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大宋之安居樂業 作者:黑刀 (連載中)

z3336578 2009-4-19 23:39: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 22172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4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八章 沒錢?去搶啊


   


    在訓練之中,時間很快過去。其間唐家陸陸續續又送來了幾千人,並告訴林靖文,這些人已經是能送來的極限了,再送人來的話官府不會允許,畢竟有幾千織工的織坊雖然罕見但還說的過去,超過一定數目的話官府肯定治你個謀逆之罪,所以以後不會再有人送來。

不過有這麼些人已經足夠了。宋朝不允許人民大規模遷徙,而且因為民眾起義實在是太多,對大規模的人口集中看得很緊,要不是唐家的能量實在不小,就是這幾千人都沒有,該知足了。

從中,林靖文又挑選出了一千多人,使高山島的軍隊達到了三千人的規模,分為三個千人隊,日夜刻苦訓練。

不過,另有一事卻是非常難辦:軍械,軍械不夠了。

或者說是快沒錢了。

士兵總數有三千人,刀盾兵、長槍兵、重步兵、弓兵、弩兵、火炮兵,製造這些軍械需要的材料太多了,其它的還好辦,但鋼材實在消耗太大,特別是火炮,這玩意兒簡直是「吃」鋼大戶。林家目前每個月的收益大概有二十餘萬貫錢,除去購買原料、船隻維修保養和人員薪水等商業方面的開支,還有琉求縣的民政建設更是費錢,能用到軍隊上來的每個月才有不到八萬貫錢,這八萬貫裡,士兵要發放餉銀,工匠要發放薪水,軍械損耗要錢,日常訓練要錢,特別是火炮訓練,火炮一響黃金萬兩,火藥、彈丸、桐油,哪個都貴的死——這樣七折八扣下來,用來製造軍械的不過是半數,這一半銀錢裡面能用來購買鋼材的可想而知能有多少了。

林靖文這段時間裡心思都花在訓練士兵身上,原本他也注意到了軍械生產緩慢的事情,不過他只是以為那些工匠的技藝太差,為了保證質量所以生產的不快而已,直到韓玉容專門跑來找他他這才知道原來是沒錢了。

「早知道當初少製造一些火炮的,扶桑貿易船隊前前後後就裝了五百門炮,還有那十二艘四千石的沙船,陸陸續續也裝了不少,要是早知道快沒錢了就不給船上裝那麼多的火炮了。」韓玉容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她一直醉心於研究和生產,現在因為缺少原料,研究停了,生產也幾乎斷了,這讓她很是鬱悶。

「船上的火炮是一定不能少的。」林靖文搖搖頭,道:「我等的根基在於大海,大海之上無有火炮則我等無有賴以自保者,實為滅亡之道。所以這一點娘子不必感到後悔,沒錢了我等想辦法賺錢便是。」

林靖文的安慰沒有讓韓玉容放心,她卻是更憂心了,「如何賺錢?我等的收益目前只有林忠的扶桑貿易和華亭那邊的絲綢布匹貿易。扶桑貿易每月可收穫十幾萬貫錢,雖然這個數目一直在增長,但因為扶桑朝廷禁絕宋貨而且其豪強並起征戰漸增,和田家和島律家的貿易開展得並不順利,收益增長緩慢;再說華亭那邊,相信官人也收到消息了,朝廷禁止人口太過集中,我林家織坊現今已有將近四千張織機近萬織工,這樣的規模已經達到了朝廷允許的界限,再增加是不可能的,而以此等規模生產出來的絲綢布匹只能保證淮南東路一路外帶兩浙路一部的供應,再多便是有心無力,所以織坊上的收益可以說已經被限制死了,不能夠再增加太多。官人,如此形勢,我等還如何增加收益?」

「扶桑市場可以擴大,不過這需要時間,還要手段;織坊是不能再擴大了,不過我等再以他人名義重新開辦一家織坊便是。」林靖文倒是想出了應對的辦法,只是這些都是見效比較慢的,至少是不能馬上賺到錢,但軍隊卻需要軍械。

林、韓二人皺著眉頭幾乎想破了腦袋,還是想不出有什麼切實可行的辦法可以馬上弄到錢的。

正煩著,韓小姑娘拉著她的公主朋友蹦蹦跳跳跑了過來,人還沒到就大叫:「哥哥,我想到新的辦法了,這次你肯定會答應讓我做縣尉。」

林靖文正煩著,隨口問了一句:「什麼辦法?」

小姑娘得意洋洋道:「縣尉並不干預方,方上的人不會太過理會的,只要手下的兵士同意便可。那朵可是公主哎,雖說只是個部落的公主,但她手下也有那麼幾十號人,憑著我和那朵的關係,這些人肯定會聽我的。怎麼樣,哥哥,把那朵的護衛編為琉求縣方衛軍,我不就可以做縣尉了,哈哈!」

林靖文為之氣結,「胡鬧,那朵公主並不是我琉求縣人,她的護衛怎麼能編為方衛軍?真不知道你的小腦瓜是怎麼長的,這麼淺顯的事都想不到。」

小姑娘頓時傻眼了,看了看那朵,半晌才沮喪說道:「是哦,又不行了。唉,到底怎樣才能當官呢?」

「你想個辦法怎麼能馬上弄到銀錢的話,哥哥就任命你為縣尉。」

林靖文本就是隨口這麼一說,想打發小姑娘走人的,根本就沒打算小姑娘能想出什麼辦法。

誰知道,小姑娘眼珠一轉,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那還不簡單,沒錢就去搶啊,那些評話裡都這麼寫的。」

沒錢就去搶。我日!林靖文一拍大腿,這麼簡單的辦法怎麼兩個大人都沒想到,偏偏一個小姑娘想到了。林大官人興奮至極,恨不得抱住小姑娘狠狠親上兩口才好,可惜,他也只是這麼想想,禮教大防啊!

韓玉容卻聽得柳眉倒豎,訓斥道:「說什麼呢?小妹,你小小年紀這是說的什麼話,你看的都是些什麼書?」

小姑娘縮了縮脖子,畏畏縮縮道:「不就是那些評話嗎,《說唐傳》、《風塵三俠》什麼的,書裡面都是這麼寫的,那些俠客沒銀錢了都是去搶的。」

「俠客?那是江湖草莽,是匪類,你一個正經的姑娘家能跟那些人學嗎?」韓玉容大怒,「那些書在哪兒?是怎麼來的?」

「書都在我房裡,有次我看見哥哥的護衛長李家哥哥在看這些書,我見他看得高興,也就要來看看了。不過那些人真的是俠客嘛,武藝高強,鋤暴安良,有的還能安邦定國呢!」

「鋤暴安良?那些人要是真的鋤暴安良就不會去搶了,搶就是盜賊匪類;安邦定國?安邦定國的人能跟那種人混在一起嗎?那是那幫人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能安邦定國的哪個不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弟,豈是那些草莽可比……」韓玉容這段時間忙得昏天黑,都忘了教育自己的妹妹,現下看到出了問題就臨時抱下佛腳,將小姑娘好一頓教訓,簡直是那個什麼,滔滔不絕。

不過她拿來教育妹妹的話林大官人可不愛聽了,在一旁反駁道:「玉容,你這話可不大對。草莽又怎麼了?自古英才出我輩,草莽之中多豪傑。漢時開國大將哪個都不是良家出身;漢光武帝的二十八宿有一半出自江湖;前朝隋唐的那些好漢大多也是出自草莽,秦叔寶、程知節、尉遲敬德、單雄信,一個個要麼是山賊要麼是破落子弟,可娘子你看這些人哪個不是豪傑。你家官人我也是草莽出身,照樣也想做得一番事業……」

韓玉容苦笑不得,抱怨道:「官人,奴家這是在管教小妹,跟官人說的不一樣,官人就別湊合了,還是想想該怎麼弄到銀錢吧。」

「這還用想嗎?」林靖文大手一揮,道:「小妹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沒錢了怎麼辦?搶!我決定了,就按小妹說的,去搶。」

韓小姑娘大聲歡呼:「哥哥英明。」不過被韓玉容瞪了一眼後又萎縮下去。

韓玉容制止了小姑娘,擔憂勸阻道:「官人,行搶劫之事不是不可行,可畢竟傳出去名聲不好聽。官人是要做大事的人,名聲要是壞了,以後便很難有名士來投。望官人三思!」

「名士?」林靖文嗤之以鼻,很是不屑道:「那些所謂的名士即使來投,你家官人我也是不要的。你想想,那些個名士都是些什麼貨色?一個個牛氣烘烘的,顯得有天大的本事一樣,好像離了他們太陽就不升起,少了他們別人就沒法活,這樣的人即使有才能也不可用。何況,這些名士不見得有幾個人是有真本事的,要他們背誦四書五經聖人篇章他們估計是很在行,但是要他們治理州縣出謀劃策嘛,娘子以為他們可堪一用否?」

韓玉容想了想,搖了搖頭,卻還是堅持道:「可是那些人畢竟是一方名士,享有德望……」

「『有德』就不正確,那些人哪個不是明裡道貌岸然背裡男盜女娼。大儒周敦穎享有四方名望,號稱學生滿天下,可是背裡卻是姬妾半百好色荒淫,平日裡更加盤剝百姓,『勾結官吏吞占良田以千計,災荒之年亦不減田租絲毫』,這可是傳遍天下的。娘子說說看,這樣的名士稱得上『有德』嗎?」

韓玉容無言以對,想再勸卻也無從勸起,那些個她能想起來的名士還真的沒幾個能用來做正面例子的。

看著林靖文已經下了決定,她也不再反對,而是幫忙謀劃,道:「既如此,官人可有目標?」

「南琉求雖然距離近,但太過窮困,估計搶不到多少銀錢,不用考慮;扶桑離得遠點,但扶桑盛產金、銀,可謂富得流油,其兵士雖多,但不堪一擊,可以作為目標;還有,」林靖文惡狠狠道:「登州事件中欺壓我林家的那些山東豪強,他們太悠閒了,竟然有時間把手伸到我林家來,該給他們找點事做才對。」

韓玉容盤算一番,道:「扶桑四面環海,官人率軍行走於海上,可任意選擇一個方劫掠,一掠即走,諒也無甚危險。倒是山東之危險太大,一是距離遙遠,而且中原比不得扶桑,廂軍、水師,還有那些豪強私養的兵士,多不勝數;二則,我軍士大多無有軍械裝備,即使戰艦也缺少火炮,目下只有一千四百軍備有兵甲,那些四千石沙船也只有五艘船裝有火炮,每船不過四十門——以如此軍力劫掠中原實在無有把握,官人三思才好。」

「對了,官人,花紋鋼之術奴家已稍有心得,奈何無高明之鍛打術和淬火術,聽說扶桑的淬火術傳自盛唐,很有可能有中原已失傳的熱淬火術留存,官人若去扶桑,望能掠得一批工匠回來。」韓玉容當真是三句話不離老本行,剛說上沒幾句話就扯到匠作上去了。

林靖文應了下來,道:「此次我就帶原左右軍的一千一百兵士前去,外加五百火槍兵,如此兵力,只要不碰那些要大港應該足夠,其它人皆留守。」

小姑娘一直豎著個耳朵偷聽這邊的談話,聽說林靖文要帶兵出去劫掠,見縫插針大喊:「哥哥,別忘了帶上我,這個主意還是我出的,你可不能過河拆橋。」

林靖文笑瞇瞇答道:「好。若是你能說服你姐,哥哥便帶你同去。」

小姑娘看了看滿臉寒霜的韓玉容,頓時小臉垮了下來,知道沒什麼指望了,卻也只能小聲抱怨幾句。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4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九章 給我將界町夷為平地


   


    倭寇的由來眾說紛紜,日本修改教科書以前的說法是說倭寇是由流浪武士和破產農民組成,破產農民無法忍受各大名和豪強的壓搾紛紛外逃,而流浪武士生活無著基本上都從事些強盜海盜的勾當,兩者一拍即合,紛紛圈占海島組建艦隊,慢慢發展成了連各大名都無法清除的海寇。

當然,這只是日本以前的官方說法。中國政府為了宣揚所謂的中日友好,也對一些資料秘而不宣或者是加以刪改,所以中國官方公佈的倭寇的資料跟這種說法差不多。

而林靖文在偶然間知道了朝鮮和韓國官方對倭寇的定義和宣傳,朝鮮世代和日本為仇,他們的說法或者有些過激,但絕對比中國官方公佈的資料要可信的多。

按照朝鮮和韓國的說法,倭寇最開始根本就不是由什麼流浪武士和破產農民組成,而是受各大名、官員、豪強直接委派的直屬武士和正規軍士兵。在幾度侵略高麗失敗後,日本政府為了削弱高麗的實力同時也因為貪婪,他們派遣士兵組成海盜劫掠高麗沿海,而各官員、大名和豪強有樣學樣,也紛紛派遣海盜,所以,最開始的日本海盜都是有官方背景的。不過後來,因為征戰頻繁導致破產武士和農民越來越多,他們也參與了海盜「事業」,最終發展成連日本官方都頭疼的另一股海盜勢力,不過自始至終,有官方背景的海盜一直是倭寇的主流。

也就是說,倭寇根本就不是什麼自由發展起來的海盜。英國人無恥,但他們還只是公開支持海盜,而日本人就更絕了一點,他們根本就是直接從事「海盜事業」。

林靖文以前聽小一郎說起過各官員和豪強直接派遣海盜的事,後來更是親自滅掉了比企家直屬的海盜,在收服島律家以後知道的更詳細了些。情況確實如此,現在的扶桑海盜的確絕大多數是有官方背景的。

不過目前扶桑人的膽子還不夠大,他們還不敢劫掠中原。一是因為他們的造船技術實在太差,還不能造出能安全航行到中原的船隻;二是因為三百年前他們實在是被唐軍給打怕了,當時扶桑朝廷傾全國之力侵略高麗,但在白江之戰中先後兩次被兵力佔絕對劣勢的唐軍殺得血流成河,「扶桑軍殘船堵塞大江百里,屍首充塞河谷遍佈於野,其血匯流成河,我國人無有敢近者,其遂荒廢」,據高麗的史書記載,當時「扶桑青壯為之一空,舉國幾無持戈披甲者」,元氣傷得實在太狠,以致到了三百年後的今天還不敢西向而視。

林靖文查到這段史料的時候簡直是痛心疾首,要換作是他,當時就應該把扶桑滅國,以後也不至於有那麼多的麻煩了。真不知道唐朝人是怎麼想的,竟然不但沒有趕盡殺絕,居然還毫無保留教化自己的敵人,真是腦袋被驢踢了。

不過也好,唐朝人沒做完的是就交給我林靖文吧,現在,先跟扶桑人要點教化費再說。

「主公,前面就是扶桑人口中的界港了,是扶桑近畿一帶最大最繁榮的港口,而且其西南方向不到百里就是扶桑以前的國都奈良,其東北大概一百里(這個距離不一定正確,扶桑當時的計量單位實在混亂,偶換算了半天都沒算出來)左右是扶桑現在的國都平安京。」自軍隊正式編組之後,這些兵士就正式稱呼林靖文為「主公」,連護衛長李大郎也不例外,畢竟他們只是受雇於林靖文而已,並不是林家的家奴,不見他們連姓都沒改麼,古代的家奴是要跟主人姓的。

「傳令,準備戰鬥,全軍呈一字型突擊港口。」

原登州廂軍、水師的八百士兵和魯二從登州周遍招募的潑皮組建成第一千人隊,以原登州廂軍的小軍官孫澤為千夫長,孫澤其人還是有些本事的,不管是在日常訓練還是在以前的多次戰鬥中表現的都不錯,有一定的軍事素養,被林靖文提拔為千夫長,跟他一起被提拔上來的還有第二千人隊的千夫長胡寒和第三千人隊的千夫長孔大庸,此次是孫澤的第一隊隨同林靖文前來劫掠。

此時聽了林靖文的吩咐,孫澤一邊將命令下達,一邊卻是建議道:「主公,一路上我等剿滅了不少海盜,這界港既然是扶桑大港,更是看守扶桑兩都的門口,應該有大艦隊駐紮才是。屬下建議我等艦隊先誘出扶桑艦隊加以消滅,然後再登陸。」

林靖文搖搖頭,道:「這一路上我等共剿滅了多少海盜你仔細算過沒有?」

一路上的戰鬥幾乎都是由孫澤直接指揮的,他最清楚情況了,聽了林靖文的詢問,想都不想就答道:「總計剿滅船七十艘兵六千餘,另外還剿滅了海盜巢穴兩個。」

「根據島律家的情報,界港一帶的扶桑水師總共只有一百條船八千人。」

孫澤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驚問:「主公是說我等先前剿滅的海盜其實是扶桑駐紮在界港的水師大部?這……」

「不可理解是嗎?」林靖文指著剛剛從界港開出來的扶桑人的戰艦說道:「你自己看看不就明白了。現在他們派出的只有十條船,估計另外的十條水師戰船被扶桑官吏拿去私用了,如此情況你還不明白?」

「是,屬下明白。敢問主公,此戰如何謀劃?」

「你自己決定吧,我只求結果。」既然是主公,自然就應該有主公的做派,自軍隊正式組建之後,輕易林靖文並不會干預戰鬥,這是手下軍官的責任,不是他這個主公該做的。林靖文只是吩咐道:「千夫長孫澤,我命令你,帶著你的千人隊給我攻下界港,將界町夷為平,五百火槍兵臨時受你調遣。」

「喏!」孫澤慨然受命,轉身佈置戰鬥去了。

水戰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以五艘裝備有兩百門火炮的戰艦對付扶桑人那十艘連床弩都沒有的最大才不到千石的「戰艦」,林靖文自己都有一種欺負人的感覺。那十艘扶桑戰艦很快就變成一堆木屑漂浮在海面上。

隨後孫澤也不急於登陸,畢竟扶桑人光水師就還有將近兩千人,以他手下的一千人加上五百火槍兵就這麼衝上去的話,攻估計是攻得下來,但傷亡肯定很大,這可不是他孫澤想要的,他要用最小的代價去獲得勝利,好以此向他的主公證明他的能力,畢竟他可不止滿足於一個小小的千夫長。

隨後,孫澤只是將戰船稍微靠近界港,就停靠在火槍和弓箭的射程能夠著港口的位置,而以扶桑人的弓箭射程卻是夠不著孫澤他們的。

岸上的扶桑人驚慌失措,驚叫呼喊聲不絕於耳,商人和平民紛紛逃離港口,而扶桑士兵則是艱難穿過混亂的人群往港口開來。一路上扶桑人自相踐踏死傷不知繁幾,一些士兵忍受不了人群的混亂和擁擠,開始對著擋路的人們大砍大殺,殺出一條血路趕到了港口佈防。

扶桑人的佈防很有意思,竟然是在毫無遮攔的港口空排兵佈陣,而且是亂糟糟的,兵找不著將,將找不著兵,隊列亂七八糟,這兒缺一角,那兒少一塊,弓兵站到了刀兵的位置,刀兵卻跑到騎兵當中。

如此大好時機孫澤自然不會錯過,他一聲令下,對著港口方向的一百門火炮開始射擊,炮彈不時飛到扶桑人之中炸死炸傷一片。火槍兵和弓箭兵也開始對著這麼明顯的目標齊射,咻咻的羽箭聲中夾雜著啪啪的火槍聲。頓時,扶桑人死傷一片,前面的趕緊往後退,卻衝動了後隊的陣型,一時更加混亂了。

林靖文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扶桑人的慘叫在他聽來卻是世界上最美的樂章,些許慘叫又算得什麼,想必扶桑哀鴻遍野那才叫好聽。

正胡思亂想之間,林靖文突然注意到扶桑人竟然開來了一隊騎兵,這隊騎兵也不多,大概就三百來人的樣子。而且,老天,他們騎的能叫馬嗎?只怕驢也比那些「馬」大。這些騎兵的裝備也堪稱經典,騎兵沒有護甲,馬匹沒有馬甲,肯定算不上甲騎,這些扶桑騎兵都挎著刀,背後還背著弓,身著輕甲——咦,這副賣相怎麼這麼眼熟?林靖文突然想起,貌似中原之北的草原騎兵就是這個樣子,扶桑人怎麼也會是這樣?他們可算不上是遊牧民族。

林大官人想了好半天都不得要領。

這時候場上的情形又發生了變化。

扶桑人的混亂還在繼續,他們已經幾百年沒有發生過大的戰爭了,就一些方的豪強有些小打小鬧,這幾百年來最大的戰事還是前不久爆發的源、平氏之戰,不過這場戰事規模有限,時間也不長,只有關東的一些軍隊參與過不長時間——也就是說,界港的扶桑軍隊根本就沒經歷過戰爭,士兵訓練不嚴格,將官沒有能力,他們都沒有能力控制眼前的混亂。

不過孫澤顯然也看到了扶桑騎兵,雖然他也很看不起那些「驢」騎兵,但怎麼說四條腿的兵種總是個麻煩,一聲令下,戰船調了個方向,讓那些持續開火導致炮管發熱的火炮冷卻,換用另一側的火炮,而且,這次火炮齊射的目標大部分都對準了那些「驢」騎兵,炸得「驢」騎兵們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是時候擴大打擊了。見對己方威脅最大的騎兵大部被炸死,孫澤一聲令下,士兵們放下吊在船舷的小舟,這些是登陸舟,士兵們通過登陸舟開始強行登陸,戰船則是繼續靠近以壓制扶桑人。

林靖文的根基在於海洋,海戰和登陸戰是他手下軍隊重點訓練的項目,這一切早就訓練得嫻熟無比。此時這些士兵雖然是第一次實施登陸作戰,但一切按照訓練和作戰操典來就是,倒也沒有慌亂。

見到終於有人登陸,扶桑人雖然亂,但還是有一部分士兵前來迎戰,不過他們顯然是失算了。

不說火炮和火槍的壓制,就是那些登陸舟上也是多兵種配備的,不光是刀盾兵,還有不少弓弩兵,這些弓弩兵在舟上就是一陣箭雨射過去,將前來迎戰的扶桑人射得人仰馬翻,加上船上火炮火槍的全力壓制,一時其它扶桑士兵躊躇不前不敢繼續迎戰。

孫澤趁機指揮部下加速登陸,很快在港口上部署了一個五百人的方陣。

實際上扶桑人的表現已經相當不錯了,至少他們還沒有逃跑。前裝滑膛火炮對單兵的殺傷力並不大,只是炮聲轟鳴火光閃耀的情景著實嚇人而已,當初林靖文剛給艦隊和軍隊裝備火炮並進行訓練的時候,他手下的士兵不少人都被嚇住了,紛紛遠離這些古怪的東西,只是現在司空見慣加上經過長時間的訓練才漸漸習慣。而這些扶桑人,他們從沒見過火器,但現在對著這樣恐怖的情形竟然只是混亂而不是逃跑,這足以說明他們的心理素質過硬。林靖文猜想,不是扶桑人多麼勇敢,只是他們太過野蠻和殘暴,一時不怎麼害怕而已,要換在中原,只怕宋軍早就被嚇跑了。

不過再怎麼野蠻和殘暴的人都有害怕的時候。宋朝的步兵方陣久經契丹人和黨項人的考驗,其殺戮效率遠不是扶桑人可以抗衡的。在孫澤完全布下一千人的步兵方陣之後,一聲令下,當真是所向披靡,尤其是五百火槍兵也登陸兩百人之後,扶桑人終於崩潰,丟下滿的屍體和傷員四散奔逃。

手持帶血的朴刀,孫澤大聲命令:「奉主公令,劫掠界港所有財物,但有抵抗格殺勿論。注意,工匠和年輕女子不能殺,殺一年輕女子鞭二十,殺一工匠者斬。眾位軍士,進攻。」

士兵們大為興奮,不過倒沒到得意忘形的步,仍然保持陣型殺往市區。

界港以及界町裡火光沖天,慘叫聲連綿不絕。在軍隊被擊潰之後,那些殘軍則只顧四散奔逃,而扶桑平民並沒有多麼激烈的抵抗,林家軍有組織有秩序一家一家搶劫。

以前聽說倭寇橫行的時代,中原的一個有十多萬人口的城市都不敢反抗只有區區幾千兵力的倭寇,任由這麼丁點倭寇燒殺搶掠,林靖文還沒能見識到中原人的懦弱,此時卻見識了扶桑人的懦弱。界町的人口絕對有好幾萬,壯丁怎麼著也能組織個萬把人起來,但孫澤僅憑著一千人就肆無忌憚大殺四方,扶桑人並沒有大規模反抗。隨後孫澤還招來了跟在後面的運輸船對大肆搬運財物。

金銀珠寶被打包運回船上,帶不走的古董字畫被集中焚燒,孫澤連銅、鐵都沒放過,將界町的銅錢銅器鐵器和兵甲搜刮一空,工匠和年輕女子被捕掠,另外還抓捕了許多壯丁,只是受船隻容量所限並沒能抓到多少。

此次可真是滿載而歸,當扶桑其它方的援軍到達界町的時候,這個剛才還是繁華無比的商業大港已經變成一片廢墟,林靖文他們早就大搖大擺離去,都不知道跑了有多遠了。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5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十章 交子?花石綱?我日!


   


    戰利品的七成歸士兵自有。雖然林靖文現在十分缺錢,他的目的就是搶劫,但制度已經建立,既然是制度,他也只能遵守。

不過就這三成已經很可觀了,而且還有那麼多不算戰利品的收益。

林忠被拉來統計收益,他足足花了十幾天的時間才完全清點好界町一戰的收穫,而在這段時間內,孫澤又將一個扶桑港口燒成白,帶回來的戰利品讓他又重新開始忙碌。

「老爺,從界町得到的收穫統計出來了。」

兩次作戰暴露出了很多問題,有士兵作戰技能和戰術上的失誤,也有些軍械不適用於戰鬥,林靖文正在琢磨著改良,不過聽說收穫統計出來,他還是拋下手上的事跑了過來:「說說看,具體有多少?」

林忠擺弄著面前厚厚一大疊的紙張,整理了一下,道:「財物方面總計有金四萬兩、銀三十七萬兩,其它珍寶折合銀錢大約是四十萬貫,其實要論扶桑銅錢的話更多,只是扶桑銅錢於我等無用,已經被夫人拿去融掉了,準備鑄成大宋銅錢。」頓了頓,接著說道:「所得銅、鐵各四千石和兩千餘石,另有鋼六百餘石,不過扶桑鋼品質太差,也被夫人融掉了。還有扶桑工匠三百名、年輕女子兩千、青壯奴隸一千,因為界町只是商業大港,手工製造並不繁盛,是以工匠不多,而且不堪所用。」

又道:「此次所獲甚豐,然其中金銀及珍寶之七成歸兵士自有,如此,本家只可得約四十萬貫,倒是兵士們所得兩倍於本家。老爺,本家正是急需銀錢之際,您看是不是應該減少兵士所得?此次他們分到的實在太多,如此之多的賞賜前所未有,減少一些想來兵士們也無話可說。」

士兵們分得多?好啊,這是好事。所以林忠的建議林靖文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兵士們所分銀錢巨多實為好事。一是如此巨利可以讓兵士們更加心向我林家,以後作戰也能更勇猛;二則,琉求縣之民原本窮困無著,市井蕭條,那些兵士得到大批銀錢正可以讓其家人富足,如此一來他們的需求就會增加,這樣就會有人從事商貿乃至手工製造等來滿足他們的需求,琉求便會繁榮起來。如此好事,我成全都來不及,所以,減少兵士所得之事殊不可取。」

「是。」林忠沒再說什麼。

倒是高一郎有事稟報:「主公,此次出徵兵士多有立功之人,按照主公頒下的律令,這些立功的將士應被授予土的賞賜,此事屬下已和孫將軍配合辦理。只是,這些兵士家中人丁不厚,無力耕作利用這些土,以致土荒廢。屬下請示此事該如何辦理?」

林靖文皺了皺眉頭,這種事應該由專門的政事官員處理,只是一則高一郎能力不足處理不了,二是林靖文手下還沒有精通政事的人才,只能是他親歷親為,如此情況實在很讓人無奈。不過辦法他早就想到了,道:「你去頒布一條政令:允許私家僱傭官有奴隸。官府可以低價將官奴租借給私家,不過私家必須自行負責所雇奴隸的衣食,你和手下商議一下,制訂出一個奴隸衣食供給標準出來,避免私家太過苛刻凌虐奴隸,只少要保證奴隸們別死得太快太多。」

「是。」

通過多次劫掠,林家財政大為緩和,購買了大批的原料,得以製造出足夠的軍械。林靖文下令以原先的那十艘四千石沙船為私掠艦隊,專門從事定期劫掠扶桑的「事業」,三個千人隊輪流出戰。

至於扶桑方面,他們已經得知有大批宋軍在劫掠沿海一帶,但他們對此毫無辦法。雖然多次圍剿,但這些宋軍艦隊太過強橫,每每圍剿皆以慘敗告終,連圍剿都不行,當然更加不能夠知道這些宋軍是從什麼方來的了,只能是對此無可奈何。他們只能下令加強沿海防禦,以致林家軍的劫掠越來越艱難,倒是讓林家軍好好練了一把兵。

處理了琉求縣的瑣事,林靖文回了華亭,畢竟中原才是他的根本,;老在海外呆著也不是個事。而且他是不得不回去了,華亭那邊出了事。

崇寧二年,也就是宋徽宗剛當上皇帝的第二年,這個歷史上大大有名的昏君就迫不及待搜刮民財以供自己享樂,先有朱勉的花石綱搜刮兩浙路的民脂民膏,後有李彥的西域括田所強搶河北五路的民田為公田,其它的苛捐雜稅更是數不勝數。

不過這些都與林靖文暫時無關,負責花石綱的江南應奉局主要是在蘇杭那邊折騰,華亭這麼個偏遠小朱勉還看不上,西域括田所就更不用說了,遠在河北近畿,手還伸不到江南來。但是,請永遠不要小瞧宋徽宗的昏庸,他不久前又出了個新招:改交子為『錢引』,擴大發行,而且是強制百姓認購。

交子最早出現在四川,是西元十世紀左右由成都商戶自行發行的,最開始只在民間商家私下流行,宋朝廷並不管這個。到了宋仁宗時期,見交子流通範圍已經不小,而且使用交子的多為富商,所以宋朝廷一聲令下交子被收歸國有,隨之而來的卻是使用交子的廣大商賈被朝廷強制用剛印出來的交子向他們兌換金銀銅錢、購買貨物,商賈們損失慘重,一時間對交子退避三舍。到了昏君宋徽宗上台,他不但下令強制擴大交子流通範圍,而且加大發行數量,一時交子兌價直線下降,從最盛時期的一貫交子兌一貫銅錢降到如今的一貫交子只能兌銅錢一百到一百五十文,兌價降到了十之一。更霸道的是,官府可不管錢引的實際兌價,他們向民間買東西的時候一貫錢引就當一貫銅錢來用,但民間用的時候只能當作一百多文,這就跟被搶劫一樣了。

事實上這招並不新鮮,朱元璋就做過,而且做的更離譜,只不過朱元璋做得再離譜也不關他林靖文鳥事,這裡是宋朝,不是明朝。但是宋朝還有個宋徽宗呢,林靖文現在有麻煩了,因為交子的擴大流通終於擴大到華亭來了。

林靖文剛被魯二迎進林家山莊,華亭知縣黃宛後腳就跟了進來,還沒等林大官人坐下來,黃宛就迫不及待說道:「哎呀,大官人,可把你給盼回來了。事情緊急,本官也就顧不得失禮了,先說下事情吧。事情是這樣,前不久松江府收到兩浙路公文,要求松江全府的官府支出由銅錢改為錢引,以前我松江府向民間購買物資、結算差役工錢等都是用銅錢,但以後全部改為用錢引了,所有銅錢必須全數上繳給兩浙路。」

這黃宛是唐家的人,他來到華亭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燒上三把火,而是來林靖文這兒拜碼頭,因為唐家的關係,他對林家倒不算外人。

不過林靖文就不明白了,怎麼突然就給改了?於是問道:「這是為何?當今聖上下令擴大錢引流通也有好幾年了,但松江府以前不是還用銅錢的嗎,怎麼突然就改用錢引了?」

黃宛苦笑道:「說起來這事還是大官人引起的。」見林靖文一副有聽沒有懂的樣子,解釋道:「聖上雖下令擴大錢引流通,但錢引不被百姓認同之事官家也是知道的,所以對於那些不怎麼富庶的方就沒有強制流通,松江府以前雖多有富戶但大多數百姓窮的很,所以一直沒有強制使用錢引。但現在不同了,大官人的織坊規模龐大,所繳賦稅甚巨,自林家山莊創建以來,松江府上繳給兩浙路的賦稅是以往的兩倍都不止,是以兩浙路方面以為松江府變得富庶了,這才下令強制流通錢引。」

林靖文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這也可以?

這還沒完。黃宛接著說道:「還有,杭州的應奉局也給松江府下了文書,要求松江府從本月起開始繳納花石綱,數量是每月十萬貫。」

繳納花石綱什麼時候變成繳納銀錢了?想撈錢就直說嘛。林靖文對那位著名的「刮天高三尺」的朱勉朱大人十分鄙視。

想來這筆錢大頭肯定是要著落在林家身上了。黃宛不好直說,但他的意思林靖文是明白了。

不過林靖文卻不想出這筆冤枉錢,想了想,問道:「松江府要求華亭縣繳納多少?如果向民間徵收,要求的銀錢可能徵收齊全?」

黃宛卻是苦笑道:「本來唐家是要完全控制住松江府上下官吏的,但『東南小朝廷』之名委實厲害,兩浙各官吏大多仰朱勉大人鼻息。這松江府自不例外,唐家盡力也只是收買了一些人而已,不能做到控制。是以,松江府的那些上官並不會對大官人令眼相看,恐怕這十萬貫至少有六成甚至是七成要著落在大官人身上,畢竟松江府城的那些勢力遠比林家這個初來乍到的新丁要受重視,府城裡的那些人肯定是要算計大官人的。至於向華亭民間徵收,大官人說笑了,華亭小縣,要是徵收個六七千貫本官還能辦到,但六七萬貫卻是不可能。」

趁著林靖文皺眉苦想的工夫,魯二終於撈著機會說話:「爺,本來華亭縣乃至松江府每月向我林家織坊定購絲綢六百匹棉布一千匹作為官府用度,折合銀錢約一萬餘貫,但官府以後用錢引結算的話,我織坊每月要虧上一萬貫。這些定單還只是占松江官府每月需求的一小部分,一旦官府改用錢引結算的話,只怕松江其它的那些跟官吏親善的商家會被允許停止跟官府的貿易,但我林家肯定不會被允許,還會被加大定單。爺,這樣的話,我織坊每月虧得更多,小的粗略算計了一下,大概每月要虧損七到八萬貫左右。此事如何是好?」

得,不但每月要定期被勒索,還得強買強賣。

交子?花石綱?我日!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5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十一章 花石?征於地方


   


    送走了黃宛,林靖文一籌莫展,這種事很明顯就是官府仗著自己是暴力機構掠奪民間,就跟他在扶桑的搶劫是一個性質,只不過官府找了個名目使自己的搶劫看起來「合理合法」罷了,本質是卻是一樣的。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至少林家織坊還沒有被「收歸國有」。林家織坊目前算得上龐大了,稱之為會下金蛋的母雞並不為過,一般來說這樣的公司企業都會被官府或者是那些官吏找個名目來「入股」或者乾脆是「收歸國有」。還好,林靖文受到登州事件的教訓,一直都將自家的情況對外保密,加上華亭又是偏遠之,只要不是專門來刺探林家織坊是不會有事的。

不過眼前的情況就夠讓人頭疼了。林靖文專門去了一趟松江府,

松江知府顏度是林大官人的「老相識」了,剛來華亭的時候陸青城就代林靖文向這位知府大人送了份厚禮,後來林靖文又親自來拜訪了幾次,次次都是金珠開路,兩人早就混了個臉熟。

此次照例是厚禮送上,從扶桑搶來的北海黑珍珠、象牙、金佛等東西讓顏知府大人親自迎出府門。

「哎呀,林大官人,你可是稀客呀。今天早上本官就聽到有喜鵲在院子裡鳴叫,本官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原來是大官人你這位貴客今天要來,早知道本官應該早作迎接準備才是。大官人,請!」顏知府的態度那叫一個親熱,不過林靖文怎麼看都覺得他的眼睛裡金光閃爍,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金子。

場面話林靖文也會說,不經意間隨手一頓迷湯就灌了過去:「大人說哪兒的話,林某一介商賈哪裡說得上是什麼貴客。大人官高位重知享一府重,大人的貴客應該是那些大人們才是,至少也應該是一方名士,或者今天會有哪位大人名士會來拜訪。林某冒昧打擾,耽誤大人會見貴客的時間了。」

「喲,大官人可真會說話。本官一個小小的知府,哪兒能勞動那些大人們來訪啊,大官人可不就是本官的貴客麼!來,我等府裡說話。」

進了府衙的後堂,等下人奉上香茗,顏度屏退下人,道:「有件大事,本官旬日前曾派人往華亭請大官人過府一敘,未想大官人竟是不在,今日大官人卻是來的正好,本官正想過得兩日再派人往請大官人。」

這麼急?才間隔十來天就要派上兩撥人,看來事情已經大致塵埃落定了,就是不知道松江的這些人會讓林家承擔多少。林靖文心中暗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可是交子和花石綱一事?」

「看來大官人已然知曉了,正是此事。」顏度自始至終都是一副笑瞇瞇的德性,林靖文從他臉上沒能看出點什麼來。「因這些時日大官人不在華亭,本官有心徵詢大官人的意見也無人可問。經過本官與眾位同僚以及我松江各士紳商議,至今日此事卻已有了定奪,本官這便說與大官人一聽。」

「本來我松江府並非富庶之,只是近幾月上繳賦稅有些多,是以才引起上官的注意……」聽到這兒,林靖文心中大罵,你這貪官當我想交那麼多稅啊,還不是你這傢伙硬要收這麼多,枉我每月拿出那麼多銀子餵你們這些貪官,交的稅居然只是減半,真是光拿錢不辦事。他卻不想那減去的一半是多少銀錢,足有幾萬之多。

顏度當然不知道林靖文心中的想法,繼續說道:「本來杭州應奉局方面是想直接派人來松江征花石綱的,不過我松江民瘠貧,恐怕征不得多少花石。經本官詳細說明,外加松江各士紳發動好友從中打點,這才讓朱(勉)大人未派人來,只是定下每月十萬貫的例錢。不過……」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像是不經意間掃了林靖文一眼,準備繼續說下去。

林靖文識做的很,以他豐富賄賂官員的經驗哪還能不明白顏度的意思,連忙說道:「那是。雖說我等百姓為聖上奉獻些許花石理所應當,但這多花石既要搜尋又要運往汴京,所需人力和用度著實不少。大人心繫百姓,不忍百姓增加負擔,真乃賢吏也!大人為百姓如此奔走辛苦,林某敬佩萬分,特備上些許禮儀聊表欽佩之請。」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綢布包遞了過去。

「這如何使得?本官既為一父母,為百姓奔走本是份內事,何勞大官人破費!」說是這麼說,但他的動作可一點都不慢,直接把綢布包接了過去,「不過既是大官人一番心意,本官倒是不好推辭。如此,本官愧受了。」暗中捏了捏,感覺了一下裡面物事的形狀、硬度和大小,覺得可能是寶石之類的,而且個個都不小,這下他滿意了,不動聲色把綢布包塞進袖子裡。

話風一轉,顏度笑得更開心了些,道:「本來按照各位士紳的意思,此事即是因大官人而起,那麼那十萬貫銀錢大官人當出大頭。不過依本官看,大官人一則開辦織坊有利於方,二則大官人初來創業殊為不易,不忍大官人背負如此負擔,是以,本官有心為大官人謀劃一番。」

「哦,未知大人如何為林某謀劃?」

「很簡單。花石綱是征於松江全府,而不是征於大官人一人,大官人可曾明白?」

顏度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林靖文當然明白,卻很是吃驚,甚至是震驚,驚問:「大人的意思是將這十萬貫征於全松江府。」

顏度點點頭,理所當然說道:「本該如此。花石綱歷來征於方,未曾聽聞有征於個人者,征於松江全府才是正理。」

林靖文沉默下去,心中百轉千回,實在心中不忍。

花石綱的恐怖即使林靖文沒怎麼看過史書也明白,宋徽宗的本意只是搜集一些奇花異石而已,但在那些官吏們看來這卻是一條財路——征花石綱的差役們直接拿個封條隨便往什麼東西上一貼就認定這是「花石」,要拿去呈送給聖上。如果他們直接把東西拉走還好說,東西的主人只是破點財而已,但一般來說差役們並不會把東西拉走,而是繼續放那兒放著,因為是要呈送給皇帝的東西,不能有任何損壞,那麼在「花石」被運走之前,這些「花石」就由原主人來看護了,等過段時間,差役們便會再來,他們會指著「花石」隨便挑點毛病——即使沒毛病還沒借口麼,有灰塵也是「損壞」——然後,為了免罪,這些「花石」的主人不免要傾家蕩產來滿足這些差役的胃口了。

一個花石綱就弄得民怨四起烽煙遍,百姓紛紛棄家為盜,幾年後更是造成了方臘起義這個整個中國歷史上都有名的起義。

顏度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像其它方做的那樣,向百姓征「花石」,這樣一來區區十萬貫肯定輕鬆搞到,這樣林靖文就一點煩惱都沒有。但百姓就慘了,那些官吏不填飽自己的胃口是不會罷手的。林靖文已經可以想像到松江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情景,所以他才不忍心,甚至想咬牙把這個負擔給背起來。

不過,不經意間,林靖文看到了顏度的表情和眼神,那明顯是一種嚮往和貪婪。心中一驚,隨即明白過來,顏度剛才說的那些為他謀劃之類的純粹就是屁話,他和松江的那些官吏肯定是早就計劃好了,一定要借這次征花石綱來搜刮民脂民膏或者是打擊異己,說為他謀劃只是想訛點錢財而已,他林靖文贊不贊成都不重要,如果他說出那十萬貫由他來出之類的話,只怕會因此得罪全松江府的官吏,那麼以後他就別想在松江混了,嚴重點就得像登州事件那樣再次逃離華亭。

無奈啊,有些事情明知道結果卻不能去改變。以前林靖文老聽到別人後悔說「要是早知道結果,我肯定不會這麼干」,可實際上呢?很多時候,你明明知道結果卻還是不得不那麼做,很多時候我們都沒得選擇的。

歎了口氣,林靖文卻是滿臉欣喜和感激對顏度說道:「如此,多謝大人,林某感激萬分。」

「哈哈,」顏度狀甚親熱拍了拍林靖文的肩膀,道:「大官人何必如此,以本官和大官人的關係,何以言謝?大官人言重了!」

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林靖文想起還有交子一事沒解決,連忙問道:「另有一事。大人,聽說松江以後要強制流通錢引,如此一來,我林家織坊……」

顏度打斷了他的話,大袖一揮,毫不在意說道:「此事不足為慮。錢引強制流通勢在必行,官府以錢引向民間購買貨品,看似民間商家吃了虧,不過,大官人,反過來也是一樣,民間商家可以把那些錢引作為賦稅重新上繳給官府,並不會吃虧。」

這個方法林靖文自己都想到了,不過他認為官府既然強制流通錢引,那麼必然是為了解決財政危機,在他想來錢引是不被允許流通回官府的,但現在聽顏度的意思卻不是那麼回事。「難道官府會回收錢引?」

顏度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各多有商家以錢引為賦稅上繳官府的,此事並不希奇。大官人為此事憂心實為謬哉,這幾日不時有商家來求見本官希望官府能加大定單的,不想大官人卻是反了過來。哈哈,恕本官失言,大官人到底是年輕了些,這見識嘛,倒是比不得那些走南闖北多年之人。」

林靖文一副點頭受教的樣子,「大人所言甚是,林某的確見識淺薄了些,讓的大人見笑了。」

顏度連忙反過來安慰他,這林大官人出手向來大方可是他的一大財源,好話是要說上一些的。「哎,本官是才所言當不得真的,大官人實為人中翹楚,以弱冠之年創下諾大家業,不易矣!」

……

當真是廢話連篇,顏度拉著林靖文東拉西扯了幾乎一個時辰,到最後林靖文細想起來,竟是發現這一個時辰裡雙方竟是什麼有營養的話都沒說,儘是喝茶打屁了,偏偏他還得陪盡笑臉,怎一個鬱悶了得。

出得府衙,看著熱鬧非凡的街市,林靖文搖了搖頭,只是不知眼前的熱鬧還能持續多長時間,這些百姓被征「花石」之後能有幾人閤家歡樂。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5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十二章 疑似背背山來客


   


    松江府下有六縣,華亭、青浦、婁、奉賢、金山、南匯,還沒有發展成為明、清時期的全國紡織中心,此時不過是因河流眾多且湍急是以有些織坊存在而已,不多,規模也都不大,加上沒有開放港口和商埠,因此經濟並不發達,在整個兩浙路來說是個不折不扣的偏遠落後之。

不過松江城既是一府府治和婁縣縣治所在,自然比連城牆都沒有的華亭縣要繁榮上許多,京東東路的登州更是不能比。林靖文這一路走來,看到街市上人來人往,穿著古漢服的人們神態各異說著鄉音土語,再回想起以前在後世的日子,一時覺得恍如隔世,竟是呆站在大街上。

「主公小心。」恍惚間,林靖文只聽到李大郎一聲大叫,隨後就覺得身體被撞到了一邊,再就是一陣喧鬧。等他回過神來時,只見護衛們團團簇擁在身前,而李大郎則和另三個護衛一起拉住一匹馬,那匹馬已停了下來,卻還在不住嘶鳴掙扎,旁邊的上還躺著一個人。

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交通意外。看那匹馬離他剛才站的方不過幾尺的距離,林靖文來不及表示一下感慨,連忙去攙扶摔倒在上的那位騎士。

不想,那人卻一把甩開他的手自己爬了起來,卻是一聲怒喝:「你這人是怎麼回事?走路不帶眼睛的嗎?這麼大一匹馬跑過來都沒看見。」隨即看到被李大郎他們拉住的馬,一聲驚叫:「我的寶馬!」連忙跑過去拉開李大郎他們,仔細查看馬匹情況。

林靖文跟著瞧過去,卻是暗讚一聲:好一匹良駒。眼前的這匹馬身高大概一米四左右,膘肥體壯,一看就知道是一匹北馬。觀馬而知人,北宋缺馬,大征民間馬匹以做軍用,甚至連矮小瘦弱的馱馬都不放過,尋常人家用的大多是騾和驢,只有那些大富大貴的人家才有那麼一些馬,不過也大都是些駑馬,眼前的這個人能擁有如此北良駒,想來其身份定不簡單。

雖然這個人甚是無禮,但林靖文不想惹麻煩,只是拱手說道:「是才在下思索一些事情,是以未曾注意,以致衝撞到官人,還請見諒!」

那人詳細將愛馬檢查了一遍,看到沒什麼問題,這才面帶怒色轉過身來看著林靖文,道:「衝撞小事不值一提,只是你的手下怎的如此不知輕重,如此拉扯,一旦馬匹有所損傷,你到哪裡賠我如此好馬。」

林靖文這才注意到差點撞到他的是個年輕人,其人年紀在二十四五左右,面白唇紅,留著薄薄的一撇小鬍子,眼如彎月,眉若輕柳,俊美非常,甚至比韓玉容這個女子都要美上幾分。而且此人行走之間多有脂粉氣,但這個時代的年輕男子很多人用脂粉香囊之類的,他這樣倒不少見。此時見他大瞪雙眼柳眉倒豎的樣子,這生氣的模樣倒是很有幾分女子之相。

這個時代的男人就是娘娘腔太多脂粉氣太重,眼前的這個就是其中的「楷模」,林靖文估摸著要是後世的背背山們跑到這個時代來估計會樂死吧。心裡想著這麼無稽的事,林靖文感到一陣惡寒。

還沒等林靖文說話,年輕人又指著李大郎他們大讚,道:「不過你的這幾個護衛很不錯。胭脂是北遼良駒,力大無比,奔跑起來等閒十來個大漢都拉它不住,你的手下只四個人就將胭脂給拉停了,果真厲害!」

林靖文愕然:「胭脂?」

年輕人親暱撫摩著愛馬的棕毛,道:「就是我的這匹馬啊,你看它一身大紅的皮毛,不正像胭脂麼!」

有個性!林靖文暗暗豎了個大拇指,再次確定眼前之人有嚴重的背背傾向,要不是聽他說話確實是男聲而且有喉結,林靖文肯定認為眼前這個人是個女的。但既然是個男的,那麼還是離遠點比較好。遂再次一拱手,道:「是才在下護衛們多有冒犯,在下代他們陪個不是。」

年輕的背背無所謂揮揮手,眼光始終沒有離開李大郎他們,目光上下巡視中說道:「無所謂了,他們又沒有真的傷到胭脂,些許小事官人不必在意。只是,官人的這些護衛健壯非常,在下……」

別是問我要人吧?林靖文連忙打斷他的話,說道:「在下的這些護衛不過是尋常大漢,當不得官人稱讚。在下尚有事在身,不敢多做打擾,如此,告辭!」說完也不等背背有所反應,轉身就走。

「官人,官人……」背背愕然,等反應過來想叫住林靖文他們時,卻是見到他們跑得更快了些,像是跟逃命似的,這讓背背很是費解。

這時,幾個身著尋常百姓服飾的配刀大漢來到年輕人跟前,躬身道:「屬下等來遲,護衛不力,望公子責罰。」

年輕人擺擺手,只是說道:「剛才那些人你們看到了?」

領頭的一個大漢剛直起身子,卻再次躬身,道:「是的。公子的馬匹過快,屬下等追趕不及,到得此時卻是剛好見到公子與那些人相談,是以不敢打擾。」

年輕人對他的恭敬像是司空見慣,也沒什麼表情,只是頗感興趣看了看林靖文他們離開的方向,吩咐道:「查一下剛才那些人的來歷。」

「是,屬下這便吩咐下去。」

不等他說完,那個年輕人卻是走開了,正饒有興致逛街,大漢們連忙跟了上去護衛在四周。

卻說林靖文這邊,他逃命似離開了松江城,急急忙忙的,都不敢稍做停留,生怕一停下來就被背背給追上,不過等出了城門,發現貌似背背根本就沒有追上來,這才減慢了速度。

走了一段路,李大郎突然說道:「主公,後面有幾個人一直跟著我們。」

林靖文覺得有些不解,怎麼會有人跟蹤?問道:「沒弄錯嗎?那些人真的是跟著我們,不是跟著別的什麼人?」

李大郎肯定回答道:「確實是跟著我們。那些人在我們出城門不遠就跟上了。」

林靖文想了一下,首先排除了顏度派人跟蹤的可能,接著想到松江的其它勢力,貌似這些勢力對他的大致情況不可能不清楚,應該不會派人跟蹤,那會是誰呢?卻是吩咐道:「將他們引去偏僻的方,先把他們抓起來。」

一行人也沒有改變方向,華亭偏遠,松江與華亭之間的道路上來往的人並不多。尋了個僻靜的方,李大郎他們驟起發難,轉身就朝著跟蹤的那些人跑去。

那些跟蹤者也不傻,見到這種情況轉身就跑,而且跑的還不慢。

但李大郎他們更快,而且,等追近到合適的路程後,李大郎他們紛紛拿出隨身藏著的小型弩,喝道:「前面的人快停下,不然我等放箭了。」

那些人一聽,轉身看了看,果不其然,他們每個人都至少被兩把弩給瞄準了,這麼近的距離,只要李大郎他們的準頭不是差得太離譜的話肯定能射中。見到這種情況,大部分跟蹤者無奈轉身乖乖走了回來,只有兩個人沒有理會李大郎的話繼續逃跑。

李大郎一聲令下:「放箭。」

護衛們只有十幾個人,當然做不到箭如雨下,但十幾把弩射兩個人還是不在話下的。只聽到另聲慘叫,那兩個追蹤者一個踉蹌,各自中了幾支箭,因慣性繼續跑了幾步後就倒了下來。

「過去兩個人看看他們死了沒有,沒死就補上一刀。」林靖文的話讓剩下的那幾個追蹤者膽戰心驚,更不敢逃跑了。

「你們是誰人派來的?為何尾隨於我?」

沒想到,這些人只是互相看了看,沒有一個人說話,彷彿他們面前那些閃著寒光的弩箭和鋼刀不存在。

林靖文稍一示意,李大郎揮動手中的鋼刀,只見一顆斗大的頭顱沖天而起,鮮血噴灑得滿都是。

那些跟蹤者相顧駭然,其中一人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連官兵都敢肆意殺害,這可是殺頭的重罪。」

林靖文理都懶得理他,一揮手,刀光再起,又是一人被殺。林靖文這才看了看剛才說話的那人,冷聲道:「你是說你們是官兵?」

那人正自目瞪口呆看著被殺的兩人,聞言轉過頭來,掏出一個東西丟到林靖文面前,說道:「自己看吧。」

那是一塊巴掌大的銀製小牌子,李大郎揀起遞給林靖文,只見其正面刻著「殿前侍衛」四個字,背面是牌子主人的名字和官銜。

不過,讓這個侍衛失望的是,林靖文並沒有被嚇到,甚至連吃驚的沒有,只是皺了皺眉,問道:「你等既是殿前侍衛,為何跑到千里之外的江南來?又為何尾隨於我?」

那個侍衛沒有回答,只是喝問:「爾既已知曉我等身份,為何還刀兵相向?爾欲謀逆乎?」

林靖文卻不耐煩了,臉色一冷,再次一揮手,李大郎再殺一人。

「最後問一次,你等為何尾隨於我?」

沒人回答,有的只是一聲怒喝:「爾等刁民竟然擅殺朝廷命官,真是好大的狗膽。哼,就不怕朝廷夷爾等九族嗎?」

林靖文甚至都懶得理他,只是吩咐道:「全殺了,把屍首埋好,別留下痕跡讓人追查下來。」

「喏!」李大郎一聲令下,護衛們紛紛扣動弩機,這些侍衛連頓時慘叫連連,這麼近的距離他們甚至都來不得躲避就被射死。

護衛們隨後清理現場,用土埋去血跡,並將這些侍衛的屍首托到旁邊的樹林裡埋起來。

林靖文卻是翻來覆去看著從這些侍衛身上搜到的腰牌,上面並沒有過多的信息提供給他,而且他對皇家侍衛的等級編製也不熟悉,並不知道這種銀製腰牌代表的是幾等侍衛以及他們所保護的人物,實在看不出什麼來。不過他卻是有些想明白了,這些侍衛估計是剛才在街市上碰到的那個疑是背背的年輕人派來的,那個年輕人既然能騎北良馬,想來派出殿前侍衛也不是太奇怪,只是,他為什麼要派人來跟蹤?

想了半天,實在不得要領,林靖文也就不再多想,準備回去把腰牌給陸青城看看,看他能看出點什麼。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6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十三章 議占金門山,阻隔松江


   


    陸青城果然是知道的。

他一看到腰牌就眉頭大皺,臉色凝重,翻來覆去看來看去,半晌才長舒了口氣,臉色稍緩,道:「林兄,我們的麻煩來了,不過還好,不是很嚴重。」

林靖文連忙問道:「什麼麻煩?陸兄從這些腰牌上看出了什麼?」

陸青城指著腰牌,道:「據我所知,殿前侍衛共分四個等級。最高的是玉牌,玉牌殿前侍衛只保護太后、聖上和皇后娘娘三人而已;其次是金牌侍衛,他們保護的是聖上的妃嬪、太子殿下、長公主和聖上看重的皇子公主,都是直系皇室子弟;而這些腰牌是銀色的,銀牌侍衛保護的就是那些不受重視的皇子公主還有皇親國戚以及一些朝中重臣;最低等的銅牌侍衛則是保護皇宮外城、朝堂等樞機重,另外也作為一種恩寵被賜予立有功勳的大臣。」

林靖文點了點頭,不在意道:「如此看來,派出這些銀牌侍衛的估計是個不顯眼的皇子,無甚大礙。」

「無甚大礙?」陸青城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你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膽大包天。再不顯眼的皇子終歸還是皇子,肆意殺害其侍衛與謀逆何異?此事如果被人知曉,只怕夷你九族是跑不掉的。」

「那也要我有九族可夷才行。」林靖文撇撇嘴,道:「算上玉容她們我也才四個親人,夷九族?好大的罪名。再說,那些侍衛全被殺乾淨了,沒有活口,現場也處理好了,消息應該不會洩露。即使侍衛長久不歸以致那個皇子懷疑起來,但沒有罪證他又能拿我怎麼樣。」

「拿你怎麼樣?」陸青城不屑道:「朝廷治人罪什麼時候要過罪證了?朝廷說你有罪你就是有罪。若實在要堵住悠悠眾口,大刑之下什麼罪證問不到?即使你挺過了酷刑死不認罪,那些官吏差役假造一份認罪狀也是輕車熟路,強迫你在認罪狀上按個手印總是不難的。唉,倒霉,你這廝估計被夷九族是跑不掉的,陸某倒霉,恰好在你的九族之內,這下真是殃及池魚了。」

陸青城唉聲歎息不已,林靖文卻詭異一笑,反問道:「誰說那些侍衛是我林某人殺的?你是看見了還是聽見了?陸兄,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陸青城氣結,指著林靖文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怒聲道:「剛才我都說的那麼清楚了你怎麼還不明白?朝廷治人罪並不需要證據,只要那位皇子懷疑到你身上,他就能讓官府把你先抓起來再說,只要進了大牢,不管人是不是你殺的,官吏們自然有辦法找出『證據』證明人就是你殺的。看到?聽到?哼,官府既不需要看到也不需要聽到,他們只需要想到而已。」

即使被陸青城這樣罵,林靖文依然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只是問道:「那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解決此事?」

陸青城稍稍收斂了點怒氣,邊思索,邊道:「此事卻也不是毫無辦法,而且辦法很多。我等可以馬上準備厚帛特別是奇珍去拜訪那位皇子,向他言明我等只是無意中殺了那些侍衛,事先並不知情,雖然這個說法等於睜著眼睛說瞎話,但只要我等能打動那位皇子,再明顯的瞎話他也能接受,不過這個方法只是下策,雖說侍衛只是低賤之輩,他們的性命在皇子看來應該是不值一提,但不管怎麼說打狗也得看主人,估計皇子的怒氣不是那麼好打消的;中策嘛,找些人扮成亂民劫匪在松江府活動一番,到時我等只說那些護衛是被亂民所殺即可,只要打點好松江府的官吏,讓他們幫忙咬定此事,諒那位不得勢的皇子也無可奈何,此為以勢壓人;至於上策,」陸青城的眼光一冷,做了個切的手勢,狠聲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派遣死士刺殺那位皇子但不要真的殺死他,想來再不受聖上重視的皇子也會牽扯到朝堂之爭、奪嫡之爭,加上兩浙路有個東南小朝廷,關係錯綜複雜亂民四起,只要我等做得乾淨再布好局,此事只會被那位皇子想到朋黨嫡位之爭上去,那麼以後就是各方大佬為各自利益爭奪的事了,與我等無有干係。」

林靖文聽得目瞪口呆。什麼叫高人,這就是。只是殺幾個人而已,被他這麼一說卻連廟堂、皇位都扯出來了,實在是高。林大官人細細思索,覺得陸青城的這三個方法個個都可以一試,尤其是那上策,簡直是絕了,不由大讚:「陸兄果然好謀劃,以陸兄之才不居於廟堂實在是可惜了。」

陸青城聽了他的讚賞只是笑了笑,卻不知想到了些什麼,眉頭皺起,兀自思索不停。

林靖文也不去問他在想什麼,也不去打擾他,只是自顧品茶。

好一會兒,陸青城才扭頭深深注視著林靖文,問道:「為什麼?你為何一定要殺那幾個侍衛?你以前行事無不小心謹慎思前想後,惟恐造成惡果,此次卻是為何毫不猶豫連殿前侍衛都殺?」

林靖文沒有抬頭,只是歎了口氣,道:「林某剛從松江知府顏大人那兒得知一個消息,松江府已經決定向民間徵收花石,杭州應奉局發給松江府的行文上是要每月十萬貫。」

陸青城大驚:「何以致此?松江之民多亡矣!如此一來松江必亂,華亭自不能倖免,如此,我林家山莊安能立於危局!」

林靖文大歎:「是啊,大亂將起。林某雖然斷定兩浙乃至整個江南四路民亂紛起乃是大勢所趨,卻不曾想到來得如此之快,以致有些措手不及,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做。」他想到的是方臘起義,本以為在方臘起義之前華亭應該沒事,卻沒想到恰恰是自己的到來將華亭給捲進來了,真的是措手不及。

「此事與林兄殺侍衛一事何干?」

「林某準備採用陸兄剛才所說的中策。」林靖文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圖,指點著一個方說道:「陸兄請看,此山叫金門山,位於金山縣內。此山雖不甚高亦不艱險,卻將松江府隔絕在兩浙路大部之外,若以一師佔據此金門山便可阻隔松江府,實為松江之要。事已至此,林某也不瞞陸兄,我準備派遣一隊人馬以山賊亂民身份占此金門山,如此,進則可收兩浙之流民,退可俯視松江全府,如此一來,松江之將仰我林家山莊鼻息。陸兄看此事可行否?」

陸青城按下心中的疑問湊到圖前,詳細盤算了一番,點了點頭,道:「此事可行。但關鍵是派出多少人馬才合適,派多了會招來大隊官兵圍剿,派少了雖不引官兵注目卻不足以佔據此要。」驀反應過來,大驚,遲疑著問道:「林兄何以如此作為?可是志在天下?」

林靖文點了點頭,道:「卻是志在天下,然,非大宋之天下。」

「陸某不太明白,如今天下正是大宋之天下,林兄所言非大宋之天下卻是何意?」

「林某又不曾想要謀逆,自然不會圖謀大宋之天下。此事以後再說,眼下我們還是討論一下金門山和侍衛的事吧。」

陸青城心裡那是萬分希望林靖文謀反的,最好滅了宋朝,然後法家或許可以復興,但林靖文既然明確說了不想謀反,他雖然不能理解,但心裡總是高興的,此刻幫林靖文出主意也慇勤了許多。

兩人正準備繼續討論,魯二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向林靖文施了一禮,魯二說道:「爺,您要的人小的已經帶來了。」指著身後的人說道:「此人叫李恢,此間松江府金山縣人士,自小生長在金山,對那裡的情況十分熟悉。四個月以前,爺將右軍兵士都帶走,山莊空虛,小的按爺的意思在松江本招募了一些健壯有義之人充作山莊守衛。」

李恢連忙上前向林靖文行了個大禮,道:「李恢見過老爺。」

林靖文點了點頭,問魯二:「此人才幹如何?勇力如何?」

「李恢甚有勇力,耍的一手好槍法,小的曾讓他與爺的護衛長李兄比試過,結果李兄卻是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便落敗,其勇力可見一斑。」魯二答道:「至於才幹,小的讓李恢做了莊中的守衛頭領,他將山莊守衛治得服服帖帖,將山莊守衛工作也安排得很是周密,很有才幹。」

林靖文聽了倒是有些驚奇,李一郎雖然不是什麼出名的江湖好漢,但自幼鍛煉,等閒十來個壯漢還近不了身,經軍中訓練之後武力更是有所增長,他都是短時間被打敗,看來這個李恢的身手實在很不錯。

至於陸青城,他是世家出身,眼界高的很,出身低賤的李恢身手再好他也不會理會,自顧研究圖。

打量了李恢一番,林靖文說道:「現下我有一事想交給你去辦,此事十分危險,於你名聲也有所損傷,你可願意?」

李恢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陸青城,沒有說話。

林靖文道:「你有話但說無妨,陸先生雖不是我林家之人,卻是我的好友,有事我都不會瞞他。」

李恢這才說道:「老爺叫小的來,可是想讓小的帶人去佔了那金門山?」

林靖文愕然,問道:「你是如何想到的?」那邊陸青城也驚異抬頭看了李恢一眼,卻沒說什麼。

「此事不難想到。」李恢再次看了陸青城一眼,說道:「剛才魯總管介紹小人的言辭就能說明很多問題。魯總管介紹小人時,首先說明小人是土生土長的金山人,自然是老爺想派小人去金山做事。而金山貧民瘠,離華亭又遠,往那裡販賣絲綢和布匹並不划算,小人也不是掌櫃之才,不堪老爺所用,是故不是商賈之事。而且那裡又沒有什麼人或者是勢力危害到我林家,老爺派小人到那裡去自然不是去刺探仇家情況或者是刺殺——小人思來想去,金山縣只有一個金門山或許被老爺看得上眼。加上老爺剛才曾問及小人的勇力和才幹,與此兩點有關的自然相關軍事,所以小人大膽猜測老爺是要派小人去占金門山。」

聽他這一番娓娓道來,林靖文聽得直點頭,一旁的陸青城也讚了一句:「此人有才,可用。」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麼你可願意?」

李恢深施一禮,道:「小人願為老爺驅策。小人之家祖、父輩本是金山富戶,只因金山官吏覬覦小人家中良田,故構罪誣陷小人之父,以致父親含冤而死娘親含恨而終,一干兄弟姐妹窮困無著。既然官吏無道有負於我李家,小人也不怕背上賊名,只求能出胸中惡氣,殺掉那狗官惡吏。」

「好,」林靖文大讚:「既然你願意,那最好不過。你可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李恢七尺大漢「撲」一聲衝著林靖文就跪下,懇求道:「小人賤命一條,無有所礙。但小人還有四個年幼的弟妹,小人此去為賊,恐連累眾位弟妹,望老爺能收留他們,不求榮華富貴,只要能讓他們不至挨餓受凍就行。小人只有這個請求,望老爺成全。」

林靖文上前將他攙扶起來,道:「此事我就應了,等下你就回家將你的弟妹都接到山莊來,林家定然不會虧待了他們。」

「謝老爺!」李恢深深叩首以謝。

「起來吧!」林靖文再次攙扶起他,拉著他走到圖前,說道:「我們現在來商議一下,你也好明白以後該怎麼做。」

魯二見他們要商量這麼重要秘密的事,連忙跑了出去,喊了一些護衛遠遠將這間房屋護住。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6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十四章 非為謀逆,只為存活


   


    李恢接了弟妹到林家山莊安頓好之後,偷偷帶了三百人離開,首先去到那金山縣。

卻說這金山知縣家本就是本大戶,知縣其人在政和二年考明經連中府試、路試、殿試,雖然不是連中三甲,卻也是真才實料的儒士。宋朝沒有異為官的規定,這知縣大花銀錢上下打點之後得以被下放到老家金山為官,此時卻已是連任兩界知縣。在這兩任上在金山縣內他只是遍插親信搜刮方,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些年他這個小小的知縣卻也是刮得十萬貫家財。

只是搜刮得狠了,導致百姓困頓不堪,但有不堪忍受走投無路者糾結強人佔山為賊,此事在整個大宋境內卻不少見,兩浙路更是司空見慣,兩浙各山賊亂匪多比牛毛,些許山賊倒也不被知縣放在眼裡,依然我行我素搜刮民財。此次他收到松江府官文,要他徵收花石,知縣更是大喜過望,連日裡派遣差役兵丁搜索四鄉,但凡家有餘財者皆被強征花石,那知縣更是因此機會大肆排除異己,以致短短一月之內竟是民亂四起,棄家為賊者十之三四。

李恢到得金門山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不下幾千人。幾千百姓拖兒帶女的逃到金門山中躲避苛吏暴政,不過在這金門山裡,百姓們的命運也是淒苦非常。

只因此山中早已有大小幾股山賊存在,他們都是「職業」山賊,平日裡就是劫掠鄉里為禍四方,此刻大批百姓湧入更是讓他們大喜過望。這些山賊強圈土為界,裹脅各自界內之民入自家山寨,強征丁壯入山寨做嘍囉,強拉女子以供眾山賊享樂,其餘老弱之民則被他們押住去耕勞作。眾百姓無法,只能任由山賊予取予求,不過至少這裡還可以活命。

看到這種情況,李恢大怒,眾百姓都是金山之民,其中很多人還是李恢的鄉鄰朋友,他們受到如此苛待李恢自然義憤填膺,指天發誓定要將金山滿縣官吏盡數屠戮,不過目前還得將鄉親們從暴虐的山賊手裡救出來才是。

李恢現在有三百人,刀槍弓弩齊備,林靖文還特意給他準備了不少火器,其中就有不少經杉樹島眾工匠改良後的火霹靂,見識了火器威力的李恢決定強攻山寨。

在一個風高夜黑的晚上(貌似很多書都這麼寫的,嘿嘿),李恢帶著他的手下潛行到最大的山寨,他們並不是特種兵,也沒有江湖俠客那樣飛簷走壁的本事,他們是直接炸開山門殺進去的。

這個山寨雖然號稱「金門山最大」,其實不過是兩百來人而已,最近強拉流民丁壯新得幾百嘍囉,但個個武器稀缺,就是原本兩百山賊的老底子也不過是拿著搶來的殘破兵器而已,鎧甲那是想都別想,如何能夠抵擋手持鋼刀硬弩身著步人重甲的李恢眾人。

毫不費力氣,李恢就帶著人馬殺進山寨,考慮到這些山賊大多是剛被拉進來的無辜百姓,他們倒也沒有大開殺戒,只是讓那些嘍囉們受些傷失去戰鬥能力而已。

不多時,山寨的寨主被喊殺聲驚動,帶著親信殺將出來,卻見到一夥身著步人重甲手持制式武器的大漢正大肆屠戮自己的手下,不由睚眥畢裂怒火填膺,大喝:「住手。」

李恢暫且停下手來,將山寨寨主和他的親信圍了起來。

那寨主看著這些裝備精良殺氣騰騰大漢,心裡非常緊張,卻還是壯著膽子怒喝道:「我山寨平日裡不曾少了你等的孝敬,已然相約保我山寨無事,為何此時卻是背信棄義來攻打我山寨?」

李恢一聽,愣住了,不過隨即反應過來,感情這寨主將他們當作官兵了,聽這寨主的意思好像平日裡沒少賄賂本官兵,好像官兵還答應了不來圍剿山寨。李恢啞然失笑,指著眾山賊道:「呔,賊人們聽真,我等並非此官兵。本人李恢,此間金山縣人士,前因受官吏殘害以致家破人亡,故尋了一幫兄弟欲佔得一處良落草。近日聽聞爾等山賊擄掠欺壓我等鄉鄰,是故前來討伐,又欲佔得此山。爾等還不快快束手就縛,否則我等眾兄弟刀兵一起玉石俱焚。」

那些新近受脅迫加入山寨的流民丁壯中有不少是識得李恢的,即便是不認識,但李恢武藝高強於鄉里多有名聲,金山縣人多少都聽說過李恢的大名,此刻聽說是李恢其人到來,還是來解救他們的,不由齊聲歡呼。

「呀,真的是李小哥,我金山縣第一條好漢。」

「可不是嗎,正是李小哥,我認得他,是李小哥沒錯。」

「李兄弟在金山縣時平日裡就很仗義,此刻卻是來相救於我等。」

……

眾流民丁壯紛紛認出李恢,當真是歡喜無限,一聲呼喊,竟是都跑到李恢他們身邊轉而包圍了寨主他們,不過考慮到這些鄉親沒有兵器鎧甲,李恢只是讓他們遠遠包圍著而已,真正的廝殺還是要靠從林家山莊帶出來的那三百人。

看到這種情況,寨主和他的親信們更加慌亂,那寨主見事情不能善了,一聲命令,帶著眾親信直往人群稀薄處殺去,竟是李恢他們的反方向,看來他們是知道自己不能對抗強弩重甲的。

那個方向李恢故意沒安排多少人,正因為是他們對著那個方向,一旦弓弩開射的話肯定會傷到那個方向的自己人,此刻那些山賊往那個方向衝殺而去卻是正合李恢心意,擋在那個方向的人得了李恢的吩咐早早就避開了。

李恢一聲令下:「放箭,勿要放走一個。」

士兵們紛紛棄刀張弓,三百支箭直射而去,如此近的距離當真是例不虛發,每一支箭都射中了目標,那些山賊各個都中了好幾支箭,那寨主被是被重點照顧,此刻全身插滿箭支就如同刺蝟一樣。

殺了寨主和他的親信,李恢遍搜整個山寨,除了幾個機靈的山賊見機不妙早就逃脫之外,其餘的山賊都被殺掉或者是抓起來。

李恢解救出被山賊脅迫的眾位鄉鄰,在山寨之前召集他們,對眾人道:「我等本是良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律納賦不違律法,皆拜服王化不敢有不敬。然,前有不良官吏為惡鄉里搜刮方,後有應奉之局強征花石擄掠民間,我等良善不堪重負,盡失家財者多矣,更甚者家破人亡之人亦不在少數,可謂困頓不堪生存艱難。今我李恢欲佔此金門山落草,廣納四方無依之民以圖自保,此非為造反謀逆,實只求存活耳!眾位百姓皆李恢之鄉鄰,若不棄,當與李恢共居此山。我等於此外抗惡吏內自勞作,耕田畝以自食,織棉麻以自衣,不求富貴,但求存活。如此,可乎?」

眾百姓哪個不是被官府惡吏逼得活不下去了的,本來就是來這山中逃避,此刻李恢的話正合他們的本意,加上李恢剛剛救了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恩大於天,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當下,百姓們紛紛贊同李恢的話:「願與官人同!」

環顧四周,聽到大家表示贊同的話,李恢點點頭,高聲道:「如此,各位皆是李恢之鄉鄰,李恢必不薄待各位。此刻,我等且斬眾山賊以祭旗,立號『存活』。」

李恢一聲令下,兵士們拉出抓到的一眾山賊,刀起人頭落,百姓們受山賊的壓迫,此刻見他們被殺,紛紛叫好。

趁著這個機會,李恢命人豎起一面三丈高的大旗,上書「存活」二字。這是這個時代的規矩,名不正則言不順,不管是什麼事人們都要找個名目才行,即使是占山落草也不例外。像水滸梁山泊剛開始的時候就豎了個「聚義」、「抗暴」的大旗,表示自家是聚集四方義士反抗官府暴政,宋江這廝入主梁山之後把旗幟改為「替天行道」,表示代替上天討伐不義之人。

林靖文當然不會跑去豎這麼個張揚的旗號,在官府眼裡那是要造反的意思,官府肯定會派遣大軍剿滅。豎「存活」這麼個旗幟就不同了,雖然官府也肯定是要討伐的,但一不會派遣大軍二不會不剿滅山寨誓不罷休,頂多圍剿一兩次失敗後就不會有下文了——北宋苛政遠甚於虎,全國的山賊亂民當真是比牛毛都多,要是個個都死命圍剿,一是軍隊肯定忙不過來,二是這邊剿了那邊又亂,剿是剿不完的,還不如放過那些禍害不大的山寨收攏亂民比較好,這樣可以避免產生新的亂民群體。

不過,豎起這麼個旗是很有用的。

聽說金門山豎了「存活」的大旗之後,整個金山縣的流民蜂擁而來,就是附近其它州縣的流民都來了不少——拜花石綱所賜,李恢山寨的流民是越聚越多,沒有幾個月就有了萬人的規模。

流民多了,首先是原本的山寨容納不下,二是這麼多人要吃飯穿衣,李恢在派人剿滅金門山其它為禍方的山賊的同時,不斷向林家山莊求救:要糧食,要布匹,甚至是要兵甲。

林靖文這邊早就準備好了,不過明目張膽支持金門山肯定不行,派人化裝成百姓小股向金門山供給也是供不應求,不過這樣的情況林靖文和陸青城早就考慮到了。

金門山在松江境內,松江整個都靠海靠江,金山縣雖然比較靠近內陸,但其東段延伸到了青浦縣境內,青浦縣卻是靠海的,完全可以連通海運先將補給運到青浦縣,再通過不長的一段陸運回山寨。這樣的補給方法不但可以支持大規模的運輸,其危險性也小了許多。

當然,林靖文派李恢佔據金門山很大的一個目的就是為了人口,在運送補給的同時他也將流民運走,使得山寨的人口固定在萬人的規模,這樣可以減少山寨的負擔,也可以避免過多受官府重視,畢竟幾萬人的流民規模官府是萬萬不能忍受的,肯定要剿了又剿。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7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十五章 趙構,高宗,九皇子


   


    華亭這邊林靖文這兩個月可謂是忙的跳腳,首先是安排金門山一事,雖說這件事只要他吩咐下去魯二自然會辦好,但此事關係重大,他少不得要親自過問一番。

再就是處理侍衛事件的手尾,為此,陸青城暫時放下了「教育」大業親自跑去佈局。卻不想,沒多久正主就找上門來。

來的是林靖文在松江城街市上見過的那位疑是背背的俊美公子,當時林大官人正在喝茶,聽說有個俊美的公子來訪,他差點沒被茶給嗆死,連忙吩咐將來人迎進客廳。

林靖文到得客廳的時候,那位公子正在觀賞客廳四壁懸掛的字畫,邊看還邊點頭或者是搖頭,嘴裡嘖嘖有聲,也不知是表示讚賞還是鄙視,他身邊除了護衛之外還跟著一個少年人和一個宮裝小女孩,卻不知是什麼人物。

進得大廳,林靖文老遠就拱手道:「不知公子來訪,林某有失遠迎,失禮了。」

聽到聲音,那位公子轉過身來,以他皇子的身份自然是不需要還禮的,但他卻是向林靖文還了一禮,道:「無妨,趙某冒昧來訪,失禮的卻是趙某。」

林靖文大為驚訝,這個皇子居然向他這一介商賈還禮,還謙卑自稱「趙某」,是這個皇子比較禮賢下士還是有求於人?貌似應該是前者的可能多些。不過林靖文覺得另一件事更奇怪:一個皇子不留在京城卻跑到江南來幹什麼?眼下太子已立,按照宋制,其它的皇子會被象豬一樣圈養在京城,只有等太子正式登基之後才有可能被允許離開汴京,眼前的這個傢伙是怎麼跑出來的?

不等林靖文再說上些客套話,那位皇子首先說道:「趙某名構,受位康王……」

林靖文大驚,原來竟是後來的南宋高宗。雖然心中不樂意,卻還是不得不跪下行那朝拜大禮,口中直呼:「草民見過康王殿下。未想竟是殿下架到,草民有眼不識泰山,實在該死。」

趙構見到林靖文的恭敬,滿意點點頭,卻上前狀甚親熱扶起林靖文,道:「今本王受父皇之命前來兩浙督運花石綱,前幾日聽聞松江府最近已為官吏治理成富庶之,趙某心中好奇,便前來一觀。未想所見之情況大失趙某所望,松江貧民瘠市井蕭條,離『富庶』二字所差甚遠。趙某本欲離開松江,所幸見識到官人這樣的人物,倒也不虛此行。」

林靖文不明白趙構為什麼這樣說,貌似很看重他的樣子,正待謙虛幾句。

卻不想,趙構突然吩咐那些侍衛:「你等退下。」侍衛們連忙跑了出去,只有那少年和小女孩沒動。趙構目露不悅之色,正準備暗示幾句,那少年卻反應過來,說道:「九王兄,王弟和小妹且出去玩耍,可乎?」趙構這才臉色稍緩,點頭道:「可。但不要亂跑,免得等下本王尋你們不著。」

等人都出去了,趙構才說道:「本王前日曾派幾個侍衛外出公幹,未想這幾人時至今日亦未回歸,不知官人可知這幾個侍衛所在何處?」

林靖文心下暗驚,難道陸青城佈局失敗了?怎麼這趙構還是找上門來了,而且這速度也忒快了點,眼下該怎麼回答呢?這趙構既然找上門來了,肯定就是懷疑那些侍衛是被他林大官人給關起來或者是殺了,雖然趙構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找到什麼證據,但就像陸青城所說,朝廷治人罪需要證據麼?不需要,所以推脫是別想了。

想到這兒,林靖文一咬牙,道:「回王爺,小人卻是知曉那幾個侍衛所在。」驀,林靖文沖趙構一跪,惶恐道:「幾日前小人從松江城回歸時發現被人跟蹤,小人一時糊塗,將那幾人都給殺了,事後才知他們是殿前護衛。小人無狀,罪該萬死。」

趙構這會兒卻是驚訝了,驚呼:「什麼?你將那幾個侍衛都殺了?你可真是……真是膽大包天了,殿前侍衛你都敢殺,可是想謀逆乎?」

林靖文索性演戲演到底,拜服於,惶惑不安答道:「小人哪有那個膽子敢殺殿前侍衛,只是當時小人以為那幾個人是松江知府顏度派來的人而已,小人對那顏度甚為忌憚,是以想也不想就將那幾人給殺了,事後才從侍衛腰牌上得知他們是殿前侍衛。」

趙構臉色稍緩,按他的想法,眼前之人只是一介商賈,想來也是沒那個膽子敢殺殿前侍衛的,應該是他殺人的時候真不知情,道:「你與那松江知府顏度的事本王倒也探知一二,那顏度不但每月從你這兒強取巨額賄賂,此次更是借花石綱一事從你這兒詐得大批錢財,想來你也應該是記恨於他。罷了,只是幾個三等侍衛而已,卻也不是什麼大事,本王與你擔待了便是,你且起來吧。」

「是,謝王爺恩典。」

這邊趙構卻突然讚賞道:「不過你的實力也不錯。那幾個人雖然只是三等侍衛,卻也是千中挑一的勇武之人,當時你身邊只有十幾個護衛,僅憑十幾個人就將那些千中挑一的勇士連表明身份的機會都沒有就殺了,看來你的部下真的很不一般,本王倒是沒看錯人。」

聞絃歌而知雅意,聽到趙構這樣說話,林靖文知道感情人家是看上他有一幫實力強橫的部下了,於是很是上路大表忠心:「只因惡吏當道,小人才僱傭了一批強人以求自保而已。此番王爺有大恩於小人,小人自當供王爺驅策。」

趙構滿意點點頭,大開空頭支票:「你既有這個心思,本王必不薄待了你,以後保你一場富貴便是。」

「是,謝王爺,小人定當肝腦塗以報王爺大恩。」

考慮了一會兒,趙構這才將他的來意說了出來:「如今太子已立,日後太子自然會繼承大寶。只是本王平日裡甚得父皇喜愛,深為太子所嫉,常尋機謀害。今有父皇看護本王自然無事,但太子終是要登基為帝的,至時本王便有性命之憂,是以本王不得不早做些打算,免得到時任人宰割。」

林靖文適時表現了一個商賈應有的「本分」,很是惶恐說道:「王爺貴為帝冑,定當無事。只是小人只是一介商賈,人微力輕,恐難幫上王爺的忙。不過小人尚有些許余財,王爺若有所需小人定當盡力幫助王爺。」

聽他這話的意思是不想捲入宗室之爭,想打退堂鼓了。趙構對此早有預料,當然不會讓林靖文如意,當下說道:「官人勿憂。本王自然不會要你去做那謀逆之事,相反,本王要你做的事對你自己也是大有好處的。」

林靖文面色一喜,卻猶豫著問道:「不知王爺要小人做的是何事?」

趙構心裡不禁瞧不起眼前的商賈,商賈就是商賈,聽說有利可圖就忘卻危險了,不過這種人正好為他所用。「本王要你做的就是經商,你目前不過是有四千織機的織坊,雖然已經不小,但你滿足於此麼?本王要你做的就是繼續擴大織坊,越大越好。當然,你也可以做些別的買賣。你是商賈,對於做買賣你比本王精通。本王要你把生意做的越大越好,即使是月入百萬貫本王都不嫌多。」

「可是王爺,我朝不允許百姓大規模集中,小人的織坊已然是官府允許的極限了,再大根本不容於官府。」林靖文適時提出了一直困饒他的難題。

趙構毫不在意擺擺手,道:「無妨。稍後本王在朝中為你某個品級閒職便是,有官職在身,加上本王的關照,方官府是不會為難於你的,你儘管擴大織坊便是。還有,聽說你的船隊能到得扶桑?」

連這個他都探出來了,一個王爺的能耐果然大。林靖文也沒做隱瞞,點頭道:「是的王爺,小人自少便習於海事,這扶桑之小人早年便已探出,只是近幾年才有能力去而已。」

「那扶桑之可能獲得多少利益?」

仔細盤算了一番,林靖文答道:「扶桑之雖小,但人口甚眾,扶桑人又很喜歡我宋朝貨物,幾乎所有的貨物到了扶桑都能大賣,獲利甚豐。只是,扶桑其現今戰亂四起,各豪強並立,買賣很不好做,經小人努力多時也占不得多大市場,現今每月不過十幾萬貫的收益而已。」

「才十幾萬貫啊!」趙構大為失望,本來他還以為至少也得有個幾十萬貫的,沒想到這麼少。

「王爺,雖然扶桑之利現今不多,卻在穩步擴大,過得幾年每月收穫三四十萬貫絕無問題。而且,很多貨物由於朝廷的限制小人並不能販賣,比如說鐵器和兵甲,扶桑少鐵,又是戰亂四起,其需求鐵器和兵甲最盛,若能販賣此兩物至扶桑,單就這兩種貨物每月至少能獲利數十萬貫,可惜朝廷對鐵器貿易控制的很嚴,小人未能獲得許可,只能幹看著。」他只是干看著才叫見鬼了,現在杉樹島上的軍械場日夜開工,每個月都不知道生產出多少兵器盔甲販賣到扶桑去,只是因為缺少鋼鐵所以生產時有時斷而已。

趙構聽得眼前一亮,每月幾十萬貫的利潤?他收買培植的其它勢力可沒有哪個能做到這一點。每月幾十萬貫,這麼多銀錢該可以收買多少大臣訓練多少私軍啊!趙構算著帳,覺得皇位似乎離他更近了一步。心癢難奈之下,趙構大手一揮,道:「回頭本王就給你弄個鐵器貿易許可來,只是兵甲卻不能明著鑄造,但本王想你總該有點辦法吧?」

此時趙構眼裡滿是金光閃耀,看得林靖文都覺得奇怪,這麼貪財的人還是個王爺麼?卻不知趙構是把銀錢和皇位給聯繫到一起了。

「辦法小人是有。不瞞王爺,以前在登州時小人是從廂軍中弄到軍械賣往扶桑,來了華亭後卻是與本廂軍難以搭上線,是以中斷了兵甲貿易。」這個趙構早就查探出來了,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這個現象在大宋並不少見,他也不怪罪。林靖文繼續說道:「後來小人無意中結識了扶桑的比企家,從比企家手中買得一座小島,此島遠離中原,孤懸於外,小人便想在此島上鑄造兵甲賣往扶桑。只是小人麾下沒有會製造軍械的工匠,是以此事未能實施。」

趙構奇怪問道:「你不是從明州唐家手中得到了大批工匠嗎?」

林靖文一愣,隨即苦笑道:「王爺有所不知,唐家雖曾給了小人大批工匠,但唐家此舉卻是明幫實害。那些工匠大多只是些學徒而已,技藝可堪一用者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讓這些學徒製造軍械,只怕製造出來的全是次品廢品,小人即使有百萬貫家財也不夠填這個窟窿的。唉,唐家卻是把自家難以養活的無用之人全塞給了小人,小人每每想起此事都是悔恨不已,卻又無法埋怨唐家,只怪小人有眼無珠不能識人。」

趙構聽得暗樂,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免得打擊了這個剛收的「手下」,只是說道:「唐家此舉確是包涵禍心——工匠一事本王也難以辦到,工部尚書與太子走得很近,本王難以從工部要到人,不過此事本王就放在心上了,回汴京後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給你弄些工匠來。」

「謝王爺。」林靖文對此倒是有辦法,想了想,試探著建議道:「王爺,小人聽說荊湖兩路因駐紮有大批禁軍,為就近補充軍械,是以在該設有軍械鑄造局,此製造局不屬工部管轄,而是由荊湖兩路的安撫使統領,王爺何不……」

趙構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與太尉童貫相善,荊湖兩路的禁軍正受童貫節制,童貫多少在那裡說得上話,此事可行。道:「本王知曉了,你放心便是。」

好了,趙構的好處都已經給了,而且不少,現在該是林靖文意思的時候了。雖然捨不得,但林靖文剛才就已經瞞下了許多利益,即使說出去的部分把大頭分給趙構也沒什麼,於是很光棍說道:「王爺如此恩德,小人定肝腦塗以報。小人現今家產不厚無法孝敬王爺多少,不過以後之收益七成孝敬給王爺,如何?」

趙構很滿意,點了點頭,道:「好。你有如此孝心,本王定不會虧待了你。另外還有一事,就是你的那些手下。」

果然還是來了,林靖文還以為趙構已經被金光晃花了眼已經忘了這件事,沒想到還是逃不掉,咬咬牙,道:「王爺能看上他們那是他們的福分,小人願把那些護衛獻給王爺。」

趙構啞然失笑,「本王身邊可不僅僅只有區區三等殿前侍衛而已,你的那些護衛雖然實力不俗,但本王還看不上眼,怎麼會要他們?」

林靖文頓時鬆了口氣,這些護衛都是從三千兵士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不但個人實力不俗,更重要的是十分忠心,要送出去他還真捨不得。問道:「那王爺之意卻是如何?」

「本王的意思是要你保護本王的王弟和王妹三年。」見林靖文不解,趙構解釋道:「剛才的那兩位便是十七皇子趙栻和十九帝姬沖德帝姬,他們都是孟貴妃所生。孟貴妃這幾年很得父皇喜愛,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此前孟妃之父過世孟妃攜皇弟皇妹歸鄉拜祭,按禮是要守孝三年的,不過父皇思念孟妃急招其回京,是以孟妃命皇弟皇妹代為守孝三年。不過江南之現由朱勉把持,這朱勉卻是劉貴妃一系,本王怕朱勉對皇弟皇妹不利,是以讓你來保護他們。」末了怕林靖文不盡心,不由透露了一點信息:「孟妃與本王相善,平日其在父皇面前對本王多有美言,是以本王卻是不能不盡心維護於她,一旦讓劉妃扳倒孟妃,於本王也是不利,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不過這朱勉不可能有膽子敢害皇子帝姬吧?還有,十七皇子和十九帝姬遠在守孝之,小人只怕鞭長莫及保護不周。」

「朱勉是沒這個膽子,雖說如此,但不可不防萬一。至於守孝之,孟妃故鄉即在松江,可讓皇弟皇妹來你莊中守制便是,他們二人年幼,但有些許與禮制不合之處也是無妨。」

林靖文這才答應下來。

趙構一個大忙人,怎麼著也得把大部分時間花在爭權奪利上,這次遠來江南就是為了護送孟貴妃,此時事情已了,還不得馬上趕回汴京。在拿了林靖文孝敬的大批珍寶珠玉之後趙構馬上就離開了,走時還不忘叮囑林靖文努力辦事。

呼,終於把這個瘟神送走了,林靖文心下那是大大鬆了口氣。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7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十六章 儒家可,儒家之人不可


   


    「你為何拜入康王門下?」陸青城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跑來責問林靖文。

林靖文卻是反問道:「我為何不能拜入康王門下?你也看到了,我只是許了些利益而已,卻憑空得到了諾大好處,難道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陸青城仔細盯了林靖文半晌,失望說道:「陸某原以為你目光長遠是個幹大事的人,卻不想看走眼了。你也不想想,那康王雖然目前得了聖眷,但太子之位已定,那康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皇帝,他目前雖然給了你諾大好處,但日後一旦太子即位,收回這些也不過是一道旨意而已,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我不信你看不出這一點來。難道你認為康王能奪得太子之位不成?這是不可能的。你對宋制不大瞭解,大宋奉行的是守內虛外之策,各皇子包括太子在內都是事實上被軟禁在汴京,即便太子在登基之前也不可能得到一點實權,其它那些皇子就更不必說了,連交好眾大臣都不被允許。康王雖得聖寵,但也僅此而已,不可能有實際上的權力。」

林靖文點了點頭,道:「太子日後一定登基為帝,這我是知道的……」

「那你為何還拜入康王門下?」

林靖文沒有理會陸青城的焦急,施施然道:「按常規來說,康王在太子登基之後一定會被新皇除掉,最多也是個終生軟禁的結果,但凡事都有例外不是麼?」事實就是趙構在趙桓登基後不久就被派到金國去議和,只不過這丫機靈,半路停下來沒去而已,還沒等趙桓降罪北宋就滅亡了,這才得了南宋高宗之位。但這些卻無法告訴陸青城。

「我是看不出有什麼例外的。」陸青城悻悻道:「大宋建朝百餘年,除了太宗皇帝之外還從來沒有非嗣即位的情況發生,你是不瞭解宋制,按照宋制這種情況根本就不可能發生,我看你以後有得苦頭吃了。不過林家根基不在中原,先就立於不敗之,只是損失慘重是免不了的。」

林靖文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只是說道:「過幾日我要出門往福建和廣南東路去一趟,莊中的事就拜託你了,魯二雖然勤勉,但總是能力有限,有事你多擔待點。」

「這個陸某省得。」

過得幾日,聯繫好唐家讓他們準備繼續送工匠和礦工來,再吩咐魯二擴建房舍和作坊,林靖文帶著李大郎他們南下。

此行走的卻是陸路,雖然走海路快點而且安全,但現在林靖文也不爭那點時間,走陸路剛好能觀察一下周遍的形勢,說不定人品爆發還能發現一兩個可用之才。

松江方偏僻,自漢以來就遠離江南的中心,所以離南北大道有點遠,林靖文只能先行前往蘇州,然後才能沿著蘇州官道經杭州入福建,這一路卻是要經過明州。

蘇杭兩浙一帶是北宋的賦稅重,這裡人煙稠密商賈雲集工礦發達,是宋朝紡織、茶、漆器、造船等行業的重心帶,又是天下四大糧倉之一,歷來都是朝廷關注的方。

本來呢,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裡可謂是富庶繁華所在,人民安居樂業四方和睦,但自從多了個江南製造局和應奉局之後,這裡卻漸漸由人民的天堂變成了貪官惡吏的天堂。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那些官吏在這裡任官三年所得何止十萬貫,領頭的朱勉更是得以富甲天下權傾東南,可以說,這丫在東南至少是兩浙路說話比蔡京都管用,畢竟縣官不如現管,跟著朱大人混可是陞官發財兩不誤的。

松江本已經開始征花石了。華亭縣還好,黃宛得了唐家吩咐自然不能讓華亭亂起來,加上林家的照拂,所以華亭倒沒有大索民間,只是賦稅加重了些而已。但其它各縣就不一樣了,松江府下令征十萬貫,那些官吏事實上征五十萬貫都不止,百姓被惡吏巧取豪奪強征差役,根本就沒了活路,紛紛棄家為賊。林靖文於松江一路所見就是一副淒慘景象。

但出了松江卻又是令一副景象。上次林靖文去蘇州的時候有事在身,所以各都是匆匆而過,沒有仔細觀察,這次卻是看了個仔細。松江府還沒收到製造局的行文,所以只是征些花石而已,但其它方不但要征花石,還要受製造局的勒索,各織工漆工要無償為製造局勞作,那些織坊漆園更是要按月上繳大數目的絲綢漆器給製造局——經官吏大索之後還要被如此勒索,百姓哪裡還有活路,賣兒賣女還是好的。林靖文一路所見正是百姓衣不蔽體食不裹腹窮困潦倒的情況,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或百十人一夥佔山為寇,或聯幫結派逃到偏遠閉塞之再建家園,官道兩旁卻是田荒蕪人民流散。

林靖文一路也不敢多看,生怕一個不忍心跑去大發慈悲,他現在能力有限的很,根本就是對這種情況無能為力。

早先,林靖文曾派了些人常駐蘇州,為的是招募織工,當然,順帶也做些收集人才和情報的事,這幾個月倒是為華亭林家山莊輸送了一批技藝不錯的織工和帳房之類的,此間的負責人是李方,是林靖文從登州帶出來的老人。

到了李方的頭,也就是蘇州林家別院,李方事先並未受到通知家主要來,是以仍在忙著自己的活計,此時他正在教導一些孩子。

這些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不過十三四,最小的才七八歲,人數也不多,才二十多個人,正一個個仰著小腦袋認真聽一個夫子模樣的人在搖頭晃腦讀誦,林靖文聽了一下,這個夫子講的是《論語》。

見一群大漢湧進院子,李方大吃一驚,抬頭望去卻又一喜,連忙迎了上來:「老爺,您來了怎麼也不先派人通告一聲,小的好去迎接。」

「我去廣州,只是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的,也就沒有通知你。」

那邊夫子聽了李方的話停止講學,迎上來一拱手,道:「在下嚴清之見過東家。」

李方在一旁解釋道:「老爺,莊中每月支給別院的銀錢甚多,招募工匠之後有不少剩餘,是以小人收留了不少孤兒。嚴夫子是小人聘請來教導這些孩子的。」

這個嚴清之大約三四十的年紀,面目方正,長鬚垂胸,穿著一身青色的長袍。林靖文見他目光清正行止大方有度,倒像是個道德之士,於是回了一禮,道:「在下林靖文有禮了,夫子自去教導學生便是,林某不敢打擾。」

「如此,嚴某失陪了。」嚴清之再次一拱手,繼續搖頭晃腦講誦他的《論語》去了,倒是那些孩子不時好奇看向林靖文這邊,這是常情,嚴清之也沒過多呵斥。

將林靖文迎進大廳,奉上茶水後李方才道:「不知老爺此來所為何事,可有小人效勞的方?」

「也沒什麼事,我是去南方買些福船和廣船,順便看看南方的形勢,沒什麼要你辦的。」林靖文搖了搖頭,道:「說下別院的情況吧。」

「是。」李方跑去拿出一堆文書來交給林靖文,這才稟報道:「自蘇州別院建立至今,小人等共招募有織工一百七十四人,都是技藝高明之輩,另有帳房十一人,這些人已全部送往華亭,共耗費銀錢一千另六十貫余。」

林靖文翻看了一下文書,見李方說的與上面記錄的相符,另外記著收錄孤兒十四人孤女十人,問道:「怎的只招募了這點人?還有,這些孤兒孤女是怎麼來的?」

李方道:「只因本多有商家與製造局和應奉局勾結,這些商家借兩局之手打擊其它人,等別的商家破滅後他們以極低的代價吞併那些織坊,這些織坊所屬的織工自然被他們接收,是以我別院並未能招募多少人。至於這些孤兒原先卻不是小人收養的,而是別院隔壁的李姓商家所收養,兩月前這李家得罪了應奉局一小吏以致傾家蕩產,李家夫婦屈死,臨終前拜託小人照顧其子女以及收養的孤兒幼女,鄉鄰之托,加上小人平日裡與李氏夫婦相善,卻是推脫不得,所以小人才收養了他們。小人妄行,望老爺責罰。」

林靖文一愣,才知道這裡面卻有許多故事,卻是安撫李方:「既是街坊又與你相善,你收養他們也是應該,這也是一場善事。只是,那些孤兒幼女我是見到了,但那李氏子女何在?可是也在剛才的那些孩子當中?」

「這卻不是。」李方道:「因為同宗,小人已將那李氏三個子女認為義兄妹,四妹尚小平日留在別院與那些孤兒一起玩耍,就是剛才的那些孩子裡面。但二弟三弟卻已長成,平日幫助小人四處招攬人才,目下他們尚在外奔走沒有回來,老爺若是想見他們,小人喚來便是。」

「見見他們也好,不過不用現在就喚他們回來。我準備在這蘇州停留兩天,卻是不急。」林靖文現在想來,當初在蘇州開設別院招收人才也不知道對不對。就別院這幾個月送去華亭的人還沒有當初唐家一天送去的人多,不過雖然別院送去的人少但可靠,至少完全是自家招攬的,不像那些唐家送去的人,那些人裡面還不知道有多少唐家安排的探子奸細,雖然林家待人寬厚,林家山莊又是一個全封閉式的環境,但終歸來說那些探子如果有心的話還是能送出去不少情報的,雖然目前因為利益牽扯唐家不會對林靖文不利,但保不得以後不會動什麼心思,林靖文並不想對唐家依賴過深。

想了半天,林靖文的眉頭卻是越發皺了起來,不禁有些後悔當初跟唐家結盟,雖然這樣做好處多多,更加可以很快打開局面,卻是有些急功近利了,而急功近利正是後世人的通病,林靖文也是犯了這一條毛病。

李方一直恭立在一旁伺候,見到林靖文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猶豫了半天,卻是忍不住問道:「老爺可是有什麼難決之事?」

李方是從登州起就跟隨的老人,他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林靖文也不瞞他,點點頭,道:「是啊,剛才我想到唐家的事。這唐家雖是我林家的盟友,但根本上卻只是利益牽扯,我林家沒有和唐家相匹敵的實力,如此情況下唐家終是對林家有心思的,目前雙方是盟友,唐家不好背信棄義,但等盟約期限一到,恐怕唐家便會如同當初的陸家一樣行事。如此情況卻是不得不讓人擔心。」

他也就是這麼一說,沒想到李方卻是給了他一個驚喜:「小人才能不足以用,也不能給老爺出什麼好主意,不過小人倒是想向老爺舉薦一個大才。」

林靖文的興趣馬上就來了,問道:「快快道來,是何人才?」

「正是剛才老爺所見的嚴夫子。」見林靖文滿臉的失望,李方連忙說道:「老爺不喜儒家小人是知道的,不過小人以為儒家是不可用,但儒家之才倒不妨用上一用……」

林靖文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你錯了,恰恰相反,儒家可用,但儒家之才不可用。儒家畢竟是諸子百家之一,與法家、墨家、道家、陰陽家一樣,儒家學問也是一種切實可行的治國之道,但那些儒家子弟往往卻是藉著儒家的名號謀求私利,表面上信奉儒家,實際上卻只是信奉私利。我雖學的是墨兵兩家,但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也並不排斥儒家學問,只是反感儒家之人逆天行事枉自獨尊而已……算了,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明白,總之,儒家之人我是不會用的,那嚴夫子不提也罷。」

林靖文的話音剛落,這時門口卻有人大讚道:「好,好一個『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卻偏偏要為你效力一番。」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48
第二卷 安寧危難不曾分 第十七章 諸子百家還存在嗎?


   


    來的自然是嚴清之了。林靖文也不感到意外,只是雙眉一挑,大喝:「左右衛士何在?」

李大郎大為惶恐,進來的時候他就吩咐手下護衛守住大廳,怎麼這個嚴清之並未受到阻攔就跑了進來?「老爺,屬下出去看看。」

「不用去看了,」嚴清之走了進來,兩個護衛臉色尷尬跟著進來,看樣子似乎這個嚴清之是直闖進來的,護衛們沒攔住。嚴清之徑直來到林靖文面前,拱了拱手,道:「今日課業已畢,嚴某來尋東家相談一二,卻不想在門口聽到了東家的話,是以直闖而入,失禮之處東家莫怪。」

蘇州價昂貴,所以當初林靖文只是買了個不大的院子作為別院,整個別院都不大,大廳自然也不會太大,加上林靖文本來沒準備跟李方說什麼機密的事,所以這門窗也就沒關,站在門口只要注意聽的話不難聽到裡面的人說話。所以林靖文倒不奇怪嚴清之怎麼聽到了剛才的話,聞言只是擺了擺手讓護衛們出去,這才仔細看了看嚴清之,見他臉色如常,問道:「剛才夫子說願為林某所用,卻是不知為何?林某不過一個商賈而已,士農工商,在你等儒士眼中林某恐怕連販夫走卒都比不了,不知夫子為何瞧得起林某?夫子請坐。」

「不敢當東家夫子之稱,嚴某草字明澤,東家稱呼嚴某表字便是。」嚴清之謝過林靖文,坐於林靖文客首(宋以左為尊,貴客坐主人左邊下方,稱為賓首,一般的客人坐在右邊下方,成為客首。),道:「不瞞東家,嚴某本就出身商賈之家,出身如此,又何來瞧不起商賈之說。況且士農工商之說乃是孔聖人一家之言而已,嚴某學的卻是那孟聖人之學,自不必理會這種說法。」

孟子的學派?林靖文問道:「明澤可是端木派之儒?」漢武帝獨尊儒家,這尊的卻是公羊派的儒學,董仲舒罷黜百家,連同為儒家的其它流派也一起罷掉了,當時不少端木派儒士或改宗入公羊派,或象公羊派那樣篡改端木派經義以符合朝廷的需要。

端木派歷來為儒家內部的異類,其學說即使是同為儒家的人也很難接受。為什麼呢?倒不是因為端木派的學說太過偏頗,而是端木派的學說講究的是「以民為本,上應天意,下合社稷」,這樣的學說在今天看來是極其正確和先進的,但在古代卻不能給信奉這種學說的人帶來巨大的利益,「以民為本」,草民百姓能給你多少東西?但公羊派的「以君為本,應合君意,達於上天」就不同了,巴結國君顯然比愛護百姓更合算,而且連國家都可以不管不顧,這可以帶來多少利益呀——所以端木派才不為人所喜漸漸式微。

林靖文曾經和人爭論過儒家白不白癡賤不賤的問題,當時為了意氣之爭,他倒是翻閱了不少儒家的資料,對端木派很有一番理解。

比如說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公羊派是這樣斷句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樣的斷句成了中國古代各王朝治國的根本;但端木派卻是這樣斷句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就更多的為百姓做了考慮,當然不為統治者所喜。

再比如說那句著名的「以德報怨」,這是公羊派的說法,他們把後面的幾句話直接給省略了,這符合統治者的意思;但端木派卻說「以德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講究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這還得了,統治者還怎麼統治百姓?當然被統治者拋棄了。

當時看到這些資料的時候,林靖文深為感歎,如果當初漢武帝獨尊儒術尊的不是公羊派而是端木派的話,只怕中國的歷史又是另外一番情景吧。只是這樣的情況顯然不可能,是個統治者,只要他不是白癡都不會去尊端木派的,因為那樣不符合統治者的利益。

而端木派雖然也尊孔子為聖人,但他們的學說更傾向於孟子,所以林靖文才會認為嚴清之是端木派儒士。

誰知嚴清之卻是一臉的驚訝,反問道:「何為端木派?我儒家只尊孔孟聖人,從沒有什麼派別之說。」

林靖文無語。董仲舒狠啊,不但排斥儒家其它流派,更是直接就說自家的公羊派就是儒家、儒家就是公羊派,弄得到現在儒士連儒家的各個派別都沒有聽說過,真是一種悲哀。

感覺林靖文臉色有異,嚴清之不明所以,卻想起了自己的來意,說道:「適才聽東家所言儒士不可用,嚴某以為不妥。儒士之中雖然諸多宵小,亦不乏中正坦直之輩,東家適才所言卻是有些偏頗。況且,我儒家本為聖人大道,是為正宗,那墨、兵之學卻是微末,東家學那微末之道實為不妥,不若嚴某與東家談論一番聖人大道,可好?」

林靖文不禁仔細看了看嚴清之,只見其目光端正言辭切切,只是神態間有些熱切。這種神情貌似在哪裡見過?林靖文突然想了起來,那些傳教士不就是這副德行嗎,想來這嚴清之是來「教化」他林大官人了,心中殺機一閃,卻是低頭不語。

想了一會兒,林靖文抬頭說道:「夫子,隨林某前往廣州可好?」

嚴清之大喜,這一路上不知幾百里,至少也要個把月才能到,有這麼多的時間他應該能把「誤入歧途」的東家給勸回正道上來了,於是答應下來,道:「好。東家適才曾言尚要在蘇州呆上兩日,不如讓嚴某相陪左近,以便相談一二,何如?」

見鬼!林靖文暗罵一聲,要真的被這個傢伙在耳邊呱噪兩天,只怕他都要瘋了。當下也顧不得看蘇州的形勢了,道:「不用,我等用過飯食之後便起身,夫子可先行收拾一番。」

「好。」嚴清之告辭而去。

等這個傢伙離開,李大郎湊近低聲道:「老爺,不知什麼時候動手?小人也好做安排。」

林靖文搖搖頭,道:「不用我等動手,蘇州和杭州之間盜賊遍,借盜賊之手除去其人便可。」

「是。」

李方聽得雲裡霧裡,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問。卻聽林靖文對他說道:「等嚴夫子走後你將那些孤兒幼女都送到華亭去,另外過段時間給夫子家一筆撫恤。」李方這才明白過來,大驚:「老爺,為何要借盜賊之手除去嚴夫子?夫子學問甚高,又是道德之士,正好為老爺所用,望老爺三思。」

林靖文斷然拒絕:「我說過不用儒家之人。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嚴夫子不可能為我林家所用,要真讓他知道些什麼,只怕他會毫不猶豫去官府告發,現在趁他知道的不多的時候除去才是正理。李方,以後遠離儒士,知否?」

李方應了下來,雖然他敬重有學問的人,對嚴清之很有好感,但他對林靖文忠心不二,不可能為了心中對夫子的敬重而背叛於林家。

林靖文此時卻是想到另一個問題,儒家傳承千餘年都是流派盡失,其它的各家學派就更不用說了,墨家、法家、兵家、陰陽家、農家、陶朱家、縱橫家……這些學派被打壓了一千多年,一千年的時間足以讓很多東西失傳了,只怕這些學派已經滅亡了也說不定。別看陸青城開口閉口都說自己是法家子弟,他只不過是自己學了些法家典籍而已,骨子裡受儒家的影響很深,只能算是披著法家外衣的儒家之士;林靖文就更不用說了,他自稱是墨、兵子弟,但墨家的思想他就知道「兼愛、非攻」四個字而已,連墨家典籍他都沒有看過,兵家倒是確實,怎麼說他也是個當兵出身,兵法也知道不少,算得上是兵家子弟。

復興百家!百家都沒了還怎麼復興?林靖文為此頭疼不已。說到底都是儒家造的孽,怪不得後世儒家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只不過別家的學問已經滅亡了,只剩儒家一個,後世的人又沒能耐創造新的學問,所以雖然對儒家喊打喊殺,卻還是不得不信奉儒家學問,君不見後世中國受儒家影響何其深也!

難道要來個民主什麼的學問?推行民主很狗血不說,也不切實際,民智未開何以民主?林靖文現在只能苦笑,沒有治國之道可用啊,諸子百家,這百家思想現在都不知道還存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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