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大宋之安居樂業 作者:黑刀 (連載中)

z3336578 2009-4-19 23:39: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 22183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20:26
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十三章 趁著渾水好摸魚


   


    又十日,林靖文辭別盧俊義,帶著梁中書送的「禮物」離開了北京大名府。

禮物之一就是花容。花容現在在京東東路的清風寨做副知寨,芝麻綠豆大的一個下級軍官,所以,雖然不歸梁中書直轄,但他沒費多大氣力就幫林靖文給弄來了,倒沒有他說的那麼難辦。對於這一點林靖文也是知道的,但知道歸知道,還得承他的情。

另一個「禮物」卻是一個看起來很是斯文秀氣怎麼看也不像是武將的年輕將領,折可保(一為佘字,但大多數資料都用的是折字,俺也用這個字算了)。

當時梁中書把折可保帶來的時候態度很怪,他對這個折可保的態度倒不像是下屬,居然是有商有量的,而這個年輕將領居然也是習以為然的樣子,似乎遠比他官階為高的梁中書就應該這麼對他才對。

林靖文知道梁中書會給他弄來一個刺頭,可也沒想到弄來的卻是桀驁到這種步的一個傢伙。他曾悄悄問梁中書這個折可保到底是何來歷。

梁中書應對的居然是苦笑,「這折可保是前朝名將折從阮的後人,其兩位胞兄折可求、折可存皆在童太尉親軍勝捷軍中效力,兩位折將軍深受童太尉器重,是以本官倒不好抹了兩位折將軍的面子,這才對這折三將軍多加禮讓。」

林靖文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頗有些氣憤道:「大人,下官的水師右廂雖遠離北遼國,卻是要真正打仗的,折三將軍要是想熬資歷和軍功的話還是去別的方吧,水師不比陸上,一將無能累死的可不只是三軍,下官可不想辛苦組建起船隊卻被這折三將軍輕易給敗光。」

「卻不是本官要他來的。」梁中書無奈攤攤雙手,道:「這位三將軍在軍中消息靈通,聽說本官要給平博挑選猛將之後找到本官自薦,本官推辭再三卻是無所得,是三將軍自己硬要來的。」

林靖文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本來對著趙構和蔡京那幫人委屈求全已經很讓人憋屈了,再來個不入流的太子黨……林靖文下定決心,一旦這個所謂的三將軍做得離譜,他馬上就將這傢伙給喀嚓掉,軍隊是林靖文的禁裔,絕不能加只蒼蠅進來。

可能是林靖文沒控制好眼神以致露出了點狠色,或者是梁中書的經驗太豐富想起了點什麼,他見林靖文默不作聲,連忙告戒道:「老弟,你可千萬別把這個三將軍私底下給殺了,折可求折可存兩位將軍真的很不好惹,各自手握幾萬精銳兵馬,又是童太尉的左膀右臂——這樣吧,你就給個虛職把他給供養起來得了,不讓他實際掌兵不就行了,本官也是這麼做的。」

林靖文一想也對,這樣才心裡好受一點,卻是疑惑問道:「這個三將軍怎麼跑到大人的河北禁軍中來了?若輪熬資歷和軍功的話,他的兩位兄長為何不把他帶在身邊?那樣還好照顧一點。」

「這個是三將軍自己要求的,本官也是想不通。」說起這個梁中書也是滿臉的疑惑,看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是折可求兩位想把手伸到他梁某人的河北禁軍中來也不像,他的主子蔡京和童貫本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人,根本就用不著互相算計,他也只能相信是這個三將軍自己要求來的這麼個理由。

想不通就不想,林靖文根本就不願意為一個太子黨去費神,只是很鬱悶自己本來就缺少將領,梁中書先前答應支援兩個人還把他給高興了半天,卻不想最後只得到一位不說,還順帶塞來了一個大包袱。

梁中書大概也覺得這件事對不住林靖文,決定給他點補償。「平博,此事確實是本官沒辦好。這樣吧,本官可以再給你一點補償,你說說你想要什麼,本官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我最想要戰馬,河北兵營裡的那萬餘匹戰馬我可是想了很久了。林靖文當然不敢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只是道:「下官何敢要大人補償,大人支援將領本就是情誼,這不是有一個花容了麼,大人的心意已經到了,下官不敢多求。」

實際上梁中書說給補償也不過是一句客套話而已,補償什麼?他堂堂蔡太師的女婿還要向一個正四品的下官補償麼?雖然同是蔡太師門下,但林靖文只是一個外圍而已,為了拉攏他才給些好處,要說補償那就不必了。現在見林靖文自己上路,假意再堅持了兩下又被林靖文推辭後也就順勢不再提。

所以,最後林靖文只得鬱悶帶著一個花容和一個太子黨離開北京城。

而更讓他鬱悶的是,在大名府城門口,他再次遇到了鄭之原兄妹,不過他們那個紈褲子弟的老爹這次倒是沒再跟來。

林靖文本就鬱悶,這下更沒好氣了,直接打斷鄭之原打招呼的笑臉,沒好氣說道:「鄭兄,你們兄妹可是又要往真定或者是瀛州或者是莫州去辦事,然後恰巧又與林某遇上了?」

鄭之原打招呼的話頓時被堵了回去,尷尬笑了笑,道:「大人說笑了,鄭某兄妹二人只是陪家父來大名府辦事,此間家父之事未了,我兄妹自不能整天陪著家父,整日裡無所事事,卻是想跟隨大人一道前往北一遊。此次我兄妹與大人遇到卻不是巧合,我兄妹是聽說大人要離開的消息後先來城門處等候大人而已。不知,我兄妹可有與大人同游的榮幸?」

這鄭之原的腦筋倒是轉得快,借口找不下去了馬上就來個「實話實說」,聽起來倒像是那麼回事。

是不是真的林靖文也不在意,現在打他主意的人多了去了,因為是在中原,他對這些人無可奈何,但一旦回到林家的勢力範圍,哼哼……這個世界每天都有失蹤人口,不在乎多上那麼一個兩個的。

「沒問題,你們兄妹願意的話可以跟著我一起去北,然後一起回華亭也可以,怎麼都無所謂。不過,有件事先得說好了,你們一路上的花消可得自己出啊,林某是不會管的。」

鄭之原愕然,他認識的人裡就沒有這麼說話的,這林大官人果然與眾不同啊!卻只能說道:「一切花消自然由我兄妹自行負責,不敢有勞大人。」

林靖文也不等他再婆婆媽媽,一揮手,「那就走吧,聽說北多山賊,我們早點出發好早點到達城鎮落腳,林某可沒有幫北官府剿匪的打算。」

這次林靖文帶著上京又一路帶到大名府的,除了那朵自己的五十名親衛就只有一百名護衛,匯合了王散先期帶到東京的五十人,一共不過兩百人,他現在是官,而且是品級不低的官,帶這麼多人招搖過市也沒什麼,其實論排場的話,以他的品級按律能帶六百人行走方的,只帶兩百人還算寒磣了。

照樣是沒馬,一夥人一路哼哼哧哧到了河間。

林家莊現在在河間已經很有名了,林靖文他們稍微打聽一下就找到了頭。

外圍用七尺高的柵欄圍起了一片空,空裡面沒有種植什麼作物,而是青青的草,草上現在還是空著,沒看到有任何牲畜。林靖文看得一愣,按時間算他派人從高麗北方買的馬應該已經運到了呀,怎麼沒看到?還是已經收工了?也不對,現在還不到中午,收工沒這麼早吧。

等看到陸青城,林靖文更驚訝了,也沒等客套,直接問道:「青城,這是怎麼回事?馬匹還沒運到嗎?按理你應該已經去明州了的,怎麼還在這裡?」

「馬匹早就運到了,不過已經被屬下送回高麗慶州了,而且屬下有些事與主公相商,怕與主公錯過,是以一直等在這裡,沒有去明州。」

此時他們身邊已經沒有外人,鄭之原和花容他們已經被人領去休息去了,林靖文直接問了出來:「何事比與唐家協商更為重要?青城快快說來聽聽。」

「北方遼國大敗,女直人正準備圍攻遼國東京遼陽府。」

陸青城的一句話就讓林靖文差點跳起來,不可置信問道:「怎的如此之快?女直人不是政和四年才起兵反遼的嗎,至今不過五年,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圍攻東京的步?消息確切嗎?」

陸青城十分肯定回答道:「消息十分確切,自主公派去高麗北方買馬的人帶回消息後,屬下又派了四撥探子去遼東打探消息,其中兩撥探子去的是遼國的東京遼陽府,這四撥探子帶回的消息無一例外,皆言女直人正在調集兵力準備圍攻北遼東京。」

而陸青城的下一個消息讓林靖文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其實女直人以前不止一次攻打過遼陽府,去歲就曾圍攻過一次,當時女直人調集了十萬兵馬,按理說遼陽城是守不住的,不過當時我林家正攻伐高麗,高麗人將北部邊境的兵馬抽調了大半回師勤王,遼國得以將駐紮在高麗邊境的八萬兵馬調回助防遼陽府,女直人因此無功而返,此次卻是第二次起大兵攻打遼陽堅城。」

原來女直人去年就打過一次遼陽府,還差點打下來了,卻是自己這只穿到宋朝的小蝴蝶小小扇動了一下翅膀。

不過,林靖文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林家這次是不是能趁渾水摸下魚呢?遼國廣大,而且真實國力遠比女直人強得多,以女直人的實力是不可能完全吃下遼國的。歷史上女直人用了十多年的時間滅遼,而且還沒滅乾淨,遼國是一邊叛亂四起一邊在跟女直人打仗,歷史上遼國滅亡之後,上京路和西域招討司就自立為北遼西遼,好像還有個南遼,不過很快就被女直人滅了。就是這次攻打遼陽府都弄出了個渤海國,雖然也是很快就被女直人滅了,但是可見這個階段遼國是多麼的混亂,這麼渾的水不趁機摸兩把魚實在太可惜了。

林靖文和陸青城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興奮。

陸青城少見興奮得搓著手,道:「主公,此次實乃天賜良機,天與不取實不為大丈夫!依屬下之見,我林家正可趁此次女直人攻打遼陽府的機會佔得一些土,至少也要掠得一些人丁和馬匹。所以,此間卻是不用作為養馬了,屬下未經主公允許便將運來此的馬匹送去慶州,還望主公責罰!」

「責罰什麼?我也是這麼想的。」林靖文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三千里遼東才是林家實戰練兵最好的場所,才是日漸強悍的林家軍馳騁的沙場,而且,想想遼國那漫山遍野的馬匹林靖文就直嚥口水。馬兒呀馬兒,有了騎兵的軍隊才是真正的軍隊,不然即使有火炮連弩之利也只是自保有餘而攻掠不足。

不過,遼東現在畢竟很混亂,遼國四京之一呀,兵馬肯定少不了,加上女直人的兵馬,到時候怕不要雲集幾十萬大軍,林家實力還小,要去遼東摸魚還得小心計較一番才是。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20:27
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十四章 三級徵召,放手一搏


   


    陸青城慷慨激昂大肆鼓動林靖文:「主公,屬下建議主公應盡快下令再次全民徵召。自上次征伐高麗後我林家治下的人丁有所增長,再次全民徵召的話應該能征到十萬兵馬,以十萬眾入遼東,以我林家兵士之精銳,當不在契丹、女直之下,謀劃得當的話我林家猛士定能為主公取遼東,此誠乃天賜主公也!」

王散馬上反對,而且是堅決反對,「不可。主公,此次不同於上次征伐高麗,高麗實力弱小,我林家實無取敗之由。然,遼東乃虎狼之也,契丹、女直、室韋、貊羯人混雜其間,單就說契丹人和女直人,契丹能長期壓制有百萬之師的大宋,又豈是易與之輩,女直人能在短短五年的時間裡奪得遼國半壁江山,更不可輕視。屬下覺得此次我林家還是小心點的好,不要將全部實力都壓上。屬下建議主公只征三個萬人隊即可,如此,勝則可喜,敗亦不傷我林家根本。望主公三思!」

林靖文一時也拿不定主意。陸、王二人一個想全力一搏,一個卻是對契丹人和女直人十分的忌憚,他也不知道該聽哪個的好。

實際上,林靖文對契丹人倒不在意,契丹已經完全漢化,沉迷於享樂百年之久,再也不復百年前立國時的吃苦耐勞和勇猛善戰,尤其是,契丹人將宋朝的昏庸**學了個十足十,政治黑暗不說,軍隊也是馬放南山兵甲入庫,其戰鬥力不是一年比一年低,而是一月比一月低,到現在已經是不足為慮了,女直人能敗契丹人,林家軍照樣也能。

讓林靖文難以確定的是女直人的戰鬥力。後世滿人和那些漢奸順奴常常吹噓一句話,「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句話根本就是誇張,戰爭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士兵的素質、軍隊的指揮體系、將官的能力、武器的性能,更重要的是後勤保障能力,這些方面,女真人遠遠比不上發展了幾千年的漢人。

這一點跟歷史上北方的遊牧民族,比如說匈奴人、東胡人、鮮卑人、柔然人和突厥人一樣,他們之所以令中原各王朝傷透腦筋,那是因為,首先北方的騎兵對中原的步兵有先天優勢,遊牧民族全是騎兵,他們可以指哪兒打哪兒,飄忽不定,而中原自古少馬,這方面遠遠比不上遊牧民族,往往只能被動防守。像漢朝和隋朝,特別是唐朝,這三個朝代都大行馬政,都有自己的牧馬,遊牧民族在騎兵方面完全喪失了優勢,所以在這三個朝代,北方遊牧民族都被中原王朝壓著打,唐朝更是一度攻進了大漠,大唐鐵騎成就了天可汗的赫赫威名。

再則,遊牧民族跟中原漢人的戰爭理念不一樣,遊牧民族打仗往往很少考慮占盤,大多數時候都是為了劫掠,他們是為了搶劫而打仗。就食於敵,他們往往只帶少量的糧食就衝進中原,打破城池後就大加劫掠,從漢人那兒搶來糧食物資給養,很少有後勤方面的壓力——後勤決定戰爭,後世有句話說的是:戰爭,打的就是後勤。沒有後勤壓力的遊牧騎兵就像幽靈一樣,他們搶了一個方就走,等漢人步兵趕來的時候哪裡還能找到他們的影子。

還有就是,遊牧民族居無定所,漢人想派兵報復都難以找到報復的對象。

林靖文可以確定的是,還只是原始社會和奴隸社會交替階段的女直人的戰鬥力遠遠沒有那些漢奸順奴說的那麼誇張,了不起也就是野蠻了點悍不畏死而已。可問題是,女直人也是遊牧民族,女直人雖然不都是天生的騎兵,但騎兵數量絕對不會少,林家軍隊全部都是步兵,雖然有火炮連弩之利,而且理論上一萬連弩可以擋住十萬騎兵的衝鋒,但那也只經過計算騎兵衝鋒速度、面積和連弩射速、覆蓋範圍而得到的理論而已,難不成十萬騎兵還真就傻傻對著林家軍衝鋒不成?騎兵擅長的就是機動,可以隨時隨出其不意發動攻擊,步兵只能被動防守。

林靖文一時之間很難拿定主意。全力出兵吧,一旦敗了,即使只是傷亡慘重林家也完了,到時候就壓不住高麗人,也限制不住扶桑,連鎖反應就會接踵而來,但出兵少了吧又不能成事。

陸青城則對王散的小心謹慎嗤之以鼻,不屑道:「王大人所言陸某實在不敢苟同。戰爭本就存在風險,不可能有必勝之戰,如果畏首畏尾那還不如不打。此次遼東之機遇萬所難逢,而我林家目前治下僅有大小琉求和呂宋一部,皆為蠻荒之,人貧瘠,遠不足以作為立業之基,然,一旦我林家取得遼東,域擴大倒在其次,關鍵是人丁,遼東雖不是人煙稠密之,但也富有百萬戶之多,取此百萬之民則我林家基業成矣!而且,遼東之苦寒,其之民健碩勇悍,以之為兵則為精兵。另,遼東產牛馬,其牛馬充塞山谷河川,牛馬之用處自不消陸某說與王大人知曉。如此好處,難道我林家不該奮力一搏嗎?」

「好處王某自然看得到,但也不能不顧忌風險。」王散馬上爭鋒相對頂了回去:「遼東到時候肯定會聚集契丹女直雙方數十萬兵馬,我林家實力比之哪一方都有不如,一旦其中任何一家傾力來攻,則我林家即便能勝也是損失慘重,而且,若我林家派兵過多引起雙方顧慮,若其並力來攻,我林家該如何是好?」

「難不成我林家只派三萬人他們就視而不見了嗎?」陸青城反駁道:「遼東是遼國的國土自不必說,女直人也是想納遼東入自家金國之麾下,它們中的哪一方都不會對新的勢力坐視不理,這與我等派兵多少無關。既然契丹女直肯定會算計我林家,與其兵少難以自保還不如多派兵馬,如此契丹人和女直人才會有所顧忌,我林家反而更安全。」

王散正待反駁,林靖文這個時候已經拿定了主意,下定決心,慨然道:「我決定了:三級徵召,征六萬人入遼東。」

林家治下因為施行的是全民皆兵的政策,所以制訂了詳細的徵召方案。所謂徵召共分六級,一級徵召只征現有軍隊,二級徵召是將軍隊編制補滿,三級徵召是加上預備役,四級徵召還要加上民兵,五級徵召是在平民男丁中三丁抽一,最高的六級徵召就是全民徵召,所有男丁盡皆入伍。

林家現在的軍隊編制有水師兩支艦隊,陸軍有三個萬人隊加上火槍營兩千人、高麗營一萬人和宿衛軍三千人,總共是將近五萬人,不過平時大部分兵士都解散,只留大概一萬常備軍,加上取平時訓練優秀或善技擊之丁壯組成的預備役,三級徵召的話大概是六萬人多一點。

林靖文的考慮是,六萬人其實已經不少了,這樣數量的軍隊既能搶到不少東西甚至是土,更能保證不被契丹女直人一口吞下,而且給林家留下了後力,一旦戰事順利,那麼繼續從本土徵召更多的軍隊就是了,一旦戰事不利,那麼視情況再決定是退兵還是增援,不至於一上來就使盡全力不留後手。

如此做法倒是在陸青城和王散的意見之間取了平衡,陸、王二人也沒什麼意見,齊呼:「主公明鑒!」

大的方向決定下來,該辦事了。

「青城,明州你也別去了,估計這次戰事之後,我等和唐家的盟約也就到期了,到時候,如果順利的話少了唐家也沒什麼,不順利的話,跟唐家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你便直接回琉求主持徵召兵馬,我等出征之後你就坐鎮松江,兩浙兩年後有大事發生,我等還是早日將松江完全控制好才是,到時候好得那莫大好處。」

「喏!」雖然不明白兩年後兩浙到底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但怎麼說松江現在也是林家的臥榻之旁,早點控制住肯定是應該,陸青城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假年,此次還得勞煩你隨我一同出征,戰爭物資的事你多操心一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你回琉求督促將軍械、糧草運到慶州囤積起來,大軍徵召起來之後先期駐紮在慶州,然後取海路北上。」

「喏!願為主公分憂!」

「對了,還有一事,此次我從大名府梁中書那兒要來兩個人,其一花容乃是神射手,而且善長帶領弓弩兵,此次出征卻是用他之時,你將他帶到琉求去先熟悉下我軍軍制,至於另一個人,」林靖文無奈道:「另一人叫折可保,卻是一無能之輩,而且家中勢力頗大,其人便由青城帶回松江,隨便給他個不低的職位將其閒置起來便好,萬不可讓其實際領軍,更不可讓其知曉我林家之事。」

王散倒是答得很爽快,陸青城卻是大皺眉頭,鬱悶問道:「如此之人主公何不推辭掉?我林家自上及下皆為忠誠可靠之人,對主公忠心不二,若是多了如此一人,則就像滿鍋滾油中滴入一滴清水,以後無寧日矣!」

「卻不是我不想推辭,實是推辭不掉。」說起這個,林靖文只有比陸青城更鬱悶,「這折可保也不知是何來頭,連梁中書都對其忌憚三分……罷了,現下也管不得此人,若其實在桀驁,或者是別有用心,青城,你儘管將其除去便是,有所後果等我從遼東回來再說。」

陸青城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如此才好,屬下省得。」

「如此,」林靖文站起身來,看了看陸、王兩人,正色道:「且讓我等放手一搏,成則龍入大海,日後天下馳騁自有我林家一分之,敗則不必多言,我等也不必再多有心思,只安心做個縱橫海洋的富家翁便可!成敗在此一舉,望二位多加努力!」

陸青城、王散齊聲應喏:「定不負於主公!」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20:27
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十五章 往來無白丁,皆是官家


   


    陸青城、王散二人第二天就回了琉求,不過林靖文卻留了下來,河間的莊園雖然不再作為養馬存在,但也不是說這裡就沒了用處。想想啊,幾年之後,女直人若想南下必然要從東路派一支軍隊,而真定必然是這支東路軍南下的要道,河間離真定不遠,在這裡囤一支軍隊到時候可以抄女直人的後路,或者,可以以此的軍隊狙擊女直人的東路軍。

聽說林家莊的主人來到,作為盟友,魯成戎父子第二天就收到了消息趕來拜會。

魯成戎有著北方大漢最顯著的特點,豪爽。進得林家莊園也是毫不見外,說話直來直去,而且,因為常年帶兵,其行止之間自有一股軍人的風範,看得林靖文大起好感。而魯成戎對林靖文的觀感也更要好上一些,他原本以為跑來建這麼大一個莊園的怎麼也是一個富足之輩,說不得帶著一股商賈逐利的性格,沒想到這林大官人卻也是滿身的軍人氣質,大喜之下自然對林靖文好感大增。

而他的兒子魯元戎就顯得比他更為出色了許多,這個年紀與林靖文相仿的年輕人自小習於弓馬,因此身材頗為壯碩,滿臉的英氣,待人處事進退有據,豪爽之中不乏細緻,端的是將門虎子。

來的還有左近周家莊的周昊大官人,他是林、魯、週三家合作走私組合中的一員,怎麼也要跑這一趟拜會一下林大官人。這周昊大官人生得一副白白淨淨的面貌,濃眉大眼卻是雙目靈動,一看就是精於算計之輩。不過這位周大官人雖然為人精細好算計,但於民間的名聲卻是不錯,既不曾欺男霸女,亦不曾強取豪奪,雖然對自家的佃農苛刻了點,但也不稱不上是周扒皮,平日也有諸多恩惠給於他那周家莊中百姓,給方修橋鋪路施粥捨飯的善事也做了不少,倒是搏了個周大善人的好名聲。

林家莊中現在也不過是駐紮了三百兵士而已,另有些許僕役奴婢,原本佃農馬奴是一概沒有,不過自陸青城決定不用這座莊園作為養馬後招收了不少失農戶將莊中土租了出去。不過,這些佃戶現在正在給自己搭建房屋並且加固莊中堡壘,作為恩典,也作為這些佃農幫忙加固堡壘的報酬,林家代為支付了建造房屋的建材所需,而且賞賜了一年的糧食和用度,歌功頌德之下,雖然目前林家莊還只是一片白,但也是熱火朝天,只等建好房屋之後等到耕種時節到來便將那些剛植上牧草的土重新翻整為農田。

計劃失誤,這次卻是白費了一番工夫和銀錢,不過這點小錢還是不看在林大官人眼裡的。

魯、週三人來過林家莊不止一次,對此忙碌熱鬧的景象司空見慣,甚至,這裡的佃戶是由魯週二家幫忙招募的,那莊中堡壘的加固也是由魯成戎父子設計的。魯成戎久在軍中為將,對於修建防禦設施自然很有一套,對於魯家堡魯成戎是沒錢修,但對於有實力的林家堡,魯成戎拿出了他為將多年的真功夫,將一個原本就很堅固的林家堡設計成了一座要塞。堡牆加高加厚,增加箭樓射孔,增加女牆甕城,甚至,魯成戎還引來了霸水在林家堡牆下挖了一條兩丈寬的護堡河,反正北官府對豪強的莊園幾乎沒有限制,只要你有能力,你就是修一座小城出來官府也只會誇讚你有本事。

魯成戎他們到來的時候正趕上林靖文為陸、王二人送行,他們準備沿著大運河南下華亭,不過此時卻是出了麻煩,卻是那折可保不肯離去。

花容好說,雖然滿身的本事,但他原本不過是一個下級軍官而已,自然是長官說什麼他就聽什麼,而且,他對於林靖文破格把他連升了七八級任命為水師右廂統制一事是非常感激的,雖然把他從陸軍調到水師明顯是專業不對口,但怎麼說林靖文對他也算得上是知遇之恩了,對於林靖文的話,即使違背本意他也不會反對。

但折可保就不一樣了,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他一定要跑到林靖文的水師右廂來,但這個人桀驁不順是肯定的,至少林靖文目前對他是這麼個印象。這麼樣的一個人,也不用指望他會完全聽林靖文的話。

不過,讓林靖文沒想到的是,他的第一句話折可保就不聽。

「原因,本官想知道原因。」林靖文沒有發火,只是輕描淡寫問了一句,天知道,在心裡他恨不得馬上就將這傢伙給殺了。

「末將不是不肯離開,只是,末將希望跟大人一起離開。」折可保的語氣聽起來不溫不火,態度也算得上恭敬,「大人應該明白,水師右廂指揮使一職的職責在兩浙,在軍中,而不是在大人的私家莊園,大人捨軍務於不顧卻留連於自家的一個小莊園,卻不是大人應該做的事。」

雖然折可保的這番話是在頂撞他,但林靖文一點都沒有生氣,真的,真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是對折可保大起好感,能提醒上官職責本分的人至少也算是剛正不阿,這樣的人值得對他有好感。林靖文的口氣越加緩和,解釋道:「雖是私事,但本官還沒有正式上任,在上任之前做點私事不算違背職責吧?」

「是不算。」折可保面無表情,卻依然堅持勸道:「不過大人,據末將所知,大人的水師右廂卻是掛在東南小朝廷的朱勉大人麾下。朱勉是何等人不消末將提醒大人自應知曉,其人囂張跋扈而且善能專權,大人去那兩浙接管水師右廂不亞於從朱勉身上挖下一塊肉來,要說朱勉不會對大人不利,只怕那朱勉自己都不會相信。以末將拙見,朱勉定會趁大人還未接受水師右廂的時候先行將右廂的實力抽調一空,等大人接手的時候只能是接到一個空殼子而已。如此,大人還不想盡快回兩浙接手麾下的水師右廂嗎?」

一旁的花容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從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來,顯然他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末將想留下來督促大人早日回兩浙就職。」折可保終於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就等著林靖文的反應了,或嘉許,或不屑一顧,或惱羞成怒,他就等著看林靖文是哪種反應。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林靖文沒有反應。

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應,只是林靖文的反應不是他猜想的三種反應中的任何一種。

林靖文聽了折可保的話卻是和陸青城、王散二人對視一笑。

王散微笑著沖林靖文點點頭,看向折可保的目光友善了許多,對能為上官,即使不是主公,考慮的人他都有好感,因為他自己就是這個性格。

陸青城更是直接道:「剛正稟直,頭腦不弱,可用,而且看起來不像是跋扈之輩。只是,主公還需多花些氣力才是。」

卻是說得折可保摸不著頭腦。

花容卻是從陸青城的這番話裡聽出了點什麼。他先前雖是滿身本領,但一無顯赫家世二不會巴結上司,入伍幾年了才升到芝麻小官,現在蒙林靖文賞識,那他當然不能像以前那般不會做人,至少投林靖文所好是必要的。嗯,這位林大人應該是喜歡剛正敢諫的部下,也不喜歡部下太囂張,以後還得注意下才好。

而就在這個時候,魯成戎三人到了。

一見到兩個明顯是軍中將領的大漢,魯成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廢話,人家都穿著軍中制式盔甲在,看不到就是瞎子了——也顧不得跟林靖文見禮,直接按照以前軍中的禮節向花容二人道:「末將河北禁軍河間軍左廂都監魯成戎,敢問二位將軍是……」

見有同僚問好,花容顧不得揣摩陞官之道,連忙回了一個軍禮,道:「末將花容,恬為兩浙水師右廂統制官,見過魯將軍。」

而一旁的折可保出身顯赫,哪裡有過中下級軍官們廣交朋友開拓門路的無奈經歷,對此無有反應,只是沖魯成戎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魯成戎一看就知道折可保跟他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對折可保謙卑笑了笑,卻對花容肅然起敬,「原來是上官到了,末將失禮……」

「爹!」一旁的魯元戎哭笑不得打斷了他的話,委婉道:「您已經出了河間軍,已經不是將軍了……您應該稱呼這位將軍一聲『大人』才是。」

「呃!」魯成戎這才醒悟過來,原來卻是自己的職業病犯了,頓時臊了個大紅臉,尷尬看著花容,不好意思道:「末將……草民失禮了,見過大人。」卻是換了平民的揖禮。

花容也不在意,他在二十幾天前還是一個芝麻小官,自然懂得下級軍官的無奈處境,對平民百姓也不輕賤,再則,這魯成戎既然曾經為將,那也算得是同僚,有所失禮卻也沒什麼,只是諒解沖魯成戎笑了笑。

魯成戎再不好意思與花容答腔,轉身對林靖文道:「這位便是華亭林大官人吧,在下魯成戎,卻是與大官人神交已久了,今日見面真是三生有幸!」

一旁的花容傻眼了,忍不住插道:「這位是我家大人,兩浙水師右廂指揮使林大人,魯官人可別又弄錯了才是。」

「無妨!」林靖文擺擺手示意花容退下,對魯成戎回了一揖,笑著道:「林某亦是與魯大官人神交已久,前時林某便常聽聞屬下說大官人豪爽重義,為北豪傑,林某早就有心與大官人結識一番,只是俗務纏身不得工夫。現下卻是隨了林某所願,今日一見,大官人果然名不虛傳!」

又對有些震驚有有些興奮的周昊道:「周大官人,前蒙大官人不棄多方助佑林某的莊園,此番林某向大官人見禮了。」

魯成戎傻眼了,那周昊卻是跳將出來,搶先道:「不敢當,大人怎能向草民見禮,草民愧煞!」其態度謙卑恭敬非常。

林靖文談笑不禁,也不以為意,心下卻想,這周昊卻也是個勢利之輩。不過古時的人又有幾個不是如此,官即是官,民即是民,小民巴結官吏自古有之,也怨不得周昊勢利,何況他聽陸青城說這個周昊平日的名聲著實不錯,不是魚肉鄉里之輩,可以結納。

那廂魯成戎也回過神來,他也不是十分震驚,只是原本他以為林靖文也就一介商賈而已,或者有些勢力,卻不想原來是官員,還是個大官,一時間心中彆扭,原本準備應對的態度和措辭也用不上,一時不知如何應對而已。不過,硬著頭皮也是要上的,而且,先前魯家莊和這位林大人已經結下善緣,這對魯家莊也是件好事。

「草民見過大人,先前但有失禮之處還請大人海涵一二,草民不勝惶恐!」

林靖文大笑,指著魯成戎道:「人道河間魯成戎豪爽,河間無雙,卻不想如今也作愚民態,真是笑煞人也!大官人,本官可曾以官威壓你?」

「卻是不曾。」魯成戎明白林靖文的意思,一咬牙,大笑道:「是魯某自鄙了,大人還別見怪才是。」他終是不敢稱得一聲「林大官人」。

「這便對了。」林靖文笑道:「這才是河間無雙的魯大官人。來,我來為你介紹一下。」

「這位是陸青城,你是見過的,現為松江知府;這是王散王假年,我的大祭酒,現任水師右廂監佐一職;魯二,我之親兵統領;這是花容花將軍,你剛才也認識了;最後這位是折可保將軍,前朝名將折從阮之後人,現亦為水師右廂統制官。」李大郎卻是不用介紹了。

魯成戎不敢怠慢,拉著他的兒子一一拜見:「見過諸位大人。」

「無妨,魯大官人有禮了。」

不說魯成戎曾為河北禁軍將領,就是剛才看林靖文的態度對他也是十分重視,衝著這一點,眾人也不會給他臉色看,就是折可保現在對他也稍稍還了半揖。倒是周昊,眾人對他就冷淡了許多,不過周昊自己是不在意的,能結識這麼多位大人他正高興著呢。

眾人認識了一番,陸、王二人這便起程南下,不過折可保還是要留下來,用他的話說就是他要督促自己的上官早日盡自己的責任,不要過多注重私事。

林靖文無法,只好對他說道:「折將軍留下來也成,不過,本官辦事自有分寸,你也不必過多呱噪,可否?」

「末將省得,自不會做女子態,大人盡可放心。只是,大人還請早日就職才是。」

得了,說完還不忘來上一句,你當你自己是大納言不成。林靖文對他是無可奈何,當真是打又打不得,殺現在是捨不得殺了,看他先前的表現倒像是個人才,要放任不管吧,他就呱噪個不停,不過也只能先就這麼由著他了。現在林靖文是知道了,折可保不是囂張跋扈,只是太過堅持原則而已,這倒不是什麼壞毛病,還在可以忍受之列。不過,林靖文忍不住腹誹一句,估計這折可保的兩位兄長就是受不了他的堅持原則才把他給踢到河北禁軍的,你說你一個武將學什麼諫官,真是個怪胎。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20:28
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十六章 流民,朱勉的昏招


   


    送走陸青城等人之後,有折可保這麼個傢伙在,林靖文也不好再悠悠哉慢條斯理處理莊園的事,只吩咐魯二建好堡壘招募莊丁之後就起身南下。

「主要是囤積糧食,河間莊園以後會作為一個囤兵存在,依我的估計,到了恰當的時機只怕會囤積幾萬的兵馬,你的任務主要就是防守好莊園再大規模囤積糧食。」林靖文對魯二是千叮嚀萬囑咐,「最好囤積夠五萬大軍吃一年的糧食。」

魯二經過幾年的鍛煉,早就能做到獨當一面了,有些事林大官人只要吩咐到了他自然會自己處理,也不需林大官人多操心。

不過,臨走的時候,林靖文也學了把韓月容拐帶人口的本事,他走的時候順手拐走了兩個人。

說拐走其實不正確,是魯成戎和周昊把自己的兒子塞給了林大人。

「大人,草民已是去職久矣,此生怕是沒有什麼希望再回到軍中,不過魯家的榮耀和前程不能自草民而絕。」魯成戎拉過魯元戎,懇切道:「犬子元戎自少習於弓馬,算得是勇武,可堪大人一用,若大人不棄,草民願奉犬子為大人鞍前馬後,以效犬馬之勞。」

周昊雖然沒說什麼,不過也是把他的兒子往林靖文眼前推,「草民出身微賤,而且才不堪大人所用,然,犬子雖位有好出身,但草民觀大人用人也不是看出身,而是量才為用。犬子常年跟隨草民走南闖北,尤其是對於北理多有熟悉,而且為人任事也算是周到,還望大人不棄收錄門下,草民必結草啣環以報!」

林靖文倒是能理解他們的做法,萬般行業皆為下品,唯有做官是正途,平民百姓對苛官墨吏深惡痛絕,但往往又削尖了腦袋想當官,有機會做官肯定是不會放過的。魯、週二人不過是平頭百姓,無有門路為自家子弟謀個出身,但現在不是有機會了麼?能讓自己的兒子跟隨他們眼中的大官謀個出路,他們怎麼做都是願意的,想巴結人是一會事,有沒有巴結的機會能不能巴結到又是另一回事,不是每個人每次都有機會出頭的。

林靖文對此唯一的感歎就是:古人對機遇的把握當真是恐怖。

收下魯元戎、周承邴二人,林靖文帶著鄭氏兄妹起程南下,這鄭氏兄妹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一副跟定了林大官人的樣子,偏偏還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架勢。

華亭這邊已經收到了吏部和門下省的行文,顏度早就帶著他的那一票人馬撤出了松江,他們已經撈夠了,松江只是個偏遠落後的方,油水並不大,他們巴不得換個方繼續開撈。

不過華亭知縣黃宛被留了下來,而且升任松江府判官。

其實黃宛是滿可憐的,拜了明州唐家的碼頭不過是為了撈一個好前程,主要是弄個背景,沒有背景的話官是做不長的,陞官就更不用指望。不過他倒霉,被唐家發到了華亭來,以前黃宛來的時候華亭不過是民不過千戶不過幾里的小得不能再小的縣,而且他在松江可謂是孤身一人,別說其它縣和松江府的官吏,就是華亭本縣的官吏跟他都不對路,怎一個淒慘了得!不過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黃宛還是配合林家把華亭給發展起來了,沒讓其它官吏的貪婪壞了大事。

陸青城跟黃宛打了一年多的交道,對這個賢吏只有一個評價:可用。

林靖文也不去管這個,用什麼人怎麼用,反正是松江的內務,交給陸青城這個松江知府就行了,他現在頭疼的是松江的情況。

就如折可保所說,朱勉並不甘心把自己的盤劃給林靖文,如果說松江還是以前那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窮困小府還不怎麼樣,但現在的松江,特別是華亭已經變成了富庶之,華亭一縣每月上繳的賦稅甚至達到了蘇州的二之一、而且因為花石綱的存在,蘇州的賦稅是逐月減少,而華亭卻是逐月增多,要不了多長時間華亭的富庶肯定能趕上蘇州,就是達到杭州的水平也不是沒有可能,而是很大的可能,只要花石綱繼續存在那麼幾年。

在這種情況下,朱勉雖然不得不把松江交給林家,卻完全可以對松江最後做點什麼。

朱勉所做的就是:他下令讓顏度臨走的時候加征了五十萬貫的花石綱,而且這五十萬貫是在一個月之內就完全征到。這還沒完,為給松江繼續添點麻煩,朱勉發松江周邊的睦、淳、壽、歙、婺、湖、常、秀八州流民二十餘萬戶入松江,這些人說是流民,其實馬上就要「進化」為暴民了,都是被花石綱弄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朱勉還冠冕堂皇的說「充實松江的戶口」。

林靖文回松江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幾乎算得上是漫山遍野的流民大軍,哀鴻遍野哭聲震天,朱勉手下的官軍如狼似虎,像趕牲口一樣將這些無衣無食一無所有的流民趕入松江。

林靖文這個小小的蝴蝶的翅膀再次小小的扇動了一下,這次流民遷徙事件最後驚動了朝廷,史書上也記下了一筆,「重和元年九月,勉為實松江戶口,乃發八州流民入松江,旦月得民二十萬戶,松江從此為大府矣。」

這個記載完全就是站在朱勉的立場上來說話,林靖文卻知道,這些流民日後就是方臘起義的中堅,方臘能在短短半年的時間裡從幾百人發展到「集兵百萬」,可以說那百萬兵馬就是出自兩浙的流民之中,只是很可惜,現在林靖文被動挖了方臘的牆角,將他的百萬兵馬先給收了二十萬。

不過這二十萬戶的人口在給林靖文帶來前所未有的好處的同時,首先給他帶來的就是無盡的麻煩,朱勉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二十萬戶一無所有的流民,為安置這麼多人所需的糧食和花費實在太多,多得以林家目前的實力還無法承受。

這是前所未有的考驗,二十萬戶嗷嗷待哺的流民,稍出差錯就會成為禍亂的根源,這麼多的人造起反來可不是見讓人高興的事。

先期來到的陸青城他們正忙得焦頭爛額,連罵朱勉的時間都沒有,估計也沒那個氣力了。

「主公,事急矣!」陸青城一見面也顧不得客套,直接把現在的難題給說了出來,「沒想到朱勉還會來這一手,他是想毀了松江,寧願將偏遠的松江變成禍亂之也不想我林家得到松江。屬下已經打探到,朱勉調集了兩浙兵馬數萬人駐紮在松江左近的常、秀等州,為的就是將松江完全封鎖起來,一旦這許多流民反叛也不至於危及兩浙大部。」

「如今最難辦的不是這個,而是我林家該如何應對。」王散插口道:「以我林家的實力,如果傾盡全力的話,再劫掠一下扶桑和高麗還是可以安頓好這些流民的,可問題是,如此一來,我林家就做到了在別人眼中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我林家的實力也會因此而暴露。可置這些流民於不顧吧,只怕轉眼就是一場叛亂,對我林家也沒有好處。此事卻是難以取捨。」

林靖文已經有了打算,卻沒急著下決定,而是問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陸青城和王散對視一眼,一副欲言有止的樣子,應該是有了主意,卻不敢說出來。

「但言無妨。」

猶豫再三,在陸青城眼光的逼迫下,王散只好不情願說出了他們商議好的辦法:「屬下等商議了一下,辦法只有一個。以我林家在世人眼中的實力是完全不能做到安頓流民的事,那麼我等也做出一副傾盡全力的樣子安頓好一小部分流民便可,其餘的人全部運往花蓮、夷東、美岸等。當然,我等不能往外說要移民,只說將這些流民販往海外為奴便是。只是如此一來,於主公的名聲傷害甚大,是以屬下等才拿不定主意。」

陸青城補充道:「我等也不需直接宣佈將流民販賣,相反,我等還要隱瞞住所謂販賣的『事實』,只對流民說將他們遷徙到海外肥沃土便可。我等說真話朱勉那些人肯定是不會相信的,他們只會做出主公在販賣人口的判斷。如此,我等也沒直接承認自己是在販賣人口,但朱勉他們到處宣揚此事是肯定的,主公的名聲還是會受損,但我等絕口不認,朱勉他們也對我等無有辦法。」

說完,陸、王二人惶恐不安看著林靖文,林靖文殺戮日重,威嚴也日漸增長,他們這些屬下也是一天比一天怕自己這個主公,現在出了這麼主意,他們生怕林靖文一怒之下將他們給殺了,這是完全有可能的,出這樣的主意的屬下換了哪個主公都可能會先殺了再說。

林靖文卻沒有發怒,只是沉默不語看著陸、王二人,直看得他們是滿頭大汗,惶恐不安。

王散忍受不了這種氣氛,忍不住開口說道:「主公以為如何?」

林靖文敲了敲桌子,道:「主意是好主意,而且是我等目前唯一的辦法,或者,我等就只能攤開底牌將林家全部實力公之於天下了,那顯然更糟糕,你們的辦法倒是不錯。」

「不過,」林靖文話風一轉,嚴厲問道:「你等既然知道只有這麼個辦法,卻為何不早日安排?『事急矣』,你們既然知道事情緊急為何還辦事拖拉,如果那些流民暴動起來你們該怎麼應對?派兵鎮壓嗎?」

陸、王二人惶恐至極,嚇得一下子就跪了下來,連連叩首:「屬下知錯,主公千萬息怒!」

「你們還不快去辦事,如果流民暴動,我就取你們的腦袋來安撫流民。」

陸青城他們連滾帶爬起身,急急忙忙跑去辦事去了。

這卻是林靖文故意這麼表現的,以前林家連有勢力都談不上,自然要放低姿態結好屬下,但現在的林家是家大業大了,屬下是一天比一天多,這個時候林靖文應該表現出主公的威嚴才是,不能在像以前那樣談笑不禁。

不得不說,陸青城和王散的辦事能力還是不錯的,他們在半個月之內就初步安撫好了這些流民,然後開始施行他們的計劃。

大概有兩萬戶的流民被安置在松江主要是華亭,其餘的流民則分批在每戶每丁分五十畝的誘惑下被運到大琉求和美岸、琉求等,而且,這些事是明目張膽在做。

事情就如同陸青城預料的那樣,林靖文「販賣人口」的「名聲」傳遍兩浙,可那又什麼用,愛好名聲的才叫名聲,林大官人愛好這所謂的名聲不?

顯然不,林大官人對朱勉的這些小伎倆根本就是懶得理會,只顧加速移民,遼東大戰在即,時不我待啊!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20:28
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十七章 琉求城見聞錄(上)


   


    大規模移民需要的不光是糧食,琉求還好說,但花蓮、夷東等不過是一個小鎮而已,人口不過幾千,遷移幾萬戶百姓過去,土是足夠,但房屋、民政設施等完全根不上,這些都需要緊急追加,就是美岸也不過能再多容納一萬戶左右的樣子,倒是琉求因為經過多年建設,其的規模可以再容納多十萬人,但琉求畢竟是太小了。

移民還需要官府給他們提供開始時的生活物資和一定的銀錢補助,這不是小數目。老天,二十萬戶,單就拿布匹來計算,每戶按四口人計算光衣服都需要將近一匹布,還有其它方面布匹的需求,還有鹽、鐵器、漆器、陶瓷……漢人畢竟不是女直人那樣的土著,搭個草屋泥房再裹身獸皮就能生活,漢人是文明種族,維持生活需求的物資很多。

林家是遠遠沒有這麼多庫存的,糧食的庫存倒是能滿足二十萬戶人口,但不是馬上要打仗了麼,這些戰略儲備糧不能動,布匹、鋼鐵也是一樣。

單單就說遷徙百姓需要的船隻,林家治下多的是商船戰艦,但這些都不是運輸船,用來輸送人口的話,一艘萬石的商船容納個千把人就到頂了,二十萬戶,少說也有六七十萬人——也不知道朱勉是怎麼想的,這麼多人他就怎麼一股腦的全送過來了?估計就是這些流民他真的快彈壓不住了,才一股腦發配到松江來然後用軍隊「隔離」起來,這丫的真是太陰險了。

隔離?這詞怎麼這麼彆扭?

林靖文苦笑連天,想不到縱橫扶桑、高麗、呂宋海域的林大官人也有被人像病毒一樣隔離起來的一天。

移民的事是由陸青城在負責,他很快就跑來向林大官人叫苦:「主公,糧食不夠,布匹不夠,鐵器不夠,漆器不夠,陶瓷不夠……」

林靖文聽得頭都大了,連忙打斷他那一連串的「不夠」,問道:「行了,你就說說有什麼是夠的吧,不夠的用銀錢去買。」

陸青城的臉色很難看,「所有的物資都不夠。其實糧食、布匹、鋼鐵是夠的,庫存的有很多,但那些都是戰略儲備,是儲備起來應付戰爭和災難的,不能輕易動用,而且馬上主公就要出兵遼東,這些儲備更不能動——主公,屬下一樣一樣說。先是船隻不夠,我林家治下多為商船戰艦,專門運輸用的運輸船並不多,好在我林家長期進行人丁遷徙,這些運輸船大多是專門用來輸送人丁的,不過,所有的運輸船加起來一次可以輸送四千戶的人丁,加上可以動用的商船戰艦,一次勉強能輸送一萬戶。華亭離最近的花蓮都有八日海程,來回一次要半月之久,夷東、琉求、美岸更遠,按平均一月一個來回的話,一個月也才能輸送最多一萬戶,把這許多流民遷徙完畢預計需要將近兩年。」

林靖文聽得哭笑不得,沒好氣道:「你一定要短時間內輸送完嗎?兩年能將所有的流民全部遷徙完畢就算你陸大人特別能幹了。我們需要一步一步的來,首先需要將流民安置好,糧食、房屋、土、生活物資、銀錢,先將這些給滿足了,只要流民安頓下來,那麼他們就不大會暴亂,然後再慢慢進行遷徙。」

「更重要的是,我等需要一個在外人看起來隨時會發生暴亂的松江,如此才能將別人的目光吸引到松江上來,那麼,在確定流民不會暴亂之前的時間裡,我林家在別人眼裡是沒有餘力再去做別的事的。如此,我等才好趁機出兵遼東而不至於引起有心人的關注。」

陸青城恍然大悟,他這陣子真是忙昏頭了,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沒想到。

林靖文慢慢悠悠道:「我剛剛送走了康王的信使,康王之前也派了不少官吏到松江來『幫助』我等,想必那些官吏也都跑了吧?」

「都跑了,那些官吏在屬下還未回到華亭的時候就已經到松江了,聽說他們一來就開始搜刮方。不過,等屬下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跑了,那個時候朱勉已經將臨近的湖、常、秀、壽四州的流民工七萬餘戶發來。」陸青城對那些官吏毫不在意,卻對趙構的信使感到好奇,不由問道:「未知康王的信使都說了些什麼?」

「康王從我這兒一次性拿走了五十萬貫銀錢。」林靖文面無表情道:「信使向我轉達康王的旨意,讓我好自為之,也就是說,從此以後,至少在松江沒有穩定下來之前,康王與我等無干。」

陸青城一愣,欲要破口大罵,卻又忍了下去,竟是有些尷尬。

林靖文將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我等本來就不是投靠康王,只不過是利用他一下而已,他現在如此對待我等也算不上是拋棄,你也沒什麼好氣的。這樣,你將松江的事先交付給黃判官,你親自去一趟杭州,向朱勉要兩百萬石糧食六十萬貫銀錢,其它鹽鐵布匹漆器你計算一下,都跟朱勉要。」

末了,又補充一句:「你準備一份奏章,將松江的事寫得越誇大越好,先拿給朱勉看,你現在是知一府,有權直接向朝廷遞奏章。」

「喏!」陸青城應了下來,卻是懷疑問道:「不過主公,松江的事本就是朱勉弄出來的,他會給我等糧食銀錢和物資嗎?」

「他會給的,只是給多給少而已,畢竟松江真要是發生民亂對他也沒好處。」林靖文對此胸有成竹,道:「關鍵在那份奏章,你寫得越誇大越好,最好寫成松江馬上就要發生叛亂,叛民數十萬人整戈待發,寫完就拿去給朱勉看。」

陸青城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接著說道:「如此,朱勉如果不給些錢糧物資以助松江府安置流民的話,屬下只要將奏折快馬發往朝廷,依慣例,朝廷別的先不管,首先定會發大軍來松江,如此一來,兩浙不復為朱勉私有矣!主公真是好謀劃。」

「不過主公,」陸青城剛高興了沒一會兒就又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向林靖文大倒苦水,「這些流民真的是快暴亂了,現在安置流民的金山、婁兩縣形勢十分混亂,發來的流民與本受花石綱迫害的百姓坑壑一氣很快就勾連起來,已經有爆發叛亂的跡象,屬下手裡沒多少兵馬,已是無力彈壓。」

林靖文眉頭一挑,冷笑道:「叛亂?哼,他們要叛也應該去叛朱勉才對,我林家傾盡全力護佑他們,他們還想著叛亂?」

「可是主公,那些流民受花石綱和製造局盤剝已久,早就是怨氣沖天,實際上他們在原先的方已經叛亂過多次了,都被朱勉鎮壓下去。現在到了松江,流民見我松江兵少而且亦有花石綱存在,發生叛亂是可以理解的……」

「馬上廢除松江的花石綱。」林靖文手一揮打斷了陸青城的話,「你去將金門山中的李恢招安了,他手下有一萬戶人丁,而且金門山施行的是我林家全民皆兵的政策,一萬戶可征不止萬人,你去征一萬山賊收編為官軍。至於那些流民,」林靖文平靜道:「若有叛亂者盡殺之,禍及親族,知情不報者罪同。」

陸青城聽得心中一顫,肅然應喏。

「假年回琉求徵召兵士調派潦草物資去了吧,回頭你派人跟他要軍械,先將你手下的萬人隊裝備齊全,李恢出任萬夫長,他就駐紮在松江聽你調遣。」

「喏!」

流民的事雖然嚴重,但還不至於要林靖文放下出兵遼東的事專門來處理這個,將此事丟給陸青城就可以,以他的能力完全能處理好,林靖文制訂了大的方向後就出發去了琉求。

———————————我是淫蕩的分割線————————

林靖文他們到琉求港的時候,此時的琉求港船來船往異常忙碌,不時有裝滿物資的船隻和載滿兵士的運兵船駛入港口,碼頭上人山人海,物資堆積如山,士兵們有條不紊下了船然後開進一座座兵營。

進到琉求城,城門口就是官府的徵召佈告,行人也是三三兩兩談論的徵召的事。

「官軍又要出征了。」不時有百姓說出這樣的話,說這話的時候,那些百姓不但很高興,甚至有那麼一絲羨慕。

第一次來琉求的鄭氏兄妹和花容、折可保、魯元戎、周承邴六人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他們很難想像在遠離中原千里之外的方還能有如此繁華的城市,不是說這些方都是化外蠻荒之麼?難道蠻荒之就是這麼個模樣?那我愛蠻荒。

六人心中有太多的驚奇和疑問了,林靖文也不去給他們解疑,只是任由他們自己去看自己去想自己去找人問。

「哎呀!」

正仰著頭打量四周房屋的折可保一不小心就跟人撞上了,他後退小半步卸開力道,冷冷看著撞了他的那個年輕人。

「幹什麼,你這人走路不帶眼的嗎?我都讓開了你還撞過來。」年輕人躲閃不及,頭上被撞出一個小包來,那是在折可保的頭盔上撞的。

「看什麼看,撞了人不用道歉的嗎?」年輕人見折可保只是盯著他看,另外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由氣惱喝問道。

「道歉?」折可保疑惑了,指著自己身上的鎧甲問道:「你看我身上穿的是什麼?」

「鎧甲唄!」年輕人連看都不看就回答道:「一看就是中原宋朝的貨色,我林家精兵才不會穿這樣的鎧甲。嗯?」說著說著,年輕人輕描淡寫掃了折可保一眼,驚訝道:「兄弟,你這鎧甲很是精緻啊,應該是將軍甲吧?不錯不錯,雖然沒有我林家兵士的鎧甲好看,但還算不錯了。」

說著,年輕人順帶著打量了一下折可保身邊的眾人,別的人沒看到,首先就看到了正和小販討價還價在買吃食的韓月容,驚呼:「三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呃,最近北方來的那些高麗順民和庶民將琉求弄得有些亂,三小姐出行還得多帶些護衛才是,如果被那些四等民衝撞到那可就壞了。」

韓月容因為貪玩時常跑到街市上玩耍,琉求城幾乎滿城的人都認得她,這位年輕人認出來了並不奇怪。

韓月容正跟人討價還價,只是回頭沖年輕人笑了笑表示知道,繼續她的「事業」去了。

折可保差點被氣死,他可不是叫這年輕人到處亂看的,只是想「表明」自己將軍的身份好讓這年輕人恭順一點而已,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不過他向來是一張撲克臉,心中不滿臉上也沒什麼表示,只是翻了翻白眼,卻也忍不住嘀咕一聲:「真是不懂禮數的賤民!」

他嘀咕的聲音雖然小,卻被年輕人聽到了,年輕人頓時大怒,回過頭來衝著他怒喝道:「你說誰是賤民?」年輕人指著自己的衣領,說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士民的標誌,不是賤民。依我看,你這身鎧甲雖然還過得去,但露出來的衣領上什麼標誌都沒有,估計你才是賤民,不,你是奴隸才對,只有奴隸才不配佩帶任何標誌。也不對,奴隸如何能穿得如此鎧甲?」

那朵見年輕人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看得有趣,不由笑道:「他不是我林家之民,是從中原來的宋朝將軍,沒有標誌也很正常。」

「哦。難怪,我說呢。」年輕人恍然大悟,沖那朵笑了笑,正待道謝,卻是臉色一變,沖那朵深深一揖,恭敬道:「二等士民包塗見過男爵大人。」原來卻是看到那朵衣領上繡著兩顆金色的星星,依《美岸律》民法中的爵位篇規定,一顆金星表示的是以武出身的二等男爵,子爵為月亮標誌,伯爵為太陽標誌,侯爵以上則是自己設計標誌以為家傳。

按律那朵是不用回禮的,不過她一貫的待人寬和,於是還了一禮,道:「不用多禮,現在本爵正在保護三小姐,你且自去便可。」

「喏!」年輕人也不再與折可保糾纏,自顧去了,弄得折可保想再與他理論一番都找不到對象,一時頗有些鬱悶。

不過,折可保總算找到了新的話題,指著那朵不可置信道:「你有爵位?誰封的?哦,先不管這個,你是女子,女子豈可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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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十八章 琉求城見聞錄(下)


   


    「誰說女子不可封爵?」卻是林靖文趕到了,他先前在後面看了下官府張貼的告示,落在了眾人後面。

「那朵千戶自政和五年從軍,為我林家征戰多年,幾番出生入死,其斬首過萬級掠四百里,更有奉獻琉求安頓花蓮土著之功,按功勳當可封爵,是為二等男,賞男爵府一座、土十里、奴隸兩百又五百金。」林靖文像是背書似的將那朵的封爵記錄一一道來,又問道:「那朵千戶,我說的可對?」

「主公仁德!」那朵深深拜了下去,聲音竟是有些哽咽,道:「主公所言與光祿寺之記載一字不差。」光祿寺是掌握百姓分級和爵位的記錄更迭所在。

林靖文不好去扶她,只是虛抬下手示意她自己起來,笑著道:「當然,這些話就是我起草的然後命人記下,錯不了的。」

那朵就勢起身,站回了韓月容身邊。

那邊折可保卻叫道:「不可,萬萬不可!荒唐,實在荒唐!女子封爵便若牝雞司晨雌鹿當道,如此不韙之事萬萬做不得,實在有違聖人……」

「別跟我說什麼聖人,」林靖文本來還有興趣聽聽他說些什麼的,但一聽「聖人」二字就知道是老生常談,冷聲打斷了他的話,道:「我林家治下不認聖人。以前跟我說這話的人我只留了一個,但他現在也不敢跟我說什麼聖人之言了,其餘之人都被我殺了,而且我還下令將他們葬到了一起,還給他們立了塊碑,碑上刻著『枉言聖人者殺之無罪』九個字,你要不要去看看?」

折可保一愣,莫明,古怪,驚訝,不可思議看著林靖文,張了張嘴,最終只說了兩個字:「不用。」說完就閉上嘴巴不復多言。

「知進退,不錯。」林靖文嘉許點點頭,又看了看花容等五人,目光所及之處,眾人一一低下頭來不敢看他。

「走吧月容,該回去了,吃食什麼時候都可以買。」林靖文招呼了韓月容一聲,帶著眾人回了林府,也是林家眾臣議事的方,更是林家目前的統治中心。

琉求眾人早就接到了林靖文回來的消息,此時正等在議事廳裡。

韓玉容不等林靖文落座,率先拿了一堆紙張遞給他,說道:「奴家正遇到研究的關鍵處,這便先跟官人說下。主要有件事,一是栗色火藥已經調製完畢,經試驗,同樣的火炮用栗色火藥作發火藥的話,可以提高實心彈將近三之一的射程,霰彈射程可以增加六之一,不過目前栗色火藥產量還很低,此次官人出征怕是不能用上;二是爆裂彈,奴家用生鐵和熟鐵混合作外殼製造出一種可以通過火炮發射的爆裂彈,不過這種爆裂彈經不得太多的發火藥,最多只能射兩百步,多了炮彈就因承受不住推力在炮膛裡碎裂;三是高山弩,經兵士們反饋,高山連弩在快速張弦時耗力過多不利於連續作戰,奴家也改良過了,終不負官人,奴家給高山弩裝了兩個滑輪,用滑輪絞弦,可以節省兵士八之七的力氣,而且改良後的高山弩因是滑輪上弦,射程沒有增加,但有效射程增加到三百步,也就是說,三百步內可致死,七十步內可透重甲,新的高山弩因是在美岸製造,奴家已命其名為美岸弩;四就是燃燒彈,奴家曾以改良爆裂彈的方法也想讓燃燒彈也能用火炮發射,可惜經試驗後證明射程太近,無法實用,依然只能通過床弩發射,不過,奴家將猛火油與樹膠相拌,使其燃燒時間更長,而且加入硫磺和磷使其更易著火。」

「此外奴家無事。官人,奴家這便去了,詳細的事官人可問羲和。」韓玉容指了指她身後的一個年輕人就急忙忙走了。

鬱悶,真是研究狂,還是個狂女。

林靖文看了看韓玉容指的年輕人,這不是他在華亭時收的那個小道士麼?呀,還俗了,不穿道袍改穿尋常服飾之後,這個小道士倒是顯得玉樹臨風,只是人有些靦腆。

也不急著聽技術方面的事情,大堆人等著匯報工作呢。

林靖文示意眾人落座,他自己坐在上首,眾屬下各自在兩旁落座。嗯?推讓?有論資排輩的現象出現了?

謙讓再三,眾人讓王散坐了左手文臣的首位,而右手第一個座位坐的是孫澤,這兩人雖然職位都不高,但一個是主公近臣,一個是宿衛大將,眾人卻是不敢與爭。

林靖文正想著是不是該弄出個圓桌來的時候,剛坐下的王散重又站起身,稟報道:「主公,屬下奉主公之命主持徵召兵士和調集物資一事,現向主公稟報。此次徵召為三級徵召,共徵得兵士六萬三千人,其中兩萬四千人已調往高麗慶州,其餘兵士仍駐紮在琉求等待調遣。物資方面,糧草共調集四十萬石,其中十萬石已運往慶州;軍械方面,共從兵庫提取刀三萬五千把、槍兩萬桿、步兵方盾四萬五千塊、大盾七千、弓七千、強弩八千、連弩一萬八千五百、步兵箭矢六百萬支、床弩箭矢五千支,火器方面調集三寸陸炮兩百八十門、五寸陸炮一百五十門、三寸攻城炮一百門、五寸攻城炮一百二十門、火藥四百石,主公,火藥目前庫存不多,如果主公下令從水師調集的話還能抽調五百石,另有火霹靂四千個,主要是軍械場注重製造火炮和箭矢,火霹靂製造的不多,另有其它物資若干。」王散呈上厚厚的一疊紙,一揖後重新坐下。

「糧草不夠,」林靖文隨手將資料放在一邊,首先就說道:「四十萬石糧草勉強夠十萬大軍一年之需,按我估計這次大戰應該打不到一年,軍用四十萬石應該是足夠了,不過我等要考慮的不僅僅是軍需而已,還有民需。」

王散想了想,道:「主公所言甚是,不過離上次高麗大戰僅僅過了四個月,庫存糧草在上次大戰中消耗甚多,此次卻只有不到五十萬石糧食,還要留下一部分作為本土應急儲備,抽調四十萬石已經是極限了,再多糧庫便再無存糧。」

林靖文想也不想,道:「讓高麗的李家出五十萬石糧食,李資謙治下的全羅、西海二道多為平原,土肥沃盛產糧食,讓他出五十萬石糧食不難。另外,讓他出兵三萬作為僕從軍隨同參戰,你去告訴他,戰後我可以分給他一些銀錢女子和牛羊馬匹。」

「喏!」王散應了下來,不過隨即建議道:「不過主公,高麗兵馬懦弱不善戰,讓他們參戰只怕會誤事,主公三思。」這王散也不怕得罪人,崔漢忠可是就坐在他斜對面呢。

「用來守城還是可以的,我等上次攻打高麗漢陽府和開城的時候,那些高麗兵守城倒是中規中矩,對付沒有多少攻城經驗的女直人還是可以的。」林靖文看了有些羞愧的崔漢忠一眼,說道:「漢忠,高麗的僕從軍到時就歸你節制,你一定要帶好他們,我等前方兵馬攻下的城池你都給我守好了,守好了我就記你大功一件。」

崔漢忠連忙出列:「屬下定當誓死為主公守土。不過主公,那些高麗兵如果不聽調遣怎麼辦?」

聽聽,「那些高麗兵」,貌似他就不是高麗人似的。崔漢忠的話讓林家眾人特別是那些武將都有點鄙視他了,不過崔漢忠卻是毫不在意的,他正努力融入漢人這個大家庭之中,面皮嘛,暫時顧不上了。

林靖文倒是沒有鄙視他,只是斜著眼睛瞄了瞄,反問道:「高麗還能有不聽話的人嗎?你說怎麼辦?」

「屬下明白了。」崔漢忠尷尬退了回來。不聽話怎麼辦?殺到那些高麗兵聽話為止,林家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他當真是問了一句廢話。至於臨陣殺人會不會影響士氣那就是他崔漢忠的事了,如果連這個都處理不好,那他也不必叫一聲「主公」了,自己回家吃自己去。

眾人正在嗤笑崔漢忠的時候,林靖文敲了敲桌子,道:「有幾件事我宣佈一下。」眾人連忙集中精神。

「第一,建立專門打探敵方情報的軍情司,先其從軍中選派探子打探遼東的情報,軍情司由假年暫時負責;另外組建收集所有勢力情報的細作司,包括收集大宋、遼國、女直、高麗、扶桑等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情報,再建立負責調查林家內部官民情況的調查司,後面兩司暫時由我直接節制,由假年負責與軍情司一起組建。」

眾人聽得心中凜然,前面的軍情司和細作司還好說,對他們對林家都有好處,但後面的調查司就是問題所在了,「調查內部官民情況」,那不是相當於自家主公的眼睛嗎,以後做事可得小心一點了。

「軍隊分為三部分,兵曹以後只管民兵訓練、招募新軍、訓練軍士和方防務問題;兵曹中的軍吏司劃出來,專門負責將領的升調、軍紀軍功等問題;兵曹中的軍資司劃出來作為軍械司,負責軍械製造、庫存保養和調派;另外組建參謀司,由精通兵法且有經驗的將軍或退役的將領兵士組成,負責制訂作戰計劃,戰時負責調遣軍隊作戰,三司和軍情司合為樞密院,所有軍務劃由樞密院負責。其餘各曹除律政方面的外組成總理司,處理政務;律政各司組建律政院,專門負責律法、訴訟、刑事等問題。三院並立,各不統屬,直接對我負責。目前各院不予委任主官,由各司主官組成議政會議協商解決各類事務。」

來了,以前林靖文常說三權分立,可實際上沒有完全分開,這下倒是分得徹底了,以後政就是政,軍就是軍,法就是法,官員將領的權力被大大削弱了。

「另外,以前我林家軍攻略扶桑、高麗、呂宋等都是跨海作戰,戰場離海邊都不遠,對後勤要求也不是那麼嚴格,都是臨時從軍中抽調士兵負責輸送糧草軍械,此次遠征遼東卻是遠離海邊,需要專門的輜重營才是,各軍按作戰軍士和輜重軍士五比一的比例組建輜重營,不過目前林家兵士本就不多,專門組建輜重營有減少了參戰兵士的數量,此次戰爭就抽調奴隸和部分兵士負責運輸輜重,各位將軍也要將輜重的事考慮進作戰計劃。」

「喏!」

「最後一件事,」林靖文看了看越來越嚴肅的眾人,見他們一個個坐得筆直臉色凝重,不由啞然失笑,笑著道:「這最後一事卻是事關各位將軍和兵士的利益。以前我林家人少窄,不能對軍士有正規的賞賜,只能是多賞錢帛,才有了『但有斬獲兵士十取其七』的規定,不過,此次征伐遼東,順利的話卻是能獲得廣袤的土和無盡的人丁,所以,再賞賜錢帛於兵士於林家都沒有好處,所以,我決定……」

眾人不由豎起了耳朵,聽聽自家主公怎麼修改這一條。

「以後兵士們但有斬獲可自得三成,其餘上繳,一成作為陣亡傷殘者撫恤,一成作為戰功賞賜發放,其餘充作軍資,繳獲不足以發放撫恤和賞賜者,不足部分由軍資補齊,有多餘者多餘部分也發放下去。我林家已分民為六等,還有士、爵兩級,每級都有官府給予的福利和賞賜,再給兵士們諸多銀錢並不是好事,此一點從今以後廢除。」

「另外,林家治下所有人等,包括貴族在內,也包括我自己,所有人都要按律納稅,只有兵士們通過征戰分得的財物不需納稅。此一點我林家一直都是這麼做的,此時我再強調一次。大家明白否?」

「明白。」這一點大家早就建議改了,而且建議過不止一次,不但文官反對,武將反對,就是軍士們也多有反對。早期大家都很窮,一沒錢二沒的,戰功賞賜多些銀錢倒是正合大家的意,但經過多年征戰,大家一個個都富了,再賞賜銀錢就不必要,百姓們需要的更多的是土、房屋、奴隸,特別是那些與等級制度和爵位綁在一起的各種榮譽和福利,這才是百姓們現在需要的。

「這一點改的好,早就該改了。」不少人心裡都是這麼想的。

「好了,」林靖文站起身,環顧四周,吩咐道:「具體的事就這麼多,大家都下去準備吧。那朵、孫澤、胡寒、花容、魯元戎、羲和,你們留下來,假年,準備兩個萬人隊,宿衛軍和火槍營也準備好,我等商議一下,準備去扶桑撈一票,松江那邊的陸大人還在等著我等的銀錢安置流民呢。對了,這位周承邴你多教教他,讓他先做你的副手吧,爭取教出一個人才來,此次出征遼東承邴也隨同前往。」

撈一票?這話說的好。眾位將領聽得打心裡樂出來,眾文官卻是暗自搖頭不已。主公雄才大略待人以誠,幾乎什麼都好,就是老愛像個盜匪一樣,滿嘴的粗話。這些話在心裡想想沒什麼,但別說出來啊!他們卻不知道,林靖文出自軍中,本就是這麼個德行,要改啊,估計是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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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十九章 再征扶桑


   


    「羲和,你的匠藝學的怎麼樣了?」

誰也想不到,林靖文首先問的居然是吳煦,就是吳煦自己也沒有想到,大家都以為林靖文肯定會先問軍事方面的。

吳煦很有些拘謹,顯得對林靖文很是害怕,畏畏縮縮答道:「尚可。」

林靖文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追問道:「何為尚可?如果是我現在讓你去配合你師父研究無煙火藥,你能不能弄出來?」

「卻是不能。」說起自己的專業,吳煦也不害怕了,原本彎著的腰也直了起來,眉飛色舞道:「煦跟隨師父時間不長,實不善於動手煉丹,但要說煉丹各步驟的原理和差別,師父卻是誇讚煦已遠勝於他。要說煉丹,哦,就是匠藝大學堂所教的化學,要說化學,只論動手能力的話,還是煦師父厲害,在這方面他是名聞荊湖南北、江南東西四路,在整個四路的教友中很有名望,以師父的本事,煉製出無煙火藥應該不是難事。」

「不過主公,」吳煦話風一轉,委婉道:「煦曾詳細研究過無煙火藥的原理,按照匠藝大學堂所教的化學學問來推斷,無煙火藥實際上跟黑火藥一樣,也是由硝、硫、碳三種基本成分組成,不過這三種成分的具體化學組成卻又不一樣。黑火藥一般是由硝酸鉀、硫、脫脂木組成,而無煙火藥的化學成分煦還不能研究出來,但大致上應該是脫脂纖維經過酸化處理得到,製造無煙火藥的關鍵就在於綠礬油和硝水,根基是綠礬油,沒有綠礬油根本就無法製造無煙火藥。」

「你師父青陽子道長不是已經在製造綠礬油了嗎?硝水應該也已經出來了。」

「綠礬油是已經製造出來了,但是,」吳煦躬了躬身,「主公也知道,煦之師父製造綠礬油的方法是用煉丹法製造,工藝極其麻煩不說,沒有幾年煉丹經驗的人根本就不能煉製,而且產量極低,煉製一爐綠礬油需要用四天還多的時間,加上煉製硝水然後製成火藥,從煉出一爐綠礬油到製出火藥需要將近半月的時間,一爐綠礬油實在不多,煉製硝水還要耗去一部分,最終一爐綠礬油不過百來斤,煉製出的火藥不過是二十斤不到。主公,二十斤無煙火藥,即使只供應一門火炮,卻又能發射幾次?屬下算過,加上損耗,不到十次,也就是說,用半月時間煉製出的火藥只夠一門炮用上十次,還不能是攻城炮那樣耗藥量大的火炮。」

那朵一直以來掌管的都是火槍營,對火器遠比其他人感興趣,聞言不由插進話來,問道:「不是可以擴大生產製造的嗎?你師父一個人不行,但若是幾千人同時開幾千爐呢?那不就足夠軍隊消耗了嗎?」

「煦前面說過,首先第一步的煉製綠礬油都需要煉製的人有幾年的煉丹經驗,整個中原這樣的人估計也不會超過萬數,根本就不可能開幾千爐。」吳煦想也不想就駁回了那朵的話,又道:「煦的意思是,目前煉製無煙火藥的方法只能算是實驗室法,根本就不能應用於大規模工業生產。」

「那可怎麼辦呀?」那朵焦急道:「本將看過無煙火藥的實射演練,用了無煙火藥的火炮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比用黑火藥大,而且不會造成藥渣。栗色火藥雖然還可以,但也只能作為發火藥,不過,目前我林家還沒有書上寫的那種開花彈,也只需要發火藥而已,要不?我們就不用無煙火藥,專門生產栗色火藥好了。」

而其他人卻是聽得雲裡霧裡,沒幾個人聽得明白,特別是花容和賴著張臉留下來的折可保等人,根本就是有聽沒有懂,一個個瞪著一雙無知的眼睛看著那朵和吳煦在那兒爭論。

「不能。」那朵的提議又被吳煦一口駁回,現在的他倒不像是個無官無職的匠人。倒像是個指點江山的將軍,看來無論是什麼人,對上自己擅長的領域的時候都是自信滿滿的。「那千戶,無煙火藥終是比栗色火藥要好,而且,聽說夫人正在用美岸最好的九鍛鋼加碳後試著製造開花彈,一旦夫人的研究成功,無論是黑火藥還是栗色火藥都不適用了,只能依靠無煙火藥。」

「可是無煙火藥不能大規模生產呀?」

「那千戶不用著急。」吳煦呵呵一笑,自信道:「煦既然這麼說,便是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煦研究過無煙火藥的生產步驟,將這些步驟拆解開來分成若干段,每段的詳細原理和工藝煦已經破解出來,只要按照我林家的流水線作業,每個步驟安排專門的人培訓後就能適應,匠藝大學堂現在專修化學足有四千人之多,他們中的一部分稍加培訓後就可以適應這些工序,如此一來,無煙火藥的生產問題便迎刃而解,卻是匠藝大學堂培養出了足夠的人才以代替那些煉丹士。」

那朵大喜,不過隨即黯然下來,沮喪道:「可惜,既是有了好火藥於我火槍營亦是無用。軍械場的研究精力一直都放在火炮、連弩和那些炮彈上面,火槍到現在都沒有絲毫改進,我的火槍營一直都是甚少出戰,都快成了擺設了。」

孫澤聽得一樂,取笑道:「那千戶麾下的火槍兵畢竟都是女兵,這打仗嘛,天生就是我等男兒的事,女子為兵看看家守守城就好,要衝鋒陷陣就用不上你們了。呵呵,要不,那千戶到宿衛軍來?以千戶的能力和戰績,孫某甘願讓出宿衛軍統領一職,讓千戶為主公再立功勳。」

折可保聽得傻眼了,女子不但為將,而且看起來還被廣泛接受的樣子,這完全顛覆了他以前的思想,不過此時他卻是不敢再嘀咕什麼了,這裡的人一個個都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將,他這個無兵無職的光桿將軍可是一個都得罪不起。卻不知,林家女子為官也就那朵這一例而已,以前林靖文想扶韓昭容上台來著,卻弄了個灰頭土臉裡外不是人。

眾人一時紛紛拿那朵開玩笑,那朵也不生氣,只是覺得不好意思。

「好了,玩笑等會兒再開,我等還是商議正事要緊。」

林靖文一直在聽吳煦和那朵他們爭論,也不插嘴,此時見他們爭完了,也就出來結個尾。「羲和,我授命你與匠藝大學堂中挑選優秀子弟組建匠師院,專門從事各種研究,軍械場和造船場的那些研究匠人即日起劃入匠師院,暫由夫人統領,由你主持平日的事務,受正七品銜,與知縣同級。」

吳煦大喜,連忙拜謝:「謝主公,屬下定當誓死為主公效力。」

「嗯。」林靖文點點頭,又道:「開花彈不去管它,由夫人去弄,能弄出來最好,不能也沒什麼。我先佈置幾個任務。炮艦、復合弓工藝、提高美岸弩有效射程,這三種技術優先研究,火槍也試著改進一下,不過,主要是煉鋼術,目前我等用的是百煉法煉鋼,雖然鋼材品質還可以,但產量實在太低,你召集人手先研究煉鋼術,我記得匠藝大學堂的書裡記載有一種坩堝煉鋼法,你讓人試一下看能不能弄出來,多利用水力知道麼?煉鋼的事你不精通,你就看一下大方向就好,具體的研究你別插手,讓那些匠人去弄。」

「喏!」

「我等再說說出兵扶桑的事。」林靖文看了看折可保,問道:「折將軍,你是怎麼回事?你是水師將軍,不是我林家門下,如此之事你不應參與。」

折可保看看花容,再看看魯元戎,一陣無語。這兩個人一個是跟他一起來卻被他瞧不上的芝麻小官,一個卻是什麼都不是的草民,可偏偏是這兩個他都瞧不上的人受到林靖文無比重視,他這個出身將門的上等人卻直接被無視。

「你先出去吧,等此次我等出征回來組建水師右廂的時候你再與我等一起回松江。」林靖文也沒看折可保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直接想把他打發走。

折可保無奈,只能離開。他來水師右廂不過是想著自己家世顯赫,諒林靖文不敢不用他而已,怎麼都比在河北禁軍中無事可做要強,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鳥他。

而花容這個時候卻有點慶幸自己的白丁出身了,正因為出身低林靖文才敢用他,不然只怕他也會像折可保一樣被閒置起來。至於之前他觀察到的,貌似林靖文自己發展出了一個遠超出朝廷容忍極限的勢力,甚至可以說有造反的嫌疑了,不過花容對此不怎麼在意,歷史上他能參加上不得檯面的山賊似的梁山,現在拜入有正式官職的林靖文門下,怎麼說都不是難以接受,只要有前途就好。

「我等商議一下出兵扶桑的問題,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瞭解一下扶桑的形勢。」林靖文根本就是對折可保不帶一理,自有人去監視他,只是繼續對眾將說道:「胡寒,你一直負責劫掠扶桑的事,你說下扶桑現在的情況。」

「喏!」胡寒命人拿來一副扶桑圖,對眾人說道:「扶桑現在的形勢只用一個字就可以概括:亂,極其的亂。沿海一帶甚至連稍微靠近海邊一點的城鎮都在我水師打擊之下,連舊都奈良都被焚燒一空。扶桑朝廷無法控制方,也就對我林家無可奈何,在平家的把持下,扶桑已經下令禁海,靠海五十里方圓之內的城鎮盡皆內遷,我軍現在劫掠越來越難了。」

「這是扶桑東部的情況,現在說西部。九州島上的和田和島律家已經崛起,北部和田家現在在招兵買馬,欲跟那須、千葉等豪強大名爭奪北方的控制權,不過南方的島律家已經基本統一了南部幾國,現在在跟千與、大友等豪強爭奪九州中部,不過屬下派出的探子回報島律家因發展過快,已經出現了兵力不夠等問題,前次我等攻伐高麗的時候,島律家和九州中部聯軍打了一場,不但戰敗,後方幾國還因此發生了叛亂,已經丟失了很多領,現在正在被幾家圍攻正全力防守。」

而那朵提供了另一方面的情報:「扶桑此時被他們自己稱作是『平安朝』,朝廷已經失勢,皇權沒落,貴族平氏獨攬大權,而各豪強都不服,已經處於聽宣不聽調的狀態,尤其是源氏,幾乎就是跟平氏爭鋒相對,不過源氏在二十多年前大敗於平氏,現在只在修養生息。」

「扶桑此時擁有戶口一百多萬,人丁近千萬,擁有本州、四國、九州三島,還有一個叫蝦夷的北方島嶼作為流放。扶桑之經濟、文化各方面十分落後,雖然從隋、唐兩朝學到了不少東西,但就像主公曾說過的那樣,扶桑人學東西完全就只學皮毛不學精髓,根本就沒學到隋唐的精華,此時還只是蠻荒未開之,除了扶桑的花紋刃幾乎就沒有值得稱道的方。不過主公,屬下探得一個確切的消息,扶桑其盛產金、銀,尤其盛產黃金,只是其國開採冶煉能力極其落後,所以金銀產量都不大。」

「盛產金銀?」

林靖文早知道這一點,沒感到多麼奇怪的,但孫澤他們卻是齊聲驚呼不已,他們還以為扶桑就「出產」奴隸吶,沒想到連金銀都有很多,真是不可貌像金銀不可斗量啊!

出兵扶桑有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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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二十章 林家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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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

九州南部島律家的內城此時熱鬧非凡,城上城下箭來人往,整個內城城牆下密密麻麻的怕不有上萬人在攻城,卻是九州中部各豪強和原島律家治下叛變的豪強聯合起來了。

島律義家一身鎧甲上滿是鮮血,緊張呼喝著武士們還擊。只是,由於七個月前島律家在九州中部吃了個大敗仗,損失慘重,原本的四千直屬武士和足輕於是戰傷亡過半,特別是直屬武士損失太大,原本島律家有七百直屬武士的,那一戰過後只有不到三百人,此刻又被背叛者和敵人圍攻——雖然不是措手不及,但力量對比還是很懸殊的,島律家一直敗退,到現在都被敵人兵臨城下。

內城,已經被圍困了將近兩個月之久,要不是島律家投靠中原林家之後,林家特意為內城加固了一下城牆和防禦設施,只怕內城早就被攻破了,饒是如此,缺兵少將尤其是城池被圍困後物資日益缺乏,內城已經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主公,」島律忠家帶著滿身鮮血和殘破的鎧甲連滾帶爬衝到島律義家身邊,大叫:「快支持不住了,武士們傷亡嚴重,只剩下不到百人了,再這樣下去即使我們召集了滿城壯丁都沒人指揮。主公,少貳家的那些人太卑鄙了,他們不知道從哪兒也弄來中原的強弓,臂力強勁的武士居然可以射到三百步,一百五十步以內幾乎就是射中就死,他們攻城的時候派武士持強弓湊到城下偷襲我們的武士,以致我家武士傷亡慘重。主公,此事必須盡快解決。還有,這樣守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島律義家一驚,隨即沮喪道:「中原的強弓只有我們島律家有,是林大人賜給我們島律家的利器,數量總共不過一百張。不過上次我們的大軍在北方大敗,這種強弓遺失了不少,少貳家的強弓應該是那次大戰的時候繳獲的。林家的人管這種強弓叫神臂弓,是從神臂弩演變而來的,是四石強弓,等閒臂力不強的漢人都難以拉開,我扶桑人體小力弱更是難以使用。我島律家尋遍整個九州南部不過也才找到不到四百人能拉開如此強弓,少貳家就差遠了,他們能拉這種弓的人應該不多,所以威力也不會太大,更不能持久,你吩咐下去讓武士們在戰鬥的時候稍微留意一些就可以了,這卻不是什麼大問題。」

島律忠家臉色稍緩,不過還是很擔心,急聲道:「可是如此被動防守終不是辦法。主公,趁著現在內城還有餘力衝陣,不如我們帶著主力衝出城去去鹿兒島吧,那裡是我島律家的大後方,主公在那裡還留下了三千足輕和兩百武士,將那些武士和足輕招集起來再加上內城之兵,應該能和少貳聯軍再打上一場大戰分個高下。」

他的這個主意從戰略層面上來說是個好主意,也可以說是島律家目前最好的出路,但島律義家卻一口回絕,無奈道:「這個做法早就有人向我建議過不止一次了,如果是在一個月前我會採納這個辦法,但現在不行了,現在我們必須死守在這裡。」

「為什麼?」島律忠家大急,勸道:「主公,退往鹿兒島是我們目前最好的辦法,主公可是擔心我們衝不出去?這個還請主公寬心,這兩個月內城雖然被攻得很急,但我們還是一直保留了一支一千人生力軍,用這一千人屬下等一定能保護主公衝出城去。」

島律義家擺擺說,無奈道:「上次我們不是派人向琉求通報情況並試著向大人求援的嗎?當時胡寒萬夫長沒有答應我們的請求,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去鹿兒島的打算,當時我是考慮利用內城堅城消耗敵人的兵力然後一舉擊敗他們,可是沒想到少貳家居然也參與了進來,現在圍城的兵馬都已經達到了萬人之多,我這才想著先撤回鹿兒島再說。不過,前幾日我來往琉求的信使已經回來了,他告訴我說林大人已經回到了琉求,他已經下令召集大軍準備出征,卻是答應了我的請求,決定派兵幫助我島律家。所以,我們現在必須死守內城以待林大人的援軍。」

島律忠家正準備再說點什麼,不過不遠出箭樓上的弓箭兵突然撕心裂肺大叫起來:「注意,大家注意了,少貳家又來援軍了,正西方向從內城港而來,大概,至少有一萬人……」

弓箭兵站得高自然看得遠,不過他的聲音顫抖聽起來就知道他現在十分害怕。

島律家的兵士聽了更害怕,一萬援軍?而且更慘的是這一萬人是敵方的,老天,少貳家怎麼有這麼大的實力?

島律義家聽得心中一冷,遍體生寒,他連滾帶怕怕上箭樓,不過一看之下卻是大喜,衝著城牆上正驚恐不安的士兵大叫道:「大家不要怕,來的不是少貳家的援軍,少貳家沒那麼大的實力。來的是我們的援軍,是林大人派兵來幫助我們了,林大人派出了至少一萬援軍,大家不要害怕。」

島律忠家先不管島律義家說得是不是真的,他首先就拔刀把那個叫喊的弓箭兵給一刀砍死,如此大叫大嚷擾亂軍心的傢伙即使說的是事實也先殺了再說,隨即他也跟著沖士兵們大叫道:「主公所言極是,來的是我們的援軍,此人謊報軍情惑亂軍心,按律當殺。眾武士安心守城,我們的援軍到了。」

在他們的竭力表現下,城牆上主持防守的武士們首先就鎮定下來,武士鎮定下來了自然就能夠安撫好底下的足輕和壯丁。扶桑等級森嚴,有崇高位的武士哪怕只是呼喝一嗓子那些足輕和賤民也不敢反抗,何況那些武士此時個個持刀在手,就等著看哪個傢伙不順眼便立馬殺人,足輕和壯丁們很快就安靜下來,有條不紊重新殺敵守城。

島律忠家見眾兵士壯丁都平息下來,這才有心思眺望遠處的所謂援軍,一看之下,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得差點從箭樓上掉下來。

援軍是有,雖然不知道是來幫誰的,但至少那名倒霉的弓箭兵有一句話說對了,這些援軍就是從正西的內城港方向來的。

只見西方怪模怪樣的黑甲士兵漫山遍野而來,那些兵士是如此之多,以致道路完全容納不了這許多人同時開進,大部分的士兵不得不沿著道路兩旁的坡和小山行進。

那些士兵個個紅衣黑甲,刀槍林立,旌旗連天,最先的十數騎簇擁著旗手舉著一面丈高大旗,旗面是紅色的,上面一條黑色的巨龍正張牙舞爪的怒視前方,似欲擇人而噬。

以龍為旗,一看就知道是漢家的軍隊,高麗人雖然自稱皇帝但也不敢以龍為旗,而遼國在檀淵之盟以前用的也不是龍旗,至於黨項人,那種不入流的盜賊匪類不在考慮之列。

大道上一隊隊兵士推著一架架有兩個大輪的大鐵筒,還有一些推車上擺放著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那是床弩的零部件和火藥彈丸等物。

大道兩旁是一隊隊按隊列前進的步兵,有手持刀盾的朴刀兵,有手持長槍的槍兵,有背著弓弩挎著腰刀的弓弩兵。甚至,還有一列女兵,這些女兵只著薄皮甲,背著一支鐵管,腰上也有腰刀。

一列列士兵有條不紊,雖然上高下低,但隊型從始至終都整齊的很。這些士兵只是面無表情前進,雙眼死死盯著前方,偶爾扭頭望一眼前面迎風招展著的黑龍旗,這個時候,士兵們無一例外雙眼中流露出一抹狂熱,不自禁緊了緊手中的兵器。

此時內城內外交戰雙方都注意到了這支從西方開來的軍隊,城外的聯軍馬上停止攻城,收縮兵力往東方後退以避開這支軍隊和內城可能的夾擊,直撤了兩里,到了內城東城門之外才重新列陣。

而島律家這邊也慌亂一陣子,雖然那種黑龍旗從沒見過,但島律義家知道來的軍隊必是林家軍隊無疑,心下頓時鬆了口氣,卻將兵力都調到東城門,那一千從未投入使用的生力軍也派了出來,佈置在東城門後,隨時準備出擊。

黑甲士兵越來越近,很快開到了內城之下,停在城外一里的距離開始整理隊型列陣。

島律義家派人出去與黑甲軍隊聯繫,得知確實是林家援軍之後,馬上將內城的形勢通報了一遍。

此時,從港口方向傳來震天的馬蹄聲,大一陣震動,漫天的塵土中,從港口方向開來了一支騎兵。這支騎兵人數不多,只有三千人,卻是黑衣黑甲,與先到來的紅衣兵士有所不同,這些黑衣士兵看起來顯得更為彪悍,區區三千人馬便殺氣沖天,那股氣勢一點都不弱於先期到來的一萬人組成的氣勢。

不過,這些騎兵到了內城之下後,卻是下馬列陣,而且,先前這些騎兵雖然氣勢洶洶,但看其兵士的騎術顯然不怎麼熟練,整個騎陣也不甚整齊,縱馬奔馳的時候更是茫然無序,此時竟然乾脆下了馬,原來卻是騎馬步兵。

一隊隊一列列的黑甲士兵按照鼓點和軍官的口號迅速佈置成一個大陣,卻是由左中右三個小陣組成,各陣都是四四方方,三陣也並不是整齊一線,從左至右卻是逐漸靠近東方,整個方陣成為一個斜線型。

步兵斜線陣型,正是曾經名聞歐洲的一種步兵陣型。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20:30
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二一章 為了銀礦立大名


   


    (俺先解釋一下弓弩的射程問題。本書的弓弩射程數據大半來自於辮子編寫的實體書《兵庫總略》和《弓藏》,俺為了查弓弩資料專門花七十大洋買的,還是古文版的,裡面說的古代弓射程一般在五十步到一百四十步之間,少數特別強的弓可達到兩百步,弩在兩百步到四百步之間,連弩記載很少,只在《弓藏》裡有一句「夫連弩者已散矢矣,今人所錄之連弩,著當在一百至三百步許,諸葛氏之弩當有四百步之利。」古代統治者為自身安全計往往極力貶低弩,一般來說,弩的實際威力和射程要比官方公佈的要高。所以,本書的設定是弓的射程在一百步左右,弩分幾等,射程在三百到五百步之間,這個大致上沒什麼錯誤,有些誇張但不是太離譜,就是連弩俺弄錯了,俺把連弩設定成射程五百步,其實這個是大錯特錯的,強弩射五百步還是有可能的,但連弩絕不可能。俺又查了現代人仿製的古連弩資料,現代仿製的正規步兵連弩(不是賞玩性的袖珍弩)一般可射300米,最多不過400米,也就是一百多步到三百步之間,這個確實是俺錯了,在後面的章節裡慢慢改過來,不過前面寫的是不能改了,但用連弩也就打過兩仗而已,這兩仗就是不依靠連弩也是能勝的,倒不算是硬傷,大家諒解一下吧,畢竟俺不是沒查資料,只是被不實的資料騙了而已,嗚呼哀哉!)

此次卻是林靖文計劃劫掠扶桑,琉求令高一郎想起了扶桑島律家派來信使一事,遍跟自家主公提起,林靖文思緒一動,遍先行將兵馬派來支援島律家。

這卻是為了扶桑的金銀二礦考慮。

扶桑的金銀礦所在的位置林靖文作為一個後世人是知道的,扶桑的金礦幾乎整個本州、四國島大多數方都有或大或小的儲備,不過論規模集中儲量大的話主要集中在本州島東北部也就是所謂的奧州一帶,銀礦嘛,大名鼎鼎,扶桑的中國區盛產銀礦,尤其以石見國的儲量高。

要大規模開採金銀礦的話,除了需要大批奴隸之外,更需要礦區附近的面安定才行,不然天天打仗還怎麼採礦。奧州偏遠且不去說它,但說銀礦,中國區離九州島不過區區一條海峽之隔,雖然中國多山,外人去占因礙於勢很需要花費一番力氣,而且林靖文根本就沒想過要出兵去佔了扶桑的中國區,扶持一個傀儡佔了不好麼?只要傀儡能保證採礦的安全進行,讓傀儡稱王做大名也不是不能接受,此時的扶桑還沒有正式的大名,那就讓林家扶持一個吧,開一下扶桑歷史的先河,就當提前一下扶桑的戰國時代好了。

林靖文正是起了扶持島律家的心思,想讓島律家佔了九州島然後是中國區,然後派出奴隸去開採銀礦。

銀礦啊!聽說石見國的銀礦根本就不用去探明,直接在大致礦區選個山頭一鋤頭砸下去就有很大的可能挖到銀礦石,再稍加冶煉就是不錯的銀錠,很有點墨西哥露天銀礦的情景。

所以,林靖文此刻直接派來胡寒部下的一個萬人隊和孫澤的宿衛軍,令有一個萬人隊也出動了,目的,嘿嘿,等下少貳家的那些聯軍就知道了。

卻說孫澤胡寒他們部下了步兵斜線型陣,這種陣型卻是高麗大戰後林靖文修改步兵操典而提出的一種新的陣型,原因就是魚鱗、鋒矢、鶴翼、偃月、雁行、方圓等中原的傳統陣型對兵士們的素質和軍隊的指揮能力實在要求不低,林家兵士大多大字不識幾個,強要他們學這些陣型十分的難,尤其是林靖文犯下一個特別嚴重的錯誤。

林靖文忘了培養士官和下級軍官。雖然美岸有成立軍事大學堂,但那只是培養中高級軍官用的,對士官和下級軍官卻是疏忽了,只是從實戰中選拔有戰功的兵士升任。這些兵士往往作戰勇猛,但軍事素質實在不咋滴,尤其是指揮能力差強人意,很多時候都不能理解上級軍官的指令和作戰意圖,要這樣的士官和下級軍官來配合佈陣確實是難了點。其實佈陣也不是最難的,難的就是戰鬥開始後的變陣和陣型配合,這些士官和下級軍官往往不能做到這兩點。

但斜線型陣就不一樣了,說簡單都不足以形容,這種陣型無非就是將步兵的一個個小方陣組成一條大的斜線而已,按照中原的陣型理解,可以視作一字陣和方圓陣的結合體,甚至帶有鶴翼的一絲特徵,但終歸來說,它只是一條斜線。所以,不但是在佈陣方面,即使戰鬥進入白熱化,那些士官和下級軍官再不通陣型,只要他們保持斜線的縱性變動就可以了,很簡單就能做到跟友軍和大部隊的配合。

因此,高麗大戰後,按照新的步兵操典訓練了四個多月,軍官和兵士們都已經接受了這種新的陣型,現在他們佈陣的速度就比以前快了幾倍不止。不過,斜線陣既然是簡單,那麼效果當然不可能好到哪兒去,真要遇上善於戰陣變化的將軍這種陣型無異於漏洞百出。不過,斜線陣既然能名享歐洲幾百年,當然是有它的長處的,這種斜線陣集攻守變化於一體,可攻可守,雖然攻或著是守的威力都不強,但勝在中庸。

林家軍雖然有諸多的毛病和弱點,還只能算是一支剛起步的軍隊,但畢竟經過無數次實戰,而且都是勝戰,至少軍威或者是軍隊的氣勢已經是鍛煉出來了。

就好比現在,雖然人數上比內城之外的扶桑人聯軍不佔優勢,但那種氣勢卻將扶桑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林立的刀槍,無盡的弓弩,無數的旌旗,森然而立的一列列兵士組成黑色的海洋。此時戰場上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時刻一樣,雖然沒有暴風驟雨狂風暴雷,但扶桑人毫不懷疑下一刻這個方就會變成驚濤駭浪之,林家軍陣中零星的鎧甲摩擦聲和軍官的口令就像不時泛起的浪花,更引發出一種壓抑的氣氛。

胡寒騎著一匹從高麗北方買來的遼東大馬跑來向林靖文稟報:「主公,軍陣佈置完畢,請主公下令。」

遼東戰馬不耐海浪,也可以說是暈船吧,不過這些都是可以通過訓練來改變的。經過幾個月的訓練,這些遼東馬已經能夠適應在海上運輸,現在這些遼東馬能在海上航行二十天左右,多了馬就受不住,現在的這些戰馬能運到扶桑來還多虧了琉求離扶桑距離近,坐船遠用不了二十天,所以林靖文才能運一些馬匹來參與這次大戰。

林靖文看了看圍在四周的眾位將領,孫澤,胡寒,那朵,花容,魯元戎,他們或者是跟隨他多年的老人了,或者是加入進來還不到一個月,但現在他們的表現卻一無二致,都是熱切看著自家的主公,請戰之心都從目光中表現出來。

想了一想,林靖文沖眾人笑了笑,道:「那麼,還請諸君為我林家建功。」

「喏!」

林靖文慨然下令:「孫澤主持右軍,魯元戎做副將;胡寒主持中軍,花容做副將;左軍由那朵主持,」想了想,又對侍立身旁的李大郎道:「那朵畢竟是女將,武力不顯,大郎去做那千戶副將,需得保護好那千戶的周全。」

李大郎也不廢話,應了下來就站到了那朵身後。

「由右軍率先發起進攻,中軍和左軍並進。待右軍擊潰敵軍左部後往左搜殺、中軍跟進衝擊敵軍中軍繼續往左搜殺,建功後左軍以小弧度包抄敵軍右翼。我觀那些扶桑人也沒分什麼左中右三軍,只是按照各個勢力組成一個個小陣,互不統屬,此次我等卻是全線進攻,務必一舉殲滅他們。」

「喏!」

各位將軍各自上馬回歸本陣。

隨後,隨著戰鼓聲響起,右軍的宿衛軍三個千人隊在孫澤和魯元戎的指揮下率先發起進攻。

此時兩軍相距大概兩里左右,如此距離自然不適宜一開始就全力奔跑,因此宿衛軍兵士都是按著鼓點緩步前進,此時床弩和火炮也未發射,怕的就是沒見識沒素質的扶桑人被嚇跑了。

中軍和左軍也在胡寒和那朵的帶領下跟進攻擊。

要說林靖文部下各將的作戰特點,孫澤因為是宿衛大將,帶的是宿衛軍,什麼叫宿衛軍?要放在以前就是皇帝親軍,不過自隋以後就廢除了這種編制,但「宿衛」一詞威風了幾百年,是人都懂這個詞代表什麼意思,那是代表皇帝的尊嚴還有最強兵士的榮譽,所以,歷史上的宿衛軍往往都是戰力驚人戰功赫赫之軍。借了這個由頭,孫澤指揮起來往往追求堂堂正正之師,講究正面擊敗敵人,配合千中挑一的宿衛軍士、嚴格的訓練和優良的裝備,倒也是無往不利。

而胡寒則截然相反。胡寒一直主持的就是對扶桑的劫掠,大概是劫掠多了不自然就染上了匪氣——反正林家眾將都是這麼說的——他指揮起來很少跟敵人正面對沖,而往往是敵人來了,或者派一部頂住攻擊然後饒到敵人後方去打,或者是乾脆就避而不戰然後趁敵人鬆懈時使冷刀子,再或者就是派少部機動性強的部隊引著你亂轉主力卻去抄你老巢……反正是怎麼陰怎麼來,極力避免跟敵人正面對上。

而那朵既不是正規將領出身也不是實戰經驗豐富,她很少有機會參加實戰,以前更只是琉求土著小部落的公主,可以說,她完全是半路出家的野將軍。不過那朵跟韓月容相熟,得有機會常年跟在林靖文身邊接受教導,於林靖文從後世帶來的軍事理念學得最多,什麼孫子兵法、三十六計啦,什麼避實就虛分兵合擊啦……各種古怪的軍事理論學了一大堆,尤其喜歡林靖文的「遠程制勝論」,加上也算是打了不少仗,理論結合實際,她卻是林家眾將之中用兵最沒有定例的一個,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善用弓弩火器制敵,不說戰果,其每戰自身傷亡遠比其他將領為低。

至於花容和魯元戎,他們的作戰風格目前還不知道,但林靖文卻是比較看好魯元戎,畢竟魯元戎家學淵博,將領世家出身,應該有一身真本事,而花容以前不過就是一個低級軍官而已,即使真實本事超過魯元戎但經驗極少也是枉然,見識和經驗少了畢竟本事也不會太高,畢竟打仗這玩意兒不比什麼計算機,不是天賦好就本事大的,何況花容的天賦也不一定比魯元戎更好,不過是花容在歷史上有不低的名氣而已。

現在看左中右三軍的佈陣和攻擊風格就能看出來。

孫澤在右軍出發前就來了個演講鼓惑人心,哦,是提升士氣,這廝沒什麼文化自然說不出什麼動人的話,他只是大吼了一句:「兄弟們,請記住,我們是宿衛軍,什麼叫宿衛軍?你們告訴我。」

右軍兵士大吼:「我們是主公的親軍,是林家最強的軍隊最強的兵士,攻無不克戰無不取,我們是最好的。」

「對,宿衛軍是最好的。」孫澤騎在高頭大馬上在陣前來回巡視,一邊大吼道:「我們就是最好的,別的軍隊攻不下來城池我們宿衛軍一定能攻下來,別的軍隊不能打敗的敵人我們宿衛軍一定能打敗,我們就是主公的臂膀,是主公手中最鋒利的刀槍。可是兄弟們,你們告訴我,你們以前的戰績呢?你們用什麼樣的戰績來證明你們不愧於『宿衛』的稱號?」

眾軍士無言。宿衛軍自成立以來也不過是劫掠了幾次扶桑而已,獨立作戰的也就打過一次呂宋的維甘土著,還有參加過高麗大戰,但這些都不算什麼,林家別的軍隊都有參與,而且戰功不比宿衛軍低,他們竟是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功勳。

孫澤也不再刺激這些兵士,再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別說鼓勵士氣,反而會降低士氣,他只是指著對面的扶桑人喊道:「不久我大軍即將出征遼東,那裡有令宋人聞風喪膽的契丹人,更有將契丹人打得丟盔卸甲的女直人,那裡才是證明我宿衛軍威名的場所。不過兄弟們,眼前的敵人卻是我們出征遼東的前奏,從現在起,我們要向其他的軍隊和兵士證明,我們就是最好的。兄弟們,從這一仗開始,大家給我打出宿衛軍的威名來。」

右軍兵士們聽得熱血澎湃,狠不得馬上打到遼東去,更狠不得將對面的扶桑人撕成兩片。

孫澤不失時機下令:「進攻。」

宿衛軍黑衣黑甲,幾乎就是一片黑色的海洋,站在大部是紅衣黑甲的軍陣中還是很顯眼的,他們這一進攻當真是氣勢洶洶殺氣騰騰,倒是將對面的扶桑人嚇了一跳。傻子也知道對面的黑甲士兵開始進攻了,扶桑人連忙開始防守,之所以不選擇進攻乃是因為他們實在是被這支軍隊的氣勢所震懾,氣與之奪,自然選擇了防守,不過扶桑聯軍由幾十家官吏豪強的家兵私軍組成,要防守還得先溝通好關係分派作戰領域才行,這速度自然快不了,目前他們也沒法結陣,只是各自防守而已。

至於中軍,這樣的戰鬥胡寒這次倒是沒有再從戰場上跑掉躲到一邊去陰人,他隨著右軍一起開進,只是這廝還是耍了點手段的,這次是堂堂之陣他不能躲,卻把中軍的弓弩手和火器都集中起來,準備一等接近敵陣就先弄亂敵陣再說,然後就是趁渾水摸魚了。

那朵的左軍則很簡單,秉承林家一貫的陣型,重盾雖然底部裝有滾軸但也不好移動,孫澤和胡寒都放棄了重盾兵,但她卻堅持帶上了,寧願讓兵士們抬著也不丟棄。之後是長槍兵,林家的長槍兵卻是重甲長槍兵,士兵身穿重甲手持一丈長槍,重甲長槍兵的數量不多,蓋因長槍兵的重甲雖然不比步人重甲但也是很重的,加上長槍,需要身體極其壯碩的兵士才成,而且持續作戰時間也不長,一般用來防守。再後就是弓弩兵,這卻是最多,幾乎這次來的所有的弓弩兵都在左軍,而且連弩兵不少,朴刀兵則參雜其間。

右軍自然是率先衝進扶桑人的陣中。不過在他們衝到一里的時候,後陣的火炮和床弩已經開始發威了,霰彈射不到這麼遠,但實心彈也還湊合了,加上床弩射出的爆裂彈和燃燒彈,首先就將扶桑人炸倒一片,原本還算不錯的陣型馬上混亂起來。宿衛軍不愧宿衛之名,每個士兵都是千中挑一的精銳,擅長技擊,個人戰力實為林家眾軍之冠,訓練更是嚴格,協同作戰起來更是恐怖。三千宿衛兵士殺入扶桑陣中,加上那朵集中火炮床弩已經炸亂了扶桑人的陣型,頓時直如潑湯澆雪,扶桑人幾乎是一觸即潰。孫澤也不管不顧,衝散扶桑左軍後便往左衝殺過去。

胡寒就陰險多了,等中軍衝近敵陣,他卻下令兵士停了下來,就在扶桑人不明所以的時候,只見中軍長槍手之後衝出一排大漢將一個個冒著煙的物事丟到扶桑人陣中,火霹靂,頓時炸得扶桑人哭爹喊娘,弓弩兵趁著扶桑人的混亂再一陣箭雨射過去,扶桑中軍不復整齊。胡寒此時才下令衝進混亂不堪的扶桑軍陣中廝殺。

那朵這邊就中規中矩多了,她的左軍是偏左前軍的,為的是做出包抄之勢,等她的左軍接近陣型還算完好的扶桑右陣的時候,扶桑人的左中兩陣已經亂成一團了。那朵不敢怠慢,連忙帶著左軍的六千人從左邊包抄上去,而且每前進一段就下令兵士停下來齊射,直射得扶桑人人仰馬翻,等進入連弩射程後更恐怖,連弩雖然射程近了些,但射出的箭完全就能編織成一張網,而且扶桑人鎧甲薄弱甚至是大多數人都不裝備鎧甲的,以美岸弩經過改良後的穿透力在百步開外就能射死他們,千餘連弩齊射是個什麼場景,扶桑人總算是見識到了。

……

等島律義家帶著內城之中的島律家兵士衝出來接應的時候,所謂的少貳家聯軍已經潰敗了。這個很正常,扶桑此時還處於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交替過渡時期,各方面都很落後,除了扶桑花紋刃還算拿得出手,但花紋刃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裝備的,那玩意兒又不是銅刀鋼槍可以人手一把,高級武士能有一把就不錯了,可這麼少的數量又頂什麼用?那些扶桑士兵可是連皮甲都沒有的,十分的寒磣,武裝到牙齒的林家軍對付扶桑人實在有大人欺負小孩之嫌。

島律義家本來還想在主子面前表現一番的,不過鬱悶的是,他能表現的也只是追殺潰兵然後打掃一下戰場而已。這些事自有他的屬下去辦,島律義家恭敬將林靖文迎進內城。

帶著重新回到他身邊的李大郎和眾護衛,林靖文走進了這個以前被他殺得血流滿城的扶桑城池。

幾年前林靖文第一次來的時候這裡不過只有五萬的人口,城池也很小,小到幾乎不能算作城池,不過經過幾年的發展,內城不但迅速恢復了被林靖文屠殺所傷的元氣,還有了長足的發展。此時的內城,包括城下町的人口只怕不下十萬之數,城池規模更是在林家派來的人的幫助下擴大了幾乎四倍有餘,這也是內城雖然臨著前線而且土貧瘠但島律義家一直捨不得搬遷的原因所在,搬遷好辦,但搬了過後林家可不會幫他再修一座這麼好的城池。

島律義家雖然已經算是投靠了林靖文,但一見到可以叫一聲「主公」的人他還是十分惶恐,甚至是十分恐懼。

幾年前的那場大屠殺還歷歷在目,因為他的貪婪和過失,島律家幾乎被滅亡,雖然這幾年發展的不錯,但直系家人一次就被殺將近一半,尤其是男丁,本來就不多,一次減少了三分之一,這個即使島律家發展的再好也難以在十幾二十年內補回來,畢竟因為戰爭連年島律家的男丁增長率本來就不高。

本來嘛,隨著不斷的發展,按理說以扶桑人白眼狼的德性,島律家是鐵定會背叛的,可是島律義家不但沒有哪怕一丁點背叛的念頭,甚至,他都整日裡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表現令這位林大人不滿意,那絕對是災難。

屠殺、掠奪、血腥、殘暴……這些詞跟林大人天生有緣,自林大人來扶桑之後,扶桑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別的人不知道劫掠扶桑東部的神秘宋軍的來歷他島律家還能不知道麼?實際上現在扶桑上下都知道了這個不算秘密的秘密。據官方統計,這四年來,林家的軍隊至少從扶桑東部劫掠了兩千多萬兩白銀和一百萬兩的黃金,其它物資根本無法統計;更讓人恐懼的是,林家還擄去男丁十餘萬年輕女子將近二十萬,直接殺死的人將近五十萬,其中大部是扶桑兵士,現在扶桑東部幾乎沒有駐軍,無論是官軍還是民間的私軍,也就源家佔據的鐮倉城勉強保留了一些兵力;夷平了包括奈良京在內的四十餘座城鎮港口,扶桑東部沿海一片廢墟,造成的間接經濟和人口損失讓人連想都不敢想。

——光看這些數據就讓島律家眾人興不起一點反叛的念頭,如果島律家反了,那麼可以肯定,不出一個月九州島南部就跟本州東部沒什麼兩樣,一片廢墟。

起先這位林大人還只敢揀些小的港口城鎮搶,但後來卻是規模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一年多以前更是連奈良京都給放了一把火,那可是扶桑舊都啊,雖然佔了個「舊」字,但畢竟還是扶桑重。當時扶桑上下就像瘋了一樣想要報復,可水師早就沒了,派人鑿船有用的話林家水師也不至於到封鎖扶桑海域的步了。水鬼畢竟使用限制很大,而且即使成功,你能鑿我還不能造嗎?你鑿一次我屠你一城。扶桑人嘵幸鑿沉幾艘船換來的結果是被連屠幾城,全城人丁連家畜都無一倖免,連著幾次後就沒人敢鑿船了,也沒辦法鑿,畢竟你知道宋人下次去哪兒劫掠?總不能每個沿海城鎮都派上水鬼守著吧,也只能任由宋人猖狂。

反正宋人從不劫掠內。扶桑人這麼想著,那些居住在內的人反而感到有些慶幸,他們也只能悲哀這麼安慰自己。

你說,這樣的情況下島律家敢反嗎?

不能。島律義家現在見到林靖文幾乎馬上就聯想到東部的慘狀,幾乎連站立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林靖文見到他這副懦弱樣還感到很奇怪,畢竟馬上就要利用島律家開採銀礦了,也不妨安慰兩句,於是道:「不用害怕,你又沒做錯什麼,實際上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我很滿意。」

「我很滿意」,這四個字就像一顆定心丸,讓島律家眾人稍稍放下心來。島律義家更是大鬆了口氣,滿臉堆笑正準備諂媚兩句,不過林靖文的下一句話差點讓他跳起來。

「你準備一下,過段時日我麾下的軍隊攻下九州全島之後,我準備立你為九州大名。」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20:30
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二二章 九州大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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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那是什麼?」

島律義家驚訝莫明。這個時候的扶桑是沒有大名存在的,扶桑的大名制起始於鐮倉幕府,源賴朝為了架空皇權特意分封了一些投靠源家的豪強武士為官吏以鎮守扶桑各,以之為類似於中原古時候的諸侯。北條家再架空源家之後,為了拉攏幕府內部各派系豪強更是加大了那些官吏的權利,到北條政宗之後更是頒布了所謂的十七條武士條例,因此弄出了個武士階層來,借助武士階層,大名勢力這才得以發展。

此時是沒有什麼大名的,島律義家自然沒聽說過。

林靖文也不過多的解釋,只是道:「就是聽封不聽調的方官吏,在大名治下,一切軍事民政都由大名一言而決,只敬大名,不敬天皇。」

真正的大名當然是沒所謂天皇有民望的,扶桑人可以忍受大名架空天皇,但對天皇的尊敬還是超過大名的。

但那也要看是什麼時候啊,扶桑天皇神化是在幾百年的幕府時代慢慢行成氣候的,到近代才真正達到正規化和顛峰。此時的扶桑,老實說,狗屁天皇的位遠不如中原的皇帝,更加跟什麼天神在人間的代言人的身份扯不上邊,實際上正在從奴隸部落族長向封建皇帝的位過渡,要是扶桑沒出大亂,所謂的天皇應該能「成長」成和中原的皇帝一樣,但不是出了幕府麼,在幕府的干預下,天皇的位這才往神化方面發展。

林靖文的想法是從一開始就把這一點給改變過來,天神在人間的代言人?我呸,不過是個失去了權力的統治者而已,落毛的鳳凰,不,狗屁天皇能跟鳳凰比麼。他要從一開始就完全把狗屁天皇打到底下去。

島律義家聽得一喜,他當然不會想到這個先例一開對於扶桑會有什麼影響,那直接會導致扶桑分崩離析,遠比幕府攝政更可怕的多,至少幕府還尊天皇,一旦大名真的做到像中原那樣的割據,天皇也就完了,沒有天皇作為向心力的扶桑更完了。

不過,這樣的好事能輪到他麼?島律義家興奮之餘委實是不敢相信。

林靖文也不做過多的解釋,只是吩咐他集結島律家的兵力準備配合林家軍進攻並接管方。

不一會兒,孫澤和胡寒他們興奮跑了過來,這幾個傢伙一身的血腥味,偏偏還在誇耀自己殺了多少多少人,尤其是孫澤,這傢伙嗓門最大,其聲音老遠就傳過來。

林靖文也不去理會這幾個莽夫,只是問相對話少一些的花容和魯元戎,「你們覺得怎麼樣?對此次戰鬥有何感想?」

軍人嘛,估計裡都是殘暴嗜殺的,至少也是好戰樂戰,當然,那些痞兵懦弱之兵不在此列。花容雖然以前沒參加過什麼大點的戰鬥,但其人勇武有力,而且一身的才能,自然不甘平淡想要通過戰爭表現自己,此次萬人規模的戰鬥他都沒參加過,顯得很是興奮。魯元戎就更不必說了,他雖是將門之後,但畢竟從未從過軍,但自少就跟著魯成戎習弓騎馬學習戰陣之道,一腔熱血也盡數傾在沙場征戰上,此次也是極為暢快。

聽了林靖文的詢問,花、魯二人連忙答道:「甚好,此次戰鬥可謂暢快淋漓,就是那些扶桑人不經打了點,一衝就潰敗了。」

「那你們有什麼感想沒?」林靖文可不是想聽他們說這個,追問道:「比如說,你們覺得我們的軍隊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方?」

兩人對視一眼,沉默下去。

花容猶豫再三,試探著說道:「主公,屬下以為,我軍兵士十分優秀,個人戰力強橫訓練有素,勇猛而作戰素質過硬,而且相互配合的很好,對陣型的把握也很準確。不過……屬下覺得我軍太過注重單兵防禦,士兵們除火槍兵外幾乎全是身著鐵甲,不說步人甲和長槍兵的重甲,就是以輕便為主的朴刀兵也是半身鐵甲,就是弓弩兵也有一套鱗甲。如此兵士們的防禦是高了,但機動性卻是大的降級,尤其是弓弩兵和朴刀兵,我林家注重遠程攻擊,弓弩兵因為不常近身作戰,配備鐵甲完全是浪費,再說朴刀兵,朴刀兵本為輕步兵,本就是以輕便為主,主公卻給他們也配上沉重的鐵甲,如此,實不利於廝殺追擊,更是大大提高了銀錢和鋼鐵的耗費。」

林靖文聽了也沒說什麼,只是問魯元戎:「你呢?元戎,你有什麼想法?」

看了花容一眼,魯元戎見同為新人的花容都表現了一番,自己當然也不能落於人後,想了想,道:「主公,屬下也有一個建議。屬下觀我林家兵士個人戰力甚高,特別是宿衛軍的兵士,他們精於技擊,實乃精兵中的精兵,如此精兵應該給予特殊的用處,比如說專門用來衝陣則幾無不破者。屬下建議將宿衛軍單獨列軍而不是與其它軍隊放在同一個陣型裡,攻堅拔銳當是他們的長處,主公不妨為他們配輕甲重刀,或者象故唐那樣訓練成無所不破的陌刀手也行,實際上屬下一見到宿衛軍就是這個想法。」

花容眼前一亮,讚許沖魯元戎點點頭,附和道:「魯將軍所言極是。精銳自然不能跟尋常之軍相同,當有更重要的用處才是。」

陌刀手?林靖文對這個提議非常感興趣,唐代的陌刀手可是威震天下,面對騎兵囂張的衝擊,陌刀手只是身體一側,然後一刀揮下,騎兵連人帶馬都會被分屍,煞是威風。不過陌刀手對兵士的要求太高,不但要孔武有力,更重要的是擅長技擊,而林靖文的宿衛軍兵士都是從幾萬兵士中選拔精銳和善技擊者組成,正適合做陌刀手。這個建議值得考慮。

至於花容的減輕兵士裝甲的建議,這個也可以考慮,並不是一味把自己包得像個烏龜就好的,防禦的增加意味著速度的降低,也降低了士兵的持續作戰能力。

其實以前林家兵士不是包得這麼嚴實的,只是長期對扶桑、高麗等弱勢力作戰,這些勢力,特別是扶桑人,他們的攻擊力實在不咋滴,就是陰招不斷,老是裝死裝受傷或者是偷襲,吃過很多虧以後林靖文不得不注重兵士們的單兵防禦。不過,不說以後,就說此次遼東大戰,遼東廣袤,上下三千里之遙,如果機動性不好的話,這樣的軍隊是沒有前途的。

看來是要降低些防禦提高機動性了。

不一會兒那朵也來了,她被興奮孫澤他們留下來打掃戰場統計戰果,小姑娘好說話,孫澤他們一說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結果忙到現在。

「主公,戰果已統計完畢。」別看那朵是個女子,還是個小姑娘,她身上的血跡一點都不比孫澤他們少,看起來倒是滿嚇人的。「此戰我方出兵一萬三千人,扶桑方面有兵馬一萬四千。我軍共斬首九千餘,俘獲三千,逃散失蹤將近兩千人,主要是我軍火器弓弩過多,扶桑人有鎧甲者甚少,結果一接觸就死傷慘重,以致連投降都來不及。我軍陣亡七人,重傷四十餘,輕傷過千,其它方面還沒有統計完畢。」

對戰果統計林靖文也只是走個形式聽一下,扶桑人實在引不起他的興趣,沒辦法,扶桑這個時候實在是太弱了,幾乎沒什麼值得一提的,連武士階層都沒有形成,跟百多年後兩次擊退蒙古入侵大軍的輝煌完全沒得比,最重要的是,那個時候扶桑已經是在幕府的統一之下,此時的扶桑卻是四分五裂混亂不堪。

見孫澤他們還在興奮說個不休,林靖文不得不打斷他們,「好了,話可以留到以後再說,現在該辦正事了。」

「那朵。」

那朵連忙拱手聽令:「在。」

「你去叫島律家派些嚮導給你,趁著此次扶桑聯軍大敗,你馬上出兵攻打那些聯軍中的豪強勢力。聽好了,我不要求你取勝,我要求你將那些豪強治下劫掠一空,財物、工匠和年輕女子全給我拉回來,我給你五千兵馬。」

「喏,定不復主公所望。」

「胡寒,你馬上趕去九州中部,去指揮那裡的萬人隊,從這裡帶五千人過去,另外叫島律家也出兵,務必將九州中部給我平定,既而進攻北部。此外,你要注意的是多消耗島律家的兵力,尤其是他們的家族男丁和武士。你的作戰方式偏向用奇,比較適合做這樣的事,知道了麼?」

「喏!」

「花容和元戎都和胡寒去吧,孫澤做那千戶副手,宿衛軍暫時由我親自統領。」

林大人有令,島律家不敢不從,島律義家馬上集結了內城剩下的兵馬,並從鹿兒島調來了兩千人,派出大批家族中人和武士配合胡寒開始往北進攻。

與此同時,那朵開始從內城往東方掃蕩,並不多造殺戮,舉凡投降島律家的豪強官吏則只需要交納一筆謝罪金即可,而那些反叛的就不用客氣了,攻破城池堡壘先殺進去再說,戰力差的或不怎麼反抗的就殺掉一些人再劫掠一空,反抗激烈的嘛,屠城,全城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弱全部殺光,雞犬不留。那朵是不常做這樣的事,但她現在帶著的兵馬卻是常跟胡寒劫掠扶桑東部的兵士,對這一套輕車熟路,也不需要那朵詳細安排就能自行做好。

九州,狼煙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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