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大宋之安居樂業 作者:黑刀 (連載中)

z3336578 2009-4-19 23:39: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 22182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58
第三卷 自古英才出我輩 第十八章 上京戰役


   


    自西元918年王建謀反建立高麗朝以後,38線附近不遠處的松岳城便成為了高麗的國都,改名為開京,後來跟平壤並為高麗兩京之一,當時叫東京,後來顯宗時改兩京為三京之後就改稱為上京。

作為高麗的國都,開城是整個高麗最為繁華的城市,戶口達到了十餘萬,也是高麗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是高麗經濟、文化、政治中心,又因為離江華灣不過三十餘里,也就成為高麗海貿的中心,北起海州灣的海州南至西海道的安州將近四百里的海岸線是高麗海運集中的帶,以往都是萬商雲集海船絡繹不絕的。

不過自從半年前林家封鎖整個高麗海域之後,這種盛況不復存在,高麗三千里海疆有海無防,再無一艘船隻航行於海上,哪怕一艘小舢板出海也得趁著黑夜偷偷摸摸的才行,整個海域死氣沉沉。

眾所周知,高麗多山,整個38線以北群山密集,中部、東部更是有虎飛嶺、太白、小白等諸多山脈,高麗又是偏遠落後之,真正發展的時間也就是高麗建朝這兩百來年的時間而已,發展極其有限,這道路建設也就不咋滴,道路一差陸運輸就差,以往南北交流很大一部分靠的是海運,現在林家這麼一封鎖,高麗海運完全陷入癱瘓,物資運輸幾乎斷絕。

開城作為一個人口眾多的城市,當然不可能自給自足,周圍又多山少平原,幾乎所有的物資需求都靠各供給,這海運一斷,首先南方的糧食就運不上來,開城在這半年裡先是靠著吃存糧,後是極力督促各運糧上京,可糟糕的陸運輸並不能維持這麼龐大的需求,開城,已經陷入糧荒的境了。

這還不算慘,更慘的是,屋漏偏遭連夜雨,林家偏偏趁著這個時候攻打上京開城。

開城周邊,此時已經集結了雙方超過四十萬的兵力,其中高麗方面的兵馬多達三十四萬人,而林家方面只有小小的八萬人。

看著對面垂頭喪氣高麗士兵,王散對林靖文佩服得五體投,大讚道:「主公真是好謀劃,先是封鎖海域讓高麗人經濟崩潰運輸陷入停頓,偏偏高麗人還不敢把重兵從開城散去,只能這麼硬挺著讓三十多萬兵馬白白消耗糧食,想必此時開城裡面應該快斷糧了吧。」

趙栻兄妹也被林靖文從美岸接了過來,此時這個小伙兒興奮看著對面歪瓜劣棗樣的高麗兵笑得合不攏嘴,興奮接過話來,道:「高麗人早就斷糧了。據探子回報,高麗人的存糧在兩個月前就吃光了,這兩個月從各運來的糧食完全不夠十萬戶百姓和三十多萬士兵的消耗,就是從周圍州府搶糧也遠遠不夠,這兩個月他們都是限量供應糧食,優先保證宗室大臣貴族,再就是士兵,其次才是百姓。探子說早在一個月前城中百姓就只能一天吃一兩糧食,還大多是雜糧,就是士兵也只能保證一天兩餐。依我看,別看這些士兵此時人模狗樣站在我們面前,只怕他們現在餓得腿發軟。」

林靖文奇怪看了他一眼,「你這麼興奮幹什麼?好像此次我又是無詔征伐吧,你怎麼不說『無君無父』、『有違聖人之道』之類的屁話?」

「咳,咳!」趙栻尷尬咳嗽兩聲,興奮卻絲毫不減道:「這些該死的高麗人,他們早在太宗淳化四年背叛大宋投入契丹人麾下,卻忘我大宋才是他們的宗主國,認北夷為父,如此行徑實該被伐。大人這次卻是做的很對,如果朝廷知道了肯定會嘉獎大人的。」

難得這小子不再唧唧歪歪挑刺,但林靖文卻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受寵若驚,很是不屑道:「你口中的大宋懦弱不堪,堂堂中原天朝萬里之土帶甲百萬之國居然一而再再而三敗於契丹夷狄之手,更是稱臣納貢,連黨項人這樣不入流的貨色都能跑到大宋頭上撒野,還歲歲賜幣,我呸!如此懦弱之國換了是我也不會承認是宗主國。事實上出了中原我都沒臉說自己是宋人。」

「誰說的?」趙栻條件反射式的跳起來反對,只是說話不那麼有底氣,「雖然累敗於外夷,但大宋畢竟是中原正朔,禮儀之邦天朝之國,萬邦來朝,自古就是天下正宗,應當就是高麗的宗主國……」

林靖文聽得直翻白眼,有氣無力對一如既往默不做聲的沖德小姑娘道:「丫頭,快把這傢伙拉走吧,看來今天他的腦袋又被驢踢過了,真是受不了他,說他幼稚都是誇獎他。」

幾個月的交往下來,沖德小姑娘對林靖文的脾氣已經摸得很透了,當下也不說什麼,直接拉了趙栻這廝就走。只是,走了幾步,小姑娘轉過身來,不解問道:「奴家有一事不明,還望老師賜教。」

「說吧。」林靖文對這個識時務的小姑娘的態度可比對她哥哥好多了,一向就是有問必答,其實對趙栻這個白癡也一樣,林靖文幾乎是手把手在教他們兄妹倆處理各種事務,雖然不怎麼服氣,但趙栻心裡是把林靖文當作了老師,只是面上的態度不怎麼樣而已。

小姑娘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問道:「老師為何把沖德兄妹召到此,奴家兄妹二人完全幫不上老師的忙。」

「我什麼時候指望你們能幫上忙了?」林靖文翻個白眼,道:「這次我叫你們來是想讓你們學習一下如何對待高麗這樣外表謙恭實則傲慢的所謂屬國。自檀淵之盟後高麗同時向遼、宋兩國稱臣,但一百多年來,高麗入朝納貢的次數屈指可數,其王更是擅越稱帝,何曾當大宋是宗主國?如此不服王化之徒不伐不足以顯示天朝威嚴,不伐不足以彰顯父子君臣之道,不伐不足以……」

林靖文還在那兒慷慨激昂,趙栻卻面色痛苦捂著個耳朵,搖頭道:「別再說了,還不服王化?還君臣之道?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彆扭。你自己就是最不服王化的一個,君臣之道何曾被你看在眼裡,你這是賊喊捉賊。」

「撲哧!」沖德小姑娘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即想到不該笑老師,臉色一正,卻實在忍不住,只能低下頭來,看她不停抽動的小肩膀就知道她在繼續偷笑。

王散他們也是忍俊不禁,不過卻沒敢笑出來,只是一個個臉憋得通紅。

「呃!」林靖文尷尬笑了兩聲,道:「我可是大宋官員,一向效忠君王,你這麼說可是不對的……好吧,你們想笑就笑吧,憋著會傷身的。」

「哈哈!」眾人狂笑起來,屬趙栻這丫笑得最過分,前俯後仰的,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林靖文臉皮的厚度久經考驗,被笑兩聲又死不了人,只見這廝站在大笑的眾人之間,一臉的心安理得。等眾人笑聲漸漸停歇,他才繼續說道:「不管怎麼說林家不是一個國家,征伐一國是可以,但戰勝之後卻沒有立場跟高麗簽訂和約,以高麗人的德性即使戰敗也不會承認的,更不會與林家簽訂和約,他們丟不起這個臉。所以嘛——你這傢伙雖然很是白癡(趙栻惱怒一眼瞪過來,卻被林靖文瞪回去),但畢竟是大宋皇子,到時候就以你的名義代表大宋跟高麗簽約,想來那些高麗人也不會怎麼反對。」

趙栻這才恍然大悟,只是皺了皺眉,問道:「大人有信心戰勝高麗人嗎?他們可是足足有三十多萬大軍,幾倍於我等。」

林靖文一笑,豪氣沖天道:「你小子就看著吧,我還有秘密武器呢!」

幾日後,林靖文派人向高麗人下了戰書,相約即日大戰於開京城下。其實高麗人這個時候也忍不住了,糧食一天比一天少,士兵們的士氣一天比一天低落,趁著現在還沒到最壞的時候以優勢兵力擊潰對面的敵人比較好,他們對林靖文的約戰一口答應下來。

第二天,林靖文下令諸軍飽食之後開赴戰場,高麗人也湊齊一點糧食讓士兵們飽餐一頓。

其實在林家軍剛來的時候雙方就打過一場,當時高麗人狂喜著派出自認為最精銳的騎兵突襲剛剛登陸的林家軍,只是被兜頭一陣箭雨狂射,在丟下兩萬具騎兵的屍體後無奈退去,後又因糧草不繼這才被林家軍開到了城下。

兵臨城下,這是一個好兆頭。

高麗人不打算憑借城牆防守,雖然他們的騎兵損失慘重,但手上還有幾十萬大軍,幾倍於敵人,這樣的情況下還防守的話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他們選擇的是城外野戰。

林家兵士在鼓聲的指點下踏著整齊腳步開始佈陣,傳令兵往來穿梭不絕。

兵士們首先將簡易矩馬布成一個半月形狀,矩馬後方一層層全是弓弩兵,再配合很少量的長槍兵,而半月的底部則集中了幾乎所有的近戰兵種。

林靖文布下的是偃月陣。本來這種陣型通常是背水一戰或者是宿營專用的陣型,形如新月,比較適合防守,而不利於進攻。沒辦法,高麗兵雖然膿包,但人數實在太多了,只能考慮防守陣型。而林家軍麾下多弓弩兵,要是用雁行陣的話,雖然有利於弓弩射擊,但側後兩翼太過薄弱,在這種情況下並不可取,方圓陣雖然保險一點,但實在不利於士兵移動,也不可用。林靖文思前想後,跟王散他們商議過後,大家一致覺得偃月陣最合適。

「佈陣。」

隨著林靖文一聲令下,傳令兵開始忙碌起來,命令被一級一級傳送下去。

「長槍兵前列。」

各千夫長一聲令下,各個千人隊的長槍兵上前將長槍架在矩馬上。

「弓弩兵入陣。」

強弩、連弩、弓兵先後佈置到長槍兵身後。此次林家軍總共八萬人,弓弩兵就達到了四萬人,其中連弩兵足有兩萬之多。

然後後勤兵忙著搬運箭矢,將一捆捆箭匣從營中搬到弓弩兵身邊。

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

而對面的高麗人就比較亂了。他們不可能將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野戰,除去守城的十萬人,他們派出了二十四萬兵馬,在高麗人看來,三比一的比例肯定能大勝。他們先是大軍一窩蜂從營寨或者是城中衝出來,然後又是一陣混亂尋找隊伍和將軍,當真是雞飛狗跳,相比於林家軍這邊的整齊有序,高麗人怎麼看都像是沒經過訓練的菜鳥,只有少數高麗兵很快佈置好陣型。

高麗人布的是方形陣,前面全部是步兵,朴刀兵居前,弓弩兵在中間,夾雜著長槍兵和棍棒兵,而剩下不多的騎兵布在陣後。棍棒兵是十世紀到十四世紀這四百年裡中原兵種的特色,士兵以大棒或長棍作為武器,著輕甲,跟長槍兵類似,高麗人因為學的是中原文明,因此中原軍隊的編制有條件裝備的高麗人也有。

等了半天,高麗人實在是太多太亂了,半天都沒布好陣型。

林靖文眼珠一轉,招來孫澤和胡寒,「你們各從中軍帶五千連弩兵騎上馬匹去騷擾一下高麗人,每人帶五個箭匣,只在陣外射擊,一旦高麗人派人追擊你們你們就跑,等他們退去再衝上去繼續射箭。三個箭匣射完了就回來。」

「喏!」

孫澤和胡寒領命而去,各自帶了五千連弩兵騎上馬沖高麗左右兩翼而去。

林靖文繼續吩咐:「崔漢忠,你集結一萬連弩手和馬匹,一旦高麗人派騎兵來對付孫、胡兩位將軍你去接應他們。」

「喏!」

孫澤胡寒各帶著五千人衝到高麗人五百步的距離,這個距離高麗人很少有弩能射到,弓更是想都別想,這兩個傢伙就停在那裡舉弩就射,在高麗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射光了五個箭匣,然後施施然跑回來,留下高麗人一片慘叫聲和滿的屍體。高麗人的陣型更是大亂起來。

「主公,要不要屬下再帶人去殺一次?」

林靖文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你們剛才是趁高麗人沒反應過來才得手,一旦你們再去,高麗人肯定會派兵迎擊你們,而我們的士兵畢竟沒有什麼騎術,剛才騎在馬上射箭就很勉強了,不少士兵還因為射箭而掉下馬來,尤其是效果不佳。一旦高麗人迎擊,以我們士兵的騎術根本就跑不掉,如果他們派出了騎兵你們根本就別想活著回來。所以呀,這樣的好事只能有一次,不過一次就足夠了,我看高麗人馬上就該進攻了。」

果然,高麗人被林靖文的挑釁給激怒了,區區八萬人就敢進攻三十餘萬大軍,你們林家真當我們高麗無人不成?也不管陣型沒有完全佈置好,高麗人開始了進攻,而且是一次投入了十萬人。

兩軍相距大概四里左右,高麗人跑到林家軍面前力氣也用得差不多了。

「主公,要不要先用火炮和床弩轟出一條隔離帶?」

「不用了,高麗人實在太多,隔離不了,還是把不多的火器節省下來用到關鍵的時候吧。傳領,弓弩迎敵,近戰兵不得主動出擊。」

兩千步,一千步,九百步,高麗人的喘息聲幾近可聞。

到了六百步的距離,軍官們下令:「強弩兵精確射擊。」

一萬支箭被射了出去,密集的高麗人中間頓時傳出一陣慘叫,一大批高麗兵倒了下去,後面馬上有無數只腳踩了上來,在這樣的衝鋒裡倒下去肯定沒得活。不過其它的人不管不顧繼續衝鋒。

到了五百步的距離,被林靖文寄予厚望的連弩開始咆哮,嗡嗡聲中,前面兩排的連弩兵開始射擊,一次齊射就是幾萬支箭,而且是覆蓋式射擊,箭雨瓢潑,高麗人可不僅是倒下一片那麼簡單,衝在前面的人沒幾個能倖免。

不過高麗人實在太多了,倒下一批後面的人馬上衝上來,以致後面的幾排連弩兵也開始加入射擊的行列。兩萬連弩兵,三段射擊的話一次齊射就是三萬多支箭,何況先前的那一萬強弩兵也沒閒著,他們可能製造不出覆蓋一片的箭雨,但強弩的精確射擊基本上就是一箭一個——一時間,高麗人衝上來的速度還比不上倒下去的速度,讓連弩兵全部投入射擊後不久就不得不有將近一半的人停下來,因為他們沒人可射了,面前已經沒有了高麗兵。

前仆後繼呀,這是真正的前仆後繼,高麗人還真有點悍不畏死的味道,衝上來多少就倒下去多少,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居然還連綿不斷衝上來。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個時代的軍隊沒有什麼作戰意志,基本上傷亡超過十分之一就有潰敗的可能,現在這十萬高麗人傷亡達到了四分之人,他們剛才是沒反應過來沒來得及逃跑,現在見前面不管衝上去多少人都死光,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能有什麼勇氣繼續衝鋒,一聲吶喊,竟然是轉身向後敗逃了,而且那速度可比衝上來的速度快多了。

就是現在。

林靖文傳令撤去矩馬開始進攻。

早就準備好的營衝出一輛輛戰車,這就是林靖文的秘密武器。以這些戰車打頭,步兵跟進,全軍開始壓上。

高麗人沒命奔逃,很快衝進了己方的本陣,一時將原本就還沒列好陣型的那十四萬人的本陣給衝散,跟在後面的林家軍不斷射出一片片箭雨,而高麗人想要反攻的時候卻發現,擋在他們面前的不但有自家的亂軍,繞過亂軍之後還有車陣。

這些戰車就是古代曾經輝煌一時的戰車,以兩到四匹馬拉動,馬全身披甲,戰車上有四人,一人為御者,一人手持長戈負責砍殺衝到戰車近前的敵人,而一人為弓兵,一人卻是連弩兵,所有的四人全部全身披掛,等閒傷都傷不到。

為了進攻上京林靖文可是準備足足半年之久了,半年是訓練不出騎兵的,但訓練出車兵卻沒什麼問題,何況他也不是要完全合格的車兵,只要能頂住這次大戰就行,他足足製造了兩百乘戰車,光運這些大傢伙和馬匹就用去了百多艘船,如果不是戰車製造不易他甚至想造它個一千乘,想想啊,一千輛坦克衝起來是個什麼氣勢。

這些戰車都是用遼東大木製造,本身就堅固非常,林靖文還給車身外圍包上了一層尖刺,四匹馬拉動,一旦衝撞起來完全就是古代版的坦克。

幸好,被寄予厚望的這些古代坦克沒有讓林靖文失望,兩百乘雖然少了點,但一字排開的話四馬拉動的龐然大物在高麗陣營裡橫衝直撞,車兵直接殺死和被馬匹踐踏尖刺刺死的人倒在其次,主要是那種氣勢,車兵在春秋戰國幾百年的時間裡被認為是戰爭的王道並不是沒有理由的,上規模的戰車衝鋒起來完全不比大規模的騎兵衝鋒差,而且,因為戰車體型龐大,它們帶來的壓迫感可是騎兵遠遠比不了的。

戰車衝亂高麗人的陣型,跟進的連弩兵射出一片片箭雨,朴刀兵和長槍兵再衝上去一陣砍殺。

雖然是以八萬對二十多萬,但不可否認的,高麗人敗了,大敗。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4:59
第三卷 自古英才出我輩 第十九章 高麗之主


   


    高麗人大散潰逃,紛紛湧入戰場左近的營。

趙栻興奮得大呼小叫不已,連連大讚:「好,就是要這樣,也讓高麗人看看天朝的軍威。」

「我林家與什麼天朝軍威無關好不好。」林靖文沒好氣翻個白眼,扭頭對孫澤、胡寒、崔漢忠他們道:「高麗人此敗雖說有我林家軍士驍勇善戰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卻在於高麗人斷糧,這些高麗兵饑一餐飽一頓的熬到現在有一月之久,沒有兵變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趁著這機會,我們馬上趁勝追擊。」

王散點頭稱是,道:「是極。從早上開戰到現在已有將近四個多時辰,這麼長的時間高麗人卻連陣型都沒佈置好,高麗人再差也是正規軍,不可能沒有素質到這種步,顯然是那些高麗士兵不肯配合的緣故。現在高麗大敗,那些高麗兵應該肯配合高麗將官了,如果我們此時不一鼓作氣將他們擊垮,等他們回過氣來我們有很大的可能會轉勝為敗。」

「傳令士兵暫緩追擊。一直捨不得用的火炮和床弩也該用上了。調集所有的床弩火炮轟擊高麗兵營。」

「喏!」

高麗人人多的「優勢」這個時候顯現出來,這麼長時間他們的潰兵逃進兵營的數量居然連一半都不到,高麗人的兵營此時亂成一團,連跟在後面緊追不捨的林家士兵停下來了也不知道。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火炮和床弩開始投入戰場,霰彈,爆裂彈,燃燒彈,因為所剩不多而一直捨不得用的火器這次林靖文是下令無限制使用,現在不用可就是過期作廢了。

炮彈不斷在高麗兵密集的方爆炸,一聲巨響之後鐵片四射,高麗兵可不只是倒下一片那麼簡單。燃燒彈更恐怖,落到哪兒哪兒就是一片火海,大火很快點燃一個個帳篷還有糧草物資,高麗大營火光沖天。

高麗人哭爹叫娘,紛紛從彈片橫飛火光沖天的大營裡退出來,卻被早就恭候在大營外的弓弩兵蹂躪。高麗人無奈,只能拉倒營寨的柵欄從沒有被弓弩兵包圍的方衝出去,林家這邊兵少,對此也無可奈何。

不過衝出去的高麗兵並不太多。經過無數次的實戰「演練」,林家床弩兵對放火那是有太多的心得了。燃燒彈先落在高麗大營的中部,中間和外圍也開幾個火頭,然後連成一片,大營中的營帳、糧草、衣物、皮甲、木材,哪個不是助燃的東東,加上猛火油,一燒起來那就是一片煉獄——整個高麗大營完全被大火包圍,高麗人只能用人命鋪出一條通道才能衝出去而已。

火光沖天,林家兵士想衝進去抓俘虜都不能夠,這樣的大火衝出來難,衝進去更難。

王散看著大營裡在大火中掙扎慘叫的高麗兵,面露不忍之色,「怪不得兵書上極為忌諱水火二計了,如此慘狀實在有傷天和。」

趙栻兄妹更是看得滿臉蒼白,再也不叫囂要教訓高麗人了,甚至被滿天的焦臭味熏得直吐。

孫澤特別是胡寒卻是不以為然,胡寒仔細觀察了一番,道:「如此大火高麗人是沒有希望逃出來的。能逃的都逃了,屬下剛剛估算了一下,逃出來的高麗人不足四萬。這些高麗兵正拚命往開城方向逃竄,主公,我等要不要跟在這些逃兵後面趁機衝進開城?」

「不可。」回過神來的王散連忙阻止,道:「主公,此時開城之內尚有十萬兵力,而且開城人口眾多,如果高麗皇帝下令強征全城丁壯的話,只怕征出另一個十萬人來沒有絲毫問題。我軍剛經過大戰,本身傷亡也很大,而且兵士們奮戰一天氣力所剩無幾,實在不能繼續投入高強度作戰。所以,屬下認為我等還是先行停戰,等休息一天,士兵們養好氣力安頓好傷兵之後才好堂堂正正攻城。」

「王大人的話末將不敢苟同。」孫澤反駁道:「王大人剛才也說了高麗人可能會有二十萬人守城,我軍經此大戰最多也就不過七萬兵力,以七萬人正面攻擊二十萬人的城池,殊不可取。屬下也贊同馬上攻城,雖然可能因士兵氣力不繼而造成大量傷亡,但高麗人也沒有時間強征丁壯,以七萬得勝之師攻打十萬士氣全無的敗兵還是不難的。望主公定奪!」

見林靖文沉默不語,一直不忍心看著高麗大營的崔漢忠也忍不住勸道:「孫、胡兩位將軍所言甚是。主公,一旦我軍等到明天再攻城,高麗皇帝肯定會強征滿城丁壯,到時候他們至少有二十多萬人,而且開城是高麗國都,城高且固,我軍即使有火炮之助也難以攻下來,屬下也認為應該趁勝攻城。」

林靖文沒有說什麼,只是搖搖頭,也不管三將滿臉的失望,看了看鄭順文,道:「鄭大人,是時候聯繫李家了,你馬上派人趁亂混進城去,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喏!」鄭順文很有些無可奈何,甚至有些悲傷,看向高麗敗兵的目光透露出濃濃的失望之色,卻只能歎息著辦事去了。

林靖文這才轉過頭來看著三將,道:「從戰爭上來說我等此時攻城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三將大喜,正要請戰,卻聽林靖文繼續說道:「只是你們想過沒有,我等為何要征伐高麗?」

三將面面相覷,一時摸不著頭腦。

趙栻剛吐完,插嘴道:「不是要滅掉高麗國嗎?」

三將贊同點點頭。

林靖文沒說什麼,對沖德小姑娘道:「丫頭,你來說。」

小姑娘想了想,試探著道:「老師可是想禁錮高麗海域壟斷高麗貿易?」

林靖文點點頭,道:「這只是其一,還有一個目的目前因我林家實力所限還用不上,不過等過個五六年,另外一個作用就會越來越明顯了。」看了看模糊的趙栻還有孫澤三人,道:「你們只是要明白,高麗不能滅,至少目前還不能滅。我林家基礎薄弱實力不強,區區一個偏遠落後的扶桑充其量也就是奴隸供應,而高麗則是我等掠奪財富的方,兩相齊下才足夠我林家積累實力。」

見這四個笨蛋還是一副有聽沒有懂的德性,林靖文苦笑著搖搖頭,道:「你們只要按令行事便可,也不用考慮其它的。」

「不過雖然我們不能攻下開城,但也不是什麼都不用做。」林靖文的下一句話讓三將眼前一亮,「以後的幾天我等用火炮轟擊開城城牆,先轟塌它一面城牆再說,弓弩兵也別閒著,高麗人的弩並不好,射程沒有我們的遠,你們可以輪流用弓弩兵清掃一下開城城牆。還有,崔將軍,你去搭建一個土台,要高過開城城牆,至少要與城牆持平,弓弩兵可以站在土台上俯視開城。」

「喏!」

相比於城外的喜氣洋洋,此時開城之內則是一片愁雲慘霧,高麗君臣面面相覷無言以對,誰能想到自家二十多萬精銳官軍竟然打不過區區幾萬海寇,而且還幾乎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高麗睿宗此時心裡很明白,派出城的那二十多萬人裡有一半的兵力是高麗真正的精銳,都是在東、北兩界常年抵禦契丹人的精銳邊軍,而剩下的則是上京京兵,現在連精銳邊軍都沒了,京兵估計也靠不住,不過他還是有點信心的,城裡剩下的那十萬人是常年拱衛京師的禁軍,戰力比起邊軍應該只強不弱,若是用來守城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只要守住了,等各的勤王之師到來就更不用擔心了,只是這糧食問題很難辦。

這只是躲在宮室裡的「花朵」的一相情願而已,什麼禁軍遠比邊軍強,是人都知道這是屁話,城裡的這十萬禁軍連給原先的那些邊軍提鞋都不配。下面的公卿大臣們可是有不少明白人,他們現在可是遠比高高在上的皇帝擔心多了,在他們想來,這十萬所謂的禁軍能守個十天半個月就很了不起了,只希望這些只知道溜雞鬥狗走馬章台的幾乎從不訓練的狗屁禁軍別第一天就崩潰,唉,要是那些邊軍在就好了。

李資謙也很擔心,不過等他回到自家府邸的時候就不擔心了。

李資益悄悄湊了上來:「兄長,林家來人了,我已經把他安排到了密室。」

李資謙不動聲色問道:「他是怎麼進來的?有人注意沒有?」

「來人是混在敗兵中進的城,當時城裡到處都很亂,各位大臣都在皇宮裡議事,應該沒人注意到。」

李資謙這才點點頭,問道:「我再問一遍,你確定咱李家的人都完好無損?林家不會把人都殺了再來騙我們吧?他們殺起人來可沒有什麼顧忌的,今天一把火就燒死了十幾萬人。」

「小弟親眼所見,母親和各位叔伯兄弟子侄都很好,一個人都沒出事,兄長大可放心。何況還有鄭順文居中調停,他以前是我們的人,雖然現在換了主子,但還是比較可信的。」

來的人正是鄭順文。

李資謙一見就甚是親熱迎了上去,「哎呀,原來是順文老弟,你怎麼親自來了,現在局勢這麼亂,派個別的人來就好嘛!」

鄭順文苦笑不已:「大人就別這麼說了,主公要下官來下官還能推辭不成。下官的來意大人想必很清楚了,未知大人意下如何?」

「只要林家放了我李家上下,本官可以付出一定的代價。只是不知道今時今日林家都已經打到上京城下了,卻不知要本官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事先聲明,要本官裡應外合幫你們打開城門那是萬萬不能,本官累受皇恩,萬不能行此背國之事。」

看著李資謙大義凜然自說自話的德性,鄭順文好一陣無語,他本來是李家派系出身,對上以前的主子心裡難免有點壓抑,好在林靖文也不是派他來談判的。從懷裡掏出一疊紙張,鄭順文道:「這是我家主公想和高麗簽訂的和約,只要大人促成高麗皇帝答應這份和約便可。」和約一拿出手,鄭順文卻漸漸平靜下來。

李資謙毫不在意接過紙張翻了翻,卻是大驚:「承認戰敗!賠償白銀一千萬兩?割一百里?你們也太狂妄了,你們覺得這樣的和約皇帝有可能簽定嗎?」

「他不簽也得簽,而你,」鄭順文淡淡道:「李大人,你不從也得從。至於怎麼讓高麗皇帝簽定這份和約就是你的事了,我林家要做的是,我們會繼續攻打開城,甚至是破城,想必到那個時候高麗皇帝會更清醒一點。」

剛才還唯唯諾諾的,現在卻是這麼一副德性。鄭順文的表現讓李資謙氣得三屍神暴跳,他本就是囂張跋扈之輩,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卻又偏偏發作不得。只能冷笑連連:「鄭大人現在威風了啊,本官也不放在你的眼裡了。」

「沒有什麼放不放在眼裡的說法,」鄭順文平靜道:「大人,下官現在拿的是林家的俸祿,自然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各為其主罷了,大人言重了。」

「還有,李大人,這份和約你不必現在就拿給高麗皇帝看,還是等我林家讓皇帝清醒點之後再說吧。只是大人,如果到時候高麗皇帝還是不識抬舉的話,我林家不介意將高麗皇室包括你們李家滅族,反正我們到時候將開城劫掠一空也還是能得到點什麼的,而大人你,對不住了,大人以前權傾高麗朝野,以後希望也能這樣。」

李資謙的臉色一變再變,咬咬牙,道:「如果你們能再給皇帝一點壓力的話,以我李家在朝野的勢力。逼迫皇帝簽下這份和約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樣一來我李家必會被天下唾棄,尤其是會被皇帝狠上,這樣的話我李家跟滅族也沒什麼兩樣了。所以……」

「你們可以把家族勢力集中到南京去,離慶源君近我們也好照顧。而此次高麗幾十萬大軍盡滅,高麗可沒有再一個幾十萬,你們呆在南京的話高麗皇帝對你們是無可奈何的。而且,」鄭順文頓了頓,說出了令李氏兄弟驚喜莫明的話,「我家主公曾經說過,等時機一到,林家可以承認你為高麗之主。」

「高麗之主!」李資謙的眼睛亮得不能再亮了,這可是他的夢想,甚至是李家幾代人隱隱的夢想,歷代外戚不是那麼好當的,整日裡戰戰兢兢,生怕出一點紕漏讓皇帝抓住,動輒就是抄家滅族之禍,更進一步的想法他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一直沒那個實力和機會罷了,而現在,實現夢想的機會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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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自古英才出我輩 第二十章 火焚高麗國都


   


    「轟!」

巨大的轟鳴聲中,西城門以及附近的城牆毫不意外倒塌了,連帶著在城牆上防守的高麗兵從城牆上栽下來,死傷一片。

高麗人不敢怠慢,連忙組織民夫用石塊巨木填補缺口,士兵們也集結在缺口之後防止城外的敵人趁機衝進來。而緊接著一陣霰彈和爆裂彈下來,民夫和士兵死傷慘重,卻不得不繼續冒著巨大的傷亡繼續填補缺口。

總算林家軍捨不得所剩不多的霰彈和爆裂撣,轟擊一陣子之後就改為用實心彈轟炸其它城牆去了。

看到高麗人死傷枕籍屍積如山,林靖文樂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拉著王散問道:「如何?火器消耗怎麼樣?」

「實心彈管夠,火藥雖然庫存也不多,但支持到將開城城牆全部轟塌完全沒問題,只是,霰彈和爆裂彈不多了,燃燒彈也不夠。」現在靠的就是火器,王散這兩天一直在統計後勤,對這些數據瞭如指掌。

林靖文聽得眉頭大皺。這個時代的生產力實在是太落後了,技術稍微複雜一點的東西產量都不會太高,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規模換產量,可他現在哪來的人口去擴大生產規模,這霰彈、爆裂彈、火霹靂等火器一直都不夠用,貌似就沒充足過,真是鬱悶。

王散像是嫌對自家主公的打擊還不夠,繼續大倒苦水:「主公,現在霰彈還剩四百枚,爆裂彈還有一千一百多顆,燃燒彈好說,足夠再放一把上次那樣規模的大火出來,屬下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指著後陣那些火光不斷的火炮,道:「床弩還好辦,持續射擊雖然對一些部件有損壞,但更換部件就是了。但火炮不好辦,火炮的炮管壽命有限,這次帶來的火炮還是全鋼的,比銅炮和生鐵炮強上許多,應該能堅持到這次大戰之後,只是等到大戰之後這些火炮只怕大部分都要報廢了,實在是可惜。主公,你看我們是不是減弱一下攻擊強度,每隔一個時辰齊射四到五輪就好,像這樣連續不斷射擊實在是……」

「不用了,時間不夠,我們必須在一個月之內逼迫高麗人投降,過了一個月高麗北方的邊軍就能回師勤王,到那時候我們可就得無功而返了。」林靖文長歎了一聲,道:「經過上次的大戰,我們的箭矢消耗了一半有餘,不足以支撐另一場大戰。而且,那些邊軍的戰鬥力可不是開城的這些少爺兵能比的。加緊攻擊吧,必要時把燃燒彈全部射進城去,燒掉它一半的城池看高麗人降是不降。」

「喏!」王散感到一陣無奈,這次為了征伐高麗,林家可謂是傾盡全力了。

十三日後,火炮兵幾乎將開城西、南兩面的城牆都給清掃了一遍,兩面城牆全部塌陷,高麗人幾乎耗盡所有庫存的石塊和木頭才勉強「修築」起一道新的城牆來,只是他們辛辛苦苦補好的城牆跟原來的城牆根本就沒法比,林家的火炮只用了兩天就將新的「城牆」再次轟塌。

仗打到這份上,不管是林家的士兵還是高麗人都知道開城肯定是守不住了,現在林家還沒開始進攻城牆就塌了一半,沒了城牆的掩護,所謂的高麗國都不過是被扒光衣服的女人罷了,林家軍隨時都能衝進去。

「高麗人還沒投降嗎?李家那邊怎麼答覆?」林靖文終於忍不住了,時間,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鄭順文一臉的無奈,道:「李家已經在聯合王公大臣逼迫高麗皇帝簽署和約,只是這個昏君治國沒什麼本事,卻傲氣的很,死都不肯投降。李家那邊對此也無可奈何,畢竟他們也不敢真的逼宮。」

林靖文一愣,臉色變得猙獰,狠狠道:「即是不降那就不要降了。傳令下去,全軍做好攻城準備,先給開城放上一把火,將全部的燃燒彈全給我射進城去,一顆也不要留,然後,全軍攻城。」

鄭順文大驚,連忙勸止:「主公三思,如此一來高麗只能滅國了,與我等的計劃完全是背道而馳,對我等一點好處都沒有。」

「誰說沒好處?」林靖文的臉色十分難看,「既然那些棒子不識抬舉,那麼我寧願將高麗變成一片廢墟,我等有水師為憑仗,搶了就走,大不了將高麗變成另一個扶桑。媽的,傳令,準備攻城。」

見林靖文主意已定,王散他們也不再相勸,歎了口氣下去佈置去了。

鄭順文臉色大變,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想來是緊急聯繫李家去了。

原本無所事事的林家軍變得忙碌起來,號角聲不絕於耳,傳令兵往來奔馳,士兵們一隊接一隊往指定作戰區域開拔。

如此大的動靜毫不例外驚動了城裡的高麗人,他們最初大敗的時候十分恐慌,等到火炮將城牆轟塌之後幾近絕望,沒想到林家軍隊卻是一直沒有攻城的跡象,這也讓他們稍微放下心來,只是現在,明眼人都知道真正的攻城戰要開始了,沒了城牆的高麗兵幾乎完全沒有了信心。

開城全城很快都陷入恐慌之中,本來整個城市就是十分的蕭條,甚至可以說是平靜,但是現在,號角聲不絕於耳,似乎整個天間都是號角在吹響,大批軍隊開拔的聲音幾里之外都能聽得到。

高麗君臣正在「商議」投降一事,驟然聽到響亮的號角聲都愣住了,無論是原本氣憤萬分的高麗皇帝還是面紅耳赤的李資謙他們,一個個都愣住了。

半晌,一名將領跌跌撞撞跑進來,伏大喊:「陛下,不好了,宋人攻城了,他們正式開始攻城了。」

睿宗這十幾天來一直被原本信賴的王公大臣們逼著要投降,心情一直都不怎麼好,聞言沒好氣道:「他們不是十幾天前就開始攻城了嗎?還不是沒能攻下來,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名將領都快哭出來了,「這不一樣。陛下,先前宋人只是圍而不攻而已,他們在這十幾天裡用火器轟塌了上京西、南兩面的城牆,現在他們是正式投入兵力攻城,而上京,」將領說到這裡已經是號啕大哭,泣道:「上京已經沒有了一半的城牆,根本就沒可能守得住。陛下,您還是帶著皇子皇妃們逃吧,趁著宋人還只是剛開始投入攻城準備,您快逃吧,遲了就來不急了。」

「放肆。」這個歷史上不算是昏君的高麗皇帝聞言大怒,喝道:「朕乃一國之君,你竟然叫朕逃跑,真是豈有此理。來人,將他拖出去斬了。」

「陛下,您要斬末將末將無話可說,只是陛下,您還是聽末將一句勸,快逃吧,遲了真的來不及了。」這名將領對睿宗還是很忠心的,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在勸說皇帝。

睿宗卻懶得再理他,皺著眉頭揮揮手,自有金甲衛士將這個將領拖出去,可憐這名將領在被拖出去的時候還不斷勸說睿宗趕快逃跑。

李資謙得了這個機會,連忙沖一個大臣使個眼色,那個大臣上前奏道:「陛下,您已經聽到了,將士們都說上京守不住了,所以,陛下,為了祖宗基業,您還是考慮一下……」

「放肆。」訓斥他的是個鄭姓大臣,這個大臣的家族一貫跟李家不對路,雙方基本上就是死掐的,這些日子李資謙鼓動自家派系的官員逼迫皇帝投降,雖然李資謙沒有親自出馬,但被鄭家狠狠藉著機會指槐罵桑打擊了一番,基本上這些天李家派系的人話一說出口鄭家的人就會馬上反對斥責一番,這次自然不例外。

以往鄭家一系多少都能將李家一系給頂回去,只是這次他們沒能做到。

在雙方爭執得最激烈的時候,又一名渾身烏漆麻黑的像是剛被火燒煙熏過似的將領連滾帶爬衝了進來,一進大殿就大聲哭泣道:「陛下,宋人……宋人……」竟是哭得說不出話來。

雙方不由得停下爭執,各自心中一震,相顧駭然,這次只怕事情真的大條了。

睿宗也知道事情跟以前不一樣了,一見將領的德性,連忙問道:「宋人怎麼樣?愛卿倒是說話呀,宋人到底如何了?」

那名將領哭了一陣子,抹了一把眼淚,拜伏於,悲慼道:「宋人太狠了,他們放了一把火,在東、北兩個城區同時放了一把火,開城東、北兩面都燒起來了,此時東、北兩面已經陷入一片火海,火勢之大,比起當日大戰也不逞多讓。」說到這裡,這名將領又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嗚嗚,宋人真是太狠了,可憐東北兩面十數萬百姓,只怕能逃出來的不多了,真是淒慘吶!」

高麗君臣倒吸了一口涼氣。當日城外大戰林家在高麗大營放的那把火他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對那把火的後果卻是清楚無比:一把火燒掉了十幾萬人,二十餘萬大軍僅僅只有四萬多人生還,如今,又是一把火,又是燒掉了十幾萬人。高麗君臣一時驚呆了,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只聽那名將領邊哽咽邊哭訴道:「大火無法撲滅,現在正在蔓延,只怕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要燒遍全城。而宋人……宋人此時從西、南兩面全線發動進攻,那兩面已經沒有城牆了,宋人攻進來費不了多大力氣的。而且以宋人的心狠,只怕破城之後他們會屠城,即使他們大發慈悲不屠城,以如此大火,只要他們把開城四週一圍起來,滿城上下幾十萬軍民能活著逃出火海的只怕實在不多。陛下,高麗,高麗完了。」說完又是號啕大哭起來。

高麗君臣這下真的是呆住了。

卻說林家這邊,在把所有的燃燒彈全部發射到開城東、北兩面城裡之後,林靖文一聲令下,所有的七萬士兵全線從西南兩個方向開始攻城。林靖文因等得不耐煩已經下了狠心,所有的霰彈、爆裂彈一個不留,能發射的全部發射出去,在士兵攻到原本城牆的位置之前先把高麗守軍象犁田一樣給犁了一遍,隨後在弓弩的掩護下填平護城河,先用火霹靂開道,大軍隨後跟進。

開城城牆被轟塌之後,高麗人在原城牆位置設置了不少陷阱絆馬索之類的東西,還堆砌了一座不太高的小土坡,高麗人就在土坡上面防守。對此,林靖文早就有了對策,他學的是蒙古人的方法:用弓弩逼著前些日子大戰中抓到的高麗俘虜去趟「雷」。

高麗人正緊張呆在新建的簡陋工事裡放防守,箭上弦,滾石檑木都已經準備好了,雖然沒有了城牆,但這些東西還是能起點作用的。高麗人就這麼緊盯著遠處的黑甲士兵越來越近。

「咦?」

不少高麗兵驚叫起來:「前面的是我們的兄弟,宋人用我們的兄弟擋在前面攻城。」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看清楚,可不是麼,打前頭的不是什麼黑甲的宋人,而是跟他們一樣衣甲的高麗人,這些高麗人在身後弓弩刀槍的威逼下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前衝。

高麗人面面相覷,上了弦的箭不由得鬆了下來,原準備砍斷繩索的滾石檑木也停了下來,「怎麼辦?宋人太卑鄙了,竟然用我們的袍澤開道,難道我們要對著自己的袍澤下手嗎?」

一名將領咬咬牙,狠聲命令:「放箭,滾石檑木準備。別管什麼袍澤不袍澤了,你們沒看到宋人就跟在後面嗎,如果我們不放箭後面的宋人馬上就會衝上來的,快放箭。」

開始,高麗士兵們沒有忍心放箭射殺自己的袍澤,不過不大一會兒之後,那些被俘的高麗人越衝越近,連跟在後面的黑甲宋人也看得越來越清晰,高麗士兵們漸漸恐慌起來,不少人開始對著衝在前面的高麗俘虜射箭,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射箭的人也越來越多,最後大戰全面開始。

不過此時高麗人才放箭已經是太晚了。在高麗俘虜的掩護下,林家軍的士兵已經衝到了近前,隨後一片黑壓壓的火霹靂被甩出,弓弩開始靠近壓制高麗人,士兵們開始攻進城裡。

喊殺聲,慘叫聲,黑色的洪流在開城橫衝直撞,高麗人步步敗退。

眼看就要攻到高麗皇宮,孫澤卻連滾帶爬來報:「主公,大事不好了,大火快燒過來了,主公快下令撤出城裡吧,不然就來不及了,這些該死的高麗人竟然是用木頭建房子。」

林靖文一陣鬱悶,貌似這個時代東方世界都是用木頭蓋的房子,只是,自己放的火把自己給逼出來了,這也太可笑了。

鬱悶歸鬱悶,他卻不得不下令全軍退出開城,東北兩面火光沖天是不用管了,只要把西南兩面給圍起來就好。

剩下的事就簡單了,把出口一圍,等著高麗人在弓弩的逼迫下投降就好。

原本按照林靖文的計劃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的,多少給棒子留點臉面,但是他們自己卻是給臉不要臉。在林靖文原本的計劃裡,高麗人應該是跟林家簽訂的城下之盟,但是現在,高麗從皇帝以下十幾萬妃嬪皇子公主王公大臣兵士百姓都做了林家的俘虜。

這簡直讓趙栻太高興了,在高麗皇帝被俘虜之後,他極度興奮帶著沖德小姑娘去跟高麗皇帝「談判」,這個被儒家教成了白癡的小子終於開了回竅,硬是威逼利誘讓高麗皇帝在和約上簽字,只是這個什麼睿宗居然到了這樣的步還牛氣哄哄的,硬是不肯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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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自古英才出我輩 第二一章 開城條約


   


    「還是不肯簽?」見趙栻沮喪點點頭,林靖文眉頭一挑,「跟我來。」

到了關押高麗宗室的方,林靖文看著依然保持端坐似乎還要保持一個皇帝應有的威嚴的睿宗,也不發怒,只是笑了笑,指著這個棒子皇帝,道:「拖出來。」

「你不能這麼對朕,朕是一國之君。」在兩個軍士粗暴的拉拽下,這個棒子皇帝居然還是叫囂個不停。

「哪些是高麗皇子?還有,有資格繼承高麗皇位的有哪些?」

李資謙一臉討好將幾個中年人和兩個少年拉了出來,指著其中一個頗有英氣少年道:「這位是昏君的太子,也是下官的親外甥。」

林靖文看了他一眼,李資謙笑得更謙卑了。

「拖出去,斬。」

在李資謙愕然的目光中,兵士二話不說,將這個高麗未來的仁宗皇帝拖了出去。

那邊的棒子皇帝大叫起來,「你不能這樣,你不能殺了朕的太子。」見林靖文無動於衷,棒子皇帝咬咬牙,道:「你把和約拿來,朕簽了便是,只要你放了朕的太子。」

一名宮裝貴婦哭喊著從了上來,死命拉扯著高麗太子,看來是棒子皇帝的皇后,也就是李資謙的親妹妹了。

李資謙小心看了看林靖文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大人,能不能放過小人的外甥?小人可以保證他日後不會對大人不利。」情急之下連下官也不說了,直接自稱小人。

林靖文淡淡掃了他一眼,道:「可以,等事情完結,我就把李家的人全部送到開城來。」

李資謙一下子呆住了,原本林靖文可是把南京「封」給他了的,而且保證以後扶持他做高麗國主,但現在聽林靖文的意思,是要他在外甥和以後的前途之間選一樣。稍一思索,也沒有多麼猶豫,他就咬牙道:「小人失言了。」逕自去拉住了自家妹妹。

林靖文也沒有理會棒子皇帝。片刻之後,兵士就托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回來覆命,高麗皇后雙眼一翻,頓時暈了過去。嗯,

不再看棒子皇帝不可置信的神色和滿臉的灰敗,林靖文扭頭問趙栻:「你明白該怎麼做了?」

趙栻雖然也是滿臉的震驚,卻是點點頭,「明白了。」走到棒子皇帝面前,問道:「現在你可願簽訂和約?」說著,還示意兵士再拉了一位皇子出來,大有棒子皇帝一個不答應他就學林靖文下令殺人的意思。

林靖文搖搖頭,把他招了回來。

趙栻滿臉的不解,問道:「我又做錯了嗎?剛才你就是這麼做的。」

林靖文卻沒有搭理他,對沖德小姑娘道:「丫頭,去教教你哥哥。這傢伙實在是苯得可以,看來他以後是沒什麼希望了,他也就只有做一個皇子的命。」

眾人都對林靖文的話不大理解,什麼叫「就只有皇子的命」,真是莫名其妙,只有王散看著趙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沖德小姑娘聽了林靖文的話卻往後縮了縮,害怕道:「老師,奴家不要殺人。」

林靖文一征,仔細看了看滿臉畏懼的小姑娘,不由啞然失笑,搖頭道:「我忘了,你才只有不到十歲而已,雖然聰明,但畢竟只是一個小姑娘。這樣,假年,你來。」

「喏!」

王散得了吩咐,理都沒理棒子皇帝,只是先將高麗的那些皇子和王爺仔細觀察了一番,最後選定一個人,又跟李資謙詢問了一番,指著他道:「你,出來。」

被選中的那個王爺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滿臉的驚駭之色,哀求道:「小人只是一個小小的王爺而已,平時也不得勢,皇兄根本就不重視小人,大人拿小人是威脅不到皇兄的。求求大人放過小人吧。」

「讓你出來你就出來,再廢話馬上拉出去斬了。」

那名王爺無奈,只好磨磨蹭蹭走了出來,戰戰兢兢站在王散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王散卻沒再理會他,只是對林靖文說道:「主公此人為高麗中州郡王,和高麗現在的皇帝同為肅宗之子,十多年前現在的皇帝與其它皇子爭奪皇位時他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因此很受現在這個昏君的信任,手上有西京平壤的一部分軍權,這十幾年來也交好了一些王公大臣,很有些根基。」說罷,又湊過來低聲道:「此人跟李家很不對付,雖然不是見面就死掐的那種,但也幾乎沒有和解的可能。」

「這個不重要,沒有永遠的仇敵,只有永遠的利益。」林靖文看了看這個中州郡王和李資謙一眼,也沒故意壓低聲音,道:「以前他們是政治敵人,不過估計以後也會是。李大人,你說是嗎?」

李資謙苦笑不已,沒有回答。林家可是把南京乃至西海、全羅兩道「封」給了他,這樣的情況不管誰上台做皇帝也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以後的高麗朝廷跟李家可就是不死不休了,現在他也只能抱緊林家的大腿,即使林家要把他給賣了他也必須得幫忙數錢,要知道,到現在為止李家幾乎所有的人丁都在林靖文手上扣著,有這個顧忌在林靖文讓他做什麼他還就得做什麼。如果林靖文只是扣押了他的妻子兒女或者是一部分兄弟子侄的話只怕他也不會這麼乖,可現在是幾乎李家的全部都在別人手上,由不得他不聽話。

那棒子皇帝像是預料到了什麼,這個時候突然衝著林靖文大喊起來:「你絕不會得逞的,朕絕對不會簽什麼和約,你想都別想了。」

「是嗎?」林靖文笑了,笑得很冷,從趙栻手裡拿過那份和約丟到中州郡王面前,道:「簽了它,然後你就是新的高麗皇帝。」

眾人,除了王散和沖德小姑娘之外,都是目瞪口呆。

棒子皇帝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你說他是新的高麗皇帝?你憑什麼這麼說?皇帝之位是上天所授,代天牧民,豈是你區區一個海寇說是就是的,你當自己是什麼?上天嗎?」

「拖出去,斬。」

「呃。」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老天,是林大官人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他要斬一個皇帝?

士兵們卻不理會這些,他們毫不猶豫執行了林靖文的命令,二話不說就將棒子皇帝拖了出去,片刻之後,隨著一聲慘叫,又是一顆血淋淋的腦袋被呈了上來。

不再理會眾人驚駭怪異的目光,林靖文冷冷對中州郡王說道:「再說一次,簽了它,然後你就是新的高麗皇帝。」

那個中州郡王戰戰兢兢直發抖,愣是沒敢簽。

林靖文對王散使個眼色,王散連忙跑去高麗的那堆皇子王爺中又選了一個人出來。林靖文這才對猶豫不決中州郡王說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你再不簽就不用簽了。」意思很明顯,你不簽後面大把的人在排隊,少你一個不少。

中州郡王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林靖文,又看了看重新被選出來的那個宗室子弟,把心一橫,拿起筆就在和約上顫抖著簽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後接過王散遞過去的高麗國璽蓋上大印。

林靖文這才點點頭,對王散說道:「帶他去換上皇袍蟒服,然後帶他去挑選大臣和將領,他選中的就是高麗以後的大臣,沒選中的全部殺了。」

「喏!」

中州郡王臉色一喜,這是在讓他挑選自己的嫡繫了,被他挑出來的人即使以前跟他關係不咋滴,但有了這次的救命之恩,以後還怕不聽他這個皇帝的話麼?當下,誠心實意給林靖文施了一禮,「多謝大人!」

林靖文這卻是怕高麗以後太過混亂壓不住李家,所以給高麗留點元氣,畢竟他要的是一個南北對峙而不是一個統一的高麗。

李資謙或者明白這一點,或者乾脆就是沒那個頭腦,不管他看沒看出來,反正他是沒有反對的權利。

「李大人,」林靖文將和約交給李資謙,「你將這份和約傳遍高麗,讓高麗人馬上按照和約上寫的做。另外,讓他們額外付出一筆銀錢來贖回他們的皇帝和大臣。」

「是的,大人。」

高麗完全陷入了混亂,國都被一把火燒成白,連皇帝和大臣都被人給俘虜了,這可是自高麗立朝以來前所未有的恥辱。隨後傳來的新皇帝的聖旨和繳文讓高麗人更是目瞪口呆,新的皇帝和林家簽定了高麗史上第一個不平等條約:開城條約。

《開城條約》主要有七點:

一、高麗承認戰敗,對此次戰爭負全部責任;

二、為補償林家出兵的費用,而且為彌補長時間戰爭給林家帶來的損失,高麗賠償林家白銀一千萬兩,分十年付清,利息為五厘,首批必須在兩個月內支付白銀三百萬兩,可以用黃金代替;

三、因高麗曾侵佔林家的盟友耽羅國,因此高麗必須為此償出補償,租借慶源君以及周邊一百里的土給林家(原本林靖文是想讓高麗割的,但考慮再三,割實在太狠了,只怕高麗人會恨得要死,就改為租借),租期五十年,租界之內任何事務高麗無權過問;

四、此後高麗的海防交由林家,高麗不得製造千石以上的戰艦,高麗戰艦出海不得超過五十里;

五、林家治下民眾在高麗國內享有法外治權,林家治下之民但有過失高麗官府無權審判,必須引渡給林家;

六、高麗所有市場對對林家開放,林家商船十年之內免稅,允許林家從事官府禁止的鹽、鐵等貿易;

七、林家在高麗擁有內河航行的權利,同時開放義州、南州、木州、馬山、任那、玉州等港口為商埠,這些商埠允許林家商船停靠貿易。

此外還有一些細節方面的條文。

《開城條約》給高麗帶來了深深的恥辱。但這次林家將他們打得實在太狠了,全國一大半的兵力盡沒,水師更是蕩然無存,連皇帝和大臣們都被俘虜,更重要的是,此時高麗國內經濟幾近崩潰,各都出現了物資短缺,不少方還發生了糧荒,甚至餓死了不少人,雖然現在還沒有爆發大規模的起義,但局勢十分緊張,民眾起義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而且,因為一大批的王公大臣和軍隊被清洗,導致政治動盪,新一輪的爭權奪利眼看就要開始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高麗人也只有屈辱選擇了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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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自古英才出我輩 第二二章 民分六等,士分文武


   


    古代的時候,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的各國朝廷基本上對百姓都是沒什麼信用可言的,甚至這種不守信義的情況還表現在國與國之間的交往上。古代中國還好說一些,畢竟自詡天朝上國禮儀之邦,多少顧點臉面,即使對國內百姓再狠,對外也是一副友善守信的德性,是為內王外聖。

高麗的文明學的就是中原,自然不能擺脫這樣的套路。

《開城條約》之後,高麗人委實被開城的兩把火給震住了,他們目前還不敢反抗林家,只能對自家的百姓狠——收到新皇帝的聖旨和繳文之後,高麗各官吏先查庫銀,庫銀不夠就從民間征,征不來就搶,最後發展成高麗的「條約綱」,只要是稍微富裕一點的高麗人都被官兵光顧。

這樣的情況下硬是湊夠了一千三百萬兩白銀,賠款的首期三百萬兩,還有贖買皇帝和大臣們的一千萬兩。當然,實際上高麗官府征、搶來的遠遠不止這個數目,官吏們要撈一把,差役官兵們要發財,這是可以理解的!

林靖文調來大批船隻將高麗人賠償的白銀,當然,還有整個開城的財富,搬運一空,開城的一把火幾乎把什麼都給燒沒了,但真金白銀這玩意兒可是燒不著的,等大火平息之後還不是屬於戰利品的範疇。

林大官人這幾日一直都是眉開眼笑的,這次賺大了,如果高麗人哪怕再堅持一個月不降他也只能黯然宣佈退兵,那樣的話他這次傾盡全力出征就是一筆虧本的買賣,但這個「如果」沒能成為事實,最後還是他笑到了最後。

耽羅島上的那些在帳篷裡居住了半年而且幾乎無所事事的高麗人也很高興,當勝利的消息傳來時,這些百姓可不像鄭順文等「士大夫」那樣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他們只是平頭百姓,他們只知道,他們這一方贏了,這就值得高興值得歡呼。

林靖文下令改慶源君為慶州,遷耽羅島上的高麗人為慶州居民,第一件事就是委任鄭順文為慶州知州,讓他趕快安定民生。

王散對此很有些擔憂,諫道:「主公,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慶州之民全是高麗人,連官吏也是高麗人,如此一來,這慶州租界完全就是高麗人的天下,目前我林家勢大高麗人不敢有所異動,但時間長了這些高麗人肯定會反叛,如此一來只怕慶州回重新回到高麗手上。」

孔大庸這廝不以為然,大大咧咧道:「怕什麼,如果高麗人敢反叛,到時候我們不會屠城嗎?只要主公一聲令下,末將定讓慶州沒有一個活人。」

趙栻撇撇嘴,反駁道:「這算什麼辦法?反叛了就屠城,還不如想想怎麼才能讓高麗人不反叛。」

林靖文原本沒做表示,讓這些屬下自己去爭論,聽了趙栻的話卻是驚訝看了他一眼。

趙栻一愣,問道:「老師,我說錯了嗎?」

「沒錯,你說的很對。」林靖文搖搖頭,吃驚道:「只是你小子一貫白癡,今天怎麼說了句人話?這可不像你呀!」

「你……」趙栻氣極,一時說不出話來。

眾人樂得哈哈大笑。

趙栻無奈翻著白眼,他一貫是個什麼表現自己也很清楚,只是他從小就是受腐儒的迂腐教育,不管是思考還是做事,根本不看實際情況,總是照搬聖人之言認為應該怎樣怎樣。而林家眾人思考行事只認事實,怎樣做能帶來好處就怎樣做,根本就從來沒有考慮過什麼狗屁的聖人之言——這樣一來,他就顯得跟林家眾人格格不入,王散他們甚至連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孔大庸等將都一直瞧不起他,要不是看林靖文對這丫比較重視,真的是連鬼都懶得理他。

「你有沒有什麼建議?說出來。」林靖文笑咪咪問道。

趙栻哼哼兩聲,卻忍不住想在一直瞧不起他的眾人面前表現一下,道:「我認為我們可以將高麗人劃為二等百姓。就像古秦朝做過的那樣,古秦統一六國之後,李斯曾建議將天下人分為六等,秦人為一等,稱為國人;趙魏韓三晉之民為二等,成為東人;燕、齊之民為三等,稱為庶人;楚國之民為四等,稱為南人;中原以南的百越蠻苗等異族為五等,稱為內夷;北方匈奴、東胡、林胡等異族為末等,稱為外夷。雖然李斯的建議暴君秦王政並沒有採納,但這個建議我們卻可以拿來用一下。」

「繼續說。」林靖文的興趣來了,這跟他的想法很有些相似。

趙栻見林靖文興致盎然的樣子,馬上高興起來,興奮說道:「我們不妨將林家治下之民也分為幾等,我們漢人當然是第一等的,高麗人不妨劃為二等或三等百姓,在律法上給予諸多限制,比如抽重稅、服勞役讓他們沒有時間和銀錢去做別的;比如不允許高麗人結社,以保甲制度將他們約束起來;比如不允許高麗人從事某些行業,對他們的土、房屋等給予限制……辦法是很多的。」

見一直以來都是個白癡的趙栻侃侃而談,王散也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屬下也有個建議,將高麗人劃為二等民之後,禁止二等民為官吏,禁止其為差役,甚至禁止他們參軍入伍等。而且,屬下認為有必要把慶州的高麗人和慶州以外的高麗人區別開來,比如我林家治下的高麗人可以劃為二等,慶州之外的高麗人劃為三等,讓高麗人和高麗人之間也有高下之分,這樣一來,慶州內外的高麗人就有了比較,不但可以讓慶州的高麗人有種優越感,而且也讓其他高麗人羨慕或者是痛恨慶州的高麗人,這樣一來他們就勾結不起來了。」

「還有,」沖德小姑娘也忍不住說道:「就像此次全民徵召琉求的奴隸們擠破頭也要參軍一樣,林家治下只重軍功,慶州也不妨如此辦理。將那些二等民三等民給予諸多限制,讓他們的生活遠差於一等民,同時,讓他們可以通過軍功脫籍晉陞為二等民一等民,這樣一來,慶州的高麗人就是老師麾下的猛士,而不是刁民。」

林靖文簡直是目瞪口呆,誰說古人愚笨來著,誰說的?這麼多的好辦法完全可行。

「我是這樣想的。」林靖文愣了一下就回過神來,道:「將林家治下之民分為六等,立有軍功或者是貢獻大者為功民;未立軍功但曾參戰者為士民;一般者為平民;未受徵召但受訓者為順民;入林家治下不過三年且未受訓者為庶民;其餘為賤民。賤民之下還有奴隸。」

「從即日起,官府舉辦科舉類似的考核,考校一定數目的漢字、術數、律法這三種,通過者為士,不過者為民,士可為官吏,民不可。士分兩種,文士和武士,不管文士武士都要通過官府的考核,但文士不重軍功,有大學問者為文士,武士則專重軍功,學問好不好則無所謂。」這是將武跟文並列了,不像中原,嚴重重文抑武。孫澤等將聽了一個個喜形於色,這武士可不就是為他們量身訂做的麼,一個大老粗還能稱為「士」,這可讓他們樂翻了,只不過還要通過考核,嗯,回去就*去。

「就拿慶州之事來說,歸入慶州治下的高麗人就是五等的庶民,庶民幾乎沒有任何福利,官府不授田不分屋不給糧,所繳賦稅也遠比平民高,順民之上則可由官府授予田分配房屋等等,平民之上在貧困時可由官府救濟,士民之上子女教育醫療等由官府負責,功民,嘿嘿,」林靖文笑道:「功民不但位與小吏等同,而且終身受官府照顧,幾乎一切都有官府承擔。」

趙栻聽得眉頭一皺,道:「老師所分六等民首重軍功,如此一來民風尚武本是好事,只是重武實乃取亡之道,漢、唐之禍不可不慮。還是我大宋的重文抑武好些,老師不妨再考慮下?將按軍功分級改為按學問分級。」

「像宋朝那樣?」林靖文斜眼看著他,不屑道:「先敗於遼,後敗於夏,被異族摁在上暴打了兩百年,這樣的朝廷你真的覺得好?」

孫澤他們對趙栻那是怒目相向,恨不得撲上來咬死趙栻這丫的。重軍功的話他們這些武夫就是受益最大者,而且他們現在就是既得利益的一群,改軍功為學問?這話要是傳出去,嘿嘿,外面的八萬大軍可是還沒散呢,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將趙栻給淹死。要知道,林家之民連字都不識幾個的多了去了,但一個個多有軍功在身,按軍功劃分的話至少都是一個平民,要是以學問劃分等級,只怕林家治下幾乎全是庶民甚至是賤民,這讓這些人怎麼受得了。

孫澤他們的目光是如此凶狠,嚇得趙栻不由得往直退,沖德小姑娘也拉了拉他的衣服並向外努了努嘴,趙栻明白過來,如果他再這麼大放闋詞的話,只怕想殺他的人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萬兩萬,連忙閉嘴不言。

王散等文臣更是沒什麼意見,按軍功算他出謀劃策也有不少軍功,按學問算,林家治下也就一個陸青城比他學問好些,怎麼算他都是士的階層,只是按照自家主公的規劃,士也是要納稅的,這讓習慣了幾千年來士大夫不納稅傳統的人很有點不習慣,不過主公就是主公,主公有令他們也只得聽著,何況這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在全票通過下——根本就沒有什麼投票不投票的,主公一聲令下誰還敢反對不成——百姓分級制度正式確立,並寫入律法之中。只是讓趙栻無比鬱悶的是,他堂堂一個皇子一時心癢跑去湊了個熱鬧,但讓他目瞪口呆的是,他僅僅被劃入了順民的階層,連他的妹妹沖德小姑娘都因為攻打開城時射幾幾箭被劃入士民,這讓他在很長的時間裡抬不起頭來,特別是孫澤等將,每次見面都笑得他無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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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自古英才出我輩 第二三章 一千三百萬兩


   


    大戰結束了,該分贓了。

這次林家軍洗劫了高麗三京中的兩京,而且是最富庶兩京,西京平壤周邊儘是山區,人口不多不說,也不是什麼富庶之,幾乎就是高麗抵抗契丹人的前線,根本談不上什麼富庶。

「還有,我等水師攻破了高麗沿海的青、木、馬、玉、平諸州,雖然這些州府都不是什麼繁華之,但收穫多少還是有的,尤其是獲得了不少造船機械和物資。」

「比如說……」

王散現在忙著計算戰功分配戰利品還有劃分民級的事,根本就是忙得跳腳,識字又從韓玉容那兒學了術數的沖德小姑娘被臨時抓丁,被拉來統計此戰收穫。不過看她小小的個子卻翻著比她身高還高的資料真是有些滑稽。「我林家的造船場幾乎沒有什麼造船機械,完全靠的是工匠的人力,而中原那些大點的造船場都是有大批機械輔助的,而官辦管工造船的機械更多。比如說對船體釘接榫合的時候,那些巨大的木頭和船體靠人力很難移動,但用一種叫吊車的木製機械就很容易做到。以前我們沒有,但這次著實繳獲了不少,以後我造船場的效率回更高,而且造出來的船會更好。」

「哦。」林靖文心裡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個時候就有工業設備了,等哪天有空了去瞧瞧。

「匠藝的事學生就不說了,師娘正帶人趕來,以後由師娘清點。」小姑娘翻了翻資料,雖然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每次看到還是忍不住吃驚,好一會兒才說道:「高麗賠償我們白銀兩千萬兩,首批支付一千三百萬兩,這些不計入戰利品當中,完全納入府庫。此外,高麗南京漢陽府和上京開城府奉獻(小姑娘不好意思說搶,美名其曰奉獻)的財物折合白銀總共是兩千七百七十五萬四千三百四十兩,其中從兩京府庫中獲得白銀九百萬兩,這一部分算入戰利品,但不予以分配;其餘一千多萬兩從民間徵得,這些要跟參戰士兵分配。只是老師,這麼多的銀錢真的要分七成給參戰士兵嗎?」

「如何不是真的?」

小姑娘吃驚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道:「那可是一千多萬兩啊,都比大宋一年的賦稅還要多了,這麼多的銀錢要分七成下去,那就是……奴家算算。」小姑娘拿拿在紙上一陣好算,半天才抬起頭來,道:「足足有一千三百萬兩,平均下去每個士兵能分得將近兩百兩,加上戰功賞賜,這些士兵能得到幾百貫銀錢。老天,一戰就得幾百貫,那可真是……」小姑娘一時找不到詞來形容,半晌才冒出一句:「中原的那些士大夫擠破腦袋當官也沒這麼能賺錢。」

「就是要比士大夫更能賺錢。」林靖文哈哈一笑,傲然道:「不這樣如何能吸引百姓參軍?如何培養民間的尚武之風?沖德,你不覺得林家之民一個比一個彪悍嗎?在大宋,十萬人之中最多能徵得幾千兵士,還都不是什麼合格的士兵,但在林家治下,十萬人可征精兵四萬,這四萬人征則能戰戰則能勝,出可為兵,入可為民,如此之民只要有百萬人便可橫掃天下。」

小姑娘沉默下來,想起了在琉求、花蓮、夷東等的見識。那些百姓一個個彪悍異常,雖然礙於律法森嚴不敢私鬥,但平日個個舞刀弄槍的,還買來弓箭練習,男丁個個都能持刀彎弓,就是女子小孩也以習武為樂,一旦有異族跑來或者是有奴隸逃跑,也不需官府召喚,馬上就有一大堆的百姓轉個身就拿出刀槍弓箭來喊打喊殺。在大宋,百姓們有點錢就跑去溜狗鬥雞,或者是看看蹴鞠逛逛妓院什麼的,但在琉求等,那些百姓個個富裕無比,等閒拿個百把貫出來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這些百姓幾乎沒幾個人喜歡中原人的那些玩樂,幾乎一有空就練武,或者是去郊外打獵,或者是參加官府舉辦的武藝射箭比賽,最希望的就是被軍隊選上,也就只有蹴鞠因為很受自家主公,也就是林靖文,的喜愛而有些市場,至於妓院,就是一個農夫家裡也養了三妻四妾,女奴更是有好幾個,還要妓院幹什麼?

全民尚武,在沖德小姑娘眼裡,林家從上到下整個全都是怪胎。有林靖文帶的好頭,那些個百姓一個個都牛氣哄哄的,你罵他一句他就敢砍你一刀,你砍他一刀他就能殺了你全家。只是《美岸律》嚴禁私鬥,違者貶為奴隸,百姓們不敢對自己人動手,但一旦有異族或者是奴隸不開眼那就不好說了。

沖德曾聽說了一件在她看來極度不可思議的事:花蓮因為是建成沒多久,不時有山中的土著跑來搗亂,曾經有那麼一個土著小部落跑到花蓮搶東西,東西是沒搶到,但不小心把一個農夫,實際上是農場主家的雞給踩死了一隻,這可不得了,那個農夫糾集了一幫朋友衝到山裡去,硬是連殺二十多人逼迫那個小部落的族長將踩死雞的人交出來給殺了,一條命抵一隻雞,結果花蓮官府還說那個農夫清剿盜賊有功,連帶他朋友都獲得了官府的賞賜。額滴神吶,真是一群瘋子,從林靖文往下都是瘋子,一條命抵一隻雞?要是換在大宋,別說一隻雞,契丹人或者黨項人哪怕把一座城給屠了,宋人連個屁也不敢放,朝廷反而會怪罪百姓無故招惹遼或夏國為國家帶來刀兵之災,賞賜?想都別想,反而是會獲罪。

後來,小姑娘聽說林靖文直接派了一個千夫長帶兵將花蓮周邊的土著部落屠殺一空,弄得現在哪怕是花蓮的一個女子孤身跑到土著的盤上去也沒人敢拿她怎麼樣,反而是要派人好好的保護好好的伺候,生怕一個不小心人被野獸給吃了因此惹來花蓮的大軍。

雖然很看不慣,但是有一點沖德很明白,漢人,林家治下之民走到哪裡都抬頭挺胸大聲說自己是漢人,因為他身後有一個強勢的主公,有一支瘋子一樣的軍隊,有一群尚武成風的百姓。而宋人,出了大宋幾乎沒幾個人敢大聲說自己是宋人,因為那樣只會被歧視被掠奪甚至被屠殺。

民強則國強,民富則國富,小姑娘似乎有點明白林靖文常說的這句話的意思了。

「只是,那是一千多萬兩啊,是不是太多了點?」小姑娘實在是很心疼,雖然不是她的錢,但比大宋一年賦稅還多的錢從自己手裡流出去誰也會心疼不是。

林靖文皺了皺眉,道:「沖德,你要明白,國家和百姓是不同的。一千多萬兩分給百姓對百姓來說是多了點,但對國家來說不值一提。百姓至多也就得到一些銀錢,還有田和奴隸的賞賜而已,但對國家來說,得到銀錢是最末等的,國家需要的是土,需要的是人口,需要的是廣大的土和人口帶來的市場。如果這一千萬兩白銀被分給一個人或者僅僅幾個人那我當然不會同意,但這些白銀是平分給了所有的八萬兵士,他們把銀錢帶回家,那麼他們的家庭就會變得富裕,百姓富裕了就有更大的市場。別看現在林家主要依靠的是扶桑、呂宋、高麗等海外市場,但本土內部的市場才是最好最大也是最源源不絕的市場,你要明白,那些海外的方都是貧瘠落後的方,嚴格來說,他們的市場並不是很大,遠遠比不得中原,而我要做的就是,把林家內部變成一個遠比中原更為廣大的市場。」

小姑娘不自然點點小腦袋,不過看她迷糊的樣子就知道,這個小姑娘是有聽沒有懂。

林靖文歎了口氣,這個戰利品分配的比例是飽受爭議了,不但王散等人勸說了無數次,孫澤等將雖然高興但為自家主公考慮也勸說過,士兵們每次拿到分配的銀錢也是不敢置信,但他還是堅持這麼做。古代中國從不允許百姓擁有財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的,都是朝廷的,朝廷一句話就能毫無理由將百姓的財產合法掠奪,百姓沒有需要保護的對象,沒有奮鬥的目標,不管換了誰做皇帝,反正他們是不會有財產的,只要新的統治者保證他們能活下去就行,哪怕是異族坐江山也沒什麼不可以。

護窩的狼最可怕。林靖文在將百姓變成狼的同時,還要讓百姓有窩可護,這樣的話,一旦異族入侵,異族嘛,首先考慮的肯定是掠奪,於是呼,千百萬護窩的狼群奮勇而起,異族的結局可以想像。換個角度,一旦朝廷要剝奪百姓的財產,那麼百姓也同樣會奮勇而起,朝廷就不得不考慮百姓的利益,不然,天下皆反。

只可惜,他的這個意思現在還沒人明白,陸青城不能,王散不能,孫澤不能,沖德同樣不能,時代的悲哀啊!幾千年的習慣都已經成了傳統了。不過還好,現在至少林家治下的百姓都有了需要保護的目標,他們已經被林靖文訓練成了護窩的狼,林靖文能把窩帶給他們,那麼他們自然誓死效忠。

「就這樣辦吧,全民徵召對民間傷害很大,這場戰爭打了八個多月將近九個月,民間的經濟也幾乎停頓了九個月,這一千萬兩白銀可以恢復民間的元氣。」

沖德雖然不能理解林靖文的前兩個想法,但對這個說法還能接受,這九個月琉求等確實蕭條得不像話,再沒有補充的話只怕會步入高麗的後塵:經濟崩潰,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重新計算了一番,小姑娘又是一驚,不可置信說道:「老師,這九個月來,前面三個月琉求等的民間貿易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後面幾個月雖然貿易數額有所減少,但也很大。您知道嗎,平均下來,琉求等民間每月需要購買價值四十萬兩的貨物,其中以糧食、布匹、陶瓷、漆器、茶、鹽、香料、奢侈品等居多,數額極大,光琉求一僅僅七萬人口,連奴隸都算上也才二十多萬人,但每月需求的貨物幾乎比得上扶桑了,真是奇怪,太奇怪了,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林靖文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得很開心,沒想到不經意間本土市場已經培養起來了。見小姑娘張著小嘴一副極度吃驚的可愛樣子,林靖文捏了捏她的小臉,道:「丫頭,你也不想想,林家的百姓是多麼富裕的,幾乎每家都有千多貫的家財,扶桑那樣貧窮落後的方能比嗎,雖然扶桑的人口十倍百倍於琉求,但買得起價格昂貴的宋貨的並不多,估計還沒有琉求一多,一點都不奇怪。」

不過,轉眼,林靖文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只是,這遠海貿易目前還是由林家船隊壟斷,民間只允許內部貿易,這樣算來,等於我林家在賺民間的錢,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嗯,等人口再多一些就放開遠海貿易的控制吧,允許民間商船去扶桑高麗呂宋等貿易,我林家只管徵稅就好。」

小姑娘崇拜看著林靖文,她再聰明也才是一個小姑娘,對林靖文說的大部分都聽不大懂,不過這並不妨礙小姑娘的崇拜。「老師,您教的可好了,都很實用,而且對民間對官府都有好處,比朝中的那些大臣們厲害多了。要奴家看呀,父皇應該讓老師做丞相才對。」

林靖文啞然失笑,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笑道:「可惜你不是你父皇,丫頭,等你做了女皇再封老師做丞相吧。」

小姑娘害羞了,扭扭捏捏道:「老師壞死了,笑話奴家,奴家是女兒身,哪能做什麼女皇,就是哥哥也不可能的,宋制行的是嫡長制,只有太子哥哥能做皇帝的。」

「是嗎?」林靖文笑了笑,只是說道:「世事難料,你父皇怎麼說也能再頂個十來年的,十年之後的事如何說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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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自古英才出我輩 第二四章 掠奪才是王道


   


    其實大宋一年的賦稅遠遠不止區區一千多萬兩白銀,一般情況下有八千到九千萬貫,鼎盛時期甚至超過億萬貫,只是大宋三冗,冗兵冗官冗費,花消太大,仁宗到神宗之間朝廷財政年年赤字,神宗變法之後雖然有所改善,但也沒有多少結餘,沖德小姑娘說大宋年入一千多萬兩也不算錯得太離譜。

這億萬貫的賦稅從何而來?絕大多數來自商稅。其中外貿所徵得的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概是商稅的十之一二左右,其餘的大頭還是內貿征的稅。大宋稱不上幅員廣闊,但人丁眾多方富庶卻是當之無愧,本土市場大得離譜。

當然,這就意味著大宋重商,雖然儒家興盛遠超前朝歷代,但並沒有象前面歷朝歷代那樣抑商。

而此次高麗巨變,宋商在高麗的市場被完全切斷,甚至,不少商船被焚燬擊沉,這樣的大事早就在中原被傳開了,至少是在山東之被傳開,宋朝廷對此當然要有所表示。

不過林大官人開戰的時機選得好,此時大宋朝堂的目光大部被吸引到了北方的遼金戰事上面,對一直不怎麼恭敬的「屬國」高麗的情況也不大在意,宋朝廷僅只是派遣了使者詢問一下出了什麼事而已,只是這些使者都被林家的艦隊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當作宋商給轟進了大海。

這個時代交通通信都不方便,直等到高麗塵埃落定,宋朝廷才反應過來,卻也沒有唐太宗派水師五萬討伐高麗的魄力,只能繼續派遣使者來「討個說法」。

很不幸,這次的使者還是被林家的艦隊給攔截了,現在的高麗海防可是捏在林家手上的。

這天,林靖文正在新建的慶州和屬下商議事情,卻聽到孔大庸來報:「主公,水師捕獲了一艘宋船。」

林靖文頭也沒抬,隨口說道:「捕獲?什麼捕獲,直接擊沉。登州事件的時候那些山東豪強和世家對我林家做過什麼你忘了嗎?直接擊沉,高麗是林家的高麗,沒他們什麼事。」

「可是主公,」孔大庸看起來滿頭大汗的樣子,很有些惶恐,道:「這艘船不是山東的商船,而是宋朝廷派出的使船,船上有朝廷的使節。」

林靖文難得看了他一眼,疑惑說道:「水師也不是第一次擊沉朝廷的使船了,這次你也當作不知道繼續擊沉便是,朝廷不會往高麗派兵的,即使派兵也沒什麼,在海上我林家還沒怕過誰。」

孔大庸大汗,偷偷看了一眼滿臉無奈的趙栻兄妹,小聲說道:「屬下試過了,以前的使船隻是打出了旗號和使節,水師可以在他們開口之前就將他們擊沉,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朝廷派來的是神舟,其連中二十多炮都沒能沉沒,反而被它衝到了碼頭不遠處,還亮出了使節的身份,此次卻是不好殺人滅口。」

神舟?林靖文一愣,不過轉眼就被另一個消息吸引住了,連中二十多炮都不沉,雖然前裝滑膛炮的威力實在不咋滴,但即使林家自己的萬石「戰艦」都只能挨得幾炮,超過十炮肯定得沉,看來這次來的是真正的戰艦了,還是屬於比較先進的那種。

看到自家主公的眼中又出現那種熟悉的垂涎欲滴式的目光,孔大庸馬上明白過來,又是什麼東西被自家主公給看中了。

果然,只聽林靖文兩眼放光吩咐道:「那些什麼使節兵士之類的都殺了,把船給我拖到琉求的造船場去,讓造船場研究一下。等下,我親自去看看。」

宋朝廷派來的神舟已經被俘虜了,此時正停靠在慶州碼頭上。

林靖文剛看到的第一眼就被那巨大,不,龐大,不,偉大,暈,都找不到詞來形容了,反正是其大無比,林大官人被那麼大的一條船一下子給吸引住了,乖乖。這麼大的船,即使只是木頭船,按體積算怎麼說也是上千噸級的了,自己麾下的所謂萬石「巨」艦跟這條神舟相比還真的算不上大。雖然這條龐大的船隻已經破敗不堪,這裡破個洞那裡還在冒煙,但主體結構絲毫無損,確實強悍。

再看看,居然有九根桅桿,老天,福船的多桅多帆技術林家的造船場還沒吃透,目前林家最好的福船上也不過有五根桅桿,現在他卻看到了九根桅桿的,那滿風全速的情況下該有多大的船速?而且船帆全部用的是梯形斜樅帆,這種帆有橫向的加強材料和升降自如的帆架結構,能轉動,能折疊,所以能夠充分利用空氣動力,可以根據風力大小和航向調整帆的張掛程度,不需要象西方的四角帆三角帆那樣全升全降(書友淡淡憂愁提供資料),只不過在多桅的情況下,因船體限制很難在所有的桅桿全部採用這種先進的帆,但現在,神舟做到。

果然不愧神舟之名!

林靖文就這麼癡迷的看著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海船,卻不防那被俘的宋使看到有大人物來到趁機大叫:「爾等是何人?何敢扣留天朝使節?不怕天朝怪罪乎?爾等還是快快將我等放了,不然天朝發怒之下爾等屍骨不存。」

孔大庸大怒,拔出刀來正待斬殺這個狂妄呱噪的傢伙。

林靖文制止了他,忙不迭問那個使節:「船上可有會製造神舟的工匠?」一般情況下工匠根本就不會跟隨使節出使,不過神舟製造不易,宋朝這次又是倉促派遣使節,這艘神舟應該是加班加點製造出來的,為了防備萬一出事丟了朝廷臉面,朝廷很可能會派出一些工匠跟隨出使,以便隨時維護船隻。

使節沒有回答,只是傲慢哼了一聲,鼻孔朝天叫囂著讓林靖文趕快放人。連公認的白癡趙栻都看不過去他的這種態度,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現實也看不出來麼?他還有什麼立場可傲的。

林靖文可從來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還我一尺我還你一丈」的主,對於不尊敬他人的人他從來都是先一棍子打倒再踩上兩腳的,現在有了資本,他更是換了個方法對待這樣的人。林大官人只是擺了擺手,早就按捺不住的孔大庸一刀就砍了下去,慘叫聲一起,這個世界馬上少了一隻蒼蠅。

「盤問一下,如果有工匠的話都留下,態度要好知道麼!至於其它人,看在同為漢人的面上,肯降就編入軍隊,不肯降直接殺了。」

還真被林靖文料中了。

不多時,孔大庸就帶著畏畏縮縮滿臉懼色的四十來人到了林靖文面前,「主公,這些人都是隨船的工匠,據他們說都是參與製造了神舟的,都是匠藝精湛的匠師。」又轉身對那些匠人喝道:「還不過來叩見我家主公。」

那些匠人被他一喝,嚇得立馬就跪了下去,驚恐萬分道:「小人等叩見大人。」

林靖文本想上前扶起這些工匠的,只是那樣做就有點演戲的做作了,只是問道:「爾等可願為我林家效力?」

寒光閃閃的刀槍就在身邊,那些工匠哪裡敢吭個不字,連連點頭答應下來,生怕答應的慢了直接像那些不肯投降的兵士一樣被殺掉。

林靖文滿意點點頭,「把神舟和這些工匠送到琉求去。想不到,朝廷還有心給我等送來如此大禮,哈哈,我等就卻之不恭了。」

趙栻看得直搖頭,嘀咕道:「真不知道那些大臣們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直接派兵不就完了麼,派什麼使節,真是見鬼了。」

林靖文一個爆栗敲了過去,罵道:「你當朝堂上的大臣都像你一樣白癡啊,派兵?說的輕巧,如果朝廷真的向高麗派兵,遼金哪怕打得再凶也不會不管。兵派少了不管用,派多了就是宋、金、遼、高麗四方大戰。說別人白癡,你自己就是最白癡的一個。回去把《孫子》抄寫一百遍。」

趙栻委委屈屈應了一聲,再次承受了眾人譏笑的目光,反正他也習慣了,臉皮的厚度那是已經練出來了,也不在意。

陸陸續續,連帶徵用民船忙了兩個多月,林靖文才將此次大戰的收穫搬回琉求、美岸等,銀錢物資倒在其次,主要是各種機械和工匠及其家屬實在太多。高麗的造船業不怎麼發達,尤其是技術不值一提,但怎麼說也是正規戰艦的製造工匠,而且數量極多,達到了超過一萬人。還有鐵匠、木匠等,高麗產鐵,鐵匠不要太多,雖然高麗的煉鋼術和武器製造技術在歷史上完全沒有什麼名氣,這並不表示高麗沒有能拿出手的東西,不管怎麼說,以唐朝的「大方」,連吐蕃那樣的世仇都得到了大批唐朝技術和工匠,屬國高麗多少也得到了些好處,以林靖文清點的結果來看,高麗此時的煉鋼水平確實不怎麼樣,但武器鑄造技術還是過得去的,比宋朝差得不是太遠。

這次征討高麗最重要的不是掠奪了多少銀錢和物資,而是得到了極大批的機械和工匠。科學技術和工業才是真正的生產力,開一百家餐館賺十個億也不如辦一家軍工廠製造一輛坦克。林靖文此次將高麗的精華,上京和南京,搜刮一空,得到的工匠和機械都能將造船場擴大二十倍將軍械場擴大十幾倍了,據軍械場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此次大戰消耗的軍事物資只需要兩個月不到就能補齊,這要是換作以前軍械場的規模,沒個一年多是想都別想的。

生產終於擴大了,林靖文等這一天等得都想哭,看來掠奪果然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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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自古英才出我輩 第二五章 議回中原


   


    宋政和八年三月,林靖文率兵七萬兩千餘返回琉求,除保留萬餘常備兵之外,其餘士兵盡皆息甲歸田。此次出征高麗,琉求、美岸兩縣和花蓮、夷東兩里共征丁壯四萬餘,加上兩萬奴隸壯丁,還有後來投靠的高麗營,總共徵集了八萬餘士兵,幾個月的大戰下來,傷亡雖不大,但也有將近一萬的傷亡。

林家治下本來男丁就不多,這次傷亡了將近一萬,雖然這一萬的傷亡大多在高麗營和奴隸身上,但漢人男丁也死傷了不少,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看來得想辦法抓緊移民了。

不過,在這之前得做好另一件事。

琉求城縣衙,此時林家治下民間的各個商家濟濟一堂,人數不多,也就那麼二十幾個人,但這些人都是實力比較大的商家,個個身家都在萬貫以上。此時這些商賈大多是滿臉的興奮,聚集成一個個小***商議。

原來,半月前,林家各縣裡官府頒布政令,說半年之內要向民間開放遠海貿易,尤其重要的是,主公準備將華亭的織坊分拆掉售予民間,以後官府將不再直接從事商業貿易。

這可是好消息啊,以前民間的商家大多只能從事工業生產和內部的零售行業,這次一旦官府開放限制的話,那麼民間的商業就不再是小打小鬧了,將會像中原的那些商家那樣蓬勃發展起來,而且林家獨佔了很多個市場,這商業前景十分廣闊。

不多時,林靖文在甲士的簇擁下來到,大廳裡頓時鴉雀無聲。

「主公。」《美岸律》廢除了民見官的跪拜禮,但出於尊敬,眾商賈還是大禮參見。

「都起來吧,別行這麼大的禮節。」

掃視四周,看了看眾人熱切的目光,林靖文滿意點點頭,道:「此次招集各位的目的想必大家都明白,我也不多說了,只說兩點。」

「第一,半月前官府開設了中央錢莊,這錢莊在中原雖然不多但也已經出現了不少,錢莊有什麼用大家也都明白,一是存儲,二是放貸,中央錢莊還有一個職能就是發行貨幣。大宋銅錢幣值很不穩定,錢引就更不用說了,幾乎相當於廢紙,使用大宋銅錢和錢引對林家治下的經濟破壞很大,以前民間的經濟規模不大,使用大宋銅錢和錢引也還過得去。但大家都知道,現在琉求、美岸、花蓮、夷東等的貿易規模越來越大經濟越來越活躍,使用以前的宋幣不是那麼方便了,所以,中央錢莊準備發行新的貨幣。大家覺得怎麼樣?」

「這個是好事。」商議了一會兒,眾商賈推舉出一個人來跟林靖文對話,這個人林靖文認得,好像是孫澤的胞兄,聽說生意做的還算大。「我林家內部使用大宋銅錢倒是無妨,但主公一旦放開遠海貿易限制的話,由於林家治下物價比較高,而中原等的物價低於琉求等,扶桑的物價更是沒法比,這樣一來,琉求等的銅錢價值遠高於中原,這樣的話,我等與中原貿易就很吃虧了,發行新的銅錢勢在必行,主公英明。」

這一點原則上通過。林靖文之所以與眾人商議而不是一言而決,倒不是想施行什麼狗屁民主,只是林家治下施政必須嚴格按照律法來,但現在律法還不完善,發行貨幣一事卻是無法可依,林大官人可以一拍腦袋就決定,但然後呢,辦事時拍胸脯保證失敗時拍屁股走人,那不成了三拍黨?瀑布汗!商賈對經濟貨幣都很敏感,聽取這些土專家的意見是沒錯的。

「新的貨幣呢,就是這樣的金幣銀幣銅幣,」林靖文揮揮手,自有人將貨幣樣本傳給眾商賈看,「貨幣兌換固定,金幣和銀幣的兌價與金銀兌價掛鉤,一銀幣固定兌換一百個銅幣,至於銅幣與大宋銅錢的兌價得按照物價波動來,每月在官府邸報上公佈一次,金銀幣不能跟大宋銅錢兌換。這是大致上的政策。」

「下面說下華亭織坊的事。大家都知道,華亭織坊規模很大,估計你們加起來也買不下來。」林靖文接著道:「我和各位大人商議了一下,決定將織坊分拆成多份,你們的銀錢不夠的話可以由錢莊借貸。不過有一點要說明的是,織坊的制度你們可以更改,但匠人的福利等不能改,織坊的匠人待遇以後就作為標準在林家治下推行。」

林大官人可不想培養出什麼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對立,那可要暈死。早期的資本家或者是工廠主對工人的壓迫絕對稱得上殘酷,民國時期中國資本主義橫行,包身工就是那個時候的潮流,林大官人可不希望現在就出現包身工,資本主義?現在的生產力還沒到那個步,而且,資本主義不一定就適合中國。

話題扯遠。

眾商賈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那是大喜過望,這些商家都不過是開始才一年多的時間,而且一直是小打小鬧,是沒那個資本吃下能供應整個扶桑還有餘的華亭織坊的,現在官府放寬限制,甚至是給予借貸,那相當於送錢給他們了。要放在中原的官府,想都別想,但這是林家,一切皆有可能。

送走千恩萬謝的眾商賈,林靖文又找來陸青城。

派了好幾撥人,陸青城這廝才慢慢悠悠老大不情願跑了過來,剛一見面就沒好氣說道:「不知主公有何差遣?主公曾言民分六等士分文武,相關的律法需要修改完善,很多事情還沒做,屬下這陣子一直在忙這個。主公有事盡快吩咐,屬下的時間很緊。」

林靖文聽得直翻白眼,這是屬下對主公的態度麼?不過陸青城確實很忙,這陣子就看到他上山下鄉考察民情的,還要和那些律法官討論問題,都忙得腳不沾了。也不廢話,林大官人直接拿出兩包東西丟過去,道:「這是《開城條約》的拓本,你先拿去青州給陸家,他們會明白的,叫他們派人到華亭去,然後你去一趟明州把另一份給唐家,跟陸家一樣,也讓他們人到華亭。」

陸青城一愣,驚訝道:「主公是要和陸家合作嗎?」

林靖文點點頭,道:「我林家在中原根本就沒什麼勢力,很多事都不能做,而陸、唐兩家就不一樣了,林家不能做的對他們來說完全沒有困難,跟他們合作對我林家是有好處的。」

「跟唐家合作沒什麼,只是,」陸青城雖然高興,但還是勸道:「兩年多前陸傢伙同山東豪強壓迫林家,讓我林家損失慘重,更是不得不放棄登州基業,如此惡氣豈能不報?主公,屬下雖然也是陸家的人,但主公不必顧忌屬下的想法,當以林家為重才是。」

林靖文高興到看著陸青城,他跟陸青城交往了幾年多,當然清楚陸青城並不是表面上表忠心背裡又是另一番想法的人,他這麼說肯定就是這麼想的。「顧忌你的想法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我林家確實是需要在中原找個合作夥伴,陸家勢力強,跟陸家合作是符合林家的利益的。」

「可是,主公,陸家與林家是敵非友啊,而且,陸家那樣的世家是不會有什麼信義忠誠之類的,跟他們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殊不可取。山東豪強林立,恪守信義的比比皆是,與那些豪強合作才可靠。望主公三思。」

一番話說的林靖文頗為意動,那些世家的確是視信義如無物,背叛盟約並不比吃飯更難,和陸家合作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賣了,可是,跟實力不高的豪強合作也不是個事啊,說不定陸家遷怒之下就將合作夥伴給滅了。

難辦啊,真的很難選擇。

陸青城也皺著個眉頭想了半天,漸漸,眼前一亮,道:「有了。主公,山東還有一個豪強可以選擇。」

「不可能吧,區區一個山東能養得下兩個世家嗎?」林靖文感到不可思議。

「不是世家,實際上中原的世家並不多,也就那麼少數的幾個而已,大多只能稱作方豪強。屬下想推薦給主公的正是一個方豪強。」陸青城興奮道:「河北東路河間府的魯家,這魯家只不過是這兩代人興起的,代代在河北禁軍為將,雖然都不曾做得高官大將,但久處軍中,跟軍中將領兵士關係都很好,可以說在軍中很能說得上話。這魯家當代的家主魯成戎不過四十許年紀,曾在河北禁軍為將,現在罷官在家,卻跟軍中舊識多有來往,還算有些勢力。最重要的是,這魯家世代為將,為人很守信義,名聲很好,值得合作。」

林靖文在圖上找了半天,河間府卻是在宋遼邊境上,雖然離黃河不算太遠,但此時還沒有元朝把大運河往北延伸到北京去,因此無法出海,完全就是一個陸城市。不過,林大官人心中一動,靠近邊境,好啊!

考慮一番,林靖文做了決定,「好了青城,跟陸家的合作就算了,你先去跟唐家交涉一下,唐家雖然也不是什麼守信義的家族,但處江南,而且跟我林家合作三年多以來都不曾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還是可以合作的,只是,你注意觀察一下,要是唐家有什麼大的計劃,比如說,唐家準備拋開我林家自己單干之類的,那就算了。這河北魯家卻是重點,你跟他們好好聯繫。」

「對了,你是怎麼知道魯家的?不可能你們陸家對各勢力都有關注吧?」

「這倒不是,魯家只不過是一個方的小豪強而已,還不值得陸家那樣的大家族關注。」陸青城解釋道:「只是以前陸家曾因走私跟魯家起了點衝突,沒想到魯家那樣不起眼的小角色也敢冒犯勢力龐大的陸家,所以陸家才收集了一下魯家的情報。」

「哦,魯家不會這麼沒有自知之明吧?怎麼惹上的陸家?」

陸青城苦笑不已,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卻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陸家跟遼國貴族有交往,往北遼走私貨物,只是這貨物中有女子。南方漢人女子很受契丹人歡迎,契丹貴族通常喜歡買些漢人女奴,陸家也販賣女子去遼國,不想卻被當時還在軍中任職的魯成戎發現了,走私的貨物倒是沒動,但把被販賣的女子都給放了,還罵陸家私通夷狄殘害同胞。當時雙方起了很大的衝突,要不是這魯家在軍中的確很有些臉面,只怕後果就不是罷官這麼簡單了。」

林靖文大怒:「販賣女子?你確定?」

陸青城愕然,不解問道:「主公,這販賣女子在大宋實在算不得什麼,官府也是允許的,主公為何如此動怒?」

稍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氣,林靖文冷冷道:「販賣女子是算不得什麼,我林家治下也允許,但將漢人女子販賣給異族卻是萬萬不能,陸家此舉實與漢奸無異,陸家之人已不配做漢人。想不到陸家還做出如此犯忌的事,以後有機會的話,青城,醜話我先說在前頭,到時候你別怪我心狠。」

陸青城望去,自家主公眼中卻是殺氣凜然,心中大吃一驚,這卻是不好,看來還得提醒一下陸家才是,畢竟那是自己的家族親人。

「好了,就這樣吧,你去聯繫唐家和魯家。」

「喏!」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5:02
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一章 北地莊園


   


    與魯家的交涉很順利。

河間府本屬於高定軍路,真宗年間改為從屬於瀛州,改府為縣,卻是個相當於府的大縣,後來又重新改為府,但因靠近宋遼邊境,離最邊境的霸州不過就是百來里的路程,契丹人年年跑來打草谷,這樣的情況下,河間府也就漸漸沒落下去。

《水滸》裡有個很出名的曾頭市,施老兒花了很大的筆墨來描寫了一個幾乎相當於獨立王國的曾家莊園。雖然《水滸》相對於歷史的嚴謹性來說根本就是不堪推敲,很多東西都是那個施的老頭胡編亂造的,但怎麼說《水滸》裡的東西也是有一定的事實依據的。曾頭市這種相當於方武裝割據式的豪強力量在北宋的時候的確真實存在。

北京大名府以北的各個州府因為離遼國太近了,以契丹人的劫掠成性和宋朝的懦弱,契丹人完全把大名府以北各州府當作了自己的後花園,覺得缺點什麼了就呼啦一幫人跑來搶,每年秋收更是固定南下打草谷。真定、莫州、瀛州、廣信軍、安肅軍無不飽受劫掠,特別是霸州和寧州,離邊境不過是數十里,以契丹騎兵的腳力還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些方蕭條得不像話,別說趨利的商人不愛來,就是貧民都不愛呆在這麼個危險的方,但這麼大的一塊皮總不可能空著,宋朝廷沒辦法,只能以極其優惠的政策吸引主和貧民,這才有了一批膽大的肯留下來,但契丹人年年劫掠,無奈之下,官府默許了這些北豪強修建堡壘招募私兵。其實修建堡壘招募私兵在大宋全國都很普遍,但在其它方這麼做需要偷偷摸摸,但在北,豪強們可以合理甚至合法明著這麼幹,因為這些都是官府允許的。

《水滸》裡的曾頭市就是這麼來的,而河間的魯家莊也是這樣。

陸青城是第一次來河北,更是第一次看到魯家莊,這兩個第一次讓他嚇了一跳。你道如何,原來這魯家莊從外表上看就有兩奇。

這一奇是太大了,外圍用柵欄圍起了一塊大有幾百頃的土,柵欄裡儘是農田,此時過早春,農田里已經播種完畢,入目儘是剛種下沒多久的麥苗,不時有一些個農夫勞作其間,好一番田園景象。大片的農田中央是一個堡壘,有一里大小,磚石砌成的堡牆,牆高幾達三丈。三丈高的石牆,這要放在內已經是越制了,但在這裡,聽前來迎接的人說這樣的規模還是差的,左近的陳家堡、周家堡的堡牆就全是巨石壘砌,遠比魯家堡的高而且更厚,聽得陸青城直炸舌。

二奇就是這裡的莊丁都是全副武裝,各個帶刀持槍不說,在堡牆上巡邏的還明目張膽背著弓箭,更是有不少人穿著皮甲,鐵甲也有看到。官府不管的嗎?

魯成戎在大廳迎接了陸青城,態度很熱情,倒是讓陸青城摸不著頭腦。

茶過三盞,魯成戎迫不及待開口說道:「魯某是個粗人,不大會說客套話,這便開門見山跟官人說了。官人曾派人來說欲跟我魯家莊合作,卻不知是怎麼個合作法?」

陸青城按下心中諸多疑問,拱了拱手,道:「此次我家主公派陸某前來,一是想在此建一座莊園,這新的莊園欲跟魯家莊結盟,守望互助。二則,我林家在能從江南弄到大批貨物,想販賣到北國,只是我等對此間和北國的事情一無所知,比不得大官人在這河間多年,因此想在這方面跟大官人合作。」

魯成戎聽得眼睛一亮,顯得很是高興,卻又忍住興奮,只是擺了擺手,道:「魯某一介粗人,官人也別大官人大官人的稱呼,只稱呼一聲魯老哥便是。魯家莊跟新建莊園守望互助魯某當然同意,北險惡,生存艱難,多個朋友多條路,魯某實無拒絕的理由。另,官人適才所言欲與魯家莊合作往北國販賣貨物一事魯某也是同意的。只是有一點先說明白,魯某雖不是什麼大丈夫,但也是一介男兒,自不能行那數典忘祖之事,這販賣的貨物之中不得有宋人女子,不得有軍械兵甲,亦不得籍此緣由私通契丹胡虜,如果官人能做到這三點,我等的合作就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我等也是大漢男兒,自不能跟胡虜坑壑一氣,我等所販賣的貨物不過是尋常的絲綢布匹鹽茶漆器等物而已。」陸青城大笑,道:「久聞魯大莊主是北的一條好漢,義氣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陸某佩服。」

「魯某卻是當不得好漢一說,官人謬讚了。」

笑了一會兒,魯成戎又問:「魯某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魯莊主但問無妨。」

魯成戎很是好奇問道:「是這樣。適才下人稟報,曾言及官人麾下護衛龍行虎步甚是彪悍,魯某久在軍伍,亦觀其行止顧盼之間自有一股殺伐之氣,當是久經戰陣的虎賁甲士,卻不知官人是如何募得如此勇士?」

陸青城愕然,倒是忘了這茬。這魯成戎曾是河北禁軍將領,帶兵的時間長了去了,也打了不少仗,對軍人的氣質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次林靖文派給他的護衛都是從宿衛軍中選來的,都是百戰精兵,被魯成戎一眼看出來並不奇怪。想了想,答道:「這些護衛都是我家主公所賜,都是從軍中募得的精兵。」

魯成戎贊同點點頭,道:「如此猛士就應該是軍中精兵。官人能從軍中募士,如此手段河北各州府也沒有多少人能做到,魯某雖曾為軍中將官,但也不過是通過朋友募得百十兵士。」言語之間卻是對陸青城親熱了許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出自軍中,自然對士兵們看得順眼一些。

隨後魯成戎親自帶著陸青城把魯家莊好好逛了一圈,不停介紹河北特別是河間的形勢。

聽魯成戎的介紹,北方契丹人跟女直人大戰連年,聽說女直人都快打到遼國東京遼陽府去了,在北方更是一度攻破龍化州,直接威脅遼國上京,雙方這幾年打生打死,因此遼國倒是沒有餘力對南方的宋國怎麼樣,雖然南京祈律府遠離戰爭中心,但這幾年來契丹騎兵南下劫掠的次數少了許多,規模也比以前小,以前疲於應付的北各莊園得以休養生息。

「官人此來正是時機,眼下因為方平靖,各流民多歸於北,各莊園各自吸納了流民若干,就我魯家莊這幾年來也吸納了千餘流民。如今我魯家莊可戰之丁比以前多出幾百人,契丹人即使來上兩千騎兵也對我魯家莊無可奈何。」魯成戎說這話的時候很有些自傲,不過他也有驕傲的本錢,雖然契丹騎兵是公認的不善攻城,但兩千人的話還是很讓人頭疼的,他能用千餘莊丁就抵抗兩千契丹鐵騎,確實有幾分本事。

陸青城連連符合,惹得魯成戎更是高興,對他陸大官人大起知己之感。

休息幾天,順帶考察好方形勢之後,陸青城就由魯成戎介紹著約見了河間的知府張郴。

宋朝吏治糜爛十官九貪,張郴就是那九貪中的一個。不過河間處北,方貧瘠,平日裡自然就不會有太多孝敬,這張郴在河間做了兩年多的知府,撈到的油水比十萬雪花銀差了老遠,一有撈油水的機會肯定是不會錯過的。

陸青城這廝早就被林靖文給帶壞了,約見張郴的時候,雖然有魯成戎的臉面在,但還是包了一千貫的儀呈和十顆北海大珍珠送過去,惹得平日裡最多不過收到幾百貫紅包的知縣差點來個倒履相迎。

一頓口水過後,張郴試探著問道:「未知大官人此來何為?」收了如此重的禮,這個小小的知府還生怕不能滿足送禮人的要求,不能不說他很「敬業」。

「陸某想在河間購建座莊園。」

張郴頓時放下心來,高興問道:「未知大官人可有相中的方?」心裡想著這麼點的小事很容易嘛,即使眼前的陸大官人看中了有主之他也能給辦妥當,大不了一紙官文將陸大官人看中的從原主人手中「征」來就是。

陸青城在學了林靖文「會來事」的手段的同時,也學會了林大官人的另一個優點,那就是欺負豪強官吏理直氣壯但絕對不欺負平民百姓,此次他看中的還真就是有主之。

張郴一聽到陸青城說出來的方就呆住了,心裡暗暗叫苦,怎麼是這塊方啊,怪不得送那麼大的禮。

原來,陸青城看中的就是離魯家莊二十里左右,挨著霸水南邊的一塊三百多頃的土,那塊土現在屬於另一個陳姓豪強所有,而這陳姓豪強,很不幸,正是魯家莊的對頭,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陳家莊園占的位置實在太好了,挨著霸水南邊,不管是生活用水還是水利灌溉或者是利用水力幹點別的什麼都很方便。

陳家在河間不是什麼大戶,不過就是一個大點的主而已,卻跟瀛州知事有些關係,平日裡對河間的各位官吏也巴結的好,所以才能佔了這麼好的一塊方。

張郴現在是暗暗叫苦,得罪不起上差,但也不想錯過這麼大的油水,真是兩難的選擇。

陸青城卻是早就打聽清楚了,這陳家也不過是對那個瀛州知事孝敬的好而已,雙方並沒有多深的關係。見眼前的知府猶豫不決,陸大官人悠悠道:「大人,日前陸某曾去了一趟瀛州,跟知事大人相談甚歡,聽知事大人所言,瀛州準備在霸水南興修水利,卻是要徵得一部分土,想來官文這幾日就會發來。」

張郴眼睛一瞇,原來眼前的大官人已經把關節都打通了,那就好辦。當下擺出官腔,道:「嗯,本官也曾風聞此事,這水利事關河間民生,所需土著實不少,而且位置更是關鍵,那陳家莊所在正是興修水利的關鍵位置,那部分土首先得征來。」

兩個奸人相視一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陸青城也不再言語,只聊了一會兒其它的就告辭而去。

幾日後,瀛州官府行文河間,說是要在霸水南興修水利,百姓開始還納悶,官府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民生了?幾日後傳來的消息讓眾人恍然大悟,河間府衙為配合瀛州興修水利的政令,需要在霸水南征一部分土,首先征的就是那陳家莊的土。

陳姓豪強大驚之下上躥下跳,結果以前親熱無比的官吏們誰都不予待見,這土最終被徵了去。

再兩日,河間府以體恤民力不想多征勞役為由建議瀛州罷修水利,瀛州考慮再三,同意河間縣所請。

——結果就是陳家莊三百多頃的土從陳姓改為林姓而已,陸青城還聽說河間縣為了興修水利向民間徵集了一些雜稅,結果水利沒修成,徵得的稅銀卻是沒有歸還給百姓。

官府不過就是少部分人手中的工具而已,陸青城在第一次理解了自家主公所說的這句話的時候,走進了原來的陳家莊現在的林家莊。

匯同魯元戎帶著的魯家莊兩百莊丁,加上陸青城帶來的三百人,一行五百多人浩浩蕩盪開到林家莊,不想卻是連門都沒進。

只見高高的莊牆上莊丁林立,不知有幾百人手持刀槍弓箭對著牆下,為首的幾個全身披掛的人冷冷看著陸青城一行。

魯元戎介紹道:「最中間的那個是原陳家莊的莊主陳豪,旁邊的都是他的兄弟子侄。真是糟糕,他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說官府都把陳家的人給趕走了嗎?」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官府確實下令趕他們走,但執行官府政令的是那些衙役兵丁,只要費些銀錢就可以把那些衙役兵丁給收買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走了。」陸青城對此倒沒多少意外,以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對著跟他年紀差不多的魯元戎說道:「魯兄,不然你以為陸某為何要向你爹借兩百人來,吃飽了撐的嗎?」

魯元戎被訓得面紅耳赤,卻是無話可說。他們魯家世代為將,說起打仗那是有幾分真本事,但論勾心鬥角,他們可沒幾個心眼,這算得上是一種家族遺傳吧。

陸青城沒再取笑他,對一旁的魯二使了個眼色。

魯二一聲大喝:「備戰。」隨著他的命令,陸青城帶來的護衛把身上的外套一脫,露出裡面的鎧甲,一部分士兵跑到後面的馬車裡拿出刀槍弓弩分發給士兵,甚至還拿出了一堆部件組裝出了幾架床弩。

魯元戎看得目瞪口呆,結結巴巴驚呼:「步人甲?神臂弩?床弩?老天,連火霹靂都有,你們是怎麼弄到這些的?」大家都在忙,卻是沒人回答他的話。

莊牆上陳家的人也是一陣騷亂。

不多時,號角聲響起,在軍官們的口號下,三百士兵很快就組成一個小型攻城陣,箭矢上弦。刀槍出鞘,場上頓時殺氣縱橫。

不管對面陳家的人驚駭欲絕的神色,魯元戎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陸青城大叫道:「魯某可以肯定,這些兵士都是真正上過戰場的,而且是經過多場血戰的精銳。天可憐見,自離開軍中之後,魯某終於又感受到真正沙場上的氣氛了。」轉身對魯家的莊丁喝道:「準備戰鬥,也讓林家的兄弟們看看我魯家的大好兒郎。」

「喏!」

魯家的那兩百莊丁也拿出兵器鎧甲迅速裝備起來,他們大多都只是有一身皮甲,少數人包括魯元戎在內才有半身鐵甲,而且看起來都不是什麼好貨色,幾乎沒有弩,但弓箭倒不缺,而且手中的刀槍看起來也是鋼製武器。總之,論裝備,他們遠遠不如林家士兵,但無論是著甲還是佈陣都很迅速而且有條不紊,端得是訓練有素,兩百人散發出來的氣勢也不弱於林家兵士多少。

陸青城豎起個大拇指,讚道:「精兵也!」讓魯家的人喜笑顏開。

魯二詢問了魯元戎的意見後,大喝道:「合陣。」頓時兩家士兵各兵種合到了一起,陣型也重新排列起來,雖然是首次並肩作戰,但配合的很好。

雖然五百人的陣勢的確小了點,但那林立的刀槍,那森寒的箭矢,士兵們執著堅定的眼神,那沖天的殺氣,一下子就將陳家山莊變成了真正的戰場,陳家的那些莊丁站在牆上,老遠都感受到壓抑和恐懼,各個瑟瑟發抖,幾乎連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穩,他們這些土主的私兵哪裡見過真正的征戰,連新兵都算不上,自然承受不住這種氣氛。

陳豪的臉色一變再變,再不復先前的憤怒和得意,衝著牆下喝道:「且住。我陳家與爾等無怨無仇,爾等為何如此作為?」

陸青城沒理他,魯元戎更是看都懶得看他,直接下令:「攻城。」
z3336578 發表於 2009-4-26 15:02
第四卷 誰說草莽無豪傑 第二章 地主也是很窮滴


   


    林魯聯軍潮水般湧入陳家莊,那陳家莊的莊丁即沒受過正規訓練,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防守。聯軍以弓弩壓制莊牆的時候,這些菜鳥愣是不知道該如何隱蔽,不是沒躲藏好被直接射死,就是躲的位置不對被仰射而來的箭矢所傷,幾百人的莊丁死傷很是慘重。

可憐陳姓豪強本也是一方之主,雖不曾做得什麼大人物,但也曾嘯傲方,如果他們稍微知點進退的話,雖然失去土莊園,但還不至於完全失去家業,更沒有血光之災,只因不識時務不明形勢,卻落得個全家誅滅家業盡喪的結果,惜乎!

踏著滿的屍首和鮮血,陸青城和魯元戎走進了陳家莊。

陸青城一介文士,而且是富貴出身,哪裡見過如此殘酷血腥的場面,雖然跟隨林靖文之後長了不少見識,但看到眼前的景象還是忍不住吐了出來,原本還想來個演講耍番手段的,現在哪兒還有那個心思,直吐得昏天黑,比之以前韓月容小姑娘在美岸的表現都差了老遠。

攻破陳家莊的後續事務自然由魯元戎和魯二二人處理了。

因為理位置佔得好,而且土肥沃,陳家莊擁有佃民幾百戶之多,加上僕役家丁私兵,陳家莊的人丁達到了三千多人。魯元戎常年幫助自家老爹處理魯家莊的大小事務,處理起這般煩瑣的事倒也是熟練的很。

等陸青城這朵溫室裡的花吐啊吐啊吐到習慣的時候,魯元戎已經將陳家莊的老老少少都清點好了,財物也都分門別類統計完畢。

「陸兄,魯某已經將莊中人丁和財物清點好了,還請陸兄發落。」

陸青城的臉色蒼白得可怕,雖然上的屍首都已經處理好了,但不小心看到了還沒清理完畢的鮮血之後,這廝忍不住差點又吐了出來。揮了揮手,有氣無力道:「僕役家丁私兵魯兄都帶走吧,林家莊不需要他們,而且林家莊以後改作牧場,那些佃民之中有會放牧的留下,只會耕作的魯兄也帶走吧。至於財物,除了糧食之外,其餘財物你我兩家對半分如何?林家初來乍到,急需糧食,還望魯兄將糧食都留下來,陸某感激不盡。」

「這如何使得?魯某只不過是協助陸兄而已,這財物和糧食自然全歸陸兄所有,魯某愧不敢受。至於那些人丁,」魯元戎一臉的為難,道:「魯家莊實力微小土不廣,實在無力吸納三千多人。那幾百戶佃戶倒是沒問題,大不了我爹耍些手段從河間官府那兒低價買些土便可,只是那許多僕役、家丁和私兵卻是養不起。」

別說主很富,主其實收入來源十分有限,富是富,但難以大富。在古代中國,主們也就是建個莊園招募佃戶租種土而已,收租賣糧食幾乎就是他們唯一的收入所在,有頭腦的自己開糧店賣糧食或者做些買賣,有門路的跑跑走私什麼的,《水滸》裡的祝家莊、扈家莊就是這樣。而河北的主就更淒慘一些,因為處邊境,租給佃戶的租子也就不能高了,至少比內要低得多,不然沒人願意租你的,比如說內的租子一般是十取七,那麼在河北一般只能是十取五或者是十取四,河間更少一些,通常在十取三上下,多了就沒人租。

魯家莊有兩百多頃的土,而且魯成戎對自家佃戶相當不錯,收的租子是二分五厘,這樣一來,魯家在放租上的收入一年也不過是四千多貫,加上小打小鬧走私的收入,到頂也不過是六千貫,魯家那麼大的莊園需要維護,還養了不少的僕役家丁,更是有幾百私兵,這些都需要錢,一年下來也不過勉強做到收支平衡而已,有結餘也不會太多,要是碰到災荒之年更是入不敷出。

主其實也很窮滴!尤其是北的主。

陸青城愕然,青州的那些主那叫一個富啊,怎麼到了河間,一樣的職業卻是不一樣的命呢!

「魯兄放心,你們魯家莊先用這裡的財物頂一陣子,等陸某溝通了通道,江南那邊的貨物就能源源不斷運來,到時候還怕養不活這些個人麼?」

魯元戎一想也是,「家父跟軍中不少將領相熟,很多將領跟我魯家世代交好,我魯家在北倒是有些臉面。走私關鍵在於邊關,而益津、瓦橋、淤口三關的守將和官兵看在魯家的薄面上應該不會為難,只要陸兄溝通河間到三關的道路,販賣貨物一事不在話下。只是,所謂無功不受祿,這些財物魯某實不敢受,這些僕役家丁和私兵我等給些銀錢讓他們自行散去便是。」

「對了,要說走私,我等不妨把周家莊也算上,他們雖然在官府沒多大臉面,但對於走私一道卻是熟門熟路,跟北國那邊的官吏商家相熟,有他們幫忙,貨物更容易售賣。」

陸青城當然不會反對,走私只是他來河北的一個任務而已,還不算主要任務,他此行的目的主要就是開辦牧場,養馬,為此,林靖文還專門將魯二從華亭調了過來,魯二不會養馬,但他任事多年,對官場上的一套很熟悉,而且也算得會打仗,有他坐鎮林家莊應該沒問題。

卻說琉求這邊。

高麗的上京被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南京還被李家佔了,不得已,高麗新的皇帝不得不遷都西京平壤,雖然平壤太過靠近邊境,但怎麼說有完整的宮殿在,不至於像在上京那樣要重修皇宮,更重要的是,高麗剩下的兵馬三之二在西京附近,安全上有保證。

林靖文是不會去管這些的,高麗哪怕遷都到義州去也不關他的事,他正忙著往中原一行。

只不過,林大官人現在卻被韓月容這個小姑娘纏得不行。

「哥哥,我也要跟你去中原,你這次再不答應的話,哼哼,以後我就不理你了。」小姑娘揮舞著小拳頭惡形惡狀威脅林大官人,「上次征討高麗哥哥就沒帶我,把我一個人丟在美岸好幾個月,我都快悶死了。」

韓玉容因為要研究神舟也跑到了琉求來,林靖文只好向他求救:「娘子,你也不管管,月容這麼不聽話該如何是好。」

韓玉容卻連哼都不哼一聲,只是問道:「俘獲的那些大宋工匠在哪兒?有些方奴家不大明白,要向他們討教一番。」

林靖文一陣無語,癡迷匠藝能到這份上也不知道他是該哭還是該笑,只好叫來侍衛帶韓玉容去見那些工匠,不過,也不忘了補充一句:「爭取弄出新的船出來,別完全照搬神舟,神舟好則好矣,就是因船體所限不能安裝太多的火炮,我林家水師以炮戰為主,娘子爭取研究出一種炮艦出來才好。」

「這個奴家知道,以前用福船那是沒辦法,現在有了更好的神舟,奴家一定研究出炮艦,定不負官人所托。」韓玉容丟下句話就迫不及待走了。

林靖文對此無可奈何,轉身卻又看到韓月容小姑娘在哪兒偷笑,不由沒好氣說道:「月容,聽話好不?你看沖德比你還小,卻乖得很,你就不慚愧嗎?」

「我有什麼好慚愧的。」小姑娘老大一個白眼丟了過去,親熱摟住了沖德小姑娘,也不顧她的掙扎,高興說道:「沖德妹妹年紀小,這麼小的年紀就不應該到處跑,我都長大了,自然需要多遊歷一番好長些見識。哼,哥哥,你別岔開話題,快說,這次帶我去不?」

「不帶,你乖乖留在琉求,要玩耍的話有沖德和那朵兩人陪你,你不是喜歡小動物嗎,聽說屬下官吏來報,有人在花蓮北邊發現了大批的小鹿,你不妨去抓幾隻來玩耍。小鹿知道不?很漂亮的。」林靖文現在是使出渾身解數來誘惑小姑娘,只要她不跟著去,幹什麼都成。

小姑娘開始還真的很有興趣,不過眼珠一轉就頂住了誘惑,「小鹿在那兒又不會跑,以後再去抓也是一樣,這次我一定要跟著哥哥去中原,我長這麼大還沒出過登州呢,後來倒是到過不少方,可都是人煙稀少的蠻荒之,聽說中原繁華,我要去見識一番。」

林靖文聽得一愣,隨即有些心酸,小姑娘自小被父親兄弟冷落,日子過得清苦不說,連登州那樣的小方都沒出去過,也就不忍心再拒絕她的要求,點頭答應下來,卻道:「好吧,哥哥就帶你去,只是路上要聽話知道不?不然哥哥馬上把你送回來。」

「啊哈!」小姑娘歡呼一聲,又叫又跳的,「就知道哥哥最好了,嗯,我一定聽話,一定乖乖的。哈,我去收拾一下東西。」一陣風似跑走了。

林靖文無奈搖搖頭,叫來那朵,吩咐道:「你帶五十名火槍兵保護三小姐,到了中原要寸步不離跟著她知道嗎?如果她亂來你一定要阻止她。」

「喏!屬下一定保護好三小姐。」

又叫來王散,「假年,此次我等攻伐高麗,動靜實在太大,朝廷方面不可能不有所作為,加上山東那幫豪強世家的推波助瀾,估計朝廷會打擊我林家在中原,特別是在華亭的勢力,我等還得想個法子才是。你先行前往東京,多帶金珠,不過不要聯繫康王,以金珠拜會蔡太師和童太尉。」

「喏!不過主公,蔡、童二人實乃國賊,受萬民唾罵,主公拜會此二人恐與主公名聲有瘍,還請主公三思才是。那康王雖說只是我林家名義上的主子,但此次不妨借其勢成事,若撇開康王直接交好蔡、童二人,恐與康王面上不好看,主公以為如何?」

林靖文一口回絕,「康王此人野心勃勃,但畢竟只是九皇子,終不可能坐得帝位,與康王走得太近須與太子面上不好看,於我等不利。而且,康王不過是因受皇帝喜愛才得以有些勢力而已,其勢多借助朝中奸臣才成,蔡、童二人與太子不合,恐太子登位後於己不利,因此才與康王相善,我等直接結交蔡、童二人便可,過重交好康王卻是捨本逐末了。不過你考慮的也有道理,嗯,康王那邊也不能不顧,到了東京你便宜行事便可。」

「那麼,主公,我等為何不直接拜入太子門下?如主公所言,太子終是要即帝位的,拜入太子門下於我等更有利。」

「太子是要即位,但他這皇帝也做不久。」林靖文道:「而且,我林家的實力一日比一日強大,向朝廷低頭不過是一時之需而已,等過了幾年,一旦我林家有了十數萬甲兵,到時候我等就不必看朝廷的臉色了,先前與康王虛與委蛇也不過是借其勢得利。當時康王為每月數十萬銀錢所吸引,我林家當時要工匠他便弄來工匠,要貿易許可他便弄來許可,華亭織坊如今的規模早就超過了朝廷允許的極限,沒有康王的關照卻是萬萬不成的。」

王散也是一樂,「若非當時康王送來的那些工匠,我軍械場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年多的時間裡製造出如此多的軍械,沒有軍械,我等也就不能佔得花蓮、夷東、美岸等,更不可能破高麗一國。而沒有貿易許可不能擴大織坊的話,我林家就無法公開吸納人丁,也就沒有如今的十萬之眾。如此,我林家的基業算起來還是依靠康王才成的。」

「是啊,」林靖文也是頗有感慨,「李恢在金門山雖然也送來了幾萬人丁,但終究是上不得檯面,風險太大。對了,金門山現在的形勢如何?」

「不太好,官兵已經圍剿過多次,一次比一次勢大,如今金門周邊各縣更是聯合起來封鎖了道路,現在李恢他們的日子很不好過,華亭方面為了保密已經幾個月沒有送給養和軍械進去了,糧食物資什麼的山中倒不缺,就是軍械肯定不夠用。」

「這次你順便去見見李恢,讓他把人湊撤出來。」林靖文盤算了半天,覺得方臘起義還有幾年,現在既然目標太大,把人撤出來也沒什麼,等過陣子風聲小點了再去占回來,嘿嘿,也來個游擊戰。

「喏!如此,屬下馬上出發。」

等王散走後,林靖文又安排了一些瑣事,主要是派人前往高麗北方從契丹人女直人手上買些種馬和馬奴回來,然後才起身前往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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