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大宋之安居樂業 作者:黑刀 (連載中)

z3336578 2009-4-19 23:39: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 22174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19 23:49
第一卷 人如浮沉多飄零 第二一章 來自陸家的最後通牒


   


    林靖文皺著眉頭想了半晌,卻是歎了口氣,無奈說道:「玉容,你也別怪姐夫了,他這樣要求也是為我好。臥榻之旁豈能允許他人酣睡?陸家,還有京東兩路的其它家族勢力的利益就在高麗,我林家橫插一槓豈能不惹人忌?」扭頭對陸青城道:「行。林某答應,此次危機一過,林家馬上離開京東東路。」

「如此,陸某這便回去跟家中商議。」

跟陸青城談好條件之後,林靖文閉門忙了兩日,還把韓玉容和魯小妹拉來幫忙,沒辦法,他手上的人力資源裡就她們兩個會術數,林忠也會,但他是商棧的大掌櫃,不能動。

林靖文拿出自己製作的海圖,就是用經緯度標記航線和港口的那種,上面還有自家船隊兩次航行所探明的島嶼和暗礁之類的。

韓玉容看得摸不著頭腦,問道:「官人,這東經、北緯是什麼東西?奴家從未曾聽說過。耽羅和長崎奴家不知道,但這開城和首爾奴家是知道的,首爾看位置應該是高麗的漢陽,漢陽的位置應該是『開城南四天海程,東半天海程』才對,怎麼官人這張海圖上面標記的是東經7度北緯37度,連路程都沒有標記,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我林家最大的秘密。」林靖文這時搬出一個六分儀和一個宋代的水指南針,說道:「這是遠海航行的坐標。通過這種坐標,船隻可以在兩個港口之間直線航行,不必計算路程,不必辨別方向,最大的特點是不必靠近海岸航行。玉容,你和小妹先熟悉一下經緯度的計算和測量方法,然後幫忙把這張海圖上的標記轉換成時下流行的標記方法。」

「遠海航行?!」韓、魯二人震驚得無以復加。

林靖文終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不能真正瞭解遠海航行對現在的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就現在來說,因為沒有專業準確的坐標計算方法,遠方港口的位置、距離完全不能精確確定,如果船隻要在兩個港口之間直線航行的話,只能對著一個方向航行固定天數後再轉向另一個方向航行固定天數……如此轉向航行好幾次才能到達,這裡面的誤差特別大,因為即使天數完全沒錯,但船速是不固定的,而這個時候又沒有計算準確海程的方法,只能靠經驗豐富的水手來確定海程。所以,一個經驗豐富到能計算海程的水手特別的吃香,商人們甚至願意以高出普通水手百倍的價錢來僱傭他們。

——現在的遠海航行就是通過這樣原始的方法和經驗來實現的,其危險程度可想而知,在遠海迷航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遠海航行被認為是九死一生,而且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那種。

雖然不瞭解,不過林靖文現在可沒多少時間來讓她們驚訝,不停催促,「哎呀,你們就先別驚訝了,還是先把海圖轉換過來吧。如果我直接把這樣的海圖拿給陸家,別說達成協議了,只怕他們會把我給生啃了。」

二女沒再說什麼,趕緊起研究海圖來。不一會兒,韓玉容又提出了一個問題,問道:「轉換海圖是沒什麼,雖然麻煩,但也只是耗費的時間比較多。只是,官人準備怎麼給陸家答覆?看這張海圖,耽羅和長崎應該是官人常去的,這兩個方我大宋雖然去的人不多,但總是有人去的,關鍵就是一是難去二是成本太大,去了也難賺到錢,光這樣的海圖是解釋不了官人能帶回那麼多貨物的原因的。」

「這個我早想好了。」林靖文在海圖上指點了幾個方,道:「這兩條航線之所以不能賺到錢,一是有高麗水師攔截和海盜太多,二是沿海岸航行的話費時太多,這才賺不到什麼錢,我是這麼考慮的。先到開城,從開城南下後在快到漢陽的海域遠離海岸以避開高麗水師,你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計算開城到耽羅的航線,這條航線距離海岸的距離以兩天的路程為準,這個距離的話高麗水師是攔截不到的,而普通宋商也能通過這條航線到達耽羅。」

「其次是耽羅到長崎的航線,一般來說大家都是從耽羅出發沿著海岸到任那中轉,然後再到長崎,任那也有高麗水師攔截,是以大隊船隊難行。這段海程我是準備像剛才那樣,遠離海岸一段距離,至於中轉就設在那些小島上吧,只要事先把水和食物藏在這些小島上,補給是沒問題的。總的算下來航程比靠近海岸航行短的多,你們看這樣怎麼樣?」

「可行。」這個方法是林靖文思考後再跟手下的人詳細商議指定的,智慧加上經驗,可行性非常高,而韓玉容並不精通航海,當然挑不出毛病來。

在之後兩天的時間裡,三人將這條「新航線」給「創造」出來,製成海圖,然後加上望遠鏡,這就是要交給陸家的「秘密」了。

這條航線完全是可行的,加上望遠鏡,對陸家來說能帶來很大的利益。所以,趕回登州的陸青城就把這些東西拿回陸家交涉去了。

不過韓玉容卻很擔心,她倒不是擔心陸家不答應林靖文的交換條件,而是擔心林靖文現在的狀況,他已經呆坐在那裡兩天了,連飯都沒吃上幾口。「官人,你怎麼了?可是有何難決之事?」

呆看著眼前的圖,林靖文懊悔說道:「我想我犯了最大的一個錯誤:這裡是宋朝,不是中國。在中國,至少有法制有民權,只要跟官府打好關係,只要事情沒擺到檯面上,即使做的出格些也不打緊,只要小心點不犯眾怒就行;但宋朝不一樣,在宋朝,我林靖文完全沒有保障,即使我與官府的關係搞得再好,一旦官府翻臉,我是沒有什麼機會反抗的,所以那些大家族大勢力才能通過官府威脅到我林家的生死。光靠單純的做生意林家並不輸於任何人。哈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明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韓玉容聽得莫名其妙,很多東西她都沒聽明白。正待繼續追問,林靖文卻突然高興起來,道:「先前我做得確實太過囂張了。明目張膽坑蒙拐騙,明目張膽官商勾結,明目張膽將巨大利益現於人前。怪不得中庸之道一傳兩千年,人果然還是要低調和隱忍的。好在現在明白過來還為時不晚。」

「官人,奴家聽不明白。」韓玉容可憐巴巴看著林靖文,那模樣煞是可愛。

「沒什麼,只是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林靖文看著她那明媚的小臉,心頭湧起一陣溫馨,道:「玉容,等此間事情忙完之後我就找人正式向你家提親,可好?」

再好也不能當面這麼問呀!最直接的結果就是韓玉容羞得跑掉了,不過還好,事情已經做完。

等這些事辦好的時候,陸青城也回來了,透露過來的意思是陸家對林靖文付出的「交易品」非常滿意,已經同意了他的條件。

陸家來的人叫陸青虹,外表比陸青城要小上幾歲,不過與陸青城截然相反的是,這個陸青虹一臉的倨傲,看人都是用眼角的,雖然禮數並沒有稍缺,但那種盛氣凌人的氣質卻從骨子裡表現出來。

比陸青城差遠了。這是林靖文對他的評價。

具韓玉容悄悄透露,這個陸青虹也是陸家現任家主的兒子,是陸青城的親二弟,不過卻是庶出,現在正在跟嫡三子,也就是他的弟弟爭奪繼承人的位置,貌似還佔到了上風。

看在陸家的面子上,林靖文不得不以最熱情的姿態來迎接陸青虹,當晚,命令魯二弄了一桌上等宴席要宴請他。

不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陸青虹來了之後,只是掃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就勃然大怒,「林靖文,你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嗎?竟然用這樣規格的宴席來招待於我。」

不光是林靖文,連陸青城都摸不著頭腦:這是唱的哪一出?下馬威嗎?

見到眾人面面相覷的樣子,陸青虹更加憤怒,指點著桌上的酒菜喝問:「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鯡魚,還只是中等的鯡魚,這樣的魚能用來招待陸家的繼承人嗎?還有這個,應該是熊肉吧,怎麼不把熊掌擺出來?難道你認為我不配享用熊掌不成?還有這酒,只是普通的汾酒,沒有十年的沉釀你也好意思擺出來?哼,這就是你林靖文對我陸家的態度?」

林靖文愕然,甚至連陸青城都有些怒氣了。在這個時代,直呼人名是一種極其不禮貌的行為,通常是表示對一個人的輕視。而現在,陸青虹不但直呼林靖文之名,而且是在這樣比較正規的迎接晚宴上——要知道,世家對於禮儀看得極其重,哪怕是面對一個乞丐,世家也不允許自家的子弟有所失禮,更何況是在正規場合——陸青城實在看不過去了,也覺得這樣的人實在給陸家丟臉,忍不住喝道:「行了。二弟,注意禮節,你還是不是陸家子弟了?」

陸青虹卻是不屑一顧,斜著眼睛看著陸青城,輕蔑說道:「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只是陸家的棄子,而我,陸青虹,卻是陸家的繼承人。陸青城,你對陸家的繼承人就是這個態度嗎?」

陸青城的臉被氣得通紅,胸口不住起伏,最終卻沒有爆發出來,只是淡淡說道:「你還不是陸家的繼承人,你要知道,你這樣說話是要受到家規的處罰的。」說完沒再理會他,轉身對林靖文深施了一禮,滿是歉意說道:「對不住了林兄,請你一定要相信,他的態度並不代表陸家。」

「我明白,」林靖文扶起陸青城,說道:「陸家若是如此對人,那早就沒落了,也不配為四方之眾所畏懼。」

那邊陸青虹卻是哈哈大笑,更加輕蔑指著林靖文,對陸青城說道:「哈哈,你稱呼這樣的人為『兄』?哈哈,陸青城,丟陸家臉面的人是你才對吧。林靖文一不是官宦出身,二不是士子才人,卑賤之輩而已。我陸家傳家三百餘年,何曾有子弟與如此卑賤之人稱兄道弟?你真是丟盡了陸家的臉面。」

換作一般的宋人,對這番話絕對無法忍受,不過林靖文卻忍了下來,一是覺得不必為這樣莫名其妙的人生氣,二嘛,他實在沒把所謂的出身看在眼裡,只要他努力,十年之後就誰笑誰低賤還真不好說。

所以,沒等陸青城暴起發難,林靖文拉住了他,搖了搖頭,說道:「陸兄,請少安毋躁。陸公子遠來是客,禮數不可或缺。」穩住了陸青城之後,林靖文對陸青虹再施一禮,道:「陸公子,舍下簡陋,實在無能與陸家相比,公子如果賞臉,還請上座。」

「賞臉?你配嗎?」陸青虹卻是呸一聲,道:「食如此之宴實在有失我陸青虹的身份。」說完,竟直接拂袖而去。

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陸青虹停了下來,看著林靖文冷笑道:「不過你放心,我陸家說到做到,說了幫你應付那些勢力就幫你應付。哼,算你還有些小聰明,將此事傳了出去,讓我陸家無從隱瞞。但是,林靖文,你給我聽好了,現在我代表青州陸家正式告訴你,一個月之內你必須離開登州,三個月之內必須離開京東東路,那些人自然不會再找你麻煩,但你以後不得再私下插手高麗扶桑等的貿易。聽明白否?」

要換作以前,林靖文雖然表面上不會表示什麼,但肯定會私下裡尋機打擊陸家。但現在,他已經明白了現在的自己連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證,哪裡還能對付什麼人。

所以,他沒有表示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陸青虹才拂袖而去。

對此,陸青城很是羞愧,朝林靖文深施一禮,歉然道:「對不住了林兄,是我陸家教導無方,陸某代他向你賠禮了,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相信,他剛才的態度並不能代表陸家。」

林靖文扶起他,搖搖頭,道:「無妨。陸家有這個實力對林某不屑一顧,剛才青虹公子雖然失禮,卻也算正常,何況陸家正在幫我林家的忙,些許失禮自是無礙。」

道完歉之後,陸青城一是沒臉在繼續呆下去,二是想去跟陸青虹理論一番,也就告辭而去。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19 23:50
第一卷 人如浮沉多飄零 第二二章 林家,我要一半


   


    等陸青城離開,魯二終於忍不住了,大罵:「他們陸家也太欺負人了,完全就是不把爺放在眼裡。媽的,不就是一個世家嗎,至於這麼囂張?」

林靖文卻說道:「這你可說錯了,陸家還算不上是真正的世家,只是一個傳承時間比較長久的大家族罷了。」

眾人大為驚訝,紛紛問道:「這怎麼可能?老爺,陸家自唐末即存在,至今已傳家三百餘年,子弟過千,田畝俞萬,幾乎每一代都有人在朝中做高官,而山東之的官吏不是直接出自陸家之門就是跟陸家有關係。這樣還不算世家?」

「陸家再勢大也要仰朝廷鼻息,可能他們不會把一些官吏放在眼裡,卻不能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只要朝廷一聲令下,陸家一夜之間就能滅族。三百年?區區三百年算得什麼?真正的世家就不一樣了,就拿姬姓世家來說,從先古至秦朝,姬家傳承了三千年,只怕到現在都還存在,他們先後建立了夏、商、周、秦諸朝。你們說說,陸家能算得上真正的世家嗎?」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千年!建立過不止一個朝代!乖乖,相比之下這陸家真的算不上什麼。

事實上,這樣的世家只不過是後世史學家的一個推論而已,理論上應該存在,但實際上大家都沒見過。既然山中無老虎,那麼陸家這樣的猴子稱大王就是理所當然的了,在常人眼裡,他們的確算得上「世家」了。

一時大家都沉浸在震驚之中,倒是林忠問人比較務實,他很快清醒過來,問道:「老爺,我們真的要離開登州嗎?」

「那是自然,沒有別的選擇了。」對此,林靖文也很無奈,「群雄環視,山東之確實沒有我林家立足之,先前是我考慮不周,在這些大家族的眼皮子底下大肆發展,現在卻是報應來了。」

離開登州已經成了定局,但以後去哪兒還得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這樣吧,先將商棧關閉,也向陸家顯示一下我們的誠意。將所存金銀和貨物清點好,先裝船吧。其它的目前還不能動,暫時就這樣準備。」

目前林靖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韓玉容她們娘仨,她們是因為信任他才來投奔的,林靖文自有責任將她們照顧好,而且只有定了名分,韓氏母女才能名正言順跟著他離開登州,至於陸青城,以他在陸家的位只怕只能讓韓氏三女受氣而已。

所以目前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將韓玉容娶進門,其它的事還沒有條件做。畢竟陸家只是剛開始對那些勢力施壓,他們還沒有完全取消對林家的心思,很多事目前還不能做。

因此,選了個黃道吉日,林靖文請媒婆往魯二家老宅正式下聘問禮。

韓夫人自是同意嫁女,不過考慮到林家目前面臨的情況實在不適合正式成婚,所以就先讓林靖文和韓玉容定了親,至於婚禮就以後再說了。

古代婚禮的煩瑣沒經歷過的人確實無法想像,先是媒婆拿著男方的生辰八字去女方那兒跟女方相對——這八字合不合不好說,畢竟是迷信,但為了能掙到這筆錢,算命的肯定是不會說不合的——八字相合。

那好,接下來就是正式下聘。林靖文親自帶人抬了一大堆箱子過去,計有母雞一隻、公鴨一隻、鵝一對、玉墜一塊、玉珮一塊、白璧可有可無、翡翠四塊、珍珠八個、羊十隻、牛一隻、馬可有可無,這還只是問禮,女方的回禮至少是一塊玉墜一塊玉珮,其它的,以韓夫人目前的情況也拿不出來;聘禮則是:棉布百匹、綢緞百匹、瓷器百套、金千兩、銀萬兩,倒不是林靖文不想多給,而是一介平民特別是商賈只能下這麼多的聘禮,其它的珠玉寶石之類的給了就是逾制。

再之後就是問吉,就是選取一個黃道吉日來正式舉行訂婚儀式。之後就是定親。

訂婚和定親是不同的,訂婚只是女方在名義上答應了男方的求婚而已,對雙方並沒有實際上的約束力,但定親之後的女人就是男方的人了,在這之後,即使女方的父母也不能對自己的女兒加以約束,因為他們的女兒已經是別家的人了,即使女兒依然住在他們自己家也不能。

定親的第一步就是招呼求禮,就是雙方親朋好友和方上的德望之士在一起說說閒話祝福一下新人之類的,這裡面的重頭戲是刁難男方。當然,這一關只是一個形式,倒也好過,既然已經決定嫁了當然不會故意刁難。除了必須請的親友之外,那些和新郎不對路的人大可不請,一般來說男方不會受到真正的刁難。

此次韓玉容定親,本來女方親友就一個韓大小姐的,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韓石也厚著臉皮來了,本來大家都猜想打死他都不來的。

韓石來就來了,而且這與禮相合,大家都沒話說。可問題是,明明韓石恨林靖文恨得要死,又不是什麼心疼女兒的人,他來肯定有鬼,看來這下林靖文有難了,而且韓石以韓玉容父親的身份是必須請的人,他的刁難林靖文還必須接著。

除非他放棄娶韓玉容。

韓石的第一句話就讓眾人大驚失色:「嘿嘿,韓某早就看你對我女兒有心思,早就等著這一天了,你害得我那麼慘,今天我要你全吐出來。」

果然,韓石惡狠狠說道:「你們林家我要一半。我要你林家一半的家產,否則別想娶我女兒。」還專門補充了一句:「包括和你林家簽約的那些水手,我至少要一半。」

眾人大驚,紛紛喝罵起來,他這明顯是在賣女兒,哪裡是在嫁女兒。

不過韓大官人的臉皮可是久經考驗的,這點罵聲對他來說完全沒有殺傷力,只是一臉得意看著林靖文,一副不怕他不妥協的樣子。

一半家產倒無所謂,關鍵是那些水手,林家的秘密在於航海,航海的秘密在於技術,在這個時代,航海技術就著落在水手身上了。韓石一旦得到了林家一半的水手,那就相當於得到林家的秘密,真狠啊!

這下別說是林忠、魯二他們,連韓玉容都不顧禮儀從後堂跑了出來,衝著林靖文大喊:「官人,別聽他的,大不了奴家不嫁便是,照樣跟著官人,些許名分不要也罷。」

韓石愕然,像吃了一隻蒼蠅似的。

眾人卻是大驚,剛才還在聲討韓石,現在卻一致職責起韓玉容來,認為她有傷婦德,甚至有人要送她問官治罪。

林靖文大為感動,對韓玉容深施一禮,道:「娘子(在這個情況下不是指妻子,只是對女子的一種稱呼)厚義,林某不敢有負。娘子還是回屋吧,此處交給陸某便可。」用眼神示意丫鬟將韓玉容硬拉進屋。

韓石聽了林靖文的話,此時已經重新放下心來,笑咪咪說道:「韓某真沒有看錯,林大官人果然重情義。即如此,大官人,韓某的條件你可是答應了?」

「林某還有的選擇嗎?」林靖文苦笑道:「一半的家產沒問題,一半的水手也沒問題,不過……」

林靖文剛故意停了一會兒,韓石就迫不及待追問:「不過什麼?」

「你也知道,我林家本身就沒有多少人手,如果給你一半,那麼林家的船隻怕有一半以上不能開動,難道韓大官人認為林某應該將那些船隻鑿沉不成?」

一聽是這個問題,韓石放下心來,甚至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一點都沒考慮,直接說道:「這好辦,韓某補給大官人就是,大官人給韓某多少人,韓某就補回多少人,這樣該沒問題了吧?」

「行。」林靖文答應得很是痛快,這讓韓石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象上次買火柴配方那樣上當了。不過,想想林家一半的家產,那可至少是十萬貫呀,都是他以前全盛時期全部家當的兩倍還多了。再想想那些水手身上的秘密——韓石很快把這點擔心拋之腦後。

林靖文將他的神態看在眼裡,只是繼續說道:「如此,因貨物繁多不好統計,大官人得等我一日。」

韓石一口答應,卻道:「別說一日,十日韓某也等得,不過為表示公正,韓某已請得知事曹大人監督大官人統計家產,不過份吧!」

曹大人?又是曹家,我林靖文記得你們了。

果然,曹阿民早就等在林府門外了。見到林靖文他們回來,他一臉親熱迎了上來,老遠就叫喚:「哎呀,大官人,真是不好意思,本官又來打擾了。」

「大人是林某貴客,何來打擾之說。」林靖文的親熱勁一點都不比他少,滔滔馬屁連綿不絕送了過去,聽得曹阿民一陣惡寒,連忙打斷:「大官人,本官受韓大官人所托前來監督大官人清點家產,而大官人尚在迎聘韓家小姐,為了大官人能早日娶得美嬌娘,我等是不是早點開始比較好?」

「哦,是的,是的,林某該死,見到大人一時太過高興,竟把正事都給忘了。」林靖文像是這才想起自己是回來清點家產的事,滿是歉意說道:「大人您請,林某這就吩咐家人辦理。」

「等等,」得了林靖文的吩咐,林忠、魯二正準備離去,曹阿民叫住了他們,說道:「家產倒是不忙清點,以本官和大官人的交情,只要大官人清點完畢後告訴本官一聲便可,想來到時候本官說林家家產只有十貫錢他韓石也得相信,此事卻是不急。只是,本官畢竟是受托而來,總得辦點事不是?大官人還是先交割一半的水手吧,本官在一旁看看,水手交割完畢便走。」

林靖文面上堆笑,心裡卻是恨得牙癢癢,這***真是狗盯著屎——盯得倒緊,卻也不得不帶著曹阿民去挑選水手。

林家水手並不多,以前只有一百三十多人,為了保守秘密,林靖文也沒再繼續大肆招人,一直都是右軍的人臨時充當水手來著,到現在為止也不過一百六十七人。

看著眼前寥寥的一百多人,曹阿民明顯不相信,責問道:「大官人,你的意思是這一百多號人就能開動十幾艘大型沙船?大官人可是認為本官糊塗到連常識都不知?」

「不敢。」看著曹阿民惱火的樣子,林靖文大感快意,卻是恭敬說道:「我林家正式簽約的水手就只有這麼多,另外有些是普通僱傭的,想必大人也看不上眼。」

「那那些人呢?那些女子,他們不是林家的水手嗎?」曹阿民指的是那些耽羅海女。

順著他的指點看去,林靖文頗感好笑說道:「如您所見,大人,那些是女子,女子是不可為水手的,她們只是我林家的家奴,在船上做些瑣事。」說完,像是剛剛明白過來的樣子,一臉詭笑著湊了過來,低聲說道:「林某明白了,等下林某就送幾個去大人府上。」

曹阿民怎一個尷尬了得,卻不想要這些海女。在船上做些瑣事?能有什麼瑣事,無非是給男人解悶罷了,這樣千人騎的貨色他可看不上眼,要是得了病那更糟,更重要的是,誰知道他林靖文會不會在送去的女子裡安排奸細甚至是刺客,以他林靖文的心狠手辣,收下他送的女子說不定一夜醒來小命都沒了。連連推辭:「不必,本官不是這個意思。」

林靖文卻揪著不放,像是更加明白的樣子,聲音也更低了些:「大人放心,保證不會有人看到的。要不,林某在別處給大人買個宅子,把女人送到宅子裡去?大人閒暇時也好解解悶。」

「不用,真的不用。」曹阿民見林靖文依然是一副「我很明白」的樣子,知道越說只會讓他越「明白」,連忙岔開話題:「既是這樣,那本官便從這些水手裡挑一半人走吧,如何?」

「好,大人儘管挑。不過大人,有件事林某先說明,林某自來待下屬不薄,是以林家的下屬都比較忠心。請大人轉告韓大官人,他要想這些水手盡心為他辦事恐怕還得多費心思才行。」不過曹阿民對此卻毫不在意。

曹阿民是有備而來,他自己不通海事,卻帶了個通海事的人過來,在帶來的人的指點下,他將這些水手裡各個崗位的人都挑了一些,瞭望、大副、二副、掌舵手、操帆手,甚至連車漿手都挑了幾個,卻恰恰沒挑到測量員——很簡單,現在並沒有測量員這個專門的崗位,一般是船長或者了望負責測量,而且林靖文培養的測量員也不住在這裡,甚至都不知道測量員的存在。

反正最後曹阿民是比較滿意走了,臨走時還示恩一把:暗示林靖文可以把家產少報些,在他想來,林靖文雖然不會感激他,但至少能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關係吧,畢竟他還不想把林靖文給得罪死了。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19 23:50
第一卷 人如浮沉多飄零 第二三章 捨得,有捨才有得


   


    價值十六萬貫的金銀和貨物就這麼被韓石囂張拿走了,當然,林靖文如願以償娶到了韓玉容,不過目前只是定親,還沒正式成親。

這件事很明顯就是曹家借韓石的手來強要林家的秘密,只不過曹家認為林家的秘密能從這些水手身上問出來而已,所以他們的目標就是林家的水手,而韓石則得到了林家一半的家產。

這讓林家的人恨得牙癢癢,獨獨林靖文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有些高興,這讓眾人不明所以,他也沒解釋。

不過傳來的消息讓大家都明白林靖文為什麼高興了:各個勢力迫於陸家的壓力,紛紛放棄了對林家的心思,他們把心思轉移到了曹家身上。聽說最近幾天曹家山莊門庭若市,前去拜訪的人是一撥接一撥,而且聽說最近曹家山莊附近到處是可疑人士,甚至曹家不少人都失蹤了,還多次遭到竊賊光顧。

林家眾人感到一陣後怕,先前林家也受到了如此壓力,但畢竟沒有暴力手段出現,至少還沒有竊賊,也沒有人失蹤,如果那些勢力一開始就這麼對付林家,那林家早就完蛋了。

幸虧這個「如果」沒有發生,林靖文及時找到了陸家,化解了這次危難。

就在這個時候,陸青城回到了登州,他帶來的消息就更恐怖:曹家的商業勢力面臨空前打擊,上游供貨被人掐斷,下游買家以各種借口拒絕繼續進貨,各商舖被當官府查封,一直跟曹家關係良好的車馬行拒絕繼續運貨。

「還有,」陸青城笑瞇瞇說道:「京東東路的安撫使張大人以貪污瀆職的罪名將曹阿民的登州知事之職罷免,同時被罷免的還有曹家的另外幾位官吏,正式官文這幾天就下來,接替曹阿民職位的是我陸家的一個外圍子弟。另外,登州曹傢俬蓄兵甲意圖謀逆的奏折已經送往汴京。曹家,這次是真的完了。」

林靖文淡淡一笑,只是問道:「你們陸家也看中了登州嗎?原來你們趕我林家離開登州還有這麼一層意思。」

「你好像對曹家的覆滅並不意外。」陸青城很有些驚訝。

林靖文低頭倒茶,杯中水滿了還繼續倒,直到茶水溢出。看著四溢的茶水,林靖文繼續說道:「如果這個茶杯是紙做的,那麼它已經四分五裂了——自身的實力不足,胃口太大了並不是一件好事,那只是在自殺。自曹阿民帶走我林家一半的水手之日起,曹家覆滅的命運已經不可更改了,可笑當時曹阿民還自以為示我以恩德。」

陸青城恍然大悟,「所以,你不但給了陸家海圖和望遠鏡,還在曹家的壓力下連抵抗都沒有就輕易屈服。」

「即使有陸家幫忙分擔壓力,但我林家實在是太弱了。」林靖文的話中滿是無奈,「一旦有一個勢力狠下心來,比如說曹家這次,我如果不繼續捨棄點什麼,林家現在只怕比曹家還慘,到時候都不知道有沒有人燒點紙錢給我。」

陸青城卻對他的這種無奈嗤之以鼻,不屑道:「又來了,太假了。我就不信你一點後路都沒留,即使到了最後關頭,不說保住林家,至少全身而退我想你應該能辦到,以你的性格在走之前只怕不知道還要坑誰一把——說得這麼可憐兮兮的,好像真的似的。」

林靖文愕然,隨即苦笑不已,「我說的是真的。在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裡從身無分文到家財二十萬貫,這麼大的動靜我現在想起來都又是後怕更是後悔,鋒芒太露的人總是死得很慘的。所以我先把核心秘密交給你們陸家,再將被人勒索一把,連家產都丟了一半,到現在才有些安全感。」

「那我再告訴你一件讓你更有安全感的事。」陸青城詭異一笑,突然說道:「我已經被陸家趕出家門了,林兄,看在我們是連荊的份上,收留我吧!」

林靖文被嚇了一跳,上上下下盯著陸青城看了半天,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作假,頗感到不可思議,問道:「你為何有如此想法?好好做你的陸家大少爺不好嗎?幹嘛要跟著我?」

陸青城卻大聲反駁:「什麼跟著你?你也太自戀了吧!我是被陸家掃出門的,只是想在你這兒吃白飯而已。」

林靖文對此嗤之以鼻:「信你才白癡。快說,你到底有何企圖?」

「真的是……」陸青城說著說著自己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就知道你不信。哎,這個借口也實在太爛了,我自己都不信。」

「那你還說了出來?」林靖文哭笑不得。

陸青城嘿嘿一笑,道:「說個笑話嘛,圖個一樂。」不過接著他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道:「不過我真的是被陸家給除名了。唉,你是不知道,在遍信奉儒家的環境裡堅持信奉法家是多麼的困難,被禁足十年還算好的,其它的壓力你想都想不到,再這麼過個幾年我肯定得發瘋——林兄,你也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是很孤獨的,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同類,雖然我們信奉的學派並不一樣,但怎麼說也有共同話題不是,所以我就拋棄了那個對我來說毫無用處的身份。而且,看著林兄孤身一人創下諾大事業,我陸青城也看得眼紅,想跟著林兄闖蕩一番,也做出一番事業來,才不枉我來這世上活一遭。」

從陸青城的眼睛裡,林靖文看到了真誠,他相信了陸青城的話,不管怎麼說,一個能夠頂住巨大壓力堅持信仰十年的人總是值得相信的。

「好。」林靖文大讚,「既如此,我們兄弟就並肩努力一番。」

兩人雙手相握,一時熱血沸騰。

「對了,」陸青城突然記起一事,對林靖文說道:「雖然我沒有從陸家帶來任何東西,卻打聽到一個消息。林兄,你是不是從登州廂軍和水師那裡弄到了一些兵士和軍械?」

林靖文點點頭,問道:「可是有問題?」

「當然有。」陸青城大叫道:「雖然迫於陸家的壓力,那些勢力不會再直接出手對付你,但他們可以通過別的途徑使壞。我收到消息說,有人想向京東東路告發你勾結軍中私藏兵士和軍械,這可不是個小麻煩,尤其是在目前的情況下。你最好趕快把那些兵士和軍械都還回去。」

「嗯,這倒是個問題。」林靖文大點其頭,不過轉眼卻焦慮道:「此事還真不怎麼好解決。軍械好說,那些比較顯眼的神臂弩、床弩之類的我都已經送回廂軍和水師去了,其它東西的軍中記錄上說都是『正常損耗』了,打官司也打不到林家頭上來。不過那些兵士就不好辦了,《大宋律》規定『一入軍籍則終身為兵』,這些兵士的軍籍銷不了,我又不想放他們回去,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陸青城翻個白眼,無奈說道:「你真的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軍籍銷不了那就銷他們的戶籍嘛,只要戶籍一銷,那些兵士就是『死人』了,在官府眼中他們就『不存在』了。」

林靖文聽得眼前一亮,大讚:「是啊,銷個戶籍就能解決了。唉,真是被那個曹阿民給弄得怕了,都忘了還有登州官府這一茬。」

陸青城丟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了,登州知州陸放那小子按輩分算還得叫我一聲『叔父』,這點小事我去跟他說一聲就可以了。」

林靖文連忙叫住他,「還是我去吧,你都已經被趕出家門了,陸放不一定待見你,就是待見你也不好再借陸家之力了。」

陸青城卻是嗤笑道:「什麼被趕出家門,別太把那個當回事,所謂趕出家門只是由明著支持變成暗中支持或者是被動提供幫助而已。趕出家門還能再拉回去,宗譜除名也能再加上去,只要有利益,吐出口的唾沫那些大家族都能將它給嚥回去。別太把這些冠冕堂皇的東西當回事,只要我陸青城做出名堂,第一個宣佈陸青城回歸陸家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陸家本家。不然的話,陸家上千子弟,他們能確定哪個一定有出息哪個一定能給陸家帶來利益?如果恰恰是被趕出去的人有大出息呢?無非是遍撒網而已,每一個子弟他們都不會真的放棄。」

林靖文聽得頭都大了,高門大閥的事兒他從來都不怎麼懂,只需要知道那些門閥最是重利就行。門閥這東西還是離得遠點比較好,他們一是太強勢不好打交道,二是是太過勢大容易招官府權貴之忌。當下也不再說什麼,由得陸青城去做。

而這個時候,林靖文更需要考慮的是林家該何去何從,也就是林家該遷到哪裡去。登州乃至整個山東之是沒指望了,內各路他又不願意去,沿海一帶倒是還有淮南東路、兩浙路、福建路、廣南東路甚至是淮南西路和江南東路可以選擇。廣南是萬商雲集之,水太深,不予考慮;福建跟廣南差不多,水稍微淺點,但也難以立足;兩浙兩淮在運河路線上,雖然也是商賈雲集,不過畢竟這四路是從漢代就開始開發的,不管是競爭環境還是商業環境都有了規則和系統,比較正規,遠比廣南福建那樣的蠻夷之強,可以考慮;至於江南東路,雖然也有出海許可,但畢竟已經算是內了,光從運輸上來說成本就大於沿海區,能不選它盡量不選。

最後,林靖文把目光定在兩浙路的一個方:長江的出海口,也就是後世上海所在,此時這裡還只是一個縣,松江府華亭縣。上海可是一個好方啊,天賜良,理的優勢好得無以復加,「鎖長江之咽喉,接運河之延續,定海洋之便利,又有五河三江之通達」,一個小小的上海,從利上來說竟然俯視半個中國和廣闊的東洋,沿長江可以直達四川,沿運河可以直達河北,出了黃河可以抵達陝西,出了大海往北往南往東都行,縱觀整個中原還沒有哪個方能佔到如此利,上天待上海實在是太厚了。

選定了目標,林靖文正在清點家產遣散人員的時候,有個消息傳來:探索琉球的「平遼」號和「平金」號回來了。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19 23:51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一章 大宋第一才女


   


    琉球最早被發現於隋朝。《隋書》中《琉求傳》記載:「蓋我朝開闢,天神阿摩美久築之。當初,未琉球之名。數年後,煬帝令羽騎尉朱寬訪求異俗,始至此國界。萬濤間遠而望之,蟠旋蜿延,若虯浮水中,故因以名琉虯也。」也就是說,在最開始的時候該被稱為琉虯,不過虯是龍的一種,為了避諱,人們改稱其為琉求,後世稱為琉球。

而此時,根據探索船帶回來的情報,此時的琉球因為跟外界交往增多學到了不少東西,得以脫離原始社會狀態,剛剛進入奴隸制社會,那裡的各個島上各有諸多部落,還沒有形成統一的國家。

林靖文隨後查閱了此時的不少資料,得知因為北宋域廣大,北方負責高麗、扶桑等北部諸國的貿易,南方負責南洋、西域等國的貿易,為了便於管理,在中部也就沒有開闢航線。因此琉球此時還沒有成為中原和高麗、扶桑的貿易樞紐,加上航海技術不發達,琉球此時倒是少有人去,更加沒有向宋室稱臣——國王都沒出現稱個鬼的臣。

一句話,此時的琉球是個不折不扣的蠻夷之,而且屬於可有可無的那種,朝廷不需要這麼個破方來宣示威儀,商人也不需要這麼個落後的方來傾銷商品,船隊更不需要這麼個連港口都沒有的方來中轉。

不過再過一百年就不同了,那個時候南宋完全丟失了北方的土,已經沒有那個資格來挑選航線了,只能從兩浙、福建出發經大琉求(台灣)過小琉求再到達高麗或者是扶桑,那個時候琉求不但得到飛速的發展,更是成為貿易樞紐,極其引人注目。

所以,要打它的主意,現在正是時候,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

隨著林靖文一聲令下,整個林家開始忙碌起來。

首先是遣散人員。丫鬟僕役連帶那些已經跟林家簽定契約的水手都被解雇,畢竟他們不可能帶著家人跟著林靖文走,以後異工作,忠心完全無法保證,再說,他們也沒知道多少秘密,全解雇了也不打緊。

林忠親自帶隊去唐家接收貨物,準備直接奔赴扶桑貿易,不管怎麼說,商業是以信譽為本,既然跟和田家簽定了契約,那還是不要失約的好。他帶走了十條船。

然後就是大搬家了,將左右軍的兵士及其家人還有那些工匠們及其家人都遷走,好幾千人呢,先期前往高山島。

搬家的瑣事被林靖文一股腦塞給了陸青城和魯二,他留下左軍保護眾人之後就帶著右軍乘坐修繕一新的「平遼」號和「平金」號先期前往高山島。

高山島此時已經和剛佔領的時候大變了個模樣。小一郎只是跟著他父親學了些經商手段,並沒有管理土和人民的經驗,他只不過是派那些耽羅人和扶桑人修建了一個小城堡和港口碼頭而已,再下面就不知道怎麼辦了,只能將勞力嚴重剩餘的人派出去種或者打魚,至於農具種子和漁船自有島律家孝敬。

不過,僅僅這樣,原本被比企家當海盜窩來用的高山、衫樹二島已經是變了一番模樣,有了分興旺的跡象。

小一郎接到漁船的報告知道自家老爺到來,早就領著一班手下等在港口了。

林靖文首先將他誇獎了一番:「幹得不錯,小一郎,這麼短的時間居然就能有這般規模了。」

小一郎一直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規劃到底對不對,一直心懷忐忑,現在倒是放下心來,恭敬道:「老爺誇獎了,小的能力有限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沒誤了老爺的事就好。」

看到小一郎身後有幾個明顯是耽羅人或者扶桑人的人,林靖文問道:「這些人是?」

「他們是小人從耽羅和扶桑奴隸中挑選出來的,小人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從那些奴隸中選了一些有能力能服眾的來幫小人的忙。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過來拜見老爺。」

一眾奴隸小頭頭惶恐不已,連忙跪下叩頭:「小的等見過主人。」

林靖文對此毫不在意,揮手讓他們起來,對小一郎道:「既然是有能力的人,那麼就讓他們做我林家的家奴吧,以後就跟著你。」

「還不過來謝過老爺。」

林靖文制止了這些人,現在可沒有時間弄這些禮儀之類的東西,吩咐道:「時間有些緊,我也不跟你囉嗦了。現在,你召集奴隸把這個小城堡擴建一下,至少要能容納萬人,多蓋些房屋,過個十幾天我們林家就要全部遷過來了,這件事趕快辦。另外,給我一千人,我要在衫樹島建一個船塢和軍械場。」

「好的,小人馬上去辦。」

由不得林靖文不急,床弩已經沒有了,林家的武力現在跌到了最低點,幾乎完全沒有了自保之力,他估摸著要是不趕快弄點能替代床弩的震懾性武器出來,林家很快就會因為海盜騷擾而丟失扶桑市場,那麼林家也就算完了。

船塢就交給那些造船工匠和木匠去弄,林靖文親自監督造好軍械場之後就一頭鑽了進去。

這次他要造的是火炮。

宋朝已經出現了火炮,林靖文在登州廂軍見到過,是一種最原始的火器,名字叫霹靂炮。銅製或者是鐵製的外殼,只有炮身,沒有炮尾和炮閂,至於瞄準星斗、反後坐基座、方向標、高低標等是一概沒有,只能從炮口塞火藥和鐵塊石塊等進去,相當原始。這種霹靂炮不但火力極低,而且完全沒有準頭可言,炸膛的頻率更是高得離譜,宋朝廷甚至不敢把它裝備給禁軍,只是在廂軍中小規模裝備。

現在林靖文就是想在霹靂炮的基礎上改良一下。

線膛炮是不用指望了,靠這些連鋼都煉不好的工匠去造膛線估計林大官人得等到鬍子花白才行。

只能是滑膛炮,而且是前裝的。林靖文對前裝滑膛炮不熟悉,只能將霹靂炮和他所知道的火炮資料交給工匠,先讓他們探討出一個大概來,他再在這個基礎上提出意見。

火炮不難造,尤其是前裝滑膛炮,簡直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關鍵在於火藥。火藥大體上分為兩種:黑火藥和黃火藥,黑火藥很簡單,最優化配方是一硫二硝三木炭;而黃火藥就多了,林靖文就記得硝化纖維、硝化甘油兩種,黃火藥很難製造,至少現在林靖文肯定是造不出來,因此只好採用黑火藥。

一切都很難,這些工匠原來大多只打造過刀劍鎧甲之類的冷兵器,熱兵器他們聽是聽過,但從沒接觸過——唐家是不可能給林靖文真正有價值的工匠的,這一千多工匠聽起來是多的嚇人,好像唐家多麼有誠意,實際上這些工匠裡也只有造船匠是真才實料技藝高明的工匠,其它人的技藝都不怎麼樣,甚至不少是學徒被拉來湊數的。看來唐家純粹是把林靖文當冤大頭了,把自家無力養活的多餘人員「甩賣」了,讓林大官人氣得跳腳。

不過,當韓玉容和魯小妹二女到達之後,林靖文的苦惱很快就變成了大喜。

知道林靖文的苦惱後,韓玉容二話不說,接過資料一看,嘖嘖稱讚不已,高興說道:「這種叫『火炮』的設計的確高明,以前見到霹靂炮的時候奴家就很吃驚了,沒想到這種火炮更是驚人,完全就不是霹靂炮能比擬的。官人,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林靖文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沮喪說道:「怎麼想出來的都無所謂了,根本就造不出來。這些工匠真是……我懷疑他們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不管我怎麼說他們就是不明白,一個勁的只說『不可能』、『這樣不行』之類的屁話,真是氣死我了。操,又被唐家擺了一道,這些人哪裡是工匠,是豬,唐家丟了一群豬給我。」

工匠們聽了雖然感到氣憤,卻發作不出來,誰叫他們確實無能呢!

韓玉容眨眨美麗的大眼睛,驚訝說道:「這些並不難啊,都能做到,至少奴家能做到。」

工匠們一聽,大嘩,只是懼於韓玉容林家夫人的身份不敢罵出來而已,不過不服氣是肯定的。

韓玉容也不反駁,拉了幾個人打下手直接就動手幹了起來。林靖文也由得她去做,死馬當活馬醫吧。

不過事情總是會出乎人們意料的。原本林靖文以為韓玉容只是喜好匠作而已,不見得有什麼高明的技藝。但事實卻是讓他大吃一驚:韓玉容的技術和操作能力完全可以被稱為大匠師,稍露一手就讓那些唐家來的工匠們服服帖帖,氣憤和不服馬上變成了崇拜。

炮管不去說它,這麼簡單的東東都造不出來林靖文早就下令把這些豬拉去殺掉了,難的是瞄準星斗和方向標、高低標等,韓玉容三下五除二就將瞄準星斗做了出來,其它的更是簡單。

高興,實在是高興,林靖文興奮一把抱住韓玉容就親了一口,大叫:「娘子真是個奇女子啊!」

顧不得韓玉容的嬌嗔和害羞,林靖文連忙吩咐她指點工匠開始製造火炮。

韓玉容想了想,提了個建議:「這些工匠大多只是對匠藝的理解能力不高而已,其實他們的動手能力還是不錯的。奴家建議把這些工匠分成若干小隊,每個小隊只專門負責一個部件的製造,這樣的話稍微指點一下他們就能理解,也能開始製造了,最後再把各個部件組合起來便是。官人以為如何?」

流水線生產!這韓玉容也太天才了吧?!

林靖文當然是點頭同意了,道:「如此可行,娘子安排便是。不過,有句話我要告訴娘子:林某認為,娘子之才世所罕見,當為大宋第一才女。」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19 23:51
本帖最後由 z3336578 於 2009-4-26 14:42 編輯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二章 自己生產才是王道


   


    要造炮,首先要煉鋼。銅炮、鐵炮太不安全,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炸膛,如果在戰鬥中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炸死炮手還沒什麼,要是因此輸掉了戰鬥,那林靖文就得哭死了,他現在沒有多少實力可以這樣折騰。

高山島水源充足河流眾多,而且因這個島上小山眾多,因此島上的河流大多水勢很急,用來煉鋼最合適不過。

不過此時臨時煉鋼顯然是在耽誤時間,而且林靖文只是個軍人而已,又不是技術人員,他不懂得煉鋼。好在這次林家撤出登州的時候,他通過唐家訂購了很多鋼材,不多時,這些鋼材就隨著林家搬家的船隊到了。

宋朝的鋼材肯定是比不上唐朝的,但也差強人意,用來造炮也就湊合了。林靖文發耽羅青壯一千人入軍械場,扶桑人還不可信,不予考慮。這樣的話,一千普通工人加上幾百的工匠全力開工,在一個多月後林忠完成這次和和田家的交易從長崎回到高山島的時候,軍械場已經造出了將近四百門火炮。

邊給船隊安裝火炮,林靖文召集眾人商議。

等人到齊後,林靖文首先發話:「高山、衫樹二島太小了,而且遠離中原,我等龜縮在這個偏遠的小方是不會有發展前途的。是以,我想重入中原。」

陸青城一聽,大為高興:「我估摸著你也是準備重入中原了,是不是去先前選好的華亭縣?我對官面上的事情比較熟悉,可以先行出發給林家買些土。」

林靖文卻沒回答,問魯二:「我們現在還有多少銀錢?」

魯二想了一會兒,回答道:「給了韓家十六萬貫之後,我林家原本還剩二十四萬貫錢的貨物和金銀,不過老爺買了太多的鋼材,是以花去了不少銀錢,加上林忠大哥此次貿易的收穫,林家還有不到十三萬貫銀錢的剩餘。」

「十三萬貫。」林靖文計算了一下,扣除下次從唐家進貨的資金,最多只有五六萬貫可供他去華亭發展,雖然不多,不過早期應該夠了。只問林忠:「按你的估計,船隊跑一次扶桑可以有多少收益?」

這個林忠應該是早就算過,想也不想就答道:「現在我林家船隊只跟和田家貿易,而和田家因實力所限,市場只有北九州和西部中國一帶,這樣的話每次貿易能收穫四萬貫左右。不過我們將扶桑的貨物轉手給唐家還能再收穫三萬貫余,加起來就是每兩個月七萬貫。老爺,依奴才看,我等還可以將貨物賣到南九州、四國甚至是扶桑的京畿一帶,這樣的話,收益能翻上不止一番。」

「那你有什麼計劃嗎?」

「奴才是這樣考慮的。那島律家不是就在南九州嗎,自上次老爺將整個鹿兒島都交給他們之後,他們的實力增長很快,現在已經不輸與和田家多少了,只是因沒有老爺的吩咐他們不敢對外擴張。依奴才看,老爺可讓島律家負責將貨物販賣到南九州、四國和京畿一帶,這樣我等既開闢了新的市場,島律家也能得到好處從而緩解對林家的不滿。」

林靖文本就是這個打算,大手一揮,決定了:「那就這樣辦吧,另外告訴島律家,讓他們儘管對外擴張,扶桑只是彈丸之,即使他們擴張又有多大實力。對了,這樣的話,與扶桑的貿易船隊需要多少條船?」

「如果是萬石巨船的話那五艘船就綽綽有餘了,至少一年之內能滿足需要。如果是四千石的船則需要十四艘左右,等市場擴大還需要增加。」

林靖文想了想,吩咐道:「將那五艘萬石船組成扶桑貿易船隊,專門負責跟扶桑的貿易,水手就從耽羅人和扶桑人中招募,火炮先給扶桑貿易船隊裝上。林忠,以後跟扶桑貿易一事由你負責,你先讓水手訓練一下,反正下次交易還有一個多月,讓他們熟悉船隻和火炮操作之後再出發。」

「好的,老爺。」

「另外,高山、衫樹二島事物由小一郎負責,小一郎,你本名叫什麼,該改個宋名了。」

「小的原本叫高一郎,因自小生活在扶桑,所以取了個小一郎的小名。」

「那麼,高一郎,我就任命你為高山總管,以後這兩個島的事我就交給你了,另外我把左軍兵士都留給你,再給你五艘四千石的戰艦。聽好了,把這裡給我經營好了,出了事你就不用來見我了。」

小一郎,不,現在該叫高一郎了,連忙大聲保證:「小的一定盡心盡力,不負老爺所托。」

「如此,我等準備一番就起程回中原,魯二跟我一起回去。」

「等一下,」眾人離去後,韓玉容叫住了林靖文:「奴家有一事想跟官人商議。奴家準備留在衫樹島,不跟官人回中原了。」見林靖文想開口說話,急聲解釋道:「奴家回中原也只是拖累官人而已,在此卻能幫上官人的忙。再說,娘親很喜歡此,她年紀大了,也不想四處奔波,奴家想留下來陪伴娘親。」

「這樣也好,我此次回中原只怕諸多繁忙,恐怕無暇陪伴於你,你留在這裡也好有些事做。對了,」林靖文突然想起一些東西,去拿給了她,說道:「這是我無意中得到的故唐花紋鋼的鑄造技術,還有我記下的一些火槍、戰船之類的資料,你可以拿去研究一番。」

韓玉容頗有些驚喜,一把接了過去,愛不釋手,卻道:「另有一事。現今我等已離開登州,原先測量坐標的方法現今有些麻煩。奴家準備在此高山島上建造一個天文塔專門測量坐標,只是奴家對天文並不熟悉,還望官人能從中原招募一些此類人才。」

林靖文答應下來。

經過十幾天的準備,林靖文帶著陸青城、魯二等人回到了中原。

松江府華亭縣。

一到這裡林靖文卻是有些傻眼了,只見此只有一個小小的城鎮,連城牆都沒有,房屋低矮,街道髒亂,而且看樣子此人口怎麼都不會超過一千人。沒有喧鬧的人群,沒有繁榮的商業大街,沒有繁多的工廠作坊……這裡真的是上海?

現實帶來的打擊太大,林靖文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方了,不過想想後世上海的成就,忍住了拂袖而去的想法。

陸青城已經早一步來到,已經向本官府買下了不少的土。跟著陸青城派來接他的人,林靖文來到了自家的盤。

這是一塊很大的盤,足有上千畝,不過目前一片空曠,只有中間的幾十畝上稀稀落落有一些建築,而且看起來還是剛剛才建好的。

陸青城正在指揮工人建造房屋,見林靖文到來,迎了上來,道:「可把你給盼來了,這段時間真是把我給忙壞了。」

不及客套,林靖文直接問道:「情況怎麼樣了?怎麼這裡像是一塊空?」

「你自己也看到了,」陸青城指了指四周,道:「這裡本來就是一塊白,什麼都沒有。當時我去買的時候可把那些官吏給高興壞了,聽他們說華亭縣除了一些商家來建立紡織作坊以外一直都沒有人願意來,價便宜的很,一千畝要是放在青州怎麼也得要十萬貫以上,在這裡卻只要不到一萬貫。」

「我雇了些人建造了一些屋舍才通知你過來的,現在正在建造作坊。」

聽完他的介紹,林靖文的臉色變得凝重,有些沮喪,說道:「情況跟我想的太不一樣了。本來我還以為這裡是個發達的方,應該競爭很激烈才對,現在看來,以前準備的計劃全用不上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即使建了作坊只怕我們也雇不到足夠的人啊,怎麼開始生產?」

「僱人好辦,」陸青城卻不擔心,道:「此事我已經考慮過了。一般來說別的商家都是從外僱人遷過來,不過我們就不需要這麼麻煩了。」陸青城鬼笑兩聲,「你那些二尺珊瑚都是好東西,可不能浪費了。」

「怎麼,你又賄賂官府去了?」林靖文一聽就明白過來,問道:「那些官吏怎麼說?」

「發松江流民三千入華亭。」陸青城學著那些官吏的模樣回答道:「當然,這些流民來華亭之後的食宿就要我們林家負責了,反正官府是一個大子都不會出的。」

「三千人,倒是不少了。」林靖文計算了一下,點了點頭,「按林忠的計算,扶桑那邊和田家每兩個月需要絲綢一百石、棉布四百石、麻布兩千石,毛布他們不需要。按照現時的生產能力,三千人可以使用三千台紡織機,生產能力勉強能滿足和田家的需要。不過這還不夠,還有一個島律家,他們的需求只會更多,我們還需要更多的人。對了,紡織機的事聯繫了沒有?」

「沒有,」陸青城翻翻白眼,「別告訴我你沒從高山島那邊帶紡織機過來。你這個林扒皮,你會讓那些工匠閒著嗎?不把他們累死就算你好心了。」

林靖文尷尬笑了兩聲,道:「我這不是合理利用人力資源嗎,總不能白養著他們吧。此次我帶來了一千台紡織機,暫時應該是夠用了。就是原料不知道該怎麼辦。」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一時沒有什麼好辦法,決定先從唐家購買,以後再尋找別的貨源,畢竟貨源被一家把持住可不是一件好事。

三千流民很快就從松江府過來了,這些人直接被送到林家所在,林靖文花大價錢請來熟練紡織工人培訓這些人之後就讓他們進了林家紡織作坊。

現在的紡織機是兩根紡錘,同時能紡六根線,一台紡織機全力生產一天能紡布兩丈左右,三千台一天能紡大約六千丈,相當於大概五十石。按照這個生產能力在滿足和田家的需求之外還有一些剩餘。

不過,絲綢紡織可不比棉麻,生絲十分精細,在紡織的時候稍微不注意就成了廢品。開始的時候林、陸二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等開始生產之後,看著那不小的一堆廢品,兩人連哭的心思都有了,這可是幾百貫錢呀,現在的林家可沒有太多的幾百貫,再這麼來幾次林靖文只能破產。

沒有辦法,林靖文只好再花上一筆錢聘請了一些專門的絲綢紡織熟練工,讓那些流民去做學徒。不過還好,其它的倒沒出什麼問題。

這樣生產進入正軌,林靖文清點帳目的時候計算了一下,原本從唐家購買成品絲綢和布匹需要大約一萬貫,賣到扶桑後純利潤有將近兩萬貫,幾乎是兩倍的利潤。但是現在,林家只購買生絲、棉、麻這些原料,進價降低到了三千貫,收益不變,扣除紡織這邊的成本之後每次的純利潤增加了大概六千貫。

自己生產果然好啊,而且紡織業真的很賺錢。

不過,居安思危,和田家下的定單是一次比一次大,加上島律家馬上就要下定單了,所以擴大生產迫在眉睫,

經過詳細計算,估計扶桑那邊的市場能擴大到兩倍半,林靖文大手一揮,苦命的陸青城不得不去松江府「送禮」去了。

布匹紡織好辦,一般的工人經過培訓後就可以,關鍵是絲綢紡織,林靖文可不想再浪費個幾百乃至幾千貫了,而且生絲棉花等原料的初步處理還有布匹後期的染色著色等方面也需要人手。

「看來要收購一個絲綢紡織場了。」林靖文眉頭大皺。絲綢是重利商品,那些紡織場怎麼可能放棄這麼個會下金蛋的母雞?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2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三章 生產,擴大生產


   


    李德最近比較煩,不,是非常煩。只因為他快要破產了。

他原本只是一個絲織坊的紡織工頭,從年輕時起就做這個行當,打拼多年才混了個工頭做做。只是原本他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學徒工而已,技藝根本就稱不上精湛。

那家織坊裡有不個老頭因為早年被紡織機弄傷了手指,不能幹活,因此只能在織坊裡看看門守守院子,平日裡織坊的管事和工頭對他多有打罵,日子過的甚是淒慘。李德不知哪根筋不對,難得發了一次善心:看老頭可憐,而且無子無女的,就對他多加照顧。

沒想到的是,天上掉下個餡餅,還正好砸到他——那個老頭是個手藝精湛的匠師,現在雖然老邁還傷了手指,但一身的技藝還在,看在李德對他諸多照顧的份上,正式收了他做徒弟,將一身技藝傾囊相授。

於是李德從此就發達了。有了好手藝,李德毫不猶豫謝絕了那家織坊高薪高職的挽留,直接跳出來自己單飛。而且,憑著一門好手藝,他將原本的不過十幾個人的小作坊發展成了有幾百織工的大織坊,日子過得甚是舒坦。

不過,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什麼霉運,生絲、絲綢儲存倉庫失火,所有貨物全部化為烏有;接著原料供應商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就給他斷了貨,再就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蘇州的那些差役老是來找他的麻煩,今天跑來查紡織許可,明天跑來查帳,後天又說他們這兒治安不好跑來檢查,再後天……等過了個十幾日,一直收購他家絲綢的商家跑來提貨的時候李德實在是無貨可給,只能看著這些祖宗拂袖而去。

好吧,民不跟官鬥,這些差役大爺我李德忍了就是,再塞點好處過去,忍個幾天就沒事了;原料供應斷了我再找就是,生產停不得,不然光織工的工資就要了我的小命了;不過,老天,一時之間叫我到哪兒去找收購商啊,原先的那家還是我說盡好話又降低價錢還是看在質量確實高出別家織坊的面上人家才答應的,這蘇州織坊過千,收購絲綢的商家從來都不缺乏選擇,憑什麼人家就得在幾天之內看上我這家織坊啊?

再遲鈍李德也知道是有人專門在對付他了,難道是以前的老東家想起舊事報復我來了?還是競爭對手下的套?

不過他這可就猜錯了,對付他的不是什麼老東家,而是遠從幾百里之外趕來的林靖文。

因為擴大生產的需要,收購一家絲織坊勢在必行。而宋朝絲綢紡織的中心出了四川之外就是蘇杭了,別的選擇是有,松江府城就有幾家絲織坊,但不說這幾家絲織坊背後的勢力,就是它們的手藝林靖文也看不上眼。花巨大的代價收購一個廢品可不是個好主意,所以林靖文直接就到了蘇州。

幾經收集清白,林靖文把目光盯在了李德的中型織坊上面。

別的大中型織坊多少是有些背景的,而這個李德卻是一清二白什麼背景都沒有,平時就經常受別家織坊的排擠,能將織坊發展到這個規模已經是李德很有本事了。

這跟李德的為人有關,李德幾年前在別家織坊做工頭的時候就是靠溜鬚拍馬上的位,整個人沒臉沒皮的,只重利,別的都不怎麼在乎,所以後來有機會的時候毫不猶豫就背叛了東家出來單飛。而在這個年代,一般大家都是選擇好一個東家後一生都只為一家效力,即使東家面臨絕境也不會輕易背叛,更別說出來單飛了——更重要的是,這個李德做的忒不道,不但跑回去挖老東家的織工,還搶了老東家的銷售渠道,在這個年代其人確實是一個異類,一直為業界所不恥。林靖文以這樣的人為目標會少許多阻力。

於是乎,在給李德絲織坊的原料供應商下了更大的定單之後,那個供應商毫不猶豫拋棄了李德,直接就斷了他的貨。

再給這一區的衙門塞些小錢,衙役們屁顛屁顛跑來找李德的麻煩。

至於絲綢收購商就難辦了一些。原料供應商並不缺乏銷路,林靖文買得更多他們自然更靠向林靖文,一般來說他們並沒有太大的背景。但絲綢販賣商就不一樣了,絲綢的利潤極大,這麼大的利潤那些大勢力哪個不盯著,指不定隨便碰到一個絲綢商就是某某家族某某商家的代表,他們哪一個都不是好得罪的。

好吧,既然堵不住下頭那我就堵你上頭。林靖文這陣子一直都在接觸生絲商人,李德找到哪個商人門上林靖文馬上就去搶,直接將這些供應商的剩餘供應全要來再說,愣是讓李德足足半個月沒有生絲可用,當然也就沒有辦法生產。

如此半個月後,李德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因為沒有貨物而違背了貿易契約,在他賠付完巨額違約金之後甚至都欠下了一屁股債。時機已經成熟。

林靖文這才大模大樣跑去李德家。

此時的李德完全不復以前的意氣風發,眼神暗淡無光,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讓林靖文看的都有些心軟。

不過眼前的人本就不是什麼好鳥,不值得心軟。林靖文按下心情,直接問道:「你是李德,李記絲織坊的東家?」

李德早就看到人來了,卻連頭都沒抬,聽了林靖文的話也沒什麼反應,半晌不語。

李大郎大怒,衝過去一把揪起李德,怒喝道:「你聾了嗎?我家老爺在問你話呢。」遺憾的是李德只是掃了他一眼,依然沒有說話的意思。

林靖文擺了擺手,搖頭道:「算了,大郎,放開他。」又對李德說道:「林某是來向你收購李記絲織坊的,如果你答應的話,林某不但給你一個滿意的價錢,還幫你把債務還上。」

一直毫無反應的李德聽了這話眼前一亮,抬頭看了看林靖文,不過轉眼就臉色一變,大怒,指著林靖文問道:「可是你在對付我李德?」

林靖文也不隱瞞,點頭道:「是的,是林某在對付你。林某想要絲織坊,而你是不會賣的,那麼只能先讓你破產了。」

李德怒極,向著林靖文衝過來。

不過不等他跑到林靖文身邊,李大郎就一拳將他打倒,隨即一隻大腳狠狠踹了上去。李大郎力大,竟然兩肥胖的李德給踹飛,其身在空中就吐了口血。

林靖文搖了搖頭,吩咐道:「看來他還是不識抬舉了。大郎,叫幾個兄弟架著他,直接讓他在買賣契約上按手印。」

李大郎應了一聲,叫人抓住了李德,抓過他的大拇指直接就在買賣絲織坊的文書上按了個手印,再將李德好一陣飽揍,直打得他哭爹喊娘。

林靖文一示意,手下抬來一個箱子放在李德面前,「按照市價,你的絲織坊價值大約六千貫,加上我燒掉的那些生絲和絲綢,還有那些織工,我給你一千金。最後問你一件事,你師傅呢?應該還沒死吧?」

李德打開箱子,燦燦金光頓時讓他眉開眼笑,又實在是被打怕,討好說道:「沒死,小人的師傅還活的好好的,就在小人家裡。」

林靖文揮了揮手,兩個護衛跑過去押著李德尋找他師傅去了。

不一會兒,護衛就帶著一個衣衫破舊瑟瑟發抖的老頭回來稟報:「老爺,此人便是李德的師傅。不過那李德也太不是東西,不但沒有好好奉養自己的師傅,讓老人家缺衣少食,甚至還經常加以虐待打罵。小的實在看不過眼,將他打了一頓,現在暈在後堂。」

「你們做的好,那樣的人確實該打。」林靖文看了看面前老頭,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身上的衣服又舊又破,露出的肌膚竟然有多處青紫淤痕,而且應該是在害怕,老頭一直在發抖。

施了一禮,林靖文和顏悅色問道:「老人家貴姓?」

老人家卻被嚇了一跳,想伸手去扶林靖文,卻又不敢,惶恐說道:「不敢,折殺小人了。小人賤姓陳,大官人叫小人陳老兒便是,不敢當大官人大禮。」

林靖文笑了笑,道:「老人家卻是當得。林某平生不敬鬼神不敬貴冑不敬官吏不敬門閥,獨獨敬重有學問的人。老人家就是有學問的人,自然當得林某敬重。」

老人家尷尬笑了笑,道:「大官人說笑了,小人大字不識一個,又哪裡有什麼學問,小人只是一個低賤的匠人而已。」

「林某正是敬重老人家是匠人,而且是一個匠師。」林靖文正色道:「我等平日所用之物哪一樣不是匠人所造。衣服、陶瓷、漆器、紙張、鐵器……,那些滿口之乎者也的儒士一樣都造不出來,他們無功無勞自然無有學問,真正有學問的正是匠人。」

聽了這話,老人家惶惑連稱不敢,卻很是高興,只是想來他多年沒有高興過了,笑得都有些不自然。

林靖文看得心酸。後世的那些磚家叫獸一個個本事沒多少,卻被人吹捧上天去了,而現在,一個或者還算不上科學家卻有高明技藝的匠師卻淪落至此,被人稍微表示認同就很高興,差別何其大耶!

忍住心中的惆悵,林靖文問道:「老人家,如今我林家織坊正準備擴大生產,缺少技藝高明的工匠,老人家可願幫住我林家?」

老人家也不推辭,拱了拱手,道:「小人技藝粗淺,若大官人不棄,小人自當效勞。」

「如此,林某就聘請老人家為我林家織坊的匠藝總管,專門指導林家織坊工匠和學徒的技藝,薪俸與匠師同,如何?」

老人家卻是連連推辭,「小人老朽,不堪大用,大官人賞些衣食便可,不需要付給薪水。」

「老人家是匠師,匠師豈能如此相待,就這麼說定了。」林靖文堅持自己的決定,開玩笑,要真的這樣對待一個匠師那是要遭天譴的,儒家胡作非為,自己可不能學。

將李記絲織坊連機器帶工人全部搬回華亭後,林靖文在陳老匠師的指點下將絲織坊、棉織坊和麻織坊分開。而且,讓人高興的是,陳老匠師拿出了他多年的研究:將一個織機的兩根紡錘增加到四根,還將織梭加以改良,這樣一來,不但效率提高一倍,而且使織機的力量更均勻,大大減少了原料損耗和廢品率。

如此一來,原本林靖文是準備將織機增加到八千台的,現在卻只要三千多台就可以了,而且所需的工人減少了不止一半。看到這種情況,林靖文靈機一動,將工人分為兩班,停人不停機,這樣一來效率更增一倍,竟然使得庫存的生絲很快就用完了,而成品倉庫更是滿滿當當,弄得陸青城剛回來就要繼續蓋倉庫,實在很讓他鬱悶。

看到這種情況,林靖文再不懂商業也想到到了一個詞:傾銷。是的,生產嚴重過剩,為了追求最大利益,傾銷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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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四章 強強聯手,傾銷


   


    林忠從扶桑回來中原運貨,專門來了趟華亭,他是來報告一件事的。

「老爺,青州陸家根據老爺提供的海圖已經繞開高麗水師到達了扶桑,他們選擇了跟扶桑的少貳家合作。這次奴才到扶桑的時候看到了陸家的船隊,一共有二十條巨船,預計貨量是我們的三倍還多。而且,少貳家的勢力比和田家大得多,他們可以把貨物販賣到更多更遠的方。」

林靖文點點頭,沒有什麼表示,只是問陸青城:「陸兄,青州陸家主要是經營哪一種貨物?他們自己有生產嗎?」

「陸家幾乎什麼貨物都經營,不過主要是以鐵器和造船為主,他們自己生產的主要就是這兩樣,其它的都是轉口貿易。」

林靖文皺了皺眉,道:「怎麼不是絲綢和布匹?如果陸家主要經營絲綢和布匹就好了,我也可以報一下他們趕我出登州的仇。」

「得了吧,」陸青城嗤笑道:「陸家財雄勢大,他們要是主要經營絲綢和布匹你只會更慘,還報仇?做夢去吧!」

這個宋朝的土包子沒見過傾銷,不知道傾銷的恐怖。——林靖文對陸青城的話直接無視,問林忠道:「你派人去告訴高麗人,就說有大規模宋船偷偷經過耽羅到扶桑,另外叫魯二帶戰艦去把高麗那些大勢力派到扶桑的商船轟沉幾艘,不要用火炮,讓夫人製造一些床弩去打,另外在扶桑散佈消息:宋國的陸家要獨霸扶桑的海洋貿易。」

陸青城聽得目瞪口呆,嘀咕道:「這樣一來,高麗人稍微打聽一下就會認為陸家不但偷偷去扶桑,還假扮海盜攻擊高麗商船,那麼受到損失的高麗勢力定會報仇,那麼高麗水師和陸家肯定會打起來,以高麗人的秉性他們肯定是用偷襲的,那陸家肯定得吃個大虧,甚至會丟掉高麗的市場。吃了虧的陸家雖然不一定會向高麗報復,但扶桑肯定是去不成了。」越想越心驚,指著林靖文說不出話來。

無視,直接無視。林靖文只管吩咐林忠:「剛才陸公子的話你也聽到了,就那麼辦。」

林忠卻有另一層擔心:「我林家的船隊也在扶桑貿易,高麗人會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

「肯定會。」林靖文點頭道:「事情發生的當時高麗人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但以後肯定會懷疑的,甚至只要過不長的時間他們就會分析出說不定他們和陸家的爭鬥都是我們挑起來的。不過,那又怎麼樣?高麗人有種來咬我們,海洋之上即使高麗人派十萬大軍來又如何?正好讓他們見識一下火炮的威力,說不定我們還能勒索高麗人一把。嘿嘿,強盜可是個很有錢途的職業。」

當然,作為下屬,林忠對最後一句話只當作沒聽見。

陸青城則在旁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沒忍住,懇求道:「林兄,不用這麼狠吧,二十艘巨船至少都是陸家三分之一的實力了,加上上面的兵士、水手和貨物,如果被高麗人給滅掉陸家損失就大了,能不能不要這麼做?我可以去勸勸陸家讓他們放棄扶桑市場。」其實他自己都明白,陸家從來沒有把林靖文放在眼裡,勸他們放棄?還不如勸儒士不要賣國。

林靖文盯著他看了看,歎口氣,道:「林家只有扶桑市場。」說完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陸青城黯然,歎了口氣,對林忠說道:「按林兄的吩咐去做吧。」

這件事給了林靖文一個意外的驚喜。陸青城現在是以朋友、親戚和客卿的身份呆在林家,對諸多秘密事務都有參與,其人對林靖文也很是服氣,只不過,他畢竟是大家族出身,根本就放不下架子真正融入林家,這讓林靖文對他既是信任又有些不放心,但通過這件事,很顯然,陸青城最終選擇了林家。

拋開這件事,林靖文又為商品積壓操心起來。

傾銷勢在必行,但這傾銷卻有講究。要是換在剛來宋代,比如說在登州的時候,林靖文肯定是按照商業規則先在周遍區傾銷,再慢慢將範圍擴大,但經過登州一事的教訓,他知道了這個年代根本就沒有商業規則,你的經營手段再高明,那些大勢力或者是官府一個看你不順眼就能置人於死,一切都要小心。

無法可想,林靖文只好去求教於陸青城。「陸兄,據你所知,大宋哪個勢力是主要經營絲綢和布匹的?」

「多了。四川、兩浙和閩粵以絲綢為主,河南河北以麻布為主,兩湖、兩淮以棉布為主,這些方的勢力或多或少都經營這些行當,他們早就把市場瓜分完了,小規模的插手他們還能容忍,但以林家這樣恐怖的生產力,他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也只有西北沒有什麼大勢力存在。」

林靖文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失望,「西北太遠了,光運輸就很麻煩,而且那個方戰事頻繁,一直都沒什麼商人願意去,我也不願意。對了,你說我把絲綢和布匹交給唐家售賣如何?他們應該有辦法吧。」

「唐家啊!」陸青城思考了一會兒,點頭道:「可行。唐家雖然已經沒落,但底子還在,在官面上有不少勢力,而且跟很多大家族交好,人脈很廣,交給他們應該沒什麼問題。」

林靖文大喜,卻有些沮喪道:「唉,可惜,如果由我們自己來售賣的話獲利更大,現在卻只能讓別人賺錢。」

陸青城聽得一樂,取笑道:「林兄,我倒是建議你去參加科考,以你的才華當能高中,再奮鬥個十年,應該能混個參知政事做做,到時候就不用顧忌這麼多了,你想往哪裡賣就往哪裡賣,想怎麼賣就怎麼賣,保證沒幾個人敢來阻止。」

林靖文老大一個白眼丟過去,「儘管笑吧,信不信我今天去考個狀元明天當官後天就做丞相?」

陸青城大笑:「信,我當然信,你說你大後天做王爺我都信,哈哈!」

鄙視這丫的!林靖文沖陸青城狠狠比了個中指。

收到林靖文的消息,唐繼堯馬不停蹄趕到了華亭。

此時的華亭已不復幾個月前的模樣了,當時這裡人不滿千不滿五里,人民窮困市井蕭條,現在,光縣城裡少說就有兩千多人,街道被翻修一新。特別是通往東邊海邊的大道上人來人往,載人的馬車和運送貨物的推車絡繹不絕,大道的兩旁新建了不少的商舖。那是通往林家山莊的大道。

這裡的車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運送貨物的騾馬和推車,簡直是一輛接一輛,唐繼堯不得不讓車伕走慢點,不然肯定撞到人。

好容易以比烏龜快不了多少的速度磨蹭到林家山莊,唐繼堯又是大吃了一驚。

山莊由於東面靠海,只有三面圍牆,這些圍牆全是巨石堆砌,高度足有兩丈以上,厚度還看不出來,不過,華亭縣縣城都還沒有圍牆呢,區區一個山莊都把圍牆建得這麼高了,汗一個先!

圍牆上設有不少了望和塔樓,雖然沒有佈置武器,但唐繼堯知道,一旦有敵人入侵,那些塔樓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佈滿弓弩。塔樓之間,一些腰挎朴刀的莊丁來回走動,他們是在巡邏。

進到裡面更是誇張。這裡到處栽種了樹木和花草,假山亭閣隨處可見,一條條碎石小路四通八達,連接向一個個方,有的是屋舍,有的是作坊,有的怪模怪樣的聽帶路的人說是匠藝學堂,裡面有匠師在給大家傳授匠作之道。唐繼堯對此深感意外,以他唐家的實力都沒有幾個匠師,原本以為林家自登州一難後即使不會煙消雲散也會實力劇減,現在看來似乎人家林家反而越活越滋潤了。

帶著這些胡思亂想,唐繼堯在大廳見到了林靖文,旁邊還有一個神采飛揚的年輕人。

林靖文看起來很親熱的樣子,熱情給唐繼堯介紹:「來,唐公子,林某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陸青城陸公子,以前是登州陸家子弟,同為大家子弟,你們以後多多親熱才是。」

唐繼堯連忙重新見禮:「是才不知是陸公子在此,唐某失禮了。」心裡卻感到奇怪,林靖文不是剛被陸家欺負了麼,怎麼還和陸家的人這麼親熱?

陸青城連忙回禮,不過不是大家族之間的通用禮,只是普通的禮節,道:「陸某已經被陸家開革出族,已經不是陸家子弟,唐公子如此大禮陸某收受不起。」

唐繼堯這陣子在忙活家族生意,還沒有聽說這件事,更覺得奇怪了,一個陸家棄子,一個對陸家應該沒有好感的人,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會湊到一起的?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唐繼堯想起此行的目的,滿是歉意對林靖文說道:「林大官人,有件事唐某向大官人表示歉意。此次登州事件,我唐家棄盟友於不顧,對林家的危難坐視不理,使林家蒙受巨大損失,此事是我唐家對不住大官人,請大官人見諒!」

林靖文毫不在意說道:「無妨。按照唐、林兩家先前的誓約,唐家並無義務幫助我林家。事實上,早先的時候唐家幫忙壓制了登州知事曹阿民,對於此事林某很是感激,唐家並無對我林家不住的方,唐公子不必道歉。」

這番話說的很是客氣,不過唐繼堯從裡面卻聽出了疏遠和冷漠,心下大歎。此刻他恨死他那個不學無術的老爹了,當初林家遭難的時候唐繼堯是一力主張援助林家的,認為林家的前途並不會被這次事件中止,與林家合作以後肯定能獲得巨大的利益。這樣的意見卻被他老爹阻止,他老爹還勸動了不少家中長輩,以致唐家在登州事件中無有作為。

繼續說這個已經於事無補了,看來,按照林靖文的態度,在五年之期滿了以後林家肯定會中止與唐家的合作,雖然唐家在這五年裡肯定能獲得不少利益,但還遠遠不夠,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唐繼堯深感懊悔,卻也知道再說下去也得不到什麼效果,於是轉移話題道:「不知此次大官人急著找唐某前來有何要事?」

「此事不急,公子遠來辛苦,還是先行歇息吧,明天我等再議正事也不遲。」

「不必了,唐某倒是不怎麼累,還是正事要緊,大官人請說。」

既然人家堅持,林靖文也就順著他的意,道:「此次找公子來此,實是有件事想與公子商議。想必公子已經猜到林家開辦紡織作坊的事,先前我林家的作坊就向唐家下了大筆的生絲、棉花、原麻的定單,這個月更是連著追加了幾次定單。」

唐繼堯點了點頭,道:「是的,大官人這麼大批量的購買原料自然是已經開辦了紡織作坊,而且從定單數量上看林家的作坊規模很大,只是不知為何最近連著追加定貨?」

「連著追加定貨是因為買家追要貨物甚急,此次林某要與公子商議的事情正是與此有關。」打死林靖文都不會說自己生產過剩,只是推說貨物需求增大。

「哦,請講。」

組織了一下語言,林靖文說道:「林家紡織作坊如今已經成了規模,而且經林某計算,無論是絲綢、棉布還是麻布,它們的利潤都很大,而且市場十分廣闊,因此林某想把這個生意擴大,長久做下去。因此想問問唐家的意思,如果你們有興趣合作的話,由你們負責提供原料,而我林家可以把生產出來的絲綢和布匹全都交給你們售賣。」

唐繼堯想了一下,問了一個問題:「合作當然是沒問題,有利益的事我唐家是不會拒絕的。只是,如果僅止如此的話,想必大官人不會讓唐某專門跑這一趟吧?大官人有話但說無妨。」

看來這小子歷事幾個月倒真的長進了,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

林靖文點了點頭,道:「當然不僅僅只是這樣。林某這樣跟公子說吧,我林家目前每月可以向唐家提供絲綢三百石、棉布二千八百石、麻布三千石,以後作坊擴大後只會更多,而且,」頓了頓,看著唐繼堯極度吃驚的臉色,林靖文繼續說道:「在價錢方面,作為盟友,林家可以給唐家優惠兩成。」

唐繼堯在心裡迅速計算起來,越計算就越是心驚。按照林靖文剛才所說的供貨量,這林家紡織作坊至少有六千台織機的規模,這離林家開始開辦作坊才過去多長時間,怎麼他們的規模就這麼大了?而且價錢便宜兩成……難道林家作坊不用付給織工工錢的嗎?不過再算一下利潤,龐大的供貨量、便宜的價格——唐繼堯明白林靖文找他的目的了,要是把這麼龐大的貨物以低價給賣出去,只怕很快別的絲綢商和布匹商的東西都賣不出去,市面上很快全都是林家織物,如此一來那些商人肯定不樂意,那唐家的任務就是——擋箭牌。

又是擋箭牌。唐繼堯現在除了苦笑還是苦笑,曾幾何時,那麼強大輝煌的唐家居然淪落到一而再再而三給人做擋箭牌的步了,以前賣珍珠珊瑚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不過,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別說擋箭牌,就是門板都做得。

顯然,林靖文的計劃給唐家帶來的利益可不止一點半點,那是會讓人瘋狂的利益。

所以,唐繼堯很快就答應了。

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說道:「大官人真是好算計。上次販賣珍珠珊瑚,那次的風險主要在大官人自己身上。但這次,這次的風險幾乎全由我唐家承擔。看來經過上次登州之事後,大官人的謀劃仔細了許多。」

「彼此彼此。」林靖文大笑:「公子不也是看明白了許多。」

他的話讓唐繼堯想起上次對林靖文耍手段卻被反耍了一把的事,頓時滿臉的尷尬,不過他剛剛取笑了林靖文,算是被取笑回來了。

看著在那兒彼此取笑的林、唐二人,陸青城歎息不已,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他不由得為那些絲綢布匹商人感到悲哀。林家生產的能力堪稱恐怖,而唐家在銷售方面實力不俗,他們的這次強強聯手不知道會讓多少人傾家蕩產,也不知道會讓多少人悲傷讓多少人高興,紡織業從此多事矣!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3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五章 工人,就應該有紀律


   


    林家山莊的人口漸漸增多,兵士、下人、匠人連帶他們的親屬,總共已經達到了萬人的規模,按照宋朝的土規劃方式和利用率,一千畝土現在倒還足夠,但以後人多了肯定是不夠用的,畢竟林靖文不想跟後世那樣人挨人擠得像沙丁魚罐頭,只好再次購買土擴建莊園。

本來林家山莊的規劃很是粗糙,東邊是港口碼頭,南邊是住宅區,北邊是工業區,西邊則是華亭縣城的方向,連該有的園林都沒有規劃,正好藉著這次的機會重新規劃一番,再修個圍牆。

不過有一件事讓林靖文很是氣憤。直到這次大搬家那些匠人們帶著各自的孩子嘻嘻哈哈跑前跑後,他才發現,這些小孩子竟然一個個之乎者也跟在幾個酸秀才模樣的人後面,一個個恭敬的要死。林靖文一問這才明白,這些小孩的父母竟然專門花高價從華亭縣城請了一些個酸丁來教育自家子弟。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儒家都滲透到自家的盤上來了,林靖文當然不能當作沒看到,直接讓氣得臉都發綠的陸青城趕那些酸丁走人。當然,順帶的陸青城當仁不讓擔負起了教育這些小孩的責任。

林靖文下令專門建了一座學堂,將自家兵士、下人和工人的子女都收入其中準備教育他們。教的東西自然不可能是儒家的所謂經典,氣得發昏的林大官人一咬牙,花費幾個通宵將簡體字和拼音標注法都弄了出來,下令,以後林家子弟都只用簡體字。簡體字很大一部分跟對應的繁體字並無多少相像,而且,人總是貪圖方便的,用慣了簡體字的人很難再願意回過頭去用繁體字,這樣可以斷絕用慣了簡體字的人再回頭去受儒家的誘惑。陸青城首先就將那些法、墨、兵家的經典轉換成了簡體字。

為了偉大的教育事業,林靖文從高山島把韓玉容的副手魯小妹拉了過來,當然,陸青城也趁機假公濟私把自己的老婆也接了過來。兩女都是識得不少字的文化人,她們學簡體字很快。而且魯小妹懂得不少術數、匠藝,韓家娘子跟著自家官人耳濡目染學得不少政治謀略之道,加上林靖文高薪聘請來的武師,正好可以在文武方面都可以教授子弟,可惜的是林大官人將以前學過的物理、化學都給還回去了,不然效果更好。

教育這東東至少都要幾年時間才能看得出成效。趁著現在資金寬余,林大官人才毫不猶豫把這個吞吃銀錢的無底洞給拉扯起來,其餘的倒是不用多費什麼心思,所以學堂辦好後他就撒手不管了。

現在是有一件大事,林靖文一個人決定不了,找來陸青城一起商議。

「什麼,你想把匠人劃分為十級?弄這麼複雜幹什麼?」陸青城聽了林靖文的話後吃驚的大叫起來。

林靖文撇撇嘴,道:「什麼複雜,不就是分級嗎,當年先秦還不是把百姓都分為十個民爵,結果秦民好戰善戰甲於天下。等級這個東西可以刺激人的上進心,我將匠人劃分十級,正是為了讓他們更加上進,而且這樣也可以讓他們對我林家更加忠心。」

想想後世的Intel、ATM等企業,哪個不是給工人都分了級的。Intel做的離譜,一下子就分了二十級,而且高、中、低各級待遇的差異天差遠,結果工人們再怎麼努力也很難達到高端,弄得技術人才紛紛跳槽。不過雖然Intel的例子不成功,但這個政策卻是很好的,後來被各個大公司爭先採用。既然別人用得,我林家為什麼就用不得了。

陸青城仔細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不過此例前所未有,先秦的民爵制是配合律法來施行的,所以效果顯著。而林家不過是個商家,那些匠人並非我等之民,只是為林家工作而已,林家對他們是用功可以賞但有過不能罰,這樣的話等級制度還怎麼施行?」

「罰是可以罰的,只是不能像官府那樣治他們的罪罷了。」林靖文再拿出一卷紙張遞過去,「你再看看這個,這是我制訂的工作制度和賞罰制度。」

陸青城疑惑接了過去,開始還不以為然,但越看卻眼睛越亮,大讚:「如此規劃完備進退有度,即使千百人亦如臂指使。善!大善!如此可行。」

「前段時間我去作坊裡看了看,那些匠人工作起來都是隨性而為,各做各事。比如說取原料,每台織機都要配備一名勞力運取原料,取多取少各憑各意不說,人來人往造成作坊裡擁擠不堪,而且原料堆得到處都是,雜亂無章又太占方;再比如說生產,那些匠人的技藝不同,對各個環節都有自己的理解,這個環節原料多用些,那個環節染料少放些,造成製造出來的成品品質不一樣式不一規格不一……如是情形不一而足,必須要規範化。此事正可以借由此次頒布等級和賞罰制度規範下來。」

實際上這些都只能靠林靖文自己做決定,不說陸青城沒有這個權利,他也沒有這個能力。

林靖文首先從所有匠人中找來那些技藝高明的,讓他們將各個工藝流程和操作都詳細討論一番,結合他們的技術和經驗將這些都制訂出一個規範,頒布下去,規定以後的生產就按照這個規範來。

因為大家的技藝水平各不相同,因此很難有哪個匠人將這個規範的每個環節都一絲不差實行下來。對此,林靖文接著頒布了賞罰條例,對於那些遵照規範生產較好的匠人加以獎賞,對那些差的加以懲罰。這賞罰無非也是加減工資和假期而已,但受此賞罰制度的刺激,匠人們不再隨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想法亂干,開始努力遵行規範來進行生產。

趁著這股勢頭,林靖文接著頒布了分級條例,將匠人按照技術水平和工作成績劃分為匠人一到十級,從低到高每級薪水都有增加,而且從五級匠人開始享有住房、醫療、子女接受教育、帶薪假等福利。這下匠人們沸騰了,卯著勁做事,爭取早日昇級。這還沒完,接下來還有匠師等級,也是十級。林靖文將那些能改進技術、生產工藝、生產設備或者是提出什麼好建議的匠人授予匠師的等級,匠師不但享受更高的薪水、更好的福利,而且年滿五十之後可以不再工作但由林家奉養。目前只有陳老漢一人是匠師,因為他不但設計出了新的織機,而且在制訂生產規範方面提出了很多好的建議,被林靖文授予五級匠師的等級。

你知道陳匠師現在的薪水是多少嗎?一個月一百二十貫;你知道林家給了他什麼福利嗎?一套獨立的宅院,帶園亭閣榭和下人的那種,還有醫療、子女教育費用林家全包,每月林家還出錢送他到蘇杭去玩樂散心四天,這四天的薪水還照發;陳老漢早已年滿五十,按照規定他可以每月拿著林家給的六十貫錢(退休工資被林大扒皮硬給減到一半,但人家對此還感激涕零)什麼事都不用做,但老漢感激林大官人的恩德,進作坊勞作是不被允許了,但他在幫忙教授那些學徒。

榜樣的力量無庸置疑。現在整個林家織坊所有的人都在羨慕陳大匠師,拼了命也要向他看齊。如此一來,不說生產效率提高了不知道多少,也不說成品率提高了多少,就說這些匠人還真的提出了不少的好點子,對提高生產效率降低生產成本很有幫助。

所以,當唐繼堯第二次來提貨的時候,看著那多出幾乎一半的貨物瞠目結舌,老半天都反應不過來,驚訝問道:「大官人,林家織坊又增加織機了嗎?」

「這倒是沒有。」林靖文笑得嘴都不知道豁到哪裡去了,「只不過織坊裡的匠人幹事又勤快了些,所以製造出來的東西就多了。」

唐繼堯還發現了一個特別讓他驚訝的事,「怎麼這些絲綢布匹的尺寸、顏色、光澤幾乎一模一樣,而且看起來品質也是相差不遠?難道這些都是一個匠人製造的?也不可能,不說一個人根本就不能製造出這麼多貨物,即使是同一個人製造的每件成品都是不一樣的。這是怎麼回事?」

林靖文笑瞇瞇問道:「想知道?」

唐繼堯點了點頭。

「不告訴你,這可是秘密。」

唐繼堯被噎得直翻白眼,幾乎忍不住想揍林靖文一頓。

「好了,不開玩笑。唐公子,不知此次貨物的銷售情況如何?公子可有好消息帶給林某?」

一聽到林靖文問起這個,唐繼堯馬上就高興起來,眉飛色舞樣子,說道:「唐某還真的是給大官人帶來了好消息。此次絲綢和布匹的銷售情況十分的好,因為貨物充足,而且價錢便宜,唐家在這個月之內已經將貨物賣遍了整個淮南東路,其他絲綢布匹商家賣出的貨物量加起來都不及我唐家的四之一。此次大官人的貨物更加充足,唐某有信心讓他們這個月連我唐家四之一的量都賣不到。嘿嘿,再這麼幾個月下去,那些商家就只有放棄淮南東路了,唐家便可一枝獨大。只是,」說到這裡,唐繼堯的興奮稍減,不過看了看此次的這批絲綢和布匹之後又重新高興起來,道:「本來林家的絲綢和布匹什麼都好,就是品質算不得上乘,因此一些買家多有抱怨,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問題也解決了。此次的貨物品質依唐某看十分之好,只要以後林家所出織物的品質不低於此次,那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不理唐繼堯的興奮,林靖文只是有些失望道:「只是淮南東路嗎?林某還以為唐家將貨物都賣到汴京去了。」

唐繼堯的表情頓時定格,這下他被噎得不輕,好半天才尷尬道:「大官人,不是唐某不想,只是,我唐家在淮南東路根深蒂固,在兩浙、淮南西和荊湖北三路都有些勢力,但在其它路州總是不能穩壓別家一頭,甚至多處於下風,是以作為保守了些,這樣更加安全。不過大官人放心,我唐家已經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了,最多不出半年,唐某保證林家織物便能進入汴京乃至河北諸路。」

「此事卻是不急。」林靖文看著唐繼堯像是在發誓的樣子,感到有些好笑,他又不想再找另外的人合作,唐家有什麼好急的。「林家織坊擴大也需要時間,以我林家織坊目前的能力也只能保證淮南東和兩浙兩路貨物不缺而已,再多就要擴大織坊了。」

唐繼堯這才放下心來,他還真擔心林靖文撇開唐家去找別人合作來著,畢竟在登州事件中唐家的作為實在有負盟友之名。卻又想起一事,覺得可以對林家賣個好,笑著說道:「另有一事。我唐家雖然在兩浙路認得不少官吏,但為免再有上次登州事件,為防萬一,唐家決定將松江府乃至華亭的上下官吏人等都換成自己人。此事旬日之內即可辦妥,大官人以後有何為難之事盡可找松江、華亭的官府幫忙。」

真的是保護?還是監視?

林靖文對這個也不是太在意,只是說道:「目下還有一事希望唐家能幫忙。此次唐家傾銷整個淮南東路,想必有不少織坊倒閉破產了吧?」

唐繼堯點點頭。

「林某希望唐家能幫忙將那些倒閉織坊的匠人都弄到華亭來,林家織坊需要擴大,目下正缺人手。還有,不妨再多送些礦工來。」

「這是為何?」唐繼堯感到奇怪,問道:「大官人需要織工這唐某可以理解,只是那些礦工大官人要來何用?」

「募兵。」林靖文輕輕吐出兩個字,也不理會唐繼堯被嚇了一跳,目光看向北方冷冷說道:「公子想必也聽說了青州陸家已尋找到扶桑一事。」

唐繼堯正處於震驚當中,只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陸家欺我太甚,不讓他們付出點代價林某實有不甘。要說在陸之上林某對陸家是要退避三舍,但在海上嘛,說句放肆的話,林某想教教陸家如何航海。既然陸家敢到扶桑去,那麼死上一些個人想必也不會太過心疼。」

唐繼堯暗中點點頭,這個理由倒是合情合理,而且他也想林家和陸家對干,這樣唐家就能從中獲利,不如幫個小忙吧。於是勸說道:「只是,大官人,這礦工還好點,至少身強力壯,但那些織工均為身嬴體弱之輩,以其為兵實無多大用處。不若唐某從廂軍中給大官人弄些精兵來,大官人在登州之時即曾如此行事,我唐家也可以辦到。」

林靖文卻拒絕了,「從廂軍中弄人風險太大,不可為。而且,那些織工和礦工雖說不是精兵之選,但既不是精兵林某也就不必太費心費神,縱使死傷多些亦無不可,更不怕他們不服管教。」

唐繼堯也不堅持,道:「如此,過段時日唐某把人給大官人送來便是。」

林靖文補充了一句:「還有,把他們的家眷也送來,有其家眷在手便不怕那些織工礦工不拚力死戰,也不怕他們反叛。」

唐繼堯點頭稱是,心下卻是打了個冷顫。早聽說林靖文心狠手辣,果真如此,那些織工和礦工即使沒在跟陸家的爭鬥中死光。只怕也會被這林靖文給殺光,還是禍及親族的那種死法。

其實他又哪裡知道,織工和礦工的身體素質或許差些,但其紀律性和服從性可不是那些所謂的精兵能比的,稍加訓練就能做到進退有度。明朝的戚繼光就是以礦工和手工業者為主幹建立起讓倭寇聞風喪膽的戚家軍,後世早期的紅軍也是這麼來的。

紀律性,正是工人階級遠勝於其它階級的方,而軍隊,首重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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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六章 火繩槍的發明


   


    淮南東路一帶就是後世的江蘇北部和安徽北部一帶,還包括河南東部的一部分,那裡自古就是富庶之,工商業都很發達,據唐繼堯說大小織坊達幾千家之多,雖然還比不上俗杭兩浙,但比起淮西、荊湖兩路這些內的路州可是強得多了。

第一批,唐家就送來了一千戶織工和五百戶礦工,連家帶口的都有四千人還多,把林靖文嚇了一跳,而據唐繼堯說這還只是從明州本精挑細選的,都是些技藝高明身體壯碩之輩。

古代是不允許人民自由遷徙的,百姓都被限制在固定的方,哪怕被餓死也不允許遷往別處。看來唐家為了遷徙這麼多的人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因為不但是這些人被遷過來了,連他們的戶籍都被遷到了華亭縣,所以一個個拖家帶口的。

也不去理會唐家在這些人裡面安沒安插奸細,他是對自家的制度有信心,如此嚴明規範的制度下,即使有奸細估計也很快就能被同化甚至是反正。

因為這些兵士關係到林家的未來,林靖文拋開一切,將林家山莊的事務都丟給陸青城和魯二,親自帶著從這一千五百人中挑選出來的八百兵士回高山島訓練。

現在的高山島可不比幾個月前的荒涼和混亂了,現在,這裡到處是忙碌的人群,到處是漁船或者是運輸船,看起來好一副繁忙的景象。

高一郎正指揮著手下在港口旁邊的高上忙碌,像是在建設個什麼建築,而這個建築林靖文怎麼看都覺得像是炮台。

看到原來是林靖文回來了,高一郎連忙跑過來迎接。

林靖文可不大理會這些所謂的主僕尊卑之類的理解,直接就問道:「一郎,你這是在修建炮台嗎?」

高一郎一愣,隨即點頭道:「正是。夫人研製出一種巨炮,可射十里以上,而且威力十分巨大。為保高山、衫樹二島之安全,夫人命小人在二島海邊險要高上建設炮台。小人正在建的是港口炮台。」

林靖文撇撇嘴,「禦敵於國門之外才是正道,用炮台防禦太過被動,不過目下我等並無合適的戰艦,這炮台倒是可應一時之需。好了,這炮台你吩咐手下辦理便是,現在你先去召集奴隸建設一座能容納五千人的練兵場和兵營。」

「是。」

得到消息的韓玉容也跑了過來,不過,除了相思之外,她更多的是要問林靖文要東西的。「官人,奴家根據官人留下的文書研究出一種尖底戰船,不過許多關鍵的方奴家還沒有弄明白。特別是水密艙、船尾舵和多桅多帆的技術,這三種技術只有大宋南方福建路和廣南東路的廣船特別是福船上才有,奴家希望官人能買些廣船和福船來供奴家研究。」

「此事娘子吩咐林忠便可,不必徵得我的同意。」林靖文此時注意到,小姑娘韓月容的旁邊還有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小女孩,兩人正唧唧喳喳在一旁嘀咕。這個小女孩膚色有些黑,個子也很矮,看著像是扶桑人,不過又比扶桑人要高些,更比扶桑人強壯,這讓林靖文感到奇怪。

韓玉容注意到林靖文的目光,指著那個小女孩道:「這是南邊琉求北山島上一個大部落的公主,叫那朵。月容頑皮,前段時間纏著奴家給她建造了一艘船,她自己還拉了一些耽羅女奴乘船出海去玩耍。不想她卻是跑到了琉求的北山島,還誤打誤撞幫助那朵公主的部落擊退了敵人,她們兩人便是因此成了好朋友。那朵公主這段時間一直在我高山島玩耍。」

那邊韓月容聽到了自家姐姐的話,大叫:「二姐,你答應我不告訴哥哥的,你說話不算話。」韓玉容瞠目結舌。

「該叫姐夫了,怎麼還叫哥哥。」林靖文招手讓小姑娘過來,仔細看了看,嗯,小姑娘比以前黑多了,倒是壯實了許多,雙眼靈動的樣子,看起來比以前更頑皮了。

小姑娘嘻嘻哈哈拉著她的朋友跑了過來,卻是撒嬌不已:「就不,我偏叫哥哥,哥哥,哥哥。」還皺了皺小鼻子,煞是可愛。

林靖文對小姑娘是很喜歡的,甚至很有些寵溺,既然小姑娘喜歡叫哥哥那就隨她去叫吧,反正只是個稱呼。

「對了,月容是怎麼打敗那些部落的,她只是帶了一些耽羅女奴而已,耽羅女奴雖然健壯,但論及打仗終是比不上男人。這是怎麼回事?」

說起自己的「豐功偉績」,小姑娘馬上就興奮起來,挺了挺小胸脯,驕傲大聲宣稱:「本姑娘是天生將才,打敗些許蠻夷不在話下。」

林、韓二人莞爾。

韓玉容無奈搖搖頭,解釋道:「因為火炮和火槍頗為近似,是以在官人走後不久奴家便已研製出火槍。其實聽說大宋禁軍中有一種叫『梨花槍』的火器類似於火槍,只是因製作太過不易,禁軍之中亦是不多,奴家未曾見識過。」說著,她從背後的革囊中掏出一支火槍遞給林靖文,一邊繼續解釋道:「因為火槍與火炮一樣,對鋼材品質的要求很高,我大宋所產的鋼材大多不敷使用,太過容易炸膛,是以此種火槍奴家只是製作了一千支。本來這些火槍是存在軍械場裡的,卻不想小妹不知何時偷了出來,裝備給了她船上的那些耽羅女奴,加上船上的火炮,以如此火器打敗只有幾百人的琉求土著確實不難。」

看了看此時已經在尷尬的嘿嘿傻笑的小姑娘,韓玉容難得嘉獎了一句:「不過小妹此戰倒是給火槍的實戰應用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試驗。這火槍威力是不俗,但發射太慢,比弩更慢,因此只有連綿不斷射擊才能形成威力。根據此點,奴家與那些左軍軍官商議之後,制訂了將火槍兵分為三列輪流射擊的方法,命名為『三列射擊法』,小妹雖然胡鬧,卻也是立了一大功。」

三段式射擊?林靖文雖然從來不敢輕視古人的智慧,但還是嚇了一跳,明朝沐英的飯碗被宋朝人給搶了,這真是……林靖文一時竟找不到詞來形容。

帶著震驚,林靖文再仔細觀察這支火槍。這支火槍很粗糙,主體是一根三尺長的鋼管,有槍托和槍柄,不過沒有準星,沒有扣擊,更不存在子彈倉。

韓小姑娘看到林靖文翻來覆去查看火槍,看起來就是不明白的樣子,興奮給林靖文作示範:「哥哥,我試給你看。」小姑娘熟練從腰間皮囊中掏出一個小油布包,打開,裡面是火藥粉末,她將這些火藥從槍口倒進去,用一根長木條壓實,再拿出一根棉布樣的細繩子從槍的末端留出來的口子裡伸進去,再從槍口塞進鐵丸。然後,瞄準一個方,小姑娘用火柴點燃了那根細繩子。只見一道火光和響聲傳來,被她瞄中的石頭上石屑紛飛,出現了一個幾尺深的小洞。

火繩槍,林靖文馬上給這支槍作出了定義。卻是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月容,這火槍你多長時間可以射擊一次?」

小姑娘興奮道:「別的軍士用弓射十六支箭的工夫我可以射擊一次,那些耽羅女奴中有的人可以十支箭的時間射一次。」

林靖文估算了一下,大概是一分半鍾射擊一次,這個速度太慢了,別說碰到大規模騎兵,就止是大規模步兵也擋不住,看來用這樣的火槍並不能對抗契丹人的騎兵。不過火槍的優點也很明顯,那就是穿透力很強。剛才韓小姑娘距離那塊石頭少說也有一百步的距離,在這麼遠的距離能將石頭射出這麼深的洞,其穿透力可見一斑。

韓玉容關心自己的成果,迫不及待問道:「官人,如何?」

「還可以。穿透力強,射程遠,在這方面比弩都強。只是,這射擊速度實在不可忍受,用火槍射擊一次的時間,弓手可以射十幾次,弩手也可以射四到五次,這樣的速度碰到大規模的敵人那就是在自殺。」想了一會兒,林靖文下了決定,道:「娘子,這種火繩槍就生產三千隻,交給耽羅女奴使用,將使用火槍的女奴編成火槍隊,暫時就由你統領吧。以後你自行改良火槍,只有火槍的射擊速度能與弩相當才可大規模生產,暫時就用弓弩吧,你試著研究復合弓和連弩出來。」

「好的,連弩好辦些,奴家以前因對諸葛連弩好奇便曾嘗試過,雖未能成功,但總算有些頭緒,應該不長時間便能研製出來。至於復合弓卻是難辦了,復合弓的技術倒不難,只是製作工藝太過煩瑣複雜,衫樹島軍械場裡的工匠並不能達到要求,奴家需要技藝高明的工匠。」

「我試著從中原找些工匠來。」林靖文對此並沒有把握,這樣的工匠都被圈養在官辦軍械場或者是在工部,等閒見到都難,更別說弄到手了,他只能試試運氣。

韓小姑娘從聽林靖文說起組建火槍隊的時候,高興的跟什麼似的,差點跳腳歡呼,可又聽說火槍隊由韓玉容負責,頓時傻眼了,這時等林靖文的話說完了,連忙大叫:「哥哥,這不公平。火槍是我最先用的,是我用火槍兵打了第一仗,這火槍隊應該由我統領才是,怎麼哥哥把它交給姐姐了?哥哥真是偏心。」

林靖文好笑逗她,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小姑娘大叫:「什麼怎麼辦,當然是由我來統領了。本姑娘天生將才,由本姑娘帶領火槍隊定能無往而不勝。」

「這可是軍國大事,小月容,這不是小孩子玩的東西。打仗是要用很多本領的,這些本領你有嗎?還有,打仗是要死人的,你見過死人嗎?」

一聽說要死人,小姑娘嚇得縮了縮脖子,不過轉眼看到一旁正不知所措的那朵,一把拉過她,得意道:「我是沒見過,但那朵見過,她可是打過不少仗,死人見的多了,火槍隊由我和那朵共同統領不就行了。」

「胡鬧!」韓玉容大聲斥責:「那朵是琉求人,雖然她是你朋友,但我林家怎麼可能將威力這麼大的一支軍隊交給一個琉求人來統領。此事太過荒謬,不得再提。不然二姐告訴娘親,讓娘親來管教於你。」

韓小姑娘這才不敢繼續說下去,不過看她那眼珠亂轉的樣子,顯然是還沒死心,不知道正打什麼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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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七章 話說精兵和制度


   


    中國古代的軍隊一貫以將軍軍官為主,士兵毫無位可言,通常只被看作炮灰,即使是那些精兵也不例外。對於士兵的個人戰力、作戰思想甚至是生死,將官們從來都沒有關心過。看看古代對精兵的定義就知道了,《隋唐傳》中記載,「脖子粗、胳膊粗、大腳」,這樣的士兵就被稱為精兵,如果這樣的兵士再經過多次戰鬥的話,就被稱為「百戰精兵」。至於士兵的個人戰鬥力和戰鬥素質之類的問題人們往往並不重視,所以,古代的戰爭主要憑借的是將帥的能力,往往有「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說法。

這種說法並不是不正確,但戰爭講究的是團隊協作,單單一個將帥的作用被看得過重並不是一件好事,士兵的作用同樣重要。

舉個淺顯的例子,如果把後世中國的軍隊弄一萬人到宋朝來,即使他們也使用冷兵器,即使不是什麼名將帶領,林靖文可以肯定,這樣的一萬人絕對能夠將十萬宋軍乃至遼軍壓著打。

精兵,絕對不是什麼「大手大腳脖子粗」之類的定義,而是單兵戰力強橫、作戰素質高超、戰鬥意志頑強,只有這樣的士兵才能被稱為精兵。

就林靖文來說,他寧願有這樣的「千軍」而不願意有「一將」。

如果林靖文現在能有一萬士兵,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從中挑選出優秀的一千人來,經過更加嚴格的訓練,還有教育。身體素質、戰鬥技巧、戰術配合、對各種軍械的應用、野外求生等,這些都是要訓練的;還要讓士兵們知道為什麼戰鬥,增強他們的榮譽感和使命感,只有明白這些,即使面對劣勢他們也不會退縮,即使敗局已定他們也不會潰散,這就是要讓士兵有作戰意志。

這樣的士兵哪怕只有一千人,林靖文也有充足的信心應對一切困難。

為了這個目標,林靖文正式對高山島上的所有士兵開始訓練。

身體素質好辦,嚴格訓練,再大魚大肉供應,時間長了自然就能提高士兵的身體素質;戰鬥技巧這個難點,需要武技高明的人和經過戰鬥的老兵長時間聯合教導才行,目前還不能辦到;戰術配合和對各種軍械的操作能力也可以通過訓練達到;關鍵是作戰意志。

林靖文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頒布一條軍令:賞功罰過。訓練刻苦作戰勇敢者,不但自己有賞賜,家人也能獲得好處;反過來,不努力訓練不勇敢作戰的士兵,不但自己要受罰,還要禍及家人。林靖文暫時無法教育這些士兵為了榮譽和國家而戰,那麼只能讓他們為了家人和利益而戰。

參軍並刻苦訓練者,家人免賦,餉銀全數發放;

作戰勇敢者,每戰斬獲七成歸自己所有;

陣亡者,其家免賦十年,賞金五十、百畝、奴隸兩名;

重傷或殘疾者,其家免賦十年,賞金二五、五十畝、奴隸一名;

輕傷者撫恤;

參軍但訓練不努力者,其家賦稅照繳,餉銀減半;

不尊軍令者,戰場繳獲無所得,並按律處刑;

令進不進者、令退不退者,斬,十年之內其家賦雙倍稅三倍,妻、子貶為奴隸;

臨陣脫逃者,斬,其家產抄沒,全家貶為奴隸;

投敵者,斬,族沒。

這就是五賞五罰令,其它還有一些詳細的軍令。軍令一下,全軍凜然,無有敢犯者,不但那些兵士定下心來甚至是興奮當兵,就是那些工匠和耽羅扶桑奴隸都是眼紅紅的,因為按律奴隸立了功不但自己可以脫籍連家人都能脫籍,如果林靖文下令在奴隸中徵兵,只怕高山、衫樹二島的青壯都要為之一空。

配合這些軍令,林靖文下令以北起高山南至小琉求的南山島之為琉求縣——當然,目前只有兩個島——以高一郎為縣令,收所有工匠、兵士、水手、奴隸及其家人為民。

兵士、工匠好辦,都是拖家帶口的,房屋早先就已經一戶分了一間,此次再給每戶分上五十畝土,反正總數不過萬的人口往兩個島上一撒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典型的廣人稀。

奴隸方面,所有奴隸男女配對成戶,扶桑奴隸全部拉去種或者是打漁;至於耽羅奴隸則是男女比例失調,耽羅男奴只有一千人,全部被劃為水手,將一千耽羅女奴分給他們組成家庭,這一千女奴還可以干老本行:下海打撈珍珠玳瑁珊瑚之類的;剩下多出來的兩千耽羅女奴則編入火槍隊,原本計劃中的三千火槍兵縮減到兩千人,這兩千火槍兵平日負責守衛琉求縣,當然,火槍目前還只有一千支。

所有人都忙得跳腳,原本一無所有連建制都沒有的白平白被劃為郡縣豈是那麼容易的,建立官府、招募官吏、制訂律法、規划行政區域。這還沒完,民政建設才是大頭。古代沒有什麼治安、消防、醫療、教育、財政、經濟、工農業、國土資源等等之類的部門劃分,但這些職能又不能沒有,像宋朝那樣劃分六曹(也就是六扇門)實在是太簡陋了,很多事要麼職能重疊要麼乾脆就沒人管。

有鑒於此,林靖文給琉求縣建立了十二曹,即:治安消防合二為一的安曹、醫療教育合起來的禮曹、管理訴訟刑罰的刑曹、管理農牧漁的農曹、管理商業的商曹、管理工業礦業的虞曹、管理土規劃和市政建設的工曹、管理財政的戶曹、負責徵稅的稅曹、管理官吏選派委任的吏曹和負責監督官吏的監曹、負責監督收稅和官府財政的督曹,當然,目前有些部門根本就不必要,也建立不起來,比如說禮曹,現在整個琉求縣可是一個大夫和讀書人都沒有,怎麼建立?

在很多方面,林靖文作出了改良,不但是征對目前宋朝的情況,而且是借鑒了後世中國的弊端作的改良。

比如說禮曹,古代的教育和醫療一直是由民間自行負責的,各或有官學,但遠遠起不到普及教育的作用;而在後世,中國實行的是教育產業化和醫療自理,教育產業化不去說它,純粹是在撈錢外加泯滅國家的未來,醫療自理更是人民的沉重負擔。林靖文一直認為教育和醫療的責任應該由國家來承擔,並且由國家來統籌規劃,這樣一能造福於民,二能在戰略上把握國家的未來——以前他只是升斗小民,國家怎麼做他只能幹看著,現在嘛,這些公認的弊端他當然要改過來。

還有監、督兩曹,古代只有個御史台負責監督官吏,職責有限不說,很多事情還監督不到,像那些低級行政區比如縣、州就沒有設立御史台;而在後世,監督和行政部門雖說是隸屬不同系統,但同在一個方從同樣的人中選拔甚至是同一個黨派,只不過是左手監督右手,殊不可取。林靖文建立的二曹規定其中官吏不受吏曹選派不受官府任免,甚至是不由官府管理,而是由民間自行選舉鄉老擔任,雖然也是官吏,但從根本上與官府無關,這樣才叫監督。其實林靖文預想中最理想的監督是不同學派互相監督,比如說法家監督墨家、墨家監督陰陽家等,但現在顯然是辦不到的。

還有三權分立。一般來說三權是指:行政權、司法權和監督權,後世美國的三權分立是指立法權、執法權和監督權,不過美國是法制國家,其行政是完全按照法律規定來實施,而不是官員們腦子一熱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所以美國的行政權也被包括在了執法權之內,兩者實際上沒有衝突。

而在宋朝,立法是由大臣們擬訂再由皇帝簽署,執法在於官吏也就是在於大臣們,監督且不去說,所以宋朝的立法、執法、監督全在於皇帝和大臣身上,屬於同一個系統甚至是同一個人。在方官府來說,立法權是沒有的,執法、行政全由知縣、知州、知府、安撫使等同一個官員負責,監督甚至都沒有,而且這些方官府的一把手往往是軍政一把抓,管的東西實在太多,權力大的沒邊。

——這樣的制度好麼?

當然不好,要是好的話三權分立在後世就不會那麼受歡迎了。所以,林靖文決定從現在剛起步的時候就將三權分立,從此形成一個制度。

後世的三權分立林靖文暫時不考慮,立法權還不是那麼必須,還不用一步登天,他目前要做的是將政、軍、法三種權力分開,這是後世三權分立的起始。

中國是從唐朝中期開始試著將政、軍分開的,但到南宋時才開始大規模施行,到明朝這種制度才成熟。唐朝安史之亂後,朝廷為了削減節度使的權力,嘗試著禁止節度使干預方行政,但未成功。到了南宋,為了抵抗金國,開始時皇帝不得不給一些將領增加權力,像岳飛,他主要駐紮在荊湖兩路一帶,不但節制當的軍隊,還能干預當的行政。權力如此之大,加上趙構怕徽、欽兩位皇帝真的被迎回來,所以岳飛不死才不合常理,雖然他真的很能打仗,雖然他是民族英雄,但在皇帝眼裡,岳飛必須死。岳飛、韓世忠等將領死後,南宋朝廷為了避免再次出現這樣的情況,開始大幅度削減方官員的權力,特別是將政、軍首次明確分開,讓自秦漢以來原本只負責方治安的縣尉增加負責方軍事的權力,但縣尉仍然受知縣節制。到了明朝,朱元璋更進一步,將縣尉一職廢除,專門增加方衛所來承擔軍權。

這就是中國自行摸索出來的政、軍分立,但政、法從來都沒有分開過,一直由方的一把手兼管,

現在,林靖文將政、軍、法徹底分開,縣令改為只負責行政,縣尉改為負責軍事,縣丞改為專門負責律法,三個職位不再屬於同一個系統。縣令屬於吏部,縣尉由兵部選派,縣丞當然是屬於刑部,三者互不統屬。

當然,現在可沒有什麼吏部、兵部和刑部,三個職位直接由林靖文指定了。高一郎是縣令,而琉求縣的方守軍也就是兩千火槍手由韓玉容統領,她是不想做什麼縣尉,這一職暫時空缺,縣丞暫由高一郎兼任。

人才啊!林靖文最近最常感歎的就是缺少人才,他手下雖說已經有了萬把人,但稱得上是人才可堪一用的不過寥寥幾人而已,有能力管理方的根本就是一個都沒有。高一郎根本就是專業不對口,完全是趕鴨子上架。或者陸青城算一個,但他肯定是瞧不上琉求這樣的小方的,而且他現在正忙於「教育」事業,估計是懶得理會別的事。

「誰說沒有人才了?我不就是一個嗎?」這是韓月容小姑娘最近經常在林靖文面前念叨的一句話,小姑娘大言不慚宣稱:「以本姑娘的能力,小小琉求縣的丁點事還不是手到擒來,至少做個縣尉是綽綽有餘的。」

每當這個時候,林靖文總是頭也不抬對上一句:「好啊,正好華亭那邊現在沒有士兵留守,我就把那兩千火槍手都調到華亭去。韓大將軍,以你的大才,想必治理琉求小縣是不在話下了?」

小姑娘頓時就沒了興致,嘀咕道:「沒有士兵可用我還怎麼保護琉求縣?哥哥真是壞死了。」

林靖文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驚問道:「不是吧,韓大將軍可是天生將才,哪怕沒有一個士兵,只要大將軍往那兒一站,嘖嘖,可抵十萬雄兵吶!些許宵小自然是不敢靠近琉求的,哪裡還需要什麼士兵。」

小姑娘無言以對。

見小姑娘暫時是打消了做縣尉的想法,林靖文大大鬆了口氣。自古就沒有女子當官的,姑且不論女子能不能當官,至少現在的人們是不能接受女子為官的,何況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做官,林靖文可不想在這件事上花上一大堆的心思和口舌,也不可能任由小姑娘胡鬧。

此事就此作罷,至少小姑娘是沒再來煩林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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