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民國投機者 作者:有時糊塗 [已完結]

 
jf5385 2009-4-19 19:16: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4 836689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56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八)

    既然不要生路,那就把生路給你堵上。楊賡和旅連夜調回東面,劉靖發現對面火把晃動,人聲嘈雜,把情況上報給莊繼華,莊繼華很快就來到三營的陣地觀察情況。

    「狗日的,居然這樣大模大樣的就過來了。」楊賡和的部隊肆無忌憚的在那佈防,這讓劉靖很是生氣,他有種受到輕視的憤怒。

    「他們這是看準了我們兵力不足。」夜風送來的聲音越發嘈雜,熊綬雲心中充滿無奈:「看來,明天你這裡也是一場惡戰。」

    「好啊,老子早就手癢,看別人打仗真不是滋味。」劉靖的三營今天一槍沒發,就聽見正面和西面槍聲不斷,他心裡早就按耐不住了。

    「劉靖,敢不敢出擊一次。」一直默默無語的莊繼華忽然問道。

    「現在?」劉靖微微一愣。

    「不是,再等會,等他們安靜下來,等到三點半的時候你們全營出擊,我派二營接應你們。」在他們說話之時,莊繼華心中就做出了決定,與其等待天亮之後的瘋狂進攻,不如今夜出去打他個措手不及,打亂敵人的計劃。

    「文革,這能行嗎?」熊綬雲猶豫的問。十二天的任務,今天才第三天,傷亡已經達到兩百多人,這樣下去,要能守上十天就很不錯了,如果出擊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戰爭就是冒險,我們在這裡本就是冒險,況且他們太囂張了,這讓我很不高興。雲飛,」莊繼華叫過宋雲飛:「你帶師偵察連參加,而且你們要負責開路。」

    「是。」宋雲飛轉身就走。他自從擔任莊繼華的副官後就很少參加戰鬥了,不過只要莊繼華把他派出去。那就說明是場風險很大的戰鬥。

    師偵察連是全師裝備最好的連隊,全連九十人清一色的花機關鎗,三挺輕機槍。每人還配有一把大刀。

    東莞整訓時,莊繼華把這個連隊完全交給了宋雲飛,宋雲飛也沒有辜負他的希望,他地訓練幾近殘酷。一百二十多人的連隊最後只有九十人通過了他地訓練。其他的全部被淘汰到普通連隊,在校閱時,偵察連打遍全師無敵手,是一師公認的最強連隊。

    莊繼華在歷次戰鬥中都沒捨得讓偵察連出戰,今夜他要把他地鋼刀拿出來了。

    「劉營長,偵察連打響之後,你們發起攻擊,記住,聲勢越大越好。越猛越好。不過聽到我們這邊吹響衝鋒號,你就要堅決退回來,決不能有絲毫猶豫。明白嗎?」莊繼華沉聲吩咐道。

    「是,卑職明白,衝鋒號一響。立刻收兵。」劉靖克制著內心的興奮。嚴肅的答道。

    「還有,你要記住。」莊繼華臉上露出猶豫,過了一會,才艱難的說:「這次不要俘虜。」

    劉靖猛地睜大眼睛,熊綬雲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地看著莊繼華。

    「我們地糧食不夠,而且也沒有人手看管他們,所以只能這樣做…..」莊繼華艱難的解釋道。

    劉靖和熊綬雲張張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點點頭。

    二點半,宋雲飛帶著偵察連悄悄隱入黑夜中,他們走了二十分鐘後劉靖帶著三營潛出陣地,留下的陣地由二營接管。而在正面的一營和西面三團全部枕戈待旦,防備敵人的反突襲。

    也許是折騰半宿累了,楊賡和的陣地上靜悄悄的,幾堆篝火在陣地前沿燃燒,充當照明工具,幾個哨兵在戰壕內遊蕩,夜色中傳來陣陣低微的鼾聲,他們在享受大戰前地最後一個平靜的夜晚。

    宋雲飛帶著偵察連匍匐前進,慢慢接近火光外圍,宋雲飛老遠就發現一個突破口,這一段也許是敵人的結合部,兩堆火之間的距離比較大,中間留下一小段黑暗空間。

    兩名士兵悄悄通過這段縫隙,翻身躍入戰壕,隨後又是兩名,不一會過去了七八個士兵,這些士兵分作兩組向戰壕左右兩側搜索。兩組士兵迅速解決了敵人的哨兵,宋雲飛帶著偵察連悄無聲息地衝進戰壕,然後他與偵察連長各帶一路,沿著戰壕搜索。

    不過很快他們地好運結束了,在摸掉敵人機槍陣地上的崗哨時,隱藏在暗處地暗哨開槍了,暗哨很快被消滅,但結果已經無法改變。寂靜的夜色中,清脆的槍聲格外響亮。

    宋雲飛立刻由暗襲改為明攻,不再管戰壕裡的敵人,而是向敵人縱深猛插;劉靖在後面聽到槍響,也就站直身體大吼一聲:「衝!」

    槍聲也驚醒了敵人,陣地上一遍混亂,敵人從睡覺的地方爬出來,撲向戰壕,還沒等他們趕到,三營就已經衝上陣地,對著戰壕裡的敵人噴出一遍彈雨。

    劉靖把全營分成三個部分,兩個連掃蕩戰壕裡的敵人,一個連向縱深突擊,配合偵察連。

    也許認為莊繼華無力反擊,敵人的戰壕只修了一道,後面是一遍平坦大道。大批敵人在原野中依著火堆休息,槍聲驚動了他們,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宋雲飛已經殺到跟前。

    夜戰中,花機關鎗噴出火焰,敵人一排排倒下,火光閃爍間,到處都是北伐軍士兵衝擊的身影,手榴彈爆炸的火光,敵人摸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只聽到四面八方都是槍聲吶喊聲,軍官拔腳就跑,士兵則亂哄哄的向後退。

    楊賡和的指揮部設在五里外的小村子,村子裡只有七八戶人家,楊賡和過來之後,就把這七八家人趕出去了,房間全部徵用,村子內外擠滿了兵。

    槍響之時,楊賡和在指揮部睡覺,他聽到槍聲時,還以為是哨兵走火,不過隨後響起的嗒嗒聲,讓他腦中一激靈,他立刻翻身下床,提起槍跑到屋外。

    「哪裡響槍?」

    「旅座,北伐軍偷襲。」副官氣喘吁吁的跑來報告。

    「就地防禦!要快!」楊賡和腦子有些混亂,只能機械的下令道。

    「是!」副官轉身要走。

    「把參謀長叫來。」

    敵人的混亂讓宋雲飛更加大膽,他帶著偵察連趕著大股敵人向後跑,任何想停下來的都遭到他的無情打擊,他們從左邊打到右邊,又從右邊打到左邊。就在楊賡和指揮部的外圍劫殺四處奔逃的敵人,楊賡和卻根本不敢出來,也不敢讓亂兵衝擊他的防線,乾脆對對退下來的人實行無差別攻擊,這導致大批潰兵倒在他們的戰線外。潰兵們氣不過開始向他們發起進攻。

    劉靖解決了戰壕中的敵人後留下一個連守住退路,帶著另一個連向縱深進攻。他沒有直接撲向正面,而是繞到右翼,從側翼向敵人發起進攻。楊賡和放在右翼的一個團,聽到正面槍聲大作,團長王房感到情況不妙,他沒有去反攻一線,也沒有趁機向牛行車站進攻,而是帶著兩個營回援楊賡和指揮部。走到半道上,卻遭到劉靖的攻擊。

    劉靖迂迴路上,忽然發現右翼過來大群敵人,他馬上判斷出這是回援的敵人,他當機立斷,搶先發起進攻。

    劉靖的進攻並沒有造成敵人的混亂,王房事前就判斷有可能遭遇北伐軍,他立刻留下一個營擋住劉靖,自己帶著另一個營回救旅部。

    夜戰與白天作戰的最大區別在於,夜戰更多的靠士兵的主動精神和作戰意志,在這方面軍閥部隊與北伐軍差距太大。

    劉靖藉著天黑敵人看不清人數,指揮部隊強攻,以手榴彈、花機關鎗、機槍開路,猛衝猛打,敵人吃勁不住,連連後退,逐步陷入混亂中。

    猛烈的火力讓宋雲飛斷定這是敵人一個重要指揮部,這個判斷讓他激動,他指揮部隊展開強攻。要說偵察連的素質真是不賴,在他們猛烈的攻擊下,楊賡和旅部防線被一層層撕開。

    楊賡和在指揮部裡急得團團亂轉,他的衛隊都已經派上前沿了,可還是擋不住北伐軍的兇猛進攻,眼看著手榴彈就在旅部門口爆炸。就在著危機時刻,王房帶著一個營趕到,楊賡和立刻命令他反擊。

    王房也沒多話,親自率領部隊進行,偵察連也不後退,在三營七連的配合下與王房就在村子外圍展開激戰。

    楊賡和也急了,他親自督戰反擊,連續砍下三個營連長的腦袋,這才逐步穩住陣腳,把偵察連和七連逼出村子。

    宋雲飛的攻勢被遏制後,形勢開始向楊賡和有利的方向轉變,宋雲飛的人數畢竟太少,村裡村外足有七八百敵人,在他們的拚死反擊下,宋雲飛退到村外,一步步遠離村莊。

    也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嘹亮的衝鋒號,突然響起的衝鋒號讓敵人大為震驚,以為北伐軍又來來哦增援,急忙收縮兵力,準備應付北伐軍的下一波攻擊,藉著這個空檔,宋雲飛帶著部隊迅速撤走。

    天大亮後,楊賡和陰沉著臉收攏部隊,一夜激戰讓他損失慘重,佈置在前沿準備在天亮後進攻的團損失了一半,團長戰死,王房帶來的兩個營,損失了大約三分之一,旅部直屬隊損失三分之一,全軍損失了千餘人。這也就意味著全旅損失了三分之一。而襲擊者的戰場遺屍只有一百三十多具。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57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九)

    這場慘烈的夜襲讓楊賡和旅元氣大傷,也打亂了鄭俊彥第二天的攻擊部署,他撤銷了上午的攻擊令。

    鄭俊彥得到楊賡和受到襲擊的報告後立刻命令梁鴻恩和彭德銓發動反夜襲,這兩人加了點小心,各派出一個連進行試探,結果被嚴整以待的宋雄夫和蔡粵打得大敗。

    偷襲成功,讓一師上下大為興奮,可莊繼華卻有些心痛付出的代價,偵察連九十人出去回來五十四人,三營也付出七十二人陣亡,三十一人負傷的代價;特別是偵察連折損近半讓他心痛不已,他仔細詢問戰鬥經過後,把宋雲飛狠狠罵了一通,批評他不該強攻楊賡和指揮部,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此刻莊繼華在一師上下的威望之高甚至可以比肩蔣介石了,被圍四天,自己只有不足五百人傷亡,卻殲敵兩千餘人,這種戰果讓全師官兵由衷敬佩。

    蔣介石雖然下令堅守牛行車站,但他心裡卻也七上八下的,莊繼華每天都要向他匯報戰況,接到夜襲大捷的消息後,極為興奮,對守住牛行車站更有信心了。

    「一師不愧是我軍勁旅,值得表彰。」白崇禧不痛不癢的說,他對這個勝利將信將疑,他對一軍系統的戰果都不太信任。

    「只要能守住牛行車站,戰後我親自給他授勳!」蔣介石聽出白崇禧的弦外之音,不過現在會戰沒有結束,他還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命令顧祝同加快進攻強度,今天必須拿下撫州!否則軍法嚴懲!」攻克贛州之後。李濟深回到廣東,依然擔負廣東留守的任務,顧祝同就任南線總指揮。蔣介石換了個口氣說道:「趁鄭俊彥的大批部隊被牽制在牛行車站,各部必須加緊進攻。盡快合圍南昌。健生,德鄰到了哪裡?」

    「南潯線附近不易隱藏蹤跡。故德鄰決定繞道武寧,從德武邊界南下,這段地區是山地,容易隱藏蹤跡。昨天他們已經出了瑞昌。進入武寧。」白崇禧說著,在地圖上找到李宗仁的位置,指給蔣介石看。

    蔣介石邊看邊點頭,他不好對李宗仁說什麼。七軍與四軍在湖南戰場上立下大功,是北伐軍兩大勁旅。

    「好,德鄰地行動很快,他的任務也很重,能不能牽制住盧香亭就全看他了。」蔣介石語重心長的對白崇禧說。

    白崇禧知道蔣介石的意思,他是希望自己催促李宗仁加快速度,盡快拿下德安,把盧香亭牽制在南潯線中部。

    「總司令放心。我再催催他。」白崇禧毫不含糊立刻答應。

    蔣介石的命令很快下達到各地,江西各戰場陡然變得激烈。

    南線撫州城外,炮火紛飛,一軍十四軍將士喋血城頭。收到蔣介石地電報之後,顧祝同不敢怠慢,督率熊式輝、衛立煌、徐源泉強攻撫州。三個師長親臨一線督戰,北伐軍將士冒著城上的彈雨,奮力搶城。楊池生楊如軒奮力抵抗,企圖守住南昌以南的最後一座堅城;鄧如琢率本部中央第一師和江西第一師蔣鎮臣部通過進賢,向撫州馳援。車馬粼粼。人聲鼎沸。

    中線朱培德指揮第三軍在攻克樟樹後向豐城守軍第十師李俊生旅和劉寶惕旅發動進攻。李俊生、劉寶惕苦守豐城,頻頻向鄭俊彥告急。魯滌平督率二軍攻克高安後,在張家山擊敗唐福山,沿著安義新建兩縣邊界向西山突進。唐福山連戰連敗,一再求援。鄭俊彥卻無兵可派。除非他不守南昌了。

    北線,孫傳芳苦苦等待李宗仁進攻九江。謝鴻勳部從德安出發繞道武寧準備抄擊李宗仁後路,盧香亭部離開塗家埠,向九江靠攏,合圍的圈子已經布下;可李宗仁卻悄悄率七軍離開瑞昌,繞道武寧南下,三軍肅靜,銜枚急走,不聞號令,但見人馬行。

    九月二十八日蔣介石率第二師進駐高安,在高安城外地祥瑞鎮設立總司令部。

    中南部戰場的變化引起孫傳芳的注意,他對鄭俊彥遲遲未能拿下牛行車站深為不滿,連電催促,措辭嚴厲的要其盡快拿下牛行。

    鄭俊彥把孫傳芳地電報拿給彭德銓等三個旅長看,他現在不得不如此了。

    夜襲之後,楊賡和顧慮部隊傷亡太大,每次進攻都偷奸耍滑;梁鴻恩有樣學樣,他的部隊傷亡也很慘重,幾天下來傷亡也達六百多人;這兩人的態度直接影響了彭德銓。

    現在孫傳芳的電報來了,再磨洋工孫馨帥可是要殺人的。

    牛行車站炮火連天,鄭俊彥不在確定那個方向是主攻,那個方向是助攻,而是全線攻擊,只有一條要求,攻克牛行車站,全殲莊繼華部。

    莊繼華在指揮部坐不住了,他爬上屋頂,在高處觀察前線的情況。今天敵人像瘋了一樣狂攻不止,正面的宋雄夫已經連續打退了五次進攻,可敵人每次下去就換上一批生力軍,再次發動進攻,陣地數次被突破,又數次被堵上。

    「報告,宋營長要求增援。」

    莊繼華知道正面不行了,宋雄夫是個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人,不到最後時刻絕不會主動請求增援。

    「命令五連增援一營。」此刻地莊繼華已經完全沒有往日的儒雅和溫情了,他現在臉色蒼白,鬍子拉碴,眼窩深陷,身上的將軍服也已經皺不拉幾的。

    一營的情況雖然危急,但還不是讓莊繼華最焦慮的,他擔心的卻是在薛岳那邊。

    梁鴻恩攻勢雖然猛烈,可是他的兵力逼近不多,莊繼華在望遠鏡中就發現,梁鴻恩總是反覆使用幾支部隊。這支部隊在一天的攻勢中銳氣漸漸消失,得到增援的宋雄夫一定能守住陣地。

    可彭德銓就不一樣了,他裝備好兵力雄厚,他完全可以拿兩千人出來反覆衝擊三團,三團能頂住嗎?

    正在莊繼華擔心時。從硝煙中竄上來一個軍官。

    「報….報告,三團…前沿被突破,八營..長蔡粵犧牲,薛團長請求增援。」軍官跑地太急。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今天才第六天,任務才完成一半,莊繼華開始考慮時候該動用炮兵了,他一直沒有使用炮兵。就是打算留在最後階段的。

    「命令九營調歸薛團長指揮。」

    「命令熊副團長把師部和團部的所有政工人員、民夫組織起來,編成隊伍。」

    「命令炮兵瞄準三團前沿,作好開炮的準備。」

    莊繼華快速下達一連串命令,這些命令立刻被執行。

    薛岳也同樣站在小廟大殿的屋頂觀察敵情,彭德銓地瘋狂超乎莊繼華地想像,他整整投入了四個團,不間斷的衝擊三團陣地,用屍體填平了八營陣地。二十二連全連戰死,無一倖存;得手地彭德銓繼續向二線陣地進攻,蔡粵率領二十四連拚死抵抗,薛岳及時從七營抽調二十一連增援,一場血戰下來,攻入陣地地敵人全軍覆滅,營長蔡粵卻倒在血染紅的大地上。

    蔡粵的犧牲為全天的激戰畫上句號,鄭俊彥不顧傷亡地進攻,只取得了一點進展,一師將士渾身是血。卻依然擋住了敵人的進攻。

    夕陽西下,大地一遍血紅;江風凜冽,卻未能吹散空氣中的血腥。

    「諸位,我知道你們的傷亡很大,可是馨帥又來電報了。你們看看吧。」鄭俊彥的指揮部裡。鄭俊彥把電報遞給陰沉著臉的三個旅長。

    彭德銓結果電報,孫傳芳冰冷而凶狠的聲音彷彿立刻在耳邊響起:「牛行車站為何遲遲未下?三千疲弱之士何以抗數萬驍勇?各級將領是否有保存實力之念?軍法無情。望諸君小

    看著後面三個巨大的驚歎號,彭德銓不由打了個寒顫,楊賡和和梁鴻恩看後也面露懼色。

    「司令,您可都看到地,」良久梁鴻恩才說:「我們可沒有保存實力,今天一天我部傷亡就達到五百人,參加進攻的營長陣亡兩人,連長陣亡五人,重傷一人。從進攻到今天,我這個旅傷亡以及國內快一半了。」

    「我晚兩天進攻,傷亡也快三分之一了。」說這話時楊賡和苦澀之極。

    「我的部隊傷亡快一千六百人了,」彭德銓的聲音有些淒涼,三人中他攻得最猛,戰果最大,傷亡也最大:「媽的,這是支什麼部隊,這個莊繼華到底是從哪裡蹦出來的,以前從沒聽說過,一師不是王柏齡的師長嗎?」

    「我知道,你們沒有保存實力,今天的戰況我已經上報馨帥了。」鄭俊彥很理解他們,現在他已經完全收拾起傲慢:「不過,你們來看看。」

    說完鄭俊彥把三人引到地圖前。

    「北伐軍在中路和南路發起了進攻,開始我以為他們是想為牛行解圍,可現在看來有些不像,他們可能有更大目的。」

    「你們看,如果鄧如琢在撫州擋不住黨北伐軍,北伐軍進佔進賢,中路朱培德正在攻擊豐城,如果讓他肅清贛江東岸;西岸的北伐軍再攻克西山,如此一來,南昌地區就處於三面包圍中,更可怕地是牛行車站,它死死卡在我們的咽喉,我們無論是堅守南昌還是北撤九江,都繞不開這個地方,所以我們必須拔掉這棵釘子。」

    鄭俊彥邊說邊留神觀察三人的神色,見三人不住點頭,便又繼續說:「所以我們必須在北伐軍的包圍圈形成之前,除掉這個釘子,不為別人,而是為我們自己。」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6:59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十)

    「他們儘管善戰,可架不住我們人多,兩個三個換一個,我就不信拿不下來。」鄭俊彥眼中露出仇恨:「抓住莊繼華,我非活剮了他。」

    鄭俊彥的判斷非常準確,莊繼華最大的困難就在於兵力不足,連續的苦戰,讓他的兵力損耗巨大,部隊傷亡已近千人。迫不得已,莊繼華下令收縮兵力,三團西面的防線被全部放棄,正面放棄了兩道防線,正面以第二營防守,一營退回車站,與師部警衛營、偵察連共同守衛車站。三營放棄一道防線,四連、五連分守兩線,六連為預備隊。山丘上,薛岳以九營守住北面,以七八兩營守衛小山丘,這兩個營的實力也就相當於戰前的加強營。

    彭德銓、梁鴻恩、楊賡和都豁出去了,帶上衛隊在一線督戰,彭德銓家底雄厚,第一次投入進攻的就是一個團。

    猛烈的炮火砸在在三團空無一人的陣地上,激起整整煙霧,炮擊整整持續了半個小時,然後全團發起衝鋒,莊繼華期待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了,早就標好諸元的炮兵,立刻發出猛烈的炮火,炮彈雨點般的落在還在歡呼的敵群中。

    密集著一個團的陣地上頓時成了人間地獄,呼嘯的炮火中,殘肢斷臂四處橫飛,完全沒有想到守軍居然有炮的敵軍,在突然打擊下,四處亂竄,尋找藏身之處,可是退走的三團卻把所有防炮洞防炮坑撤毀了填平了,光禿禿的陣地上,空無遮攔。

    憋了很久的炮兵,興奮的發射炮彈,炮管打紅了,解開褲襠就是一泡尿,然後又繼續,炮擊整整持續了四十分鐘,炮聲剛停,早就準備好的七營立刻發動反擊。早就喪魂落魄的敵人。幾乎完全沒有抵抗,被七營一直追殺到前沿陣地。

    彭德銓臉色慘白。當炮聲一響起來,他就知道他的這個團完了,莊繼華太狡猾了,打了整整七天,他居然就忍了七天,無情的看著他的士兵在陣地上拚殺,無情地看著他的士兵血流成河,直到這個時刻才才發起致命一擊。

    「媽地,你們團長死了。你居然還有臉回來!」彭德銓咆哮著拔出手槍,對著渾身血污的副團長就開來三槍:「把他的腦袋給我掛上去!」

    又是一顆腦袋掛在示眾桿上,彭德銓瞪著血紅的眼珠對周圍的軍官吼道:「此戰有進無退,凡畏縮不前者,軍法無情!」

    樂化車站以北十餘里外的一條樹木茂密的山溝中,孫元良率領二團隱藏在這裡,返回南潯線後。七天裡孫元良沿著南潯線尋找敵人的破綻,他從南向北,又從北向南,敵人守禦很是嚴密,鐵路上鐵甲車來回巡視,每個車站都有重兵把守,讓他找不著機會。

    可最近兩天,孫元良發現,樂化以北的敵人紛紛北調,以南地敵人。卻紛紛南下,南潯線一下子清靜了,他意識到南北兩線肯定發生了重大變故。

    當地農會主動與他聯繫,向他報告了一個重大情報,樂化車站空虛,守軍已經南調,車站內的守軍只有百多人。

    孫元良有些不相信,樂化,這麼重要的車站居然只有一個連?懷疑中他派偵察排去證實。現在他與外界的聯繫中斷,他不知道莊繼華在牛行車站的情況。也不知道蔣介石新的作戰計劃,他只是按照莊繼華當初的那封信在行動。

    偵察排回來了,情況與農會地報告完全一樣,孫元良大喜,立刻率隊奔襲樂化。

    到了樂化車站外。孫元良以一個營阻擊北方援敵。兩個連攔住南方,剩下的四個連從西面向樂化發起突然襲擊。

    攻擊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車站內的敵人剛反應過來,二團就衝進車站,守軍連長見大勢已去,立刻選擇了投降。

    孫元良也不廢話,馬上審問敵連長,這才知道,原來樂化守軍原有一個團,由於圍攻牛行車站的部隊傷亡慘重,鄭俊彥將這個團調到牛行前線,只留下了一個連。孫元良這才知道莊繼華還在牛行車站堅守。車站內正好有一車軍準備南送,孫元良也不客氣,把車上的機槍彈藥和五六門迫擊炮全部據為己有,彈藥也拉了幾車,然後將車站炸得稀爛。一車彈藥,猛烈的爆炸,震得大地發抖,車站內的幾乎所有設施都被徹底摧毀了,爆炸的聲音傳出十幾里去。

    聽到樂化被襲的消息,正在督戰的鄭俊彥差點暈了過去,襲擊部隊是從哪裡來地,這些都還不算重要,重要的是那車被毀去的武器彈藥,仗打了七天,這邊的炮彈已經快見底了,而且西邊和南邊的前線部隊都指望著這車彈藥。

    鄭俊彥定定神,立刻命令向孫傳芳發報,要求他送一批彈藥來,然後命令封鎖消息,樂化車站的事不許外洩。

    這個事情剛敷衍過去,鄧如琢的電報又到,撫州失守。

    在顧祝同的猛烈進攻下,楊池生和楊如軒苦戰大半天,衛立煌首先打開東門,兩楊率部向北便逃竄,半道遇上增援的鄧如琢,鄧如琢聽說撫州失守,立刻退兵進賢。

    退到進賢後,連戰連敗的鄧如琢喪失信心,向孫傳芳提出辭去贛軍總司令,孫傳芳正很不滿意他地表現,立刻批准他的辭職,任命鄭俊彥為贛軍總司令。

    鄭俊彥這個時候接到這顆燙手山芋,心中那份無奈可想而知,不得已只好任命蔣鎮臣為南線前敵總指揮,而他再次督促彭德銓等三人向牛行車站發動強攻。但私下裡他卻向孫傳芳提出撤出南昌地區。

    「現黨軍中路和南路攻勢很猛,一旦進賢失陷,我們有被包圍在南昌的可能,牛行守軍據探為黨軍勁旅第一師,戰鬥力非常強悍,彭、梁、楊三旅強攻七日,傷亡慘重,損兵近半,陣亡團長兩名,營長五人。連排以下無數,三旅膽氣已寒。除非增兵,否則短期內絕無攻克之可能,即便克之,三旅也已無再戰之能。何去何從,望馨帥定奪。」

    孫傳芳收到電報差點把鼻子氣歪,三個旅上萬人圍攻一個小小的牛行車站七天了卻還要求增援,這個仗可打出千古奇聞了。

    孫傳芳回電大罵鄭俊彥恬不知恥,鄭俊彥卻也顧不得了,依然請求孫傳芳增派援軍。彭德銓的一個團被徹底擊潰後。梁、楊相繼也被打下去了,此後三部官兵視進攻如畏途,無論如何恐嚇,均不肯進攻。孫傳芳無奈之下還是命令盧香亭給莊繼華增兵一旅,盧香亭接到電報,下令在德安附近地二十四混成旅李俊義調歸鄭俊彥指揮。

    箬溪,武寧縣北地一個小鎮。西有修水河,東有盤龍嶺,蜿蜒曲折延綿數里。李宗仁率部悄悄翻越羊腸山,抵達盤龍嶺下。

    中午十分,第七軍忽然出現在這個小鎮外圍,李宗仁看看有些安靜的小鎮,準備下令休息時,盤龍嶺上突然槍聲大作,迂迴瑞昌地謝鴻勳與七軍不期而遇。

    李宗仁立刻下令以夏威旅和胡宗鐸旅左右並進,向山上的敵軍發起猛攻。隨即親臨一線督戰。

    謝鴻勳的炮火很猛,此刻地謝鴻勳可不是修水之時的謝鴻勳,孫傳芳把從安徽、浙江調來地部隊也撥給他指揮,手下擁有兩萬之眾。

    夏威和胡宗鐸連續發起兩次衝鋒,結果都被謝部以猛烈的炮火給打下來了,李宗仁見勢不妙,他必須盡快打掉敵人,一旦被擋在箬溪,從北方壓過來的陳調元部,和從東面過來盧香亭就會把他們包圍此處。

    李宗仁判斷必須盡快拿下盤龍嶺。七軍連戰連捷,士氣高昂,倘若不能保持攻勢,必然被優勢敵人所擊敗。方略決定後,李宗仁立刻下令作為預備隊的李明瑞從右翼向敵人作大迂迴。而且要求他在下午四點以前迂迴到位。兩相夾擊擊潰謝鴻勳,打通通往南方的道路。

    李明瑞是個標準的軍人。做事毫不拖泥帶水,在廣西軍中以擅打硬仗聞名。他接受命令後,二話沒說,帶著部隊悄悄出發了。

    李明瑞走後,李宗仁給夏威和胡宗鐸下令,限他們在日落之前攻克盤龍嶺。夏威和胡宗鐸督兵強攻,連下兩個山頭。面對七軍如潮攻勢,敵軍陣線有些動搖,謝鴻勳急忙調集預備隊,親自率部從左翼發動反攻。

    師長親自參戰,使謝部官兵士氣大作,雙方在盤龍嶺下姑丈坡一線戰作一團,激戰正酣之時,李明瑞迂迴成功,從右後方向盤龍嶺主峰發起進攻,守在主峰上的副師長甘士俊措手不及,混亂中被李旅擊斃。

    李明瑞得手之後,居高臨下,以排山倒海之勢,從東向西橫掃過來,謝鴻勳全線動搖,李宗仁遂將全部兵力投入戰鬥,敵人全線崩潰,官兵各自奪路而逃,爭先恐後逃向修水河,修水河裡人頭洶湧,順河而下。謝鴻勳在亂兵中奮力砍殺,企圖阻擋官兵逃跑,可是逃兵洶洶,殺不勝殺,看看追兵將至,左右衛士架起他就跑。

    到了河邊,望著河裡時起時伏的人頭,聽著嗖嗖飛過的子彈,謝鴻勳淚流滿面,感到無顏去見孫傳芳,他猛地一跺腳大吼一聲:「是漢子地跟我來!」轉身迎著追兵就要上,剛一轉身,一粒流彈擊中他的左胸,謝鴻勳仰天倒下,左右衛士大驚,扶著他向下游跑,跑了一里多,發現一艘小船,衛士把他扶上船,駕船順流而下。

    箬溪一戰後,孫傳芳用來抄李宗仁後路的第四師全軍覆滅,加上李俊義調離德安,德案幾成空城。李宗仁殲滅謝鴻勳後,馬不停蹄輕取德安,截斷了南潯線。

    德安陷落打亂了孫傳芳的全盤部署,立刻命令盧香亭率部收復德安,同時命令在牛行前線的李俊義率部返回塗家埠。

    但李俊義在牛行車站的兩天時間裡給了莊繼華沉重的打擊,造成一營長宋雄夫和副團長熊綬雲陣亡。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7:02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十一)

    李俊義走到牛行車站也夠艱難的,由於樂化車站被毀,李俊義部只好在樂化下車,步行前進,當晚趕到蛟橋,第二天才到達牛行前線。援兵的到達讓前線的孫軍士氣為之一振。

    鄭俊彥調整部署,決定以李俊義部負責正面進攻,梁鴻恩和楊賡和負責東面,彭德銓負責西面,主要攻擊點為一三團結合部,首先割裂牛行車站與小山丘之間的聯繫。

    午後,部署調整到位,鄭俊彥開始發動進攻了。

    攻擊從一開始就十分猛烈,彭德銓以重兵壓向薛岳;李俊義以一個營攻擊正面的四連,一個團突擊左翼的五連;東面戰場,梁楊各出一個營,輪番攻擊劉靖的三營。

    彭、李、梁、楊,四個旅長各率衛隊在後督戰,一百多彪形大漢,光著膀子,手持鬼頭大刀站在陣後,陣地前還排列著十餘面大鼓,二十幾條大漢,手持鼓錘站在大鼓前。

    「開炮!」鄭俊彥望著牛行車站,望著這個給他帶來無數挫折,無數傷心的車站,冷冷的下令道,今天一定要拿下這個車站,他要看看那個莊繼華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炮口噴出火焰,炮彈夾著尖銳的呼嘯奔向遠處的陣地,瞬間中那塊陣地即被煙霧和火光覆蓋,猛烈的爆炸震得腳下的土地微微發抖。

    爆炸聲中李俊義向參加進攻地部隊訓話:「兄弟們!看到沒有。對面的黨軍不多了,衝過拿下陣地,每人賞大洋十塊,第一個衝進牛行車站的賞大洋一百,軍官升一級。」

    聞聽重賞,軍心大振,對面的陣地在猛烈的炮火中顫抖,他們相信,那塊土地上不會有活人存在。拿下這樣的陣地輕而易舉。

    相比之下,梁鴻恩、楊賡和、彭德銓的賞賜就大方多了,大洋的數目分別是五十和五百。軍官連升三級。

    但官兵的反應卻截然不同,這些天來這樣地炮擊不是第一次,可每次衝上去,這塊死亡之地總能噴出死亡之火。收割他們的生命。

    持續二十多分鐘的炮擊後。鄭俊彥手一揮,二十幾條大漢,揮動鼓錘,猛砸在大鼓上,在震天動地地鼓聲中,一股灰色人浪開始向前衝鋒,對面陣地象死了一樣寂靜,遙無聲息;可就在灰色人浪的接近陣地之時,陣地上突然耀出一片光芒。炙熱奪目的光芒,灰色人浪的浪頭迅速跌落。

    灰色人浪並沒有屈服,隨後又掀起另一股浪頭,在彈雨中向前捲去,忽然一陣猛烈地喊殺聲傳來。望遠鏡中。一群衣衫襤褸地北伐軍官兵挺著明晃晃的刺刀躍出殘缺不全的戰壕,迎著灰色人浪發起了反衝鋒。兩股人浪迅速而猛烈的撞擊在一起。無數白閃閃的刺刀相互撞擊,近距離的手榴彈爆炸;人群在迅速減少,二十多分鐘後,攻擊方倉皇敗退。

    李俊義臉色鐵青目瞪口呆的看著退下來的部隊,他有些不明白,怎麼會打敗了。「老弟,這樣的攻擊我們打了七天,不棘手怎麼會把你調來。」鄭俊彥看出他地迷茫,苦笑著說,隨即又換了個口氣說:「這還是成功的,逼近衝到他們的陣地上了,殺敵一千,自損三百,就這樣耗吧,總能把他耗完的。」

    鄭俊彥說得雖然輕鬆,可心裡卻在哀歎,這樣耗完了,拿什麼去抵擋贛南贛中的北伐軍主力。

    「報告司令,右翼殺進去了!」

    鄭俊彥和李俊義聞言精神大振,抓起望遠鏡向右翼觀察,一三團結合部地陣地上,深灰色軍裝已經深深插入陣地中,廣東地淺灰色軍裝似乎支持不足,開始向後退卻。兩人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從車站內和山丘上各殺出一隊人馬,兩隊人馬從後面和側翼殺進深灰色軍裝中。深灰色的攻擊勢頭被堵住了,十多分鐘後,深灰色如退潮般向後退去,淺灰色軍裝奮力追擊,深灰色迅速崩潰,官兵們丟下武器,亂紛紛向後跑。

    李俊義臉色通紅,整整一個團,就被這幾百人打垮了,他丟下望遠鏡大吼道:「機槍準備,嗒嗒、嗒嗒..」

    跑在前面地幾個士兵翻身栽倒,執法官帶著那百多名手持大刀的精壯漢子向前邁步,「回後退者死!後退者死!」

    手起刀落,幾個茫然站在那裡的士兵被砍成兩段,剩下的士兵慌忙轉身向回跑。

    「衝!衝上去!」亂兵中的上校團長看著明晃晃的大刀,歇斯底里的叫道,如果就這樣回去,他的腦袋肯定會被掛在那根旗桿上。

    鄭俊彥冰冷的看著往回衝的部隊,他知道他們不會成功,這種退下來再衝鋒的部隊很難通過那道火網,但他必須要他們沖,衝過去,消耗對手,即便他們全死完,只要消耗掉對陣地上的一半人就行。

    「命令二團做好準備。」

    李俊義吃驚的看著鄭俊彥,後者卻毫不含糊的盯著他點點頭,李俊義明白過來,立刻命令二團作好攻擊準備。

    鄭俊彥不清楚,車站內的莊繼華已經把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了,五連陣地被突破時,宋雄夫率領一營剩下的一百多人發起了反衝鋒,若非小山上的薛岳發現危急,派出作為預備隊的二十連從側翼突擊,一三團之間的聯繫有可能就已經被割裂。

    宋雄夫接管了四連陣地,此刻陣地上有一營和二營四連,番號有四個連,可部隊人數加起來還不到兩百人。知道無法回去的敵人攻勢異常凶狠,前赴後繼的衝向這條不過三十米寬的戰線,戰鬥再次進入白熱化。

    「弟兄們,回不去了,前面才是生路!」混在部隊中的軍官嚎叫著驅趕士兵衝鋒。

    「手榴彈!」宋雄夫叫著扔出兩顆手榴彈,再摸卻摸了個空。

    「營長!手榴彈沒了!」

    「沒有了!」

    士兵們不斷叫道,宋雄夫抓起步槍吼道:「上刺刀!」

    「卡嚓!」「卡嚓!」一遍雪亮的刺刀在陽光下閃耀,「把他們殺回去!」宋雄夫狂吼著躍出戰壕,領頭殺向敵群。

    兩軍再度混戰在一起,宋雄夫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拚殺了,衝出來後他連續刺倒兩個,跟在他身邊的三個士兵,與他結成一個小團體,宋雄夫看著手握指揮刀的上校,他大吼一聲就衝過去,看著衣衫襤褸如狼似虎的宋雄夫,上校嚇得頻頻後退,邊退邊吼:「上!上!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一群士兵蜂擁而上,攔住了宋雄夫,宋雄夫沉心靜氣,一桿槍神出鬼沒,四個人互相配合,眨眼間三四個敵人倒在他們的刺刀下,噴出的鮮血染紅了他們週身,血光中,宋雄夫堅定不移的向上校的方向殺去。

    慌亂退卻中,上校被腳下的屍體絆倒,等他爬起來時手中卻多了一支花機關鎗,他獰笑著對準了宋雄夫,宋雄夫眼見不妙,抬手將手中的槍擲過去,搶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準確的砸在上校的胸膛,同時兩把刺刀也刺穿了宋雄夫的胸膛。

    宋雄夫一聲不響的倒下了,身邊的三個士兵悲痛之下,奮起反擊。「為營長報仇!」在一營官兵狂吼中,敵人丟下大遍屍體跑了,憤怒的一營官兵窮追不捨。

    宋雄夫的陣亡讓莊繼華感到以現在的兵力很難守住這麼長的防線,他開始想進一步收縮兵力,讓薛岳率部退守車站,可他的動作慢了。逃跑的潰兵剛退下來,甚至還沒退到一半的距離,鄭俊彥就命令準備好的二團發起第二波攻勢。

    一營的盲目追擊,讓鄭俊彥抓住了空子,二團迎著一營衝上來,傷亡慘重的一營再也擋不住敵人的攻擊了,大部分犧牲,小部分退回車站,一、三團之間的聯繫被切斷。

    就在防線被突破之時,彭德銓和梁鴻恩、楊賡和的進攻也發展到高潮,薛岳和劉靖同時陷入苦戰。

    「媽的,老子就不信,這玩藝就是鐵鑄的也該融化了!」彭德銓得意洋洋的看著蜂擁湧上三團陣地的部隊,今天下午,他連續發起三次進攻,現在終於攻破了薛岳的防線,旁邊的參謀長連連點頭稱是,眼光卻轉向旁邊的立著的旗桿,旗桿上掛著七八顆腦袋,最新的兩顆是上兩次率隊進攻的營長,頭顱上的眼睛圓睜著,頸下依然在滴血。望遠鏡裡,守軍已經無力反擊,剩下的幾個人正亂紛紛的退向山丘上的小廟。

    小廟裡的薛岳冷靜的看著佔領前沿的敵人,他現在已經無力發起反擊了,他手上完整建制的只有一個戴安瀾連,其餘部隊全部打殘,八營幾乎傷亡殆盡,七營傷亡大半,兩個營加起來只有兩百來人,九營還剩下一半多,全團加起來只有五百多人,其中半數帶傷。

    「十二天!」薛岳在望著西方心裡長歎一聲,還有三天,現在兩個團被割裂,剩下的三天時間就只有各自為戰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7:03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十二)

    傍晚蔣介石收到牛行車站的戰報,現在莊繼華已經不給他報詳細經過了,只報數字,「敵援兵一旅到,今猛攻,一、三團聯繫被割裂,我部尚存八百三十七人,三團估計尚存六百餘人。」

    「十天,明天就是第十天了。」蔣介石眼睛有些濕潤,當初他作出這個決策時,心裡也只有三分把握。他也知道這是在冒險,可他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沒有更大的功勞,是不能阻止迎汪復職的聲浪的,而汪精衛復職就意味著為中山艦翻案的開始,這個案子一旦翻過來,那就是意味著他蔣介石政治生命的結束。

    「沒有想到,這簡直是個奇跡。」白崇禧讚不絕口,現在他已經不懷疑莊繼華的戰績了,各方面的情報都證實圍攻牛行車站的三個旅損失慘重,傷亡過半,現在孫傳芳又調去一個旅,他不知道莊繼華能不能頂住,但他知道,他是頂不住的:「汀泗橋、賀勝橋之後四軍被稱為鐵軍,七軍被稱為鋼軍,我看這兩個軍誰也打不了這樣的仗,一師不愧我北伐虎賁。不過總司令,我們必須加快行動,他們的力量快消耗完了。」

    蔣介石點點頭,還沒說話,加侖在一旁插話道:「蔣將軍,我非常敬佩一師將士,我希望能在戰後親自去牛行車站見見這些勇士,他們完成了戰爭史上的一個奇跡,即便在我英勇的蘇聯紅軍中也只有很少的部隊能完成這樣的任務。不過白將軍說得對,他們的力量快消耗完了,我們必須督促各軍加快行動,」

    蔣介石看著加侖和白崇禧,在滿足的同時也充滿苦澀,這個承認的代價是如此巨大,最精銳的一個師,最優秀地學生。他們能堅持到合圍南昌嗎?誰都不敢保證。

    「報告。」陳立夫在門口大聲說。

    「進來。」蔣介石隨口應道。

    「沉思羅漢傳來最新情報。」陳立夫說著打開文件夾,從中取出兩頁紙交給蔣介石。

    蔣介石接過來上面是孫傳芳最新軍事部署,蔣介石看後順手遞給白崇禧。白崇禧看完後又交給加侖。

    「這個沉思羅漢是什麼人?」這個問題在白崇禧心中憋了好久,最近幾天這樣精確的情報源源不斷傳來,孫傳芳的一切動作對北伐軍而言都不是秘密。s

    「文革以前布下地棋子,南京上海武漢長沙北京都有,文革去年就著手佈置了。」蔣介石內心極痛:「要說北伐的功臣,文革堪稱第一。」

    沉思羅漢是最近才進入盧香亭司令部的,他很快策反了司令部電訊處主任邱偉,從此盧香亭和孫傳芳的軍事部署就攤開在蔣介石面前。

    「另外還有一份情報,周鳳岐同意作我軍內應。」白崇禧面露驚容。還沒容他開口,陳立夫又拿出一份情報,這次他沒說來源了,剛才他說出沉思羅漢的代號就已經違犯了保密規定。周鳳岐是十八羅漢中看門羅漢策反的,周鳳岐不但同意作內應,而且還幫助策反了同為浙軍的陳光祖部。,並向蔣介石提出擊敗孫傳芳奪取江西的計劃。

    陳立夫手中還有一份情報沒有交出來。那就是長眉羅漢在浙江策動夏超宣佈浙江獨立,陳立夫認為這個計劃暫時不能公開,何時公開必須視蔣介石的需要。

    白崇禧看看陳立夫,把想問地話又嚥了回去,他忽然意識到,蔣介石有很多秘密,這些秘密也許是蔣介石不想公開的,同時他也感到莊繼華的可怕,他主持的情報科居然在一年以前就開始為今天的戰事作準備了。

    「說說看,我們下一步該怎麼作?」蔣介石問白崇禧和加侖。

    「總司令。從孫傳芳的作戰部署來看,他還沒有發覺我們在南昌合圍行動,至少他不相信我們可以合圍南昌,目前他的主要動作都是針對贛北地第七軍的,不過他的部署顯然要落空,它用來抄後路的謝鴻勳已經被德鄰殲滅,調走李俊義則更是敗筆,目前德安空虛,可以急令德鄰攻擊德安,截斷南潯線。調動永修、塗家埠一帶的敵人北上,而七軍則繞道安義悄悄南下,越過永修,塗家埠,直撲樂化。從北面封死南昌守敵北逃之路。」白崇禧指著地圖說。

    「從德安到樂化。你估計他們需要多少時間?」蔣介石躊躇片刻才問,他擔心的是牛行車站還能頂多久。

    「三天。最多三天。」白崇禧很瞭解七軍的能力。

    「報告,七軍李軍長急電。」情報參謀急切來報。

    「念。」

    「我軍於日落前開入德安。落款李宗仁。」

    「呵呵,真是瞌睡遇上枕頭,想什麼來什麼呀。」蔣介石高興的笑了,白崇禧也忍不住樂了,加侖聽完翻譯的話,也在哈哈大笑。

    「蔣將軍,白將軍,」加侖收斂笑聲後嚴肅的說:「牛行車站還能不能守上三天,是個很嚴重地問題,我擔心他們守不上三天,能守到現在他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按照他們現在的力量,頂破天還能守兩天,所以李將軍南下的速度必須加快,我們只能給他兩天時間。」

    這次蔣介石破天荒沒有反對,而是贊成的點點頭:「顧問說得很對,我也在擔心他們守不了三天時間,健生,你給德鄰說清楚,牛行車站危急,我們無法給他三天時間,兩天內他必須趕到樂化,關上鄭俊彥北逃的大門。」

    白崇禧想想也是,莊繼華那裡已經非常危險了,再要求他守上三天時間確屬過分,於是點頭答應道:「我這就去給他發電報,讓他兩天內趕到樂化。」

    說完白崇禧就離開了,蔣介石憂心仲仲的看著他的背影,待他的背影消失後才沉聲說道:「記錄。」

    旁邊的參謀立刻拿起筆。

    「第一道命令,給顧祝同,墨三吾弟,牛行危在旦夕,弟必須於明日攻克進賢,關上南昌守敵地東逃之路,否則軍法無情。」

    「第二道命令,給朱培德軍長,益之吾兄,兄務必於明日攻克豐城,掃清贛江東岸之敵,進逼南昌,否則敵有北逃東遁之可能,南昌會戰有落空虞。」

    「第三道命令,給魯滌平副軍長,詠庵吾兄,兄務必於明日攻克萬壽宮,打開通往往南昌的通道,威脅圍攻牛行之敵

    「第四道命令,給劉峙,命令第二師即刻調往西山前線,歸第三軍副軍長魯滌平指揮。」

    數道命令之後,蔣介石依然不放心,他轉了兩圈,反覆思考,忽然問加侖:「顧問先生,你看是不是可以命令莊繼華突圍?」

    加侖連忙搖頭:「絕對不行,先不談其他,沒有外援,憑借他們自身的力量已經無法突圍,再者,他們突圍等於解放了大批圍攻他們的部隊,南潯線也就自然打通了。所以目前戰局還需要他們留在牛行車站。」

    這後一點極其重要,鄭俊彥心裡巴不得莊繼華突圍,他甚至願意派人去勸莊繼華突圍,甚至可以保證不趁機圍攻他。

    一天的激戰,讓李俊義見識了一師地強悍,知道天完全黑了,他才鬆口氣,沒想到鄭俊彥卻下令,今夜全軍戒備,防止敵人夜襲,特別是位於山丘和車站之間地部隊。

    李俊義嚇了一跳,鄭俊彥見他的樣子,苦笑著說:「我們已經吃過他兩次虧了,楊賡和和劉翼宣都吃了他地虧,楊賡和差點連指揮部都被他端了,劉翼宣僅以身免。」

    「就他現在這種狀況,還能夜襲?」李俊義不相信的說。

    「要不怎麼稱得上是頑敵;我雖不敢保證,但還是小心點為妙。」鄭俊彥堅持要下這道命令。

    鄭俊彥的小心不是沒有道理,當晚莊繼華就決定夜襲,不過不是為了重新奪回陣地,而是要打開通道,接應薛岳進站。

    黎明前,天濛濛亮,莊繼華把最後的力量----師警衛營派出來了,警衛營在副團長熊綬雲的率領下悄悄潛出車站,隱蔽在距敵五十米的距離處,沒有炮火準備,只是利用黎明前最後的那絲黑暗。幾百名官兵靜靜的趴在陰冷的地上,等待突擊的那一刻。

    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一層薄霧從江邊慢慢蔓延過來,霧中熊綬雲站起身大吼道:「為了革命,衝啊!」

    警衛營發出一陣雷霆般的吶喊聲,幾百條漢子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奮勇突擊,猝不及防的敵軍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警衛營就突入了陣地。

    鄭俊彥的命令被忠實執行了,各個陣地上的敵人人不卸甲,馬不卸鞍的警戒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漸漸發白時,他們才鬆懈下來,可就在這個時候,莊繼華的攻勢發動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7:04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十三)

    莊繼華佈置的還是老戰術,突擊隊全部手提花機關鎗背插大刀,支援分隊全部上刺刀,掩護分隊集中了十二挺機槍,輕重機槍各一半,現在莊繼華手上的機槍比較多,他繳獲的兩個團都裝備大量機槍,孫傳芳部隊的裝備就是比吳佩孚強。這十二挺機槍一齊開火,對準一個點猛打。

    突擊隊員端著槍邊沖邊打,五十米,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花機槍噴射出的火焰形成一道彈幕,彈幕快速向前推進,一切企圖阻止它的,都被擊得粉粹。殺入陣地後,突擊隊員躍過戰壕,沒管戰壕裡的敵人,而是繼續向縱深突擊,戰壕裡的敵人還沒來得及慶幸,後面的支援分隊就躍入戰壕,刺刀見血,異常慘烈的搏殺就開始了。

    突擊隊深入縱深後,迅速分成三個小組,在敵人陣地上反覆絞殺,給敵人造成極大混亂,使敵指揮官無法組織力量進行反撲;支援隊迅速殲滅前沿的敵人,隨後跟進,敵指揮官慌張的退到最後一道戰壕,拚死組織了一條勉強的防線。可就在這時,從側翼又傳來一陣猛烈的槍聲,薛岳親自率領一個連突入陣地,這下敵人完全混亂了。

    莊繼華的這次突擊事先是沒有與薛岳聯繫的,可薛岳憑借對莊繼華的瞭解,知道他肯定不甘心束手待擒,而且也為了防止敵人從這個方向的進攻,他把三團最強的戴安瀾二十連放在了這個方向,他也認為莊繼華會在夜晚發動突襲,因此就留在連裡,可等了一夜,看看天色將明,預計的突襲還是沒有發生,薛岳失望返回小廟,可走到半路上,山下卻打響了。他又迅速返回戴連,親自率領兩隊出擊了。

    戴安瀾連是薛岳最後的預備隊,他們只在昨天打了一仗,很不痛快的一仗,全連還剩百多人,早就憋壞了,薛岳這個時候把他們放出來,就如放出了一群猛虎。戴安瀾率領突擊隊衝在最前面,這群猛虎迅即衝入敵陣。砍瓜切菜般的屠殺,敵人迅速崩潰。

    通道打開,兩師匯合。熊綬雲迅速向薛岳傳達莊繼華的命令,讓三團全團撤入車站,作最後的堅守。薛嶽立刻派人通知小廟的中地參謀長,放棄小廟。全團撤退車站。

    由於擔心莊繼華的反擊。鄭俊彥沒有回到他的指揮部休息,而是留在李俊義的旅部,整夜他都在督促李俊義加強防禦,可預想的進攻遲遲沒有到來,指揮部裡的軍官們雖然沒說什麼,可臉色卻越來越差,李俊義首先回去睡覺了,鄭俊彥也認為判斷錯誤,深感無趣下在黎明前才迷迷糊糊睡著了。可剛睡著,猛烈的槍聲就把他驚醒,他一下從床上跳起來,聽了聽外面猛烈的槍聲,立刻跑向指揮部。

    指揮部裡一遍混亂。各部軍官都是從睡夢中驚醒的。部分人還穿著內衣內褲,鄭俊彥也來不及說什麼。立刻下令增援,還沒有收到報告,他完全是憑直覺判定是昨天佔領地陣地受到攻擊。

    「他媽的,他們真的來了。」鄭俊彥地命令剛下李俊義氣急敗壞的衝進指揮部。李俊義走的時候雖然沒說什麼,可心裡認定鄭俊彥是驚弓之鳥,可沒想到……..

    「他們居然還有力量進行反擊!」鄭俊彥沒有理會李俊義,而是喃喃的望著槍聲激烈地方向,聽得出來,戰鬥極為激烈。

    「媽地,老子就不信了,他們那來那麼多的兵力!把三團調上去,給我頂住!」李俊義急於挽回昨夜的失誤,急匆匆的下令道。

    「援兵我已經派了。」鄭俊彥冷靜的說,自從交戰以來,他已經承受太多的打擊了,這點突襲已經不能讓他激動起來了,他不擔心陣地被奪回去,他清楚莊繼華已經沒有多少力量了,就算他奪回了陣地,今天也能再次攻克。

    不久槍聲漸漸平息,增援部隊傳來消息,陣地守住了,北伐軍退回了車站。李俊義長吁一口氣,總算沒有出現大的紕漏。

    不過隨後傳來的消息就不那麼好了,守衛陣地的一個團傷亡慘重,團長重傷,部隊損失一半。

    李俊義臉色唰地白了,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地傷亡就達到一千多人,而他的全部部隊才四千人。

    接著彭德銓來報告,小山丘上已經空無一人,北伐軍全部撤進車站了。這個消息讓李俊義有些沮喪,原來莊繼華的目的只是接應薛岳所部,而不是反攻恢復防線。不過鄭俊彥卻大為興奮,這代表著莊繼華的力量已經消耗殆盡,已經無力守住山丘和車站這兩個支撐點了,只能退守車站。

    「今天地反擊是他們地最後一次反擊,莊繼華再也沒有力量,今天我們全線進攻。」鄭俊彥極為興奮的說,九天來所受地煎熬終於要到頭了。

    整個上午鄭俊彥都在調整部署,他把西面交給彭德銓,讓李俊義攻擊正面,梁鴻恩攻擊東面,楊賡和則向車站的側後攻擊。

    莊繼華也在拚命加強防禦,現在他手中可調用的部隊只有一千二百多人,另外輕重傷員還有四百多,關鍵是部隊的建制混亂,一營編制雖然是一個營,其實只有不到百人了,二營還有百餘人,莊繼華把一營合併到二營中,交給余程萬指揮,守禦正面。三營還剩百餘人,莊繼華從警衛營中抽調一個連湊足兩百人,交給劉靖指揮,守住東面。南面則有三團七營和八營剩下的兩百來人防守,西面由九營守禦,警衛營和偵察排擔任預備隊,莊繼華還把各級長官的警衛部隊也編成隊伍,交給宋雲飛率領,準備在關鍵時刻上去堵缺

    車站內每個障礙都被改造成一個火力點,壕溝縱橫交錯,暗堡密佈,房間全部打通,廢棄的車廂,車頭被推到路口,成為障礙物,核心的月台附近更是沙包密佈,屋頂,窗台全堆滿沙包。

    「我若戰死,部隊由薛團長指揮,薛團長戰死,由熊副團長接替,熊副團長戰死由席參謀長指揮,….」莊繼華現在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牛行車站,他現在也不想別的了,只管打好這一仗,能活則活,不能活,只好白穿越一次了。

    指定完繼承者後,莊繼華又到陣地上查看,順便激勵士氣。這個時代的戰爭,士氣非常重要。莊繼華已經看明白了,這個時期的火力很弱,影視劇裡那種萬炮齊發的情況是絕對不會出現的,否則,別說九天,三天就能把牛行車站給轟平了。

    「弟兄們,到今天我們已經守了十天,我為能作為你們的指揮官而自豪!你們在數倍敵人的圍攻下,不但沒有垮下來,反消滅了大量敵人!迫使他們不斷增兵!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活著出去,但我知道我們倒下前還會消滅大量敵人!讓他們付出慘痛代價!我們有力配合了正面主力的行動!弟兄們!敵人一定失敗!我們一定會勝利!勝利一定屬於我們!北伐萬歲!革命萬歲!」莊繼華在陣地上向士兵們發表激情洋溢的演講。

    「北伐萬歲!革命萬歲!」

    「北伐萬歲!革命萬歲!」

    戰壕裡的官兵舉起手中鋼槍,發出雷鳴般的吼聲。

    「長官!」一個士兵跑到莊繼華面前,他渾身骯髒,臉上身上都是血污,舉手向莊繼華行了個軍禮,莊繼華莊嚴還禮:「下輩子,我還跟著你當兵!」

    莊繼華眼中含淚,上前擁抱了他一下:「好兄弟!」

    但莊繼華也不是完全要求士兵堅守,他回到指揮部後,悄悄去臨時救護所,找到軍醫,命令他,一旦部隊失敗,他必須率領傷員投降,盡力讓這些傷員活下去,軍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是莊繼華的命令。

    「他們現在已經無法戰鬥,他們已經盡到自己的職責,再讓他們去死毫無意義,所以你必須接受並執行這個命令。明白嗎?」莊繼華嚴厲的說。

    軍醫猶豫片刻才說:「我不能執行這個命令,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戰死。」

    「不,你不用參加戰鬥,你的使命是讓傷員活下來,他們將是重建一師的種子,你明白嗎?」莊繼華有些著急了,他抓住軍醫的胳膊急促的說:「你是軍人,必須服從命令。」

    「長官的命令是讓我投降,但革命軍人是不能投降的。」軍醫毫不動搖的說。

    「糊塗!投降,個人名義受損,但革命力量保存下來了,你選擇吧,我沒時間和你說了。」莊繼華無奈的鬆手,轉身要走。

    「長官,」軍醫在身後叫道:「你會投降嗎?」

    「我的任務是守住牛行車站,我必須完成這個任務,除非戰死。」莊繼華頭也沒回的離開了救護所,軍醫眼中含淚,對著他的背影緩緩的莊嚴的行了個軍禮。

    炮彈帶著尖銳的嘯聲在車站內爆炸,敵人的進攻開始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7:06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十四)

    鄭俊彥的分析讓李俊義等人非常信服,李俊義摩拳擦掌準備最後的戰鬥,可是彭德銓、梁鴻恩和楊賡和三人卻面露難色,臨死反噬往往是非常可怕的,他們的部隊傷亡巨大,很難再承受得起這樣的打擊。

    連彭德銓這個比較衝動豪氣的人都低下頭,不敢看鄭俊彥。鄭俊彥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輕輕歎口氣對李俊義說:「李旅長,主攻還是由你來打,他們三個旅進行配合,」說著看看三人一眼又補充道:「最先攻入牛行車站的部隊,我負責向馨帥請求將其擴編為甲種師。俘獲莊繼華者,賞大洋萬元!」

    最後這句話,鄭俊彥說得咬牙切齒,牛行車站讓他丟盡顏面,牛行車站很可能將導致孫傳芳在江西的全面失敗。

    鄭俊彥的話讓彭德銓等三人的心思又活絡起來,別的都好說,擴編為甲種師,那可是巨大的誘惑,這個時代的將領只要有兵,那不是什麼都有了嗎。

    彭德銓細細盤算,他現在還有兩千掛零的人馬,拿一半出來博一下,弄好了真能首先殺入牛行車站;楊賡和心思卻複雜很多,他的部隊目前只剩下一千四百多人,其他的不是死了就是帶傷,實在經不起大的消耗了,他冷眼旁觀見李俊義和彭德銓的精神頭上來了,在心中冷笑一下,先讓你們去拼,鹿死誰手,咱們走著瞧。

    楊賡和一抬頭,卻發現梁鴻恩正瞧著他。忽然露出一絲狡詐的微笑,他明白了。這個老狐狸與他打地是一樣的主意。

    幾個旅長心思不一樣,在具體進攻上就不那麼協調了。

    李俊義和彭德銓投入重兵攻擊,李俊義排出三個營,輪番衝擊余程萬地防線;彭德銓派出兩個營猛烈攻擊莊繼華的西線;東線的梁鴻恩卻只派出兩個連,南線進攻的楊賡和更少,只有一個連。

    莊繼華現在顧不得敵人耍什麼花樣了,從東、南兩線抽調了部分人手,組建了一個機動連,準備隨時上去堵缺口。

    硝煙瀰漫,火光沖天。李俊義的如潮水一般,一浪一浪的向前湧,拍打在二營的陣地上,消散;然後又是後一浪,循環往復;余程萬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衝鋒了,陣地上的傷亡越來越大,一團視為克敵制勝法寶的手榴彈已經用完了。而敵人的攻勢卻絲毫不見減弱。

    「殺!」機槍手打得興起,端起機槍直著身子向敵人猛烈掃射,蜂擁而來地敵人倒下一遍,但很快,對面呼嘯飛來的幾顆子彈在他胸前冒出連串血花。副射手推開他的屍體架起機槍繼續射擊。

    身邊不斷有人死去,炮彈手榴彈時不時在身前左右爆炸,只要沒死,他們就會從泥土中爬起來繼續戰鬥,沒有人逃跑,沒有人在意同伴的生死。沒有人在意自己的生死,此刻他們只想多殺幾個敵人;莊繼華刻意雕琢的戰魂,在血與火的錘煉下終究大成。

    「上刺刀!」余程萬大喝道。他拔出指揮刀,朝空中一揮:「吹衝鋒號!」

    號手絲毫沒注意空中紛飛地子彈,躍上戰壕,舉起軍號,嘹亮的衝鋒號在陣地上空迴響。

    「殺呀!」

    活著的士兵從廢墟中爬起來,挺槍向敵人衝去。幾個傷員爬出戰壕,坐在戰壕邊向敵人射擊。

    「開炮!開炮!把炮彈都打出去,全打出去。割斷敵人!」莊繼華急了,不得不把剩下不多的炮彈全打出去了。

    呼嘯的炮彈狠狠的砸進增援的敵群中,在敵群與激戰的陣地間形成一個隔離帶,失去增援的敵人,被以命換命的二營在氣勢上完全壓倒。一步一步被逼得後退。可二營士兵渾身是血,血紅地軍衣、血紅的臉膛、血紅的眼珠、血淋淋的刺刀。狂吼著「殺!」,瘋狂的追逐他們,敵人被嚇壞了,從後退轉變為潰逃。

    同樣慘烈的激戰在西線發生,戴安瀾整整一個連在彭德銓的持續攻擊下,傷亡殆盡,薛岳率領增援部隊衝進陣地時,全連只剩下三個人,人人帶傷。戴安瀾的左臂和右肋受傷,可他們還是不肯走,薛岳大怒將他們強制送進醫護所。

    短暫的休整之後,敵人的進攻又發動了,李俊義咬牙又拿出一個完整地團發起日落前的最後一次進攻。

    與上次不同的是一個和和梁鴻恩也認為時機已到,各派出一個營加強進攻。

    牛行車站真正的危機到了。

    李俊義親自督戰,戰術還是承襲下午的戰術,三個營輪番衝擊,不過退下來地部隊不准進入陣地而是在陣地外就地休整,然後參加下一次進攻。

    余程萬感到敵人怎麼越來越多,他手上地機槍已經打紅了,敵人退下去又上來,上來又退下去,陣地上的人越來越少,可敵人地攻勢卻絲毫未見減緩。

    「營長!」一個士兵氣喘吁吁的指著右面:「敵….人,敵人衝進來了。」

    余程萬抬頭望去,右翼的槍聲已經停息,敵人正蜂擁衝進陣地,他心中萌生一股死志:「丟媽的!跟我來!」

    說著操起兩支花機關,帶著七八個人向右翼陣地衝去。

    衝到半路,一股敵人迎面撞上,余程萬一手一支花機關鎗,他手裡的兩支槍噴出兩道火蛇怒吼著向敵人席捲而去,很快兩支槍空了,余程萬拔出指揮刀,衝入敵群。

    余程萬帶人走後不久,左翼又被突破,正面守軍受到敵人的包抄,再也守不住了。剩下的十來人,邊打邊退。

    正面被危急地同時。三營劉靖的陣地也面臨被突破地危險,劉靖手中本來有兩百來人。可被莊繼華抽走了六十多人,剩下的一百多人勉力堅守東面。

    梁鴻恩只派了一個營參加進攻,但他卻給營長下了一個命令,必須衝進陣地,否則退回來必殺無疑。敵人聽說只要衝進陣地就行,本已有些膽寒的士兵又恢復些鬥志,那個營長帶隊反覆衝擊均被擊垮,最後終於衝進陣地,雖然立刻就被三營的刺刀打跑,可這也讓梁鴻恩發現了劉靖的弱點。當那就是兵力不足,梁鴻恩立刻將他的衛隊營派出來了。

    軍閥的衛隊營都是寶貝,軍餉高裝備好,一般戰鬥都是不參加的,可一旦上戰場,這些人就會變成嗜血的亡命徒。

    白刃衝鋒在一師來說是常見的,可是敵人就很少了。劉靖一看到敵人採用地白刃衝鋒就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看看陣地上的八十多號人,又看看對面撲過來的黑壓壓的人群和明晃晃的刺刀,劉靖命令傳令兵立刻去要援兵。

    四面血戰,四面告急,莊繼華看著滿盤死棋,心急如焚。

    「告訴劉靖,不要動不動就求援,我沒那麼多人!他必須頂住!」莊繼華的血衝上腦門,正面現在已經垮了。敵人開始向車站攻擊了。

    「命令七營長頂住,楊賡和沒有多少人了,這是他最後地進攻了!」

    話還沒落,車站正面的戰鬥就打響,李俊義憑借戰勝的氣勢,不停留的向車站發起了進攻,警衛營在站門附近頑強抵抗。

    劉靖沒有要到援兵,只好咬牙堅持,衛士營的確不同反響,前面的來被打下去。後面的踢開屍體又接著往上衝,第一次衝鋒就殺進陣地中。劉靖揮刀迎戰,剛跳出戰壕,一顆手榴彈在腳邊爆炸,雪亮的軍刀飛上半空。

    營長犧牲。三營士兵紅著眼睛往上衝。沒有嚎叫,沒有哀鳴。只剩下刺刀進肉的噗哧聲,扭打的喘息聲。

    儘管士兵表現了極端地武勇,可敵人太多,三營的士兵漸漸被壓縮到站牆附近,少數敵人突進車站內。

    莊繼華聽說三營被突破,不由大驚失色,帶著衛士排就要上去,熊綬雲拉住了他。

    「我去!文革,你是總指揮,我去!衛士排跟我來!」

    熊綬雲帶著各級官長的衛士向東線撲過去,迎著剛殺入站內的敵人衝過去了。

    熊綬雲兩手各持一支駁殼槍,他的兩個衛士護衛在他身邊,所有人邊沖邊射擊,衝進車站的敵人被撂倒一大片,剩下的敵人紛紛躲在牆角房邊,向衛士排開火。

    衛士排的攻勢很快被壓制住,更多的敵人從突破口衝進來,衛士排漸漸站不住腳,被逼得向後退去。

    這時從右側後想起一遍殺聲,熊綬雲心中一抖,他不知道是那來的部隊,抬眼一看卻是戴安瀾帶著一群傷員從側翼向敵人殺過去,更遠點地醫務所的窗戶裡也噴射出子彈。

    戴安瀾在醫護所接受包紮後,立刻在所裡動員那些能走動的傷員回去參加戰鬥,所有能走動的傷員全部加入,那些走不了的重傷員,也把武器放在身邊,或坐或躺地看著窗外,軍醫沒有勸阻,只是無奈地看著這一切。

    當梁鴻恩殺入車站後,戴安瀾率領那些傷員走出了醫護所,他們走得不快,每走一步都會帶來巨大疼痛,可他們的腰挺得筆直,腳步堅定沉穩,不躲不藏,義無反顧地迎著敵人子彈衝鋒。

    「為了新中國,衝啊!」戴安瀾邊走邊大聲呼喊。

    「為了新中國!」傷兵們齊聲高呼,神色堅毅,直面死亡。

    參加攻擊的傷兵人數並不多,只有不足兩百人,可他們巨大的氣勢壓倒了敵人,敵人陣營出現慌亂,熊綬雲趁機強突。

    「為了新中國,衝啊!」熊綬雲從隱蔽點跳出來,帶頭向敵人衝去。衛士排高呼口號,蜂擁而上。

    衝鋒號聲從響徹雲霄,五個號兵戰在月台前奮力吹響衝鋒號,莊繼華率領師部參謀政治部人員組成的部隊奮力衝過來,宋雲飛帶著幾十個偵察連士兵也殺出來了,炊事班的士兵穿著廚師的白大褂也操槍殺過來。

    「為了新中國!衝啊!」

    雷霆般的吼聲中,衝進來的敵人轉身就逃,其實他的人數與衝鋒的守軍相差無幾,但他們的膽氣已喪,魂魄已落。

    熊綬雲衝在最前面,他們追出車站衝到三營陣地上,三營剩下的士兵還在奮力搏殺,拚死攔截敵人進攻的步伐,現在他們又拚死攔截敵人撤退的腳步。

    「為了新中國!」熊綬雲追著追著,忽然感到胸前一麻,渾身的力量忽然消失,他雙腳一軟,跪倒在地。

    短短的時間一個多小時裡,梁鴻恩經歷了大喜到大悲的兩個極端,衛士營突入車站讓他驚喜若狂,連忙上報鄭俊彥,可隨後不久就看到衛士營被人像趕鴨子一樣給趕了出來,他們飛快的逃出陣地,竟然連看都不敢往後看一眼。

    解決了東線危急,莊繼華來不及擦把汗水,立刻轉赴西線。彭德銓的狂攻已經讓薛岳親自走上了第一線。

    甲等師的誘惑讓彭德銓下了血本,下午的第一次進攻讓他損失了三百多人,天黑前的他重新調了兩個營投入進攻。

    持續一個多小時的進攻中九營營長戰死,參謀長席怒平趕到前線接替他指揮,彭德銓持續進攻終於奏效,他的部隊衝上了九營陣地,席怒平指揮九營剩下的百餘人拚死抵抗,薛岳親自率領最後的機動部隊----半個連投入反擊,終於在莊繼華擊潰東線敵人時,把敵人給壓下去了,不過參謀長席怒平陣亡。

    「晨,接應三團進站,全團共一千二百三十一人,至夜落,職部尚存六百二十人,副團長熊綬雲、三團參謀長席怒平,三營營長劉靖、二營營長余程萬、七營營長xxx、九營營長xxx、悉數犧牲,牛行車站還在我手。」

    當晚蔣介石接到莊繼華的報告,手禁不住發抖,他連夜趕到魯滌平指揮部,這次他不再猶豫了,他要為牛行車站解圍。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7:07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十五)

    月夜星疏,月光清冷,戰場上殘火裊裊,士兵們疲倦的靠在各處休息,莊繼華沿著車站查看了一圈才回到指揮部。

    薛岳沉悶的坐在指揮部內一根接一根的抽煙,他的情緒很壞,十天了,外圍部隊遲遲未能完成合圍。

    「文革,接下來怎麼辦?」看到莊繼華回來,薛岳彷彿找到主心骨似的,連忙迎上來。

    「還能怎麼辦,接著打吧。」莊繼華把帽子扔在桌上,鬆開風景扣,四腳八叉的坐在椅子上:「怎麼你有什麼辦法?」

    「他們究竟在搞什麼?怎麼還沒有合圍上來?」薛岳焦躁的說,把煙卷狠狠的扔在地上:「實在不行,老子帶部隊突圍了。」

    「薛團長,你這個想法是錯誤的。」莊繼華感到他的情緒不對:「我們的任務是在這裡堅守,不能因為損失很大就放棄任務,軍人執行任務不能打折扣,這一點你應該清楚。」

    「我知道!」薛岳焦躁之極:「我是想不通,我們守了整整十天了,部隊傷亡殆盡,可他們卻還在磨蹭什麼,鄭俊彥二萬多部隊,我們牽制了一萬多人,他們有幾萬部隊,怎麼就打不過來!」

    薛岳越說越激動,眼帶淚光,在屋子裡來回走動痛心之極的說:「我的三團,多好的一個團呀!」說著一拳砸在桌上。莊繼華沉默了,薛岳心痛他的三團,可他心痛他的一師,他完全清楚他在一師官兵中的地位,一師根本不是王柏齡的一師,而是他的一師。

    「我們的士兵都是好樣地,伯陵。只要我們完成任務,我們就能重建第一師,活下來的人就是新一師的種子,這些種子開花發芽後,新一師將更強!」

    莊繼華站起來揮動拳頭。神色堅定,薛岳看著他,緩緩的點頭。莊繼華看著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文件包裡拿出筆記本遞給薛岳:「這是我抽空總結的一些經驗,不完整,你有空看看,補充一下,」薛岳疑惑地接過筆記本,翻開仔細閱讀,上面都是一些戰術方面的總結。以及改進建議。

    「這一仗我們暴露了一些弱點,防守和攻擊都有,特別是防守方面,我們防守火力和..」莊繼華正說著,門外傳來一聲報告。

    「什麼事?」莊繼華的話頭被打斷,他有些不高興,沒讓報告人進來。而是直接問。

    「余營長回來了。」

    「你說什麼?」莊繼華大為驚訝,二營陣地被突破,活著的人全退回車站內,據他們報告,右翼被突破後,余程萬帶了幾個人支援右翼去了,但右翼沒有一個人回來。

    「他在哪?」莊繼華幾步跨出屋門。就見黑暗中幾個士兵架著一個人,渾身血污和泥水,莊繼華藉著燈光仔細看,果然是余程萬。只是已經昏迷,身上胡亂包紮的地方還在冒血。

    「還等什麼,趕快送醫護所。」莊繼華著急的說。

    余程萬發現正面也崩潰後,就帶著人往後撤,可他們沒能跑過那短短幾十米距離,敵人的子彈追上了他們,他們全部倒下,余程萬也身中兩槍,敵人在瘋狂中沒有檢查屍體,余程萬幸運逃過一劫。他半夜甦醒過來,然後就爬了回來。

    蔣介石在凌晨趕到魯滌平西山腳下,他沒有先去魯滌平的指揮部,而是直接去了二師,下馬就緊急召集劉峙等團長以上軍官訓話。

    「今天我到這裡來。是因為總部的計劃執行不力。是因為你們的行動遲緩,一師在牛行拖住了鄭俊彥地一萬多人。他們在數倍敵人的包圍中已經堅守了十天,他們打出了我們黨軍的威風,他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現在就看你們的了,我們黨軍一向是革命中堅,但北伐以來,除了一師外,其他部隊都沒取得令人信服的戰績,我這個校長臉上無光,你們一定要爭氣,要首先打進牛行車站,全殲鄭俊彥部。」

    蔣介石說著拿眼神向下橫掃,忽然高聲問:「胡宗南,你有沒有信心擔任前鋒,衝進牛行車站?」

    胡宗南整整軍服上前一步大聲答道:「學生願擔任前鋒,明天衝不進牛行車站,學生願提頭來見。」

    「好,有這樣的信心很好。」蔣介石嚴峻的點點頭,然後又溫言說:「你是文革地老部下,你這個團也是文革一手帶出來,戰鬥力也是數一數二的,你和文革也是好朋友,他現在非常困難,十天下來,他們消滅了七八千敵人,三千多人也只剩下六百多了。熊綬雲、宋雄夫、余程萬等都陣亡了。」

    包括劉峙在內的二師軍官們大為震驚,他們這還是第一次瞭解牛行車站的情形,上萬敵軍居然被消滅了七八千人,這一師的戰鬥力也太恐怖了吧。

    「明天你們必須打開通道,衝到牛行車站,證明你們與一師一樣是我北伐勁旅。聽清楚了嗎?」蔣介石沒管下面的軍官的神色,而是高聲宣佈他的決定。

    「是,堅決完成任務,決不辜負校長期望!」

    劉峙、胡宗南等人肅立答道,他們知道這時蔣介石給他們機會,讓他們洗刷武昌城下的恥辱。

    蔣介石在費盡心機籌劃為莊繼華解圍的同時,鄭俊彥正拿著孫傳芳地電報差點哭出來,德安失守,孫傳芳命令李俊義調歸盧香亭指揮,重新奪回德安,盧香亭命令李俊義明日北返在樂化上車。

    鄭俊彥急忙電告孫傳芳要求將李俊義部留下來,攻克牛行需要這支部隊,可是不管鄭俊彥怎麼說,孫傳芳就是不同意,李宗仁的七軍戰力強悍,謝鴻勳的兩萬人被他渣都不剩的吞了個精光,盧香亭現在只有一萬多人,怎麼進攻德安。

    鄭俊彥的苦苦哀求讓孫傳芳極為惱怒,「鄭俊彥,李俊義部離開後,你現在受傷還有三個旅,近五千人,牛行守軍也不過千餘人,五倍兵力,你還拿不下牛行,你不要臉,我孫傳芳還要,你要實在不行,我就換人!!!」

    又是三個驚歎號,鄭俊彥接到電報又羞又愧,沒有辦法,只好把是個旅長都請來,把孫傳芳的電報出示給四人看,四個人看後都神色各異,卻沒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孫傳芳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彭德銓三人不開腔,只死死的盯著眼前桌面。李俊義卻有些不甘心就這樣走了,今天一天下來他陪上了接近兩個團,現在眼看甲種師就要到手了,這讓他很不甘心。

    「唉,鄭司令,沒來牛行以前不知道,也曾在暗地裡笑話諸位,可來了之後才知,牛行敵軍確實凶頑,僅僅半天功夫,我部傷亡即近兩千人,剩下的還不知道有多少,我這一走,你們又要吃苦了。」李俊義假意歎口氣說。

    楊賡和一撇嘴角,他明白李俊義的心思,要換以往他肯定反唇相譏,可現在形勢比人強,他的部隊現在只剩下千餘人,最後一次地進攻就足足報銷了一個營,部隊已經膽寒了,他也說不出硬話了。

    梁鴻恩與楊賡和大同小異,警衛營狼狽逃竄的景象還在他眼前晃動,他現在根本不想打了。

    彭德銓心中暗喜,李俊義這一走,能攻入牛行的只剩下他了,甲種師到手了。

    「司令放心,牛行車站內的敵人也差不多了,明天我們再加把勁,完全可以把他們消滅。」彭德銓站起來拍著胸脯保證道。

    李俊義心中大怒,心說老子跑了百多里路,難不成就是為你狗日的添磚加瓦,他冷冷地說:「彭旅長好豪氣,車站內剩下地敵人就那麼好打?」

    「殺敵三千,自損八百,我們損失大,他莊繼華的損失小了?他現在最多也就四五百人,我們三個加起來也小四千人,十倍地兵力,吃下他絕無問題。」彭德銓大模大樣的說:「當然,老弟辛苦一趟,馨帥自然不會吝惜賞賜,甲種師不成,乙種師還是沒問題的。」

    「好,我就恭候彭旅長的捷音,預祝彭旅長榮升甲種師師長。」李俊義氣得滿臉通紅,冷哼一聲,甩袖就走。

    鄭俊彥呆呆的看李俊義的背影,他不能挽留,孫傳芳那邊是真生氣了,可是沒有李俊義這支生力軍,他還真沒信心。

    彭德銓也看出鄭俊彥的顧慮,他勸解道:「司令,明天,我們這樣打,放開西面,我攻擊正面,梁旅長和楊旅長攻擊東面,如此一來,他們肯定就會從西面逃跑,牛行也就收復了。」

    別看彭德銓看上去很粗,可他的這個主意還真不賴,鄭俊彥想想後趕到這恐怕是唯一的辦法,抬眼看看梁鴻恩和楊賡和,見他們也流露出贊同的神色,便無可奈何的說:「好吧,就這樣,不過明天一定要攻下牛行車站,豐城已經失守,朱培德明天就能抵達贛江東岸,蔣鎮臣在進賢也支撐不住了,明天若攻不下車站,我們就只能撤進南昌或者北上永修。」

    莊繼華不知道鄭俊彥已經準備給他一條生路了,他苦思半宿,也無良策,只能死打硬拚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7:08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十六)

    薛岳坐在莊繼華的對面,眼裡佈滿血絲,軍服骯髒不堪,他也沒有主意了。莊繼華絞盡腦汁回憶在前世看到的戰例,可惜他不是軍迷,對前世戰爭的瞭解也就是電影電視上看到的,以他現在的經歷來看,那些東西假的太多,戰爭血腥的十分之一都沒能表現出來。

    兩人相對無言時,前沿來報告,說李俊義部的陣地亂哄哄的,不知道在做什麼,隨即南面也來報告楊賡和部隊似乎有撤出跡象。

    莊繼華與薛岳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驚喜,「我去們去看看。」薛岳起身抓起軍帽扣在腦袋上。

    李俊義回去後越陷越生氣,憤怒下他命令部隊連夜退出陣地,到後方集結,準備天亮北上。李俊義的行動讓鄭俊彥措手不及,只好下令立即調整部署,彭德銓的部隊調到正面,楊賡和放棄南面渡口回到東線與梁鴻恩合兵一處。這樣的調動是非常危險的,一旦被莊繼華偵知,趁機發起突襲的話,以他們現在的混亂狀況,是很難穩住陣線的。

    可惜的是莊繼華並不知道這一切,他和薛岳的判斷都是,外線部隊取得了重大進展,敵人被迫作出調整,兩人同時排除了突襲的可能,因為敢作這樣的調整,不可能沒有警戒部隊,這時候出擊很可能會中敵人的圈套。

    戰爭在錯進錯出中繼續上演。

    上午十點,鄭俊彥下令開始進攻,與往常相同的是,猛烈的炮擊,然後,…沒有然後了。前方只有零星的槍聲響起。

    鄭俊彥大為驚訝衝出指揮所觀察,這一看不由大怒,進攻部隊全趴在百米以外放槍,車站守軍只有零星的槍聲還擊。絕大多數只是觀望。

    「這怎麼回事?」鄭俊彥厲聲喝問彭德銓,彭德銓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緊張的擦擦臉上的汗,不知該如何回答。

    另一方向上梁鴻恩和楊賡和甚至組織不起進攻,負責進攻的營長直挺挺的跪在楊賡和地面前,雙目流淚。哀求道:「旅長!給我們老浙軍留點種子吧!十一天了!您看看現在我們還剩多少人,再打下去,老浙軍就全打光了!」

    言畢放聲大哭,周圍軍官無不黯然,楊賡和和梁鴻恩神色木然,李俊義部走後,所有官兵都盼著離開牛行車站,今天部隊一集結他們就發現情況不對,只是沒想到下級官兵居然敢公然抗拒命令。

    「戰場抗命!這可是殺頭的罪?」楊賡和狠狠心喝斥道。

    「卑職知道,只是卑職無法讓他們去衝鋒!」營長梗嚥著指指陣地前的部隊:「旅長。你把我砍了吧。」

    「我不想你的腦袋,我要你帶他們衝鋒,殺進牛行車站!」楊賡和忽然暴躁起來,他心中早就不滿了,鄭俊彥要是早點放開西路,莊繼華恐怕早走了,牛行車站早就拿下來了。根本不會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可他們不衝!」營長絕望的哭訴道:「我不能把他們都砍了吧。」

    楊賡和和梁鴻恩面面相窺,剛才地情形他們也看到了,不管軍官們怎麼逼,士兵衝到三百米的位置上就不動了,無論你怎麼打怎麼罵,就趴在地上不動。

    鄭俊彥接到楊賡和和梁鴻恩的報告後,感到事情麻煩了,就在他還沒想出解決辦法時,更大的壞消息傳來,進賢失守。

    蔣介石的嚴令讓顧祝同不敢掉以輕心。他把新開到的賴世璜調上前線,把自己的本部也調上前線強攻,進賢城外炮火連天,北伐軍冒著城上的彈雨奮勇搶城,蔡熙盛等團長親自冒著槍林彈雨攻城,炮兵也裝上刺刀拉到城下抵近射擊,持續不斷的猛烈進攻下,東面首先打開缺口,衛立煌親自率部登上城樓,城牆一破。守軍士氣瓦解,蔣鎮臣不敢回南昌,而是率部向東逃去。

    鄭俊彥收到這個電報後渾身冰涼,進賢一丟,南面過來的北伐軍只需一天就能抵達南昌城下。贛江那邊地朱培德作不會袖手旁觀。他再渡過贛江,南昌就在兩面夾擊中。現在唐福山還守在西山,擋住了西面過來的第二軍,如果西山再失守,牛行車站再卡在這裡,南昌就只能放棄了。

    「重賞之下出勇夫,組建敢死隊,每個隊員一百大洋。」鄭俊彥幾乎是咆哮著吼道:「我馬上讓城裡送來十萬大洋,一千敢死隊員,拿下牛行車站!」

    一箱箱白花花的大洋的擺在陣前,彭德銓把幾塊光洋拿在手上玩弄,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抬眼看看下面的士兵:「弟兄們!我們傷亡大,可車站內的敵人傷亡也大,他們沒多少人了,只需要再衝一次,他們就完了,這些大洋就是你們地了!」

    說著彭德銓輕輕把大洋拋進箱內,發出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大多數人只是呆滯的看著那些光洋,卻也有少數人露出貪婪的眼色。

    「弟兄們!還等什麼,只要報名就是一百塊光洋,打仗是為什麼,不就為錢嗎?機會就在眼前,快來報名呀!」

    軍官們賣力的鼓動下,有十幾個人跑上來領了大洋,這點人肯定是不夠的,鄭俊彥見狀立刻加碼:「弟兄們!打下牛行車站,馨帥還另外再每人賞賜一百大洋!另外殺一個北伐軍,賞一百大洋,軍官一千,莊繼華,無論死活,都賞五萬大洋!」

    前所未有的重賞,終於讓彭德銓聚集了七百多人,彭德銓把他交給一個團長,讓他率部衝鋒,許進不許退。

    另一邊,梁鴻恩和楊賡和也湊了近五百人,如此大洋不夠,鄭俊彥又從城內調了五萬大洋過來,只是這樣一來一去,時間就耽誤了,攻擊發起的時間推遲到下午,這是致命的。

    天亮之後,莊繼華和薛岳才發現西面和南面的敵人都沒有了,南面還好說,可西面就耐人尋味了,正面地敵人換成了彭德銓,楊賡和跑到東線去了,李俊義去了那裡呢?莊繼華做夢都沒想到,孫傳芳居然會把李俊義給調走了。

    「看來,鄭俊彥給我們安排了條出路呀。」莊繼華略帶嘲諷的對薛岳說:「你說李俊義會在那等我們?」

    薛岳同樣沒想到李俊義會被調走,他看看地圖,指著小廟西面十多里處的一個村莊,口氣有些猶疑:「應該是這裡吧,這裡可以兼顧南北兩面,我們走那條線都跑不了。」

    「嗯,」莊繼華點點頭:「與我想的一樣。就讓他在那裡等吧,不過,鄭俊彥的佈置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難不成西山危急,」薛岳點點頭,他知道莊繼華的意思,李俊義在的話,牛行車站恐怕今天就守不住了,鄭俊彥這樣作明顯多此一舉:「李俊義支援那裡去了?」

    「不管他,我們今天守過去,明天再守一天,任務就完成了。」莊繼華收起地圖,指揮部內的其他文件幾乎全部燒燬了,電訊處的房間裡生著一盆火,一旦被突破,電訊處長就必須燒燬密碼本,密碼員、機要員、電訊處長必須自殺,他們都把手槍放在伸手可及之處,時間一到,就給自己腦袋一槍。

    比以往更猛烈的炮火預示這次進攻不同以往,炮彈雨點般地落下,車站內牆倒屋塌,爆炸聲此起彼伏,東邊的宿舍被完全摧毀,正面阻路的車廂被炸得四處亂飛,幾發炮彈準確的落在候車廳屋頂,候車廳當時就垮了一半,濃密的煙霧嗆得人睜不開眼睛,指揮部內傷亡無數。

    炮擊停止後,莊繼華從煙塵站起來,忽然感到一陣劇痛,眼前一黑,隨即仰身栽倒,這可把身邊地宋雲飛嚇壞了,連忙撲到莊繼華身邊大叫:「師長!師長!」

    牛行之戰打響後,一師官兵不知不覺地把莊繼華官銜上的那個副字去掉了。聽到宋雲飛地叫聲,薛岳也急忙趕到來,急吼吼的叫:「師長!師長!你可不能死!」

    宋雲飛和薛岳急忙把莊繼華抬到外面月台旁的掩體裡,他們這下才看清,從莊繼華身上冒出三股血,前胸、小腹、左肩,血如泉湧。

    「軍醫!軍醫!」宋雲飛瘋狂的喊道,薛岳一巴掌把他煽倒在地。

    「不許叫,師長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聽到沒有!」薛岳臉都白了,這個時候要傳出莊繼華陣亡的消息,前面的士兵非立刻崩潰不可。

    槍聲瘋狂的叫囂著中,宋雲飛把莊繼華抬進醫護所,軍醫一看是莊繼華,立刻手忙腳亂的為他包紮。

    「你快點!」宋雲飛又急又怕:「他沒死吧?」

    軍醫一邊指揮人包紮,一邊仔細檢查。

    「沒死。」軍醫毫無表情的說:「不過快了。」

    「你他媽的胡說!」宋雲飛唰地抽出手槍,頂在軍醫的後背上。

    軍醫不客氣的伸手把他的手臂擋開:「你要殺了我,他就死定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7:10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十八)

    部隊繼續追擊潰逃的敵人,宋希廉卻帶著七連向車站內衝去,隨行的當然還有鄭俊彥和彭德銓,沿途的景象讓他們不忍目睹。

    屍體,層層疊疊的屍體,各種姿勢的屍體;仰面朝天的,跪倒在地的,互相扭打的,刺刀衝進彼此肚子的,半個腦袋的,沒有胳膊的。一涯涯的血水,凝固的,半凝固的,還在流淌的,血泊中偶爾還傳出沉重的呻吟。

    大地上溝壑縱橫,到處是炸斷的戰壕,彈坑,繚繞未盡的硝煙,所有痕跡無不顯示出這裡發生過怎樣的激烈的戰鬥。

    到車站邊上宋希廉才遇上警戒的士兵,只有一個班的士兵在那,除了眼神凌厲外,其他無一不顯示出疲倦,軍裝破爛,人人帶傷,炸塌的工事裡面兩挺機槍警惕的注視著他們。

    「請問長官的姓名番號?」帶隊的上士乾淨利落的向宋希廉敬禮後說,他的一隻手還掛著繃帶,繃帶已經骯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二師四團十營中校營長宋希廉。」宋希廉還了個禮,身後的所有官兵卻一齊向上士敬禮,上士和他的士兵啪地立正還禮。

    「你們副師長呢?」宋希廉面露焦急,太不正常了。

    上士的身上忽然湧出一股殺氣,凌厲的殺氣,這股殺氣讓宋希廉差點站不住腳。「副師長在敵人最後一次進攻中負了重傷,正在醫護所搶救,」上士含淚說道:「薛團長和師裡的弟兄都在那。」

    說話時他狠狠的蹬著人群中的鄭俊彥和彭德銓,宋希廉腦子裡嗡嗡直響。上士後面地話他根本沒聽清,也沒問醫護所在什麼地方,急步向站內搶去。

    「來呀,把他們倆捆起來。」上士指著鄭俊彥和彭德銓說,立刻搶出幾個士兵,衝進人群中要把鄭俊彥和彭德銓拖了出來,人群中的軍官立刻阻攔,上士手一揮,立刻響起一陣噼噼啪啪的槍栓聲。七八個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幾十個十營官兵。

    「你要做什麼!」人群中的軍官氣急敗壞的問,宋希廉的兵也不是什麼善茬,換個地方,換群人這樣用槍對著他們,恐怕早就拔槍相向了,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也只是手動了動,卻把眼睛都看向人群中的軍官。

    「對不住,長官。師長沒事則罷了,若…..,我們就用這兩個王八蛋活祭了師長。」上士漲紅著臉語氣冰冷。

    「上士,」軍官明白他要做什麼後,心中又急又氣:「你們愛戴副師長,我們也愛戴他,他在七連當連長時我就是他的兵。是他一手提拔地,這裡的兵都是七連的,是他帶過的,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副師長絕不會,他絕不會同意你這樣做。」

    上士眼睛中都快流出血來了,他冷冷的說:「老子不管,這兩個官不小,用他們活祭,正好!」

    軍官急了用幾乎是哀求的語氣說:「兄弟。你這樣作是要犯軍法的,為他們不值得。」

    上士冷冷的不再說話,他地眼神分明在說,你說的都是廢話。軍官怒氣上升,實在忍不住了:「來人!把他們兩個帶走!」

    「機槍準備!」上士絲毫沒有猶豫,軍官勃然大怒:「你敢!」

    上士凶狠而冷漠的看著他,就在相持不下時,後面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在作什麼?」

    軍官連忙回身,人群分開,胡宗南從後面進來。軍官連忙敬禮:「報告團長,這個上士要把鄭俊彥和彭德銓扣下,說過莊副師長有不測,就要用他們活祭。」

    胡宗南皺眉看看上士,又看看軍官:「先去醫護所。這裡的事交給他們自己處理。」

    「是!」軍官這才注意到胡宗南後面還跟著孫元良等人。胡宗南眼神都沒沒往後移,神色間封死不屑。

    孫元良分開人群上前來:「上士。把這兩個人交給我們,副師長不會有事的。」

    孫元良覺得自己說得夠客氣的了,可誰知道那個上士卻像不認識孫元良似的:「孫團長,現在是薛團長指揮全師。」

    孫元良為之一窘,他沒想到這一戰之後居然會成這樣,他忽然感到這一師以後再也沒有他立足之地了

    胡宗南說完之後沒有停留,逕直向裡走,車站已經被完全摧毀,到處是炸毀地房屋、翻倒、炸毀的車廂、車頭,醫護所很好找,外面黑壓壓聚集著一大群人,活著的一師官兵全在這裡,眼巴巴的望著醫護所內。

    「弟兄們,回去休息吧,軍醫說了師長沒事了。」

    「現在,我能作的都作了,以後就看自己了。」軍醫疲倦的對薛岳和胡宗南說,他下午冒著炮火的作了整整一下午的手術,加上抽了三百CC的血,他現在十分疲勞,就想睡覺。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胡宗南焦急的問。

    「這裡沒辦法了,條件有限,除非上海、武漢那樣地大城市,設備完善的醫院。」

    「這,南昌怎麼樣?」薛岳問:「南昌就找不出一所醫院嗎?」

    「首先南昌還在敵人手中,其次據我所知,南昌最好的醫院是聖類思醫院,只有七八個醫師,比起上海武漢差多了。」

    「可…」薛岳為難的說:「可他能撐到武漢嗎?況且武昌不是還在吳佩孚手中嗎?」

    「我是從醫生的角度提的建議,留在這裡,我實在沒把握保住他的性命。」軍醫無奈的說:「對了,胡團長,貴團有嗎啡針嗎?有的話,趕緊拿來。給他打一針。還有消炎粉也拿些來。」

    「沒有問題,我們團的全部給你,包括繃帶在內。」胡宗南毫不猶豫地說:「王副官,命令所有人把隨身攜帶的繃帶都拿到這裡來,還有命令團衛生兵,把所有藥品都拿來,全拿來!快去!」

    副官領命轉身就跑。

    戰果之巨大出乎蔣介石意料,楊賡和和梁鴻恩兩部官兵也迅速崩潰,他們根本沒有抵抗之心。向東南北三面逃竄,被追上後就把槍一扔跪在路邊投降,或者直接躺在地上等著北伐軍俘虜。

    楊賡和和梁鴻恩逃到贛江邊,因為沒船,又向東跑,結果沒跑出幾里就被孫元良部追上。

    自此牛行戰役以北伐軍全勝告終,雙方參戰部隊:北伐軍第一軍第一師第一團和第三團共三千五百餘人,孫傳芳五省聯軍第二方面軍的第五混成旅、第六混成旅、第二混成旅,中途增調第二十四混成旅。總兵力共一萬八千多人,最終結果,第一師參戰部隊剩下八百多人,其中包括喪失戰鬥力的重傷號近四百人,指揮官莊繼華重傷,團級幹部包括師政治部主任,師軍需處主任等陣亡七人。營級幹部六人,重傷一人,連排級幹部只活下來戴安瀾,其餘全部陣亡;五省聯軍方面,指揮官贛軍總司令鄭俊彥,旅長彭德銓、楊賡和、梁鴻恩被俘,團級一下軍官大部陣亡,除了李俊義部近三千人被調走外,其餘一萬五千人不是被俘就是陣亡。

    此戰之後,孫傳芳在南昌地區的主力被殲滅。南昌只有張鳳歧一個旅和第十師殘部不足四千人馬鎮守,此外加上李宗仁在箬溪殲滅謝鴻勳地兩萬人馬,孫傳芳在江西地十萬人馬被殲滅近半。

    但蔣介石高興不起來,但他聽到蔣先雲報告說是薛岳和胡宗南聯名的電報時,心就往下沉,他沒等蔣先雲念內容就問:「快說,文革怎麼了?」

    蔣先雲低沉地說:「重傷,還在昏迷中,軍醫建議轉送上海或者武漢。」

    蔣先雲心中非常難受,幾年來。他與莊繼華雖然政見不同,可卻絕沒有妨礙他們逐步成為朋友,成為知己。與李之龍絕交之後,他在黃埔裡真正稱得上朋友地人也就是莊繼華了,彼此的友誼甚至超過了楊其剛這樣的黨內同志。

    「校長。怎麼辦?」蔣先雲忍不住問。

    蔣介石面色鐵青。還沒開口,白崇禧就從外面進來了。他滿面喜色:「大捷,大捷,真是少有的大捷,俘虜鄭俊彥,殲敵一萬四,總司令,…。」

    白崇禧這才發現蔣介石面色不豫,他略一想就明白了,蔣介石這是在操心莊繼華的安危呢。

    「總司令,文革不會有事的,他這次立了大功,老天不會讓他就這樣走了的。」白崇禧寬慰蔣介石道,話雖如此,可他心裡也不由有些酸楚,這個年青人太出色了,是不是老天也在妒忌他的才華,要把收回去。

    「校長,學生請命去牛行,護送文革去漢口醫治。」蔣先雲忽然說。

    「好,你去總醫院帶上兩個最好的軍醫,沿途護送,一定要讓他活下來。」蔣介石點點頭,同時又恨恨地說:「另外還有,把孫元良扣起來,送軍法處。這個敗類!」

    白崇禧和蔣先雲都知道蔣介石為什麼要扣押孫元良,程潛敗回後,就向蔣介石告狀,說孫元良不服從指揮,擅自撤退,導致樂化戰鬥失敗,同時附上的還有十七師師長鄧彥華的報告,這份報告讓蔣介石再度在各軍面前丟臉。

    隨後蔣介石又對白崇禧厲聲說:「命令朱培德,不,限令朱培德,明日必須拿下南昌,否則,否則….,」

    蔣介石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不過白崇禧已經明白了,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總司令放心,朱軍長肯定會努力進攻的,否則他憑什麼當這個省主席。」

    白崇禧的判斷很準確,朱培德聽說牛行大捷後,再也不敢保存實力了,當晚強渡贛江,第二天開始向南昌發起進攻,而西面地顧祝同也在當天攻克鄧家鋪直抵進賢門,北面的魯滌平屯兵牛行車站,主力向樂化和永修方向擴展,對南潯線上的盧香亭實施攻勢防禦;隨後蔣介石又收穫一個意外之喜,第七軍在樂化以北,永修以南,伏擊了北撤的李俊義,全殲所部三千人,生俘李俊義。

    接到捷報的蔣介石立刻命令魯滌平南撤參加圍攻南昌的戰鬥。南昌城內的部隊番號很多,可總兵力只有四千來人,而且系統混亂,唐福山、張鳳歧、岳思寅等人困守南昌。

    孫傳芳得知牛行大戰的結果,氣得把桌子都掀了,大罵鄭俊彥,近兩萬人攻擊一個小小的牛行車站,居然被人家打出了如此結果,這不是比豬還蠢嗎。

    為了保住南昌,他連電唐福山、張鳳歧、岳思寅,為他們打氣,「莊繼華以三千孤軍,守牛行彈丸之地,君等帶甲六千,擁堅城,當能創更大佳績…..吾已命盧總司令香亭率部南下,不日即到。」

    隨後電令盧香亭立刻增援南昌,又增調皖軍入贛,命令蔣鎮臣停止撤退,調皖贛邊界的部隊增援蔣鎮臣,從東面反攻南昌。但孫傳芳地一切部署都已經無法挽回南昌戰局,牛行大捷讓北伐軍士氣高漲,朱培德、顧祝同猛攻南昌,半天時間唐福山等人就派出代表請求收編,不過他們要求由他們的老上級方本仁收編,蔣介石為了盡快結束南昌之戰,同意由方本仁收編南昌守軍,當晚方本仁入城,與唐福山,張鳳歧,岳思寅談妥,全部守軍整編為贛軍獨立第三師,由方本仁擔任師長,唐福山為副師長,張鳳歧和岳思寅為旅長,第二天南昌守軍放下武器出城改編。

    可是第三天,蔣介石命令朱培德包圍改編部隊,逮捕唐福山、張鳳歧、岳思寅三人。白崇禧急忙勸阻,可蔣介石不聽,反拿出南昌市民的投訴,在投訴書中,南昌市民歷數三人縱兵為禍南昌的重重罪行,要求將三人繩之以法,交南昌市民公審,以為民除害。

    三天不禁軍紀,多少南昌市民的財產被掠一空,婦女被姦淫,被砍殺,市民恨不能生食其肉。

    攻克南昌的第二天,武昌宣佈光復,劉玉春雖然堅決打到底,可他的部下不幹,他們偷偷與北伐軍聯繫,打開了城門,第四軍進入武昌城,劉玉春被俘,自此武漢三鎮全部光復。

    連續勝利,特別是牛行奇跡,更主要的是這是蔣介石一手締造的第一師打出來的,在政治上挽回了蔣介石逐漸下落地聲望,在民間蔣介石的聲望則空前高漲,江浙一帶的商人們紛紛把目光投注在這位手握重兵的總司令。

    但牛行大捷卻沒有打消迎汪復職的聲浪,這個聲浪反更加高漲,共產黨人和國民黨左派更急迫地希望汪精衛盡快回國,以限制蔣介石越來越高地聲望,分散蔣介石手中的權力。

    一場血雨腥風拉開帷幕。莊繼華躺在武漢地病床上,躺在風暴的中心,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將歷史拉出原先的軌跡。

    牛行大戰終於結束,以後就要進入雷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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