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混在明朝 作者:紅色四月 (連載中)

 
ivyyahui 2009-4-28 11:40: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6 50050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14
第一百八十九章 巧取豪奪

    馬鶯兒『露』出狡詰的笑容,朝王銳笑嘻嘻地說道:“公子為何發笑,可否說與奴家聽聽?但不知此物能否幫得上公子一二呢?”

    原來這些絹冊上記錄的全都是王公大臣和各級官員的隱秘之事,分門別類整理得甚是清楚,粗粗估計一下官員的數量也足有數百個之多,占了滿朝官員的大半。

    那些隱秘之事全部是見不得人、曝不得光的,因此這些絹冊就相當於機密檔案一樣。如果絹冊上記錄的事情都是真的話,那滿朝大半官員的“小辮子”就已經被牢牢攥在手裡,捐輸之事又豈能不成?王銳又怎能不笑?

    眼見馬鶯兒明知故問,王銳心下一笑,表面上卻正『色』說道:“有了此物,捐輸之事可說是大局定矣!銳豈能不笑?鶯兒此番的功德非小,銳替千萬災民多謝你了!”

    說著,他竟起身朝馬鶯兒抱拳躬身一揖。

    馬鶯兒嚇了一跳,連忙讓到一邊說道:“公子切莫如此,這可是折殺奴家了!只要能幫得上公子,而公子又不責怪,奴家已經是心滿意足,這謝字公子可再也休提!”

    王銳聞言臉上微『露』詫『色』道:“鶯兒何出此言?你幫了我如此一個大忙,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責怪?莫非在下是不知好歹是非不分之輩不成?”

    馬鶯兒微『露』尷尬之『色』,有些忸怩地開口說道:“公子有所不知,這些絹冊上所記載的事情,大都是當初奴家在邀月樓時費盡心力所收集。別看那些傢伙披著官皮時倒像個人,可一旦灌多了黃湯和上了姑娘們的床後就醜態百出,什麼事情都敢說,什麼事情都敢做,連奴家都覺得噁心!想要在京師立足可不容易。那些大老爺們隨便拔根寒『毛』,也比奴家的腰要粗些!為了有朝一日有甚意外時可以自保,奴家這才費盡心力收集了這許多大老爺們的醜事。只不過鶯兒最終得罪的恩是肅甯伯,所以這些絹冊也沒能用得上。因為此事的手段下作,鶯兒這才擔心公子會怪罪!”

    王銳聽罷她地話,這才清楚了這些絹冊的來歷,心說以邀月樓當時的聲名,從來沒有去過的官員恐怕還真的不多!

    這些傢伙對『妓』女自然是沒有什麼防備之心。再加上馬鶯兒的有心算計,因此酒後放浪形骸之下,很有可能就將自己的醜事給抖摟出來,結果卻被人家一一記下,這才有了這些絹冊。

    還別說,這馬鶯兒倒是給自己提了個醒,看來風月所的確是個收集情報地極佳場所,今後自己也要善加利用才是!

    王銳一面想著。一面朝馬鶯兒笑道:“鶯兒多慮了!需知這世上之事本無絕對的對錯,善惡是非之間往往僅是一線之差而已!鶯兒此舉若是純為一己之私,固然是卑鄙下作,但眼下以之用來幫助捐輸與災民,卻是萬家生佛。善莫大焉!銳惟有心生敬重,又豈敢責怪?”

    馬鶯兒聞言大喜,禁不住喜滋滋地說道:“公子果真是飽學之人,說出的道理讓人不得不服!奴家也不管什麼卑鄙下作還是善莫大焉。只要能幫得上公子的忙,就算公子見責甚至粉身碎骨亦是鶯兒心甘所願!”

    她的一雙美目水汪汪地盯著王銳,忍不住赤果果地流『露』出愛慕之意,好象恨不能將他一口吃掉一樣。

    王銳的心頭急跳,連忙乾咳了幾聲說道:“呵呵,鶯兒的一片好心在下心領了!眼下天『色』已晚,鶯兒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銳與謝大哥還有要事相商!”

    馬鶯兒微微『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只好福了一禮說道:“既是如此,那奴家就不打擾公子了!公子勞累了一天,也應早點歇息才是!若是公子需要放鬆時,儘管到瑤池苑來,奴家保證伺候得公子滿意!”

    說著,她朝王銳嫣然一笑,這才轉身娉婷出了屋。

    王銳呆楞了片刻,然後又拿起那些絹冊細看。臉上忍不住再次『露』出了笑容。

    不多時地功夫。謝天博也被請到。王銳當下將絹冊遞給他看,同時將剛才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

    謝天博亦是狂喜。忍不住哈哈笑道:“賢弟當真是鴻運齊天,我們原來只有6、7成的把握。眼下有了這些東西,那些傢伙就算是鐵公雞,我們也能用鐵鉗將『毛』拔他個乾乾淨淨!”

    王銳微微一笑道:“我們還是先按原計劃進行,謝大哥替我發下帖子去,明天中午我要在‘醉仙樓’請全城的富賈豪紳們喝酒!”

    ……

    “醉仙樓”,京師最有名的酒樓之一,往日裡便是賓客盈門,若非王公貴胄達官顯貴,想要在這裡吃一頓酒,那至少要提前一天預定才行。

    今日“醉仙樓”一樣是爆滿,連樓下大堂中都擺滿了席,但氣氛卻不同於往常。威國公下了名帖,哪個富賈豪紳敢不來?你即便是再有後臺背景,表面上也不敢不買帳。

    錦衣衛如何?還不是被龍虎衛徹底滅了威風?內外廷大佬們加起來地能量怎麼樣?卻沒奈何得了威國公一個人!這些富賈豪紳個個賽過人精,無不清楚眼下若是得罪了這位主兒的話,那恐怕無論你有何等的後臺背景,今後都再難在京師立足,因此只要是收到了名帖之人,正午時分一個不落全部到齊。

    不過人雖然來了,但各自的心情卻難以描述。若是往日裡威國公請客,那恐怕人人都爭著要來巴結。可每個人都知道今天這頓酒可不那麼好喝,是以人人地心裡都忐忑不安,個個愁眉苦臉,好象要喝的是斷頭酒一樣。

    樓外已經被龍虎衛的兵士團團圍住,一片肅殺之氣,固然是任何人不得擅入,裡面的人想隨便離開卻也不行。看到這個架勢。眾人更是暗暗惶恐,個別膽小的連腿肚子都有轉筋的趨勢。

    這些富賈豪紳也是分為不同等級地,身份一般的只能在樓下大堂,那些真正有實力背景地才能在樓上的正席。

    正午一刻,王銳終於姍姍來遲,領著史梁、周寧及一干親兵護衛徑直上了二樓。

    他今天穿了一襲儒裝,錦袍玉帶,說不出的風流瀟灑。半分也不像手綰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與之相對應的是史梁、周寧等人的全身披掛整齊,剽悍威武,雙目掃視處殺氣四溢,令見者無不膽寒。

    看到威國公大駕光臨,眾人連忙紛紛起身見禮。

    王銳走到首席處站下,微笑著示意眾人落座,然後掃視一圈朗聲開口道:“今日銳在這裡請諸位喝酒,諸位能夠賞光。銳實感高興,在此先多謝了!”

    眾人聞言慌忙又起身連稱不敢,『亂』哄哄地好一會兒方才重新坐好。

    眼見這些富賈豪紳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目光中各含複雜地神『色』,王銳心中暗暗一笑。當下笑『吟』『吟』地說道:“銳帶兵已久,最喜歡直來直去痛快行事。既然說了請大家喝酒,那我們就先喝酒,再說其它事!”

    說著。他雙手一拍,早已等候的老闆立刻吆喝一聲,夥計流水價地將酒呈了上來。給每個人斟滿了一杯,隨即退下去再沒了下文。幾十張桌上除了每人面前地一杯酒外,空空如也再無他物,菜地影子連半分也不見!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威國公的葫蘆裡賣地是什麼『藥』。有酒無菜,算什麼喝酒?

    王銳朝眾人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眼下乃是非常時期,千萬災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我等若在此奢侈『淫』靡大吃大喝,又如何能心安?倒莫如省下那些銀錢賑濟災民!因此今日銳只請大家喝酒,卻無佳餚相佐,還望諸位能夠體諒在下的一番良苦用心才是!”

    眾人呆楞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當下齊聲稱是。紛紛誇讚威國公心系百姓,實是讓人欽服。

    待眾人『亂』哄哄之聲漸漸平息下來後。王銳端起酒杯微笑道:“雖說只是飲酒,但此酒卻是甚有來歷。承蒙吳老闆抬愛,得知銳今日在此請客,特意將吳家不傳之秘拿了出來。諸位可能沒少來過‘醉仙樓’,可此酒卻肯定從未喝過,今番也算是沾了在下的光了,哈哈!”

    眾人聞言往酒杯裡看去,只見杯中之酒呈碧綠『色』,其上還隱隱有鱗光閃動,雖然還沒有喝,但已能感到其中有一股冷冽之氣,地確與尋常的酒大不相同,還真的從來未見過。

    王銳舉杯笑道:“這第一杯酒自然要敬皇上,恭祝聖上萬歲吉祥!皇上身為萬乘之君,卻帶頭捐輸,有如此體恤百姓的聖君,實乃我大明之福,百姓之福也!來來來,讓我等共飲了此杯!史將軍,你就替我去樓下敬酒!”

    說罷,他率先仰頭一飲而盡,史梁依命端著酒杯下了樓,去招呼樓下的眾人飲酒。

    眾人自然是紛紛隨聲附和,緊跟著各自飲勝,只覺得一股清冽順著喉嚨直到肚中,舒暢地感覺頓時蔓延到全身。

    還沒等眾人大呼痛快,肚中的清爽已然倏地變成了一團火,並且瞬間燃遍了全身,又迅速地變暖,令渾身暖洋洋的如同浸泡在溫泉裡一般。這種奇異的冰火感覺眾人還從未體驗過,忍不住各自在心中大呼過癮。

    王銳也是暗暗稱奇,但表面上卻不『露』聲『色』,示意老闆命夥計又給所有人斟滿了酒,這才再次舉杯笑道:“這第二杯酒我就敬在座地諸位,感謝大家的今日賞光!”

    眾人此時已是喝上了癮,待他乾杯後,都有點急不可耐地跟著一飲而盡,盡情體驗著那冰火衝擊的痛快感覺。

    少頃後,王銳又舉起了第三杯酒說道:“這第三杯酒讓我等共同敬所有踴躍捐輸者,有了他們為皇上與朝廷分憂,則災民有望矣!”

    眾人聽到他話中有話,但一來不敢不喝,二來也無法抵禦美酒的誘『惑』,當下又將第三杯酒也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王銳哈哈一笑說道:“好。現在酒已經喝過,少不得要說些正事了!我們不妨開門見山地說,銳不會無緣無故請的喝酒,今日請諸位前來自然是為了捐輸之事,想必各位也都明白!諸位都是深明事理之人,大道理我就不想講了,只想看諸位的行動,想來眾位必不會令皇上、朝廷和本公失望才是!”

    這些富賈豪紳此番公推了兩個人作為他們的首領。一個叫胡鶴齡,另一個叫張淞傑。這二人不但身家最為豐厚,亦都是極有背景和來頭。

    此刻見王銳開門見山提到了捐輸之事,眾人心知這一刀早晚是逃不過的,於是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胡鶴齡和張淞傑,他二人自然也是立刻會意。

    胡鶴齡地年齡要大上兩歲,所以他輕咳了一聲賠笑道:“在下胡鶴齡給國公爺請安了!威國公所言極是,我等平日裡向受國恩。眼下皇上和朝廷有難處,我等豈能坐視不理?況且百姓亦是我等衣食父母,百姓遭難,我等也絕不會袖手旁觀!威國公放心,這捐輸之事我等定當鼎力支持!”

    王銳點頭笑道:“銳受命主持捐輸之事。每日裡心下惶恐,生怕誤了皇上地大事!現下諸公如此鼎力支持,當真令銳深感欣慰,在此再次多謝大家了!”

    眾人急忙連稱不敢。胡鶴齡也賠笑著繼續說道:“只是現下連年戰『亂』,我等的生意也很難做。雖說看上去光鮮,但實際上亦有頗多難處,因此雖有心以皇上和國公爺為榜樣,可能力卻有限,還望國公爺莫要見笑才是!”

    他的話音剛落,眾人就七嘴八舌地紛紛附和起來,一個個感歎抱怨。都好象自己現在馬上就要瀕臨破產敗家,只是在死要面子強撐而已。可說是醜態百出,各自現出了魑魅魍魎之相。

    王銳見這幫傢伙終於『露』出了本相,心中冷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淡淡說道:“捐輸之事本就任憑能力自願,多少都是一片心意,本公自不會強求!但不知胡員外準備捐多少呢?”

    胡鶴齡見他並未動怒,心中暗喜。當下故做咬牙皺眉狀說道:“國公爺如此體恤我等的難處。實是令人感激!既是這樣,胡某也豁出去了。願意捐銀1000兩!不知國公爺以為如何?”

    他剛一說完,張淞傑也立刻表態同樣願意捐銀1000兩。其餘人見他二人給出了“標準”,當即紛紛照此標準各自表態,大部分人願意捐500兩,最少的一人竟然只有區區的100兩!

    王銳的請貼可不是『亂』發地,事先對這些人地家底如何早調查得大致清楚。今日凡是有資格到這“醉仙樓”來的人,無不是家財至少數十萬以上地巨富。尤其是胡鶴齡和張淞傑,則更是家財千萬的超級富豪。眼下竟只肯捐銀1000兩,實與打發要飯的無異。

    眼見這幫傢伙果真不識好歹,王銳的臉『色』陰沉下來,冷電似的目光掃視了一圈。胡鶴齡和張淞傑等人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但卻無人言聲,各自都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準備硬抗到底地模樣。

    王銳心中冷笑一聲,心說你是鐵公雞,我自有鋼絲鉗!自古商不與官鬥,我今天若是連你們都收拾不了,那就真可以辭官歸隱種田為樂去了!

    他沉默了良久,直到這股威壓迫得眾人都快喘不過氣來,這才忽然展顏一笑說道:“本公已經說過,捐輸不論多少,但憑能力自願而已!諸位如此踴躍響應,銳實感欣慰!”

    眾人聞言無不暗暗長舒了一口氣,心下各自大喜,還以為這樣就算是蒙混過關了呢。

    卻只聽王銳口風突然一轉,笑『吟』『吟』地說道:“只不過有一件事情本公忘記了告訴諸位,今日吳老闆的酒可是價值不菲,銳前番剛剛捐了5萬兩銀子,眼下恐怕已是比諸公還要困難得多了。因此財力有限,只能請大家喝第一杯酒,其餘的兩杯酒還要麻煩各位自掏腰包了。呵呵,希望諸位能夠體諒本公的難處,莫要怪在下小氣才是!”

    眾人聞言頓時全部呆楞在那裡,面面相覷,心想請人喝酒哪裡有只請一杯,其餘要自己來付錢的道理?你這不是明搶麼?

    心中雖怒,但是卻沒有敢表現出來,只是各自暗暗叫苦,全都是一臉上了惡當地表情。

    王銳卻不管眾人的感受,轉頭朝那吳老闆微笑道:“此酒究竟有何來歷,價值幾何?還請吳老闆給諸位說說清楚!”

    這“醉仙樓”的老闆名叫吳博,真正的身份乃是聶家地子弟,否則王銳又怎麼會選在這裡請眾人喝酒,又定下了此計?

    那吳博聞聽王銳有問,急忙上前躬身施禮道:“回國公爺的話,此酒名為‘碧鱗冰火酒’,乃是小人的家傳之寶。酒是五糧所釀,再輔以西海的碧鱗珠、長白山的千年雪蛤和吐蕃的火蛙泡制而成,敢誇是天下無雙,每一杯的價值至少是1000兩銀子!那碧鱗珠、千年雪蛤和火蛙俱是極為罕有之物,所以此酒泡制極難,若非是國公爺,他人無論出多少錢小人也是不肯賣的!”

    王銳心下暗笑,心說這廝倒也編得頭頭是道,碧鱗珠、千年雪蛤和火蛙,這些東西地確是比較唬人,看來聶家的子弟真的個個都是人才!

    他在那裡偷笑,胡鶴齡和張淞傑等人卻險些一口鮮血當場就狂噴出來。1000兩銀子一杯酒!就算是金汁也沒這般貴法吧?幸好适才只多喝了兩杯,如果喝上他一壇,恐怕家底都要賠光了!

    眾人的心中無不大罵,可是卻無人敢出言反對,只好自認倒楣,準備乖乖地掏這2000兩銀子了。

    但王銳又怎肯如此輕易放過他們,當下誇讚了吳博幾句之後,又轉過頭來朝胡鶴齡和張淞傑二人笑道:“如此稀世難得之酒,今日我等定要無醉不歸才是!來來來,我要再敬二位三杯,兩位該不會不給本公面子吧?”

    胡鶴齡和張淞傑聞言差點咣當一下一頭栽倒在地,心說無醉不歸?若是這般喝法,恐怕是自己的腰包不空不歸吧?

    還沒等他二人反應過來,吳博就已經飛快地親自斟滿了三杯酒奉上。

    看著王銳笑嘻嘻地舉起酒杯,以及他身後周寧的一臉惡相,胡鶴齡和張淞傑硬生生將拒絕的話咽了回去,苦著臉連幹了三杯,心中卻在暗暗滴血,原來那冰火衝擊的痛快已然完全變成了痛苦不堪。

    王銳也連飲了三杯,痛快地連喊了三聲好,隨即又命吳博再次斟滿了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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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攻克堡壘

    胡鶴齡和張淞傑相對苦笑,心知這樣下去終不是辦法,他二人的後臺雖硬,但若因捐輸一事而與威國公相鬥的話,必然也會死得非常難看。

    因此在交換了一下目光後,胡鶴齡苦笑著說道:“我二人實已不勝酒力,還請國公爺手下留情才是!此酒確乃人間極品,我等欲各自買上一壺回去慢慢品嘗,價錢任憑吳老闆開便是,不知國公爺以為如何?”

    王銳見他二人服了軟,也不想『逼』人太甚,於是呵呵一笑說道:“二位當真是好算計!呵呵,吳老闆怎麼說?”

    吳博連忙躬身說道:“國公爺此番為民請命,小人感佩無已,情願將這‘碧鱗冰火酒’盡數捐獻出來,一切但憑國公爺做主便是!”

    王銳笑『吟』『吟』地說道:“吳老闆如此慷慨,銳在這裡替千萬災民多謝了!既是這樣,那此酒就算作20000兩銀子一壺,這錢銳也算作是兩位員外所捐輸,不知二位認為怎樣?”

    胡鶴齡和張淞傑如何看不出來他二人是在做戲?但此番落入圈套之中也只能怪自己的小胳膊擰不過人家的大腿而已,亦惟有打落牙齒和血吞了,誰讓自己樹大招風,被這位國公爺給惦記上來著?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古人誠不我欺也!

    看到胡鶴齡和張淞傑忍痛答應下來,一副好象死了老爹的模樣,王銳心下暗笑,又轉頭朝周寧說道:“我實已不勝酒力,其餘的貴客就由你替本公代為招呼吧。若是有一個人沒有喝好盡興而歸的話,本公可就要惟你是問!”

    周寧獰笑一聲嘿嘿笑道:“大將軍放心,哪個如果膽敢不喝,末將就算捏著鼻子也會給他灌下去的!”

    其餘人見了周寧猙獰的模樣。無不面如土『色』,心想如果是這位丘八爺來敬酒的話,還不得灌得自己傾家『蕩』產不可?胡、張二人都已經服了軟,我們還硬撐著幹什麼?

    一時之間酒樓裡掀起了一陣搶購“碧鱗冰火酒”地狂『潮』,多則半壺,少則三五杯。不一刻的功夫,“碧鱗冰火酒”的存貨都已經被賣光,共計籌集了白銀70余萬兩。可說是大大超過了王銳事先的預想。

    加上先前的所得,王銳眼下已經籌集了約有百萬兩銀子,差不多可說是完成了任務。但現在他有那些絹冊在手,又怎肯輕易放過那班齷齪的官兒們?自是要狠狠“修理”他們一番這才甘心!

    “醉仙樓”鴻門宴的事情當日就風一樣地傳遍了整個京師,無論是支持者也好,還是反對者也好,無人不服了威國公的霹靂雷霆手段。

    那些反對閹党地正直之士更是看到了希望,想一年多前的“六君子”案時。閹党的氣焰可謂一時無兩,滿朝又有何人敢與之相抗?

    眼下威國公幾乎是以一人之力就壓住了整個閹黨的氣勢,並且取得了皇帝與信王的絕對信任與支持,這讓他們看到了扳倒閹黨重還朝局清明的希望,於是越來越多的人不再沉默觀望。而是開始站到了王銳這邊,令捐輸之事最一開始時他幾乎是一個人對抗滿朝官員的局面得到了極大改觀。

    那些仍在死挺地官員也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氣勢洶洶,絲毫沒將此事放在眼裡,而是緊張起來。不知道威國公下一步又有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他們。少數頭腦靈光的人已然看出了王銳的步步緊『逼』策略,先取民心,再擺平富賈豪紳,最後才是對付官員。三步棋環環相扣招招近『逼』,的確有其在圍棋上大國手地風範!

    不過這些官員們也都不是易與之輩,還沒等王銳動手,他們就合計了一番後,先一步展開了行動。

    第二天一大早。京師琉璃廠市場上的人們就驚訝地發現今日的市場與往日相比已經是大變了模樣。突然有無數的車輛湧入了市場,車上地貨物莫不是當官或者大富之家才能用的各種家什,而且跟車的除了家丁、僕役外,還確實有不少官員,其中竟然還有幾個是三品大員!

    車一停住,那些家丁、僕役就飛快地將各種家什卸下,頃刻間擺滿了市場就開始叫賣。那些官員們雖然沒有親自上陣,但卻在一旁指手畫腳地指揮。亦忙個不停。全然不顧了什麼官威、官體。

    這些稀罕的場面自然立刻引起了轟動,消息又像風一樣迅速傳開。沒多久的功夫,趕來看熱鬧的人就已經將琉璃廠大街擠了個水泄不通。

    幾位閣臣也很快得到了稟報,當即無不做出又驚又怒的模樣,於是公推了新晉的張瑞圖親自去查看情況。

    張瑞圖急匆匆趕到了琉璃廠大街,當他看到一群官員根本不顧人群地圍觀,兀自洋洋得意地指揮著家丁、僕役叫賣家什地時候,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當下斥責這幫傢伙為何不顧有失官威、官體,居然跑到了破爛市來賣家什。

    這幫子齷齪的傢伙登時紛紛叫起了撞天大屈,言道都想為皇上與朝廷分憂,為捐輸大事出力。只不過他們的財力有限,生怕在威國公那裡無法交代,所以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將家裡值錢的一些家什變賣,賣些銀錢以用來捐輸。

    張瑞圖聞言做聲不得,拿這幫傢伙也沒辦法,只得又匆匆回來,立刻寫了一道奏摺呈了上去。

    禦史們也得到了消息,當下由幾名禦史聯名上奏,一方面彈劾那些賣家什的官員們有失官威、官體,另一方面也懇請皇上立刻停止捐輸之事,追究威國公“橫徵暴斂”的不當之舉,莫要將滿朝的官員們『逼』過了分。

    小皇帝雖然將奏摺留中不發,但一干官員們卻趁此機會又發動了一波群起攻訐王銳的攻勢。儘管來勢洶洶,可連如此下作地手段都使了出來,已給人一種垂死掙扎,窮途末路地感覺。

    王銳對那些傢伙小丑般地舉動只是一笑置之,根本未予以理會。他和謝天博將那些絹冊仔細研究了幾遍之後。終於選定了率先開刀的目標。

    又過了一日,王銳命人拿了名帖去請梁植、吳淳夫和曹欽程三人前來敘話。

    梁植,五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其弟梁棟乃是內廷“五虎”之一,秉筆太監,兼掌酒醋面局,是老魏地心腹死黨。

    吳淳夫前面剛剛提過,眼下是太僕卿、右副都禦史。外廷“五虎”之一,老魏的心腹幹將。

    曹欽程是太僕寺少卿,“十狗”之一,屬於是老魏狗腿子一級的人物。

    這三人俱是閹党的幹將,品秩亦高,乃是眼下死硬派的中堅人物,王銳決定就從他們三人下手,一舉敲碎死硬派的堅硬外殼!

    三人見王銳客客氣氣地有請。也不好表面上撕破面皮,同時亦產生了一絲好奇心,想看看這位威國公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於是各自答應下來。他們並不害怕,心想你無論耍何花樣自己也不會買帳。只是想親自看看對方到底還有什麼手段罷了。

    就這樣,三人依約先後前來。王銳心中暗喜,當下與每個人分別進行了一番單獨地密議,打響了攻克堡壘的戰役……

    他最先見的人是梁植。此人倚仗著弟弟梁棟的權勢先是蔭萌錦衣衛,現在又爬上了都督同知的高位,為人招權納賄極為貪婪,留下的“小辮子”頗多,所以王銳挑選了他最先開刀。

    都督同知也是從一品的大員,因此王銳表面上招待得甚為客氣,待下人奉上香茶退下後,屋內已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王銳端起茶來讓了一讓。然後笑『吟』『吟』地說道:“梁大人百忙之中肯屈尊駕臨,銳實是感激不盡!這是上好的‘大紅袍’,梁大人請了。”

    梁植端起茶來輕輕啜了一小口,道:“呵呵,果然是好茶!但威國公今日請梁某來想必不是只為了品茶吧?不知究竟有何事,還請威國公直說無妨!”

    王銳見他如此沉不住氣,已知其無甚真才實料不難對付,頓時放下了一大半心。當下哈哈一笑說道:“梁大人快人快語。那在下也就不繞彎子了!實不相瞞,銳今日請梁大人前來。正是為了捐輸之事!”

    梁植地雙眉微微一跳,低頭又品了口茶,卻沒有說話,靜等著王銳的下文。

    王銳瞥了他一眼,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銳自受命主持捐輸一事,日夜惶恐不已,生怕誤了皇上與朝廷的大事!所幸托皇上鴻福庇佑,眼下百姓與富賈豪紳俱是踴躍支持,捐輸一事亦大有起『色』,只要滿朝官員再積極回應,則大事成矣!只可惜現下朝中官員大多對銳有所誤解,仍是回應者少,此誠令在下頭痛。銳自思梁大人乃朝中重臣,且人望頗重,若能於此事身為表率,必能讓他人紛紛效仿也!因此銳今日請梁大人前來,就是想懇請大人支持的,想必大人不會令在下失望吧?”

    梁植心下冷笑一聲,表面上卻眉頭微皺,做出一副難為狀道:“威國公為國事殫精竭慮,梁某身為感佩!在下身為朝臣,理當為皇上與朝廷分憂,怎奈心有餘而力不足。想那五軍都督府也不是什麼有油水的地方,梁某那點俸祿也僅夠勉強養家糊口支撐門面而已,哪裡還有餘力捐輸?威國公總不至於讓在下也學那些官員去琉璃廠變賣家當吧?”

    王銳淡淡一笑,仍然不緊不慢地說道:“梁大人說笑了,大人生財有道,並且一向出手豪綽,如何一提到捐輸就變成了無有餘力?在下誠心想肯請大人支持,還望大人莫要推三阻四令人心冷才是!”

    梁植聞言心頭霍地一跳,將臉『色』一沉皺眉說道:“梁某好意前來,威國公卻含血噴人,恐怕這才是令人心冷吧?在下何時生財有道,又怎樣出手豪綽了?未知威國公可有憑據否?”

    王銳莫測高深地一笑,緊盯著梁植緩緩說道:“一朝平步上青天!梁大人可還記得此句麼?大人為此曾一擲5000兩銀子,算不算得出手豪綽?不知道此事若是被皇上和群臣知道了會怎樣想呢?在下魯鈍,還請梁大人教我!”

    梁植面『色』猛然一變。冷汗一下冒了出來,緊盯著王銳失口說道:“你!你是怎麼知道……”

    他猛地意識到了自己地失口,及時刹住了車,強自鎮定著冷哼一聲說道:“威國公信口胡言,含血噴人,皇上聖明,是絕不會輕易相信你的!”

    原來天啟元年時他的一個子侄參加鄉試,主考官就是當時的翰林院編修錢謙益。

    於是梁植找到了錢謙益。花費5000兩銀子打通了關節,約定預捏字眼以為暗號,只要將“一朝平步上青天”被王這七個字巧妙地置於每段文章地末尾,主考官就自能很方便地加以識別,予以取中。

    他的那個子侄依計而行,最後果然被錢謙益取中,那5000兩銀子也算是沒有白花。

    此事梁植雖然只是行賄者,但如果東窗事發地話。也肯定是吃罪不起,最起碼也是丟官的下場。因此他一聽王銳提起,自然是膽戰心驚,可兀自存了一絲幻想,以為對方未必有真憑實據。仍在強自嘴硬。

    王銳見他不見棺材不掉淚,當下哈哈一笑說道:“此事皇上未必相信,那齊雲山吞沒30余萬兩銀子的事呢?不知道魏公如果知道了其中的真相會怎麼說,他老人家恐怕沒有皇上那般好說話!”

    梁植聞言臉『色』終於徹底大變。冷汗涔涔而落,猶豫了片刻後,這才抬頭如看鬼魅般盯著王銳顫聲說道:“此事你竟也知道?罷了,梁某認栽了,你究竟想怎樣就直說吧!”

    他之所以被王銳這一句話就擊潰,事情還要從前年轟動一時的徽商彭正春“齊雲山冤案”說起。

    這彭正春是南直隸徽州休寧縣人,早在萬曆年間他家就已經是雄踞兩淮的大富豪了。其產業北到京津,南至兩浙。各大商埠均有商號,涉及了鹽、典當、錢莊、珠寶、綢緞、木材等。可謂家資钜萬,富可敵國。

    齊雲山那時候是他家地私產,方圓數百里,三十六奇峰盡數囊括其中,占地三千畝。山上盛產樹木,每年採伐木材所得的收入就有十幾萬兩之多。

    彭正春地祖父因為曾捐助過明軍三十萬銀兩,因此被萬曆帝特賜蔭官中書。是以這彭家可說是有權有勢。按理來說是不應該出現問題的。

    禍患從內鬥而起,彭正春與從弟彭正澤因齊雲山的產權起了糾紛。官司打到了官府。最後還是彭正春的財大勢大贏了官司,彭正澤因為敗訴而被氣病,不久後死去。

    彭正澤雖然死了,但是他有個忠實的家奴叫彭榮卻為主子不平,要繼續替主告狀。

    彭正春自是沒將一個奴才放在眼裡,順手以“奴僕告主人罪”就將彭榮送進了大牢。可彭榮卻想辦法從牢中逃了出來,發下毒誓要為主人報仇雪恨。

    他跑到了京師,四處尋門路告狀,結果就找到了翰林院編修彭嘉。這彭嘉與彭正春是徽州老鄉,而且有仇,一聽說這事情,立刻領彭榮跑到了東廠告狀。

    這位翰林先生親自寫了狀子,洋洋灑灑,頭頭是道。

    主要告了彭正春兩條罪,第一條也還罷了,這第二條卻是告其巧立名『色』,創崇文書院,招朋聚黨!

    彭正春是一個鹽商而已,怎麼又和黨爭扯上了關係?

    原來明末的鹽商是個很有勢力地群體,多出自安徽、山西和陝西。他們在發達之後,都願意舉家遷到杭州去住。但是明朝『政府』有規定,沒有戶籍地子弟,不能進入當地地學府讀書,更沒有資格參加鄉試。因此這些外地來地鹽商子弟雖然有錢,卻因為戶籍問題無法登入仕途。

    萬曆三十年,巡鹽禦史葉永盛很為這些鹽商子弟惋惜,就向朝廷奏議,請求給鹽商另置商籍,等同於落戶。皇帝批准了這一建議,從此鹽商子弟的身份就與當地的學子們再無二致,終於解決了這個問題。

    這葉永盛是徽州涇縣人,不但解決了鹽商的這個大難處,更是積極為徽州老鄉辦教育,在杭州借了一套別墅為鹽商地子弟辦起了學堂。當他任滿離開杭州後,鹽商們集資買下列這幢別墅,改稱為“崇陽崇文書院”,還為葉永盛立了生祠,早晚供奉。

    這就是所謂“崇文書院”案的來歷了,它雖然是為富人們辦了件好事,可是在那敏感的時期,只要是告你招朋聚黨,你就是百口難辯。

    總之這一狀的要害就是告彭正春私占齊雲山,得利千萬富比石崇,招朋聚黨圖謀不軌,另外還貪贓六十萬兩白銀。

    狀告到了東廠,老魏一看有這麼個大富豪竟撞到了網裡來,心中自是大喜,當即決定狠狠榨一筆錢財!

    就這樣,彭正春被下了大獄,老魏除了責令地方官追贓那六十萬兩外,還將齊雲山地三千畝地劃歸了朝廷,現有的木材作價三十萬兩,由官府變賣以助修宮殿的大工。

    彭正春還以為朝廷無法是想要他的錢而已,於是使銀子想辦法上下打點。但錢如流水般花了出去,人卻仍然被押解到了京師,下到詔獄裡由田爾耕親自主審。結果沒過兩堂,彭正春和他兒子就被用刑拷問死了。

    他人雖然死了,但是老魏還不肯放過其家產,於是就派了當時混在工部的梁植去徽州府追查犯人家產,並負責變賣齊雲山的那些木材。

    這自然是個肥差,梁植為了得到這個差使預先就給老魏送了1萬兩銀子。

    他帶領著一票人馬高高興興上了路,結果到了徽州後一瞭解情況不禁傻了眼。原來彭正春的家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早已經是家破人亡,哪裡還有家產可榨?

    梁植當然不甘心花了那麼多錢卻白跑一趟,於是將主意打到了那些木材之上。

    這廝的膽子也大,竟然和一干地方官沆瀣一氣,將三十萬兩地木材加價到四十萬兩強賣給了一群徽商,然後上報說這批木材因保管不善受雨黴爛,最終只賣了三萬兩銀子。在和地方官一番分贓後,他獨自私吞了二十萬兩,終於算是狠撈了一筆,沒有白來這一趟。

    官場的歷來規矩都是瞞上不瞞下,而且那幫地方官也都撈了不少好處,所以他也不怎麼擔心此事會被老魏知道。

    可眼下梁植聽到王銳竟知悉這件事,自是忍不住嚇得魂飛魄散,這位國公爺的霹靂手段現在滿朝官員誰人不知?他只需稍微放點消息出去,魏公知道了還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一念及此,梁植哪裡還敢有半分強硬?只有先乖乖答應對方的任何條件再說了。

    王銳見旗開得勝,一舉降伏了梁植,心中暗喜,當下哈哈一笑說道:“常言道多個朋友多條路,梁大人儘管放心,只要你肯帶頭捐輸5000兩銀子,就已是將在下當朋友看待,銳必定會保守秘密就是!”

    他並沒有獅子大開口,一來是擔心『逼』急了對方狗急跳牆,二來數目太大的話也不正常。只要能攻克死硬派的堡壘,此番就已算是大獲全勝。

    梁植聞言也暗暗松了口氣,他原本擔心王銳開出的條件會讓自己無法接受,此刻才終於稍微放下心來。雖說自己地“小辮子”仍捏在人家手裡,但現在已顧不得那麼多了,惟有先挺過這關再說。

    想到這裡,梁植當即連聲答應下來,看架勢就好象他原本就極力贊同捐輸之事一樣……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15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代天巡牧

    眼見檔案果然威力無比,王銳的信心更足,接下來又毫無懸念地拿下了吳淳夫與曹欽程二人。吳淳夫雖說是老『奸』巨滑,但既然軟肋被人拿住,也不由得他不低頭,至於怎麼去向老魏解釋自己“反戈一擊”的行為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王銳可管不了那麼多。

    不用說,梁植、吳淳夫與曹欽程三人忽然改變了態度,每人捐輸5000兩銀子的舉動自然是立刻引起了滿朝的一片譁然。無論是老魏還是王銳一邊的人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搞不清楚這三人在鬧些什麼玄機。

    對於老魏來說,這可真是禍起蕭牆了。他又驚又怒,立刻將三人召了來詢問究竟。

    三人當然不敢將實情,只是含含糊糊地說自己乃是受了威國公的脅迫,不得已而為之。至於因為什麼而受到了脅迫,無論老魏如何追問,三人始終語焉不詳,只各自請罪,任憑魏公處罰而已。

    老魏也清楚自己手下的這些人是什麼貨『色』,貪贓枉法的事情哪個都沒少幹,因此看了三人的樣子亦能大致猜到一二。於是不再追問,將三人臭駡一頓後統統攆了出去。現在還不是和他們算帳的時候,要等此事過後再說。看來對手的手裡竟似掌握了許多重要的情報,這才是讓老魏最感到驚懼的事情。

    隨後事情果然在向著老魏預料的那樣所發展,王銳“談話”的物件不斷地擴大,他這一方的陣地也逐漸地在淪陷,凡事被談話的人,無論官職大小,無一例外地反戈一擊,選擇了捐輸數目不小的一筆銀兩。並且對談話的內容諱莫如深。無論如何也不願再提起一個字。

    恐慌地氣氛很快在那些仍在死挺的官員中間蔓延起來,沒有人知道威國公什麼時候會找上自己。人人都提心吊膽,生怕那可怕的名帖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但害怕是沒有用的,威國公的名帖眼下就好象是閻王的拘魂索一樣,毫不留情地依次拘到該拘的人頭是行,然後毫無例外地拘走了一筆數目可觀地銀兩……

    終於,那些仍僥倖沒輪到被談話的人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等“死”的煎熬和折磨了。既然早晚都是一刀,還不如索『性』痛快一點。反正看情況是大勢已去,再死挺下去也沒有了多少意義。

    於是這些人一合計,乾脆集體來到了捐輸處,主動捐輸了事,結束了痛苦的等待……

    至此捐輸一事終告圓滿落幕,戶部的一干老手們忙活了一整天,這才拿出了最終的結果。

    此番共籌集了白銀156萬餘兩,可說是遠遠超過了原先的預想。已足以應付賑濟綽綽有餘。關鍵是王銳再一次創造出了奇跡,從最開始的被千夫所指地“獨夫”到最後的扭轉乾坤,將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做到了圓滿。

    其聲望固然又躍至到一個新的高度,更重要的是成功贏得了不少正直之士和許多中下級官員地支持,使自己在朝中的勢力穩穩擴張了許多。開始能夠對閹党形成巨大的威脅。

    如果說在此之前老魏覺得王銳只是塊絆腳石和潛在巨大威脅的話,那現在他已經變成了一把懸在頭頂地利劍,不知何時就能取了自己的『性』命!這位從東宮伙食科長起家的九千歲,眼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敏銳地嗅出一絲非同尋常的氣味……

    當然,王銳這一次的成功,馬鶯兒所獻的檔案居功至偉。如果沒有那些絹冊,最後想要對付那些官員恐怕要大費一番周章,鹿死誰手尤未可知。

    王銳親身體驗到了這些絹冊的威力,心中也暗自警惕,並吩咐馬鶯兒對此一定要保密,絕不能透『露』出半點消息。若是皇帝和滿朝官員知道自己地手裡有這種東西。那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免不了要大禍臨頭了!

    最高興的人當然還要屬小皇帝朱由校了,沒費半分國力,沒費半分民力,眼下就憑空多出了156萬兩銀子。不但解了賑災的燃眉之急,而且更讓自己賺得了個聖君的名聲,想不到天下間竟還有這等好事!

    推根朔源,這當然還是多虧了王銳,若不是他誰還能完成此重任?而且有了他頂在前面。此事成功了朱由校可以坐收名利。若是萬一失敗,罪名也全部由他所背。不會影響到朱由校半點。

    對於這些朱由校看得清楚明白,心中對王銳的喜愛與信任自然自是又上了一個臺階,私下裡對信王感歎道,天賜王童林於朕,此乃朕之幸事,大明將興之兆也,吾弟當善待之!

    信王原本就對王銳敬佩得緊,聽了皇兄的話後自是印象又深了一層。

    朱由校大喜之下,一面命翰林院寫了一篇花團錦簇的表,將此事詔告天下,一面立刻吩咐將賑濟銀兩迅速撥付各災區,同時命此事最大的功臣威國公王銳為欽差大臣,往山東親自督辦賑災事宜,並代天巡牧,查察吏治、民情。

    王銳欣然領旨,心中興奮不已,一是因為自從穿越以來他還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此番能有機會遠離京師這個是非、爭鬥之地,正好可以放鬆一下心情,就權當是旅遊散心了。

    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一次算是狠狠地刺痛了老魏,正可以借此機會離開京師,給其留下空當,希望他能像自己希望地那樣蠢蠢欲動起來。眼下地情形已經不同於當初,當初他不敢往遼東是害怕老魏趁機在京師有所動作,現在卻是反倒希望他的動作越大越好!

    前世時只在影視和文學作品裡見過欽差大臣,想不到現在自己也能親自體驗,雖說早已是位高權重,但王銳一想到這一點仍是忍不住感到有些新奇和刺激。

    領旨下來後就開始準備相關地事宜,賑災的銀兩先一步上路,由一隊明軍負責護送,欽差大人要晚一步才能出發。因為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準備,比如說欽差使團的成立。

    朱由校沒有給王銳任命副手,所有的隨員全部由他任意挑選。王銳終究不是全才全能的怪胎,對於應該組成一個什麼樣的欽差使團功能才齊全可不瞭解,於是就將姚福欣先拉了進來,然後命他全權負責挑選人手,但卻親點了一個人,就是孫傳庭。

    姚福欣見此番能夠混個“副欽差”。跟著威國公出去逍遙威風一番,自然是高興異常。他對威國公竟親點了孫傳庭這麼一個部曹小吏頗感到詫異,卻也識趣地絕不多問,只是依令辦事。

    對於官場事務姚福欣稱得上是老油條了,辦起來可說是輕車熟路,所以很快就協助王銳組建好了功能齊全地欽差使團,所挑選的自然也都是可靠的人手。

    家裡這邊眾女當然都希望能夠跟著王銳出去遊玩、見識一番,不過為了夫君大人的名聲考慮。蘇瑾等人自是不會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最後只公推了晴兒和芸兒隨行,照顧好他的生活起居。當然,眾女如此體貼也是擔心王大官人萬一憋急了,別再在外面惹上什麼風流孽債!

    幾日後一切已經準備停當。欽差使團浩浩『蕩』『蕩』地出發離開了京師,由史梁和周寧親率了500名精選的龍虎衛護衛。別看人數不多,但這可能稱得上是有史以來最精銳的欽差衛隊了。整個欽差使團乘坐地全部是“裝甲運兵車”,就算是千軍萬馬殺來。500龍虎衛在彈『藥』用盡前也絕對能夠抵擋得一陣。

    王銳臨走前也沒忘了精心做好安排,萬一京師有什麼異變,一方面有朱純臣和謝天博主持大局,劉成學所率的龍虎衛可以為強援,另一方面聶家會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給他。在這方面聶家自有不傳之秘,絕對比官府的管道要高效和可靠。

    就這樣,王銳第一次踏上了他的出巡之旅……

    欽差使團取道天津衛一路南下,經滄州。最後進入濟南府地界。

    由於賑災的銀兩已經先行一步,而且這一次既不是千里奔襲,也不是星火馳援,所以王銳不需急於趕路,一路慢慢行來,就有如遊山玩水一樣,還可以細細體察沿路的吏治與民情,正可謂一舉兩得。

    眼下威國公的風頭之勁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朝廷地邸報早已發出。因此一路所過之處,各地方官員早就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準備倒履相迎。可直到這時眾人才發現自己對這位欽差大臣的喜好竟一無所知。這一下可真急壞了一眾官員。

    現打聽是肯定來不及了,於是眾人開始根據自己的經驗來猜測。像這樣的年輕人能喜歡什麼?無非是財、『色』而已!所以王銳每到一處,各地方官除了極盡熱情地歡迎款待之外,俱毫無例外地準備了厚禮與美姬奉上。

    對於美姬王銳自然是敬謝不敏,厚禮卻來者不拒一律收下,只是吩咐姚福欣務必登記造冊記錄得一清二楚,以免將來出現意外。

    各官員見威國公如此好說話,登時放下了心,個個著意巴結。王銳也沒有絲毫地架子,令每個人都感到威國公好象是將其當作了自己人一樣。他這一次出行的目的不是當包青天來了,而是要多看、多聽,盡可能多瞭解吏治、民情。官場上的水無處不深,在情況不明時他自然不會讓人看出自己地虛實。

    眾人高興的同時心裡也不免暗暗奇怪,心想人人都盛傳威國公的霹靂手段如何厲害,但看樣子分明是個溫文儒雅的年輕人而已,和傳說中可是半點也不像。

    這一日,欽差使團終於來到了滄州。這裡離山東地界已經很近,大約只有一日左右的路程便可到。

    應酬完地方官的盛情款待後夜『色』已深,但王銳卻毫無睡意,讓晴兒和芸兒沏了壺香茶,獨自坐在窗前,盯著夜空呆呆地出身,思想信馬由韁地不知跑到了何處。

    晴兒和芸兒雖然眼下已經是如夫人的身份,但仍像以前那樣伺候他。她二人的細心與體貼旁人也比不上,這也是眾女公推她倆隨行地原因。

    看到王銳在發呆,晴兒為他斟了杯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道:“公子是在想府尹大人獻的那個美姬麼?嘖嘖,的確是絕『色』妖嬈我見猶憐!依晴兒之見,公子既然喜歡,剛才直接要了便是。又何必假意推辭,結果眼下倍受相思之苦?”

    王銳回過神來。聽到晴兒在打趣自己,當下嘿嘿一笑,突然伸臂一下將她捉住摟坐在自己懷裡,貼在她耳邊低聲笑道:“好啊,待會兒我就去將那美人要來,今晚就大戰三百回合!若是她表現地比晴兒好,我就將其收入房中,今後就讓你來伺候!”

    晴兒滿臉飛紅。但卻一撇小嘴說道:“哼,比就比,晴兒還怕輸給了她不成?”

    王銳聞言忍不住心中一陣『蕩』漾,一雙魔手毫不客氣地開始在晴兒的嬌軀上動作起來,同時口中嘿嘿笑道:“相公是在開玩笑而已。又有誰能比得上晴兒?只要有你和芸兒在,相公就會樂不思蜀呢!”

    晴兒被他『揉』搓得渾身發軟,想逃又逃不脫,只得紅著臉朝一旁笑嘻嘻的芸兒啐道:“臭丫頭。笑什麼笑?還不快過來幫忙?”

    芸兒笑『吟』『吟』地搖頭說道:“晴兒姐姐是自投羅網,可別拉芸兒下水!”

    王銳聞言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他正欲進一步有所動作之時,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了聶楓的一聲斷喝:“什麼人?好膽!”

    他微微一愣,猛然就見眼前寒光一閃,一道刀光自窗外電閃而入,“奪”地釘在了他面前的桌上,卻正是一把寒光閃閃地飛刀!

    晴兒和芸兒驚呼一聲花容失『色』。王銳一把將二人攬在了身後。

    只聽窗外吆喝聲連起,聶楓、聶桐和李惟民各抽兵刃追了下去。王謙卻破門而入,拔刀護在了王銳和二女身邊。外面一陣大『亂』,響起了一片抓刺客地喊聲。

    過了好一會兒,混『亂』才漸漸平息下來,聶楓等人也轉了回來,從他們的一臉慚『色』來看,王銳就知道沒能抓住刺客。

    府尹大人聽說威國公遇刺。直唬得魂飛天外。險些當場昏過去。若是王銳真地在他這裡出了什麼意外,他非得被皇上誅滅九族不可!

    稍稍緩過來神後。他連衣服也不及穿好,就急匆匆跑來請安。待看到王銳安然無恙,他這才略略松了口氣,連忙伏地請罪。

    王銳見其嚇得不輕,反倒笑著安慰了他幾句,隨後讓其退了下去。

    走到桌前將那把飛刀拔了出來,王銳細細把玩查看了半晌,除了覺得精緻之外,沒有任何發現。

    他將飛刀遞給了聶楓,微微一笑說道:“聶兄是綠林和江湖的大行家,你來看看這飛刀有沒有什麼古怪。”

    聶楓接過刀來仔細看了兩眼,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卻仍是搖了搖頭。

    李惟民在一旁開口說道:“此人的功夫不在我等之下,這一刀的目標並非是國公爺,否則恐怕已經得手了!”

    眾人聞言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點了點頭,适才的那個“刺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這裡來,並且在眾多高手的護衛下搶先發出了一刀,隨即又成功逃脫,這份身手當是絕不會弱于聶家兄弟和李惟民了。如此高強的功夫,如果目標是王銳的話,這一刀又怎會『射』偏?

    但此人地目的既然不是刺殺,那費這麼大的勁來『射』這一刀又是為什麼呢?莫非是想警示什麼不成?可此人究竟是誰?又想警示些什麼呢?

    從剛才聶楓的表現來看,王銳很懷疑這個“刺客”就是聶靈兒。但是這大小姐眼下應該是恨死他了才對,哪裡會好心地費這麼大勁來給其警示?況且即便真的是這樣,她想警示地又是什麼?

    王銳想了半天不得要領,最終也只有頹然放棄了,不管怎樣,往後的一路上要更加小心就是。此番出來時朱月影將那件金蠶絲寶甲給了他,但這也不敢說就十分保險了,适才那一刀如果取的是面門或咽喉要害,王大官人的小命同樣是危險。

    聶楓和李惟民等人經過此事後自然就愈加警惕了,但這一晚卻再無甚異狀。

    一夜無話,第二天王銳不再停留,欽差使團繼續上路,府尹大人也終算是松了口氣。昨晚地事情當真使其嚇破了膽,現在威國公終於平安地離開了滄州,他的心也總算放到了肚子裡。

    車隊繼續南行,已是越來越接近濟南府的地界。此時他們已經進入了黃泛區,大地震導致了黃河決口,眼下大水雖然已然退去,但災區的慘狀卻仍是令人目不忍睹。

    王銳前世時所見到的全部是欣欣向榮的景象,穿越後沒多久也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對古代勞動人民的疾苦生活還沒有太多地親身體會。一路行來時,百姓的生活雖談不上富足,但也還過得去,是以他仍未有多大感受。

    可眼下看到了黃泛區的慘狀,王銳不禁心頭震動,神『色』黯然起來。

    黃河,我們的母親河,她既無私養育了流域兩岸的祖祖輩輩,也給兩岸的人們不知帶來的多少災禍。從大禹治水開始,我們的祖先已經和黃河鬥爭了幾千年,但是在當時那個時代還遠遠沒有能夠征服這條母親河。

    王銳不是什麼聖人,他當初立志要一步步爬上權力地顛峰時只是為了能夠掌控自己地命運而已。但此刻親眼見到黃泛區百姓的慘狀後,他不禁在心裡暗暗立誓,定要竭盡自己地所能引領大明走上一條強國之路,不但要讓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更要擺脫受外虜欺辱的命運,令歷史的車輪進入到一條嶄新的軌道上來!

    黃泛區的道路泥濘難行,車隊的速度慢了下來,沿路更有無數災民漸漸彙聚而來。他們雖然畏懼于龍虎衛的威儀不敢靠前,但都遠遠逡巡著不肯離去,期盼著這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大人物能大發慈悲施捨給他們一些食物。到最後災民越聚越多,幾乎將道路全部給堵住。

    王銳看著這些面如菜『色』,一臉希冀之『色』的災民,不由得心如刀絞,眼睛也有些濕潤起來。

    他恨不能將沿路所收的那些錢財全部拿出來分給這些災民,但卻清楚這根本不頂用,因為他們現在要的不是錢而是食物,眼下之計惟有山東巡撫儘快用賑災的銀兩購買大批的糧食,然後迅速調撥到各災區,才能平息災荒解決問題。

    想到這裡,他趕路的心忽然急了起來。賑災的銀兩現在應該早已經到了濟南府,怎地災情仍未見緩解?這山東巡撫的動作也未免太慢了吧!

    王銳立刻命人向災民們喊話,說明這是欽差大人的車隊,要急著趕到濟南府去督辦賑災糧食事宜,時間緊迫,請大家讓開一條道路。

    災民們聽說這是皇上派來督辦賑災的欽差大人,不由得紛紛議論起來,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神『色』。不一會的功夫,眾人已分開兩邊,讓出了一條路……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15
第一百九十二章 驚天大案

    王銳命令龍虎衛將所有帶的乾糧盡數留下,然後車隊立即開拔。災民們頓時爆發出陣陣歡呼,紛紛拜伏於地,直到車隊離開了老遠仍久久地跪在那裡沒有起來……

    越往前走,災情愈加嚴重,災民的數量也越來越多。眼下乾糧已經沒有了,為了儘快趕路,王銳狠下心來命龍虎衛護衛住車隊並當先開道,再也不允許災民靠近。

    這樣一來行進的速度果然大大加快,到得傍晚時分已來到了商河縣,此處已然是濟南府的地界。

    就在這時,前面軍士忽然來報,說是捉住了一個可疑之人。王銳聞言不禁好奇心起,當即吩咐將人帶上來。

    不一會的功夫,那人已被帶到了面前。王銳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只見這人的年紀也就20歲出頭,身材瘦小結實,樣貌平平無奇,身上似乎穿的是軍服,但是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連原來的底『色』都已分辨不清。他的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也在上下打量著王銳。

    王銳眉頭微皺,用平和的語氣開口問道:“你是何人?叫什麼名字?”

    那人緊盯著王銳,沒有回答,反而是開口反問道:“大人可是威國公麼?”

    王銳也不生氣,淡淡一笑說道:“不錯,我就是威國公王銳!你可有何話說?”

    那人聞言身子一震,忽然撲通一下跪拜在地,竟放聲大哭道:“國公爺您可總算來了!賑災的銀兩全部被劫,我們全軍覆沒,求您老人家救救我們將軍和銳鋒營吧!”

    他的話有如晴天霹靂,將所有人都震得呆愣在當地。護送賑災銀兩的1500銳鋒營官兵全軍覆沒,50萬兩銀子全部被劫。這怎麼可能?出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為何眼下朝廷仍一無所知?

    王銳也是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片刻之後方才重重地吐出,緊皺眉頭沉聲說道:“不要著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且先細細道來!”

    那人胡『亂』抹了一把淚水,漸漸止住悲聲定了定神,這才將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他叫馬士峰。乃是銳鋒營前哨的一名普通兵士。

    銳鋒營將軍趙子鍵率領手下兵士押送著50萬兩賑災銀10天前經過此地,突然有成千上萬地災民湧出,將大軍團團圍住,乞討糧食、銀兩。

    趙子鍵重任在肩,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當即喝令這些災民速速退去,若是再靠近銀車的話格殺毋論!

    可是這些災民們似乎已經餓急了眼,非但沒有依令退去。反而是死死糾纏住大軍,更有無數人賴在地上哭嚎著撒潑打滾,一副不乞討到食物和銀兩就絕不甘休的架勢。

    趙子鍵見這些災民大都是老弱『婦』孺,因此也不疑有它,當下令軍士上前拉開人。清除出一條道路。

    但就在軍士接近的時候,那些撒潑打滾的災民卻突然發難,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也忽然變成了身手矯健的強人,各自掏出暗藏地利刃。將猝不急防的兵士殺了大半,隨即與大軍廝殺在一起。

    這時候,又有無數強人從四面八方湧來,將銳鋒營圍了個水泄不通。

    銳鋒營一開始就吃了個大虧,人數上已居於絕對的劣勢,再加上此地泥濘濕滑不堪,兵士的腳或被黃泥粘住,或腳下打滑站立不穩。戰鬥力連一半也發揮不出來。

    而那些強人們卻似乎非常適應這種地利,沒受到多大影響,並且身手也自不弱。所以一番激戰之下,銳鋒營竟全軍覆沒,死傷過半,剩下連將軍趙子鍵在內盡數被生擒,。

    這些暴民似乎也是臨時拼湊起來,得手後就一哄而散。其中一夥主力押解著俘虜與銀兩改走水路上了船。在縱橫交錯的水道裡七轉八拐,最終來到了一個隱秘之處。

    在那裡所有的俘虜都被捆住了手腳。蒙上雙眼,關在了一個大貨倉裡,銀兩則不知被運到了何處。

    這馬士峰是浙江人,自小就生長在水鄉,水『性』奇佳。為了裝卸方便,因此那個貨倉離水邊很近。於是他就趁著一次出恭時看守強人的稍微疏忽,拼命逃到河邊跳入水中。

    強人們自然立刻展開了圍捕,但馬士峰一到了水裡就好象遊魚一般,在水底掙脫了繩索,並一口氣潛遊了出來,最終成功逃出。

    他憑著記憶找回了這裡,正猶豫應該往濟南府還是京師報信之時,卻被龍虎衛給逮住。直到現在他仍對那夥強人的來歷一無所知,只聽到強人地首領似乎叫做劉大疤。

    王銳聽完了馬士峰的敘述半晌沉默不語,心說怪不得災情仍沒有緩解,原來賑災的銀兩竟然被劫!

    能夠設伏全殲銳鋒營並劫走了50萬兩銀子,這說明這夥強人的實力絕對是非同一般。他對京師以外各地的情況還不太瞭解,想不到山東竟還有如此一夥有實力地強賊。

    沉『吟』了片刻,他轉頭朝聶楓問道:“聶兄可聽說過這個劉大疤麼?此人是否是綠林中的人物?”

    聶楓微皺雙眉,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頭一次聽到這名字,不過山東之地連年災禍,自古以來就是強人輩出,這個劉大疤很有可能是新近兩年冒出來的人物,此並不足為奇!”

    王銳點了點頭,沒再追問什麼,心想50萬賑災銀兩竟然被劫,押送銀兩的官軍全軍覆沒,這也算是驚天地大案了。看來自己就是『操』勞的命,此番的遊山玩水美夢就此破滅。如若不能將這夥強人一網打盡,賑災銀兩盡數追回的話,這一回自己這欽差大臣的臉可就算是丟盡了!

    他略一猶豫,一面讓人將馬士峰帶下去休息,一面命令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商河縣城再說……

    商河縣令昨日接到地消息還是欽差大人剛剛到了滄州,待聽到威國公眼下竟已經到達縣城之外時。自是忍不住大驚失『色』,立刻慌慌張張迎了出來。

    王銳也不客氣,見面的第一句話句劈頭蓋臉地問他是否已知道銳鋒營全軍覆沒,50萬賑災銀兩全部被劫地事情。

    商河縣令也像聽到晴天霹靂一樣,險些直接被震暈過去。他嚇得渾身都木了,心知在自己的治下竟出了此等驚天大案,治境不嚴的罪名肯定是跑不了了,恐怕只丟官都已是最好的結局。

    一想到自己的前程就此斷送。他沮喪得如喪考妣一般,連王銳的話都忘了回答。

    王銳見他不先想怎麼樣才能將賑災銀兩追回來,而是先考慮自己地前途,忍不住心生鄙視。當下冷笑一聲,一面命他派人迅速用600裡加急將消息立刻分別報與京師和濟南府,然後再考慮將功補過追回銀兩的事情。

    他特意問起了劉大疤地情況,商河縣令鄭仕言見王銳似乎是要管此事,頓時重新振奮起了精神。心想威國公乃當世第一名將,連建虜都遠非其敵手,又何況區區一夥強賊?如果自己能在追回銀兩地事情上立一大功,他老人家一高興之下向皇上美言幾句,自己的前程沒准就保住了。

    想到這裡。鄭仕言立刻打疊精神,將其所知道地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這劉大疤就是商河縣沙河鎮的人,本名叫做劉天雄,因為好勇鬥狠。一次與人爭鬥時臉上被砍了一刀,傷好後留下了一道大疤,所以才得了這麼一個綽號。待後來這綽號越叫越響,人們連他的本名都幾乎忘了。

    劉大疤自幼就喜歡舞槍弄棒,12歲地時候就一個人離家跑了出去,待10年後回來時已經學得了一身好武藝。

    他為人豪俠仗義,喜歡打抱不平,時間一久。在商河縣方圓百里之內漸漸闖下了不小的名聲,光是徒弟就收了不知多少。

    前年黃河大災,山東照例是遭殃。可恨米商卻趁機囤米漲價謀取暴利,米價竟暴漲了20倍,直接導致了饑民遍地餓殍千里。

    朝廷那時候被遼東的連年戰禍所拖累,國力空虛,根本無力平抑米價。而官府受了米商的賄賂,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令得其愈加猖獗。

    恰在此時。又發生了一件令人髮指的事情。一個『婦』人帶同兩個餓極了地兒子到一位米商的家裡去買米,但是她卻只有可憐的幾文錢而已。那米商輕蔑地將她連人帶錢全扔了出來。待『婦』人苦苦哀求時,卻又放出了惡狗傷人,可憐的母子三人竟全部被狗撕成了碎片。

    這一下可引起了公憤,劉大疤登高一呼,率領數千暴怒地災民將那米商的家夷為平地,其一家老小盡數被打死,糧食也被搶了個精光。

    憤怒的災民仍未解氣,又將目標瞄準了另外三個米商。這種怒火一旦燃起就很容易形成星火燎原之勢,於是數千暴民緊接著又將其餘三位米商洗劫一空,這算是稍解了心中之恨。

    出了這樣的大事,官府自然要派兵彈壓。劉大疤也知道自己這一次的禍闖大了,當下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率領一夥暴民躲入白沙『蕩』中落草為寇,成為了山東境內眾多強賊中的一支。

    這兩年來劉大疤劫富濟貧,在這一帶的聲名越來越響,幾可止小兒夜啼。官府也派兵清剿了幾次,但都因為白沙『蕩』的水道複雜易守難攻最終無功而返,只能不了了之。

    俗話說蝨子多了不怕咬,眼下匪患遍地剿不勝剿,也不多他劉大疤一個。可不成想就是這個劉大疤,今日竟做下了劫掠賑災銀兩地驚天大案!

    聽鄭仕言說罷,王銳點了點頭,心說眼下天『色』已晚,還是先安頓下來,今晚要仔細想一想這些情報,整理出個頭緒。待明日趕到濟南府去,與山東巡撫任時庵見了面再商議對策不遲。

    他將打算對鄭仕言一說。鄭仕言一迭聲地應是,立刻張羅著將欽差使團安頓下來。

    在得知威國公有可能經過自己的地盤後,各地方官員都是早早做好了接待安排,鄭仕言自然也不例外。

    商河是個小縣城,沒法與那些大州府相比。鄭仕言嫌自己的縣衙太寒酸,於是就發動了“群眾”。結果縣中的首富何老爺為了巴結威國公與縣太爺,主動借出了自己的豪宅當作欽差大人的行轅。

    本來作為報答的條件之一,這何老爺得到了一次能與威國公同席共進晚餐地機會。對於他這種鄉下土財主來說。那可稱得上是光宗耀祖地事了。只可惜出了這種驚天大案,眼下王銳哪裡還有心思參加鄭仕言準備地招待盛宴?自是一切從簡,對此何老爺也惟有自歎倒楣了。

    何老爺的豪宅雖說遠遠無法與國公府相比,但在這小縣城也算是十分難得了。王銳儘管早已位高權重,但心態卻沒有那麼“腐敗”,骨子裡還帶著現代人地率『性』隨意,絕不會因為各地方官招待自己的規格稍差一點就會真正計較的。住的地方不需要豪華,只需寬敞、乾淨、安全即可。

    由於趕了一天地路。王銳已微感疲累,他在將從鄭仕言和馬士峰那裡聽來的情況細細思索、整理了一番後就上床安寢休息了,準備養足精神以應付明日之事。他沒想到就是自己這比往日提前了半個時辰睡覺,險些釀成了一場無法挽回的大禍……

    就在他睡著不久後,孫傳庭忽然獨自一個人來求見威國公。他現在還只是個失意的部曹小吏而已。除了姚福欣外,誰也想不到竟然是威國公親自點名將其選入到隨員之中的。

    孫傳庭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在剛得知消息的時候都不敢相信,很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他沒有聽錯。真的成了欽差使團中地一員。那麼為了證明沒有選錯自己,孫傳庭也很想盡自己的能力來證實這一點。眼下就有這麼一個機會,所以他來求見威國公。

    只可惜他被王謙毫不留情地擋了駕,王謙雖說不是什麼刁奴,但也絕不可能會為了孫傳庭這麼個部曹小吏去驚擾國公爺的美夢。

    孫傳庭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在猶豫了片刻後只能是諾諾告退了。那件事情自己也只是懷疑而已,並無真憑實據,若因此而驚擾了國公爺。他可是吃罪不起。

    就這樣,一場本來很有可能避免的災禍,最終失去了將其扼殺在搖籃裡的機會……

    夜深沉,整個商河縣也寂靜無聲,仿佛睡得與這夜『色』一樣沉。

    三更天,何宅驀然間火頭四起,火借風力,眨眼地功夫已成熊熊之勢。伴隨著大火的還有突起的震天喊殺聲。只片刻間。整個何宅就仿佛變成了一個煉獄場般。

    緊接著縣城中也是四處火起,城外火光沖天。喊殺聲直沖雲霄,似乎有數千暴民要強攻商河縣城……

    因為是在城內,所以500龍虎衛不可能和王銳住在同一個宅子內,而是就近駐紮,何宅裡住的只是幾十名親兵護衛以及聶楓等人而已。

    火光與喊殺聲一起時,王銳就已猛然驚醒過來。他迅速穿好衣服,示意和衣而睡同樣驚醒地晴兒和芸兒躲在床上不要下來,然後下得地來準備查看情況。

    他還沒走到門口,王謙就忽然破門而入,臉上略帶焦急之『色』稟道:“爺千萬別出去,有一夥賊人突然殺進來了!點子扎手得緊,李將軍和聶家兄弟都已經被纏住。我在這裡護著爺,只要堅持到史、周將軍他們來就安全了!”

    王銳透過窗子向外一望,只見外面火光中影影綽綽喊殺震天,也不知道有多少賊人殺了進來。

    他的眉頭緊皺,心說這夥賊人也當真是能耐不小,竟能這樣殺進自己的行轅,並且連李惟民和聶氏兄弟這樣的高手都給纏住,恐怕絕非是一班蟊賊那麼簡單。

    正想著時,窗戶忽然猛地被撞破,一個瘦小的人影閃電般穿入,站定身形朝王銳哈哈一笑道:“國公爺別來無恙,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吧?抱歉,這一次小人卻是來取你『性』命的!”

    王銳看著來人忍不住心中一驚,隨即恍然大悟,明白了賊人為什麼能如此順利地殺入到縣城和自己的行轅中來。原來這人不是旁人,卻正是那個所謂逃脫的銳鋒營地兵士馬士峰!

    他迅速鎮定下來,冷冷地開口問道:“你究竟是何人?銳鋒營和賑災的銀兩到底怎麼樣了?”

    “馬士峰”得意地哈哈笑道:“在下只是江湖上的無名小卒而已,名字國公爺不需知道,只好委屈您做個糊塗鬼了!銳鋒營和賑災的銀兩的確已落入到我等手裡,在下白天喬裝混入,就是為了取您這狗官的命而來!”

    王謙聞言在一旁不禁怒道:“狗賊休得倡狂,想要傷得了爺,要先過了我手中的刀再說!”

    說罷他也不囉嗦,手中的“烏龍斬”刀光如電,直朝“馬士峰”飛斬而去。

    “馬士峰”地臉上『露』出不屑地笑容,毫無懼『色』,挺刀就與王謙鬥在一起。

    只鬥了幾合,王銳就驚訝地發現這“馬士峰”的身手竟然絲毫不在王謙之下,王謙地手中雖有“烏龍斬”寶刀,但是卻絲毫沒占得半點便宜。

    王謙自是也察覺了此點,他擔心會誤傷到王銳,所以有意將戰鬥向屋外引去。不料此舉也正中“馬士峰”的下懷,立刻跟著王謙殺到了屋外。

    還沒等王銳來得及鬆口氣,屋頂已在一聲巨響中猛然裂開了一個大洞,磚木橫飛與漫天煙塵裡,三道人影從天而降,人剛一落地,就又倏地彈起,同時向他迎面撲來。

    王銳這才明白過來“馬士峰”的本意也是想將王謙引出屋去,為他的同伴好製造殺機。僅從這三個人的身法來看,也無一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以王銳的那點子功夫連一個人都遠遠不及,就更別提三個了,眨眼之間他就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

    自從第一次被聶靈兒所制後,王銳就已經意識到像她這種超級高手的威脅。雖說他是位高權重,而且有一干高手貼身保護,但現下適逢『亂』世,小心沒有過頭的,所以為了防身自保,他特意請巧匠做了兩個槍套,隨身攜帶了兩把手銃幾乎是片刻不離。

    适才穿衣時,那兩個槍套已經系好,一個在右後胯左近,另一個在右邊大腿外側的靠膝蓋處。

    他前世時就對西部牛仔那瀟灑的拔槍『射』擊動作羡慕不已,現在有了機會,他自然勤練不輟,眼下已然是頗有科林特•伊斯特伍德的風采。

    因此眼見三名高手同時向自己撲來,王銳並不慌張,微微後退一步,在晴兒和芸兒的驚呼聲中右手向後一撩袍擺,已經閃電般拔槍在手。

    他右手握槍,左手穩穩托住,瞄準當先那人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15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南雷北聶

    砰!火光與巨響聲中,一膛霰彈幾乎沒糟蹋多少,盡數打在了那人的前胸與頭臉上。那高手根本不曾見過這等犀利的火器,因此沒有絲毫防備,在如此近的距離內哪裡來得及閃避?

    可憐這功夫超絕的高手連慘呼都來不及發出一聲,頭臉與上半身就已經被打成了一堆爛肉。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的身體向後拋飛,如破麻袋般重重摔在地上,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

    另外兩人見狀心下大駭,但手上卻絲毫未緩,心知對方手中的那火器既然如此厲害,就絕不能讓其有機會再放出第二槍。

    王銳只覺得自己的眼前寒光耀眼,連對方的刀劍來勢都看不清楚,就更別提如何閃躲了。

    他知道自己的功夫與敵人相差太遠,想躲恐怕是躲不開的。於是將心一橫,準備倚仗金蠶絲寶甲來硬抗對手的這一擊,然後趁其以為得手之際,再度拔槍給予敵致命一擊。

    可是他卻不知道,其中一名高手虛實不定的劍勢最終所取的目標乃是其咽喉所在!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聽得頭頂上一聲嬌叱:“賊子好膽!”

    隨著喊聲,一朵紅雲自破洞中從天而降,一柄長劍如長了眼睛般不差毫釐地正點在那名高手的劍尖之上,破了其這必殺的一招!

    紅雲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就見來人肌膚勝雪,柳眉如刀、杏目似星,嬌豔不可方物,一襲紅衣勁裝勾勒出其惹火的身材,卻正是聶家之鳳,聶靈兒聶大小姐!

    不但是那兩名敵人。連王銳都不禁一時間愣在了那裡,想不到竟然是聶靈兒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自己的『性』命。

    那兩名敵人率先反應過來,心知時間已經不多,對方又來了強援,要是再不抓緊,恐怕就會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猛然間雙雙撲上,一人撲向了聶靈兒。意欲將她纏住。另一人則直取王銳,決心無論如何這一次也要將這個頭號大敵斃於劍下。

    這兩人的身手雖然都略遜于聶靈兒,但若是決意纏住她的話,她在數十招內卻也難於脫身。

    不過此時王銳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見對手只剩下了一個人,心中不由得大定,心說自己只需依樣再來一次,就可以打發這個敵人追他的同伴去。

    可是他地手剛剛握住另一支槍的槍柄。就見那名高手忽然止住了身形,左手一揚,頓時三點寒光直朝自己電『射』而來。

    原來這人見王銳的火器厲害,也知道自己一個人撲上去很可能再著了他的道。於是假意撲擊,卻突然停住改用了飛鏢。三枚飛鏢分取面門、咽喉和前胸。相信對方一個文弱書生絕無可能避過。

    的確,憑著王銳的三腳貓功夫,恐怕連一枚飛鏢也閃避不過去,但是別忘了還有聶靈兒這個大高手在。

    她眼角的餘光已瞥到了那名高手的動作。暗叫了聲不好,心知王銳恐怕避不開這三枚飛鏢。

    情急之下她再顧不得自己地對手,和身朝王銳那邊撲了過去,身在半空中手腕微微一抖,長劍頓時幻出三朵劍花,將那三枚飛鏢一一擊落。同時間左手微揚,回敬了那人三枚飛鳳針。

    這飛鳳針是她的絕技之一,無影無形最是難防。憑那人的功夫。若是在正常情況下倒也能防住。

    可是他想不到聶靈兒竟會不顧自己的安危,飛身過來加入了這邊的戰團。再加上她發針的動作隱蔽,細小的飛針無影無形,因此待他感覺到有銳利的勁風襲體時,已然是防備不及。倉皇之下只來得及揮刀磕飛了一枚飛針,另外兩枚飛針卻分別『射』入了他地前胸與小腹,令其大叫一聲扔刀向後便倒!

    只不過聶靈兒這麼奮不顧身地救人,自己當然也是空門大開。將後背完全暴『露』給了對手。

    那高手自是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但是他已經認出了聶靈兒的身份,沒敢痛下殺手。當下收劍換掌,左掌重重地擊在了她的後心之上。

    這蘊涵著內家真勁的一掌威力非同小可,聶靈兒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兩眼一黑,身體已自半空中跌落下來,正好撲在王銳地懷中,隨即暈了過去。

    王銳見聶靈兒又一次救了自己,心中不禁大為震動。眼見佳人捨身救他,卻身負重傷昏在自己的懷裡,王大官人豈能不大怒?

    他左手抱住聶靈兒,右手順勢拔槍、『射』擊一氣呵成。

    僅剩的那名高手沒想到王銳竟然還有一支槍,而且他剛剛因為一掌擊昏了強敵而心中大喜略有疏神,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又如何能閃避開火槍地『射』擊?

    隨著火光、硝煙和槍聲,那可憐的高手和他的同伴一樣,上半身連頭帶臉被打成了一堆爛肉,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的屍體直向後摔出門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眨眼的功夫,敵人的三名高手已經是兩死一重傷,而聶靈兒也是重傷昏『迷』。

    王銳顧不上別的,立刻低頭查看聶靈兒地傷情。

    他『摸』了『摸』聶靈兒的脈搏,覺得雖然微弱,但卻十分清晰,應該是『性』命無礙,不由得心下稍定。

    看到聶靈兒的嘴角邊兀自有一縷鮮血,花容慘白一雙美目緊閉的樣子,王銳的心中不禁一痛,當下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晴兒和芸兒急忙過來照顧。

    這時候,外面的喊殺聲已經漸漸弱了下來,王謙忽然閃身進來,他見王銳無事,先是長舒了口氣,然後稟道:“爺,您沒事吧?史將軍和周將軍已經帶人殺到。賊人見勢不妙已然退去,我們的人正在追擊。小的無能,讓那馬士峰給跑了!”

    王銳聞言暗暗松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不妨事,人跑了也總能捉到地,你現在立刻去將聶氏兄弟請來!”

    王謙适才聽到了屋內傳出地槍聲,知道王銳這裡出了意外,他心急如焚。卻被對手死死纏住了不能脫身,所以當龍虎衛的援軍殺到,那個“馬士峰”見勢不妙脫身逃跑時,也無心去追,立刻返回來查看情況。當看到王銳雖然安然無恙,但地上卻多了三具屍體時,王謙放下心地同時也暗暗後怕,急忙依令去找聶氏兄弟了。

    不一會的功夫。聶楓和聶桐就已經匆匆走了進來。從他二人的樣子,就能看得出來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激戰。這也不足為奇,僅從“馬士峰”和那三名高手就可以看出賊人此番來的全部是一等一的好手,與聶楓他們也只是相差一籌而已。

    二人剛欲行禮參見,王銳就一擺手止住了他們。示意兩人趕快上前來。

    聶楓和聶桐向前剛走兩步,已然看清了躺在床上的聶靈兒,頓時齊齊『色』變,雙雙搶了過來。

    王銳在一旁指了指地上的三人說道:“适才這三人意欲行刺。多虧靈兒小姐及時出現救了我,只可恨她卻被其中一人所傷,這幫賊子當真是該被誅滅九族!”

    聶楓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面『色』凝重地仔細為聶靈兒查探傷勢。過了半晌,他的臉『色』略緩,扭頭朝聶桐說道:“五妹是臟腑受了內家掌勁地衝擊,你替她通脈活絡,我有話要與國公爺說!”

    聶桐聞言也稍稍放下了心。點頭應是,開始凝神運氣,片刻的功夫,頭頂已冒起了絲絲的白氣。

    聶楓將王銳讓到一邊,一臉凝重地嚴肅說道:“國公爺,今晚這幫賊人的來頭可不簡單!原來我還只是懷疑,但剛才看了靈兒的傷才確定下來。沒錯,她是受了雷家‘雷霆掌’的掌勁。今天晚上前來偷襲的賊人中有不少都是雷家的人!”

    王銳地心中一動。開口問道:“南雷北聶!你說的雷家的人指的莫非就是這南雷嗎?”

    聶楓點頭說道:“沒錯,我們聶家當年主掌北方綠林道。而嶺南雷家則一統南方豪強。不過雷聶兩家和南北雙方從來都是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眼下雷家竟然將手伸到了山東,當真是令人意外!我也要立刻將這個消息報與父親知道!”

    王銳聞言不禁沉『吟』起來,心說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聶家的實力他已有深切感受,自己看到地已然如此,暗中隱伏的不知還有多大能量!

    雷家既然身為南方豪強領袖,無論如何身份、地位與實力都應該與聶家在伯仲之間才是。自己與其無怨無仇,今日雷家卻為何要興師動眾的前來刺殺?雷家與劉大疤之間又是什麼關係?如果說是雷家在背後『操』縱著劉大疤,那其目的又是什麼?

    一連串地疑問湧上王銳的心頭,令他越想越是『迷』『惑』,想不到本以為是遊玩散心的出巡之旅,卻又陷入了一場更為複雜的爭鬥之中。

    沉默了半晌,王銳方重新朝聶楓開口道:“這雷家是何來歷?其底細如何?”

    聶楓略一猶豫,這才開口說道:“雷家的來歷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其祖上也是嶺南的名門望族。身為南方豪強之主,雷家的勢力只可用深不可測來形容,絕不會在我聶家之下!雷家當代的家主雷落驚野心勃勃,懷有窺伺天下之心,我所知道地就是這麼多!”

    王銳心中暗暗一笑,心說大家彼此彼此,你到爹又何嘗不是懷有窺伺天下之心?看來這南雷北聶倒還真是一對絕配!

    他當然不會將這想法明說出來,只是點點頭說道:“如此說來這雷家此番將手伸到了山東來,沒准還真是有所圖謀!你們可曾捉到活口?适才靈兒小姐也重傷了敵人的一名好手,看看能否救治一下,也好問出些情報!”

    聶楓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沒有捉到活口,敵人身手高強,殺之容易,想生擒卻是困難得緊。那個被靈兒所傷的人沒救了,飛鳳針一旦入體就會鑽入氣脈逆行而上。除非是立刻施救。否則飛針很快就會逆氣攻心無『藥』可救,越是內家高手速度越快。此乃是我聶家的絕技之一,兄妹幾人裡只有她得到了父親的真傳。那人中針多時,此時早已死得透了!”

    王銳聞言心下暗暗稱奇,心說看來這小丫頭前兩次也是沒有出盡全力,否則她拿這飛鳳針偷襲的話,自己可就危險了。

    他見一個活口也沒能抓到,不由得有些失望。忽然想起了一事,不禁興奮地說道:“這麼看來那日飛刀警示之人應該就是靈兒小姐了,現在想來,她必是探得了什麼消息,所以昨日才用飛刀向我們警示,只可惜我們都沒想到而已!”

    聶楓聞言臉上微微『露』出尷尬之『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國公爺說的沒錯,其實昨天我已經從‘刺客’逃遁地驚鴻一瞥中猜到多半是靈兒。只不過一來不能完全肯定,二來也擔心您生氣,因此這才沒說,還請國公爺見諒才是!”

    王銳微笑著擺擺手表示不會介意,他其實昨日也從聶楓地表現中猜到了些端倪。待适才一想到聶靈兒竟然能夠在千鈞一髮之際及時出現救了自己,這才更加肯定了這點罷了。他與這小丫頭之前一直糾纏不清,所以也能體諒到聶楓地尷尬心情,自是不會怪罪。

    二人談了半天。已是得出不少有用的情報,當下一起轉身回來,查看聶靈兒地情況。

    此時恰巧聶桐剛剛收了功,他抹了把頭上的汗水,轉身朝二人說道:“小妹的傷已無大礙,還要煩勞三哥開些『藥』幫她調理一下,再將養幾日就可完全恢復!看來對方也已經認出了小妹的身份,所以手下留了情。這也算不幸中地萬幸了!”

    聶楓冷哼了一聲道:“手下留情?雷家的人豈會這般好心?他們這是做賊心虛,沒想到竟會碰到我們聶家的人,擔心萬一真的傷了靈兒的『性』命,我聶家絕不會善罷甘休而已!”

    眾人聞言心知他說的有理,不禁各自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忽然間外面又是一陣紛『亂』,卻是李惟民帶人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史梁和周寧。

    王銳吩咐晴兒和芸兒好生照顧聶靈兒。然後與眾人一同來到了大堂。

    李惟民這才『插』手施禮說道:“啟稟國公爺。賊人已全部逃出城去,城外似有大隊的接應人馬。情況不明,因此末將沒有追出城去!”

    史梁也跟著稟道:“城外地賊兵甚眾,但似乎並無攻城之意,只是為了策應城內的同伴而已。眼下城中兵力不足,末將亦擔心再中了賊人的『奸』計,是以未敢輕舉妄動,還請大將軍定奪!”

    王銳點點頭,誇讚了二人幾句,現下他的手上只有500龍虎衛。商河縣一個小小的縣城而已,也無多少兵力。在這種情況下首先自保方是上策,若輕舉妄動,很容易就中了對方之計。

    他又問了一下損失地情況,得知折損了20多名親兵護衛。這些親兵都追隨他已久,經歷過幾多大風大浪,還從未有過這麼大的損失。因此王銳不禁一陣心痛,久久未語。雖然适才的一仗也令敵人折損了20多名好手,但眼下他真恨不得用敵人的這些命去換回那些親兵護衛地命來。

    正自傷痛之時,縣令鄭仕言也匆匆趕了來,一上得堂,就急忙伏地請罪。

    要說他也是夠倒楣的,境內剛剛出了劫掠賑災銀兩的驚天大案,眼下欽差大人又在縣城內遇襲。若是王銳今晚當真出了什麼意外,就算將他老鄭家的九族來回誅上九遍恐怕也抵不上這個大罪。

    因此在剛得知何宅出了事時,鄭仕言真是被唬得魂飛天外,險些被嚇『尿』了褲子。

    不過他也算是個合格的縣官,並沒有慌張地命令立刻傾盡全力去救援何宅,而是一面迅速派人去通知龍虎衛,一面令城中的那點兵力全力提防賊人攻城,同時安撫城內的混『亂』狀況。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沒有引起更大混『亂』,亦沒給城外的賊人以可趁之機,他也直到賊人全部退去,城內已基本穩定下來,這才趕來向王銳請罪。

    王銳當然不會因為自己地遇襲就遷怒旁人,他在得知了鄭仕言的一系列舉措之後,非但沒有半句怪罪,反倒是大大誇獎了他一番。

    鄭仕言聞言忍不住感激啼零,險些當場哭了出來,心中直歎威國公當真是名不虛傳。此事若是換了旁的大佬,別說是誇獎了,恐怕自己當場就要被鎖拿問罪!

    眼見形勢又有突變,王銳當即改變了計畫,立刻親自修書一封,讓鄭仕言派人火速送往濟南,命山東巡撫任時庵率領大軍及有關官員即刻前來商河縣聽用。欽差大人和龍虎大將軍已然升帳,眼下將這裡當作了前敵總指揮部,就要在此督辦這驚天大案!

    ……

    就在商河縣城中忙做一團時,城外10裡處的一個密林裡,雷東廷負手眺望著遠方仍有火光冒起的方向沉默不語,似乎在怔怔地出神。

    在他身後,“馬士峰”,真名叫雷彥的那傢伙與一干手下單膝跪地垂頭不語,心中各自忐忑不安,不知這位雷大少會爆發出怎樣的雷霆震怒。

    良久後,雷東廷方才終於打破了沉默淡淡開口道:“雷彥,你可能確認對方有聶家的人麼?”

    雷彥連忙垂首答道:“大少爺,此事絕不會有錯!聶家地功夫屬下豈能不認得?那狗官地護衛中領頭的兩人功夫高絕,比之屬下還要高出了一籌,恐怕在聶家地身份也非同小可!風、火、電三兄弟本來已有機會取那狗官的『性』命,卻被一女娃所救,三人最終也盡數折在裡面。依屬下看,那女娃很有可能便是聶家一鳳的聶大小姐!此番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大少爺重重責罰!”

    雷東廷哈哈一笑說道:“想不到堂堂北方綠林之主的聶家竟然變成了官府的鷹爪子,這可真是有趣之極,也是天大的諷刺!嘿嘿,南雷北聶!想不到我們雷聶兩家這麼快就對上了,雷某還真的是非常期待!罷了,既然有聶家的人在,此番的失手就不能全怪爾等,都給我起來吧!”

    眾人聞言都暗暗松了口氣,如蒙大赦,當下齊聲稱謝,紛紛站起身來。

    雷彥小心翼翼試探著問道:“大少爺,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聶家的人想必一樣認出了我等,這裡終究是人家的地盤,若是聶行天那老傢伙一怒之下在山東發下了綠林令,恐怕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雷東廷淡淡一笑說道:“聶家不足所懼,我所擔心的是那個威國公,此子可不同于普通的狗官,的確是個人物!僅從聶家的人都肯為其甘心效力這一點來看,他也是絕不一般!此番突襲沒有得手,以後恐怕就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雷彥面『露』慚『色』說道:“都是屬下無能,浪費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雷東廷擺了擺手笑道:“算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不過眼下賑災的銀兩還在我手中,想怎麼玩還是我們說了算!威國公好大名聲,我們這回就跟他好好玩玩,看看他到底是否名副其實!”

    說罷,他得意地大笑起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15
第一百九十四章 馴悍也需剛柔並濟

    王銳此時已經回到了房中,原來的那間屋子已開了“天窗”,所以眼下已然換了間房,聶靈兒也被移了過來,由晴兒和芸兒照顧。

    她已喝了聶楓開的『藥』,面『色』紅潤,呼吸悠長平穩,只是仍然未醒,仿佛在熟睡一樣。

    現在天就快亮了,王銳早已無睡意,此刻就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聶靈兒。晴兒和芸兒乖巧地退到了外屋,將他獨自留在了裡面。

    王銳表面上雖然平靜,但心裡面卻如翻江倒海一樣,怎麼也平復不下來。他仍震撼于聶靈兒竟會不顧自身的安危救了自己的『性』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自從當初答應了聶行天這門親事之後,他和聶靈兒之間就沒有半分未婚夫妻的樣子,反倒是如同冤家死對頭一般。從訂立了賭約的那一刻起,兩人的爭鬥更是愈演愈烈,手段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連大鬧洞房的一幕都演了出來。

    所以在王銳想來,聶靈兒應該是恨死了自己才是,又怎會為了救他的『性』命連自身的安危都已經不顧?這小妮子每每都能給他很大的驚奇,但此番的驚奇卻是最大,大到了令他難以置信。

    他不由得想起了洞房花燭那晚蘇瑾說過的話,心說莫非這小妮子真的喜歡自己不成?這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卻是今日之事唯一合理的解釋。若不是為了自己心愛之人,有誰會不惜舍己相救?

    為了聶家的利益著想?汗,如果小妮子有這覺悟,當初也不會為此離家出走,把她老爹都氣個半死了!

    排除了其餘一切不合理的,剩下的就是合理的答案。這是簡單的邏輯關係,王銳自然明白這一點。

    想到這裡。王銳不由得更加心『潮』澎湃,一顆心也火熱起來。

    不得不說他在最開始的時候對聶靈兒是半分好感也沒有地,認為她刁蠻、狂妄和無禮。

    但隨著二人間的數次爭鬥,他也發現了聶靈兒單純可愛的一面,尤其是她對婚姻的不屈從命運抗爭,則更令王銳的心裡面其實也有幾分敬佩,這在眾女中亦是獨樹一幟。

    以前王銳沒精力去仔細想這些事情,眼下這麼細細一想。他這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對聶靈兒的感情早已經不是最初的漠視和討厭,而是漸漸轉變為了好奇和有幾分征服欲,直到此刻的感動和喜歡。

    人是一種很奇怪地動物,非常容易被感情所左右。這感情可能是天長地久歷久彌新,也有可能是倏忽而來,倏忽而去,難以琢磨。

    眼下看著仍然昏『迷』不醒的聶靈兒,想到她剛才奮不顧身相救自己的情形。王銳心底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感情如火山爆發般噴薄而出,胸中盡是一片柔情。

    他想起了兩人間幾次爭鬥的情形,心中不禁溫馨一片,臉上不由『露』出溫柔的笑容。凝視著聶靈兒的俏臉。

    恰在這時,聶靈兒突然輕輕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

    王銳大喜,臉上現出激動的神『色』。他一瞬間只覺得千言萬語湧上心頭,最後卻只是欣慰地一笑,化作了一句:“上天保佑,你終於醒了!”

    聶靈兒地臉上先是『露』出『迷』茫的神情,當她終於看清了王銳的面容時,記憶這才猛地湧回到腦海之中,忍不住輕輕低呼了一聲,一張嬌豔不可方物的俏臉倏地變得通紅。一下又將眼睛緊閉起來,微微『露』出慌『亂』的神『色』,好象不敢看王銳一樣。

    地確,現在聶靈兒的心裡好似一團『亂』麻,一顆心都緊張得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再無半分往日那潑辣率『性』的模樣。

    一想到自己竟然奮不顧身救了那臭傢伙,聶靈兒就羞不可抑,心說難道自己是鬼上身了嗎?她原該是巴不得那臭傢伙死得越難看越好。怎麼反而會不顧自身的安危去救了他地『性』命呢?

    難道自己當真是喜歡上他了不成?不。不可能!這臭傢伙從一開始就沒將本小姐放在心上,又屢次欺辱於我。自己恨死他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喜歡?

    可明明恨死了這臭傢伙,卻為什麼在他危急之時自己想也不想就做出了奮不顧身的選擇呢?自己難道不是因為喜歡他,所以當初才會見其不將自己放在心上而格外惱羞成怒?

    當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心事猛然暴『露』在眼前之時,聶靈兒本能地否認和抗拒著,但理智卻在引導著她一步一步找出正確的答案,令她的抗拒與否認越來越顯得蒼白無力,隨之又有一個新的問題浮現出來。

    她這般奮不顧身地救人,那心事豈不是已經暴『露』出來?這臭傢伙會怎麼想?是裝傻?嘲笑?還是一笑置之?無論怎樣都已經是羞死人了!

    聶靈兒的內心裡就這麼激烈地交戰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各種滋味同時湧上心頭,臉『色』愈加羞得像塊紅布,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睜開眼睛看王銳一眼。

    王銳雖然不知道聶靈兒的複雜心事,卻也猜得到她肯定是十分害羞,於是輕聲說道:“靈兒不要緊吧?你還痛不痛,要不要我去將三哥、四哥叫來?”

    聶靈兒聽他關心自己,語氣也說得親昵,心中忍不住感到一絲小甜蜜,心說這臭傢伙總算還有點良心!但是她仍不敢睜開眼睛,也不敢說話,只是紅著臉輕輕搖了搖頭。

    王銳看到她這嬌羞可愛地樣子,心頭不禁微微一『蕩』,心說這小妮子原來也是這般絕『色』可愛,自己以前為什麼就沒注意呢?她一向像個驕傲的鳳凰,今日如此奮不顧身地相救自己,實已將所有的架子、面子統統放下。自己與其前幾次爭鬥都占盡了上風,這一次就拉下臉來好好哄一哄這小妮子吧。一來是報答救命之恩,二來也趁機化解了這段情怨糾葛。

    想到這裡,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今日多虧了那雷家的人認出了靈兒的身份,所以手下留了情。否則銳豈不是要抱憾終生?銳寧願丟掉『性』命也不願見靈兒受半點傷,靈兒以後萬萬不可再如此了!”

    只要是女孩,又有哪個不喜歡聽心上人款款深情的情話?聶靈兒自然也不例外,當下嬌軀微微一顫,心中不禁又驚又喜,幾乎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王銳見狀心下暗喜,當即趁熱打鐵正『色』說道:“銳有眼不識金鑲玉,以往每每有負靈兒。靈兒大人不計小人過。這就原諒了我吧!”

    聶靈兒聽他主動認錯,心裡不由得一陣欣喜,她想起累次所受地委屈,心中忍不住一酸,淚水從緊閉地雙目中奪眶而出,順著豔若朝霞地俏臉滑落下來。

    王銳的心中不禁微微一痛,想起自己累次對她地戲弄,不由得湧起了一股深深的歉意。

    他俯下身輕輕幫聶靈兒拭去臉上的淚水。口中柔聲說道:“好靈兒莫哭,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今後銳定會十倍百倍地痛惜靈兒,再不會令你受半點委屈!”

    說著,他不禁大為情動,忍不住低下頭去。輕輕地吻在了聶靈兒嬌豔欲滴地櫻唇之上。

    聶靈兒早已經『迷』醉在王銳的濃濃情話裡,從二人開始的冤家死對頭,到眼下的兩情相悅,讓她只感到心神俱醉。

    當二人嘴唇相觸的一瞬間。她只覺得腦際似乎一陣轟然炸響,極度的緊張、歡娛和興奮之下,不由得再次暈了過去……

    王銳心知她是對自己愛極,不禁也有些小得意,心說看來馴悍也不能一味用強,原是要剛柔並濟才是上策!

    片刻的功夫,聶靈兒又醒了過來,這一次她沒再閉上眼睛。而是深深地望了王銳一眼,隨即羞怯地避開他火辣辣的目光,俏臉通紅輕哼了一聲說道:“現下就只會甜言蜜語,當初欺負人家地時候又怎地那般狠心無情了?救了你的『性』命是靈兒心甘所願,人家可不稀罕你的同情與可憐!”

    王銳知道她仍有些放不下最後的驕傲與矜持,當下探頭過去笑『吟』『吟』地說道:“千錯萬錯都是王銳的錯,我加倍給好靈兒補償還不行嗎?”

    聶靈兒心知他又要借機來占自己地便宜,俏臉更紅。輕輕啐了一口得到:“呸。誰稀罕你的補償了?你這些甜言蜜語還是留給你的晴兒和芸兒妹妹說吧!”

    原來那日她發現了雷家蹤跡的端倪,本想來偷偷告訴給哥哥聶楓知道。沒想到在潛入滄州府尹府後。卻正好看到了王銳與晴兒調情地一幕。當時不知怎地一股怒氣就從聶靈兒的心底冒了出來,於是憤憤地給了那臭傢伙一飛刀,臨時改成了飛刀示警。眼下想來,這當然是我們的聶大小姐醋勁大發了。

    聶靈兒此時又想起了那日的情形,醋勁又忍不住小小地發作,伸手就想推開一臉嘻嘻壞笑靠近的王銳。可是她的手抓住了王銳的胳膊,卻覺得渾身酸軟無力,怎麼也推不動他。

    其實聶靈兒只是受了“雷霆掌”內勁的衝擊,導致了自身內息紊『亂』閉氣昏『迷』,臟腑卻沒有受什麼傷,這當然是那個雷家高手手下留勁地緣故。在經過聶桐幫他通經活絡和吃了聶楓的『藥』後,她的傷已然好了大半,若是真的用強,三個王銳也休想沾到她的身體。

    只不過她眼下情竇初開,正『迷』醉在兩情歡悅之中,只聞到王銳身上的男子氣息已經是渾身酸軟,又哪裡使得出力氣推開這個大壞蛋?堂堂的聶家一鳳,連綠林豪強都要聞名喪膽的聶家大小姐此刻哪裡還有半分巾幗俠女地模樣?與普通地小女兒完全沒有何二致!

    聶靈兒紅著臉整理好了衣衫,心中只感到一陣甜蜜,方知原來被情郎征服的感覺是那樣美妙。

    王大官人最終大獲全勝,心滿意足笑嘻嘻地看著佳人,心下琢磨著等她傷好了真個銷魂之時,才算是最後完成了馴悍的大記。

    就在二人情意綿綿之時,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來的是聶楓和聶桐,現在已經天光大亮,他們放心不下妹妹,所以一大早就過來探望她的傷勢。

    兄弟倆都是聰明機靈之人,一看到王銳和聶靈兒的樣子,就已經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對於這二人之間的糾葛,這哥倆一直感到頗為尷尬,眼下見滿天的烏雲總算是散盡,不由得都是松了口氣,忍不住『露』出會心地微笑。而且眼見聶靈兒地傷勢顯然已經無礙,兩人的心更是放了下來。

    聶靈兒看到兩個哥哥地表情,忍不住大羞,當下將二人當作了出氣筒,大發嗔怪,責駡他哥倆真是丟盡了聶家的臉,竟然被人所偷襲。如果昨晚不是自己及時出手,王銳若有什麼意外的話,如何向爹爹交代?

    聶楓和聶桐聞言又是尷尬,又是慚愧,心知妹妹說的都是實情,如果昨晚不是她及時救下了國公爺,聶家的顏面可真是丟盡了。

    他二人原本就拿這個寶貝妹妹沒有辦法,此時被她拿住了痛腳出氣,惟有自認倒楣,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王銳見狀急忙笑嘻嘻地替兩個大舅哥解了圍,然後順口向聶靈兒問起她是如何得知了雷家要圖謀對自己一行不利的消息的。

    聶靈兒聞言俏臉微紅,於是將經過簡要說了一遍。

    原來自那日洞房花燭夜失守後,她始終心懷不服,一直在暗中尋找再次出手的機會。王銳此番前往山東代天巡牧,她也暗暗跟了下來。

    由於她是躲在暗處,所以更能發現一些處於明處的王銳等人難以發現的東西。

    那日在滄州府,聶靈兒在暗處就發現了竟然還有人暗中鬼鬼祟祟地窺伺欽差使團的情況,似乎是要有所圖謀。

    她暗中跟了下去,這才驚訝地發現對方竟然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十分警覺。她擔心暴『露』了形跡,於是再沒有跟下去,回來後就趁夜潛入府尹府,最後上演了飛刀示警的一幕。不過當時她也只是發現了暗中窺伺之人是高手,卻還不知道對方竟是雷家的人。

    當進入到山東地界後,暗中窺伺的高手就失去了行蹤再沒『露』面。聶靈兒暗中查探了一番沒有結果,也就放鬆了警惕。她以為王銳有哥哥等一干高手與龍虎衛護衛,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所以就沒再繼續追查下去。

    結果沒想到敵人竟會大舉突襲何宅,而且雷家的人充當了殺手主力。聶靈兒看到火起趕來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但卻正好及時救下了王銳的『性』命,穩住了局面。

    王銳聽罷後這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不由得沉『吟』起來,心說雷家的人竟是從滄州府就盯上了自己,看來昨夜之事已是早有預謀。

    雷家既然與聶家的地位相若,身為南方的豪強之主,雖不敢說富可敵國,但那區區的50萬賑災銀兩又怎會放在其眼裡?眼下其大違常理將手伸到了山東,不但做下了此驚天大案,而且如此對付自己,究竟所圖謀的什麼?

    在凝神沉思了半晌後,王銳已經有了個約略的想法,但這只是猜測而已,還沒有真憑實據,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得到更多的有用情報。他已經經歷了不少的風浪,每一次都是靠著能夠知己知彼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所以趁著山東巡撫還未趕到的當口,王銳決定還是先派出大量的人手打探更多的劉大疤和雷家的消息再做道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16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攻心為上

    一天的時間下來,王銳就發現原來自己錯的厲害。他雖然有聶氏兄弟和李惟民這樣的高手,也有王永這樣的斥候天才。但對方既有雷家的高手坐鎮,白沙『蕩』的水道又複雜之極,外人在短時間內哪裡能『摸』得清門路?因此一天下來,派出去的人手都感到無從下手,任何有用的情報都沒能查探出來。

    無奈之下,王銳也只有決定等到山東巡撫來了再說,他眼下手裡的兵力就這麼點,若想打進白沙『蕩』去剿滅強賊奪回賑災銀兩純屬無稽之談。

    不過這一天他也意外發現了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那就是王謙忽然想起了昨日孫傳庭曾經來過的事,於是告訴了王銳。

    王銳聞言不禁好奇心起,立刻命人將孫傳庭叫了來,結果兩人一談之下,王銳不由得大喜過望。

    孫傳庭一見到王銳,當即跪拜在地,面『露』愧『色』說道:“下官拜見欽差大人,傳庭有罪,還請欽差大人重重懲處!”

    王銳不禁面『露』詫『色』說道:“孫大人何出此言?你究竟有何罪過?且莫著急,可否細細道來?”

    孫傳庭應了聲是,然後滿是後悔之『色』說道:“回大人的話,昨日大人在問那‘馬士峰’時,下官也在一旁得見。待到得這商河縣後,下官越想越覺得那‘馬士峰’可疑,是以連夜到此想求見大人說明情況。只因為大人已經安歇,下官沒有十足的把握和真憑實據,所以就未敢驚擾大人,沒想到回去後不久,就發生了欽差行轅遭襲之事!若當時傳庭能堅持,此事本應能阻止才是。天幸大人鴻福齊天,得保平安無事。否則傳庭萬死莫贖矣!傳庭有罪,還請大人重重責罰!”

    王謙在一旁聞言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震,急忙也跪地請罪道:“孫大人所言無虛,是小人見爺已安歇,所以才擋了孫大人的駕。此事與孫大人無干,全是小人的錯,請爺重重責罰便是!”

    王銳聽罷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對孫傳庭竟然看破了那“馬士峰”的破綻不禁又驚又喜。

    他心知此事也不能怪罪二人。於是將手一擺微笑道:“此乃銳命中當有之劫,與你二人無干!孫大人竟能看出那‘馬士峰’的破綻,實是令在下頗感佩服。不知孫大人可否說得詳細些,那‘馬士峰’究竟有何可疑之處?”

    孫傳庭連忙說道:“大人謬贊了,下官愧不敢當!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下官在一旁冷眼旁觀,發現些破綻也不足為奇!那‘馬士峰’共有三點可疑之處。一是其相貌身形不似江南之人,倒像是出自嶺南,說話也微帶百越之音,這與其自述不符!二是他說話鎮定自若,條理清晰。一切細節都無有疏漏,就像是事先編好地一樣,哪裡像一個剛剛從匪巢脫險,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普通兵士?三是據其所述。匪巢距銀兩被劫之地頗有一段路程,且水道複雜。他在脫險之時已然過去了10日之久,卻仍能記得道路絲毫不差地找回來,實是令人難以置信。而且又恰恰遇上了欽差使團,這也未免太過湊巧,一切都好似精心安排的一樣!有此三點已經足矣,不知大人以為然否?”

    王銳聞言不禁連連點頭,心中不禁喜不自勝。這三點看似不難。但當時自己為賑災銀兩被劫的消息而震驚,難免會因為心神震動而有所疏漏。而孫傳庭能一眼就看出這麼多破綻,足可以見其非同一般。看來在這一點上歷史的記述並無任何差錯,孫傳庭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自己將他召入到隨員中來還真是明智的選擇!

    他一邊想著,一邊輕輕歎道:“伯雅(孫傳庭地字)所言極是,若昨日不是銳貪睡,賊人的偷襲之計又怎能得逞?”

    孫傳庭面『露』惶愧之『色』說道:“傳庭蒙國公大人垂愛。理應竭盡全力以報知遇之恩才是!可眼下只因傳庭的未能堅持而導致了昨夜的大禍。實令在下惶愧不已,有負了大人的厚望!”

    王銳笑著一擺手道:“伯雅不需如此自責。此事與你無干,是銳自己疏忽了而已,又豈能委過於他人?眼下我正有一件要事犯心,不知伯雅願否與我一同參詳?”

    孫傳庭聞言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急忙躬身施禮道:“蒙國公大人不棄,傳庭願效犬馬之勞!”

    王銳心下大喜,哈哈一笑,當下將現在的情況詳細對他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眼下賊人佔據天時、地利、人和,龜縮于白沙『蕩』內不出。而彼處地勢複雜易守難攻,即便是大軍來了也未必能一時取下。但現下災情已刻不容緩,遲則很可能生出更大的民變,不知伯雅可有何妙計破敵?”

    孫傳庭聽罷只沉『吟』了片刻,便即抬頭說道:“以傳庭愚見,事情若果如國公大人所言,那雷家此番恐怕是所謀非小。非但是濟南府、商河縣情況不妙,連整個山東形勢都怕是危矣!”

    王銳見他說道與自己所想可謂是不謀而合,臉上不禁『露』出笑容,笑『吟』『吟』地說道:“哦?這是為何?伯雅可否詳細道來?”

    孫傳庭應了聲是,不慌不忙地說道:“那雷家既然不將區區50萬兩銀子放在眼裡,卻又假手劉大疤劫掠了賑災銀兩,那麼其目地想來只有一個——就是讓官府無錢買糧賑災,從而『逼』迫著災民最終不得不造反!山東境內本就頗多強賊,待到濟南府大『亂』後,雷家就可趁勢放出謠言,說是官府貪墨了賑災銀兩,『逼』得災民不得不反。此謠言若是傳開,各地災民必定會憤而回應,各處強賊亦會趁『亂』而起,則山東全境恐怕都會大『亂』,他雷家自可坐收漁人之利矣!此乃在下的一點淺見,不知國公大人以為如何?”

    王銳將手一拍哈哈笑道:“伯雅所言與我所想不謀而合,但不知你可有何妙策教我?”

    孫傳庭也『露』出興奮之『色』。連忙說了聲不敢,道:“此計不可謂不毒,但既已知之,破其卻是不難,其中的關鍵還在於民心二字!只要能平息了災情,民心自會被我所奪。皇上天恩浩『蕩』如此體恤百姓,百姓又豈有造反之理?失去了此憑依,賊人的毒計自是再難得逞!至於清剿方面。待民心穩定大軍到後,自可緩緩圖之。這些賊人想來與建虜相比所差甚遠,又如何當得國公大人雷霆一擊?”

    王銳點了點頭,微微皺眉說道:“伯雅言之有理,但眼下賑災銀兩遭劫,我等又拿什麼來平息災情?若濟南府有此能力,又何必由朝廷來籌措賑災銀兩?莫非伯雅有什麼妙法不成?”

    孫傳庭忽然笑起來,眼望著王銳笑『吟』『吟』地說道:“此番朝廷能夠籌措到賑災銀兩。全憑了國公大人的捐輸之法。此法在京師行得,難道在山東就行不得麼?大人為何會忘了自己想出地妙計?”

    王銳微微一愣,隨即哈哈笑道:“伯雅之意是讓我在濟南府也搞一次捐輸來臨時籌措賑災銀兩麼?不錯,此法倒也可解燃眉之急,不失為一妙策!呵呵。想不到我連自己想的法子都忘記了,還多虧了伯雅教我!”

    孫傳庭連稱不敢,笑嘻嘻地說道:“此番地捐輸之法與京師相比卻要變通一二,不需在濟南府大動干戈號召捐輸銀錢。只需向各個糧商借糧便可!國公大人可以欽差之命將各大糧商召來,痛陳利害,借糧以平息災情!待到破了賊人奪回賑災銀兩時,所借糧食自然會一粒不落地還上。至於利息,多少全憑大人的意思。就算是當作為賑災捐輸,想來那些糧商也不敢違拗!不知國公大人以為如何?”

    王銳雙手一拍哈哈大笑道:“伯雅果然是妙計!不錯,我要向濟南府地糧商們借糧賑災。為了千萬災民與山東安危,銳此番就再當一次惡官吧!哈哈……”

    孫傳庭微微笑道:“此計是出於大人的捐輸之法。傳庭只是借花獻佛而已,大人之贊實不敢當!以傳庭愚見,一旦災情得以平息,則賊心必『亂』。到時只需略施離間之計,賊人內部定會出現不和,此乃攻心之策,不戰可屈敵之兵!”

    王銳聽的連連點頭,心知孫傳庭此計可謂是高明。眼下雖然還不知道劉大疤與雷家之間究竟是關係。但想來應該是控制與被控制。

    這種關係的最大弱點就是極不牢固。局面順利是還看不出來,可一旦形勢有變。則劉大疤未必再會甘心聽雷家的指揮。畢竟根據他所知道的情報來看,劉大疤在此之前一直是劫富濟貧,所行地也算是綠林豪傑之事,並非存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此番劫掠賑災銀兩很可能是被雷家所利用了而已。

    一旦災情平息,雷家地陰謀暴『露』和失敗,其控制力自會大打折扣,到時候只要抓住這點做文章,賊人多半就會不攻自破。

    今天與孫傳庭的一番談論可謂是收穫頗豐,不但找到了平息災情和破敵之法,而且更重要的是證明了孫傳庭的智計與謀略的確都是上上之選,若能將其籠在手中,當可說是一極有力的臂助。

    王銳本人雖然也是頗富智計與謀略,但他一直以來地成功與無往而不利,最主要靠的還是遠遠超越這個時代地知識、經驗、見識,以及對歷史地瞭解。

    不過他終究不是無所不能的超人,以前攤子不大時自己還能應付得過來。可是隨著地位地不斷提升與權力的不斷增大,他一個人已經漸漸有吃力的感覺,眼下已迫切地需要有一個智囊團來幫其分擔。

    只是有資格來擔當王銳智囊的人可不容易找,但現下孫傳庭卻是一個極佳地人選!

    在確定了這一點後,王銳大為興奮,其高興甚至還在找到了平息災情和破敵之法之上。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深知21世紀人才制勝理論的他對此當然比任何人都明白。

    想到這裡,王銳一面大為誇讚孫傳庭的妙策,一面開始在心裡暗暗盤算著回去後應如何才能將其收攏到帳下下的事情來……

    第二日。山東巡撫任時庵終於率領一眾官員和大軍趕到了商河縣。

    他本來早已經在濟南做好了迎接欽差大人的準備,結果人沒等到,卻等來了50萬賑災銀兩盡數遭劫的消息,忍不住大驚失『色』。心說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此等驚天大案怎麼就發生在自己的境內,落到了自己地頭上?

    正自大歎倒楣之時,緊接著他又接到了王銳地書信。對於這位欽差大臣威國公的命令他可不敢怠慢。立刻配齊了人手,並調集了兩衛明軍約1萬人馬火速趕到了商河縣。

    一見到王銳,任時庵立刻請罪,50萬的賑災銀兩在山東境內被劫,他作為山東的最高軍政長官無論如何也推卸不了責任。若是皇上追究起來,第一個就先要罷他的官!

    王銳心知現在可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若想平息災情,追回被劫的銀兩。還少不了這些官員地配合,而且這也是給他們一個將功補過地機會。

    因此他不但沒有半句責怪地話,反而是褒獎有加,言道任時庵能這麼快就依令趕來已是頗為不易。若眾人能齊心協力擊破強賊,追回被劫的銀兩。平息了眼下嚴重地災情,將來他自會在皇上面前求情,免去賑災銀兩被劫之罪。

    濟南離京師並不算遠,任時庵對威國公的聲名早已是如雷貫耳。所以雖眼見王銳年紀輕輕,卻半點也不敢有小覷之心。此刻聽了王銳的承諾,他也是大喜過望,心知其在皇上面前的分量。只要是他肯求情,皇上絕無不給其顏面之理。

    想到這裡,任時庵地精神不由得大振,當即主動請命,願親率大軍掃平白沙『蕩』。將被劫銀兩盡數奪回!

    王銳聞言微微一笑說道:“任大人先不要心急,白沙『蕩』地勢複雜易守難攻,官軍清剿多次未果。而現在賊人必然更加防範,雖然調來了大軍,但急切間也未必能一戰功成。眼下災情緊急,還是先想辦法平息災情再說!”

    任時庵急忙應是,躬身說道:“威國公所言極是,一切但憑國公大人做主。我等依令行事便是!”

    話雖這樣說。但是他心裡卻不由得暗暗嘀咕,心說不先搶回賑災銀兩。又如何平息災情?難道銀子和糧食能從天上掉下來不成?這想法他也就是在肚子裡轉轉而已,當然不敢說出口來。

    其餘官員聽了王銳的這番話,自然也都忍不住面『露』詫異之『色』。

    王銳也不理會所有人的詫異,點點頭笑道:“我此刻正有一件要事想煩勞任大人,只不知任大人肯否幫忙?”

    任時庵連忙躬身應道:“不敢,國公大人有何事請儘管吩咐便是,下官自當竭盡全力!”

    王銳笑『吟』『吟』地說道:“此事倒也不難,我想請任大人立刻將濟南府所有的大糧商全部召集至商河縣來,明日晚上,我要在行轅中請這些糧商喝酒吃飯!”

    任時庵聞言不禁更加奇怪,心說眼下沒有銀子,請這幫糧商喝酒吃飯幹什麼?這些人無不是鐵公雞,難道國公大人還指望著他們能將糧食主動獻出來不成?這無異於與虎謀皮,恐怕是要白糟蹋酒飯了!

    奇怪歸奇怪,但他可絲毫不敢流『露』出來,當即恭恭敬敬地應道:“國公大人放心,此事就包在下官身上!”

    王銳微笑點頭,心說自己大概是商賈們的剋星吧?前些日子剛剛在京師喝了“搶錢酒”,現在又將這“借糧酒”喝到了山東……

    任時庵果然沒有吹牛,第二天,濟南府地各大糧商已然齊集在商河縣。開玩笑,巡撫大人緊急召集,欽差大人請客喝酒吃飯,哪個敢不來?

    掌燈時分,何宅的大花園裡張燈結綵,燈火通明,一派熱鬧的景象。

    花園裡擺了10桌酒席,幾十位糧商分別落座,主人是欽差大臣威國公,作陪的有山東巡撫、布政史以及一干高級官員,最低地就是商河縣令了。

    這等規格對於這些土財主們算是平生從所未有了,所以人人都感到受寵若驚,臉上俱都是興奮之極的神『色』,心想這一頓飯吃完,這輩子也算光宗耀祖了,從今往後走到哪裡都有了可吹噓的資本!

    由於王銳已命令嚴加封鎖賑災銀兩被劫的消息,所以此時這些糧商們還不知情,以為威國公將他們找來,無非是想談談買糧價格的問題,渾然不知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

    王銳這一次沒有像在京師那次時那麼“摳門”,不但有上好的美酒,而且還準備了豐盛的美味佳餚。

    他先是說了些場面話,隨即敬了眾人三杯酒,酒宴就算是正式開始,一時間推杯換盞,氣氛倒也頗為熱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銳見時機已然差不多了,於是又端起杯酒站起身來。眾人心知就要進入正題,當下紛紛停箸,將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他地身上。

    王銳掃視了一圈,微微一笑開口說道:“銳此番奉皇上之命來山東督辦賑災事宜,實是深為惶恐,生怕辦砸了差事,有負皇上與山東百姓的厚望,因此還要仰仗各位的大力支持才是,不知諸位可否願助在下一臂之力?”

    眾人還以為他這只是場面的客套話而已,自然是紛紛應是,『亂』哄哄地答應。

    王銳哈哈一笑道:“好,好,諸位如此識大體,實在令在下深感欣慰與感激。眼下銳正有一件愁事,但不知各位願否與我分憂?”

    首席上坐的自然都是最有身份、頭臉和實力的糧商,其中最有名的一個名叫沈瓊,是濟南府最大的糧商。

    此刻聽了王銳地話,眾糧商還以為他要說地是擔心糧食的收購價格問題,於是在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後,由沈瓊起身應道:“國公爺此番來此督辦賑災事宜,是山東百姓之大幸,我等身為山東百姓地一員自是也應盡一分力!國公爺有何事情就請吩咐,只要是我等力所能及,必當竭盡全力便是!”

    王銳點頭微笑贊許,隨即忽然面『色』一沉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客氣了。實不相瞞,就在前些日,此地出了我大明建國以來罕有的驚天大案!50萬賑災銀兩盡數被賊人劫走,負責押運的1500銳鋒營全軍覆沒!此事不知諸位可知否?”

    他的話如晴天霹靂一樣,直將眾糧商全部震呆在當地,不少人手中的筷子都不由自主掉落在地上……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16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用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

    王銳見了眾人的樣子暗暗一笑,表面上卻緊皺眉頭說道:“眼下賑災銀兩急切間恐怕難以追回,但災情卻是刻不容緩。今日在下將各位請來,就是為了此事。銳應如何是好?還望各位教我才是!”

    眾人全部呆楞在那裡,還沒從那令人極度震驚的消息中回過神來。50萬賑災銀兩被劫,押運的明軍全軍覆沒,此等驚天大案的確是聞所未聞,不知又是哪路強人竟會有這樣的膽量和本事。

    沈瓊率先反應過來,臉上已變成了尷尬的笑容,乾咳了幾聲賠笑道:“國公爺說笑了,賑災的銀兩自有官府追回, 我等只是普通百姓而已,又哪裡幫得上忙?況且國公爺英明神武,連建虜都聞風喪膽,想來擊破強賊更是易如反掌!我等於用兵打仗之事一竅不通,又怎敢提指教二字?”

    他此時已隱隱感到了不妙,心下不禁暗暗後悔為什麼要來吃這個飯,言語中卻和王銳打起了“太極拳”,妄圖裝傻充愣蒙混過關。

    王銳又豈能猜不到他心中想的是什麼?當下微微一笑說道:“剿滅強賊奪回賑災銀兩之事自有在下一力承擔,沈員外不需擔心。現下本公所愁者乃是如何馬上平息災情,以免激起更大的民變。此事想來諸位應該能夠幫得上忙,是以本公這才向爾等問計,難道大家這麼快就忘了剛才自己所說的話了麼?”

    在座的糧商哪一個不是人精?又怎會聽不出他的話中之意?但正所謂無『奸』不商,這些人無一不準備著囤糧以居奇貨,好狠狠賺他一筆,又哪裡會去關心賑災之事?災民的死活是自己的事情,激起了民變也自有官府彈壓,又與他們何干?

    因此王銳的話一說完,眾人已是一臉地不耐之『色』。一個個都裝起了啞巴。

    沈瓊強笑了幾聲小心翼翼地說道:“國公爺究竟需要我等如何,還請明示便是。我等但有力所能及,自會竭盡全力!”

    王銳點了點頭,看著沈瓊笑道:“沈員外可知此番朝廷賑濟山東的銀兩是如何得來?”

    捐輸之事早已經是天下皆知,沈瓊自無不知之理,只好乾笑兩聲說道:“國公爺為民請命,力主捐輸之事,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山東百姓對此感激不盡。無人不誇國公爺乃是萬家生佛的好官,青天大老爺!有不少百姓的家裡都為您立了牌位供奉呢!”

    王銳聞言將笑容一斂正『色』說道:“各位鄉親父老的抬愛,銳實是愧不敢當。既然這樣,那本公就更要督辦好此番的賑災之事,絕不能讓皇上與百姓失望了!不錯,這一次的賑災銀兩,全部是由捐輸而來!眼下災情緊急,京師的百姓、豪紳與所有官員都能慷慨解囊。為皇上和朝廷分憂。爾等身為山東明紳,難道不應該效法,為平息災情盡一分力?”

    一眾糧商見國公爺終於圖窮匕現,頓時紛紛都叫起屈來,一個個都顯得好象比災民更加困難。他們原打算是趁此機會賺一筆暴利地。眼下讓其來捐輸豈不比割肉還痛?眾人又哪裡肯幹?

    看著這幫傢伙醜態畢『露』,王銳一語不發,只是臉上『露』著莫測高深的淡淡笑容。

    不知何時,眾糧商突然驚覺酒席的周圍已經站滿了全副武裝的龍虎衛士兵。一個個如釘子般筆直站立目不斜視,隱隱有一股殺氣在四下裡蔓延開來。

    王銳的身後也冒出了兩個全身披掛的將軍,全部是一臉猙獰的凶相,眼睛冷冷地掃視一圈,登時讓眾人如墜冰窖一樣,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各自閉上了嘴巴。

    眾糧商一見這個架勢,心知今晚若是不出點血。恐怕是難以出得這欽差大人的行轅了。無不暗暗悔綠了腸子,心想如果早知道賑災地銀兩被劫,絕不會來湊這個熱鬧。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好準備著出點血了。

    沈瓊乾咳了兩聲,小心翼翼試探著說道:“國公爺所言極是!我等身為山東百姓,又豈有不為父老鄉親盡力的道理?只不過由於連年災禍不斷,我等的日子其實亦不好過,恐怕捐輸的數量有限。於災情只是杯水車薪而已!因此這才各自猶豫不決。還望國公爺恕罪!”

    王銳點點頭,做出一副沉『吟』的樣子說道:“沈員外說得也有道理。若是捐輸太多,恐怕爾等承受不起,此也非銳本意。但若捐輸太少,卻又杯水車薪,於災情無甚大地幫助,這倒的確是個難題!”

    沈瓊見他語氣中似有鬆動之意,心中不由得暗喜,他所擔心的是這位國公爺將賑災銀兩的損失全部攤到他們這些人頭上,那可是萬萬也無法接受地。但是今天國公爺既然已經開了口,那無論如何也是要表示一下的,否則這關句過不去,日後他們恐怕更是沒好果子吃。堂堂的威國公隨便跺跺腳,京師都要顫一顫,自己這些土財主又哪裡得罪的起?

    因此沈瓊眼下希望的只是能少出點血,待聽到王銳語氣鬆動,自是忍不住暗暗欣喜,於是急忙賠笑道:“國公爺能夠體恤我等的難處,當真令在下等感激不盡!”

    他的話剛說完,其餘糧商們也紛紛跟著發出了一陣感激與讚頌之聲,一副將王銳高高捧起,好讓其不好意思對他們再下“黑手”的架勢。

    王銳又哪裡會吃他們這套?淡淡一笑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捐輸之事不提也罷,我們就再另想辦法!”

    沈瓊等人大喜過望,成籮筐地感激與馬屁話還沒來得及出口,王銳已經將手一拍繼續說道:“捐輸之事既然不宜,我看還是這樣吧,本公就以欽差大臣的名義向在座的諸位每人借糧一千石,用以賑濟災情!等到賑災銀兩追回之後,再將所借糧食折算成銀子如數奉還。如此既能平息災情,各位也算是為皇上、百姓和本公盡了一番大力。不知大家以為如何?”

    說罷,他笑眯眯地看著眾人,就像是在欣賞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沈瓊等人聞言全部愣在那裡,心中頓時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這位國公爺的真正意圖。原來他原先繞了那麼多圈子,最後的借糧才是真正目的所在!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一石糧食大約是一百斤左右,一千石就是十萬斤。在座地糧商有幾十人。每人借一千石地話,總共就有數萬石糧食,達到了數百萬斤,平息眼下地災情自是綽綽有餘。

    在平時一石糧食的價格大約是一兩多銀子,遇到眼下地災時,價格已經長到了至少10倍。

    王銳現在借了糧食,到還錢的時候會以現在的價格還是平時的價格折算,這可就由不得他們做主了。這其中還沒包括利息地損失。如果賑災的銀兩遲遲無法追回,或者乾脆追不回來了,那他們可怎麼辦?

    這些利害關係眾人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又如何肯答應?只不過一時間無人敢先開口拒絕罷了,場中的氣氛頓時僵在那裡。

    直到此時。任時庵等一干官員也才明白了王銳的用意,無不在心中暗暗叫絕。

    山東是個重災省,每逢大災這些個糧商都會囤居奇貨謀取暴利,經常使得災情加重。最終激起民變。官府對此既是氣憤,又沒有什麼辦法,所以此時眼見一眾糧商們吃蹩,心中都在暗自稱快。

    足有半晌的功夫,沈瓊才乾咳了幾聲終於打破沉默賠笑道:“國公爺此法的確是眼下賑災的妙策,我等自當全力支持!只不過一千石的數目確實太多,我等實在是拿不出來,能否請國公爺寬限一些?”

    其餘人看到沈瓊挑了頭。立刻跟著紛紛附和起來,總之就是一個意思,借糧可以,但是每人一千石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來,希望國公爺能予以寬限。

    王銳掃視了眾人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諸位能夠答應借糧,已經是對賑災最大地支持,銳自然不會強迫大家超出自己的能力所限。既是如此。不如各位自己酌情報個數目如何?沈員外。你就先給大家做個表率吧!”

    沈瓊連忙答應一聲,支吾了好一陣子。方才將心一橫大著膽子說道:“沈某願意借糧一百石,再多就實在是拿出來了,還望國公爺體恤才是!”

    他這一定下了“標準”,其餘人等也都跟著紛紛報了數。財雄勢大的沈大爺才出了一百石而已,其他人自然更加不能與之相比,所以報的數目多在五十石左右,與王銳适才所說相去甚遠。

    王銳也不見如何動怒,只是臉『色』略沉淡淡說道:“如此說來,這已經是沈員外與諸位所出的極限,再也不可能更多了是嗎?”

    沈瓊心知此時松不得勁,否則就會被越擠越多,於是將牙一咬硬挺道:“回國公爺地話,我等已經盡了全力,委實再多一石也借不出來了。只盼這些糧食能緩解一下災情,給我等爭取些時間再行籌措!”

    他的話音剛落,王銳已忽然盯著眾人咯咯冷笑起來,直笑得沈瓊等人『毛』骨悚然,從心底泛起了一股涼氣。

    驀地,王銳止住了笑聲,冷笑著開口道:“實不相瞞,本公今日請諸位前來,本是報了一番好意,想給爾等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只盼爾等能以大局為重,借糧與本公平息災情,也算是為百姓做了件大善事,為皇上、朝廷和本公分憂!如此大功,本公又怎能不記在心上?就算有天大的過失,也必會替爾等擔待便是!想不到爾等執『迷』不悟,以為本公年少可欺,將本公地一片好心當作了驢肝肺,竟仍在此大言炎炎,妄圖蒙混搪塞!既是如此,那就莫怪本公無情了!來人,拿狀子來!”

    早已在一旁等候的孫傳庭立刻答應一聲,上前幾步將一摞狀子遞到了王銳的手中。這些狀子都是他一手炮製的,並且安排好了“苦主”,是專門為今晚對付這幫糧商而準備好的撒手鐧。

    王銳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狀子,冷冷瞥了沈瓊一眼。然後朗聲念了出來。

    只念了幾句,沈瓊的冷汗就已經冒了出來。待到王銳念完,沈瓊已被唬得魂飛天外,冷汗都浸透了衣衫。

    他猛然反應過來,急忙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顫聲說道:“這些都是子虛烏有地誣告,還望國公爺明察!”

    原來這狀子告他地主要罪就是兩條,一是囤居奇貨,哄抬糧價。謀取不義暴利,致使災情加重民變頻生;二是招朋聚黨,圖謀不軌!

    第一條不用說,在座的糧商們一個也跑不了,不會是冤枉了他們。第二條確實是胡『亂』扣的大帽子,不過卻最致命,讓你有口難辯。當初的彭正春就是栽在了這上面,沈瓊自然也知道厲害。又如何不嚇破了膽?

    王銳就要拿他殺雞儆猴,又怎會聽他辯解?當下冷哼一聲說道:“本公此番是代天巡牧,一路上體察吏治、民情,對爾等囤居奇貨、哄抬糧價之事早已是耳聞親見,又怎會冤枉了你?至於招朋聚黨、圖謀不軌一事。沈員外還是到北鎮撫司的大堂上去自己分說吧!來人,將沈瓊與我拿下,其家產全部充公,以為賑災之用!”

    王謙高聲答應。如狼似虎般直撲上來,捉小雞般將早已駭呆在當地的沈瓊一把抓起,扔給了兩名親兵。

    包括任時庵等一干官員在內的所有人都被王銳地雷霆手段給鎮住了,個個呆楞在那裡,這才想起這位爺是個什麼人物。

    就是這位國公爺,當初在京師一怒之下就敢調兵殺進城內與錦衣衛火拼。最後不但徹底滅了錦衣衛地威風,而且獨抗內外地大佬,只得了個罰俸一年的小小處分而已。

    沈瓊等人自作聰明。竟敢惹怒了這個主兒,那不是壽星上吊嫌命長麼?

    你不是嫌借一千石糧食多嗎?好,那我就將你地家產全部充公用來賑災,人也扔到北鎮撫司大牢裡去,看你又能如何?既然講道理你不聽,那就別怪我蠻橫無理了!

    這就是王銳的雷霆手段,他連老魏尚且不懼,又豈會將這幫子糧商放在眼中?

    沈瓊此時終於完全明白過來。他瘋了一樣掙脫開那兩名親兵。幾步爬到王銳的身前,一邊磕頭一邊哭喊道:“國公爺開恩。小人知罪了!求國公爺再給小人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小人願借一千……五千……不,一萬石糧食賑濟災情,只求國公爺饒了小人吧!”

    任時庵見狀心知該是自己打圓場地時候了,於是站起來朝王銳躬身施禮笑道:“國公大人,沈員外既然已經知錯,能否看在下官的面子上給他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呢?此人在濟南府一向名聲尚好,那狀子上也有言過其實之處,還望國公大人明察!”

    王銳看到任時庵開了口,當即見好就收,瞥了沈瓊一眼冷哼道:“看在巡撫大人的面子和你主動將功贖罪的份上,本公就饒你一次。若再聽聞有囤居奇貨、哄抬糧價之事,則兩罪並罰絕不輕饒!”

    沈瓊聞言大喜,急忙磕頭如搗蒜般謝恩,心知自己這次是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他再不敢猶豫,接過孫傳庭遞過地一張一萬石糧食的借條,看也不看就塞進懷裡,然後癱坐在那裡如虛脫般再也站不起身。

    眼見了沈大爺的下場,其餘糧商早已被同樣嚇破了膽,還不等王銳拿起第二張狀子,已經一窩蜂般搶著過來借糧,每人都在原來一千石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些,就算是對剛才自己錯誤選擇地補償。

    只一會兒的功夫,王銳就已經借到了80萬石糧食,可以說是遠遠超出了原有的預計。

    他心中暗喜,當下向眾人說了聲感謝,隨即道聲送客,這酒的確也沒法再喝下去了。

    沈瓊等人如蒙大赦,立刻紛紛起身告退,灰溜溜地逃出了何宅……

    待得他們走後,任時庵朝王銳躬身一禮笑道:“國公大人果真有好手段,下官實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此番災情能夠得以平息,當真是全靠了國公大人,下官替山東百姓多謝了!”

    王銳將手一擺哈哈笑道:“本公是仗勢欺人而已,倒叫任大人見笑了!”

    任時庵聞言正『色』說道:“國公大人此乃是用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又怎能說是仗勢欺人呢?若如此仗勢欺人而能有利於百姓,下官也願意時時為之!”

    二人相視一眼,同時間大笑起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16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身是膽(上)

    三天的時間,糧食已經開始陸續到位,整個濟南府都全力運轉起來,將糧食運送到各個災區,並且有序地向災民放。

    這是一項浩大之極的工程,從糧食的分配、運輸、保護,到最終的監督發放,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半點差錯,否則整個局面就有可能『亂』成一團。

    以往官府的賑災不但效率低下,而且多有貪墨之事。但是這一次濟南府的賑災卻是絕不相同,就像是由一隻綿羊率領的一群獅子打不過由一隻獅子率領的一群綿羊的道理一樣,其實一個團隊的戰鬥力如何主要就是看其首領。

    此番王銳力主捐輸之事,不惜冒得罪所有人的風險籌集到了賑災銀兩,已是令人不得不欽服。緊接下來在賑災銀兩被劫的情況下更是臨危不『亂』,採用非常手段及時從糧商們那裡借糧以平息災情,而且一舉打掉了糧商的氣焰,平抑了往年大災時必然暴漲的糧價。

    尤為難得的是他這位欽差大人非但不利用這大好的機會貪墨一分銀子,恨不得將每一粒糧食都用在賑災之上,並且下了嚴令,這一次無論是誰只要敢趁機貪墨一文錢,就等同於違抗了軍令,定斬不饒!

    沒有人敢認為這位國公爺是在嚇唬人或者開玩笑,他早已經用一貫的霹靂手段和言出必行樹立起了足夠的威信。

    因此這一次的賑災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景象,快速、高效而又無貪墨之事,也算是開了大明朝賑災史上的先河。

    就這樣,隨著糧食迅速地發放到災民手裡,災情立刻被平息下來。

    不得不說中國古代的老百姓確實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百姓,只要能吃飽肚子,人人都會選擇踏踏實實地過日子而不是造反。所以當飽受饑餓煎熬的災民們分到了足夠地糧食後。原先洶湧的民怨立刻平復下來,所有的抱怨也變成了讚頌,王銳的聲望在山東百姓的心中自然達到了一個恐怖的高度,說是超過了任何人也絲毫不稀奇。

    王銳見災情已經基本平息,立刻竟精力投入到清剿白沙『蕩』,奪回賑災銀兩之上。

    他按照孫傳庭所說的攻心之計,一面命大軍將白沙『蕩』重重封鎖,但卻圍而不攻。一面放出消息,說是劉大疤此番劫掠賑災銀兩乃是受了『奸』人鼓『惑』,只要他能主動還回被劫銀兩並接受朝廷的招安,威國公可保證既往不咎。

    這個消息和災情平息地情報很快就傳到了白沙『蕩』裡,也果然如王銳和孫傳庭所預料的那樣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白沙『蕩』裡,白沙寨的大當家劉天雄和二當家孟定國正在一起喝酒。不過他二人喝的並不是慶功酒,而是實實在在的悶酒!

    劉天雄的確很鬱悶,因為他已經越來越感到白沙寨正在脫離自己的控制。正逐漸走上一條與他所想的截然不同地道路。

    一年之前,雷東廷帶了一班手下來投白沙寨,著實是令劉天雄喜出望外。他本就好武,12歲時就獨自出去闖『蕩』遍訪名師,學得了一身好武藝。在濟南府一帶也算是赫赫有名了。

    可是這雷東廷的年紀雖然不大,但一身功夫卻是深不可測。劉天雄與他比試了一下,結果10招之內就已經輸得心服口服。非但如此,他那些手下也一樣是個個武藝超群。沒有一人在劉天雄之下。

    劉天雄的為人豪俠仗義,『性』情也十分粗豪,輕易就相信了雷東廷所編的理由,不疑有他。有了這麼一班高手的加入,劉天雄自然是高興之極,很快就將雷東廷封為了山寨供奉,不但言聽計從,而且時時從其那裡討教武藝。受益匪淺。

    剛一開始時地形勢的確是十分喜人,白沙寨在雷東廷的調教下不但逐日變得井井有條,戰鬥力大大得到了提升,而且接連做下了幾件大事,使得白沙寨和劉大疤的名頭愈加響亮,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地高度,這當然令劉天雄對雷東廷更加信任和倚重。

    但是過了大半年後,劉天雄漸漸發現事情有些不太對勁起來。雷東廷竟然利用他的信任。暗中在白沙寨中大力培植自己的勢力。並且著意拉攏其餘的幾位頭領。

    白沙寨共有五位當家,除了劉天雄和二當家孟定國以外。還有老三宋世傑、老四李保柱以及老五林盛泰。

    當劉天雄覺察出事情有異時,老三宋世傑和老四李保柱已經堅定地倒向了雷東廷一邊,老五林盛泰的態度也比較模糊,只剩下了二當家孟定國仍然對自己忠心耿耿。而雷東廷同時也在中下層培植了大量勢力,已然隱隱有與他分庭抗禮的趨勢。

    另外讓劉天雄擔心的是雷東廷的主張也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剛開始地嘯聚山林劫富濟貧,而是變成野心勃勃的想要打起造反的大旗,做起了改朝換代問鼎天下的美夢。有不少人都受到了能夠成為開國元勳的鼓『惑』,從而倒向了雷東廷一邊。

    此番劫掠賑災銀兩之舉劉天雄一開始就是極力反對的,他本身是窮苦百姓出身,又是山東人,自然深知年年災禍給百姓帶來的疾苦,當初他也是因此而走上了嘯聚山林劫富濟貧的道路。

    這賑災銀兩是朝廷撥給山東百姓地救命錢,劉天雄自是堅決不贊同去動。但是雷東廷卻巧舌如簧,言道官府腐敗黑暗,賑災銀兩若是在他們手裡,恐怕大部分都會被貪墨,真正能夠用來賑災地又能有多少?既然如此,我們不如索『性』將其劫來自己賑濟災民,總好過白白喂飽了那幫貪官。

    劉天雄一想也有道理,他也深知歷年賑災時官府都趁機大肆貪墨,如果真像雷東廷所說的那樣,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於是就同意下來。經過了一番精心設計,他們果然大獲成功。將50萬賑災銀兩盡數劫來,負責押運地一隊明軍也是或殺或擒。

    沒想到賑災銀兩一到了手,雷東廷卻又突然變了卦。說道這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他們能將賑災銀兩控制在手裡,官府無力賑災,必然會激起民變。

    到時候白沙寨只需登高一呼扯起造反的大旗,以50萬賑災銀兩為糧餉,自然可招來無數災民回應。山東的各路豪傑也必會接踵而起以為呼應。屆時整個山東俱『亂』,則大事可期矣!

    劉天雄又驚又怒,沒想到雷東廷竟會這般卑鄙,以控制賑災銀兩為手段來『逼』迫災民造反,以達到其起兵的目地。

    他堅決反對這麼做,無奈手下卻有一半人支持雷東廷,兩邊勢均力敵誰也說服不了誰,結果形成了僵局。

    當災情已然平息的消息和王銳所放出的傳言傳到白沙『蕩』時。氣氛變得更加緊張起來,這一日劉天雄倍感心中煩悶,於是叫了孟定國來喝酒。

    看到劉天雄接連喝了幾碗酒卻一言不發,孟定國微微一笑說道:“大哥可還是因為那傳言而心煩?”

    劉天雄瞥了他一眼仍沒說話,一仰脖又喝幹了一碗酒。將酒碗重重地在桌上一頓。

    屋裡雖然只有他們二人,但孟定國仍本能地四下張望了一下,朝前傾了傾身子,壓低聲音說道:“依我看大哥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做了那廝將那些銀兩獻出,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也罷!這威國公的確是個好官,與那些狗官大有不同,所說的話我看靠譜!”

    劉天雄目光一閃,緊皺眉頭說道:“他可以不仁,我卻不能不義!我劉大疤又豈是靠出賣兄弟換取自己榮華富貴之人?此事二弟再也休提!”

    孟定國卻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說道:“大哥將他當作兄弟。他可曾將大哥當作了兄長?眼下寨中已滿是大哥想要投靠朝廷的謠言,那廝會沒半點想法?大哥即便不欲先下手為強,也要小心防備才是,千萬別反被他人所害!”

    劉天雄聞言不禁點點頭說道:“二弟此言有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最近我們地確要多加小心才是!只可恨三弟、四弟糊塗,否則又怎至於有今日這樣的局面?”

    他之所以不同意孟定國的建議。主要還是看重和老三宋世傑、老四李保柱之間的情誼。始終不忍心兄弟相殘。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在一次與宋世傑和李保柱的談話中。聽到他二人洋洋得意地說到雷供奉乃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與東廠似乎也有著莫大的關係。這讓劉天雄不由得對雷東廷的身份來歷更加猜忌和懷疑起來,在沒有『摸』清其底細前不敢隨便輕舉妄動。

    孟定國冷哼了一聲說道:“即使是親兄弟也未必齊心,更何況是他們?老三老四如此行事不義,早晚有其報應和後悔地一天!”

    劉天雄歎了口氣,沒有說話。他們五個人當初是一同嘯聚山林,情同手足,想不到竟變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他實在是想不通三弟和四弟為何會被問鼎天下的美夢所鼓『惑』,想改朝換代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且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那要有多少的百姓遭難!造反的事情又哪裡有嘯聚山林、劫富濟貧,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地日子逍遙快活?

    劉天雄越想越是氣悶,當下又一言不發,一碗一碗地喝起酒來……

    其實此刻感到氣悶的並不只劉天雄一個人,雷東廷眼下也正覺得鬱悶無比。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災情竟然這麼快就平息下來,這令其原先打的如意算盤頓時全落了空。賑災銀兩反而變成了燙手的山芋,讓官府地大軍將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白沙『蕩』上。現下別提什麼登高一呼扯起義旗了,連如何自保都已經成了大問題。

    至於那個傳言,雷東廷也猜到了多半是官府的離間之計,但他卻不得不防,擔心劉大疤真的會中了圈套。

    實際上以他現在的實力,若是突然發難,完全可以將劉大疤和孟定國等人一舉除去,把白沙寨徹底掌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但是他卻不敢這麼幹,因為這等反水之事乃是綠林道上的大忌。他要是以這種卑鄙的手段取代了劉大疤,就變成了典型地反骨仔,被山東的其餘豪強所不齒,今後再也難以籠絡其心,可謂是因小失大。況且劉大疤現在還有利用價值,他並不急於取而代之。

    想來想去,現在解決問題的焦點集中在了一個人身上,那就是威國公王銳!

    雷東廷早已經提醒自己絕不能輕視此人,但沒有想到最終還是低估了他。如果不是他採用非常手段平息了災情,相信眼下山東已然是自己當初所預想的那樣大好局面。

    一想到對方的手段,雷東廷不禁又是恨得牙根癢癢,又不得不佩服。在賑災銀兩被劫的情況下仍能輕而易舉地扭轉乾坤,這位國公爺的智謀、膽略與氣魄可說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就算是換了自己也未必能夠辦到。

    像這樣的強敵若不儘早除去,今後必將成為他雷家實現勃勃雄心地最大絆腳石。怪不得京裡那邊也不惜一切代價想要他地『性』命,看來此子的確是最大地威脅!

    不過好在賑災銀兩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這仍是件可以好好利用的利器。

    雷東廷獨自一人關在房中思考了良久,終於嘴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又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毒計……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16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身是膽(下)

    雷家早就看中了山東這塊“風水寶地”,就是因為這裡連年災禍,豪強輩出,是一個大有文章可做之地。只不過這是北方,不在他雷家的勢力範圍之內,所以在時機沒有成熟和充分做好準備之前,雷落驚絕不會輕舉妄動。

    一年前,雷落驚終於派長子雷東廷率領一干手下秘密潛入山東,開始了佈局。

    他們之所以選中了劉大疤,主要因為兩個原因。一是此地正處於黃泛區,正是連年災禍的重地,可以利用的機會很多。

    二是劉大疤已有了一定的名氣,但仍未足夠強大,既容易控制,又利於進一步發展。

    雷東廷沒有辜負父親的厚望,經過將近一年的努力,他不但成功地控制了白沙寨,更是抓住了此番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舉做下了劫掠賑災銀兩的驚天大案,並且布好了所有的局。

    只可惜他這一次遇到的對手是王銳,這也是誰都無法預料的事情。若不是因為王銳,此番雷東廷的計畫沒准就真的真的會成功了!

    但雷東廷可並不甘心就這麼認輸,他左思右想,終於想出了一條妙計來應付眼下的困境。

    於是他派人將劉天雄請來,開門見山地微微一笑說道:“想必大當家的已經聽到了近日的傳言,但不知有何想法?你我兄弟不該互相猜忌,理應推心置腹地談一談才是!”

    劉天雄一時搞不清他真正的用意,只是淡淡地說道:“雷供奉放心,我劉大疤雖然不才,但卻絕不會做出出賣兄弟之事!只不過我倒要問上一句,那些賑災的銀兩雷供奉究竟想如何處理?”

    雷東廷哈哈一笑說道:“大當家有所誤會了,一直以來大當家都是以豪俠仗義聞名,小弟又怎會疑心你會做出出賣兄弟之事?其實今日我請大當家前來。一是為了傳言之事,擔心你我兄弟之間有所誤會;二就是為了這賑災的銀兩,想與大當家的商量商量!”

    劉天雄聞言不禁好奇地說道:“哦?不知雷供奉有何想法,可否說來聽一聽?”

    雷東廷輕輕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小弟現在悔不當初,不該不聽從大當家之言,一意孤行劫掠了賑災銀兩!但眼下大錯已然鑄成,後悔也晚了。所以我現在想將功補過。把賑災銀兩如數奉還,以退去官兵,不知大當家的意下如何?”

    劉天雄大感意外,不由得上下打量了雷東廷幾眼,面帶懷疑之『色』問道:“雷供奉說的可是真心話麼?該不會是又有什麼鬼點子吧?”

    雷東廷苦笑了一聲說道:“大當家說得哪裡話來?眼下大局已定,小弟還能有何圖謀?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官府若想一文不少地得回銀兩,需讓威國公親自來談。否則一切休提!小弟就算拼個魚死網破,也絕不信任其他地那些狗官!”

    劉天雄聞言忍不住大笑起來:“讓威國公親自到白沙寨來談判?我沒有聽錯吧?人家是萬金貴胄之體,怎麼可能犯險到這裡來?雷供奉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

    雷東廷對他的諷刺挖苦毫不生氣,只淡淡一笑道:“我想我肯和官府談判,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官府若不是真心想要回被劫銀兩,那小弟也是無可奈何。難道大當家的不希望還回那些銀兩麼?我們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

    劉天雄盯著他看了半晌,好象要看透他究竟在想什麼。

    好一會的功夫,劉天雄方才一點頭大聲說道:“好吧。我就相信你,這就邀威國公親自到白沙寨來談判。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無論威國公來與不來,或者談得怎麼樣,最後都要將那些銀子還回去!我劉大疤也是窮苦出身,可不想再看到百姓遭殃!”

    雷東廷也點點頭微笑道:“好,就依大當家的便是。書信我已經替大當家準備好了,不需勞您『操』心就是!”

    就這樣。一封邀請威國公親自到白沙寨來談判的書信很快輾轉送到了王銳的手中……

    何宅地大堂之上,任時庵等一干官員齊聚,認真地聽著王銳在讀劉大疤的書信。此時他已經讀到了尾聲:“後日午時,劉某會遣一葉扁舟泊于白沙河畔恭候國公爺之大駕,盼望與君一敘,得見當世名臣風采,但望國公爺莫要令人空等失望才是!扁舟過期不候,劉大疤頓首敬上!”

    王銳念完後頓了一頓。緊接著又開口笑道:“想不到這劉大疤文采還不錯。不像是個草寇,倒頗有幾分儒將之風采呢!”

    眾人聞言忍不住發出了一陣哄笑。鄭仕言笑著說道:“這劉大疤自小就一天書也沒讀過,自己的名字還不知道認不認得呢,想來這書信也必是由人捉刀而成。若要論儒將,當今之世除了國公大人恐怕不做第二人想!”

    他這話雖然有拍馬屁的嫌疑,卻也並不過分。王銳早已被公認為當朝第一名將,其本身確是一文弱書生,當可稱得上儒將二字。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任時庵微微一笑開口說道:“這劉大疤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是什麼身份?竟也妄想請國公大人前去談判!這也正說明了強賊眼下已是山窮水盡,我等大可不必理會,可揮大軍直取敵白沙『蕩』老巢,『蕩』平賊寇,奪回被劫銀兩!不知國公大人以為如何?”

    王銳淡淡一笑道:“我正想聽聽諸位的意思,大家不妨都說說自己的看法。”

    眾人聞言當下紛紛說出了自己所見,基本上都和任時庵的想法一樣。國公爺是什麼身份,又怎麼可能親往賊巢去犯險?而且現在官軍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根本沒有必要去理會對方異想天開地要求。只需揮猛攻,終能攻破白沙『蕩』,奪回被劫的銀兩。

    王銳見眾人差不多眾口一詞,惟有孫傳庭含笑不語。於是朝他微笑道:“伯雅可有何高見,可否說來聽聽?”

    孫傳庭急忙起身恭聲說道:“回國公大人的話,高見不敢,依傳庭愚見,這封書信恐怕不是劉大疤的意思,而是那雷家地又一『奸』計!”

    王銳地雙眉微揚,面『露』笑容道:“哦?此話怎講?伯雅可細細道來!”

    任時庵等人還是頭一次聽到雷家,不由得一頭霧水。可是又不敢開口問,只有好奇地豎起來耳朵靜聽。

    孫傳庭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看來事情正如國公大人和傳庭所預料的那樣,雷家的『奸』計失敗之後,我們的攻心之策已然生效,眼下敵人地內部已生出嫌隙,所以雷家的人才又想出了此『奸』計!”

    他稍微一頓,然後才繼續說道:“以傳庭愚見。那雷家的如意算盤是一旦國公大人答應親往談判,那他就會設法將大人與劉大疤一同害掉,然後把所有地責任推到你們二人身上,一方面徹底控制住白沙寨『逼』的其不得不造反,另一方面將殺死劉大疤的罪責委過於大人您。以博取其他豪強的同情。若是大人不肯去,則對方多半也會將劉大疤除去,然後將被劫銀兩處理掉,同樣委過於官府。以期求得其他豪強的同仇敵愾。總之是雷家仍未死心,還想著『逼』反白沙寨,同時期望其餘各路豪強紛起回應!”

    王銳聞言不禁點了點頭,他也在懷疑這多半不是劉大疤地意思,而是雷家的『奸』計,此刻聽了孫傳庭的一番詳細分析,心下深以為然,對他地評價自是又高了一層。

    他微微笑著朝孫傳庭說道:“那麼以伯雅之意。我究竟該不該去呢?”

    孫傳庭微微躬身施禮恭聲應道:“回國公大人的話,雷家雖出此『奸』計,但已是強弩之末矣!不過大人乃是萬金之軀,實是不宜輕身犯險。傳庭不才,願替大人前往白沙寨,說得劉大疤來降,並一舉除去雷家這心腹大患,奪回被劫銀兩!”

    王銳哈哈一笑說道:“眼下雷家既已控制了白沙寨。此行豈不是兇險之極?伯雅怎地又有這般把握?”

    孫傳庭呵呵一笑說道:“回國公大人的話。那雷家表面上雖然控制住了一定局勢,但是其所謀的時間終究尚短。根基不可能牢固。而劉大疤一手創立了白沙寨,又苦心經營多時,怎能沒有暗伏的手段?以傳庭猜測,若是雙方一旦真地撕破了臉,雷家未必會如自己所想地那樣佔據上風,所以傳庭才有此把握!”

    王銳連連點頭,低頭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頭來笑『吟』『吟』地說道:“既是如此,那我就親往白沙寨一趟如何?”

    他的話一出口,就有如晴天霹靂一般,真震得眾人忍不住驟然『色』變。

    任時庵當下第一個開口說道:“國公大人,此事萬萬不可!孫大人地分析雖然有理,但也只是一相情願地估計而已,賊寇之心又豈能以常理度之?況且他剛才也說過,那雷家實是包藏了謀害大人的禍心,大人此去豈不是正中其下懷?眼下我們已然佔據了絕對上風,根本無需大人以萬金之軀去輕身犯險!若是大人萬一有什麼意外,下官如何向皇上與百姓交代?就算皇上不怪罪,山東百姓也饒不了我,下官自己更是饒不了自己,還望大人三思才是!”

    孫傳庭面『露』惶恐之『色』,連忙伏地請罪道:“傳庭一番妄言,還請國公大人恕罪!此事即便真的如傳庭所言,其中也是兇險異常,大人萬金之軀實不宜輕身犯險!傳庭這就另籌良策,一樣能破賊奪回銀兩,否則就請大人重重治罪!”

    其餘眾人也紛紛跟著勸阻,沒有一個人贊同他去輕身犯險。

    王銳哈哈一笑,揮手示意眾人起身落座,然後笑『吟』『吟』地說道:“諸位所說的我全都明白,但此番銳欲親身前往白沙寨,絕非是一時衝動,而是有兩點考慮。一是眼下我們雖然已佔據了絕對主動,但是白沙『蕩』地勢複雜,水道交錯湖泊相連,綿延覆蓋了幾百里,大軍又豈能真的圍困其水泄不通?賊寇現下已然是窮途末路,若是其真的孤注一擲將被劫銀兩毀掉或者攜之分散逃遁,我們又將如之奈何?所以惟今之計,只有銳親往白沙寨說得劉大疤歸降,才有可能終令被劫銀兩完璧歸趙!”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掃視了眾人一眼繼續說道:“二是此番我也不是孤身一人前往,而是有聶家三兄妹相隨。聶家乃是北方綠林之主,綠林之令到處,各路豪強無敢不遵,是以有了他們三兄妹一同前往,說服劉大疤就有了絕對的把握。即便他不同意歸降,也絕不會允許雷家的人傷害我等。況且他三人俱是有一身超凡絕俗地功夫,若當真有什麼意外,亦能護得本公安全,諸位且放寬心便是!”

    但無論他怎麼說,眾人只是不同意。儘管聶家三兄妹有特殊的身份,可是賊寇之心不能以常理思之,若王銳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這責任誰能擔當的起?恐怕皇上絕不會饒了今日在座的任何一個人,而且眼下眾人已然對這位國公爺是真心的欽服,絕不想他去冒這麼大的險。

    王銳見始終無法說服眾人,最後只得將臉『色』一沉說道:“銳既然給糧商們寫下了80萬石糧食的借據,自當履行諾言一粒糧食也不差地還上!若被劫銀兩無法追回,銳又拿什麼去還?莫非諸位以為王銳當真是仗勢欺人說話不算之輩嗎?爾等可以不顧銳之名聲,銳自己又豈有不愛惜之理?我意已決,爾等不必再多言,趕快各自準備去吧!”

    他這麼一摔臉子,眾人頓時噤若寒蟬,再也無人敢說什麼,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王銳回去將事情對聶楓等三兄妹一說,聶靈兒大覺刺激,當先跳了起來叫好,此時她地傷已痊癒,正想再去會一會雷家地人,好報那一掌之仇!

    聶楓只是抱拳一禮說道:“國公爺請放心,只要有我三兄妹在,定能護得您周全!”

    第三天,一眾人等一同來到白沙河畔為王銳送行。河邊果然已停泊了一葉小舟,上面只有一個船夫,全身包裹在蓑衣裡,也看不清形容。

    王銳只帶了聶靈兒一人登上船去,聶楓哥倆卻不見蹤影。

    那船夫站起身,用竹篙輕輕一點,小舟已飄然離岸而去。王銳只朝岸上的眾人揮了揮手,隨即就背轉過身,負手站立在船頭望著河上地風景,再也沒有回頭……

    直到小舟漸漸消失在河面上,岸上的眾人方才停止了揮手。

    任時庵忽然長歎一聲說道:“國公大人孤身敢赴敵巢,當真一身是膽,好生令人欽服!”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附和,孫傳庭卻沒有說話,眼睛仍然望著河面,臉上『露』出了激動不已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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