺敵(一)

    作為副師長對戰局的發展瞭解有限,莊繼華帶領部隊到了通城與大部隊匯合後才算知道了整個戰局的演變。

    孫傳芳將部隊編成五個方面軍,第一方面軍由原江西軍隊組成,司令鄧如琢,分佈在樟樹、新淦、南昌;第二方面軍司令鄭俊彥部,在萍鄉一線南潯線南段集中,準備開赴湘贛邊界;第三方面軍司令盧香亭,目前正在南潯線中段集結;第五方面軍司令陳調元部駐守武穴、富池口,這個方面軍主要是防禦性的;第四方面軍由福建周蔭人擔任司令,作戰方向在福建。

    在通城集結的還有程潛率領的第六軍,此次江西作戰除了朱培德從贛中、李濟深在贛南外,程潛還將率領第六軍和第一軍第一師出擊贛西北。

    「根據總司令部的命令,第六軍和第一軍第一師組成北縱隊出擊江西;我軍的作戰任務是截斷南潯線,第一期作戰目標是攻克銅鼓和修水,而後向德安進攻,以截斷南潯線。我軍當面之敵為謝鴻勳第四師和楊震東第七混成旅,謝鴻勳和楊震東都是孫軍中有名戰將,所部戰鬥較強。根據情報,謝鴻勳部主力正在修水集結,楊震東旅已經進駐銅鼓,故我軍的作戰計劃如下,越過幕阜山後,第六軍以十七師沿平修大道向修水發起正面進攻,十九師由鳳鼓泉隱蔽繞出修水側後對敵實施包抄。第一師則單獨向銅鼓進攻。」六軍參謀長唐蟒向參加軍事會議的六軍和一師將領介紹敵情和作戰計劃。

    在北伐軍各軍中第六軍是最弱的,三個師只出來兩個,十八師還在惠陽整訓。裝備更是奇差,全軍連一門炮都沒有。而江蘇第四師卻是孫傳芳地嫡系部隊,裝備精良,士兵大都參加過江浙戰爭和孫傳芳反奉戰爭,戰鬥經驗豐富。如此平均分配兵力,莊繼華感到不妥。

    故此楊傑剛介紹完,莊繼華立刻站起來問:「這是最後的作戰計劃還是讓我們討論。」

    「這…..。莊副師長有什麼意見?」唐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這個計劃是他煞費苦心擬定的,按照這個計劃,雖然六軍兩個師對付謝鴻勳的第四師雖然有些吃力,卻也不是不可勝,而第一師素有善戰之名,對楊震東應該是有把握的。

    「莊副師長有什麼就儘管說,這個計劃還沒有最後定。」坐在首座的程潛樂呵呵地對莊繼華說,他身材稍胖。留著兩撇鬍須,前額略微有些脫髮。

    「卑職認為這是個平均分配兵力地計劃,我軍在修水銅鼓兩個戰場都不能獲得絕對優勢,按照這個計劃即便我軍取勝,也是慘勝,因此卑職認為這個計劃不妥。」莊繼華說完之後徑直坐下,老實說他在蔣介石面前都沒有這樣規矩。

    莊繼華的話引得在座將領一遍竊竊私語,六軍總參議楊傑眼光在莊繼華的身上轉了轉。這個計劃中也有他的心血,因此在莊繼華剛提出反對意見時,心裡也不以為然,不過他距離上層較近,聽說過莊繼華的名聲。當莊繼華提出反對理由後,也感到計劃的不妥之處。

    「王師長有何意見?」唐蟒不理莊繼華反問王柏齡,他的意思很明白,只要王柏齡贊成,莊繼華作為副師長。反對自然無效。

    王柏齡嘿嘿笑道:「既然沒有最後決定。那就大家討論,大家討論。各抒己見嘛。」

    滑頭,總參議楊傑心裡暗罵,然後掃視會場一眼說:「謝鴻勳部大約七千人馬,第六軍全軍近萬人,相比之下略有優勢,楊震東大約四千人馬,第一師共計五千多人,也有一定的優勢,如果我們集中兵力對付其中一路,那麼另一路就無法完成作戰任務。」

    楊傑說完之後看了看坐在一旁地蘇俄顧問加列金,北伐軍每個軍都有蘇俄顧問,各軍作戰計劃都必須經過蘇俄顧問批准。

    「我軍裝備差,一門大炮都沒有,這點優勢夠嗎?」沒等加列金開口,十七師師長鄧彥華就疑惑的問。

    「程將軍,諸位將軍,我軍的裝備雖然差,但我們有卓越的政治工作,我們的士兵有高昂的鬥志,孫傳芳的士兵只是僱傭軍,士兵不知道為什麼打仗,這些差距將彌補我們在裝備的不足,所以我認為這個計劃是可行地。」加列金說道。

    他是軍事顧問還是政治顧問,莊繼華有些納悶:「如果我們在修水銅鼓戰鬥中傷亡過大,那麼德安如何打,盧香亭的主力可集中在德安附近。」

    莊繼華心中的不安更強烈了,第六軍在攻克修水銅鼓後,繼續西進截斷南潯線,而南潯線上敵人主力雲集,鄭俊彥和盧香亭均在南潯線上,以六軍單薄的實力如何完成這個任務。

    莊繼華的話讓諸將頓時色變,他們現在想起,攻克修水後還要西進攻取德安,而德安正在南潯線中段,那不是一頭扎進馬蜂窩嗎。

    「那麼莊副師長你認為該如何打?」唐蟒不服氣地問。

    「卑職認為應該集中優勢兵力打擊修水銅鼓中的任一部分。」莊繼華邊說邊思索:「如果讓卑職選擇的話,卑職選擇銅鼓的楊震東。」

    「謝鴻勳不是傻子,我們進攻楊震東他不會來增援嗎?那還不是一樣。」唐蟒反駁道。

    「那就讓他不要來援。」莊繼華冷靜的說:「我們可以派出一支小部隊,大張旗鼓地向修水前進,誘使謝鴻勳前來交戰或固守城池,主力卻潛行銅鼓,一舉殲滅楊震東。」

    程潛鬍子一翹很感興趣地問:「謝鴻勳驍勇善戰,恐怕不會固守修水。」

    「那就更好了,帶他去山裡轉圈。」莊繼華嘿嘿一笑。

    「總指揮。我看行,集中全軍先拿下銅鼓,再打修水。」十九師師長楊源浚說,第六軍是客居廣東的各支雜牌部隊整編而成,程潛直屬地攻鄂軍人數不佔優勢,他一直拉攏軍中的湖南人,楊源浚就是他拉攏的對象。

    楊源浚也願意依靠程潛。程潛在國民黨內的資歷很深。在湖南軍人中有比較高的威信,與另一個湖南軍人的代表譚延愷相比,他更願意相信程潛。

    楊源浚的話剛落,楊傑也表示贊成,但卻提出了一個新問題:「如果能誘使謝鴻勳留在修水,那自然是最好地,可是這個誘敵地任務誰去?」

    會場上的眾將霎時都把眼光盯在了莊繼華身上,那意思很明白。主意是你出的,這麼危險的活自然該你去幹。

    「如果總指揮信得過我,我去,我帶一團去。」莊繼華當然不會掃大家的興慨然自薦。

    「好,久聞黃埔雙雄皆非凡品,今日一議果然不凡。」程潛大笑著起來,兩撇鬍子上下抖動:「唐參謀長,按照剛才商議的。制定計劃。」

    「等等,程將軍,」加列金急忙攔住程潛,然後轉頭問莊繼華:「請等等,莊將軍。你能真能把謝鴻勳拖在修水?你能保證?」

    這怎麼保證,莊繼華火騰地一下冒起來:「不能,這種事情怎麼保證。」

    「程將軍,我看還是按照原計劃行動,這個計劃太冒險了。」加列金搖頭說。

    「顧問先生。你能保證原計劃就能打勝仗?」莊繼華反問道。加列金一呆,他雙手一攤:「至少比這個計劃要可靠些。」

    莊繼華搖搖頭:「錯了。這個計劃更妥當,打仗,攻城略地只是其次,殲滅敵人有生力量才是主要目的,就算謝鴻勳發現上當,全軍救援楊震東,等他到銅鼓時,楊震東恐怕也只剩下一口氣了,而且卑職帶有一個團,一個團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他不留下一個旅在修水,恐怕他也不會放心,等他到了,我軍願打就打,不願打就走,沒什麼了不起。」

    楊傑頓悟:「說得好,謝鴻勳來了,我們能吃下就吃了,不能,就西進修水,讓謝鴻勳再跑一趟。」

    程潛站起來了,他身材不高,發福的身體讓他看上很是威武:「不用再商量了,就這麼定了。莊副師長,你帶一團走修水,其餘各部走銅鼓。」

    「不是,是卑職帶一團與十七師和十九師走修水,到幕阜山中,十七師和十九師南下銅鼓,卑職則繼續向修水前進。」莊繼華補充道

    程潛一愣心裡略微有些不痛快,怎麼黃埔軍校出來地人氣性怎麼這麼大,就算你的意見對也要謙虛點呀,可現在他不想計較這些,反倒贊同的點點頭:「說得好,現在誰還有其他意見。」

    沉默代表了同意,最困難的任務已經有人抗了,跟著大部隊走至少不會太吃虧。

    幕阜山茂密的森林中,兩支軍隊正分道揚鑣,一支軍旗飄揚,人喊馬嘶;另一支卻偃旗息鼓,靜悄悄的踏上南下的山道。

    修水位於幕阜山與九嶺山之間,縣內群山環繞,丘陵廣佈,素有「八山半水一分田,半分道路和莊園」之說。

    謝鴻勳的四師以江蘇子弟為主,江蘇土地平坦,即便有些丘陵也不大,少見這樣地高山峻嶺,對修水的山極其不適應。

    雖然謝鴻勳進駐修水後,就依照慣例向各交通要道派人收稅,然後就是坐等北伐軍上門。謝鴻勳並沒把北伐軍放在眼裡,按照他的想法,應該主動進攻,打進湖北,奪下武漢,而不是待在這裡等著挨打。

    北伐軍進軍江西的消息傳來,他立刻摩拳擦掌,以為孫傳芳就要下令進軍湖北了,可萍鄉那邊打得熱火朝天,鄧如琢連戰連敗,就是不見孫傳芳的命令,這讓他又急又不敢怨。只好每天在冠香園裡抽大煙。

    「看來大帥是吧咱們忘了,整天待在這鳥不拉屎地地方有什麼意思。」謝鴻勳躺在煙榻上對副師長甘士俊說。

    甘士俊與謝鴻勳的性格完全兩樣,他頭髮花白年近半百,半生的錘煉讓他已經無法衝動了。

    「馨帥也許另有想法,再等等吧。」

    謝鴻勳噴出一口濃煙:「這鬼地方,出門就是山,一天也收不了幾個錢,再等下去,老子就要當褲子了。」

    「瞧著局勢,我估計等不多久了,」甘士俊咪著眼睛說:「師座,你想想,萍鄉既然已經打起來了,我們這邊還能平靜多久,要麼他們來,要麼我們去,馨帥就要和他們攤牌了。」

    「我看也是,不過這幫廣東蠻子也夠厲害的,威風凜凜的玉帥居然就這樣給他們打扒下了。」甘士俊地話讓謝鴻勳高興:「你說拿下武漢,馨帥能不能讓我當武漢地警備司令?」

    甘士俊瞟了謝鴻勳一眼,想當武漢警備司令的人多了去了,盧香亭恐怕盯著湖北督軍地位置,陳調元、鄭俊彥也想要個督軍,不過有盧香亭在那,估計沒他們什麼事,可他們要當不上督軍,那就會退而求其次,武漢警備司令也能安慰安慰,不過甘士俊現在不想掃他的興:「那要看咱們的仗打得怎麼樣了。」

    彷彿要證明甘士俊判斷正確似的,參謀長從門外急匆匆跑進來:「師座,來了,來了,師座。」

    「來,來,來什麼了。」謝鴻勳拿眼一瞪滿臉不耐煩。

    「北伐軍來了!」

    謝鴻勳象打了雞血似的一下就坐了起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28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節 欺敵(二)

    分兵之後,莊繼華就把此次任務詳細的告訴了部下,然後就宣佈他的計劃:部隊一分為三,他帶著一營和團機槍連沿平修大道從馬市、杭口向修水正面攻擊,二營長余程萬則帶著二營轉向三都,從側背襲擊,副團長熊綬雲帶著三營繞道程坊、竹坪從西南攻擊修水。

    莊繼華的計劃讓幾個營長冷汗直流,總共一個團還分成三路攻擊一個師?

    「文革,你瘋了!我們只有一個團。」熊綬雲很想摸摸莊繼華的腦袋,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別急,我們的目的是迷惑敵人,讓敵人作出錯誤判斷。」莊繼華接著解釋道:「分兵之後,你們的稱呼一律為師長,下面的連長升為團長。一營打本師的旗號,二營是十七師,三營是十九師,每到一個村子都要刷標語,每條標語下面都要落下你們的新番號,遇上敵人,超過連規模的都不許強攻,記住,不戰則不已,一戰必勝,絕對不許打敗仗;沿途的稅卡要全部拔掉,所有俘虜要盡量放回去,但又不能讓他們發現你們只有一個營,要讓他們以為你們是一個師。注意,不許住在村子裡,只准在荒郊野外宿營。」

    莊繼華最後笑著問:「你們說,謝鴻勳得到這些報告後,會做出什麼判斷?」

    熊綬雲和三個營長這下恍然大悟。莊繼華帶著一營和機槍連大搖大擺的向修水前進,隊伍拖得老長。沿途地稅卡全部被拔掉,所有稅丁被教育一番後釋放;這些稅丁並非謝鴻勳四師的人,而是本地人。莊繼華拿不準他們會不會去向謝鴻勳報告,因此決定最好還是打一仗。

    馬拗鎮是修水西部的一個重要據點。這裡住著謝鴻勳地一個連,莊繼華探聽到後決定拔掉這顆釘子。

    一營一改往日有些拖拉的速度,連夜強行軍,在黎明時包圍馬拗,隨即發起進攻,三個連從三個方向向鎮內衝擊,謝軍連長尚未組織起抵抗,一營就攻進鎮子。閃電般地捲進他的連部。

    「向師長報告,我團已經拿下馬拗,」然後二連長才罵罵咧咧的問謝軍連長:「你們誰是當官的,你們這裡多少人?不是說一個加強營嗎?怎麼才這點人。其他人呢?」

    「報告長官,我們,我們這裡只有一個連。」一個是俘虜戰戰兢兢的答道。

    「一個連,媽的,老子用了整整一個團。媽的,那幫兔崽子眼睛瞎了!」二連長波口大罵,帥門而出。

    「團長,團長…..。」後面一個戰士追著跑出去了,遠遠的還傳來二連長地叫罵聲:「去偵察連把姓宋的叫來。老子要好好收拾……!「嘿嘿,兄弟,你們團長還衝鋒呀。」謝軍連長穿著一件褂子,他心裡還在暗暗高興,幸虧沒穿上衣。否則身份就掩蓋不住了。也幸虧那個團長魯莽。

    「我們北伐軍向來長官身先士卒,不像你們長官躲在後面。喂,你幹什麼,老實點。」士兵甲不屑的答道,隨即有警惕的盯著他。

    「不敢,不敢,兄弟,只是好奇,」謝軍連長連連點頭:「還是你們好,你們那裡當兵的真有福。」

    「我說你呀,乾脆別給孫傳芳賣命了,參加我們北伐軍吧,打倒帝國主義,消滅軍閥,我們就過上好日子了。」士兵乙好心的替他參謀。

    謝軍連長口中連連稱好,跟著一群戰俘就去鎮內的臨時戰俘營,在戰俘營裡一個軍官向所有戰俘講話,那個軍官的湖南口音很重,戰俘們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那個軍官說完之後,又有一個軍官上台講,這個軍官地廣東口音更重,戰俘們就更聽不明白了,完了,給每個戰俘發了一塊大洋的路費。

    離開馬拗鎮後,謝軍連長就拚命向修水縣城跑,進城就到指揮部報告,謝鴻勳立刻召見,聽了這個連長的報告後,謝鴻勳很懷疑的問:「他們有多少人?」

    「一個師。」

    「向你們進攻的有多少人?「一個團,在知道我們只有一個連後,他們地團長在發脾氣。」

    連長下去後,謝鴻勳與甘士俊弧線看一眼,彼此都倒吸一口涼氣。參謀長把新發現的敵情標注在地圖上後,抬頭對謝鴻勳說:「師座,你看,十七師出現在三都,十九師出現在程坊,一師在馬拗,師座,他們這是三面圍攻。」

    謝鴻勳看看師部的軍官,見他們都有懼色:「三面圍攻?哼哼,就算四面圍攻也沒什麼了不起,傳令下去,所有部隊收回城內,章旅長率第一旅守住鳳凰山,萬旅長守九宮山,縣城有我親自鎮守。參謀長,把大煙發給弟兄們,告訴弟兄們,仗打好了,人人重賞;謝某決不食言。」

    「是!」軍官們這下才稍微振作點,齊聲答應。

    等軍官們走後,甘士俊才悄悄對謝鴻勳說:「他們來了三個師,兵力懸殊太大,是不是讓楊震東向我們靠攏。」

    謝鴻勳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我們這裡就有三個師,楊震東恐怕也不輕鬆,還是向盧司令求援吧。」

    一團現在是前所未有的分散,各營均以連為單位活動,仗打了很多,可全是沒用的,剛開始還能收拾一個班,半個排地,後來兩天就全是稅丁,到最後連稅丁都沒有了。

    莊繼華見該做地戲都作完了,又把三個營收攏回來,他估計謝鴻勳該發現點蹊蹺了。

    謝鴻勳在城裡等了兩三天沒等到北伐軍攻城,卻等來了楊震東派來的求援電報。心裡大感詫異。

    「他媽地,胡說,北伐軍那來那麼多人。他那裡三個師,我這裡也有三個師。他們那來那麼多人?」謝鴻勳暴跳如雷。

    「且慢,師座先別發火,」甘士俊心裡盤算道:「師座恐怕我們上當了,我們已經等了兩天了,北伐軍怎麼還沒到。這三個師到底是真是假。」

    謝鴻勳迷惑的看看甘士俊和參謀長,心裡疑雲頓起。

    「你們說謝鴻勳現在在想什麼?」莊繼華制止了宋雄夫和余程萬劉靖等人的打打鬧鬧。

    「那還用說,在城裡等我們,我派人去九宮山看過。山上戒備森嚴,晚上都住在戰壕裡,也夠難為他們地了。」宋雄夫粗魯的大笑道。幾個人剛見面時還抱怨仗打得不痛快,淨是些小蝦米,連小魚都看不到。

    「副師長,我們是不是逗逗他們,晚上偷襲他們一下,就算打不下來。也能嚇他們一下。」劉靖提出了個建議,他與副團長熊綬雲走程坊,沿途基本沒兵,最後在竹平才撈到一個排,走這麼遠地路。趕得這樣急,卻一無所獲,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余師長,你有什麼想法。」莊繼華有意聽聽余程萬的想法,莊繼華手下的三個營長。宋雄夫猛。劉靖有些衝動,余程萬誰不愛說話。做事卻很有條理,因此莊繼華比較重視他的意見。

    「副師長,卑職認為,謝鴻勳可能已經發現不妥了,」余程萬慢慢的說:「所以他肯定要採取行動,而且,我軍三個師圍攻銅鼓,楊震東肯定擋不住,他會向謝鴻勳求援,只是卑職沒想好,謝鴻勳是直接出援銅鼓還是先試探我們的實力。」

    莊繼華滿意的點點頭:「余營長說得對,戰爭永遠是相互地,我們給他一刀,他會給我們一拳;所以,打獵結束了,真正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

    隨後莊繼華語氣轉為嚴肅:「謝鴻勳比較粗,可再粗,他也打了這麼多年仗,經驗也會告訴他現在這種情況不正常,楊震東的求援電報肯定已經到了,程總指揮他們就算爬也已經爬到銅鼓了,但謝鴻勳會不會就這樣去增援銅鼓呢?我認為不會,謝鴻勳首先要確定修水周圍的是不是真有三個師。」莊繼華嚴肅的說:「所以我們就要堅定他的判斷,怎麼作呢?等他派人出來。人出來多了,我們就打他的先頭部隊。人少了,就徹底擊潰。」

    謝鴻勳在指揮部裡轉了好幾個圈,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這個仗讓他有些看不懂,想了半天才說:「老甘,你說地有些道理,我看這樣,明天讓萬守和帶他的人去杭口看看,告訴沿途小心些,別中了別人的埋伏。」

    萬守和旅現在駐守九宮山,已經在山上戰壕裡蹲了兩天了,九月的山裡,夜裡已經有些冷了,他的士兵早已經怨聲載道。

    萬守和接到命令後,第二天就下山向杭口開去,他地旅並非三團制,而是兩團制,萬守和自己帶一個團走在後面,他告訴前衛團長,一定要小心,寧慢勿快,兩個團一前一後,小心翼翼的向杭口前進。

    萬守和下山沒多久,莊繼華就得到報告了,莊繼華和一團全團都不在坑口,而是隱蔽在城西北的山裡,距縣城只有三十里。莊繼華在作出謝鴻勳會派人出來的試探的判斷後,就帶領部隊繞到這裡駐紮。選擇這裡地原因是,他也不知道謝鴻勳派出來地人會走那個方向,只是直覺判斷不是走北面就是走西面,現在這個位置正好。

    「副師長,你可真神了,你怎麼就知道他就會這樣作?」宋雄夫瞪大眼珠問,當初莊繼華說謝鴻勳會派人出來試探,他還不是很相信,沒想到…..,他的信心立刻爆棚,感到跟著這樣地長官,想不立功都難。

    「什麼神了鬼了的,你看看余營長不也一樣知道嗎,多動動腦子,否則只有一輩子當營長的份。」莊繼華笑罵道。

    余程萬在作出那個判斷後,心裡也拿不準,現在看到結果居然果真如此,那興奮勁根本壓不住,滿面紅光,嘿嘿直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判斷對了只是一個方面,下面的事情將決定我們能不能把謝鴻勳拖在修水。」莊繼華趕緊制止住狂喜的眾人,讓他們冷靜點。

    「副師長,怎麼打?」劉靖嘴快搶先問道,宋雄夫慢了一步,也滿懷期望的看著莊繼華。

    「不知道。」莊繼華的回答讓眾人大失所望:「你們知道非洲的豹子是怎麼獵殺獵物的嗎?」眾人不明所以的互相看看,莊繼華接著解釋說:「獵豹發現獵物後,並不直接發起進攻,而是悄悄的跟著它,慢慢的靠近它,等它稍一鬆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猛撲過去。我們今天就學學非洲獵豹。」

    「副師長,副師長,」宋雲飛低聲叫道,這次他親自出馬跟蹤萬守和,莊繼華帶著全團就在萬旅左後,兩部相距只有三里地,遮天蔽日的密林掩住了一團的行蹤。

    「雲飛,怎麼樣?」莊繼華看到宋雲飛就急匆匆的問。

    「他們停下來了,在前面的壩子上做飯,抽煙。」宋雲飛簡單快速的說:「兩邊的掩護部隊也在休息。」

    「走,我們去看看。」這一戰太重要了,莊繼華有些猶豫。宋雲飛帶著他悄悄爬到一個山崗,從樹叢的縫隙間,莊繼華看到遠處的敵人已經把槍架在一齊,一些人正在生火做飯,還有不少人躺在一邊抽煙。

    「那邊。」宋雲飛輕輕說,莊繼華沿著宋雲飛的手指方向,在左側的山崗上發現有人影晃動,只是看不清有多少人,隨後他又在左側的樹林裡同樣發現人影晃動。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29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節 欺敵(三)

    萬守和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守正平和,防守上一絲不苟。莊繼華看了又看忽然喃喃道:「奇怪,奇怪,真奇怪。」

    宋雲飛納悶的看看他:「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莊繼華縮回樹叢中抬頭想想後說:「粗中有細,這謝鴻勳有點意思,我們回去。」

    宋雲飛不明白,站在那裡沒動,莊繼華走了幾步沒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看宋雲飛還傻站在那裡:「還愣著幹什麼,走,回去再說。」

    幾個人身影悄然消失在林間。

    回到一團宿營地,宋雲飛就被幾個軍官圍住打聽,而莊繼華卻拿出地圖在那仔細琢磨。

    「副師長還等什麼呢?」宋雄夫不滿的在余程萬耳邊嘀咕道:「他們正忙著吃飯呢,趁這個時候衝過去,他們肯定完

    「就是,不就兩個團嗎?雙槍兵,一衝就垮。」劉靖附和道。

    「別嚷嚷,副師長肯定有他的考慮。」余程萬也不明白為什麼莊繼華忽然又不動了。

    幾個人頓時住口,過了會,果然看見莊繼華把熊綬雲叫過去,兩人在一齊嘀咕一陣後,看熊綬雲的表情似乎有些為難,不過莊繼華卻很堅定,最終熊綬雲點頭。

    「要進攻了。」宋雄夫、余程萬、劉靖同時湧起這個念頭。隨後莊繼華又把宋雲飛和偵察隊隊長叫過去,指著地圖對他們交代任務,然後兩人帶著偵察隊帶著偵察隊就執行任務去了。

    這下三人全納悶了,這個時候把偵察隊派出去,過了會熊綬雲過來下達命令:「全團向老墳山轉移。」

    「怎麼,不打了?」宋雄夫著急的問。

    「少廢話,執行命令。」熊綬雲拉下臉喝斥道,老實人發火誰都害怕,宋雄夫不敢再說什麼,劉靖向他做了個鬼臉。宋雄夫大眼朝他惡狠狠的瞪了下。

    「還愣著幹什麼。趕快行動。」熊綬雲低沉的聲音催促道,三人急忙回營。

    一團悄悄的退出跟蹤路線,待離開遠了後。前面傳下命令:「加快速度」,部隊的行動越來越快,一個多小時後就到了三十里外老墳山。

    「全體休息。注意警戒。」

    莊繼華自己卻心事重重的看著來的道路,三個營長跑到熊綬雲那裡打聽消息,熊綬雲只告訴他們事情可能有變化,莊繼華懷疑其中有詐,已經派偵察隊去證實了。

    宋雄夫三人還是不明白,怎麼會有詐呢?詐在那裡呢?一時間在高級軍官中氣氛凝重緊張。

    又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宋雲飛的終於回來了,莊繼華急忙迎上顧不得宋雲飛的滿頭大汗,連聲問:「情況怎麼樣?快說說。」

    宋雲飛邊用袖子擦臉上地汗邊沖莊繼華點頭,莊繼華頓時喜形於色。

    「我們小看謝鴻勳,」莊繼華把熊綬雲和三個營長叫到身邊向他們解釋剛才地命令:「我估計由於我們遲遲沒有發起進攻,謝鴻勳心裡已經在懷疑我們這三個師是虛張聲勢,楊震東肯定已經向他求援了,也許開始他還不會在意。可楊震東如果接二連三的求援,而我們又始終不進攻,謝鴻勳恐怕在今天早上就有把握認定,他上當了,可他為什麼又不能直接開赴銅鼓。援救楊震東呢?那是因為我們的存在,謝鴻勳雖然判斷他上當了,可是他仍然不清楚我軍地實力,帶去的人少了沒用,多了。修水就可能保不住。所以他想把我們誘出來,萬守和就是他派出來的誘餌。而他帶著另一個旅跟在萬守和的右側後。」

    莊繼華接著說:「一個旅的兵力正好,就算我們是一個師,只要這個旅能守住一個小時,謝鴻勳的部隊就到了,正好進行兩面夾攻。」莊繼華說著心裡直叫好險,他在觀察萬守和時就感到奇怪,這萬守和也太謹慎了吧,好像知道要被襲擊似的,吃飯,機槍手都待在機槍旁邊;隨後他又感到謝鴻勳派一個旅出來有些不合情理。如果外面有三個師,那麼這個旅就是來送死的,丟掉這個旅,修水肯定守不住;如果外面沒有三個師呢?莊繼華開始站在謝鴻勳地立場考慮了,然後他發現自己最初的判斷可能過於一廂情願了。

    「這萬守和了不得,前面走,後面還拖著兩支尾巴,為他保駕護航。」判斷證實後莊繼華的心情輕鬆起來,又開始開玩笑了。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作?」聽完莊繼華的介紹眾人才知道自己剛在死亡陷阱裡走了一遭,正在長舒口氣時,劉靖又搶先發問。

    「很簡單,謝鴻勳總共帶出來四個團,城裡還有多少人?最多一個團,所以我們去修水逛逛。」莊繼華說著就笑了笑。

    宋雄夫和劉靖立刻跳起來叫好,余程萬和熊綬雲卻相互看看,面露苦笑,這個莊繼華膽子太大了,一個團就敢去攻城。

    「放心,我們不攻城。」莊繼華看出熊綬雲和余程萬的擔心:「鳳凰山是修水城制高點,居高臨下,可以控制全城,所以我們攻下鳳凰山就行了。」

    「那城裡怎麼辦?」熊綬雲問。

    「城裡兵力不足肯定不敢出來,我們又不攻修水,等謝鴻勳的兩個旅一往回走,我們就撤出鳳凰山。」莊繼華滿不在乎的說,隨後下令:「再休息半個小時,趁這個機會大家抓緊時間吃點東西,不准生火,只准吃乾糧。然後我們就到修水去看看。」

    鳳凰山勢若一支鳳凰展翅欲抱修水縣城,初秋的野菊花漫山遍野,夕陽下黃色地花朵盛放出點點金黃,向空氣瀰散著陣陣芬芳。

    黃昏時莊繼華帶著部隊悄悄運動到山下,沿途幾個隘口都沒有發現守軍,全團頓時士氣大作,莊繼華命令余程萬帶一個連監視城內敵軍,一營正面向主峰攻擊,二營從側翼發起進攻,二營的五連六連為預備隊。偵察連負責偵察四周十里範圍內的動靜。

    「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快,猛,狠。給我拿下鳳凰山!」莊繼華面露凶狠,語氣充滿殺氣。

    「放心吧,副師長,拿不下來,提頭來見你。」宋雄夫丟下一句狠話,帶著部隊就向山上撲去。

    「這小子,怎麼領頭打衝鋒,就忘了他是營長。」莊繼華嘴裡罵著。心裡卻挺滿意他的勇猛。

    不一會前面槍聲如爆豆般響起來,接著就是手榴彈地爆炸聲,衝鋒的吶喊聲在漸漸變黑的山林裡格外響亮。

    宋雄夫在距離敵人陣地三四百米地地方被發現,他左手指揮刀,右手駁殼槍,狂吼著向上衝,官兵齊聲吶喊,一股旋風刮進敵人地陣地。一陣短促地白刃戰後,殘敵向主峰逃去。

    宋雄夫契而不捨追著敵人地屁股打,莊繼華上來後,發現陣地空無一人,趕緊命令五連六連佈置防禦。

    「媽地。這個宋蠻子,就知道沖,要是這時候有股敵人從側面繞道下來,看他怎麼辦。」莊繼華氣惱地對熊綬雲說。

    「放心吧,他這是知道你在後面替他操心。否則給他個膽量。他也不敢這樣打仗。」熊綬雲替宋雄夫辯解:「況且,他打得越猛。劉靖那邊的偷襲就越能奏效。」

    「我說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他至少應該留下一個人來向我報告情況。這裡守軍有多少?山上還有多少敵人?」莊繼華恨恨不平:「得了,我們自己去打聽吧。」

    俘虜很快被押下來了,從他們口中莊繼華得知,山上本有一個加強團,可今天早晨大部分都下山隨謝鴻勳出發了,現在山上只有一個營。

    「道南,你帶五連和機槍連上去,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拿下主峰。」莊繼華對熊綬雲說:「還是那句話,快、猛、狠。」

    「是,快、猛、狠!」熊綬雲轉身沖五連長吼道:「五連跟我來!」

    五連長聞言大喜,飛跑向自己的連隊,邊跑邊喊:「五連集合!」

    六連長不滿的對莊繼華說:副師長,怎麼是五連呢,應該我們上呀。」

    「急什麼!仗有得你打。」莊繼華惡狠狠的說:「你現在佈置一下各處地防禦,明哨暗哨都要有。別讓別人打了我們的偷襲。」

    「是。」六連長有氣無力的答應道。

    「精神點!下次還想不想打仗了。」

    「是!」六連長大聲答道。

    熊綬雲增援上去時,宋雄夫被壓制在距離主峰七十多米的山腰。敵人的兩挺機關鎗,噴吐出兩條火龍,把他們的前進道路鎖得死死的,宋雄夫組織了兩次衝鋒,都沒能突破敵人的封鎖。

    「組織掩護組。」看到宋雄夫只顧往上衝,熊綬雲有些生氣,這種突擊戰術莊繼華曾經組織訓練過,宋雄夫激情下就給忘記了。

    宋雄夫一拍腦門,轉身下到後方把各連長召集過來說:「按平時訓練之法,各連立刻組織掩護組、突擊組、支援組。十五分鐘後一齊向上面進攻。」

    熊綬雲帶來地機槍連架起機槍就與山上的敵人對射,把敵人的火力吸引過來,一會兒掩護組悄悄就位,三個神槍手對付一挺機槍,神投手(整個一團只找出兩個)在夜色下悄悄匍匐過去,潛伏在一塊岩石下。四五十人的突擊組人人上刺刀,靜靜的趴在草叢中。「開始!」熊綬雲咪著眼睛冷冷地說。

    啪,啪,連續幾聲槍響,隨後就是兩聲爆炸,敵人機槍頓時啞了,突擊組一躍而起,飛速向峰頂衝去,殺聲沖天而起。

    敵人陣地上一頓慌亂,叫罵聲不時傳出,一會兒敵人的機槍又響起來,只是這次的時間短暫,不到一分鐘,槍聲就停了,可就這短短幾分鐘突擊組戰士就到下三四個人。

    就在敵人服氣勇氣準備迎戰突擊組時,側翼又傳來一遍槍聲,劉靖帶著三營迂迴攻擊上來了。

    夜色中,不知北伐軍有多少,只聽見一遍殺聲,謝軍驚慌失措,丟下武器就跑。

    北城樓上甘士俊聽著鳳凰山上如熾的槍聲,急得團團亂轉。他在指揮部聽到槍響後立刻帶人上了北城,但他卻派不出兵力,整個修水城內只有兩個營,以這點兵力守城尚且不足,何談出兵援助鳳凰山。

    「師座呀師座,你上別人的當了。」甘士俊先自言自語,然後才大聲命令道:「再派幾個人,分頭出城,請師座立刻回城。告訴師座,鳳凰山已失,修水危在旦夕。」

    正說著,鳳凰山地槍聲稀疏下來,甘士俊知道那代表著什麼,他現在只有仰天長歎,祈求謝鴻勳能盡快趕回來。

    過了會,城下黑影潼潼,聲音嘈雜,有人在大聲叫門。

    「副師長,是孫營長地人,開開門吧?」留下守城的團長於至木請求道。

    甘士俊搖搖頭:「讓他們到西門去,你也去,要特別小心,有可能有北伐軍混在其中。」

    於至木打個冷戰,帶上一連人就奔西門而去。

    「副師長,副師長,」宋雄夫跑進莊繼華地臨時指揮部,看到莊繼華就叫:「我們攻城吧,我問明白了,城裡只有兩個營,一個衝鋒就拿下來了。」

    莊繼華頭都沒抬,只管就著馬燈看地圖,宋雄夫兩步就跨到他的身邊:「文革,副師長,你就下命令吧,拿不下修水…。」

    「你又要提頭來見?」莊繼華盯著地圖,用紅鉛筆在地圖上畫出一條線。

    「對,對。」

    「那你現在就可以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了。」莊繼華畫完最後一條線後,把鉛筆往圖上一扔,抬頭看著宋雄夫冷冷的說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31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一節 四天三勝(一)

    宋雄夫瞪大眼珠傻傻的看著莊繼華,莊繼華不理他,轉身吩咐道:「去吧大家都叫來,我要佈置下一步作戰計劃。」

    然後才對宋雄夫說:「你打仗很勇敢,在我們一期同學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可是你最大的缺點是不肯動腦子,現在你只指揮一個營,少動點腦筋沒什麼,可以後指揮幾萬幾十萬大軍,不動腦能行嗎?」

    莊繼華的口氣雖然溫和,但內容卻完全是批評,不過宋雄夫卻很老實的聽著,一點不敢撒野。

    「我問你,攻城需要作那些準備?作好這些準備要花多少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敵情會有那些變化?打下修水後,謝鴻勳要是來進攻我們怎麼守?守不住的話,我們打它作什麼。」

    宋雄夫邊聽邊算,算清楚後不鬧了。

    修水城雖然不像惠州那樣高,可依然有城牆,要進城至少需要幾架雲梯吧,扎雲梯、運動部隊,隨便怎樣也要幾個小時,等到天亮再打修水,謝鴻勳難道會坐視不管,鳳凰山打得這樣熱鬧,城裡不會派人求援?

    「算清楚了?」莊繼華在學校裡與宋雄夫接觸不多,共事以後才有了更多的瞭解,不過共事越久他越喜歡這個人,這人雖然有些粗,但卻不是瞎粗,為人也極講信義。

    「你這腦袋要好好扛著,咱們還接著打。」莊繼華拍拍他地肩頭。宋雄夫身子抖抖,只聽清最後一句接著打,精神頭立刻起來了。

    等熊綬雲、余程萬和劉靖來了後,莊繼華把地圖放在他們面前,對著地圖對他們說:「打下鳳凰山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的目的拖住謝鴻勳,不讓他南下增援楊震東。現在我們打下鳳凰山,你們說說他們會怎麼作?」

    「那還用說,肯定回來。」余程萬笑著說。

    「說得對。他肯定回來。」莊繼華笑著說:「謝鴻勳脾氣火爆,吃了這樣的虧。他能服氣?所以我認為他會往回趕,我們就到他回來的路上等他。」

    啊!一個團要打兩個旅的埋伏。熊綬雲等人目瞪口呆。宋雄夫張張嘴沒開口,心裡卻直嘀咕,還說我莽撞,這可比我還莽撞。

    「謝鴻勳不但會回來,還會連夜往回走,你們看,這是我預測的謝鴻勳回來地路線。」莊繼華指著地圖上的紅箭頭,這條箭頭從杭口起越風河溪老墳山谷子嶺,

    眾人看完之後有些迷惑地看著莊繼華,莊繼華指著紅線說:「我們在谷子嶺設伏。一個團伏擊兩個旅是異想天開,不過,敵人急於往回走,我們就打他的後衛,輜重部隊。還是那句話。快、猛、狠,打完就走。」

    「副師長,要是敵人不走這條線呢?」熊綬雲疑惑地問。

    「這就要賭了,」莊繼華說:「我想了很久,幾條回來的路線我都考慮了。只有這條路最短最快。按謝鴻勳的性格,這是他最可能走的路線。」

    「要是他不走呢?」宋雄夫鑽進牛角尖了。

    「那就是他的運氣。」莊繼華只好遺憾的說。

    賭氣,熊綬雲余程萬萬萬沒想到莊繼華居然這樣……。

    「文革,」熊綬雲感到不妥,但莊繼華沒讓他說下去。

    「不用再說,就這樣定了,有便宜不佔,我心裡憋得慌,余程萬,」

    「到。」

    「你帶一個連留在鳳凰山,作出要攻城的樣子,比如準備雲梯什麼的,戲要演足,樣子要做得像。」

    余程萬苦著臉接受了任務,嘴裡還是忍不住抱怨:「副師長怎麼又是我呀。鳳凰山我就…..。」

    「別討價還價,這個任務非你莫屬。」莊繼華臉一扳,語氣嚴厲:「其他人立刻集合隊伍,馬上行動,傷病員由余營長負責轉送。立刻行動。」

    這下體現了莊繼華親手訓練的一團的超強素質,從跟著萬守和到強攻鳳凰山,一天走了近百里,打完一場攻堅戰不過一個多小時後,一團又向二十多里外地老墳山運動。

    黑夜中,月光下,一千多人摸黑離開鳳凰山,為了保密,沒有點火把,一團的戰士在崎嶇的山道上艱難的行進。

    「文革,這樣不行,點火吧。」熊綬雲對莊繼華說,不時有戰士摔倒,好在不是什麼懸崖峭壁,摔倒了爬起來又走。

    莊繼華看看身後也很為難,山道不好走,可要是點火把,隔著老遠的山頭就能看見,莊繼華咬咬牙厲聲說:「現在軍官必須作出表率,命令所有軍官都要走在自己部隊地最前面,險要處要有專人看守。不許點火把。」

    熊綬雲還想勸,莊繼華卻一擺手:「道南,一千多支火把,隔著十幾里的山頭就能看見,那還打什麼伏擊,只能被別人打伏擊。我到前衛連,你到後衛連。」

    二十幾里的山路走了整整三個多小時,凌晨三點多鐘時趕到設伏地點,所有的人都累得夠嗆。

    莊繼華選擇的伏擊地是段山谷,山谷中間比較平坦,向修水方向地出口有一段大約二十幾米地通道,這段通道的兩側是兩個小山包,莊繼華在這裡佈置了兩個連,機槍連和二營六連,他們地任務是負責截斷包圍圈裡的敵人並阻擊敵人可能的增援,由副團長熊綬雲指揮;沿山谷兩側,是一營和三營,他手上還留著五連為預備隊。

    一團靜靜的潛伏在山林中,等待可能的敵人。

    初秋地夜。山風刮來陣陣寒意,連續的行軍讓士兵們疲憊不堪,不少人就這樣趴在哪裡睡著了。

    「營長,你說敵人會來嗎?」已經等了大半個小時了,焦躁開始在部隊蔓延,三營的傳令兵悄悄問營長劉靖。

    「會來的。」劉靖的語氣更像是在打氣,既給他打氣也給自己打氣。

    濃濃的睡意一陣陣襲來,劉靖也忍不住瞌睡一會,腦袋下垂。身子一歪,差點跌倒。驚醒之後趕到渾身冰涼,他心裡一驚。趕緊推推身邊的人。

    「醒醒,醒醒,不要睡,這樣睡會生病的。」

    挨個把身邊的人叫醒後,劉靖又和副營長沈子剛分頭下到各個連隊,叫醒全營地人。

    「媽的,怎麼還不來。」劉靖地發現反映到團部,莊繼華立刻下令所有人都不許睡覺,士兵互相提醒。宋雄夫被叫醒來後看看漆黑的山林,嘴裡小聲地罵道。

    「副師長這次是不是看走眼了?」副營長馬育才小聲說。

    宋雄夫沒有答話。他心裡也在懷疑,這次伏擊的不確定因素太多,謝鴻勳要有可能不回來,也有可能走其他的路。

    「等吧。天亮了自然會…..」宋雄夫甕聲甕氣的聲音還沒說完。一個士兵急匆匆跑來報告。

    「報告,前面發現有大隊人馬在活動。」

    「你沒看錯?」來了。宋雄夫和馬育才互相看看,宋雄夫沉聲問道。

    「絕不會錯,火把有幾里長。」

    「媽的,終於來了,繼續觀察。」宋雄夫忍不住站了起來。

    敵人來了的消息立刻傳遍全團。所有的焦躁、不安。一掃而光。

    啟明星在天邊隱現時,謝鴻勳的先頭部隊打著火把從一團的眼皮子底下通過。隨後就是大隊人馬,坐在轎子的軍官不時大聲命令:「加快速度,快,天亮前必須趕到城外。」

    嘈雜地腳步聲,咒罵聲,喘氣聲,碰撞聲打破了山谷的沉靜,看到這種情況,莊繼華心中大安。長途行軍已經把士兵的體能消耗得差不多了,要是敵人少一半的話…….。

    大隊謝軍過後,敵人的輜重部隊到了,前面部隊地行動過快,使部隊間脫節,後為部隊帶著大批騾馬和民夫,行動相對緩慢,等他們到山谷時,大隊敵軍已經過去七八里了。

    「開始。」在輜重部隊全部進入山谷後,莊繼華輕聲命令。

    隨著這聲命令,沉寂的山谷槍聲大作,輜重部隊的戰鬥力本來就弱,連夜行軍消磨了他們的戰鬥意志,更何況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此時、會在這裡遇伏,強烈的意外,讓敵人頓時驚慌起來,隊伍一遍混亂。

    趁著敵人地這個亂勁,莊繼華下令發起衝鋒。

    嘹亮地衝鋒號在山谷四周響起,微光中山林中,雜草中,衝出一條條黑影,他們吶喊著衝下山坡,衝上土路。

    一夜的辛勞,整天地奔波,都在這聲吶喊中得到宣洩。

    土路上的敵人聽到這四周的槍炮聲,吶喊聲,號聲,看著衝過來的人群,不知道這裡埋伏了多少人馬。

    機靈點的立刻跪地投降,更多的卻是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跑,一營三營從左右兩側迅速衝出樹林,衝上土路,到處都是「繳槍不殺」的喊聲。

    謝鴻勳在前面的大隊中忽然聽到後面槍聲大作,他從轎上坐起來,疑惑的看看後面,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隨後山梁那邊的槍聲越來越密集,隨後是震天的衝鋒號。謝鴻勳跌坐在轎上,他明白輜重隊完了。

    「師座!是輜重隊!」參謀長跑來報告,神情慌張。

    火光下謝鴻勳臉色鐵青,他看看左右的士兵,這些士兵或坐或躺或拄著槍,無一不是氣喘吁吁。

    「我操他媽的!有這樣打仗的嗎?!」謝鴻勳忽然破口大罵。

    昨天出城之時他還信心十足,可在山中走了整整一天,沒見絲毫敵軍的影子,他在杭口附近住下不久,就接到甘士俊飛馬送來的報告,鳳凰山失守,他又立刻就帶著人往回趕,走了大半夜,人困馬乏之際,又遭伏擊。他有些不明白,敵人到底有多少;攻下鳳凰山至少需要一個團,前面的槍聲判斷也至少一個團,在加上圍攻修水的部隊?謝鴻勳搖搖頭感到不對,如果敵人有一個師,那麼應該伏擊自己才對,而不是只對輜重部隊下手。

    「師座,趕快派兵救援吧,否則輜重隊就完了。」參謀長間謝鴻勳不發一言,只是看著後面發呆。

    「傳令下去,放棄輜重隊,立刻回城,要快。」謝鴻勳決然的說。

    參謀長呆住了,他看看謝鴻勳又看看周圍的士兵,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勝利是軍人最好的興奮劑,戰鬥結束時,天已經亮了,一團士兵們興高采烈的打掃戰場;勝利也讓莊繼華的威望空前高漲。

    「你說副師長咋知道敵人會來呢?」士兵甲問士兵乙。

    「副師長是什麼人,人家受過高人指點,能掐會算,他老人家屈指一算,算定謝鴻勳會從這條道走,所以就帶著我們來這裡了。」士兵乙神叨叨的對士兵甲說。戰利品豐富,讓莊繼華最感到意外的是,謝鴻勳居然把炮兵放在輜重隊中,大慨是嫌炮兵行動緩慢吧,結果自然是整個炮兵被俘虜,繳獲大炮六門,迫擊炮四門,山炮兩門,另外還有四挺機槍,繳槍三百多支,其他子彈炮彈手榴彈無數。

    「沒了這些大炮,恐怕謝鴻勳再也不會去銅鼓了。」莊繼華笑呵呵的對回到團部的熊綬雲說:「對了,把炮兵找出來,一個都不許放走,要動員他們參加我們的部隊。」後面這句是對一旁的團參謀說的。

    「別哭喪著臉,打勝仗了,笑笑,笑笑,別讓弟兄們以為你不喜歡打勝仗似的。」莊繼華見熊綬雲臉色不怎麼好看,便故意逗他。

    熊綬雲看著莊繼華長歎一聲:「我還是不明白,文革,你怎麼就知道謝鴻勳會走這條路的。」

    「這裡面的東西多了,有空我再給你解釋,現在趕緊打掃戰場,部隊要轉移。」莊繼華說。

    「急什麼,謝鴻勳昨晚不來,難道現在還會來。」熊綬雲一付無所謂的樣子,昨夜他在山丘上等謝鴻勳回軍救援,結果左等沒有,右等沒有,派人打探才發現,謝鴻勳已經逃之夭夭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32
第四十一節 四天三勝(二)

    莊繼華也沒料到謝鴻勳居然就這樣跑了,他昨夜也是七上八下的,先擔心謝鴻勳不來,來了又擔心擋不住謝鴻勳的反撲,結果謝鴻勳給了他來了個壯士斷腕。

    「好了,現在我們不用擔心謝鴻勳去銅鼓了。」熊綬雲伸懶腰:「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恐怕很難如你所願。」莊繼華平靜的說:「道南,想不想立個更大的功?」

    熊綬雲詫異的看著莊繼華問:「還有什麼功?謝鴻勳還要出來?他不要修水了?」

    「謝鴻勳肯定不想出來,可孫傳芳和盧香亭會要他出來。」莊繼華說:「不過他出來不是去增援銅鼓,而是去接應楊震東。」

    「你想動楊震東?」熊綬雲看著莊繼華:「我們的任務是不讓謝鴻勳南下,如果我們跑到銅鼓去,就算上面不怪罪,我們現在去也太晚了。」

    「程潛的戰術肯定是圍三缺一,所以他們能攻下銅鼓卻不能全殲楊震東,你說楊震東出了銅鼓會向哪裡逃?」莊繼華問。

    「楊震東會向修水逃跑?」熊綬雲有些不解:「他跑修水來做什麼?」

    「屏障南潯線側翼。」莊繼華穩穩的說:「如果我是楊震東我也會向修水跑,經修水,永寧,退到德安去,背靠盧香亭的主力,守住德安是有把握的。「他也可以通過宜豐,高安,退到南昌去。」熊綬雲說。

    「可以,不過這條路不好走,而且就算走到了,恐怕他到了南昌,二三軍也到了,這樣作不合算。」莊繼華說:「更主要的是,孫傳芳不會讓他去南昌,盧香亭率領的主力必然要前進到南昌。南潯線是南昌的命脈,我軍截斷南潯線,南昌守敵就會不戰自潰;反之,就算我軍奪取了南昌,孫軍也會源源不斷的從南潯線反攻。戰局很可能就會在南昌形成膠著。盧香亭去了南昌。南潯線交給誰?自然是謝鴻勳。」

    「按照你這樣說,楊震東會逃向修水與謝鴻勳匯合,然後一齊退往德安。」熊綬雲的語氣還是游移不定。

    「對,我想把部隊帶到南姑橋,胡家洞一帶尋找機會,楊震東不來則罷,來了,我們就把他殲滅在修水城外。」莊繼華堅決的說。

    熊綬雲不好反對,莊繼華兩戰兩勝正是信心高漲之時。更主要的是他選擇的地方很絕,南姑橋和胡家洞在修水西南,謝鴻勳要出援、楊震東北逃。都要經過附近,只要情報及時,都來得及作出反應。

    「好,我贊成。」熊綬雲終於笑了:「校長總說你不按規矩出牌,現在我才他這話的意思。你這兩戰,那一戰是按規矩出牌地。」

    「切,」莊繼華不屑的搖頭:「打仗那有什麼規矩,勝利就是戰爭的規矩。不是說,水無常勢,兵無常形嗎。咱們這叫無常形。」

    「呵呵,你就吹吧。改天你寫個莊子兵法,流傳百世。」熊綬雲挖苦道。

    「一部莊子就夠了,還加什麼兵法。寫部莊子流傳百世,沒什麼了不起。」莊繼華大言不慚。大包大攬,前世的什麼信息戰、超限戰、星球大戰,隨便偷一點不就是一部兵法嗎。

    「最好還是加上兵法。」熊綬雲含笑提醒道:「《莊子》是李耳寫的,不是你莊繼華,封了太上老君。已經成神了。你莊文革離成神還早呢。」

    「去,去。你才成神呢,我還不到三十,成什麼神,呸呸,趕緊漱口去。」莊繼華連著噴出幾口口水。熊綬雲這才驚覺對於軍人來說成神可不是好話,趕緊噴出幾口口水,訕笑道:「暈頭了,暈頭了,等七老八十再成神吧,革命還沒完呢。」

    在程潛指揮下第六軍和第一師分三路殺入銅鼓,楊震東初戰小敗即退守銅鼓縣城,連電向謝鴻勳求援,當接到謝鴻勳回電說修水也出現北伐軍三個師地旗號時,楊震東的第一反應是謝鴻勳見死不救,他想放棄銅鼓,可又擔心孫傳芳怪罪,於是又向孫傳芳和盧香亭求援,等這兩人回電讓他去修水與謝鴻勳合兵一處,他再想走可就來不及了。

    北伐軍包圍上來,激烈的攻城戰打了整整一天,楊震東也是一員悍將,他親臨城頭,硬把突上城頭的十七師給打下去了。隨後又轉戰西門,挫敗了十九師的攻城。而城南的一師在王柏齡指揮下卻出工不出力,一次衝擊城牆的進攻都沒有。這引起了十七師和十九師的不滿,當晚就在作戰會議發作王柏齡。

    對他們的指責,王柏齡根本不在乎,不過薛岳和孫元良卻很不服氣,不是他們不想沖,而是王柏齡不讓沖。王柏齡告訴他們這樣優勢地兵力落下銅鼓毫無問題,而一師是黨軍驕傲,如果一仗就打殘了,怎麼向蔣介石交代。

    第二天程潛調整部署,採用圍三闋一的手段,他和顧問又親自到南門一師陣地督戰,他的意思很明白,你王柏齡不是想搗鬼嗎,你總不能當著我和顧問地面搗鬼吧。在程潛的督促下,王柏齡不得已派薛岳沖城。

    薛岳才不管王柏齡高興不高興,一上陣就督兵猛攻,而士兵昨天打了一天的憋氣仗,今天可以放開手腳打,那個興奮勁很快就讓楊震東吃不消;突擊組,掩護組,支援組的互相配合,一下就衝進了城裡,楊震東見事不妙,帶著殘兵敗將從東城門逃了。

    出城之後,楊震東不想去修水,他始終認為謝鴻勳在騙他,可形勢又容不得他猶豫,十九師在後面死追不放,周圍數縣除了修水的謝鴻勳,其他各縣都無重兵把守,除非一直退到南昌,那麼連丟數縣的罪名就得由他來擔;更何況孫傳芳和盧香亭都有命令讓他與謝鴻勳合兵一處,如果違令不去,兩罪合一,孫傳芳砍他的腦袋不會客氣。楊震東最終還是向修水縣城逃去,背後是十九師和十七師。再遠點是第一師。

    為了避開北伐軍,楊震東退到山口鎮後轉向東南方,作出要去宜豐的姿態,走到半路卻突然東進在何市附近甩掉十九師後,掉頭北上。

    敗兵無紀。楊震東所部沿途搶掠,修水百姓奮起反抗,各地士紳鄉民組織起護鄉團,沿途襲擾楊震東,打死不少傷兵潰兵。

    渡過奉鄉水後,離修水縣城就越來越近了,楊震東在天霄嶺對部隊進行了一番整頓,他不想讓謝鴻勳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整頓之後的部隊,總算有點模樣了。楊震東非常擔心修水城外地北伐軍。謝鴻勳的電報裡說有三個師,在銅鼓盼援軍的時候認為這是假話,可越靠近修水越當真了。

    楊震東在隊伍前面派出大量偵察人員。可是長途行軍和戰敗之餘,部隊分外疲勞,個個都被緊張和勞累所壓倒,誰都沒有精神進行仔細搜索,只想早點到修水。

    牛印谷,夾在兩山間地一塊河谷地,形似牛蹄印,一條小溪從蹄印的前端靜靜流向後端,溪邊地田里光禿禿的,幾個麥草垛堆在田邊。谷地地勢比較平坦。不是打伏擊的好地方。

    走在前面地尖兵端著槍踉蹌的向前走,連日戰鬥和行軍消耗了他們大部分體力,官兵們非常沉悶,似乎連說話地力氣都沒有了。楊震東與他地衛隊走在中間,他的衛隊是由戰鬥經驗豐富地老兵組成。裝備精良,平日裡待遇要比普通士兵強多了,打起仗來十分強悍,可現在就連這些人也提不起精神來了。

    驀地谷地上空響起一聲清脆的槍聲,槍聲在空寂的山谷裡格外刺耳。長長的行軍隊列彷彿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一下就停滯下來;隨著清脆槍聲地是一連串爆豆般的機槍聲,隨即幾發炮彈呼嘯著落在隊列中。幾個倒霉鬼被掀到半空中,再重重摔在泥土裡。

    部隊頓時大亂,士兵狼奔豕突,躲避四面八方射來的子彈。伏擊兩個字剛浮上楊震東地腦海,坐下的馬一聲長嘶,轟然摔倒,「旅長小心。」副官撲過來邊叫邊把他從馬下拖出來,扶到一個窪地,楊震東面如死灰,眼光呆滯的看著天空。

    副官以為他負傷了,手忙腳亂的為他檢查身體,「旅長,怎麼辦?」衛隊長,撲到他面前大聲問,幾個軍官也連滾帶爬的跑來。

    「長官,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長官,向前從還是退回去?」

    楊震東猛然掙脫副官的手,抬眼望望四周,咬咬牙命令搶佔右翼山頭,就這會功夫他看出來了,伏擊者的兵力不足,無法將他們完全包圍,企圖依靠兇猛的火力將他們消滅在這個平坦的谷地裡。

    楊震東的話還沒說完,一陣嘹亮地軍號在戰場上空響起,隨著號聲響起了一遍殺聲。

    「衝啊!」

    「活捉楊震東!」

    「活捉楊震東!」

    從兩側的殺出兩股人馬,左側的敵軍從山坡上往下撲,右側的敵軍越過小溪,直奔楊震東的窪地殺來。

    「擋住他們!擋住他們!」楊震東有些驚慌,對手對戰場局勢很敏銳,已經意識到兵力不足地弱點,此刻發起進攻有兩個目的,壓縮空間和截斷楊軍;楊震東清楚,部隊絕對不能被截斷,他急令頂住。楊軍開始有了一些還擊,可衝鋒的敵人似乎沒有發現迎面而來的子彈,只是拚命的衝鋒,很快殺進楊軍之中。楊軍士兵慌亂地向後跑,北伐軍趁機猛追,楊震東把衛隊投入戰鬥才堪堪擋住北伐軍地進攻,不過部隊已經被他們成功的切為兩段。

    楊震東當機立斷,叫來衛隊長命令他向來路突圍。衛隊長接令走了,旁邊地參謀長明白楊震東的意思:「旅長,那前面的弟兄們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能走一個算一個。」楊震東從牙齒縫中蹦出幾個字,現在要想把全部人馬帶出去已經不可能了;參謀長默默的低下頭。

    北伐軍的攻勢越來越猛,前面的槍聲越來越稀,而衛隊還沒有打開缺口,楊震東不由急了,帶著人就向後面跑去。

    「鬍子!磨蹭什麼?」楊震東大聲喝斥衛隊長,衛隊長滿頭大汗,順著臉龐往下淌,洗刷了硝煙熏出的黑色,身上到處是泥,聽到楊震東的喝斥,衛隊長轉頭看著楊震東,哭喪著臉說:「旅長,旅長,我,我的弟兄死了一半了。敵人的火力太強了。」

    楊震東很是納悶,看敵人的兵力,好像只有一團的模樣,可是火力配備卻十分強大,居然連炮兵都有,與一個團根本不符,更像一個師。這支北伐軍十分頑強,比圍攻銅鼓的北伐軍還要強,他行伍生涯十幾年沒見過這樣的部隊。

    「繼續進攻,打不開通路,我們都得死在這裡!」楊震東十分暴躁,不趁這個機會打開通路,前面的部隊一完,他們的時間屈指可數。

    「弟兄們!楊旅長待咱們不薄,見忠心的時候到了!衝啊!」衛隊長大叫一聲,爬起來帶著部隊就往上衝,對面的北伐軍沒有開槍,而是等他們進入五十米範圍內才開始射擊,楊震東心裡冰涼,五十米才開槍,這是支什麼部隊?他們的信心從那來的?

    楊震東立刻下令,增派一個連支援,北伐軍槍聲一響,頭波進攻的部隊如割草般倒下,,衝在前面的衛隊長一個觔斗摔倒在草叢中。進攻部隊慌亂後退,後面增援的部隊趕到,這讓他們有些衰竭的勇氣恢復少許。他們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向前衝。

    不過很快他們又趴下了,兩條火龍封鎖了他們的前進道路,北伐軍又扔出一連串手榴彈,在手榴彈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楊軍士兵扔下一遍屍體又退回來了。不過這次他們回來就遇上楊震東親自率領的督戰隊。

    督戰隊揮動大刀片連續砍下七八顆人頭才將這些人又趕回戰場。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36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一節 四天三勝(三)

    守在對面的是余程萬帶領的一個連,莊繼華給他的命令是死守,戰至一兵一卒也必須守住。

    莊繼華要全殲這股敵人,但他的兵力不足,只能一口一口的吃,一團現有兵力一千四百多與楊震東的兵力大致相同,差別是楊震東剛打了敗仗,部隊十分疲勞,糧彈皆不足,而一團兩戰兩勝,勝得乾淨漂亮,戰果大,傷亡小;全團上下士氣高昂,求戰

    莊繼華這次撒的網有些大,楊震東困獸猶斗;在將楊部截為兩段後,戰鬥進入僵持階段;在前半部,一團集中了一營和三營的兩個連,機槍連,新成立的炮兵連,圍攻楊軍;在後半部,包圍圈裡的楊震東頻頻向卡住退路的余程萬進攻,企圖殺出一條逃生之路。圍住後半部的只有二營的三個連和三營的一個連,這四個連依托地勢,頑強的阻擊楊震東。

    「告訴宋雄夫再拿不下來,我就換人了!告訴他不要平均使用兵力。」莊繼華從望遠鏡裡看到楊震東組織起第三次進攻,心裡焦急萬分。

    莊繼華在南姑橋休整了一天,今天上午得到當地護鄉團的報告,說有股孫軍向修水來,莊繼華當時就斷定是楊震東,他帶著部隊強行軍趕到這裡設伏。選擇這裡作伏擊戰場,他與熊綬雲還有番爭論,熊綬雲認為這裡地勢平坦不利於設伏;可莊繼華認為楊震東已經是驚弓之鳥,容易設伏的地方反會引起他的懷疑,對這種不容易設伏的地方,反會放鬆警惕。現在楊震東果然如他所願進了埋伏圈,只是沒想到楊震東居然這麼棘手。

    宋雄夫接到命令後,羞怒交織,戰前莊繼華本想把主攻交給二營,可是宋雄夫死活搶過來,莊繼華現在威脅要換人,無疑是極端不滿他的表現。

    包圍圈裡的敵人分成幾股。依托兩個小山包拚死抵抗,宋雄夫拎槍又要去帶頭衝鋒,卻被趕來莊繼華拉住。

    莊繼華下令後,在指揮部裡坐不住了,把指揮部扔給了熊綬雲。自己跑到前沿來看看情況。這一看差點沒把鼻子氣歪,宋雄夫把莊繼華配屬給他的炮兵連和機槍連給拆解了,三股敵人,每股分幾門炮,幾挺機槍;同時向三股敵人進攻,結果本來就不明顯的優勢,變得更不明顯了。

    「命令炮兵向河灘上的敵人射擊,集中一營三連和三營八連,先消滅河灘的那股敵人。另外兩股先不進攻。改為監視和牽制。告訴炮兵,給我瞄準了打!」

    看清楚問題後,莊繼華開始作出調整。兩個小山丘上各自聚集了大約兩百人,河灘上地敵人大約一百多人,依托河灘邊的溝溝坎坎進行抵抗。在河對岸負責進攻的是八連,這邊進攻的是一營三連的一個排。本著先打弱敵地原則,莊繼華決定先消滅河灘上的敵人。

    隨著莊繼華的命令,河灘上敵人的末日到了。河灘的防禦地形本就不好,這股敵人本想逃往河對岸,跑到這裡受到八連的阻擊,利用這裡的地形勉強組織其防禦陣形,可這樣的防禦地形怎麼經得起排炮的打擊。

    一陣排炮下去。河灘上亂石橫飛,殘肢斷臂騰空而起。這股敵人再也承受不起了,開始向河對岸逃去,六連迎頭痛擊,宋雄夫帶著三連又從背後殺來。兩下夾擊,乾淨利落把這股敵人消滅了。

    隨後莊繼華掉轉炮口,開始橫掃山丘上地敵人。三連八連也投入戰鬥,先是炮轟,然後機槍掩護。突擊組端起明晃晃的刺刀殺上山丘。

    前半部的槍聲地消失。讓楊震東絕望了,對面北伐軍的陣地堅如磐石。四次攻擊除了帶來大量傷亡外,其他全無效果,甚至一次都沒攻進過北伐軍的陣地。

    硝煙散去,明顯看到兩側都有北伐軍在運動,這是北伐軍指揮官在把解決了前面弟兄的部隊調來對付他了。

    楊震東跌坐在泥地上,沒有希望了,前面的戰鬥結束前沒有打開通道,現在就更不可能了。旁邊的參謀長苦澀的眼光中包含一絲懇求,他明白他在懇求什麼。可他還沒想走那一步。

    「旅長,您說謝鴻勳能想到我們在這裡嗎?」參謀長小心的問。

    楊震東沒有回答,目光茫然的看著遠方的天空。

    包圍圈裡一遍死靜,對面地北伐軍也沒有進攻,只是警惕的觀察著這邊。

    剛才還是炮聲震天的戰場,現在變得十分安靜,詭異的安靜。

    「旅,旅長,」第三團團長伍傑面帶難色的跑來報告:「弟兄們快沒彈藥了。能不能發點彈藥。」

    「去那找彈藥?」沒等楊震東答話,參謀長就苦澀地說:「伍團長,這一路你不是沒看到,我們哪有彈藥,原指望到修水後找謝鴻勳要點。唉……..。」

    伍傑原本就沒抱多少希望,聽到參謀長回答後,也只能長歎一聲。

    「報告,對面過來一個人,看軍服好像是我們的人。」副官佝腰跑來報告。

    楊震東抬頭看著對面,只見一個人舉著白旗,向這邊走來,邊走邊喊:「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我是二團一營營長唐孟龍,有要事面見楊旅長。」

    「讓他過來。」楊震東說。

    很快唐孟龍被帶到楊震東面前。

    「他們讓你來做什麼?」楊震東冷冷的問。

    「報告旅長,卑職是剛才被俘的,那邊讓我給旅長送信。」唐孟龍從兜裡掏出一封信,雙手遞給楊震東,楊震東沒有接,參謀長趕緊接過來,信封沒有封口,參謀長抽出信紙,先看了一道,然後才試探的對楊震東說:「旅座,要不要我唸唸?」

    楊震東遲疑一下點點頭。

    「楊旅長鎮東將軍鑒,目前戰局已十分明朗。貴軍突圍無望,再打下去,徒耗生命,毫無益處,貴部上下地頑強予我極深印象。作為對手,我甚佩服,但我還是建議貴軍放下武器,不再作無謂地犧牲,將軍部屬追隨經年,將軍忍其作無謂犧牲乎,我亦知要將軍接受此建議很難,可為將軍計,為將軍部屬計。請接受我的建議,若將軍接受我地建議,我軍將保證貴軍全體官兵的生命財產安全。傷員由我軍負責救治。我亦認為貴軍上下已盡了一個軍人的職責,理該得到我軍上下的尊重。落款: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副師長莊繼華。」

    勸降書言辭懇切,無絲毫勝利者的傲慢。參謀長念完之後神色複雜地看著楊震東,楊震東茫然的念道:「莊繼華,莊繼華,好一個莊繼華。」

    「除了這個,他還有什麼話?」參謀長問唐孟龍。「他說給我們半個小時的時間考慮。」唐孟龍答道。

    楊震東心情十分複雜,他現在是糧彈兩無,內外交困。楊震東把幾個主要軍官叫來一齊商量,軍官們一致沉默。最後還是參謀長建議接受他們的建議。參加會議的軍官們都忘記了是否應該問問唐孟龍被俘地傷員是否得到妥善的治療。

    楊震東最終選擇了放下武器,江蘇第七混成旅殘部向國民革命軍第一師投降。

    「漂亮,太漂亮了。」熊綬雲翻看這段時間的筆記時,忍不住叫起來,他有記筆記的習慣。每戰之後都要對作戰的過程進行記錄,同時也分析作戰過程中的偏差。

    今天他與莊繼華爭論又輸了,可輸得愉快,輸得心情舒暢;其實自從來修水後,與莊繼華的爭論他就沒贏過。

    「什麼漂亮?」莊繼華處理完投降部隊的事情後。剛回到指揮部就聽見熊綬雲的叫聲。有些好奇地問,這荒郊野外的。既沒有美食也沒有美人,風景也不怎麼好,什麼東西漂亮得讓一向比較持重的熊綬雲失態了。

    「我說地是,我們到修水之後的全過程。」熊綬雲說:「三戰三捷,不但完成了牽制謝鴻勳的任務,還消滅了2000多敵人,繳獲了大批武器彈藥,文革,你真是一個天生的帥才。」

    莊繼華嘿嘿一笑:「這馬屁舒服,不過,兵者乃凶器也,聖人不得已為之。本質上說我是個和平主義者。」

    熊綬雲暗笑,他現在完全知道莊繼華的古文水準,前天故意漏的一個錯誤,他現在還沒發現,居然還敢拽文:「對,我知道,你是和平主義者中的軍人,軍人中的和平主義者。」

    說著熊綬雲收拾自己的東西,莊繼華看他準備放回挎包的筆記本,便問:「你整天寫,都寫些什麼?」

    「沒什麼,就是做點記錄。」熊綬雲悵悵地笑道。

    莊繼華心中湧出一股疑雲,該不會是蔣校長派來監視我的吧。

    「哦,都記了些什麼呀?我能不能看看,情書的話我就不看了。」莊繼華故作隨便的說。

    「那倒不是,我每次作戰後都要作筆記,分析作戰的過程,戰術運用,也就是一些心得體會。」熊綬雲老老實實地說。

    「哦,」這下莊繼華更想看了:「給我看看,看看你的分析。嗯,不對,應該讓宋雄夫他們也作這樣筆記,這小子,打仗就知道猛,一點不動腦子,今天要不是他,戰鬥應該能早點結束,傷亡也要小一些。」

    熊綬雲對莊繼華的話深以為然,鳳凰山上宋雄夫就犯過這樣的錯誤。

    「我看應該形成一個制度,每戰之後,各級軍官都要總結,士兵也要總結」莊繼華說。

    「這個決定我堅決支持,不與你爭辯了。」熊綬雲樂呵呵的說。

    「好了,趕緊收拾收拾,恐怕程軍長他們就要到了,咱們得去接接。」

    第二天莊繼華是在修水城外地司羊莊見到程潛地,莊繼華還是到底還是晚了,這時的軍隊可不是前世那種,每個連都配有電台,北伐軍地電台只配到師一級,師以下就靠傳令兵。莊繼華也是聽說有北伐軍過去了之後,在追上去的,在司羊莊附近遇上十九師的後衛部隊,才知道程潛在司羊莊。

    當程潛聽說楊震東被俘的消息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看到楊震東,他才完全相信。

    「文革,你們在那把他抓住的?」楊傑很是好奇,十九師被甩掉後,師長楊源浚被程潛好一頓批,沒想到居然被莊繼華給抓住了。

    莊繼華就把昨天的戰鬥過程簡要的說了說,末了才說:「卑職只是順手撿了個便宜,主要還是程總指揮在銅鼓把他打殘了。」

    花花轎子人人抬,抓住楊震東的功勞肯定是他的,順口說幾句好話,大家都高興,這種事莊繼華在前世就懂。

    六軍的高級軍官們看向莊繼華的眼光複雜,他們忙乎了半天,頭功卻被隔得老遠的莊繼華搶了,可他們又不能說什麼,人家搶得光明正大,搶得理直氣壯。

    隨後程潛又問起莊繼華在修水的戰況,莊繼華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講了,這下眾人更是驚訝了。以一團之力,居然讓擁有數倍兵力的謝鴻勳一再吃虧,被逼得不敢離城,這仗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打的。

    等莊繼華走後,楊源浚才略帶妒忌的說:「敢情我們這些人全白忙了,人家輕輕一伸手就把果子摘走了。」

    程潛不贊成,他搖搖頭說:「伯生這話有失偏頗,你把人追丟了,人家把人截住了,這自然是人家的功勞。」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37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二節 歧路(一)

    「四天三戰,消滅2000多人,繳槍2000多支,炮六門,輕重機槍近十挺,自身傷亡不到300人,考慮到他的兵力,這可是少有的大捷呀。」楊傑伏在地圖上頭也沒抬,他的話讓眾人倒抽口冷氣。

    「黃埔開辦兩年,能出這樣一個人物,也算值得。」唐蟒一向瞧不起黃埔軍校,認為黃埔軍校培養的不是軍官而是軍士,今天也破例說了稱讚了一句。

    「嗯,我看也是,你們看看,這是他幾天來的行動路線。」楊傑在地圖上把一團這些天的行動路線在地圖上畫出來,玩味一會後才讚歎的說:「這莊繼華不得了,你們看這三戰,強攻鳳凰山、老墳山夜襲、牛蹄谷圍殲,那一仗都不好打,可他全打了,而且勝得乾淨利落。特別是老墳山夜襲,精彩絕倫。」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莊繼華的一師是支虎狼之師,王柏齡就是一吃齋念佛的和尚,蔣總司令為什麼不把一師交給莊繼華呢?」十七師師長鄧彥華沒忘記銅鼓城下王柏齡的表現,忍不住再度出言嘲諷。莊繼華的三戰其中包含的內容在座的都清楚,將領要判斷準確,部隊要具備連續行軍連續作戰的能力,一團做到了說明一團平時的訓練就極其嚴格,這樣部隊只能以虎狼之師稱之。

    「誰知道呢。他那人的想法總是很奇特。」程潛話裡的含義眾人都很清楚,北伐以來,蔣介石先是雪藏自己的嫡系部隊,讓其他部隊去衝鋒陷陣,到武昌時想摘桃子卻丟了個大臉,成了其他將領的笑話,現在莊繼華抓住楊震東也算給蔣介石挽回一些面子。

    「黃埔軍校人才輩出。莊文革是其中的佼佼者,我以為蔣總司令遲早會把一師交給他的。」話題牽涉到蔣介石,黨代表林祖涵不好說什麼,中山艦以後,中共與蔣介石的關係微妙,北伐之初,中共中央在上海開會,正式把蔣介石列為新右派領袖。不過按照共產國際地意見,依然把他列為團結的對象。

    「算了,別說他了,我們還是等等王和尚吧,等他到了,我們開個會研究一下攻打修水的戰鬥部署。」程潛揮手制止了眾人的話。但他話裡的不滿卻十分明顯,十七十九兩師早就到了,王柏齡帶領的一師卻行動遲緩,至今未到。

    「這王和尚到底是出來化緣的還是打仗的。」唐蟒也不瞞地咕噥道。

    好容易天將黑時。王柏齡才姍姍來遲,程潛也顧不上責備,立刻召開作戰會議。程潛吸取了銅鼓的教訓。依然採用圍三闕一的戰法,以十七師攻擊修水東門九宮山一帶,以十七師攻擊北門及鳳凰山一線,一師攻擊修水南門。

    莊繼華又站出來表示異議,這次沒有誰再質疑他的資格了。

    「圍三闕一,謝鴻勳必然從東門逃跑,從東門走有兩條路,一逃向武寧,二逃靖安。不管他逃向那邊,都要經過。南崖,魏家一帶,因此卑職建議派出一部部隊在這一帶設伏,即便不能全殲謝鴻勳,也能殲其主力。如此對我們以後的德安作戰極其有利。」

    莊繼華的意見被程潛接納了。不過這次他沒派莊繼華去打伏擊,而是派楊源浚帶十九師兩個團去設伏,攻城部署也進行了調整,十七師依然不變,從一師抽出一個團。這個團加上十九師的那個團。由莊繼華率領進攻鳳凰山。

    北伐軍的行動謝鴻勳早已察覺,他判斷北伐軍主攻方向為西門。因此他在九宮山上放了整整一個加強團,鳳凰山放了一個團,另外兩個團負責修水城防。

    戰鬥首先在九宮山打響,九宮山地形險要,主峰高達兩百多米,十七師以五十團為正面五十一團為側翼向九宮山發起猛烈進攻,謝軍防守非常頑強,接連打退五十團兩次進攻,鄧彥華從預備隊四十九團中抽調一個營上去支援,得到增援後的五十團再度向九宮山進攻,連下兩個山頭,但在主峰前地黃木嶺被阻止,戰鬥陷入僵持中。

    一師在南門也發起了進攻,修水南門丘陵起伏,卻沒有九宮山和鳳凰山那樣險要的高山,城外的修水何為修水城提供了天然屏障。

    王柏齡以薛岳地三團為右翼,孫元良二團為左翼,兩個團齊頭並進,橫掃修水河南,很快打到修水河邊,不過渡河的船隻已經被謝鴻勳搜到北岸,王柏齡不得不停下來,到處尋找船隻搭建浮橋,準備強渡修水河。

    鳳凰山是最後打響的,莊繼華的路最遠,到達鳳凰山下時已經十點多了。莊繼華以一團負責攻擊鳳凰山,五十六團一營負責監視九宮山方向,二營負責進攻修水城東北的兩個高地,得手後從側翼向鳳凰山進攻,三營為預備隊。

    一團還是由勇猛的宋雄夫為前鋒,牛蹄谷戰後,宋雄夫受到莊繼華的嚴厲批評,這次宋雄夫開始小心組織攻擊部隊了,他一板一眼的組織起突擊組、支援組、掩護組,三戰三捷讓一團的裝備有了很大提升,一營的每個連增加一挺機槍,宋雄夫把這些機槍全部集中在一起,與各連抽出地神槍手集中為掩護組,由三連連長帶領。突擊組由一連連長巢郭俊率領,支援組由二連連長耿長志率領。

    五十六團團長張軫原是黃埔軍校戰術教官,不過他沒教過一二期學生,所以在莊繼華面前也不敢端老師派頭;不過有了黃埔的關係,莊繼華對他也比較客氣,張軫看著一團各營紛紛在組織什麼突擊組掩護組什麼的,便私下裡向人打聽,正好他打聽的人是三期畢業的,曾經聽過他地課,便把什麼是突擊組掩護組支援組以及各組的作用,戰場上如何配合,一五一十老老實實的告訴了他。

    張軫是什麼人呀。保定軍校地高才生,到日本留過學,他立刻意識到其中的價值,於是厚著臉皮拿出老師地派頭,向莊繼華要那幾本小冊子,莊繼華二話不問就送給了他,一點不藏私。

    攻擊終於開始了,張軫在指揮所裡目睹了一團地戰術能力。六門火炮集中轟擊目標。突擊組和掩護組秘密運動到山腳下,炮聲一停,七八挺輕重機槍同時開火,如七八條火龍向山上掃去,奮勇衝鋒,山上的機槍剛響,立刻就被掩護組裡地神槍手幹掉,突擊組如一團旋風刮進敵人的陣地,而在突擊組接近敵人陣地時。支援組立刻出動,第一道隘口就這樣拿下來了。

    一團在第二道隘口遇到激烈抵抗,一營的第一次衝鋒被打下來了。宋雄夫立刻火冒三丈,罵罵咧咧地要親自帶隊衝鋒。黨代表把他拉住:「你忘了副師長是怎麼說的。」一句話就讓宋雄夫的腳步停下來了。「繼續進攻,巢郭俊你小子聽好了,拿下鳳凰山我給你記功,拿不下來就別怪我不客氣!聽明白沒有!」

    巢郭俊也是個火爆脾氣,被打下來後,也是暴跳如雷,聽了宋雄夫的話後,二話不說敬了個禮,轉身就走。

    又是一陣炮擊。這次炮擊的時間比上次更長,山頭頓時籠罩在硝煙和火光之中。巢郭俊帶著突擊組再次進攻,衝到半山腰時,山上的敵人開始射擊,突擊組被迫與敵人展開對射。敵人居高臨下,佔了不少便宜,好容易等掩護組的幾挺重機槍移動到位,將敵人的火力壓制住,宋雄夫立刻命令吹響衝鋒號。激昂的號聲中突擊組從山坡上爬起來。吶喊著向上衝鋒,山上地謝軍紛紛投出手榴彈。連串爆炸在半山腰騰起一陣煙霧,煙霧屏蔽了山上守軍視線,等到一群人衝出煙霧,他們才作出反應,不過已經來不久了。

    衝出煙霧的北伐軍回敬了一批手榴彈,迎著爆炸聲浪沖進戰壕,激烈的白刃戰在山頂展開。兵刃撞擊聲、咒罵聲、慘叫聲在山頂各處響起。隨著支援組殺上山頂,守軍要麼投降要麼向後山逃跑。

    「好樣地!巢郭俊好樣的!我要給他請功!」連克兩道隘口,宋雄夫高興得手舞足蹈。

    「報告,突擊組隊長巢郭俊陣亡宋雄夫愣了下,突然暴躁起來:「放你媽的屁,老子斃了你!」說著就伸手掏槍,旁邊的黨代表立刻抱住他,轉頭對在發愣的士兵叫道:「你先下去。」

    「老子斃你!」宋雄夫掙扎著,叫著,叫著,兩行眼淚流下來了。

    從北伐到現在,一團還沒陣亡過連級幹部,沒想到第一個居然就是巢郭俊,宋雄夫最信任的部下。

    鳳凰山告急,九宮山也形勢不妙,鄧彥華請在在黃木嶺下督戰,十七師恢復士氣,連續發起三次進攻,終於攻克黃木嶺,直逼九宮山主峰。

    一師在南門收集了十幾隻木船,以薛岳為前鋒,強渡修水河,直逼修水城下。

    南門的槍聲讓謝鴻勳心慌意亂,打了這麼多年仗,生死關口闖了幾次,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心慌。

    以他的估計修水縣城可以守上一個月,修水城北有鳳凰山、東有九宮山,兩山都是那種雄峻險關,易守難攻;南方有修水河,修水河雖不是什麼水流湍急的河流,卻也從南面為修水縣城提供了防禦保障。

    可才一天的戰鬥,鳳凰山和九宮山告急,南面北伐軍已經進抵城垣,向南門發動猛烈進攻。

    「師座,我看我們還是撤出修水,現在走還來得及。」甘士俊見謝鴻勳地神情,知道他有些動搖了。

    「可是馨帥和盧司令那邊……….。」謝鴻勳遲疑的說。

    「唉,照這樣下去,我們就算守住修水,部隊也會打光。」甘士俊苦澀的說,部隊打光了對他們這些軍官來說意味著什麼,民國以來已經有無數榜樣了。

    謝鴻勳還在猶豫,就在這時副官跑來報告,鳳凰山失守,守衛團長陣亡。

    巢郭俊的犧牲讓宋雄夫象頭憤怒的暴獅,他親自率領突擊組向鳳凰山主峰發起了一輪又一輪地進攻,一團士兵也都像瘋了似的,一次比一次瘋狂,最終殺上主峰。

    守軍團長知道鳳凰山的得失對修水意味著什麼,親自帶著衛隊瘋狂反撲,雙方在山上展開激戰,莊繼華把最後的預備隊支援上來後,守軍的反撲被壓制住,當宋雄夫一刀砍下守軍團長地腦袋後,山上活著地敵人逃跑了。

    鳳凰山的失守,成了壓垮謝鴻勳心裡防線地最後一根稻草,他迅速下令,撤出修水,九宮山上的敵人撤回縣城,然後通過東門向武寧撤退。

    謝鴻勳犯了個錯誤,撤退令過早下達,九宮山本來至少可以守到晚上,晚上再撤退至少可以安全些。結果九宮山守軍接到命令後,幾乎立刻放棄陣地,在北伐軍的追擊下,一路潰退,北伐軍趁機衝進城內。南門敵軍也動搖了,在一師強攻下,放棄南門,向東門撤去。一師進城後兵分兩路,薛岳團直插城中心,孫元良沿城牆殺向西門;薛岳截斷了部分從九宮山上潰退下來的敵軍。

    出城的謝鴻勳在修水河對岸收攏部隊後,清點人數後,近七千人的部隊只剩下不到四千人。

    謝鴻勳沿修水河右岸向武寧撤退,經過竹平山時,遭到十九師五十五團的襲擊,謝鴻勳依靠人多打退了五十五團的襲擊,然後向武寧快速撤退,得到消息的五十七團趕來時,只能望著謝鴻勳的背影興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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