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民國投機者 作者:有時糊塗 [已完結]

 
jf5385 2009-4-19 19:16: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4 836676
武煉 發表於 2010-4-11 21:03
本帖最後由 武煉 於 2010-4-12 05:07 編輯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六)

     伍朝樞眼睛一亮頓時有了主意:「好,好主意,除掉他。」

    「那好,我立刻去香港。」李彥國站起身就要走。

    「離去香港幹什麼?」伍朝樞微笑著叫住他,李彥國不解的看著他,伍朝樞解釋說:「此除掉非彼除掉。殺掉他很容易,只需一粒子彈就夠了,可是殺掉他的後果卻有三不妥;一不妥,莊繼華是蔣介石的親信,我們施了些手段讓蔣介石對他起了猜疑,但在骨子裡,蔣介石還是欣賞和喜愛這個學生的,他死了,蔣介石必定追查到底,彼時又是一場大案,我們能自保就算萬幸了;二不妥,莊繼華是黃埔學生領袖,與兩會均交好,若死於非命,必定激起黃埔上下的憤怒,情況就會再度轉向我們;莊繼華職務雖然不高,可是在高層名聲卻很大,你算算從去年到現在有多少事與他有關,國共高層都很重視這個人,甚至連與關係談判這樣的事,汪精衛也派他去,他若死了,蔣汪首先懷疑的是誰,只有我們,這是三不妥。」

    李彥國想想後有些氣餒,他喪氣的說:「那怎麼辦,殺又不行,看來只能再等機會了。」

    「機會一靠等,二靠造,」伍朝樞胸有成竹的說:「除掉他並非要殺掉他,我們也不需要這樣作,只需把他從蔣介石身邊趕走就行了,這是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另外一件是,聯繫鐵血堂和中山大學孫學會,讓他們以共產黨的名義上街發傳單,反蔣。」

    李彥國聞言稍稍一愣,隨即明白,伍朝樞這是要把水攪混,讓蔣介石自己去猜,由於共產黨作在前面。蔣介石依然會懷疑共產黨,而且會認為他們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從此再不會相信共產黨。

    莊繼華在學校含怒而且駁倒高語罕,勸解兩會的消息很快傳遍黃埔系。蔣介石高興之餘也在馮詭勉強誇獎莊繼華:「那麼多人。都不敢說話,只有文革敢站出來。」

    馮詭看著蔣介石痛惜的神情。明白此刻蔣介石的心情:「文革確是校長最好的學生,不愧校長對他的厚愛。」

    「嗯,我看文革的任命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不但文革會寒心,其他人也會有想法。」蔣介石心說,要是換我,早撂挑子了。

    馮詭點點頭同意:「不知校長讓文革去那支部隊?」

    「當然是第二師。先當旅長,兼副師長。軍銜升為少將。」蔣介石一副理所當然地樣子,然而馮詭卻有其他想法。

    「校長,文革此舉雖說是為校長,不惜得罪共產黨,可另一個方面。文革在黃埔同學中的聲望更是高漲。我聽說二師中幾個團長都是原軍校教官,文革能壓得住他們嗎?」

    馮詭的話蔣介石聽明白了。莊繼華已經是學生領袖了,被公認為黃埔學生第一人,如果連教官也被莊繼華征服,那麼莊繼華在黃埔內就能對蔣介石形成挑戰。

    「不會的,」蔣介石不相信,不管怎麼說莊繼華還是他地學生:「對文革我是相信地。」

    馮詭當然也聽懂了:「不是文革的問題,而是您必須防止這種情況出現,黃埔內只能有一個領袖。」

    「那你說派文革去那裡?」蔣介石狐疑地問馮詭。

    馮詭沒有直接回答:「我只是說要防止這種情況出現,文革的忠誠毋庸置疑,但作為領袖必須對部下進行制衡,讓他們互相牽制。」

    這種招數還有個名字叫帝王之術,蔣介石這才恍惚感到自己也可以擔任一國領袖,他沉思片刻決斷到:「這樣吧,二十師是新編部隊主要幹部都是黃埔學生,師長錢大均曾擔任過文革的團長,讓他去二十師,擔任團長,兼任副師長,讓二十師盡快形成戰鬥力。」

    稍後蔣介石又補充道:「軍銜少將。」

    二十師是新成立的部隊,目前駐防石龍,這次馮詭沒有反對。

    在蔣介石那裡接受命令後,莊繼華就向陳立夫交接工作,其實已經沒什麼好交接的了,只是把正在上的課的教案移交給陳立夫,然後又詳細叮囑了一些細節以及一些自己關於情報長遠規劃的想法,這讓陳立夫有些感動,他地最後一絲疑慮也消失殆盡,莊繼華是真心把情報科完整的移交給他。陳立夫自己出錢擺酒名義上是祝賀莊繼華高昇,實際上是為他送行,在酒宴中當作莊繼華地面,陳立夫再次向莊繼華保證他會一如既往重用他的老部下,莊繼華當然表示感謝,隨後他又半是訓誡半是警告的告訴花春,跟著陳立夫前途遠大,不要小心眼,要實心做事,低調做人,而情報人員更要低調。

    蔣介石很有人情味的給了莊繼華三天假期讓他去處理私事,實際上是讓他和劉殷淑相聚,石龍距離廣州不遠,真要來坐船三個小時就到廣州,可是軍中事務繁忙,莊繼華是不可能有多少機會來廣州的。

    劉殷淑卻出乎莊繼華意料地得很開,嬌羞著說雖然他來不了,可她可以去看他。莊繼華忍不住攬住她地小腰,把她擁入懷中,在她的耳邊喃喃道:「你真好,老天真是有眼,讓我在人潮中遇見了你。」

    莊繼華突然產生地親暱,讓劉殷淑一陣慌亂,她略微掙扎就放棄了,濃烈的男人氣讓她渾身酸軟,雙腳支撐不住嬌軀,軟倒在莊繼華的懷裡。

    處子的幽香,柔軟的身體,讓莊繼華的身體發生了某些變化,壓抑了幾年的情緒如開閘的洪水噴湧而出,一支手忍不住就伸進衣襟在嬌嫩的肌膚上遊走。

    陣陣酥麻一波波的襲來,劉殷淑既嚮往又害怕,就在那支魔手游上雙丸前,她以最後的理智叫道:「別,不要。」

    「求你了,求求你。她們快回來了。」劉殷淑猛然掙扎起來,莊繼華緊緊的抱住她。劉殷淑在他耳邊低聲說:「別,現在不合適。」

    莊繼華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們去旅館好嗎?」

    劉殷淑低著頭,不敢看莊繼華,只是拚命的搖頭。莊繼華現在身體非常難受。他輕輕扶起劉殷淑的面龐,卻看見她臉上掛著兩行清淚。這下莊繼華有些慌了,連聲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別哭,別哭。」說著手忙腳亂替她的擦去眼淚。

    「我錯了,我們那都不去,就在這裡,好不好?」莊繼華哄著劉殷淑。可是劉殷淑卻依然在無聲地哭泣。

    莊繼華捧起她的臉龐,輕輕吻干她的眼淚。有點鹹,然後落在鮮紅的嘴唇上,出乎意料,劉殷淑地反應很是強烈,雙臂環繞在莊繼華地脖子上。嬌軀拚命的擠進莊繼華地懷裡。口齒間生澀而強烈。

    一幾長吻似乎消耗了她的體力,良久她才偎在他的懷裡幽幽的說:「腹中愁不樂。願作郎馬鞭;出入擐郎臂,蹀坐郎膝邊。哥,我知道哥的心,可…,我只是想留著,等到洞房花燭時,那時任哥。」

    劉殷淑的話越說越低,羞不敢言。mygod你還要不要我活了。劉殷淑越是這樣莊繼華心裡就越是想得厲害,前世走馬章台,縱橫花叢,現在卻束手束腳,明知懷裡的美人愛煞自己,如果堅持,估計也不會被拒絕,可他就是恨不下心來。

    莊繼華不敢再抱著她了,他鬆開她,然後站起來,想在屋裡走動一下,可這一站起來,才發現,糟了,下面硬硬的頂得老高,他不由又坐下。

    劉殷淑被他忽然鬆開,正自奇怪,美目流轉看他要做什麼,發現莊繼華地尷尬,她先是害羞的低下頭,忽然又噗哧一樂。

    這下莊繼華反放開了:「有什麼好笑地,男人的正常反應。」

    劉殷淑不敢看他,把臉別過,卻調皮的用手在臉上上下刮動,嘴角露出笑意。

    莊繼華繼續教育她:「沒反應的是太監,不信你可以問問齊琳琳她們,她們的那一半也一樣。」

    劉殷淑終於笑出聲來了:「別瞎說,琳琳還沒男朋友呢。」

    「哦,是嗎?等我去部隊給他挑一個,要不就巫山吧。」莊繼華轉頭在屋裡打量起來,這是女師地女子宿舍,與前世一樣,這里門禁森嚴,看門地老太太像盯賊一樣盯著每個在門口的男人,可莊繼華是什麼人,耍個小花招趁老太太不注意,一下就竄進熊貓館中。齊琳琳她們見莊繼華來了,很懂事地躲了出去,齊琳琳還開玩笑的問一個小時夠不夠,莊繼華很鄭重其事的告訴她,估計不夠,最好她們現在去趟潮汕,逗得姑娘們嬌笑連連,劉殷淑惱得直跺腳。

    「巫山?是不是蔣先雲?」劉殷淑問。

    「對,怎麼,不行?在田結婚時他們見過的。」莊繼華說,他卻忽然想起李之龍。中山艦又湧上他的心頭。不行,必須提醒李之龍下。

    想到這裡莊繼華坐不住了,劉殷淑卻沒有發覺:「可能不行,巫山是共產黨,琳琳的父親那裡可能通過不過。」

    我倒,莊繼華心裡叫道:「是她結婚還是她父親結婚?」說道這裡,他忽然想起那個娶了四個老婆的劉莊主:「你父親同意嗎?」

    「你還是第一次問我父親的態度。」劉殷淑撅起小嘴,表示對他的不滿。

    「哼,我可不是蔣巫山,他敢不答應,他要不答應,我就強搶,不用太多人,就帶雲飛和伍子牛去,你們家那幾個莊丁還不夠塞牙縫。」莊繼華笑著說。

    「沒個正經的。」劉殷淑輕斥道,心中卻很甜蜜。

    「他父親既然不喜歡共產黨,為什麼你們還參加共產黨的活動呢?」莊繼華想起她們發傳單的事就有些納悶了。

    「我們也不知道,他們也沒說。」劉殷淑有些委屈,然後又表白的說:「後來我們就再也沒去了。」

    「沒去就好,以後這樣的事都不要參加。」莊繼華很嚴肅。

    「好,好,聽你的。」劉殷淑站起來,靠近莊繼華:「我還是不明白,你說究竟是共產黨好。還是國民黨好?」

    莊繼華感到有必要給她說說了,這個姑娘心地單純如一張白紙,這樣單純的人一旦捲入是非中,怎麼死恐怕都不知道。

    「所謂政黨本質上就是一些對社會認識相同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地社會團體。他們在國家事務中為各自的利益階層說話。共產黨目前代表的城市工人,失地少地的農民;國民黨代表地是工廠主、商人、中小地主富農。他們地政治主張有很大區別,**的主張是把工廠和土地收歸國有,就向蘇聯那樣。」

    「這樣啊!」劉殷淑輕輕皺起眉頭,她皺眉地樣子很好看:「這也沒什麼呀,那些工人是很苦,收歸國有可以讓他們日子好一點。」

    莊繼華搖頭:「不一定,這裡面牽涉到一個問題,私人財產的問題。共產黨的主張說到底,其實是個劫富濟貧的主張。可是劫富濟貧真能濟貧嗎?阿淑,其實是不能的,以蘇聯為例,工廠是國家的,產品國家統購統銷。這樣就消滅了競爭。因為工廠方面不再擔心賣不出去產品了,就說校門口的小吃攤吧。如果沒人去,攤主就會著急,就會想辦法改進他的東西,如果就算沒人去,國家也發給他錢,讓他可以維持生活,你說他會作出改進嗎?肯定不會,沒人來就沒人來,這樣還落得清閒。」

    劉殷淑想想點點頭,不幹活也能拿錢,自然就沒人原意幹活。

    「推而廣之,工廠不願研究新產品,科學技術就不會得到發展,或者發展極端緩慢,但這需要很長地時間才能看出來,短期內,這個主張能迅速改變國家面貌,使社會迅速安定,這又是共產黨的長處。」

    前世停父母說,改革之前,中國地名牌自行車永久和鳳凰,三十年一個樣,沒有任何改變。打開國門之後,人們才發現,自行車還可以做成這樣。

    這話劉殷淑有些似懂非懂,她明亮的眼睛透出疑問,莊繼華只好又解釋道:「任何事務都是相對的,共產黨的主張要實行有個很重要的前提,人地覺悟,除非每個人都有極高地覺悟,否則他們的主張很難實現。」

    「我們中國目前地問題是恢復國權,消滅軍閥,建立政府,算了,這個我們以後再說,反正政治活動你就別參加了。」

    劉殷淑不高興了:「我就是不明白,你給我說說吧。」

    「唉,」莊繼華歎口氣只好接著說下去:「國民黨實行的是西方資本主義的治國方式,這種方式不能說錯,但時間需要很長,所以兩黨之間最後必然分裂,可現在中國的現實是需要兩黨合作共同為為恢復國家獨立鬥爭,這是中國的現實決定的,只是兩黨政治理念的差別決定了兩黨最後必然分裂。」

    莊繼華的眼中露出一股迷茫,分裂,兩字重重的擊在他的心上:「也許……,也許,我就是那個與風車搏鬥的唐吉珂德,歷史真的能改變嗎?」

    劉殷淑察覺了莊繼華的情緒低落,她心裡有些酸楚,這個男人背負了太多的擔子,他太聰明太清醒。

    「不用擔心,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劉殷淑環繞著他的腰。

    莊繼華清醒過來,他搖搖頭,努力把不安的情緒排擠出去,勉強擠出點笑容:「我們以後再談吧,我要去找在田,有些事我要與他說說。」

    這次劉殷淑沒有阻攔,而是鬆開他,邊替他整理衣服邊問:「什麼要緊的事呀,後天你就要走了。」

    莊繼華把住她的雙肩:「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淵;可要命的是在田還不知道,還很得意。」

    劉殷淑被莊繼華嚇了一跳,她神情緊張的說:「有這麼嚴重嗎?」

    「非常嚴重,在田自我感覺太好了,可他四周遍佈陷阱,他以為憑著熱情,憑著勇敢就能闖過去,其實他很難做到。」

    「那我和你一起去。」劉殷淑慌亂的說,她與潘慧勤是手帕交,要不然也不會以非政治人物出現在潘慧勤的婚禮上。

    「你去作什麼,其實我已經提醒過他幾次了,他最近又陞官了,中將,海軍局局長,恐怕更聽不進我的話了。」莊繼華苦笑著說,與風車搏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5:12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七)

    李之龍當上海軍局局長簡直就是一出民國版喜劇,這齣戲的高潮有兩個,首先是代理海軍局長歐陽琳失蹤。斯美洛夫離職回國後,海軍局長由歐陽琳代理,李之龍掀起查私風暴,連續查處寶壁艦、虎門炮台、長州炮台走私,這本與歐陽琳無關,可歐陽琳卻忽然玩起了失蹤讓賢的遊戲,不知去了那裡,這讓國民政府非常尷尬。隨後就上演搶位高潮,接替海軍裡可以擔任局長的人選有幾個,海軍學校校長歐陽鉻、海軍資深將領陳策,沒人把李之龍列入候選人名單,畢竟李之龍資歷太淺,屬於火箭式幹部,可是最終勝出者卻是李之龍,讓海軍局裡跌落一地眼珠。

    劉殷淑送莊繼華到校門口,莊繼華在校門的電話亭給李之龍打了個電話,讓莊繼華意外的是,電話裡李之龍的語氣很壓抑,莊繼華看了眼劉殷淑,讓李之龍把潘慧勤叫上。

    放下電話,莊繼華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要劉殷淑與他一起去,劉殷淑很乖巧的答應了,於是劉殷淑回宿舍換了身翠綠色旗袍,再出現在莊繼華面前時,莊繼華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旗袍完美的勾勒出動人的曲線,挺拔的雙峰,微翹的臀部,婀娜之間一節白嫩的小腿隱約可見,黑亮的長髮披在肩上,半截粉臂渾圓無暇。

    嫣然一笑百媚生,本就美貌驚人的劉殷淑,刻意打扮後,更是驚人。不但莊繼華,熊貓館下,等人的、路過的男生們,眼珠子口水落了一地。兩人一路走來,回頭率高得驚人,莊繼華有些妒忌的說:「以後不准這樣打扮了。要這樣,也只能打扮給我一個人看。」

    劉殷淑咯咯直笑,引得路人甲差點撞樹上。

    「別笑了,再笑要引起交通事故的。」莊繼華笑著說。劉殷淑笑得更歡了;莊繼華打完電話後。情緒不是很好,李之龍在電話裡的語氣讓他擔心。劉殷淑察覺了,所以她才特意如此,希望能讓他高興。現在她的目地達到了。

    三月的廣州已經很暖和了,溫暖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距離約定地時間還早,兩人也不急,慢慢地沿著街道散步。在莊繼華看來,現在廣州市容混亂。馬路上跑著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有轎車。自行車,馬車,人力車,有軌電車。

    春天地氣息在廣州城內隨處可見,樹枝披上綠裝。花圃裡朵朵鮮花綻放。大街上姑娘們迫不及待的穿上了薄薄的春衫。

    莊繼華忽然起念,與劉殷淑交往這麼久。還從未送過她什麼東西,於是打定主意要送她一樣東西;劉殷淑似乎也有同感,於是兩人就在商店間走走停停,只是莊繼華的眼光高,劉殷淑的品味不俗,一般的物件難入他們的法眼。

    「文革!」剛從一家商店出來的莊繼華忽然聽見有人叫自己,回頭一看,卻是滿臉笑容地胡宗南。

    莊繼華大喜衝到他面前,當胸一拳:「壽山,你什麼時候到的廣州,也不通知一聲,我也好去接你。」

    整編結束後,胡宗南在一師當團長,部隊駐防汕頭,來一次廣州很不容易。

    「上午到地,晚上就要走,本以為見不到你了,沒想到在這裡遇上。」胡宗南很是興奮。

    「怎麼這麼急,就不能多待幾天,王和尚把你們壓得也太緊了。」莊繼華有些同情的說。

    「與王和尚無關,不過我聽說部隊又要改編了,所以急著回去。」胡宗南說。

    這倒讓莊繼華奇怪了,部隊改編,他都不知道,這胡宗南怎麼就知道了。

    「沒有的事,別聽人瞎說。」莊繼華搖頭說,這時他注意到胡宗南身後還有個穿便裝的高個青年,這個人穿著套舊西裝,身形瘦長,臉形輪廓分明,嘴唇很厚,又為他平添幾分粗曠。這個人最吸引莊繼華的是看上去落魄地他,卻有一雙敏銳地眼楮,渾身處處透出旺盛的精力,他沒有干涉胡宗南與莊繼華地交談,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

    「校長說的還有假。」胡宗南笑道:「你這情報科長怎麼當的,這可是嚴重失職。」

    「校長說的?」莊繼華奇怪了,蔣介石怎麼沒跟他說。

    「對,上午見校長時,校長透露說,軍事委員會認為國民革命軍的編制應該統一,既然其他軍沒設旅級單位,那麼我們也不應該設旅級單位,校長說打算把旅改為師,不過這個方案還沒定,還要與各師師長以上的軍官商談後才能決定。」

    聽到這裡,莊繼華點點頭,旅級編製本就是暫時的,當初是因為缺人才這樣搞的,經過二次東征之後,一些軍官成熟了,軍校三期學生也畢業了,缺人的現象已經緩解,改旅為師不但可以減少外界的閒話,也可以趁機擴編部隊,這是個好主意。

    胡宗南見莊繼華盯著他身後的青年,便一拍腦門笑道:「瞧我,文革,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我的結拜兄弟,戴春風,字雨農,他是來報考五期的。」然後又轉頭對青年說:「雨農,這就是我給你說過的莊繼華莊文革。」

    青年上前一步,滿面笑容的伸出手:「壽山大哥說錯了,我改名了,現在叫戴笠。」

    戴笠,蔣介石的特工王,終於出現了,莊繼華一把握住戴笠的手:「好,雨農,器宇宣昂,一表人才,壽山,你這位義弟將來必是國家幹才。」

    莊繼華的一席話,讓戴笠很不好意思,他現在不舒服落魄而是非常落魄,身上的西裝是借他表哥的,到廣州的路費也是別人送的,在上海,他什麼都干國,可是都沒混出名堂來,報考黃埔幾乎是他最後一搏。

    「我也這樣看,」胡宗南很高興有人與他的看法相同:「雨農。文革是我們黃埔最優秀的同學,他都這樣說,所以你一定不要氣餒,這次沒考上。下次我們再來。」

    莊繼華奇了忙問:「怎麼?沒考上?」

    戴笠有些羞愧的低下頭。胡宗南歎息道:「也怪我,沒能幫上他。」

    戴笠急忙說:「哪能怪大哥。還是我無能。」

    莊繼華搖頭說:「按說壽山大哥是要擔些責任,他考過,至少可以給你一些提醒。不過辦法也不是沒有,壽山,你看能不能想辦法為他搞個特招。」

    胡宗南眼前一亮,隨即有暗淡下來,莊繼華見狀忙問:「怎麼?」

    「特招地條件比較高,需要中央委員推薦不說。還要有一定的特長,曾經為革命做出過貢獻。….。不過,雨農曾經在李安定手下幹過,安定走後,又在胡啟儒手下做過,也算為革命做過貢獻。可是這中央委員推薦那裡去找。」

    這讓莊繼華奇怪了。李安定的手下,那不就是自己的手下嗎。媽地。鬧半天,蔣介石地特工王最早還是自己的手下地手下。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由我來找人。」莊繼華點點頭,立刻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胡宗南聞言哈哈一笑對戴笠說:「原來是這樣,雨農,這可是你的老上級了,你在李安定手下,李安定是文革的下屬,他可是你們最大的頭頭。有他出面你就準備去讀書吧。」

    戴笠這才知道原來眼前的人是他的上司的上司,他有些難為情,莊繼華趕緊為他松壓說:「現在我已經不是了,校長讓我去二十師,兩天後動身,這樣好不好,今天我有事,明天,明天我去找張治中和….校長,要不鄧主任,讓他們給你寫推薦信,你住在那裡,明天我去找你。」

    戴笠自然高興,連忙說:「我住在xx旅館,明天我來見您吧。」莊繼華沒聽說這個旅館,想來也不怎麼樣,他對胡宗南說:「我說壽山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完全可以幫他聯繫司令部招待所呀。」

    戴笠很驚訝地看見心高氣傲的胡宗南居然點頭稱是,他對莊繼華地認識更深一層。

    「你說得對,回頭我就幫他聯繫。」

    「你晚上要走,就用我們倆的名字。」既然燒冷灶,功夫自然要做足。莊繼華「好心」的提醒胡宗南。胡宗南點點頭張口罵道:「還是你想得遠,那幫癟三都是屬狗眼的,專從門縫裡看人。」

    莊繼華隨後又從兜裡掏出錢包,從中拿出一疊鈔票遞給戴笠:「雨農,這些你先拿著,不要推辭,我知道你手頭不寬裕。你還要在廣州待好多天,手頭沒錢可不行。不管怎麼說你也曾經是我的部下,沒遇上我管不了,既然遇上了,我就要管。」

    戴笠怔住了,他沒想到莊繼華是真地關心他,不但答應幫他跑特招,還給他錢,看那疊鈔票,他不敢收,莊繼華拉過他地手,把錢硬塞到他的手上:「男人身上沒錢是不行地。」

    戴笠眼圈紅了,莊繼華眉頭一皺,胡宗南知道莊繼華最討厭男人哭鼻子,他趕緊說:「好了,雨農,讓你拿著就拿著。」

    說完他把眼光轉到劉殷淑身上,試探的問莊繼華:「這位是…..。」

    劉殷淑一直站在莊繼華的身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莊繼華也笑道:「瞧我,我也是個大馬虎,壽山大哥,這是我的女朋友,未婚妻,劉殷淑;阿淑,這位是我的同學,胡宗南,你叫他壽山大哥吧,這位是我的學弟,戴笠戴雨農。」

    聽到莊繼華說未婚妻,劉殷淑臉蛋飛紅,直象抹了層胭脂,心中卻異常甜蜜,她上前甜甜的叫聲壽山大哥,雨農大哥。戴笠骨頭都酥了,胡宗南呆了呆,立刻恢復過來:「好啊,文革,難怪那都找不著你,原交上女朋友了,老實交代什麼時候的事,你給我一一道來,否則我叫上萌國他們來問罪。」

    莊繼華叫起了撞天屈,這還不到兩個月,你們在潮汕怎麼可能知道,劉殷淑抿嘴直樂。戰壕裡知道他們有事,又聊了會。就告辭了,莊繼華也沒挽留目送他們離開。

    待走遠後,戴笠才問:「他真能讓蔣校長給我開推薦信嗎?」

    胡宗南想想後說:「如果他都開不來,那麼黃埔同學中就沒人能開來了。雨農。你的運氣很好,文革特別護短。雖然他沒見過你,但你在他手下幹過,他就會護著你,有了他的幫助,無論你進軍校還是將來的發展都有很大幫助。」

    戴笠心中暗喜,他完全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強援,就這一會的時間,居然撥雲見日。前途一遍光明,壓不住內心的喜悅。戴笠腳下輕快起來,嘴上的話也多起來。

    「他地女朋友可真漂亮。」

    胡宗南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你那點嗜好,別說我這當大哥的沒提醒你。我也曾是文革的部下。我知道他,既然他護短。就更護他地女人,如果有一絲被他察覺,戴笠,我不知道他會怎麼樣,但我知道,即便校長也保護不了你。」

    胡宗南這話說地慎重無比,讓戴笠驚出出一身冷汗,連聲說不敢,並保證說,既然許身革命,決不敢再貪戀女色。

    待他們走後,莊繼華才猛然想起,怎麼把錢都給了戴笠了,回頭拿什麼請客呢,他苦著臉問劉殷淑身上有錢沒有。劉殷淑嫣然一笑,拿出錢包把錢全給了他,這讓莊繼華有點不好意思。

    鬧了這出喜劇,兩人更親密了,逛街的興致更濃了,但卻不買任何東西了。

    兩人一路興致盎然地到了文德樓附近的天下鮮酒樓,進了包房後,莊繼華沒有點菜,只讓夥計上了一壺茶然後告訴夥計待會有找莊先生的就請過來。等夥計出去後,劉殷淑才彎下身輕柔小腿,莊繼華忙過去蹲在地上:「腿走痛了?」

    劉殷淑秀眉微蹙的點點頭,她不常穿高跟鞋,今天穿著它走了這麼,腿造就疼了,可她喜歡與他一起,喜歡與他這樣一起慢慢的走。

    莊繼華見她的樣子,坐到她對面心疼的把她的鞋取下來,把她地腳抱在懷裡,劉殷淑害羞的直搖頭,莊繼華卻堅決把她地腳放在自己的懷裡,然後仔細拿捏肌肉。

    一雙小腳白淨光滑,小腿柔軟而有彈性;莊繼華輕輕的拿捏著,嘴裡卻責備道:「傻丫頭,走不動了就說呀,我們可以坐車,就算不坐車,也可以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幹嘛要強撐。以後不許這樣了。」

    夥計端茶進來,看見他們這樣,頓時呆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劉殷淑滿面通紅,頓時掙扎起來,莊繼華卻死死的摁住她,頭也不回的對夥計說:「傻站在那裡作什麼,還不把東西放下,給我找點酒來。」

    夥計這才連連點頭,轉身要出門,忽然又問:「客倌要什麼酒?」

    莊繼華沒好氣地說:「活血需要什麼酒,最差地,又不是拿來喝的。這支。」後一句是對劉殷淑說地。

    等了大約一個小時,李之龍和潘慧勤夫婦才到,李之龍還是那身軍裝不過掛的是中將軍餃,潘慧勤卻穿著一身紅色的旗袍,脖子上圍著一條白色的圍巾,長頭髮盤成一個髮髻。可莊繼華注意到兩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這讓他心裡有些奇怪。

    「文革,你勸勸他吧。」潘慧勤剛坐下就對莊繼華說。

    「怎麼啦?」莊繼華問。

    李之龍沒有說話,潘慧勤看看李之龍然後才說:「他受處分了。」「哦,」莊繼華奇怪了,汪精衛怎麼會處分李之龍,這沒道理呀,猛然間他知道了:「黨內處分?」

    李之龍和潘慧勤同時點頭,李之龍長歎一聲:「他們把我開除了。」

    開除了,莊繼華驚的站起來了,李之龍被共產黨開黨籍了?他不是共產黨員了!!!這個烏龍也太大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5:16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八)

    好一會莊繼華才感到自己的失態,他緩緩坐下,沉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在田你說說。」

    李之龍痛苦的抬起頭,看看莊繼華又低下了,莊繼華有點急了:「事情已經發生了,說說又有什麼。」

    潘慧勤也勸到:「你就給文革說說吧,你不也常說,文革主意多嗎?讓他幫你想想。」

    良久李之龍才抬起頭,臉上寫滿痛苦:「我們結婚以前,就有人向上級反映,說我生活腐敗,追求資產階級生活情趣,對黨的形象,不配做個黨員。最近組織上的處分下來了,開除黨籍一年。」

    這算什麼事,沒想到李之龍吞吞吐吐的又說:「另外組織上要求黨員上交一部分薪金作為組織的經費,我沒有上交補貼,也被人查到了。」

    莊繼華哭笑不得,劉殷淑暗暗咂舌,想起莊繼華說的話,兩相印證,對莊繼華的判斷更是心服,連李之龍這樣的人都做不到,何談其他人。

    「我21年就入黨了,從沒想過離開黨,文革,我現在心裡很亂,不知道該怎麼作?」李之龍痛苦的說。

    莊繼華搖搖頭,直到現在他還是不理解這時的共產黨人,他們大多數是那樣無私,為了革命甘願獻出一切,甘願過苦行僧生活,不但這樣要求自己還這樣要求同伴,更可怕的是這種行為是發自內心的,也許這就是他們最後取得勝利的原因,這個念頭剎那間閃過莊繼華的腦海。

    可轉念一想,前世的那些人,他又為他們今天的奉獻深深的惋惜,對前世那些貪官們產生深深的痛恨,崽賣爺田不心疼,不肖子孫。不肖子孫呀。

    莊繼華甩甩頭,把一些雜念從腦海中排擠出去,他試探地問:「既然被開除了,那就只有面對現實。對了。開除黨籍一年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一年我不再是共產黨員,一年以後組織上看我的表現。然後再重新恢復我的黨籍。」李之龍說道。

    「哦,」莊繼華明白了:「那你怎麼想。」

    「還能怎麼想,只有好好表現,一年以後重新回到組織中。」李之龍悶悶的說。

    「既然如此,那你打算怎麼作?」莊繼華又問。

    「雖然他們不認我是黨員了,可我還當自己是黨員,黨費我照樣留著,一年以後再補交;海軍中繼續查走私。堅決杜絕走私行為。」李之龍神色堅定地說:「我要讓他們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共產黨員。」

    「那你完蛋地可能性恐怕是九成。」莊繼華不動聲色。立刻給他補上一句。

    李之龍被迎頭一盆冷水,剛起的情緒立刻被澆滅,他不解地瞪著莊繼華,等待他的解釋。

    莊繼華給他倒上一杯酒,李之龍沒有動。莊繼華拿起酒杯與他面前的酒杯輕輕碰一下。一口乾了,然後才說:「在田。論年紀你比我大,我該叫你一聲大哥,」說著莊繼華又給自己到上一杯酒,喝乾之後才說:「你被處分我一點都不奇怪,我就要下部隊了,以後這樣喝酒的機會恐怕很少了,在田,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為你擔心,現在僅僅是共產黨內處分了你,我擔心以後國民黨內還要處分你。」

    莊繼華這話讓李之龍和潘慧勤同時色變,他們不知道莊繼華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潘慧勤首先沉不住氣了,她花容失色的問:「文革,你是不是聽到什麼?」

    莊繼華搖搖頭:「不用聽,動動腦子就明白了。去年這個時候在田還是個中尉,一年的時間就變成了中將,這個提升速度恐怕前無古人了,後也很難有來者,對在田來說四個巨大的榮耀,所以你忘記了,榮譽與危險都是相伴而行的,早起地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蟲子被鳥吃,任何事情都是相對;你升得這樣快,妒忌你地人無形中增加了很多;你在海軍打擊走私,事情雖然是對的,可是你卻得罪了海軍中幾乎所有重要軍官,現在我們算算你的敵人有哪些?妒忌你的人,因查走私被你損害利益的人,想當局長地人,在田你現在可以說是四面皆敵。當初我再三勸你多與校長走動,我為什麼要你這樣呢?就是想到你需要一個外援,蔣校長是最好地人選,可是你不聽,非要與汪主席摻合在一起,我告訴你在田,你真要出事了,汪主席一點忙都幫不上。」

    莊繼華今天不打算輕言細語,反倒是重拳出擊,他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但他要提醒李之龍,即便他不聽,他也算盡到朋友的責任了。

    李之龍和潘慧勤驚呆了,他們沒想到莊繼華把話說得這樣明,更為莊繼華表現出對汪精衛地巨大不肖。潘慧勤這是第一次與莊繼華正式交談,她像不認識莊繼華一樣看著他。

    「汪主席是國民政府主席,軍事委員會主席,是校長的上級,文革,你怎麼這樣對他。」潘慧勤不解的問。

    「他最主要的問題是性格,文人氣質太重,作什麼都優柔寡斷,想做大事又怕擔責任,這樣的人在危機來臨時是不可能擔起重擔的。」莊繼華平靜的說。

    「在田是蔣校長的學生,蔣校長也會幫他的。」潘慧勤抱著希望眼神看著莊繼華,但莊繼華冷冷的說:「不會。」

    潘慧勤失望的看著莊繼華:「為什麼?在田不是他的得意門生嗎?」

    「那你問問在田,在廣州這麼久,他去見過校長幾次,為什麼不去?」莊繼華的話非常冷。

    「能有什麼事,你這是危言聳聽,」李之龍忽然開口說道:「我身正不怕影斜,不需要什麼外援,也不怕有人暗中使壞。」

    莊繼華神色不動,這種情況他已經料到了,他點點頭:「我相信你不怕,可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嫂子作想。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嫂子怎麼辦?」

    李之龍猶豫得看看潘慧勤,他的眼神中充滿愛憐,心痛。良久才緩緩道:「現在已經這樣了。還能補救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給你一個建議。」見李之龍態度和緩下來,莊繼華鬆了口氣。李之龍露出傾聽的神態,莊繼華才一字一句的說:「找機會多與校長接觸,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軍艦調動,一定要先告知校長,然後再執行。」

    李之龍有些意外的看著莊繼華。不知他為何提出這樣一個建議,要知道蔣介石是衛戍司令。也是軍事委員會委員,可他不管海軍,海軍歸海軍局管,上面的直接領導是汪精衛。李之龍納悶的看著莊繼華,希望他能作出解釋。可莊繼華卻不再解釋了。

    他忍不住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這樣作就行了。」這是不能解釋地,一旦作出解釋。就會陷入越描越黑越說越亂。

    「可校長不管海軍的。」

    「校長是衛戍司令,管著各個炮台,你就以協調行動的理由通報校長。」莊繼華仍然沒有解釋,只是給他一個理由。

    「不,文革,你一定要說清楚,為什麼要這樣作?」李之龍固執的問。

    莊繼華毫不退讓:「沒有理由,不過你這樣作了,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李之龍沉思片刻,然後決然地說:「這種做法違背軍事常情,你不說清楚,我不能作。」

    莊繼華無奈地看著李之龍,心裡有種想打人的衝動。包房內沉寂下來,桌上地飯菜絲毫未動,劉殷淑見兩人談得有些僵,她不明白,莊繼華處處在為李之龍著想,可為什麼李之龍不願接受。

    兩人僵持起來,潘慧勤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瞭解自己的丈夫,黨內處分給他很大壓力,如果莊繼華不說清楚,再被人告上去,恐怕恢復黨籍就無望了;可是莊繼華今天表現出的強硬,出乎她的意料,以前莊繼華給她的感覺是隨和,有時甚至有點不正經,可今天她算見識了,這也讓她明白丈夫為什麼那麼看重莊繼華,連黨內處分這樣丟臉的事情也不瞞他。

    「在田,信我一次好嗎?」莊繼華最後溫和的說,李之龍仍然搖頭:「文革,這事不是信不信就能作的。」

    莊繼華無奈地抓起酒杯就喝,卻發現酒杯已經空了,他有些惱怒的拿過酒壺,給自己倒上一杯,然後一口吸乾,劉殷淑連忙拿起酒壺,又給他倒上,莊繼華又一口喝乾,劉殷淑沒法,只好又給他倒上,不過這次她耍了點小聰明,只倒了半杯。

    莊繼華連喝幾杯,李之龍也喝乾杯中酒,劉殷淑又給他添上,兩個男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悶酒。兩個女人是越看越擔心,可又找不到好辦法。

    最後還是李之龍感到過意不去,畢竟莊繼華這是為自己好,他說:「好,你既然不願說,我也不勉強,我盡量按照你說的去做,只是校長那邊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莊繼華無言以對,他也不清楚蔣介石對李之龍的態度到底差到那裡,這個和事佬,他不敢冒然去作了,可也沒時間去摸清蔣介石的態度。

    「這樣最好。」莊繼華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挾了一塊魚放在劉殷淑的碗裡,歎息道:「在田,有時我真想辭職回家,眼不見心不煩。」

    「怎麼?你又出什麼事了?」猛一聽莊繼華地喪氣話,李之龍大為吃驚,黃埔同學中他最看重莊繼華,甚至好朋友蔣先雲也在其下,現在莊繼華也流露出去意,這焉能不驚。

    莊繼華呆呆地看著窗外,好半響才說:「廣州城裡看上革命形勢一遍大好,可底下暗流洶湧,危機四伏,稍不留意就會粉身粹骨。」

    李之龍渾身打個冷顫,他沒想到莊繼華如此悲觀,而且他也不贊成莊繼華的判斷,革命嘛,哪能沒有危險,自己雖然受到處分,可他有信心很快通過黨地考驗,再次回到組織中去。

    「哪有那麼恐怖,文革,你太悲觀了,」李之龍這下倒勸起莊繼華來了:「革命沒有一帆風順的,鬥爭是主要的,平靜是次要的,每次平靜都在醞釀更大的鬥爭。不過最後勝利肯定是我們的。」

    莊繼華苦笑下,沒有回答,李之龍見這個話題談不下去,便換了個,他給莊繼華挾了個獅子頭:「聽說過兩天布勃諾夫代表團就要到廣州了,你怎麼看?」

    「有什麼,蘇俄人來看看,國民政府是否值得扶持,」莊繼華輕描淡寫的說。

    「聽說布勃諾夫是紅軍總政治部主任,還是蘇共政治局成員。」李之龍說起這個就有些興奮:「這樣的人能來廣州,說明共產國際對廣東的形勢發展很有信心,這是對我們一大肯定。」

    「我說在田,別人怎麼看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們自己要努力,」莊繼華冷哼道:「我們要是沒有價值,你就是請他們來他們也不會來。」

    李之龍見慣莊繼華對蘇俄的這種態度,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兩人說說談談,總算沒有談崩,平平和和的把這頓飯吃完了。

    飯後莊繼華把劉殷淑送回學校,這已經是他做的最後的努力了,以後的事情就不能再由他了。莊繼華暗中祈禱,祈禱李之龍能按他說的作。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5:19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

    第二天莊繼華到招待所時戴笠早已經等在屋裡,他滿心焦急的期盼莊繼華帶來的推薦信,可莊繼華卻始終沒提,只是和他聊起上海,聊他在李安定手下的工作以及他對情報的看法。戴笠不得不打起精神詳細談他做過的事。

    莊繼華從進屋開始觀察戴笠,發現他的控制能力不夠至少是不夠強,雖然他還沒提推薦的事,卻無法控制內心的情緒,莊繼華就明顯感到他的焦急。可隨著交談的深入,莊繼華又發現其實這是個很熱情的人,反應敏捷,思維敏銳,有很高的情報天賦,特別是當戴笠談起他在上海收集的一份情報過程時,莊繼華的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其實這是一份不是很引人注意的情報,可當初莊繼華就是綜合這份情報推理出孫傳芳對東征的態度,而戴笠的分析與他如出一轍,更了不起的是戴笠的依據只有這份情報,就得出了莊繼華綜合七八份情報得出的結論。

    時間過得很快,眼看就要到中午了,戴笠終於忍不問起推薦信,莊繼華看看收表然後對戴笠說:「能忍到這個時候已經算不錯了。雨農,我們談了近三個小時,我一直在等,等你問,等你什麼時候才能完全控制不住情緒。」

    戴笠愣住了,他不知道莊繼華這是什麼意思。

    「雨農,你是壽山大哥的義弟,又曾在情報科幹過,沖這兩點我都有責任幫你。可我也有我的原則,我們談了這麼久,你是我見過的最有特工天賦地人。如果你沒有問那就更完美了。校長定在十一點見我,我們一起過去吧。」

    莊繼華說完就站起來,戴笠傻傻的跟著往外走,走了兩步才回過神來,他問莊繼華:「如果我一見面就問。會怎麼樣?」

    「我會告訴你昨晚我已經聯繫校長了,十一點時我就會去拿推薦信。」莊繼華頭停下腳步回頭說。

    「這….,有區別嗎?」那不是一樣嗎,戴笠愣怔的問。

    「當然有,現在我要為你爭取一下,讓校長接見你。」莊繼華正色地說。

    霎那間一股熱流在戴笠身體裡湧動,他正要張口問卻又閉上了,莊繼華滿意的點點頭:「嗯,不錯,這次你忍住了。如果你一見面就問推薦。說明你這人功利心太強,而且缺少控制力,這樣的人是不堪大用的,我就只會幫你一點小忙,廣州的中央委員很多,拿個推薦信不是很麻煩;你現在才問,說明你有功利心。也有控制力;有功利心,想出人投地不是壞事。它可以催人上進,完全沒有功利心地人是聖人,雨農,你能成為校長的幹才,不過你最大的缺點是控制力不夠。至少不夠強。以後你要少說多看,作為特工。要善於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只把你願意給人看的一面拿給他們看。」

    聽到莊繼華的分析,戴笠不由暗叫好險,難怪昨天胡宗南臨走前一再叮囑他要小心,莊繼華絕不會那樣輕易幫忙,肯定會對他進行考察,考察的方式決對出乎他的意料,而得出的結論也絕對讓他心服。戴笠開始以為那番閒談是考察,所以才那麼細緻的講解他地工作,而且還進行了案例分析,可沒想到那全是煙幕,真正的考察就那麼一點,結論也讓他無話可說,戴笠心服之餘又生出些許恐懼。

    莊繼華也是故意的,戴笠的恐怖中國人都知道,今天他就是要以上位者的姿態對待戴笠,而且一定要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留下一道陰影,一點敬畏,如此恩威並重,雙管齊下,那麼戴笠起來以後,對別人怎麼樣他不管,對他至少得有所顧忌。

    想到要見蔣介石,戴笠歡喜之餘又有些緊張,他上下左右看看自己,舊西裝,一雙皮鞋滿是灰塵,這副樣子能去見蔣介石?戴笠為難了。

    「皮鞋要擦一下,司令部外有擦鞋的,其他的就這樣。」莊繼華見戴笠忽然上下左右地打量自己,知道他在想什麼:「校長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記住,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要緊張,說話不要急,要有條理。」

    戴笠感激地點點頭,跟著莊繼華直奔衛戍司令部。

    整編川軍後,俞濟時沒有回到蔣介石身邊而是留在部隊中,蔣介石又從二期中提拔了幾個人當副官,胡靖安就是其中之一,當他看到莊繼華帶著個青年過來,忙迎上來低聲說:「校長剛回來,這位是?」

    要是換個人就這樣把人帶到蔣介石門口,胡靖安早就拉下臉開始盤問了,但莊繼華不一樣,副官們心裡都清楚,莊繼華是蔣介石寵信的黃埔學生中的第一人,那些教官在蔣介石面前都得規規矩矩的,可莊繼華就能隨便,而蔣介石也不以為意。整軍之後黃埔同學中曾經傳出莊繼華失寵了的流言,可他們這些副官知道,這根本是沒影地事,自始至終莊繼華都是蔣介石最看重地學生。

    「他叫戴笠,校長也許會見他。」莊繼華低聲答道,然後才問:「校長現在有空嗎?」

    胡靖安點點頭又看看戴笠張嘴想要說點什麼,莊繼華卻攔住他的話頭:「放心吧,有我和壽山作保,沒有問題。」

    胡靖安點點頭,進去通報,一會兒出來讓莊繼華進去。說實話蔣介石今天地心情不算好,在軍事委員會,他與季嘉山又吵了一架,在他拒絕海運天津和海參威練兵之後,季嘉山又提出北伐拿下武漢後路線當改為向陝甘進軍,與國民軍匯合後從北邊進攻平津地區。

    蔣介石實在忍不住問他如果孫傳芳向武漢或者向廣東發起進攻怎麼辦,西北貧瘠之地,軍餉糧秣從哪裡來?季嘉山拍著胸脯說只要到了西北。所有後勤補給蘇俄包了。蔣介石心想敢情我帶著幾萬人打到西北就是為你們出力呀,那時後勤全掌握在你們手裡,軍中又有**配合。你們說什麼我還能反對嗎。蔣介石心中恨極,會後他告訴汪精衛,要麼留下季嘉山要麼,留下他蔣中正,二選一。汪精衛仍然和稀泥。讓蔣介石左也不是又也不是,一路生著氣回來了。

    「那個戴…」

    「戴笠。」莊繼華提醒道。

    「這個戴笠究竟這麼樣?你瞭解嗎?」莊繼華直接向他要推薦信,這讓蔣介石意外,可從莊繼華幾次用人來看,莊繼華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既然他敢直接向他要,說明他很看好這個人,但他還是不放心。

    「學生與他談過,學生認為這是塊璞玉,如果能經校長雕琢。必成國之幹才。」莊繼華答道。

    「他不是沒考上嗎?」蔣介石的意思是既然有才幹,為什麼沒考上。

    「學生以為這很正常,有人擅長考試,有人不擅長考試;考上了不代表他有才幹,沒考上也不代表他沒有才華,戴笠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不擅長考試。卻很有才華,是個實幹家。學生認為這不是他地問題。這是教育體制的問題。」莊繼華為戴笠找好理由,而且冠冕堂皇。

    「嗯,那我要見見,」莊繼華的話讓蔣介石產生點好奇,沒成想這正是莊繼華希望地:「他來了嗎?」

    「學生把他帶來了。就在外面等候校長召見。」莊繼華也沒想到蔣介石這麼快就入套了。當初他許諾時用的也是爭取兩字。

    蔣介石稍微一愣,隨即明白。莊繼華這是這是以備萬一的舉動,他點點頭,莊繼華轉身招呼戴笠進來,沒想到戴笠進來後,蔣介石卻讓莊繼華出去等候,莊繼華明白蔣介石這是要親自考察。

    莊繼華老老實實的待在門外,他心裡倒不緊張,戴笠,傳說中的特工王,再怎麼樣也應該有三分吧。十幾分鐘後戴笠出來了,手裡捧著一張字條,莊繼華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茲特別招收戴笠為黃埔六期騎兵科學員。」

    莊繼華有些蒙了,六期,怎麼是六期,戴笠究竟和蔣介石說了些什麼?莊繼華正要問,戴笠卻說:「學長,校長讓你進去。」

    這麼快就稱學長了,有點意思,莊繼華把字條還給戴笠,重新進屋。蔣介石看看他問:「怎麼樣?你還滿意吧。」

    莊繼華心中納悶,怎麼是我還滿意,隨即明白了,蔣介石地意思是說,我這是給你面子。

    「校長,怎麼是六期?為什麼不是五期?」莊繼華不敢說滿意,而是帶著不解的表情問。

    看著莊繼華的樣子,蔣介石很滿意的笑了:「你不是說他是塊璞玉嗎,那就好好磨磨,看一個人不僅要看他的才幹,也要看他的心性,戴笠這人有些急於事功,心性上需要多下功夫,讓他再練練,看看他有沒有定性。這話你就不要告訴他了。」

    佩服,佩服,這次蔣介石又讓莊繼華佩服了下,他花了三個小時才認定戴笠性急,蔣介石十幾分鐘就看出來了,這識人之明蔣介石在他之上。

    「校長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他的弱點,他的性格是有些急。」莊繼華拍起馬屁了,蔣介石心中得意:「文革,你以後也要注意,識人用人是一門學問,是一門大學問,亂世重才不重德,但決定人的格局的還是德,奸猾之徒即便有才,德差也成不了事,反倒會因私德而壞事。」

    「學生明白了。」莊繼華是明白,可也糊塗了,既然蔣介石明白這個道理,可為什麼敗得這樣快,打江山又敗江山,幾千年來也沒幾個這樣地人呀。

    「季嘉山又提出進軍陝甘的計劃,文革,你怎麼看?」蔣介石開始提及與季嘉山的爭論,這個計劃的荒唐之處不值一駁,可蔣介石卻不明白季嘉山的目的是什麼,背後有什麼玄機。

    「進軍陝甘?」莊繼華一愣,隨即以嘲笑的口吻說:「這季嘉山真是個天才,天才地兒童戰略。」

    蔣介石忍不住一樂,這莊繼華說話就是讓人痛快,連挖苦人都一樣。

    「他可以把自己看成傻子,可我們不能把吳佩孚、孫傳芳當傻子。」莊繼華繼續調侃道:「看來蘇俄人已經看到吳馮合作的計劃不可能實現了,而馮玉祥佔據著平津地區,地盤看上去不小,軍隊人數也挺多,卻受到三家圍攻,蘇俄人是想我們去給馮玉祥解圍,他地腦子生銹了,也不想想,等我們從陝甘趕到平津,馮玉祥骨頭恐怕都爛了。」

    蔣介石大笑,門外的胡靖安聽到笑聲感歎的說:「還是文革有辦法。」戴笠聞言心中感慨,剛才他是規規矩矩汗流浹背的回答蔣介石的問題,可莊繼華卻能談笑自若,這讓他羨慕不已,也佩服不已。

    胡靖安看了戴笠一眼好像知道他地想法:「不要不好意思,整個黃埔軍校,除了最高級地幾個教官外,其他的從教官到學生,能在校長面前這樣地,只有莊學長一人而已。」

    戴笠點點頭,胡靖安又說:「你的運氣好,莊學長肯幫你,你以前是不是在學長手下幹過。」

    「我以前是在情報科幹過。」戴笠點頭承認。

    「那就難怪了,迄今為止,莊學長幫過兩個人,五期的趙漢傑是他在七連帶過的兵,你是他在情報科的部下。不過能得到學長賞識,你也是有才幹的人。」胡靖安恍然大悟。

    戴笠心說看來莊繼華護短的名聲在外,這樣也好,有莊繼華的名聲罩著,對以後的發展怎麼也有些幫助吧。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5:20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

    黃埔六期要九月才招生,戴笠雖然已經拿到入學通行證,可這半年還是不好辦,莊繼華建議他留在廣州,找份工作,報酬少點沒關係,他的前途不在那裡,主要是不要讓自己太閒,多看書,研究一下目前的時局,戴笠聽從了莊繼華的建議,去中山大學找他的朋友去了。

    辦妥了這件事後三天假期就要結束了,莊繼華拎著行李在劉殷淑依依不捨的目光中搭船去石龍。

    而在另一個碼頭,國民政府大員雲集,一艘掛著蘇俄國旗的輪船緩緩靠岸,碼頭上鼓樂齊鳴,十來個高鼻子的俄國人走下旋梯,他們是布勃諾夫代表團成員,這個代表團實際是共產國際的考察團。

    自25年底在中國出現的情況讓共產國際的領導們極為興奮,日本帝國主義的代表張作霖已經被趕出山海關,北京政權落到了親蘇的馮玉祥手中,而南方的國共合作發展迅速,兩廣實現統一,革命力量空前高漲。為了更確切的掌握中國的實際情況,共產國際決定派出一個高規格代表團來中國考察,團長由蘇聯紅軍政治部主任、蘇共政治局成員布勃諾夫擔任,成員中有蘇共遠東局書記庫比雅克、全蘇工會中央理事會主席列普賽等重要領導人,他們在二月抵達中國,先後訪問了北京上海等地,考察了當地的工人運動、政治經濟形勢以及蘇俄顧問在華的工作活動,廣東是他們的最後一站。

    派出這個代表團也是蘇俄內部分歧加劇的結果,1925年為了緩和蘇聯緊張的國際關係斯大林提出一國建成社會主義理論,根據這個理論,蘇俄必然放棄輸出革命的策略,對蘇聯是有利的;但斯大林地主張遭到季諾維也夫和托洛茨基地反對,季諾維也夫根據世界革命理論。提出加強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族解放運動。促進世界革命的到來,並且特別指出中國是打破帝國主義鎖鏈的關鍵一環,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季諾維也夫以共產國際的名義向派出考察團,但斯大林是不肯認輸,他把自己地親信布勃諾夫派到考察團中並擔任考察團團長。

    當然在碼頭歡迎的國共要員門是不知道其中奧秘的。不過熱鬧的歡迎儀式卻不能掩蓋廣州政壇中的湧動的暗流。

    這幾天廣州城內流言四起,一會傳你就是要做吳佩孚那樣地軍閥,一會又是一軍要繳四軍的械;街頭不時有人在散發反蔣傳單,在這些流言中最厲害的是蔣介石要發動叛亂驅逐汪精衛和蘇俄顧問。

    這些流言傳到蔣介石耳中,鄧演達和劉峙又先後拿來反蔣傳單,其中鄧演達的態度尤其曖昧。他一方面拿來傳單,認為傳單中的內容純屬造謠;另一方面卻又建議蔣介石與蘇俄顧問和解,不要鬧得太僵。蔣介石接受了鄧演達的建議,他打算找個時間再好好與季嘉山談談,可隨後又放棄了,他實在不想看到季嘉山那張臉。

    思前想後蔣介石還是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要做什麼,但他本能的感到危險在逼近。蔣介石沒有與任何商量就再次向汪精衛提出辭職,請求辭去軍事委員會委員、辭去衛戍司令部司令、辭去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校長等一切職務。出國考察學習。

    汪精衛拿著這封辭職書有些生氣了,從二大到現在蔣介石鬧意見已經鬧了三個月了。每次見面都要數落季嘉山一頓,現在又要辭職,上次這樣,上次辭職時自己曾經告訴他,要再提出這樣的要求。一定要先與他商量。言尤在耳,卻又再度重犯。

    「這個蔣介石。他到底要作什麼?」汪精衛把蔣介石地辭職書扔在桌上,生氣的站了起來。

    正在小心插花地陳壁君,一邊精心修剪花枝一邊問:「他又怎麼啦?」

    「他又要辭職。」汪精衛沒好氣的說。

    「又要辭職?為什麼呀?」陳壁君問。

    「還不是與季嘉山鬧意見。他想北伐,季嘉山不同意;後來季嘉山同意了,他又不贊成季嘉山的北伐路線。他要我為他籌集北伐軍費和物資,可宋子文死活不肯答應超預算,而大部分物資又控制在顧問手中,我有什麼辦法。」汪精衛沒想到當家怎麼這麼難,左右都不討好。

    「那裡給他說清楚不就行了。」陳壁君仍然擺弄著花瓶,左右看看,似乎總是不滿意。

    「我給他說過了,目前時機不到,黨內同志意見不統一,顧問和**方面都不贊成,可他就是不接受。」提起這個汪精衛就更加氣惱了,當他這樣說時,蔣介石差點當場翻臉,他還記得蔣介石當即就說蘇俄反對我們就撇開他們自己北伐,宋子文不出錢就撤換他。這讓汪精衛當然不可能接受。

    「他還要出國考察學習。」陳壁君沒有,她皺著眉頭看著插好的鮮花,汪精衛又補充道。

    「那正好,我也想去蘇俄看看,我和他一起去。」陳壁君說著給一枝花換了位置,然後才滿意的笑了。

    「說什麼呢?」汪精衛不高興了:「介石現在還不能走,軍隊還少不了他。」

    「你以為我開玩笑呀。」陳壁君擺好花瓶後,轉身對汪精衛說:「什麼少不了他,我看少了誰都行;他是什麼,一個暴發戶,打了兩仗就自以為了不起,天下第一了,什麼東西。」

    汪精衛歎息著搖頭,陳壁君一向看不起蔣介石,認為他就是一個赳赳武夫,毫無政治能力。

    「四哥,我看你對他太遷就了,他辭職就是想算準了你不會讓他走地,所以他就用這招來壓你,逼你讓步,可這個步你能讓嗎?是解除季嘉山地職務還是解除宋子文的職務?」陳壁君尖刻地問。

    陳壁君的話雖然尖刻,但判斷卻是準確的,這個步汪精衛讓不起;解除季嘉山地職務。汪精衛想都沒想。解除宋子文地職務,他可以辦,但辦了以後呢?汪精衛的政治聲望無疑一落千丈,以後汪精衛再想坐穩這個位置就不可能了。

    「我看蔣介石這時借題發揮,他最終還是想對付你。」陳壁君提醒汪精衛:「他現在在黨內是二號人物,若能把你排擠出去。他就可以當家作主了。」

    「那他為什麼要辭職?」汪精衛疑惑的問,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蔣介石是拿辭職做文章,如果他想再進一步的話,不應該拿辭職做文章呀,要是自己真接受。他不就全落空了嗎?

    「這還不簡單,辭了職還可以復職,你若准了,就落得個殺功臣的名聲;過幾天他再復職,這樣既落了好名聲,又什麼都不丟,他的算盤打得好精。」陳壁君輕蔑地說。

    「還是夫人厲害,我就沒想到這層。」良久汪精衛才感歎的說。他只是在為難的事情上才與陳壁君商量,陳壁君往往能給他好主意。但在公眾場合兩人都很注意,汪精衛絕不問她,陳壁君也輕易不敢插話。汪精衛是怕落個老婆干政的名聲,而陳壁君是怕人言汪精衛的國家大政出自閨房的議論。

    「就算他蔣介石是孫猴子,也翻不出我這如來佛地五指山。」陳壁君得意洋洋的說。

    「我說四哥。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乾脆他的辭職書你來個既不接受也不批准。給他壓下來。」陳壁君坐到汪精衛對面的沙發上,端起自己的茶,輕輕吹了吹又說:「如果他是個有臉的,就會自己出走,如果是個沒臉的…..,我們再找個機會把他的辭職書透露出去,那時他就沒臉再在廣州待下去了。」

    「那不行,介石走了誰來掌軍?」汪精衛感到不妥,原來他比較信任地王懋功被蔣介石遣送走了後,黨軍系統他一時還沒找到代替的人選,原來選定地莊繼華一時還沒拉過來,現在連他也被蔣介石派下部隊了。

    「先把何應欽扶起來,反正現在他才是軍長,部隊實際上是控制在他手中的,蔣介石能控制的也只有二師,等蔣介石一走再把王東城叫回來,讓他重掌二師,這不就結了。」陳壁君慢慢替汪精衛分析道,汪精衛不住點頭。

    蔣介石的心思確如陳壁君分析的那樣是在逼汪精衛讓步,汪精衛既不接受也不批准這手挺高明,讓蔣介石渾身難受,也尷尬異常。

    馮詭得知蔣介石辭職地消息是第二天地下午,他當即大怒,差點唾了蔣介石一臉唾沫。現在面對蔣介石為難的垂詢,馮詭冷冷地說:「你不是要辭職嗎?幹嘛還要他批准,走了不就行了。」

    「那不行,官職是國家給的,要走也得國家批准了才能走。」蔣介石一本正經的說,他心裡也後悔了,張靜江臨走前曾經對他說過無論如何不能一走了之,如果那樣的話,別人就是想幫他也幫不上了。

    馮詭發出一陣冷笑:「他們的意思就是讓你走,自己走,自己既不但殺功臣的惡名,又得了實惠;你呢,既丟了軍權,又擔了不負責任的惡名。」

    蔣介石沉思後點頭承認:「那我該怎麼辦呢?」

    「什麼也不幹,等。」馮詭露出決然的神色:「不過軍權你必須牢牢把住,所有帶兵主官都必須是信得過的人。」

    蔣介石明白他的意思,他想了想,站起身回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

    「給我接汕頭一軍軍部,找何軍長。」

    不一會電話通了。「敬之,」蔣介石沉凝片刻才沉重的說:「我可能會被免職,一軍你要帶好,不要委屈了弟兄們。」

    「為什麼?校長,這是為什麼?他們憑什麼免您的職。」何應欽大驚失色,連聲發問。

    「這你不要管,有人要害我,你就把一軍帶好,不要跟我走,我一個人走就行了。」蔣介石婉轉的說。

    「校長,您要走了,我再幹下去也沒意思了,我也回家,我們流血打下的江山他們坐,居然連您都容不下,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何應欽氣極了,衝口而出。

    「如果,我說如果的話,假如…..,你能支持我嗎?」蔣介石吞吞吐吐的問。

    何應欽頓時明白了,蔣介石這是在問他如果他進行反擊的話,一軍會不會聽他的。何應欽毫不猶豫的說:「校長,一軍是您的,全軍將士保證聽從您的命令,絕無二心。」

    何應欽深深的知道他已經與黃埔綁在一起了,黃埔興,則他何應欽興;黃埔衰,則他何應欽也衰。而黃埔系內蔣介石的地位目前無人可代。

    放下電話,蔣介石看看馮詭,馮詭點點頭:「何敬之是靠得住的,靠不住得失那些**員。你要面對的不僅僅是黨內的敵人,還有蘇俄。」

    蔣介石想想後說:「暫時還不能動他們,要動他們也容易,只要一道命令就可以把他們全部扣押。」

    聚賢德飯莊內,伍朝樞正在招待俄國顧問,酒桌上杯盤狼藉,他的秘書忽然進來,給他使個眼色,伍朝樞會意的點點頭,過了會他站起來,裝作出恭的樣子出了包間的門,他的秘書隨後跟著出來,兩人沒有說話,沿著過道轉了兩圈,拐進另一個包房,馮詭正坐在桌前自樽自飲。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5:22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十一)

    看到伍朝樞進來後,馮詭沒有起身,只是向他點點頭,伍朝樞也不以為意,逕直坐到他的對面。

    「時機成熟了。」馮詭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伍朝樞的面容露出激動之色。

    「太好了,他要動了?」伍朝樞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還沒最後下決心,還需要給他點壓力,需要您來作。」馮詭輕聲說。

    「怎麼放?」伍朝樞問。

    「今天您宴請俄國人的事誰都知道,明天您再請校長辦公廳的人,還有他的副官,在席上,您就這樣說…………。」馮詭的聲音更低了。

    「你還不打算出面?」伍朝樞奇怪的問。

    「這一步很關鍵,不能由我出面,他會懷疑的。」馮詭平淡的說。

    伍朝樞閉上眼,在心裡把計劃迅速重新走了一次,感到還是沒有把握,他有些不安說:「我感到還是沒把握,他會相信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不過,這個機會難得,試試看吧。」馮詭面無表情的說:「明天有條蘇俄運武器的船要到黃埔,有這個條件,可以為我們增加三分勝算,其他的也就只能聽天命了。」

    伍朝樞渾身一顫,感到一絲悲涼,謀劃這麼久,勝算依然這麼小,….,愣了會,他不甘心的一口喝乾杯中酒:「不能再等等嗎?我們可能只有這一次機會。」

    馮詭沉默著,他的眼光茫然的盯著牆上地仕女圖,良久才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馮玉祥頂不了多久,馮玉祥一敗,蘇俄人就會轉而支持他北伐,他與季嘉山的矛盾就會淡化,所以我們必須試試,我算過了這件事就算不成,對我們倆的影響也不大,所有的判斷都是他自己下的。我們只是引導他。只要我們倆不露面,以後就還能有機會。」

    伍朝樞凝重的看看他,終於點點頭,然後一言不發起身就走,馮詭雙手是端起身前的酒對著對面地空位作個敬酒的姿勢,然後一飲而盡。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他們的計劃並不完美。在最關鍵的一環,即促使蔣介石動手的理由並不充分。

    但一個意外卻幫了他們的大忙。

    廣州水面的治安狀況很差,時常有水匪海匪劫掠過往船隻,這些水匪船匪地組成很複雜,有些是散落的軍人,有些是幫會成員。還有兼職漁民,通常商船和客輪是他們下手的目標,他們作案時呼嘯而聚,案後或躲往香港或藏在澳門,廣東歷屆政府都無法根除這些人。只好在重點水域加強巡邏,為重要船隻派軍艦護航。也就在聚賢德的陰謀進入最後階段時,一群水匪搶劫了從上海開往廣州的外輪定安輪,該船停泊在黃埔上游等待救援。這讓黃埔軍校辦公廳主任孔慶浚命令黃埔軍校派艦保護,可黃埔軍校無艦可派。於是聯繫軍校駐廣州辦事處,廣州辦事處主任歐陽鍾親自到海軍局交涉,由於李之龍不在海軍局,海軍作戰科科長鄒毅只得承諾派兩艘軍艦到黃埔,歸黃埔軍校調遣。但鄒毅又生命必須得到局長李之龍的同意。歐陽鍾又到文德樓找李之龍,可李之龍還是不在家。只有夫人潘慧勤在,歐陽鍾只好留下一封書函,稱奉蔣校長命令派軍艦兩艘赴黃埔,聽後校長調遣,又留下了鄒毅地書信。李之龍回來後,看了歐陽鍾於鄒毅的信,便命令中山艦開往黃埔。

    中山艦到了黃埔後,艦長章桐到軍校報道,軍校秘書長季方派副官黃珍吾與其接洽,隨後又向教育長鄧演達報告,鄧演達事前並未聽說此事,但此刻聽說是奉蔣介石的命令,便命令中山艦留在黃埔等待命令。

    於是一起正常的軍艦派遣在各種因素的配合下終於演變出影響近代歷史發展的中山艦事件。

    十九日下午,蔣介石剛回到家中,陳潔如便迎上前問:「你今天是不是要去黃埔?」

    「是的,你問這個作什麼?」蔣介石奇怪了,陳潔如年青貪玩,很少問他這些事。

    「和汪先生一起去?」陳潔如先沒有回答蔣介石的問題,而是繼續問。

    「沒有,他沒有約我。」蔣介石也沒在意,隨口答道。

    「可是汪夫人說她先生要與你一起去,而且還問你在那個碼頭上船。」陳潔如這才說出她心中地疑慮,陳壁君瞧不起蔣介石,在陳潔如面前也趾高氣揚的,陳潔如對她很是厭惡。

    蔣介石擰眉瞧著陳潔如,陳潔如又補充道:「汪夫人今天打來五六個電話,都問地同一件事,她什麼時候這樣關心你,我看今天你最好不要去黃埔,那都不要去。」

    以前陳潔如不關心政治,偶爾問問也是因為好奇,但蔣介石廣州兩次遇刺把她嚇壞了,也因此逐步開始留心蔣介石身邊的事,近期蔣介石的煩惱當然瞞不過她了。

    「不行,晚上還要開會。」蔣介石想想後搖頭說。

    「那就改期,我給他們打電話。」陳潔如說著就去打電話,打完電話不久,蔣介石正在換衣,電話鈴又響了。

    陳潔如拿起電話,只聽了一句便說:「你等會。」說完把電話遞給蔣介石,蔣介石接過電話,是李之龍打來的。

    「校長,我是李之龍,蘇俄顧問提出要參觀中山艦,如果校長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命令中山艦返回廣州。」李之龍地聲音透著熱情,他答應莊繼華後就一直留心,期望與蔣介石恢復關係。現在有個機會他當然不願放棄。

    「開回去?開回去就開回去吧,中山艦現在在那?」蔣介石似乎很隨意地問。

    「在黃埔啊,昨天就去了。」電話裡李之龍明顯一愣,不是蔣介石的命令嗎?怎麼他不知道。可沒容他多問,「哦,那你就開回去吧。」蔣介石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中山艦去了黃埔,沒有我地命令就去了黃埔,這是怎麼回事?去不告訴我。回來卻又要向我請示,這時為什麼?蔣介石越想越不對,他感到前些日子中那種隱約的擔憂在逐漸變成可能。

    「今天,你那都不去,就在家裡。」陳潔如看著沉思的蔣介石,她也感到恐懼。

    正在蔣介石疑慮重重時,陳立夫從外面進來。他是來送情報摘要的,蔣介石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慮,親熱的招呼他坐,陳立夫坐下後欲言又止,蔣介石有些奇怪便問他有什麼事。

    「三叔,您是不是要去俄國?」陳立夫一開口就讓蔣介石大吃一驚。

    「沒有的事。」蔣介石斷然否定。

    「可我聽說您要去俄國。船票和護照都準備好了,這幾天就要走。」見蔣介石否認,陳立夫立刻感到裡面有問題。

    「你從哪裡聽說的?」那種疑慮又從蔣介石腦海裡冒出來來了。

    「伍朝樞那裡,他說昨天請蘇俄顧問吃飯,席間蘇俄顧問透露地。」陳立夫答道。

    蔣介石頓時毛骨悚然,他想了想把胡靖安叫進來對他說:「請馮先生過來。」

    馮詭住在蔣介石的家中,由於要避嫌,他與侍衛副官們住在別墅的另一邊。不一會。馮詭來了,他聽了蔣介石和陳立夫介紹的情況後。他心中興奮異常,他完全沒想到當初的顧慮居然如此巧合的彌補了,簡直是天衣無縫,他強烈壓抑自己的情緒,假作沉思片刻想好措辭後才對蔣介石說:「看來有人是想東施效鼙。傚法校長處理王東城之舉措!」

    馮詭地一句話讓蔣介石頓時有撥雲見日的感覺。把所有的事情連貫起來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了;中山艦到黃埔,他要去黃埔開會。在黃埔將他綁架上中山艦,然後送上蘇俄的船;這也是為什麼陳壁君一再確認他去不去黃埔,在他確定不去黃埔後,以為陰謀敗露,李之龍便故意向他請示要調回中山艦,這是要消滅證據。

    蔣介石想通後又驚又怒,咬牙切齒的罵道:「娘西匹!汪精衛要動刀。娘西匹!」

    馮詭趁機說:「校長,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蔣介石擺擺手,他現在腦子很亂,馮詭有些著急,他張口就說:「當斷不斷,反受其害,校長!」

    蔣介石知道馮詭地意思,想通之後他第一反應就是調兵,但隨即他有否定了這個想法,一軍的主力在潮汕,雖然二師雖然在廣州,石龍還有新成立的二十師,但李濟深的部隊也有兩個團在廣州,譚延愷朱培德的部隊近在咫尺,真要打起來他不一定能贏,更主要的是,他一直宣揚革命,因此一軍上下深受革命思想影響,如果不能站住法理,部隊思想必定陷入混亂,其中明的暗的**員必定起來作亂。

    蔣介石左思右想感到還是不能動手,他長歎一聲,痛苦之極地說:「我們去汕頭。阿鳳,你留在廣州,他們還不至於對付立個婦道人家。」

    馮詭大驚:「校長絕對不能去汕頭,躲是躲不過去的!」

    蔣介石又猶豫一下,最終還是說:「我先過去,立夫跟我一起走。」

    蔣介石不想陳立夫留在廣州,他擔心陳立夫會受到牽連,馮詭氣得直跺腳,他衝著蔣介石大叫道:「你去了汕頭,還能回來嗎?」

    當這時蔣介石心神已亂,顧不上細想:「我雖然發現他們地陰謀,但別人不知道,我若調兵形同造反,他們就由更有理由了。」

    「與其躲到汕頭不如就待在這裡等他們來,汕頭決不是避風港。」馮詭堅決不讓他走,他沒想到蔣介石居然如此軟弱,刀架在脖子上了也不敢反抗。

    陳立夫也說到:「我們為什麼要走,三叔,你革命這麼多年,他們為什麼要對付你,北伐有錯嗎?堅持總理的思想有錯嗎?就算對付他們,也是他們有錯,難道官大就正確?」

    陳立夫的話觸動了蔣介石,他停下來,反覆思考,馮詭和陳立夫沒再說話,他們坐在一旁靜靜的等待蔣介石的決策。

    夜幕嚥下最後一絲夕陽後,蔣介石站起來說:「把劉峙叫來。」

    馮詭心中狂喜,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蔣介石絕不會是叫劉峙來喝茶。他急忙走到電話機面前,拿起電話,他地手在輕微地發抖。

    一個多小時後劉峙趕到東山蔣介石家中,他一進門蔣介石就對他說:「**陰謀發動叛亂,我要平叛,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劉峙震驚之餘不及細想立刻答道:「二師官兵永遠追隨校長,忠於校長,我劉峙願為校長肝腦塗地。」

    「好!」蔣介石冷靜的說:「你現在回部隊,立刻戒嚴,把部隊裡地**員全抓起來,在夜裡十點把部隊調進城,先把工人糾察隊包圍繳械,派部隊接管中山艦,包圍蘇俄顧問駐地,他們的衛兵全部繳械,文德樓,….,包圍文德樓,…………,用一個團佔領觀音山,並建立陣地。指揮部設在造幣廠。」

    待劉峙走後,蔣介石又對陳立夫說:「立刻給何應欽發報,命令他扣押一軍中所有**員,部隊進入戰備狀態。另外命令二十師錢大均,扣押所部**員,部隊立刻向廣州靠攏。所有電報均屬十萬火急。」

    隨後蔣介石又打電話叫來歐陽鉻和陳肇英,命令他們執行逮捕李之龍的任務。

    二十日凌晨,寂靜的廣州街道,酣睡中的市民們沒有發現街道上走過的一隊隊士兵,士兵在安靜而快速的運動,沒有人說話,只剩下腳步的沙沙聲,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當天色大亮姿勢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5:26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節 中山艦(十二)

    夜幕下,文德樓裡兩個人值班的警衛人員在昏暗的燈光下無聊的閒聊,文德樓警衛對是在廖仲愷遇刺之後成立的,屬於內部保衛局管轄,不過從成立以來最大的事情就是上次莊繼華硬闖文德樓,長期無事,警衛們難免懈怠沒有注意到樓外輕微的腳步聲。直到樓門傳來怦怦的敲門聲。

    警衛出門後在路燈的照耀下隱約看見柵欄門外隱隱約約站著幾個穿軍裝的人,領頭的還帶著大沿帽。

    「你們找誰?」

    「海軍局的,有急事,找李之龍局長。」來人在門外說。

    警衛借手電光往外照照,強烈的光線讓前面的兩人抬手擋在眼前。

    「照什麼照,我是歐陽鉻,快開門。」歐陽鉻不耐煩的叫道。

    警衛嘟囔道:「這麼晚了還來。」

    他剛打開門就立刻被兩個士兵逼住,歐陽鉻和陳肇英帶著五六個士兵就往上走,警衛大驚,剛要叫,隨即被一雙大手摀住嘴

    「兄弟,沒你的事,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一會就完。」摁住他的士兵低沉的對他說。

    隨即被堵上嘴押進警衛室,進門後他發現另一個同伴也同樣被堵著嘴,雙手反綁蹲在牆角,他們的槍也放在桌上,兩人互相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焦急和羞愧。一會他們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就是一個憤怒的聲音:「歐陽鉻,你這是假傳命令,我要看校長的手令。」

    「歐陽鉻,你要對你做的事情負責。」

    「李之龍,李大局長。安靜點,別打擾人家睡覺,」歐陽鉻的聲音包含著得意:「沒有校長地手令,我怎麼敢抓你。」

    透過人縫,警衛看見平常很神氣的海軍局局長李之龍穿著內衣五花大綁的被幾個士兵押下樓。

    聲音漸漸遠去,幾個士兵解開綁著兩人的繩子。也沒說什麼就走了,兩個警衛互相看看,默默的把槍別再腰間。

    「你看著點,我去通知陳書記。」

    陳延年的辦公室裡氣氛沉悶,所有在家地負責人都被招到這裡召開緊急會議。可是從會議開始到現在誰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好在電話沒斷,陳延年向外連打幾個電話瞭解情況,除了知道蘇俄顧問團也被包圍了,省港罷工糾察隊被軍隊包圍外,其他一無所知。

    「汪精衛怎麼說?」陳延年剛放下電話,鄧中夏就著急的問。

    「他不知道。」陳延年沉悶的說。

    抓捕李之龍,包圍文德樓的都是一軍二師的部隊,其他各處反應都是二師地部隊,工人糾察隊不願繳槍。已經與軍隊對峙起來。

    陳延年掐滅手中的香煙,抬頭問周恩來:「你回來之前,潮汕的何應欽有沒有什麼異常舉動?」

    周恩來是今天下午才回到廣州。回來後才知道是要他向蔣介石解釋李浩一散發傳單的事;周恩來想想後很肯定的說:「沒有,一點異常都沒有。」

    見眾人懷疑的目光沒走恩來又解釋道:「如果蔣介石要針對我黨。那麼必定會先解除蔣先雲、金佛莊他們的職務,而且一軍中有兩個團控制在我黨手中」

    「蔣介石不會在發動之後再抓他們嗎?」黃明誠不認同他的判斷。

    「這兩個團的各級軍官都是共產黨員和共青團員,骨幹士兵也傾向我黨,除非把他們包圍繳械,否則這兩個團就是我們的。」周恩來很篤定地說:「可要作這樣的事。必然有軍隊調動。黨在我走之前,軍隊沒有調動的跡象。」

    「那蔣介石究竟是為什麼?包圍顧問團。包圍文德樓,他想作什麼,造反?!」揚匏安想不通,他在政府裡面事前也沒發現一點這方面地痕跡。

    「我們這樣不是辦法,我看我去見蔣介石,當面問問他,他這麼做是為什麼?」周恩來站起來說道。

    「這樣也好。」陳延年表示贊同,當他看看樓外又皺起眉頭。「我還是一軍政治部主任,他們大慨不會攔我。」周恩來說。

    「嗯,小心點。問清楚後打個電話回來就行了。」陳延年說,這是讓他在事情沒平息前,不要回來,周恩來明白的點點頭,他沒有看一邊地愛妻,頭也不回的走了。

    「站住!」

    周恩來剛出文德樓迎面就是一聲呵斥,他穩穩的站在原地,看著對面的軍官,那個軍官迎上前來,邊走邊說:「回去,不准出去。」

    「我是一軍政治部主任周恩來,」周恩來冷冷的問:「報上你地姓名和部隊番號?」

    那個軍官聞聽立刻立正向他敬禮:「報告周主任,卑職二師四旅十一團xx營xxx連連長黃埔二期王運科。」

    「王連長,今天出什麼事了?」周恩來換了個口氣問道。

    「共產黨策動海軍叛亂,我們奉命平叛。」王運科大聲答道。

    「叛亂?」得知消息地周恩來大驚,但他知道這肯定是沒有的事,共產黨要作這樣地事情,他這個軍委書記不可能不知道。

    周恩來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了,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蔣介石徹底倒向右派了,此時他想起了那個人說的別人拿著刀你至少應該拿根棍子,可現在這根棍子太遠了;自己太蠢了怎麼會給蔣介石騙了呢,要是因此共產黨廣東區委遭到覆滅。。。。。。,黨的損失。。。。,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要見蔣校長,他現在在哪裡?」周恩來心念電轉間決定還是先見見蔣介石問清情況。

    「校長在造幣廠。」王運科答道。

    周恩來點點頭,心情沉重的上了車,他的幾個衛士也隨即跟著上車了。

    行動開始後,各處順利得讓蔣介石驚訝。中山艦的士兵大部分都在睡覺,陳繼承很順利的就把艦長章桐抓來了,等李之龍也在家裡被抓住,指揮部的軍官們笑逐顏開,但蔣介石地心卻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不管是準備叛亂還是叛亂未遂,他們不可能沒有一點準備;蔣介石開始認識到自己上當了。可他怎麼也沒想明白問題出在那裡,現在他沒有退路了,只有繼續走下去。

    蔣介石心情複雜的接見了周恩來,周恩來神色冷峻見面就質問蔣介石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要包圍文德樓?為什麼要繳糾察隊的械?為什麼要包圍蘇俄顧問住宅?為什麼要逮捕李之龍?他的行為有沒有得到軍事委員會的批准?

    面對周恩來一連串地質問,蔣介石咬牙頂住:「李之龍陰謀策動海軍叛亂。逮捕他我的命令,之所以包圍文德樓和工人糾察隊是為了防止意外。」

    「那麼蘇俄顧問呢?」周恩來沉著臉問。

    「沒有季嘉山的支持,李之龍敢嗎?」提起季嘉山蔣介石氣就不打一處來,這三個字他說的咬牙切齒。

    「中山艦是怎麼調動的,誰下地命令,這很容易查清楚,但蔣校長,你擅自調動軍隊,包圍文共產黨區委和蘇俄顧問駐地,是對總理的三大政策的背叛。現在我代表共產黨要求你撤銷對文德樓和工人糾察隊的包圍。」有蘇俄顧問參與?周恩來不敢確定是否真有此事,他先提出解除包圍,給同志們爭取撤退的時間。

    「事情還沒完全弄明白之前。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要求。」蔣介石表示拒絕。

    「中山艦你不是已經接管了嗎?」周恩來說道:「李之龍和章桐也被你抓了,為什麼還要包圍文德樓和工人糾察隊?」

    「現在還不清楚還有哪些人參與了。等查清楚了,包圍自然解除。」蔣介石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他現在不敢讓步。

    周恩來和蔣介石激烈爭論時,城外二十師的先頭部隊在莊繼華的率領下經過四個小時的強行軍趕到瘦狗嶺,到了瘦狗嶺。莊繼華就把部隊交給副團長熊綬雲。自己帶了一個連進城了。

    在趕到造幣廠時,周恩來正與蔣介石相持。誰也不肯讓步。聽到莊繼華前來報道,蔣介石稍微一愣,隨即讓他進來。

    「報告校長,學生率二十師先頭部隊二十四團已經趕到瘦狗嶺,學生前來請示任務。」進門後莊繼華就大聲向蔣介石報告。

    「這麼快。」蔣介石有些吃驚:「你那個團就駐防瘦狗嶺,不用再進城了。」

    「是。」

    答應歸答應了,但莊繼華站著沒動。蔣介石見他沒走略想想就明白他有話說。

    「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吧?」

    「學生沒有想法,只是想問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要扣押共產黨員?我問了錢師長,他也納悶,部隊雖然來了,但…思想波動很大。」莊繼華謹慎的選擇措辭,他當然清楚中山艦事件無可避免地發生了,自己付出的心血全部打了水漂;蔣介石面臨選擇,他也面臨選擇。

    莊繼華沿途都在想,要不要提醒共產黨,必須展開反擊,現在進行反擊擊敗蔣介石的可能性非常大,錯過這個機會,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可進城之後他就決定隨機應變,他認為這是唯一地辦法,因為反擊不反擊不是由共產黨說了算的,決定權在蘇俄顧問手裡,更遠點是在共產國際手裡,共產國際怎麼想他無法左右。隨機應變,進退自如;共產黨反擊,他可以配合;反之他也安全。

    這個他唯一熟悉地歷史事件中,歷史書上好像說的是由於執行了妥協退讓政策,最終讓蔣介石得逞了,可現在多了他這支蝴蝶,歷史會改變嗎?莊繼華不知道,他只有等。

    蔣介石也知道扣押軍中的共產黨員必然引起軍中混亂,可是由於時間緊迫,他也沒辦法詳細說明,二十師的思想波動大,恐怕何應欽那裡的思想波動更大,那裡地**員更多。

    「季嘉山勾結李之龍,陰謀策劃海軍叛亂,綁架本校長,現在他們均已被捕。」蔣介石簡單地對莊繼華說:「扣押軍中的共產黨員是為了防止意外。」

    莊繼華大聲答應道:「學生明白了。」說完轉身就走。

    莊繼華地舉動反讓蔣介石意外,他是瞭解莊繼華的,原以為莊繼華肯定又要搬出國共合作是國民革命的基礎,國民黨和共產黨是國民革命的兩塊基石等等理由來勸自己,沒想到莊繼華居然一言不發。

    就在莊繼華要走出門口時,蔣介石開口把他叫住。

    「文革,你等等,」莊繼華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蔣介石:「請校長指示。」

    「你這個連就不要回去了,留在這裡聽我的調動,你也不要回去了,留下來擔任我的臨時助理,派人去告訴熊綬雲,瘦狗嶺由他負責。」蔣介石想想後說,他感到這件事中的疑點太多,他需要有人幫他分析分析,另外,闖下這麼大的禍也需要有人幫他收拾,雖然他還不承認,可他心裡已經明白,叛亂是不存在的。

    莊繼華沉默會說:「是。」

    周恩來冷眼旁觀,從他們對答中他知道潮汕那邊肯定也是同樣的,共產黨員全部被扣押,只是不知道那兩個團的情況如何了,陰鬱中他又看到一絲希望,莊繼華回來了,他在這個時候回來,肯定不僅僅是為了請示任務。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5:30
本帖最後由 武煉 於 2010-4-12 05:31 編輯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一節 妥協(一)

    燈光下莊繼華的神色疲憊,雖然經過整理渾身上下也明顯看得到泥印,馬靴上的泥土也沒有擦乾淨,蔣介石心中有些感動,不枉自己對他的栽培。

    「趕了這麼遠的路,讓部隊好好休息,盡快恢復體力,你也整理一下,然後再過來,髒得不成樣子了。」蔣介石關愛之情溢於言表。

    「是,謝謝校長!」莊繼華向蔣介石和周恩來行禮後轉身出去安置部隊。

    莊繼華的背影消失後,蔣介石轉頭看著周恩來,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周恩來知道那是在向自己示威,他不動聲色的說:「我要見見李之龍。」

    「不行,未審問完之前,誰也不能見他。」蔣介石的態度很強硬。

    「李之龍是本次事變的關鍵,對他的審訊應該有國民政府進行,不能由你單方面進行。」周恩來抗議道。

    「交給你們,還能審出結果嗎?」蔣介石冷冷的說:「上次,你們的人散發反對我的傳單,陳延年對文革說你們會嚴肅處理,可是到現在也沒見結果,李之龍交給你們….。」蔣介石從鼻孔裡發出兩聲輕蔑的響聲。

    周恩來聞言猛地從兜裡掏出一張紙,用力拍在桌上:「我們早就處理,我從潮汕回來就是為了向你通報這事。」

    蔣介石疑惑的拿起來,上面一行大大的紅字:「關於李浩一同志的處分決定」,下面是對李浩一錯誤行為地簡單敘述。最後一段話是:「……鑒於李浩一同志的錯誤行為嚴重影響了國共團結,破壞了黨地政策。經區黨委會討論,撤銷李浩一同志中山大學團委書記職務。留黨查看一年以觀後效。」

    下面是年月日,從時間上看是在事情發生的第三天,這讓蔣介石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陳延年也就是說說,莊繼華年青上了他地當,沒想到共產黨方面還真的處理了,而且動作很快。處置也很重。

    「為什麼要你來通知我?因為你是我的部下。足見你們心虛。」蔣介石開始強詞奪理,他不是不知道共產黨讓周恩來來通報的目的,可他現在必須把屎盆子扣在共產黨頭上。為自己爭得合法的名義。

    周恩來怒極反笑,可他不能這樣一走了之,蔣介石現在沒下令對文德樓展開屠殺不代表待會不下令,他必須為同志們爭取時間。

    莊繼華出去後就找到陳立夫瞭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而此時陳立夫也感到事情不太對。這不像是叛亂地樣子。他把自己地疑問向莊繼華和盤托出,然後才擔心的問。

    「文革。我先在是有些糊塗了,當初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叛亂,可現在…..。」

    「立夫,不要瞎想,校長怎麼說就怎麼作,現在它是叛亂也是叛亂,不是叛亂也是叛亂了。」

    莊繼華的話讓陳立夫迥然而驚,他很懂事地點點頭:「對,對,這就是叛亂,幸虧校長英明,及時發現。」

    莊繼華現在心情很複雜,他不知道蔣介石要把這事做到何種程度,史書上說蔣介石最後還是保持了國共合作,可現在怎麼有點不像,否則他可以答應周恩來的部分條件,比如撤圍文德樓,圍住文德樓完全沒有必要,那裡除了共產黨廣東區委外,沒有武裝。

    回到房間,周恩來和蔣介石依然僵持,莊繼華悄悄找個角落聽他們爭吵,他現在不敢插話,危機之中稍有不慎立即萬劫不復。

    天色漸漸發白,黎明就在眼前,汪精衛在家裡坐臥不安,他昨天接到陳延年的電話後立刻派人出去查看,可不久就發現他的家也被包圍了,這讓他勃然大怒,他給蔣介石打電話,蔣介石只是淡淡的告訴他,有人陰謀叛亂,事起倉促,不得不斷然處置,然後就掛斷電話,再也不接他地電話。

    汪精衛本就在生病,激憤之下,病情加重,陳壁君又急忙為他找藥,讓他臥床休息,汪精衛想出去看看,陳壁君堅決不讓他走,告訴他天塌不下來,明天情況自然就清楚了。住在汪公館地曾仲鳴也不同意汪精衛出去,他告訴汪精衛現在外面情況不明,他不宜出面。

    第一個到汪公館的是陳公博,陳公博是軍事委員會政治訓練部主任,也就是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主任,陳公博是在早晨衛兵向他報告東山戒嚴,蘇俄顧問駐地被圍才發現出事了,打電話去國民政府,值班地工作人員告訴他一切正常,這又讓他狐疑,但他給汪精衛打電話卻發現電話不通,這讓他大為震驚。

    陳公博匆匆趕到汪公館,在路上看到戒嚴的是二師部隊,心中還有些安慰,一軍號稱黨軍是不可能叛變的。

    「外面戒嚴,汪先生知道嗎?這麼把蘇俄顧問的駐地也包圍了,到底怎麼回事?」一見汪精衛,陳公博就急促地問。

    「蔣介石說共產黨要發動叛亂。」汪精衛臉色蒼白說。

    「共產黨發動叛亂!?」陳公博驚呆了,隨即叫道:「不可能!」

    「是不可能,可他這樣是說的。」汪精衛惱怒的說,他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潮:「他事前沒向我報告,我打電話,他又不接,他這是要做什麼!!」

    「兆銘,別激動,你不能激動。」陳壁君叫道。

    「好好,我不激動,不激動。你也不要大驚小怪。」汪精衛擺擺手,然後又對陳公博說:「你給我說說外面的情況。」

    陳公博便把一路上看到的情況一一告訴汪精衛,兩人正說著。譚延愷和朱培德也來了,譚延愷帶來蔣介石地一封信。這是蔣介石托他轉交汪精衛的。在信裡蔣介石還是說是共產黨企圖叛亂,他不得不緊急處置。請汪精衛原諒等等。

    譚延愷憂慮重重地說:「蔣介石佔領了造幣廠,海軍局局長李之龍已經被捕,一軍中的所有黨代表無論是不是共產黨都已經被解職拘押。」

    汪精衛更加憤慨了:「我是國民政府主席,軍事委員會主席,他沒有我地同意就這樣作,不是造反是什麼?」

    汪精衛掙扎起來想要下床,可一陣眩暈又讓他倒在床上。

    「我看他這人就是有點神經質。整天瞎想。我看我們還是再走一趟,問問他到底要什麼,再說。」朱培德對譚延愷說。

    譚延愷想想後點頭:「那就先這樣吧。不過如果我們被扣。還要麻煩公博替我通知魯詠庵(即魯滌平),讓他作好準備,以備萬一。」

    「對,也替我通知一下黃蘅秋(即黃實)。」朱培德站起來說。

    汪精衛更加惱怒,他抓過長衫。掙扎著要下床:「我和你們一起去。」

    「你這個樣子怎麼能出門。」陳壁君慌忙扶住他。焦急的勸阻道。

    「汪主席不能去,還是我們去。」譚延愷也不贊成汪精衛去。他去了就再沒緩衝餘地。

    「那好,我等你們回來,我是國民政府主席,我在黨內的歷史和地位不是蔣介石能反掉的。」汪精衛說著又躺在床上。

    陳公博站起來對譚延愷和朱培德說:「你們放心去,通知軍隊的事包在我身上。」

    譚延愷和朱培德剛走,宋子文和李濟深又到了,汪精衛經過剛才一番激動,謹慎更加萎靡,只好由陳公博草草告訴他們事情的原委。

    「那我也去造幣廠看看。」宋子文聽完後就自告奮勇要去造幣廠,問問蔣介石想做什麼。

    「你不能去,蔣介石對你這個財政部長非常不滿,不止一次讓我撤換你。」汪精衛有氣無力的說,然後望著李濟深問:「任潮先生,你現在能到軍隊中去嗎?」

    「今天是沒有辦法了。」李濟深還是那樣慢吞吞,不急不躁地樣子:「蔣介石派人把住了電報局和電話局,各個港口和車站也有人看著,肯定走不了。」

    李濟深心裡其實挺為難汪蔣合作把他們這些粵籍軍人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汪蔣反目當然為他所樂見;但是蔣介石此舉地結果必然導致一人獨大,不是蔣介石就是汪精衛,他對汪精衛過於靠攏共產黨有些反感;而要是蔣介石贏得勝利,雖然可以壓制共產黨,但蔣介石可比汪精衛可狠多了,恐怕到時粵軍連湯都喝不上。他難以取捨決定先觀望。

    汪精衛聽到李濟深的話禁不住一陣失望,看來沒有自己的軍隊還是不行呀,汪精衛心裡更想王懋功了。

    宋子文忽然說:「我看請廖夫人去問問蔣介石,她地面子蔣介石不可能不給。」

    汪精衛眼前一亮,這是個好主意,讓何香凝去質詢蔣介石,

    譚延愷和朱培德到達造幣廠前,周恩來已經走了,周恩來走後,蔣介石、馮詭、陳立夫、莊繼華就在經理辦公室內討論下一步怎麼辦。

    別看蔣介石在周恩來面前如此強硬,實際上他現在騎虎難下,叛亂的證據一直沒找到,徐桴審理李之龍,李之龍說調艦令是蔣介石發的,由軍校廣州辦事處歐陽鍾送到他家的,隨後歐陽鍾被逮捕,但歐陽鍾卻咬死不承認去過李之龍家。

    審到這裡審不下去了,徐桴要求動刑,莊繼華立刻反對,認為這是大案,不能動刑,不但不能動刑,還得保證李之龍的安全,如果他死在造幣廠,校長就是有口難辨。陳立夫和馮詭也認為不能動刑,蔣介石不耐煩地又派軍法處孔慶陽去審理李之龍。

    等他們走後,莊繼華看出蔣介石現在開始有尋找下台階地心裡了,便試探的問:「校長想做到那種程度?」

    蔣介石默默地看看他,沒有說話。馮詭接口道:「現在已經撕破臉皮,自然是做到底。」

    「馮先生地到底。是指徹底分共?」莊繼華問馮詭,他對馮詭有些不滿。話裡雖然保留尊敬卻沒有了親熱。

    馮詭看看蔣介石後點點頭,莊繼華沉凝片刻後說:「分共之後呢?」

    馮詭說:「之後自然是校長領導大家繼續革命。」

    「馮先生說得很輕巧,可是你想過沒有,三大政策是總理提出來的,現在分共國民黨就會分裂,一軍軍力大約四萬多人,可是二、三、四、五、六軍共有軍隊大約五萬人。還有廣西李宗仁有三萬人。一旦這些人反對分共,他們就有八萬多人,接近我們一倍。這是硬實力;還有軟實力,如果校長徹底分共,就等於放棄了三大政策這面旗幟,放棄了總理,而汪精衛勢必公開宣佈校長叛亂。借總理地名號號召各軍各黨平叛。共產黨也會趁機發動工人罷工,一軍內部深受總理三大政策影響。勢必造成官兵思想混亂,戰鬥力也必然下降,。綜合兩方面情況,我以為公開分共我們的勝算最多一分。」

    莊繼華分析兩方實力時,蔣介石面沉似水,這些其實他都想過,就是感到勝算不大,所以他不敢把事情作絕了,現在莊繼華地話讓更清楚了。

    「那你說怎麼辦?」馮詭心裡冷笑蔣介石已經下水了,難道你還能把他拉回去不成。

    「馮先生說已經撕破臉,其實學生認為還有挽回餘地。」莊繼華向蔣介石建議道:「叛亂還是叛亂,不過要把李之龍與共產黨分開,把季嘉山與蘇俄分開;叛亂是季嘉山指使李之龍發動的,季嘉山是因為校長反對他的北方方略,所以他才指使李之龍綁架校長,校長此舉只針對季嘉山,其他不問。」

    蔣介石細細一想,越想越感到這個主意高明,照這樣總理的旗幟沒丟,自己也能下台,還有汪精衛威信少地,共產黨也能受到打擊。漸漸的蔣介石臉上露出笑容,他對莊繼華溫言道:「你跑了一夜,還沒休息,你先去休息一下,睡一會。」

    蔣介石臉色變化落在馮詭眼裡,馮詭心知蔣介石被說動了,但此刻他除了提出做到底的方略外,也提不出其他方略,而蔣介石遲遲沒有接受他的方略,正說明蔣介石其實是看到徹底分共地弊端地,只是一時沒有好的方略,因此一直在猶豫。馮詭心中惋惜,蔣介石既然已經決定按莊繼華的方略辦,再說就沒用了。

    莊繼華剛要開口,胡靖安進來報告說鄧演達要見蔣介石,蔣介石立刻站起來迎了出去。鄧演達在指揮部門口見蔣介石親自迎出來,心中微感怪異,蔣介石對他可從來沒有這樣高地禮遇。

    但這點怪異很快消失,他剛放下敬禮的手就說:「陳繼承到學校來抓人被我拒絕了,他帶人扣押了中山艦,嚴重和張治中在校內戒嚴,說是奉了你的命令?校長,出什麼事了?為什麼要這樣作?」

    「有人要發動叛亂,意圖綁架我,我不得以而為之。」蔣介石既然決定不分共,就要把共產黨與中山艦分開,也就不能再說共產黨要發動叛亂了。

    「誰要綁架你?」鄧演達有些意外,他懷疑的看著蔣介石。

    「李之龍,季嘉山指使李之龍企圖綁架我去蘇俄。」蔣介石答道。

    「李之龍?」鄧演達更意外了,這可是黃埔三傑之一。

    「對,中山艦無故出動,問他他說是奉我的命令,可我根本不知道,隨後又說是你在電話裡下地命令,可又說電話不是你打地,我也想問問你,你下過這個命令沒有?」蔣介石開始轉守為攻。

    「我下的命令?」鄧演達心中一緊,以為蔣介石要向他下手:「中山艦到黃埔前我根本不知道。」

    「我想也是,他自己都不能自圓其說。」蔣介石平靜地說。

    「既然是李之龍受季嘉山指使,為什麼要包圍文德樓呢?」鄧演達並沒有洗刷清白的喜悅,依然懷疑的問。

    「情況複雜,預防萬一。」蔣介石說。

    「那你撤圍,校長,總理的三大政策不能破壞,如果你認為撤圍後共產黨還是要害你,我可以留下作人質。」鄧演達態度很激烈。

    「哼,我會怕他們,」蔣介石冷哼一聲:「干革命以來我蔣某人什麼時候怕過,」說著頭也不回的對身後說:「告訴惠東昇解除文德樓的包圍。」然後對鄧演達說:「我是革命軍人,不是土匪,不搞綁票的勾當。」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5:37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一節 妥協(二)

    文德樓一解圍陳延年立刻趕往季嘉山的別墅,別墅外的士兵企圖阻止他進入別墅,正好住在附近的毛澤東和馮菊坡也來了,毛澤東是代理宣傳部長,馮菊坡是國民黨工人部秘書,兩人把國民政府的證件一亮,這才得以通過。

    在季嘉山的別墅裡得還有他的翻譯張太雷,陳延年向季嘉山詳細介紹了他目前掌握的情況,也就在他介紹情況時,周恩來也到了,他掌握的情況更詳細。

    聽完兩人的介紹之後,張太雷立刻嚷道:「這是背叛!是叛亂!我們必須立刻還擊!」

    「還擊是肯定的,可現在具體應該怎麼辦?」陳延年現在沒那麼激動了,從昨晚到現在他就在想這個問題。

    「我們可以秘密把中央委員集中到肇慶,依托駐紮在那裡葉挺獨立團,然後召開中央委員會,以中央委員會的名義下令討伐蔣介石。」毛澤東神色嚴肅的提出他的方案。

    「恩來同志,一軍的情況你最瞭解,你估計我黨在一軍的力量還剩多少?」陳延年問。

    「雖然各級黨代表都被羈押,但一師中有兩個團的各級軍官都是我黨黨員或共青團員,這兩個團是我們的,其他的部隊我黨的影響還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消除。」有兩個團的底蘊,周恩來很有信心:「不過我們必須進行反擊,太雷同志說得對,這是叛亂,是對革命的背叛,是不能容忍的。」

    「哦,還有這等事。」這可是個意外之喜,在場眾人都面露驚喜,毛澤東興奮的用手在空中一畫:「那就更有把握了,我們可以推舉汪精衛為領導。有他出面號召,李濟深和廣西的李宗仁完全可能倒向我們,只要這兩人倒向我們,譚延愷和朱培德就有會站在我們一邊。這樣平定蔣介石就由八成把握。」

    「再發動工人罷工。組織五萬省港罷工工人和農會會員加入軍隊。」陳延年補充道,現在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季嘉山身上。只要季嘉山下決心,這個策略立刻就能得到執行。

    季嘉山猶豫了,剛發現軍隊包圍他的住所時,他非常憤怒,但現在他又猶豫了。反擊就意味著與蔣介石徹底決裂,首先這違背了莫斯科的指示,布勃諾夫曾向他傳達過要團結蔣介石,與他合作到底;這個意見不可能是布勃諾夫的。肯定是斯大林地,在共產國際斯大林與季諾維也夫的爭論正進行到關鍵時刻。如果這時與蔣介石徹底決裂,那就說明前期蘇俄的對華政策的失敗,這個責任不可能由斯大林來承擔必須是他季嘉山承擔,其次在他趕走鮑羅廷時曾向共產國際作出過承諾,現在僅僅過了幾個月就要與共產國際承認地左派領袖決裂。這個政治責任他負不起。

    「不能反擊。我們應該與他談判,聽聽他要什麼?」在眾人期待地目光中。季嘉山終於開口了,但他這話剛出口,四張剛才還充滿希望臉龐立刻轉為失望。

    「為什麼不能反擊?」毛澤東拍案而起,憤怒的望著季嘉山。

    「蔣介石這個人脾氣暴躁,這很可能是他地一時衝動,他還沒有完全滑向右派一方,還可以挽救。」季嘉山解釋道。

    周恩來感到非常荒唐,蔣介石明明已經舉起反革命大旗,要反對蘇俄反對共產黨,可蘇俄顧問卻在為他辯護。

    「季顧問,蔣介石現在已經是新右派中最危險的人物,他與西山會議派不同,他控制著軍隊,如果不將他堅決消滅,他隨時可能再度揮刀。」周恩來提醒道。

    「恩來和潤之的話說得對,我們應該而且也必須進行反擊。」季嘉山的態度讓陳延年非常意外也非常惱火,他漲紅了臉大聲說:「連這樣的反革命行為都不進行反擊,我們還算什麼革命者!」

    「中國革命現階段是國民革命,是由國民黨進行領導,這一點斯大林同志和共產國際早有指示,而蔣介石是共產國際承認的國民黨的左派領袖,他最近才在共產國際大會上當選為名譽主席,對他,我們應該團結,他有錯我們可以批評,不管怎樣我還是認為蔣介石是可以團結的,延年同志,你看他不是已經撤銷對文德樓地包圍了嗎。」季嘉山知道這個決定很難被中共同志接受,於是只好抬出共產國際和斯大林的招牌為自己壯勢。

    「那時我們被他蒙蔽了,」周恩來說道:「二次東征時,他向我要我們組織地名單時,這個症候就出現了,只是沒引起我們的注意,隨後他又故意挑起北伐之爭,意圖打擊我黨,這都是他倒向右派的症狀。」

    就在這時,衛士進來報告說外面戒嚴解除,軍隊正在撤離,衛隊的武器也已經發還。季嘉山受到鼓舞:「你們看,他已經認識到錯誤了,如果我們再教育教育,做點讓步,完全可以把他挽救回來。」

    「我不同意您的判斷,蔣介石這是在玩花樣,企圖蒙蔽我們!」陳延年也站起來大聲說。

    「布勃洛夫同志正在廣州,我們可以向他請示。」季嘉山無法說服陳延年他們只好把矛盾上交,布勃洛夫在黨內地地位遠遠高於他,由他來作決定季嘉山地責任要小得多。

    解除顧問團的包圍和發還衛隊武器是譚延愷和朱培德來交涉地結果,他們兩人離開汪公館後就直接去造幣廠見蔣介石。

    見到蔣介石譚延愷就以老資格的口吻說:「總理去世不過一年,留下遺囑要聯俄容共扶助農工,現在骨頭還沒冷,你就要改變他的決策,你對得起總理嗎?」

    「中正不敢,此事確有隱衷,我不得不靈機處置。」蔣介石又把中山艦異常調動的情況給兩人複述一道。

    蔣介石說完之後,譚延愷和朱培德互相交換一個眼色,朱培德問:「那為什麼包圍顧問駐地?」

    「李之龍背後有人指使。這個人就是季嘉山。」蔣介石答道,隨即氣哼哼的說:「汪主席應該解除季嘉山的職務,讓蘇俄召回季嘉山,把鮑羅廷顧問和加侖顧問請回來。」

    「不管怎樣。不應該包圍顧問團。更不應該解除衛隊武裝。」季嘉山報出他想要的東西後,譚延愷心裡有底了。便進一步提出要求。

    「我只是以防萬一。」蔣介石辯解道,此時莊繼華、陳立夫、馮詭都沒露面,在蔣介石確定方略後,馮詭找了個借口出去了,莊繼華也沒睡覺,他與陳立夫一起歸置情報科反饋來的各種情報。

    「立夫,我犯了個錯誤,不該把馮詭引薦給校長。」莊繼華歎口氣對陳立夫說。

    「為什麼?」陳立夫有些奇怪。在他看來馮詭足智多謀,來了不久就為蔣介石出了好幾個高明的主意。

    莊繼華搖搖頭說:「他這次可把校長害慘了。這次校長要麼飛黃騰達,要麼萬劫不復,他這是拿校長作賭注。」

    陳立夫想想後感到莊繼華說得沒錯,蔣介石下決心地主要原由是馮詭的判斷,現在可以說是馮詭的判斷失誤。可要是他有意為之的話。陳立夫背上冒出陣陣冷汗。

    莊繼華看了眼陳立夫:「立夫,我有個想法。需要你支持。」

    「你說吧。」陳立夫好像知道他想做什麼。

    「監視馮詭,看看他都見了些什麼人,說了些什麼話。」莊繼華冷冷地說:「有結果,就報告校長,你不要處理,不為別地,至少讓校長心裡有數。」

    「好,這事我去辦。」陳立夫點頭答應。

    下午軍隊雖然還沒有撤離廣州城,但各處的戒嚴卻全部取消,蘇俄顧問衛隊和工人糾察隊地武器也全部發還,城內的緊張空氣大為和緩。布勃洛夫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來見蔣介石。

    布勃洛夫是在上午接到報告的,中午前他召集顧問團和代表團召開了聯席會議,汪精衛派陳公博、中共方面的陳延年出席了這個會議,綜合各方面的情況後,布勃洛夫心中已經有了基本的判斷,不過在最後決定之前,他必須與蔣介石當面談談。

    蔣介石對布勃洛夫還是那樣尊敬,聽說他來了,破例在大門前迎接,待布勃洛夫的車剛停穩,蔣介石便上前,親手為他打開車門,下車後,布勃洛夫的第一句話就是:「蔣將軍,我想知道你是對人還是對俄?」

    「對人。」蔣介石心中一喜,知道有門了,整個上午,造幣廠都絡繹不絕地有人來,每個人都明確表示不贊成分共,不支持破壞三大政策的行為,這讓蔣介石更加堅定莊繼華地方略。

    「我是總理的信徒,支持三大政策,但我不能接受季顧問,以前鮑羅廷和加侖顧問在時,我們就合作得很好,我不知道貴國為什麼要把他召回,我請求您上報第三國際,請鮑顧問和加侖顧問回來,讓季嘉山和羅加覺夫回去。」蔣介石接著抱怨道,隨後他又歷數季嘉山在北伐上的荒唐主張,自己有不同意見,季嘉山就在蘇援物資分配上對自己進行打壓,現在更發展到串通李之龍準備綁架他的程度。

    布勃洛夫看著激動的蔣介石心裡更有把握了,等蔣介石稍停時他說:「看來季嘉山同志是不能在留在中國了,蔣將軍我可以答應你地要求,建議共產國際召回季嘉山和羅加覺夫等人,讓鮑羅廷和加侖同志重回廣州。」

    蔣介石大喜,他知道自己要贏了,激動之下,他地聲音有些梗咽:「布同志,如果能這樣真是太好了,我知道我這個人做事衝動,有時不計後果,但我是革命的,是總理地學生…….。」

    布勃洛夫對蔣介石的態度很滿意,他經過這段時間的考察,對廣東的情況瞭解了,在他看來導致蔣介石作出過激反應的原因主要是蘇俄顧問的工作方法有問題,簡單粗暴,沒有考慮中國將領的個人感受,而且嚴重違犯共產國際關於蘇俄顧問不要過多的干涉國民政府的內部事務,更不要直接擔任具體的領導職務的指示。更主要是的是蔣介石是目前斯大林對付季諾維也夫的重要武器,斯大林不會同意現在就把這件武器拋棄。因此作為斯大林的重要助手,布勃洛夫當然不會讓中國出現對斯大林不利的結果。

    布勃洛夫的決定讓汪精衛非常憤怒,譚延愷和朱培德回去後,汪精衛已經決心動用武力平叛,他說服了譚延愷和朱培德,譚延愷也準備去韶關調兵,猶豫之後朱培德也決定聽汪精衛的,他也準備回部隊,可就在這個時候傳來布勃洛夫與蔣介石達成協議的消息,於是一切都偃旗息鼓。

    目送布勃洛夫的轎車離開後,蔣介石感到異常疲憊,這兩天他一直處在高度緊張中,實力對比並非像馮詭預料的那樣,蔣介石清楚自己似強實弱,他與廣東第二大實力派李濟深關係緊張,廣西的李宗仁與李濟深關係密切,這兩人的實力加起來就已經超過一軍,更何況二軍譚延愷、三軍朱培德與他在軍費和蘇俄援助的物資的分配上也積累了不少矛盾,如果汪精衛出面號召,共產黨再一配合,後果蔣介石都不敢想。

    賭博,完全是賭博,現在他就要贏了,蔣介石緩慢的回到房間中,他呆呆的在那坐了一會,才揮手對周圍的部下們說:「看著我幹什麼,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事情還沒完全結束。」
武煉 發表於 2010-4-12 05:42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二節 挽留(一)

    莊繼華無可奈何的看著歷史按照既有的軌跡滾滾向前,有了布勃洛夫的協議,蔣介石大獲全勝,汪精衛憤怒而無奈,但他的性格又無法作出更激烈的舉動,他只有無可奈何的接受了這個結果,並成為這個事件的受害者之一,蔣介石的行為讓他無法再領導國民黨,幾天以後他宣佈請假,國民政府高層人物再也無法聯繫上他了。

    這個事件的另一個受害者是李之龍,在汪精衛病榻前召開的中常委緊急會議上,通過了重處李之龍的決定,他被關進了虎門炮台。

    還有就是季嘉山和羅加覺夫,他們被召回國,而已經到了北京的鮑羅廷接到緊急命令,命令他重回廣州,繼續擔任總顧問,加侖將軍又從俄國派來擔任軍事總顧問。

    「你是不是早知道在田會有這樣的結果?」海角一角,劉殷淑悄悄問莊繼華。

    「你知道這世上什麼東西最難懂嗎?」莊繼華望著大海反問道,可沒等劉殷淑回答,他就說出了答案:「是人心,人心是最難明白的,外界任何因素都能影響人心,影響他們的判斷,最後得到不一樣的結果。」

    莊繼華很沮喪,他的全部努力將化為泡影;幫李之龍是為了避免中山艦事件的爆發,幫**組建了兩個團是為了讓他們有勇氣進行反擊;可現在…..,中山艦還是到了黃埔,李之龍還是在劫難逃;指望**違犯蘇俄的指令進行反擊是不可能的,那兩個團的命運不問可知。現在他知道了當初他犯地錯誤,他忽略了蘇俄。忽略了蘇俄與共產黨的關係。

    「在田...,只能說他是命中注定,是他的劫數。」莊繼華歎息道。可是他的神色卻是那樣的無助,劉殷淑憐惜地抱住他的胳膊,雖然莊繼華沒有什麼表情。可她能感到他地心在哭泣.......。

    「你已經盡力了。」劉殷淑在他耳邊低低的說。

    可是她錯了,莊繼華不是為李之龍悲哀。而是為自己,難道宿命真的無法更改嗎?國共最後還是難逃分裂?如果是這樣,自己還幹下去作什麼?加入黃埔的目的已經全部達到,甚至與未來委員長都建立了密切關係;未來的西北王當過他的部下,未來的特工王受過他的恩惠,未來地……..,還需要更密切嗎?

    「阿淑,如果我脫下這身軍裝,你在意嗎?」莊繼華問。他沒有回頭看劉殷淑。攬住他的人絲毫變化,只是在他臉腮溫柔的親了下。

    「早為天子臣,暮為階下囚;是太可怕了;」劉殷淑心有餘悸:「脫了也好,當個平頭老百姓,那樣你就可以每天都在我的身邊。」「等你畢業了,我們就一起回家,不。去上海,要不去美國,我會讓你富有四海。」莊繼華反手把劉殷淑拖進懷裡。坐在他的腿上。

    劉殷淑任他抱住自己,身子微微後靠:「不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那怎麼行,愛情是美好的,沒錢是萬萬不行的。」莊繼華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嗯。既得有情郎。又得無價寶,人財兩得。當然是最理想地。」劉殷淑歪著頭調皮一笑,模仿著莊繼華的口吻說道。

    「這可是我的專利,你要付專利費地。」莊繼華雙手一緊,劉殷淑咯咯直笑。

    海面上白色的海鷗翩翩翱翔,遠處白帆點點。

    果然不出所料,為了表明態度,四月上海的中央派張國燾為特使,赴廣州向蔣介石輸誠,張國燾到廣州後把廣東區委的所有人挨個批評,其中最慘的要屬周恩來,不但張國燾批評他,卻為其他人也對他地工作不滿,隨後張國燾在周恩來地陪同下去見蔣介石,全盤接受蔣介石的條件,其中最主要地是共產黨員全部退出一軍。周恩來又氣又急,但最終選擇了沉默。一軍中的全部**員和共青團員近三百人,大部分是基層幹部,少數是團長以上的軍官。蔣介石看到這麼多軍官心裡又捨不得,他又向全體共產黨員軍官講話希望他們留下,但前提是退出共產黨。他的話剛落,已經是團黨代表的蔣先雲率先登台,宣佈退出國民黨,退出一軍,曹淵緊隨蔣先雲登台宣佈退出一軍,在他們倆的影響下大部分共產黨員堅守了自己的信仰,也有少部分放棄了共產黨,其中就有宋希廉、鄭洞國。

    隨後蔣介石以軍校內兩會爭端影響團結為由,宣佈解散兩會,重組為黃埔同學會,陳賡也就離開黃埔軍校。

    一軍黨代表和**黨員全部集中廣州大佛寺參加高級政治訓練班重新回爐學習,由周恩來擔任訓練班主任。

    「嘖嘖,厲害,厲害,」在石龍的二十師師部裡,莊繼華拿著通報名單對錢大均說:「連萌國和桂庭大哥都上了共產黨的船,共事那麼久就沒看出來。」

    「那會還不是,你走之後才入的共產黨。」錢大均搖頭說道:「曹淵介紹的,這事我都知道。」

    「這下可是元氣大傷,我們師還算少的,就走了三個連長,十四個排長,十七個黨代表。校長的這筆買賣可不划算。」莊繼華歎息道。

    錢大均深有同感:「是呀,這麼多有戰鬥經驗的軍官走了,不過….,文革,我有個感覺,你大顯身手的時間要到了。」莊繼華不解看看錢大均:「老師為何這樣說?」

    錢大均是軍校教官出身,負責教授兵器學,故莊繼華有此一說。

    「你想想,現在我軍上下人心混亂,部隊擴編過快,本來就訓練不足。再走了幾百有經驗的軍官,部隊訓練不下降才怪,而你莊文革有善於練兵之名,胡宗南和宋希廉都稱是學的你的練兵之法,校長不用你去練兵才怪。」錢大均替莊繼華分析道。

    莊繼華心裡苦笑。還練兵呢,他地辭職報告就揣在兜裡。就想找個合適的機會交上去。

    「怎麼你不信,這我可以跟你打賭。」錢大均誤會莊繼華的意思了。

    「唉,不是相信老師,實在是….離家太久了,我想回去看看。」莊繼華猶豫的試探道。他實在不想夾在國共中間,看著他們自相殘殺。回到石龍後,他反覆思量,終於決定還是離開這個是非窩。

    聽到莊繼華的話,錢大均驚訝地看看莊繼華。然後搖搖頭:「文革,校長沒做錯,共產黨是太猖狂了,你看看這才多久,我軍中就有近三百共產黨,按照這個速度,再過兩年。一軍就是不是我們國民黨的黨軍而是共產黨地黨軍了。我知道你與蔣先雲、李之龍交好,你不願意棄他們而去,但胡宗南、曾擴情也是你的朋友吧。你就願意棄他們而去?革命?**也說現階段是國民革命,是我們國民黨領導,你是我們國民黨黨員,在公在私你都不應該走。」

    莊繼華的理由也太蹩腳了,錢大均一眼就瞧穿了莊繼華的真實想法。莊繼華默默的看著牆上的地圖。沒有回答。換作常人,錢大均的理由很充分。但莊繼華不行,反倒讓他更難受了,最後總不能向巫山、陳賡開槍吧,反過來,能向擴大哥、君山、壽山他們開槍嗎?

    「老師,不要勸我了,幫我找個理由吧。」莊繼華苦苦一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這個忙我幫不了,校長不會讓你走的,你這樣交上去,只會讓校長傷心。」錢大均搖搖頭,然後又加重語氣道:「你這樣做對得起校長嗎?你好好想想吧。」

    錢大均說完就起身出去了,他的心情非常複雜,一軍震動太大了,連莊繼華都動了走地心思,實在是難以想像。

    唉,進來難,出去也難,活脫脫一個圍城,莊繼華心裡充滿苦澀。

    二十師是由軍校教導師改編而成,原來並非戰鬥部隊,主要負責入伍生訓練,因此軍官幾乎全是黃埔軍校畢業生,莊繼華除了擔任副師長外還擔任二十四團團長,中山艦之前莊繼華曾經制定了一個訓練計劃,還沒執行幾天事情就發生了,現在他的團走了五個排長,一個連長,七個黨代表,現在他無心做事,所有事情全交給了副團長熊綬雲。

    二十四團的軍官們都是黃埔同學,三個營長都是一期畢業生,十二個連長有五個一期,七個二期,下面的排長則主要是二期和三期畢業生。這些黃埔同學大部分在莊繼華整訓川軍時就帶過,因此莊繼華一來就有權威,他的計劃得到無條件執行。如果換在半年以前,莊繼華有信心把這個團帶成一支鐵軍,可現在他不想幹了。

    不告而別不是他的風格,可現在這種狀況,莊繼華很難讓蔣介石同意他走。莊繼華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懶散,這讓副團長熊綬雲和二十團地軍官很是詫異,當初莊繼華在短短的一個半月中就把一個新兵連帶成一支能攻善守的鐵軍,而後胡宗南宋希廉指揮這支部隊在平叛和二次東征中也立下赫赫戰功,連他們地營長王俊和團長錢大均也無形中獲得一些好處。

    熊綬雲也是從教導二團提拔起來的,見識過莊繼華七連的人,他對莊繼華忽然像變了個人,感到不可思議,他隱約感到與這次中山艦有關,李之龍與莊繼華交好在一期同學中不是秘密,因此勸莊繼華不要亂想,校長不會重處李之龍的,畢竟李之龍也是他的學生。

    部隊思想混亂,軍紀散漫,訓練鬆弛,這些情況蔣介石並非一無所知,但他抽不開身,他要召開二中全會,並在全會上提出限制共產黨地法案。

    客廳裡蔣介石又衝劉峙發火了,劉峙唯唯諾諾,一句話不敢辯解。

    「你們二師了不起,都上報紙了。娘西匹!這是丟我地臉,丟黃埔的臉,你劉經扶不會帶兵我可以讓別人去!」蔣介石憤怒地把報紙摔在劉峙臉上,二師幾個士兵去劇院看戲不買票不說,居然在劇院裡大打出手。被通到報社,蔣介石看到後大為氣惱。發作一陣之後,蔣介石才看著劉峙冷冷地說:「回去好好查查,把處理結果報給我。以後再出現這種事情,唯你是問。」

    待劉峙走後,馮詭慢悠悠的走進客廳,他把報紙從地上撿起來放在桌上,然後才說:「校長,你也不要太著急,何況急也沒用。」

    蔣介石冷冷的看他一眼恨恨的罵道:「有人正準備看我的笑話。這些不爭氣地東西。」

    「劉經扶雖然是一師之長,可光靠他也不行,而且劉經扶也不是那種人才。」馮詭說。

    「那你有什麼好主意?」蔣介石問。

    「以前校長曾經想把部隊編制變一變,我看這個方法就行。」馮詭說,中山艦之後蔣介石為了取信蘇俄,又對右派動手了,收押了歐陽鉻。歐陽鐘,吳鐵城等人,給剛燃起希望的右派們迎頭一盆冷水。但這場風波中馮詭和伍朝樞再次倖免。不過馮詭也感到蔣介石對他不如以前了,這種差別是細微地,不是身邊人很難分辯出來。以前蔣介石總是稱呼他先生,現在卻是你。

    不過馮詭這話卻讓蔣介石眼前豁然開朗,取消旅編製。全部整編成師。那就意味著很多人要陞官,這對軍心無疑有很強的刺激作用。

    「好。那就把他們都叫來,定個方案,這事早就該作了。」蔣介石點點頭。

    莊繼華本以為整編對二十師來說影響不大,二十師本就是俄制的三團師,不在整編之列,加上心生去意,來開會也就是應應景順便見見劉殷淑。

    參謀長蔣伯誠開場就介紹了共產黨退出一軍之後的情況,這個介紹可比莊繼華他們看到通報要詳細多了。共產黨員退出受到打擊最大的是一師,有兩個團幾乎只剩下士兵,軍官基本一個不留。

    蔣伯誠說到這裡時蔣介石臉色陰沉,莊繼華神態自若,其他高級軍官低聲議論,蔣介石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他在桌上一拍:「成何體統!你們都是高級軍官,不知道開會的紀律嗎?看看你們樣子我就知道部隊現在散漫成什麼樣了,照這樣下去,部隊散了,我們還革什麼命,怎麼完成總理囑托?怎麼北伐?本來我是要過會才談這個問題的,既然你們這樣我就先講講!」

    蔣介石站起來含怒說到:「周恩來說他們共產黨員走了,一軍的戰鬥力就會一蹶不振,我不信,一軍的戰鬥力不是從共產黨那裡得來地,但之後我有些相信了,看看你們,你們作為高級軍官都這樣鬆弛,下面可想而知。這讓我非常痛苦,我對不起總理,沒有把你們帶好,我不配當軍事委員會主席。」

    何應欽趕緊站起來:「請校長不必自責,是我們沒做好,沒有遵守校長教誨,對不起校長。」

    蔣介石怒氣沖沖呵斥道:「你不要當好人,濫好人是沒有用的,是帶不出一支鐵軍的。」

    何應欽滿面通紅的坐下,連何應欽都受到訓斥,蔣介石是真怒了,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蔣介石繼續說:「葉挺在肇慶練兵,每天四操三講,從不間斷,我們呢?你們每天操練幾次,上幾堂課?部隊擴編了,師長又多了幾個,可要還是一盤散沙,這樣的部隊有等於沒有。……。你們要爭氣,別讓別人看笑話……..」

    蔣介石又訓又勸,最後還是何應欽出面才把蔣介石的怒火平息下去。等蔣介石坐下後,蔣伯誠也不在介紹情況了,而是直接宣佈整編方案。根據整編方案,第一師與新編地二十師混編成四個師;其中第一師師長王柏齡獨領一師,兩個旅分別成師,第二師與十四師混編為四個師,第二師師長劉峙也是獨掌一師,兩個旅分別成師;第三師整編為兩個師,兩個旅獨立成師;全軍共十個師。

    這是一個龐大的計劃,這個計劃完成後,第一軍的實力相當於二三軍地總和。蔣伯誠宣佈完後,在坐的高級軍官們興奮不已,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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