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混在明朝 作者:紅色四月 (連載中)

 
ivyyahui 2009-4-28 11:40: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6 50380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27
第四百七十八章 兵出奇招

    既然要玩,那就索『性』玩大一點,和沙爾巴呼圖克圖轟轟烈烈地一決勝負。在天時、地利、人和都占絕對優勢的情況下,王銳不相信自己會輸給對方。若當真連一個紅教的大和尚都擺不平,那他也就甘心認栽了!

    寺外雖然人山人海,將左近的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但有內衛開道,人群立刻讓開了一條道路,所過之處暢通無阻。

    王銳並沒有坐轎,而是騎在“飛龍騅”上,被一眾護衛簇擁在中央。

    眼下京城之中不認識威國公的人還真不多,因此他立刻被認了出來,自然又引起了一陣新的轟動,這當然也是他特意為之。

    在百姓的歡呼雷動中,王銳到了寺門外。妙慧禪師早已經親率僧眾在此迎候,連忙上前恭敬見禮。此番威國公和蒙古國師能夠同時親臨妙應寺的水陸法會,老和尚心裡樂開了花,激動的鬍子、眉『毛』都微微抖動。過了今日,妙應寺恐怕就會成為京師之中最有名的寺廟了!

    王銳微笑著下馬還禮,隨即被妙慧禪師恭敬讓入了寺中。

    只見寺中的法會壇場早已佈置妥當,四處皆有鮮花供養,力求莊嚴。正中懸掛毗盧遮那佛、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三像,下置供桌,羅列香花燈燭果品供物。其前安置長方台四隻成四方形,臺上分置銅磐、鬥鼓、鐃鈸、手鈴及儀軌等,為主法、正表、副表、齋主四人所用。

    四圍繞以布幕,將內壇分成三間。兩側分掛上堂、下堂各十位水陸畫像。畫像之下列『插』牌竿,詳記每位聖凡名稱。牌上皆畫寶蓋,下畫蓮花,中用黃紙;下堂則用紅紙以為區別。

    外壇也有六個壇場:大壇二十四人,專門禮拜《梁皇寶懺》。諸經壇七人,諷誦諸經。《法華》壇七人,專誦《妙法蓮花經》。淨土壇七人,稱念阿彌陀佛名號。《華嚴》壇二人,靜閱《大方廣佛華嚴經》。瑜伽壇,亦稱施食壇,為夜間施放焰口之用,人數由各壇臨時調用。此外監壇一人,共計四十八人。

    王銳放眼望去,就見一旁的觀禮席上亦已坐滿了人,不乏朝中的達官顯要,連閣部的何如寵也來了。

    若是平常的水陸法會,自然不會有如此多的達官顯要到場,只因有王銳和沙爾巴呼圖克圖二人前來,這才吸引了他們到此。

    首席之位當然是給王銳留著,看到他過來,眾人紛紛起身恭敬見禮。

    何如寵拱手為禮微笑道:“有蒙古國師參與,現在威國公又大駕親臨,今日這水陸法會真可稱得上是熠熠生輝了!”

    王銳微笑抱拳還禮說道:“閣老太謙了,有閣老與眾位大人到場,才更為今日的法會添彩才是!”

    眾人轟然一笑,跟隨著他一同落座。

    王銳在首席坐好,這才看到沙爾巴呼圖克圖已在正壇的客位就座。他依舊是大紅僧衣披身,頭帶紅『色』僧帽,身旁是一群隨從護衛與。

    二人的目光遙遙相對,沙爾巴呼圖克圖微笑合什為禮,王銳也是笑著抱拳拱手。雖說馬上就要展開一場至關重要的較量,但兩人俱都是一副輕鬆的模樣,絲毫未見緊張。

    正主既然已經到場,法事就正式開始。妙慧禪師自然擔當了主法之職,當下登壇主持,嘰裡咕嚕念了一大段沒多少人能聽得懂的經文,隨即法器齊響,內外壇的數百名僧人一起誦起經來。

    王銳半句也聽不懂那些僧人念的是什麼,不過好在他不用枯坐著傻聽,而是作為最尊貴的客人,被妙慧禪師請來第一個上香。在他之後,其餘何如寵等人也依官職的大小依次上香,算是完成了一個儀式。

    這只是個序幕而已,緊接著好戲就開始登場。在正壇下,早就設好了兩座蓮台。只見妙慧禪師起身朝沙爾巴呼圖克圖合什微笑道:“今日國師法駕光臨,貧僧深感榮幸!久聞國師佛法精深,可否讓貧僧一開眼界,領教國師的禪機妙語?”

    “靈台機辯”,當然是要兩個人對辯,否則就是講經了。妙慧禪師身為主持,也是京師有數的高僧之一,自是要親自出馬。若是換成他人的話,恐怕遠非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對手,同時也是對大蒙古國師的不敬。

    沙爾巴呼圖克圖見終於輪到自己出場了,精神不禁一振,合什還禮微笑道:“妙慧大師太謙了,貧僧雖遠在大漠,卻也早聞知大師之名。今日有機會與大師切磋佛法,乃是貧僧之幸才是!”

    說著,他起身下場,與妙慧禪師各坐在一座蓮台之上。

    眾人心知好戲即將上演,亦俱是精神大振,將目光全部集中在他二人的身上。王銳的目光閃動,卻只盯住了沙爾巴呼圖克圖。

    妙慧禪師是主,自然是率先開口,他也不囉嗦,淡淡一笑說道:“請問國師,何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這可以說是佛家最經典的語錄之一了,妙慧禪師以之開場,只是拋磚引玉、一試對方的應手罷了。這與比試武功是一個道理,總有一個試探應手再到激烈相搏的過程,不可能一開始就絕招盡出,拼個你死我活。

    不過這題目看似簡單,若非佛法精深的話,也難以應對得周全。如果稍有疏漏,不免立刻就『露』出破綻,被妙慧預伏的後招所問倒。

    只見沙爾巴呼圖克圖毫不猶豫地微笑應道:“『色』非空,空非『色』。何謂是空?何謂是『色』?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這回答雖然說不上高深、巧妙,卻也中規中矩,令人找不出破綻,更是試不出深淺。

    妙慧禪師微微一笑,又不緊不慢地問道:“善哉,善哉!請問國師,又何謂是佛?”

    沙爾巴呼圖克圖臉上的笑容不變,不慌不忙地應道:“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嗔,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

    這是四組道信大師的妙言,被他原封不動地搬了來。妙慧禪師哈哈一笑,心知再用這等試探的應手恐怕是沒有效果,於是話鋒一轉,開始真正出招。

    沙爾巴呼圖克圖亦是顯『露』出了真本事,一一以妙語相對。二人俱是佛法精深,極具慧根的高僧,一時間禪機相辯、妙語連珠,鬥了個旗鼓相當。

    一干信佛的官員聽得滿臉莊重,不時發出歡喜讚歎之聲。那些不太信佛的則是交頭接耳地低聲議論,完全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王銳也基本上聽不懂沙爾巴呼圖克圖和妙慧的禪機妙語,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二人,似乎毫不關心他們之間的勝負。

    那些知道內情的官員不免有些暗自奇怪,心說今日威國公不是與蒙古國師要在此較量佛法麼?莫非妙慧老和尚就是出戰之人?不過看樣子妙慧並不一定能占得上風,王銳有為何如此篤定?

    正在詫異之際,忽聽得一個聲音哈哈大笑道:“呵呵,我還以為兩位大和尚有什麼真才實學,大蒙古國師的‘靈台機辯’有多玄妙呢?在這裡聽了大半天,卻原來不過如此而已。照你們這般講法,學生10年前就可以做得道的高僧了!”

    話音未落,場中已經是一片譁然之聲,所有人都扭頭朝聲音傳來處望去。連沙爾巴呼圖克圖和妙慧也停了下來,扭過頭來觀望。

    只見一個年輕人自王銳身後的隨從中走出來,施施然下到場中,轉身朝王銳抱拳躬身恭聲說道:“啟稟督公,屬下狂妄無禮,想要向兩位大師討教!”

    他的年紀不過20多歲,面目清俊,渾身充滿了書卷氣。此刻往場中一站,卻是氣定神閑,自有一股卓爾不群的氣度,原來是王銳智囊之中的青年俊傑李博明。

    在場的官員絕大多數都不認得他,不由得暗暗驚異,心說這個年輕人怎地如此狂妄大膽,竟敢在如此場合下公然譏諷包括蒙古國師在內的兩位高僧,而且還要向二人挑戰。

    眾人之中也不乏聰明者,一愣後便立刻醒悟過來,心知真正的好戲恐怕現在才開始正式上演。

    沙爾巴呼圖克圖雙目中神光爆閃,自是也立刻明白過來妙慧禪師不過是引子而已,眼下的這個年輕人才是自己今日真正的對手!

    他猜得一點不錯,妙慧禪師對較量佛法一事並不知曉,他剛才出場只是為了配合沙爾巴呼圖克圖進行“靈台機辯”,同時也是與之切磋佛法禪理。李博明才是王銳所出的奇兵,是他準備下對付沙爾巴呼圖克圖的一招妙手。

    昨日,王銳一直在為派遣何人與沙爾巴呼圖克圖比鬥佛法一事發愁。因為從紅娘子講述她師父的故事中得知,這位蒙古國師的確是一個精通佛法禪理的高僧,十幾年前就已經和五臺山的智光方丈鬥了個旗鼓相當,未分上下。經過了這十幾年的修為,他的佛法自然應當是更為精深才對。

    五臺山被稱為佛教的聖地,大大小小的寺廟不下百餘座,又如何會缺有道的高僧?那位智光方丈便是著名的高僧之一,否則也不會身為佛光寺的主持了。

    連他也沒能勝得過沙爾巴呼圖克圖,想來京師之中的高僧亦未必能行了。而且他們若是得知此番的較量關係重大,恐怕會更增壓力,那就更不可能是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對手了,因此王銳對人選一事頗為頭痛。

    在召集眾人商議之時,他提出了此事,眾人亦覺得十分棘手。

    恰在這時,李博明主動挺身而出,『毛』遂自薦,要與那沙爾巴呼圖克圖鬥上一鬥。

    王銳初聞時並未放在心上,只是認為李博明年輕氣盛,雖然精神可嘉,但他又怎麼可能是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對手?

    孫傳庭卻是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稱善,言道這未始不是一招妙棋。

    他對李博明十分瞭解,知道這個年輕人才學過人,遍讀三墳五典、諸子百家,學識淵博,非常人能比。而且其聰明機敏,極富辯才,未必就不能和沙爾巴呼圖克圖鬥上一鬥。

    眼下想要在佛法禪理上堂堂正正地擊敗沙爾巴呼圖克圖看來是十分困難,只有在詭辯一途上想辦法方才是上策。李博明不是佛家中人,且又學識淵博、極富辯才,正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另外他的官職低微,又是以“攪局者”的身份出現,即使輸了也不打緊。而只要能將局勢攪『亂』,搞成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對沙爾巴呼圖克圖來說就已經相當於失敗。

    孫傳庭將自己的想法一說,王銳立時便醒悟過來,當下拍手稱妙,亦認為這的確是一招奇兵。沙爾巴呼圖克圖以為自己肯定會派出高僧與之較量,絕想不到竟會是一個年輕的書生。有此奇招,並且避開對手的最強項,方有取勝的可能。

    就這樣,王銳奇兵突出,祭出了李博明這顆妙棋,可以說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眼下妙慧與沙爾巴呼圖克圖二人正辯得激烈之時,李博明得到了王銳目光的暗示,挺身而出向兩人叫陣,立刻震驚了全場。

    王銳當然是要做做樣子了,微微一笑說道:“大膽,兩位大師佛法精深、禪機奧妙,又豈是你這後輩小子懂得?還不趕快向兩位大師賠罪?”

    他嘴上雖然在斥責,但臉上卻毫無怒意,這一下就算是腦筋遲鈍的也琢磨出些意味了,不禁都暗自興奮,將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了沙爾巴呼圖克圖,看看他會究竟有何反應…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27
第四百八十章 火海爭鋒(上)

    李博明見沙爾巴呼圖克圖吃癟,心中得意之極,笑嘻嘻地說道:“大和尚莫要尷尬,在下适才已經說過,這只是玩玩而已,又何必當真?再說學生乃是聖人弟子,自忖是聰明人,從來不跟笨蛋一般見識。若非見兩位搬弄口舌,原也不願與和尚鬥法。勝又如何?敗又如何?徒惹天下庸人笑話罷了!”

    他這般得勢不饒人,沙爾巴呼圖克圖的鼻子都險些被氣歪了。

    妙慧見他仍是一杆子將自己也掃在內,忍不住介面道:“居士才情驚豔,的確是個聰明人,又何以見得我佛家弟子就是笨蛋?”

    李博明聞言頓時哈哈大笑道:“大和尚枉為佛門弟子,可曾讀過《傳燈錄》嗎?昔日,五祖宏忍以袈裟度世,五百弟子中,必擇一鈍漢流傳佛法,所以金蓮法界才不容聰明人『插』足。何謂‘鈍漢’?笨蛋是也!不知在下可說錯否?”

    這段話也是王銳事先教他所說,可憐妙慧一腳踏進了圈套裡來,被狠狠羞辱了一番。一旁的眾人聞言,忍不住再次爆發出一陣哄笑。

    這回不但是沙爾巴呼圖克圖,連妙慧的臉也綠了,只可惜二人卻一時間找不到反駁之言。

    李博明笑『吟』『吟』地接著說道:“修行修心不修口,如此機辯只是小技耳,又何足道哉?看在大和尚還虔誠的份上,在下就再送爾等一首詩吧!”

    略微頓了一頓,他才曼聲『吟』道:“禪蹤何處具形骸?大道原來似幼孩。怒目憎他染塵『色』,慈顏笑自愣泥胎。衝開業障菩提樹,悟徹牢關明鏡台。隨地隨時有般若,豈從一葦渡江來?”

    妙慧的臉『色』本來如同菜葉一樣,聽了李博明的詩後卻忽然『露』出明悟的神『色』,朝他合什微笑道:“居士果然深具慧根,老衲受教了!”

    說罷,他又微閉雙目不再言語,猶如入定了一般。

    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臉『色』忽青、忽紅,已然全無先前有道高僧的風範,顯然是心中怒極。他何時遭過如此挫敗?又更何時受過這等羞辱?不由得怒發如狂,臉『色』由青轉紅,又由紅漸漸變黑,眼瞅著就要發作,給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對手一點教訓。

    王銳在一旁看得真切,心知見好就收的道理,若是當真與沙爾巴呼圖克圖翻了臉,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

    於是他站起身來朝李博明喝道:“翰林修得狂妄無禮!兩位大師乃是方外高人,不屑與你一般見識罷了,你又怎地如此不知進退?還不趕快向兩位大師賠罪?速速退下,莫要再擾『亂』了法會!”

    李博明聞言知道自己的任務已勝利完成,當下便朝沙爾巴呼圖克圖和妙慧微微一躬說道:“學生妄言無禮多有得罪,還請兩位大師贖罪!”

    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臉『色』仍然像鍋底一樣,心說你想玩就玩,玩夠了就想走,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若不給你一些教訓,佛爺的顏面何存?

    他冷哼了一聲剛想開口,一旁的妙慧忽然淡淡說道:“佛門三戒貪嗔癡,國師何等修為,難道也如此執念?”

    沙爾巴呼圖克圖聞言心頭猛地一震,心想老和尚說的不錯,自己受挫也便罷了,若是再和一個無名小輩糾纏,那便大失自己的身份,眼下還是莫受剛剛挫敗的影響,儘快重振旗鼓,挽回敗局才是正經。

    想到這裡,他的心意登時平和下來,壓抑住怒火,哈哈一笑說道:“居士果然是好辯才,老衲領教了!”

    他如此說,自然是不承認佛法禪理不如對方,而只是李博明利用了才情與詭辯取巧罷了。實際情況也的確如此,若是當真以佛法禪理機辯,無人敢說能穩勝沙爾巴呼圖克圖,也正因這樣王銳才會出奇制勝。

    不管怎樣,李博明這奇兵總算是大放異彩,漂亮地贏得了頭一陣。

    眾人見沙爾巴呼圖克圖就這麼認輸了,不免紛紛低聲議論起來,心想這位大蒙古國師好大的名頭,卻也不過如此而已,居然敗在了一個年輕書生的手上。看來傳言多半是不可信,此話一點不假。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勝利看起來來的輕鬆,沙爾巴呼圖克圖似乎是不堪一擊,事實上卻絕非如此。

    李博明的才情驚人不假,但更重要的還是王銳、孫傳庭等人同他一起事先進行了充分的準備,針對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弱點制定下了正確的對策。

    還有就是蒙古大和尚的運氣也背,一開始就撞在了槍口上,以至於方寸大『亂』,其後就再也沒跳出王銳等人事先設計好的路子。這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才導致了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脆敗。

    眼見沙爾巴呼圖克圖已然認輸,王銳的心中雖感興奮,但卻不像其餘人那樣敢有絲毫小瞧對手。

    以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身份、名聲,能平靜地接受敗于如此一個無名小卒的羞辱,實非常人所能。僅憑這一點,他就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而且他還有兩樣神通仍未施展,為了挽回顏面,可想而知其必會全力以赴,因此現在還不到高興的時候。

    不過佛法較量被王銳視為最難的一關,眼下李博明一舉拿下了頭陣,他可說是長出了一口氣。

    所謂的“靈台機辯”最後如此收場,令人不禁有些失望,甚至對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另外兩樣神通也有些失去了興趣,心想那該不會也是徒有虛名吧?

    就在眾人嘀咕之時,沙爾巴呼圖克圖很快便又再次登場了。他當然是急於挽回顏面,而妙慧也感到剛才自己亦是顏面有失,所以希望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另兩樣神通當真能夠威震全場,替法會添彩,自己的臉上也更好看。

    於是他很快就安排了大蒙古國師的第二樣神通,便是“雲台顯聖”。

    只見場邊早已經搭建好了一座高臺,約有6、7米高。臺上置一蓮花寶座,用雲羅傘蓋覆蓋,應該就是所謂的雲台了,卻不知有何妙用。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群僧人來到場地中央,迅速地用木材乾草堆起了一座丈許見方的柴垛,並撒上硫磺、硝粉等助燃之物。

    一切都佈置好後,沙爾巴呼圖克圖緩步而出,輕輕一縱身躍上柴垛,盤膝坐了下來,雙手合什,臉上『露』出拈花般微笑,又恢復了先前一派寶相莊嚴的模樣。

    眾人見狀不由得暗暗奇怪,心想這蒙古和尚又在玩什麼花樣,莫非是要自焚麼?看那柴垛的樣子,一旦燒起來可是非同小可,到時候大和尚升天怕是不假,能不能顯聖恐怕就要兩說了。

    王銳也在緊盯著沙爾巴呼圖克圖,暗自猜測著他會怎麼做。只要能夠再破了對手的一樣神通,今日的鬥法就算是大獲全勝。

    就在眾人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之時,果然見四名僧人手持火把走到場中,在柴垛的四角站定,等待著點火的命令。

    沙爾巴呼圖克圖微笑掃視了全場一眼,隨即朝那四名僧人輕輕點頭示意。四人當即上前一步,幾乎同時將手中的火把拋向了柴垛。

    那木柴乾草本就是易燃之極,眼下又加上了硫磺、硝粉等助燃之物,自是沾火即燃。四支火把甫一落下,火苗忽地就竄了起來,將柴垛燒成了一片火海,火焰騰起足有近兩米高。在熱浪的『逼』迫下,那四名僧人忍不住齊齊往後退了幾步。

    眾人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呼聲,定睛細看火海中的情況。

    但見沙爾巴呼圖克圖紋絲不動地端坐在火海中,臉上的微笑仍是沒有半點變化,衣物也並未有絲毫燒著。由於熱氣蒸騰的緣故,他的樣子有一些扭曲,但卻是安然無恙無疑。那一身大紅的僧衣映襯著熊熊燃燒的火焰,更顯得刺目的鮮豔,情形詭異之極。

    王銳雖然沒有發出驚呼,但心中也著實是感到一陣驚異。他是來自現代的人,知道那火焰的溫度足有700度以上,人的肉體絕對禁受不起,因此十分驚訝,一時間想不出沙爾巴呼圖克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更讓人驚異的事情還在後面,就在眾人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時,火海中的沙爾巴呼圖克圖忽然輕輕拍了拍手。

    隨著他的拍手之聲,又有一隊僧人迅速跑入到場中,每個人的手裡都提著一個木桶,裡面盛滿了黑乎乎的粘稠『液』體,似乎是火油。

    眾人見狀不禁眼都直了,心說這大和尚難道是嫌火勢還不夠旺,要再來個火上澆油不成?莫非他當真是鋼鑄的身軀?鐵打的羅漢?

    正在想著時,那些僧人已在柴垛四周圍成一圈,忽然發一聲喊,同時將木桶中的火油朝柴垛潑去。

    柴垛的火勢本來已經很旺,這麼多桶火油同時澆了上去,那還了得?

    只見火焰猛地騰起了丈許多高,烈焰翻騰,將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身形完全吞沒,再也看不清楚。

    無數的火舌向四周吞吐,幾名僧人後退不及,僧衣頓時被燒著,連忙用力撲打,方才將身上的火苗熄滅,但已是狼狽不堪。

    眾人齊聲發出了驚呼,心說在如此火勢之下,沙爾巴呼圖克圖還不被燒成灰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緊盯著火海,搜尋著他的身影。

    過了片刻,火勢稍弱。眾人看得清楚,不由得全部傻了眼,因為火海之中已完全沒了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蹤影……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28
第四百八十一章 火海爭鋒(下)

    幾乎所有人的腦海中都閃過了一個念頭,心想難道沙爾巴呼圖克圖真的是玩火自焚,將自己燒成灰了?還是這位蒙古大和尚借火兵解,已然修成了“正果”?無論是哪種結果,未免都太過匪夷所思了。

    王銳的心中也十分驚異,卻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沙爾巴呼圖克圖豈會幹玩火自焚的蠢事?若是沒有把握,他絕不會拿出這個絕活來,更不可能稱為“神通”了,否則豈非成了天大的笑話?

    心念一動間,他猛地抬頭朝那高臺望去。恰在此時,有人高聲驚叫起來,用手指向了高臺方向。眾人聞聲,不約而同轉頭一起向高臺望去。

    只見蓮花寶座上的雲羅傘蓋緩緩揭開,現出了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身形。他端坐其上,臉上依舊帶著那拈花般的微笑,非但毫髮無損,連身上的衣物都未汙損、燒破半點,一派寶相莊嚴的模樣。

    場中沉寂了片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一會的功夫,眾人才猛然爆發出一陣如雷般的喝彩。這一幕若非親眼所見,絕沒有人會相信。

    因為剛才第一陣脆敗的緣故,眾人原本對沙爾巴呼圖克圖已頗有輕視之心,直到此時方才又有所改觀,心說這位蒙古國師的確是有些神通,剛剛的那一幕確可稱得上是神乎其技了。

    王銳也是瞠目結舌,暗自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奶』『奶』個熊,這大和尚應該叫大衛.科波菲爾.沙爾巴呼圖克圖才對。這哪是什麼神通?分明是大型奇幻的魔術!只可惜自己對這方面所知不多,前世時也沒機會跟謙哥學上幾手,否則眼下肯定會一眼就看穿對方的把戲!

    他和其餘人不同,雖然也被沙爾巴呼圖克圖的神乎其技所驚,但卻不認為其有超越自然的力量,而是試圖找出合理、科學的解釋。

    首先,王銳認為那個柴垛下面應該有文章,恐怕有可以脫身的秘道。适才火勢大盛之時,沙爾巴呼圖克圖得以用障眼法從秘道脫身,然後利用自己超絕的身手,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高臺。這是大型魔術常用的手法,算不得什麼稀奇。

    其次,王銳感到沙爾巴呼圖克圖所穿的僧衣也有玄機,應該是用特殊的材料所制,有很強的隔熱、耐火『性』。如此他的身上若是也塗了什麼能夠隔熱、耐火的東西,再加上其深湛的內功,就完全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抵受住火海的焚燒。

    雖說真相究竟如何還不得而知,但這卻是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令王銳感到沙爾巴呼圖克圖的“神通”不再顯得那麼不可思議。

    當然,即使真相真像王銳所推測的那樣,想要實現起來也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最卻起碼沙爾巴呼圖克圖絕頂的內功與輕身功夫就足以稱得上是驚世駭俗。

    王銳默默地想著,心知事情就算真像自己所猜測的一樣,眼下也難以揭穿沙爾巴呼圖克圖的把戲。因為口說無憑,除非自己也能照演一遍,方才有說服力。只可惜想想容易,即便所有的條件具備,想要將沙爾巴呼圖克圖剛才的“神通”重現一次恐怕也絕難辦到,那需要無數次的精心演練,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正思慮之時,一旁的何如寵忽然探身過來低聲說道:“國公大人,這妖僧賣弄本事,實是蠱『惑』人心,玷污了佛門清淨之地,不知大人可有法破之?”

    他是正統的聖人子弟,對那些神神怪怪的東西不感冒。沙爾巴呼圖克圖如此賣弄神通,在他眼裡就有如妖僧一樣了。

    王銳也正在思索破解之法,但一時還沒有想到,只好淡然一笑說道:“閣老所言極是,切莫著急,先看看這廝究竟還有何本事!”

    他的話音未落,就忽然聽到場外一個聲音高叫道:“大和尚切莫得意,你這雕蟲小技瞞得了旁人,卻瞞不過我!”

    叫聲中,只見一朵紅雲從場外沖天而起,越過了人群,輕飄飄地落在了場中,卻正是一身紅『色』勁裝,外披大紅斗篷的紅娘子。她這般如同淩波仙子一樣突然從天而降,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紅娘子和王銳兩人的事情稱得上是當朝的經典傳奇之一,轟動一時,被無數人所知。而且她身為龍虎衛的女將軍,又是小皇帝親自賜婚,當時的婚禮也曾轟動了京師,因此在場的人有不少都認識她。

    眼見她身為國公夫人,竟以這種方式突然出現,眾人不由得大為驚奇,登時議論紛紛,心中無不興奮,知道又有好戲看了。今日的法會好戲層出不窮,這一趟來得可真是值得。

    王銳看到紅娘子忽然現身,也不禁大感意外。臨來之時,紅娘子想要隨他一同前往。但是他擔心她見到沙爾巴呼圖克圖後會控制不住自己,而且這種佛門的法會忌諱女子參與,所以就沒同意,想不到她仍是偷偷跟了來,並且又忍不住向沙爾巴呼圖克圖叫陣。

    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剛想開口喝斥,卻猛然心中一動,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因為他忽然想到紅娘子就是江湖賣藝出身,對戲法應該十分瞭解,沒准就能破了沙爾巴呼圖克圖的把戲。至少也可以攪攪局,稍挫對手剛剛恢復的銳氣。

    正因如此,所以王銳靈機一動改變了主意,什麼也沒有說,反倒將目光望向了沙爾巴呼圖克圖。

    沙爾巴呼圖克圖一看到紅娘子,也是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實在是搞不明白這位國公夫人為什麼一再和自己過不去。他見王銳沒說什麼,頓時心下恍然,還以為這又是他的安排,不由得暗暗冷笑一聲,心說我倒要看看你這回如何破本佛爺的神通!

    不過他終究是不能明著和對方翻臉,只好耐著『性』子壓住怒火,臉上的微笑不變,朝紅娘子合什一禮說道:“想不到國公夫人竟大駕光臨,老衲有禮了!聽夫人所言,似乎也精通此雕蟲小技,卻不知能否讓老衲開一開眼?”

    通過剛才的第一陣,沙爾巴呼圖克圖已經充分領教到了對手的詭計多端,是以現在也不想囉嗦,免得再中了對方的圈套,乾脆來個直截了當,不做口舌之爭,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不得不說沙爾巴呼圖克圖的想法雖然沒錯,但他在情報方面的工作卻遠遠無法與王銳相比。對紅娘子根本就不瞭解,做夢也想不到這位堂堂的國公夫人竟會是江湖賣藝出身。如果他早知道紅娘子六歲就開始登臺獻藝,闖『蕩』了江湖十幾年,年紀輕輕就以一人之力撐起了整個紅家班的話,恐怕就絕不敢如此大意了。

    紅娘子沒有聽王銳的話,偷偷地跟了來,當然是想親眼看看夫君是如何鬥敗沙爾巴呼圖克圖,如此方能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

    她的輕身功夫堪稱絕頂,甚至不在聶行天和沙爾巴呼圖克圖之下,再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場中精彩的鬥法所吸引,所以竟被她成功地混了進來,藏身在人群之外的一株大樹上偷看。

    第一陣李博明漂亮地贏了下來,紅娘子的心中著實是感到解氣,瞪大了眼睛想看看沙爾巴呼圖克圖究竟還有何神通。

    當她看到那所謂的“雲台顯聖”神通時,險些便當場樂出聲來,心說大和尚果然會裝神弄鬼,竟敢跑到這裡來班門弄斧。像這種把戲,她從六歲登臺起就見得多了,紅家班中便有類似的節目。

    雖說沙爾巴呼圖克圖憑藉絕世的神功和特殊的道具,將“雲台顯聖”演繹得更加炫目與不可思議,但基本的道理相通,和王銳所推測的相差仿佛。

    紅娘子對其中的玄妙再清楚不過了,因此眼見眾人都被沙爾巴呼圖克圖的把戲所『迷』『惑』,當下忍不住現身出來,準備親自破去其所謂的“神通”。

    眼下聽了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話,她的心中暗喜,笑嘻嘻地說道:“好啊,這又有何難?大和尚就下來一開眼界吧!”

    沙爾巴呼圖克圖也不多言,只是用雙手輕輕一拍蓮座,整個人仍保持這盤膝而坐的姿勢淩空飛起,就像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托住一樣,輕飄飄地落在了場中的蓮花座上,合什朝紅娘子微笑道:“既是如此,國公夫人請吧!”

    眾人見威國公夫人竟親自下場,無不大感刺激,同時也有些擔心,暗想如此一個仙子般的美人,肌膚怕是要吹彈即破,又如何能禁受得住那火海的烤炙?若是萬一有什麼差錯,那可如何是好?

    王銳在一旁也是有些暗暗擔心,他一見紅娘子的樣子,自是明白了自己的推測沒錯。可是正所謂關心則『亂』,旁人都在擔心紅娘子的安全,他當然就更不用說了。

    紅娘子卻甚是篤定,渾沒將那熊熊燃燒的柴垛放在眼中。她一眼瞥見了王銳有些擔心的神情,於是朝他『露』出個俏皮的笑容,以示他放心,然後轉頭向沙爾巴呼圖克圖笑『吟』『吟』地說道:“大和尚,瞧好了!”

    話音未落,她的腳尖輕輕一點,身體倏地拔地而起,如一朵紅雲般冉冉直升上半空,在空中一連翻了三個筋斗,這才猛地向火海投去。

    眾人絕大多數還是頭一次看到她如此超絕的輕身功夫,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如雷般的喝彩之聲,當見她向火海投去時,又不禁變成了一陣驚呼。

    就在一片驚呼聲中,紅娘子忽然嬌叱一聲,用手解下披風,淩空向下劈出。只見一股勁風鼓『蕩』而出,頓時將火海向兩邊分開。趁著火海分開的一刹那,她順勢帶回披風,將全身包裹在其中,流星般落入了火海之中。

    此時柴垛已經燃燒了好一段時間,她甫一落地,立刻就濺起了無數的火星與灰燼,和熊熊的火焰一起阻擋了人們的視線。

    眾人的心一下提了起來,極力定睛細看,卻只見漫天飛舞的火星與灰燼,還有紅『色』披風隱約的形狀,根本看不到紅娘子的身影。

    足有好一會的功夫,飛舞的火星與灰燼終於漸漸緩了下來,那紅『色』的披風卻好象忽然燒了起來。

    王銳的心中一緊,瞪大了眼睛細看。果然,只見紅『色』的披風在火海之中飄舞著,已經有數處燃起了火苗。不過它好象是被無形的熱氣托著在火海中舞蹈,似乎紅娘子並不在其中。

    其他人顯然也很快發現了這一點,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臉上無不『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就見火苗越來越大,那紅『色』披風也在火海中歡快地舞動著,似乎要用盡所有的力氣來演繹生命中最後一支舞蹈。

    終於,整件披風都熊熊燃燒起來,不一會的功夫就完全化為了灰燼,融入在了漫天飛舞的火星與灰燼之中,卻真的不見了紅娘子的身影……

    眾人忍不住發出了一片驚訝之聲,王銳的心卻反倒放了下來。因為如果紅娘子真是出了什麼意外的話,絕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連渣滓燒得都不剩了。因此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她和沙爾巴呼圖克圖一樣,都是利用了障眼法,在短短一瞬間就已經從柴垛脫身而去。

    正在他想著之時,一直面帶微笑的沙爾巴呼圖克圖已是驟然『色』變,猛地轉頭朝大殿的方向望去。

    王銳的餘光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立刻跟著轉頭張望,隨即便『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只見紅娘子正俏生生地立於正殿的屋頂之上,面『露』得意的微笑,朝著這邊揮了揮手。

    這時,又有其他不少人也發現了大殿之頂的紅娘子,當即指著那個方向驚呼起來。這一下所有人很快都看到了與剛才同樣不可思議的一幕,不由得俱都『露』出震駭之極的表情。

    适才沙爾巴呼圖克圖的“神通”已是令人震驚不已,想不到紅娘子竟然真的能夠重演一遍,這又怎能不讓人驚奇?

    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仙子降塵般立於殿頂的紅娘子,半晌之後,才猛然爆發出如雷的喝彩聲。

    喝彩聲中,紅娘子從殿頂縱身而起,如淩波虛渡般在空中虛點了幾步,橫跨過數丈的距離,好似柳絮一樣又輕飄飄落回了場中,朝沙爾巴呼圖克圖笑嘻嘻地說道:“大和尚,本姑娘這雕蟲小技如何?可否入得大和尚的法眼?”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28
   第四百八十二章 鬥智不鬥力(上)

    此時,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臉上早已不見了先前那寶相莊嚴的模樣,而是變得有些神情呆滯,既『迷』茫,又有點難以置信。

    王銳的猜測的確是很准,那柴垛之下確實是有一條暗道,沙爾巴呼圖克圖和紅娘子都是自那裡脫身而去。

    古時的寺廟多有暗道密室,以備躲避災禍,或者是另有秘用,也算不得如何稀奇。

    沙爾巴呼圖克圖昨日離開威國公府後,就來到妙應寺拜會妙慧禪師,表面上是商議第二天的法會之事,實際上卻是在探查寺中的虛實,為明日的鬥法做準備。

    他所帶的隨從之中就有兩個精通秘道機關術的高手,不『露』聲『色』地暗中留心探查寺中的情況,果然發現了暗道的蹤跡。

    沙爾巴呼圖克圖得到了兩人的暗示,這才與妙慧禪師定下了第二天表演三樣神通之事。若非如此,他便會另換一樣神通,而不會上“雲台顯聖”了。

    當夜,那兩個高手率領手下找到了秘道在寺外的出口,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其中,直花費了大半夜的功夫,終於成功地在場中央和搭建高臺兩處悄悄地開了兩個暗門,适才沙爾巴呼圖克圖就是利用這兩處暗門玩了一出瞞天過海的把戲。

    自古以來,無論是帝王將相,還是所謂的聖賢先知,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或者統治,都可以說是不擇手段,甚至無所不用其極,當然更少不了愚弄的手段。

    比如說“真命天子”、“神諭”等這些全部是愚弄人的東西,“神通”、“神跡”更多是唬人的玩意。

    沙爾巴呼圖克圖也不例外,他若想保持活佛一樣的地位,爭取更多的信徒和林丹汗的尊崇、信任,僅靠蓋世的神功還遠遠不夠,必須要有過人的“神通”才行。

    只可惜他仍是肉體凡胎,又哪裡會有真正的“神通”?所以說只有想些唬人的辦法了,像“雲台顯聖”便是其中的一個。

    我們前面就已經說過,人們對於自己不知道的事物總會抱有一種神秘感,而且願意用超自然的力量去解釋,即使在今天也是如此。曾經轟動一時的“特異功能”,就是最好的例子。

    胡迪尼、大衛.科波菲爾等這些最偉大的魔術師被無數的人所熟知和尊敬,如果他們說自己變得不是魔術,而是有“特異功能”或超自然的力量,恐怕不少人相信。

    在科技、文明高度發達的今天尚且如此,那在科學還極不發達的古代如何就更不用多說了。

    因此适才當眾人看到沙爾巴呼圖克圖的“神通”時,無不震駭之極,當真以為這位蒙古國師擁有超自然的力量也就不足為奇了,這也是他看家的幾樣本領之一。

    除了暗道之外,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僧衣、僧帽表面上看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卻是用天山冰蠶絲所織就。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耐火之物,即使放在烈火中盞茶的功夫也不會被燒著,的確是神奇至極。

    那天山冰蠶乃是珍惜異種,不但極為罕有,而且10年才會吐絲結繭一次。若想收集冰蠶絲織成衣物,那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與心力。

    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冰蠶絲僧衣、僧帽是林丹汗所贈,天下間僅此一件而已,可稱得上是一件異寶。

    穿上這異寶,即便是在赤日炎炎的沙漠之中,也會感到冰涼舒爽,不為炙烤所害。若非如此,任沙爾巴呼圖克圖神功蓋世,亦絕不可能在火海之中那般安坐。

    正是有了異寶和暗道的相助,沙爾巴呼圖克圖才能上演了“雲台顯聖”的神通。當然,他那超凡入聖的身手也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否則絕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高臺。

    可眼下紅娘子竟然真的將那“神通”重演了一遍,並且絕不在沙爾巴呼圖克圖之下,這讓他如何不感到傻了眼?他真是做夢也想不到這位堂堂的國公夫人居然是江湖賣藝出身,一眼便識破了其所謂“神通”的玄機。

    這就是沙爾巴呼圖克圖與王銳之間的差距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他對對手的情報所知太少,又安能不敗?

    紅娘子看著沙爾巴呼圖克圖吃癟的樣子,著實是感到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同時也暗自喊了聲僥倖。

    因為她雖然知道那柴垛下肯定有暗道,但是要在熊熊燃燒的火海中和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迅速找到暗門,並且還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脫身而去,又豈是那麼容易?

    好在她對這種脫身秘術十分熟悉,運氣也是不錯,甫一投入火海就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暗門,並利用披風與漫天飛舞的火星和灰燼的掩護,成功地金蟬脫殼,進到暗道之中。

    紅娘子知道高臺那裡必然被眾人所關注,因此沒有走那個暗門,而是順著暗道直達在正殿的出口,從那裡悄無聲息地上了殿頂,達到了同樣的效果。

    整個過程可說是順利之極,固然是因為她熟悉其中的奧秘,輕身功夫超絕,卻也有不少運氣的成分。

    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身上,雖說還搞不清“神通”的奧秘,但是眾人都已知道這其中必定有“貓膩”,因此先前的敬畏之心已是『蕩』然無存,想要看看這位蒙古國師究竟會作何反應。

    在眾人的注視下,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臉『色』再次陣青陣紅,瞬間就變了數變。

    好半晌的功夫,他才深深吸了口氣,黑著臉陰笑道:“想不到國公夫人竟也是精通此道的高手,老衲可真是走眼了!呵呵,夫人神通驚人,若是能再將老衲的另一樣雕蟲小技重演一次,老衲就甘拜下風!”

    紅娘子現在的士氣正盛,眼見沙爾巴呼圖克圖已經連敗兩陣,覺得這位蒙古國師也不過如此而已,當下想也不想就點頭笑道:“好啊,大和尚就劃下道來吧,本姑娘倒想看看你還有何本事!”

    在場的眾人今日大多數是來看熱鬧的,眼看沙爾巴呼圖克圖接連受挫,而且剛剛竟然敗在了威國公夫人的手上,無不大感興奮、刺激。現下聽到他仍然不肯認輸,紅娘子又接受了挑戰,頓時忍不住大聲鼓噪、叫好起來,不少人都忘了自己的顯要身份。

    何如寵還以為适才的一切都是王銳的精心安排,不禁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微笑道:“久聞國公夫人乃是女中英傑,當朝的巾幗英雄,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國公爺智珠在握,滅了那妖僧的氣焰,下官佩服!”

    王銳心知他有所誤會,心說自己還沒那麼神,早算到了沙爾巴呼圖克圖的“雲台顯聖”有何奧秘,剛才的事情的確是個意外收穫。只能說大和尚今天確實是走黴運,看來是要一背到底了。

    他也不好解釋,只有隨口微笑謙遜道:“閣老過譽了,銳愧不敢當!”

    說罷,他目光閃閃直盯住沙爾巴呼圖克圖,知道他要拿出最後壓箱底的絕技了,只要能再勝了這一陣,今日就算是大獲全勝,徹底將大和尚滅得沒脾氣了。

    沙爾巴呼圖克圖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他黑著臉,對眾人的鼓噪聲似乎充耳不聞,大步走到了場邊的一口大鐵鍋旁。

    在廣場的兩邊,各自架了一口直徑足有近兩米的大鐵鍋,其中盛了大半鍋油,鍋下生這柴火,眾人也不知是幹什麼用的。眼下鍋內的油早已沸騰,翻著滾滾的油花,熱氣蒸騰。

    只見沙爾巴呼圖克圖走到左邊的那口油鍋前站定了身形,凝神運氣,微閉雙目緊盯著鍋中滾滾的沸油,似乎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眾人見狀不由得漸漸安靜下來,好奇心再度被勾了起來,心說這大和尚又想玩什麼花樣?莫非他是想下油鍋嗎?嘿嘿,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和尚這是要玩真的了?只不過這油鍋雖然比不上地府中的煉獄,恐怕也絕非肉體凡胎所能禁受的吧?

    正在疑『惑』之時,就見沙爾巴呼圖克圖猛地圓睜雙眼,深深吸了口氣,挽起僧衣的袍袖,隨即緩緩將雙手伸入到油鍋之中。

    眾人見他竟然來真的,當下不禁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大了雙目凝神觀看,仍然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是充滿了凝重之『色』,用雙臂在油鍋中緩緩攪動。

    忽然,他猛地吐氣揚聲,竟然從油鍋中撈出了一截白花花的蓮蓬來,高高托在了手中。所有的人都看得真切,除了沾滿了油外,他的雙臂和雙手俱都沒有半點損傷。

    眾人沒有喝彩,也沒有驚呼,而是一片靜默,再次被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所震懾,不知這真是沙爾巴呼圖克圖的神通,還是其中又另有玄機。

    如果油鍋中並無問題的話,那這神通的確是了得,能從滾沸的油中撈物而絲毫不受損傷,這豈是人力所能為?只不過因為有剛剛的前車之鑒,所以眾人不再像先前那樣盲目,而是半信半疑,將目光全部投向了紅娘子……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28
  第四百八十三章 鬥智不鬥力(下)

    沙爾巴呼圖克圖微『露』一絲傲然的神『色』,接過弟子遞上的白布,將手臂和蓮蓬擦拭乾淨,隨後把那蓮蓬又丟入到油鍋之中,朝紅娘子淡淡笑道:“如果國公夫人也能用雙手在這油鍋中取蓮,那老衲就甘拜下風!夫人請吧!”

    這一次輪到紅娘子有些傻了眼,她當然懷疑油鍋中有假了,但看沙爾巴呼圖克圖的樣子又不太像,否則怎會如此篤定?若是自己判斷有誤,那滾沸的熱油可不是鬧著玩的,她雖是內家高手,卻也絕對禁受不住,一雙玉臂非被炸得“外焦裡嫩”不可。

    不過往深裡想一想,這也恰恰有可能是沙爾巴呼圖克圖玩的心理戰,賭的就是紅娘子絕不敢輕易入油鍋冒險。沒有絕對的把握,換成是誰恐怕也不敢拿自己的雙臂、雙手去豪賭一場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一手確實玩的漂亮。

    還有不少人也想到了這一點,因此將目光都集中在紅娘子的身上,看她究竟會做何選擇。

    紅娘子的『性』格剛烈、好勝,剛才既然已經接受了挑戰,自然不肯輕易退縮。

    眼見眾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沙爾巴呼圖克圖面『露』略顯得意的微笑,紅娘子將心一橫,心說姑『奶』『奶』今天就賭上一把了,不信這油鍋中沒有問題。今兒哪怕將自己的雙臂都燒焦了,也絕不能給夫君丟臉!

    想到這裡,她朝沙爾巴呼圖克圖冷笑一聲說道:“大和尚休要得意的太早,你這雕蟲小技唬不住我,且看本姑娘再戳破你的把戲!”

    說著,她走到油鍋旁,凝神運氣,看樣子是要動真格的了。眾人見狀無不暗暗捏了把汗,眼也不眨地盯住了她。無論站在哪個角度上考慮,也沒有人希望紅娘子出半點意外。

    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一直沒有做聲的王銳卻忽然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婉兒且慢,你已經累了,不妨休息一下,這下油鍋的事情還是讓我來吧!”

    他的話音未落,全場已是一片譁然。威國公竟然親自下場,並且要表演油鍋撈物的絕技,自己該不會是聽錯了吧?這怎麼可能?

    何如寵也是微微一愣,隨即面現焦急之『色』低聲說道:“國公爺乃萬金之體,怎可親身犯險?這玩笑開大了吧?若是萬一有甚差錯,如何向皇上交代?”

    王銳的神情甚是篤定,淡淡一笑說道:“閣老放心,銳自有分寸。那和尚已連輸兩陣,氣焰仍如此囂張,此番我定要親自挫一挫他的銳氣!”

    說罷,他也不再多言,逕自緩步進到場中,聶楓、王謙等人跟隨在身後護衛,既沒有攔阻,臉上也絲毫不見緊張的神『色』。

    何如寵也是素知王銳之能,不知創下了多少奇跡,還從未有過一敗,絕不會貿然做毫無把握之事。眼下他既然如此篤定,那肯定是胸有成竹了,因此也就沒有再攔,而且就算想攔亦阻攔不住。

    不過他知道王銳是以文采、智計和韜略聞名,還從未聽說過其會武藝,又如何從那油鍋裡撈物?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若真的有什麼差錯,小皇帝絕對繞不了自己。所以儘管知道王銳必然有把握,不會那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何如寵仍免不了心中惴惴,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他是這樣想的,其他人何嘗不是一樣?是以眾人雖然對王銳的親自下場大感意外、興奮和刺激,但同時也緊張得很,連喝彩都忘到了腦後,就那麼呆呆地看著他進到了場中。

    在場的所有人中唯一不感到意外的可能就是沙爾巴呼圖克圖了,因為他昨日便已經領教了王銳的“神功”,所以對他的出場感到十分正常,不由得雙目中精芒暴閃,心說正主終於出場了,這才是最後的對決!

    他緊盯住王銳,合什哈哈一笑說道:“能再領教國公大人的神功,老衲實在是三生有幸!只要國公大人能如老衲一般取出蓮蓬,今日老衲便真心服輸,再無二話可言!”

    說罷,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滿臉俱是自信的神情,似乎絕不相信王銳也能夠辦到。

    沙爾巴呼圖克圖這般自信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剛才“火中生蓮”的神通並非是像“雲台顯聖”那樣有很大的取巧成分,而是實實在在的真功夫,所以絲毫不怕對手窺破什麼玄機。

    密宗裡有一門“大手印”的功夫,在初級階段修煉的法門和中原的“鐵砂掌”類似,都是用手在燒熱的鐵砂裡反復打熬,再輔以『藥』水浸泡。久而久之,一雙鐵掌就會練得堅愈精鋼,而且耐熱力極強。

    “大手印”對於沙爾巴呼圖克圖而言只是粗淺的功夫而已,他年輕時便已練至了巔峰,而且特意加強了耐熱的訓練,直到能在滾油中取物而安然無恙。

    眼下他的內功已臻化境,手臂上又塗了冰蠶膏保護,這油鍋撈物自然更是小菜一碟了,所以才那般自信。若是沒有經過特殊的訓練,僅僅憑藉深厚的內功,那是絕對無法辦到。王銳的“神功”雖然驚人,但沙爾巴呼圖克圖不相信他也像自己一樣特意練過這神通。

    王銳原本也懷疑油鍋中可能有問題,但現下看到沙爾巴呼圖克圖如此篤定的樣子,心知自己的判斷可能有誤,大和尚沒准真的練有油鍋撈物的神通。

    他在前世時就看到過有關報導,說是有練鐵砂掌的奇人有此異能。這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內功想必比那奇人要厲害得多了,有此功夫自然也算不得如何稀奇。堂堂蒙古國師好大的名頭,也不可能全身唬人的伎倆吧?

    不過他已經早有安排,因此絲毫不懼,朝一旁面『露』擔心之『色』的紅娘子遞了個安慰的眼神,然後才轉頭向沙爾巴呼圖克圖微笑道:“不敢,在下獻醜了,還望國師莫要笑話才是!”

    說罷,他在油鍋前踱了幾步,打量了幾眼翻滾的沸油,笑嘻嘻地開口說道:“在下乃是凡夫俗子,不會如國師一般‘火中生蓮’,還是來個‘油中撈錢’吧!”

    說完,他忽然轉身離開,走到右邊那口油鍋跟前,同樣是打量了幾眼,然後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了兩錠大銀,舉在空中晃了一晃,隨後丟入了油鍋之中。

    如果嚴格來說的話,撈銀子要比撈蓮蓬困難一些,因此所有的人都以為王銳是想要勝過沙爾巴呼圖克圖一籌,對他的舉動並未在意,全神貫注地屏息觀看,想看看他究竟真的能從油鍋中撈物,還是另有花樣。

    沙爾巴呼圖克圖也是目光灼灼地緊盯住王銳的一舉一動,在他的這般監視下,任何人都休想能耍花樣。

    王銳並沒有做出凝神運氣狀,仍然是面帶輕鬆的微笑。他挽了挽袖子,轉過頭笑『吟』『吟』地看了紅娘子一眼,隨後深吸一口氣,緩緩將右臂伸入了油鍋之中……

    紅娘子一向被譽為女中豪傑,『性』格剛強不輸鬚眉。但此刻看到王銳竟真的將手伸入了油鍋,不禁也本能地低呼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她雖然對夫君極有信心,可俗話說關心則『亂』,此時終忍不住『露』出了小女兒的模樣。

    不僅僅是她,包括何如寵在內,場中的大多數人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生恐看到王銳皮焦肉爛的慘狀。

    過了片刻的功夫,並沒有聽到慘呼的聲音,眾人這才慢慢睜開了雙眼觀望,卻又不由得猛地驚奇的睜大了眼睛。

    只見王銳仍是一臉輕鬆自如的笑容,沒見有半絲痛苦的神『色』。他用手在滾沸的油中攪動著,說不出的輕鬆寫意,似乎那並不是沸油,而只是一鍋溫水罷了。

    眾人見他竟真的可以“下油鍋”,而且好象比沙爾巴呼圖克圖表現得還要輕鬆,一個個眼珠子都驚訝得險些迸了出來。以前只知道威國公的文采、智計和韜略無人能敵,什麼時候連內家功夫也變得如此厲害了?難道世上當真有這般文武雙全的人不成?大家同樣是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

    正胡『亂』琢磨之時,王銳已是眼睛一亮,從油鍋中收回了手臂高高舉起,手中握著的正是那兩錠大銀!

    全場靜默了片刻,緊接著就爆發出如雷般的歡呼,比剛才的任何一次都要熱烈。

    王銳朝眾人微笑點頭示意,將兩錠大銀隨手拋給了護衛,從王謙的手裡接過白布擦拭乾淨了手臂,向沙爾巴呼圖克圖拱手笑『吟』『吟』地說道:“在下獻醜了,國師莫要笑話才是!”

    此時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自信與倨傲,而是變得如同死灰一樣,愣愣地盯著那油鍋,好象沒有聽到王銳的話。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王銳竟真的有膽量、並且有本事“下油鍋”而毫髮無傷。一瞬間,他的自信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有生以來第一次生出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想法。

    王銳何等聰明,見狀自然大致能猜到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心思,不禁暗暗一笑,心說自古以來就是鬥智不鬥力,你這大和尚雖說佛法精深、神功蓋世,只可惜頭腦還不夠靈光,此番栽在本少爺的手裡也不算是冤枉。自己有幾百年知識、經驗、見識的優勢,又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若是勝不了你,那可真是枉稱逆天穿越的強人了。

    他當然沒有蓋世的神功了,更加沒有練過“大手印”或“鐵砂掌”的功夫。之所以能夠“下油鍋”而毫髮無傷,原因很簡單,就是這口油鍋中暗藏著“貓膩”,裡面盛的並非純粹是油,而是摻入了一半的白酒,另外還有少量的硼砂!

    油的比重比酒要小,因此全都浮在上面。而酒的沸點比較低,只有幾十度而已。因此雖然眼看著鍋中的沸油比較嚇人,但實際上溫度卻並不高,普通人絕對可以承受。而且硼砂更能夠增加沸騰的效果,如果不知道其中的玄機,即便是沙爾巴呼圖克圖也無法看破真相。

    昨日王銳命人查探妙應寺幫助沙爾巴呼圖克圖準備場地、道具的情況,雖然沒能發現暗道之事,但卻得知了他請妙慧禪師準備兩口油鍋,說是以備今日表演神通所用。妙慧禪師也不方便詳問,只是一口答應了沙爾巴呼圖克圖的要求。

    王銳得知了這個消息,再對照那三樣神通的名字,自是很容易就猜到油鍋必然和“火中生蓮”有關。於是他便想出了這個主意,命人在其中的一口油鍋中做了手腳。

    前世時他看過不少關於“油鍋撈物”騙術的報導,知道在其中添加白醋或是白酒的訣竅,此時正好能用上,諒那沙爾巴呼圖克圖急切間也難以識破。

    此計雖妙,但其中還有一個關鍵,就是如何讓沙爾巴呼圖克圖別利用他們做過手腳的油鍋來表演神通,否則便不免立刻穿幫了。

    因此王銳耍了個小花招,命令護衛和僧人有意擋住了做過手腳的油鍋,而將左邊那口油鍋暴『露』給了沙爾巴呼圖克圖。

    沙爾巴呼圖克圖請妙慧禪師準備兩口油鍋只是取個雙數而已,並無特殊的意思。對於他來說,在哪口油鍋中取物都是一樣。所以适才出手之時,他自然而然地選擇了左邊那口油鍋,根本沒想到另一口油鍋已經被做了手腳。

    就這樣,他在不知不覺中就掉進了王銳所設的圈套之中。聶楓、王謙等人知道其中的奧妙,是以剛才絲毫也不為王銳擔心。

    王銳將情報工作幾乎做到了極致,又處處料敵先機,這才有了今日的大獲全勝。

    反觀沙爾巴呼圖克圖,對於對手的情況所知太少,只是對自己的“神通”盲目自信,又安得不敗?

    眼見沙爾巴呼圖克圖兀自在發呆,又驚又喜的紅娘子忍不住『插』口道:“喂,大和尚,你說話算不算數?難道還不肯認輸嗎?”

    沙爾巴呼圖克圖聞言猛然回過神來,臉『色』瞬間變了數變,深吸了一口氣,朝王銳合什躬身說道:“國公大人神功驚人,老衲實是佩服!”

    他的話音未落,紅娘子、聶楓和王謙等人臉『色』突變,齊聲斷喝,不約而同地朝沙爾巴呼圖克圖撲了過去……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28
第四百八十四章 番僧服輸

    原來沙爾巴呼圖克圖實在是心有不甘,於是便借著躬身之機,暗暗運起了大菩提般若功第九重的功力,直向王銳湧去,想要親自試一試對方的神功究竟有多厲害。

    這大菩提般若功乃是密宗至高無上的功法之一,據說若是能夠練到第十重的話,便可以白日飛升、得證大道,舉手投足間就能有十龍十象之力、移山倒海的神通。

    不過這只是傳說而已,是不是真的這麼厲害誰也不能肯定,因為還從未有人能夠練到過第十重。

    沙爾巴呼圖克圖天賦異稟,已經將大菩提般若功練到了第九重,被紅教認為是數百年來最有希望練至第十重的奇才。

    雖說看上去只有一重的差別,但境界上可就是天差地遠了,這就是“神”與人之間的差距。

    儘管如此,沙爾巴呼圖克圖的第九重大菩提般若功也稱得上是世間罕有了,幾乎已達人類所能修行的極限。

    此刻沙爾巴呼圖克圖因一敗塗地而又羞又惱,暗中全力運起了第九重的大菩提般若功,想要硬碰硬地試一試王銳究竟有多厲害。他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自己的蓋世神功竟會輸給一個20歲的年輕人。

    常言道返璞歸真,第九重的大菩提般若功已接近大圓滿的境界,因此不再像一般的功夫那樣霸道,而是深自內斂,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內蘊的力道卻猶如排山倒海,直非人力所能抗拒。

    紅娘子、聶楓等人也都是頂尖的內家高手,沙爾巴呼圖克圖因甫一發出大菩提般若功,他們就立刻有所察覺。

    眾人只感到微風撲面,但內裡蘊含的力道卻沛不可當,立時便知道絕非自己所能夠抵擋。

    他們幾人俱是頂尖的高手,當即就採取了圍魏救趙的策略,不約而同地向沙爾巴呼圖克圖攻去,意圖『逼』得他不得不收回功力自保,自然便解去了王銳之危。

    但他們顯然低估了這位蒙古國師,也低估了大菩提般若功。

    沙爾巴呼圖克圖見眾人攻來,並未收回功力抵擋,而是暗暗運勁,分出了數道勁力攻向紅娘子等人。主要的力道仍是未變,依舊排山倒海般直攻王銳。

    眾人沒想到他在這種情況下仍可以分出力道反擊,無奈之下只有與之硬碰了一招,雙方的攻勢立刻同時消於無形。但同時間紅娘子等人也暗暗叫了聲不好,因為他們已然攻了出去,想要替王銳擋住沙爾巴呼圖克圖的攻擊已是來不及了。

    王銳此時對一切仍是懵然不知呢,只看到沙爾巴呼圖克圖朝自己合什躬身,然後紅娘子等人就突然攻了過去。

    他剛想開口喝止,就感到了一陣微風撲面,這才醒悟過來可能是沙爾巴呼圖克圖暗中發動了攻擊,紅娘子等人是在保護自己。

    這個念頭一起,他本能地想向一旁閃躲,避開對手的攻擊。只可惜他那神通是假的,真實的功夫與沙爾巴呼圖克圖相差足有十萬八千里。沙爾巴呼圖克圖的神功既發,氣場就已經牢牢鎖定了對手。王銳有心閃避,卻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揪住了一樣,絲毫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感到撲面的微風越來越勁,逐漸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第九重的大菩提般若神功何等厲害?別說王銳了,就算紅娘子、聶楓這樣的頂尖內家高手也是絕對不敢硬挨。沙爾巴呼圖克圖羞怒之下,已是使足了十成的功力。若是這一下挨實了,王銳渾身的骨頭恐怕都要寸斷不可。

    就在萬分危急的時刻,他身後的一名護衛忽然搶前一步攔在了前面,單掌伸出,抵住了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

    只聽“砰”地一聲爆響,就像憑空打了個悶雷一樣。那名護衛和沙爾巴呼圖克圖同時悶哼一聲,各自向後退了數步,這才站穩了身形,嘴角邊俱都滲出了一絲血跡。

    這一下硬碰硬可說是平分秋『色』,兩人竟是同時間受了內傷。

    紅娘子等人也被那兩人硬拼的力道『逼』退了數步,急忙站定身形定睛看時,才欣喜地發現,那名護衛正是喬裝打扮暗中跟隨保護王銳的聶行天!

    王銳特意將聶行天緊急請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請一個身手足以和沙爾巴呼圖克圖匹敵的超級高手來壓陣。

    為了不讓對手『摸』清虛實和更好地在暗中觀察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實力,堂堂的聶宗主不惜扮成了護衛的模樣,跟隨在愛婿的身邊。沒想到這一安排卻派上了大用場,在最關鍵的時候救了王銳一命。

    沙爾巴呼圖克圖想不到王銳的隨身護衛中竟然有人能接住自己的全力一擊,而且對方的功力深厚、精純至極,絕不在自己之下。剛剛雙方以硬碰硬,竟是不分上下,一招之間兩人就都已經受了內傷。這對於沙爾巴呼圖克圖來說已是近10年都沒有遇到過的事情了,因此他禁不住心下感到一陣驚駭。

    場中的眾人這時也明白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不由得一片譁然。

    何如寵站起身來高聲斷喝,負責護衛的將領當即傳令,立刻便有兩隊兵士魚貫而入,將沙爾巴呼圖克圖的隨從以及妙應寺的僧人團團包圍起來。

    王謙也是一聲令下,與一眾護衛團團圍住了沙爾巴呼圖克圖,場中的氣氛立時變得劍拔弩張。

    沙爾巴呼圖克圖似乎渾沒將王謙等人放在眼裡,只是抬頭緊盯住聶行天,用手輕輕抹去嘴角邊的血跡,合什一禮淡淡地開口說道:“請恕老衲眼拙,不知閣下究竟是何方高人?”

    此時聶行天的心中一樣是著實暗暗感到駭異,他身為一代宗主,除了雷驚天外還從未遇到過敵手,更不用說受過內傷了。适才他運足了“大玄天九轉神功”,卻絲毫未能占得上風,而且一招間便即受了內傷,又怎能不讓他感到驚駭?

    他也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心說這番僧果然了得,怪不得當年打遍五臺山都未逢敵手,連青陽真人亦是險勝,並且因此而送了『性』命。自己的修為若是稍微差個三年五載的,剛剛恐怕就要輸在他手裡了。

    眼見沙爾巴呼圖克圖開口問詢,聶行天拱手還了一禮哈哈笑道:“國師不必可氣,老夫聶行天,只是區區一介草莽而已,高人實不敢當!”

    沙爾巴呼圖克圖的情報工作雖然照王銳相比差距甚遠,但卻也知道聶行天的大名和他們翁婿之間的關係。

    此刻聽到聶行天報出了姓名,他也不由得微微動容,雙眉微揚哈哈笑道:“我說是誰竟能令老衲吐血受傷呢,原來是堂堂的聶宗主。嘿嘿,老衲有眼無珠,這血吐的也算是不怨!若是連聶宗主都算不上高人的話,那還有何人才有資格?聶宗主如此自謙,當真讓老衲無地自容了!”

    聶行天淡淡一笑說道:“國師莫要往老夫的臉上貼金,什麼宗主不宗主的,那些只不過是江湖傳言罷了。這年頭傳言多不可信,盡多大言炎炎、浪得虛名之輩,國師莫要當真才是!”

    他嘴上似乎在謙虛,實際卻是在暗諷沙爾巴呼圖克圖。今日這位堂堂的蒙古國師不但一敗塗地,而且被揭破了把戲,最後更是惱羞成怒暗中偷襲,可謂是丟臉丟到家了。

    沙爾巴呼圖克圖不是傻子,又怎能聽不出他的話中之意?他的老臉猛地變得通紅,忽然轉身朝王銳合什躬身說道:“國公大人神功驚人,是以老衲适才忍不住想親自領教一下。得罪之處,還望國公大人恕罪!老衲自以為精研佛法,略懂一點小神通,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只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今日老衲輸的心服口服,待改日定當再向國公大人討教!”

    他終究是有道的高僧,而非一味恃強和陰險之輩。剛剛與聶行天對過一招之後,他已是醒悟過來适才的偷襲之舉實在是欠妥,無論是勝是敗,對自己都沒有半點好處,只會徒增麻煩或更加丟臉罷了。

    眼下聶行天替王銳擋住了那一擊,正好是個臺階可下,於是沙爾巴呼圖克圖不得不主動開口認輸,以免再僵持下去就不好收場了。

    王銳表面上穩如泰山,心裡卻清楚自己剛剛從鬼門關打了個轉回來,不由得暗地裡冷汗直冒,心說幸虧將岳父大人請了來,否則今日小命沒准就交代了,那豈不是冤枉之極?

    他眼見沙爾巴呼圖克圖主動開口認輸,心中不禁大喜,當下揮手令躍躍欲試、恨不能立刻就要撲過去的王謙等一干護衛退下,抱拳還禮微笑說道:“國師不必過謙,那些都只是雕蟲小技耳,不值一提!若是國師肯改日再加指點,那自是再好不過了,在下隨時候教!”

    王銳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因此絲毫不提沙爾巴呼圖克圖剛剛偷襲之事,也算是給足了他面子和臺階,為下一步留有餘地。今日的目的是要徹底滅掉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威風,而不是令雙方結下冤仇,否則就變成因小失大、得不償失了。

    王謙等人雖不心甘,但卻不敢違背王銳的命令,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

    何如寵見狀也只有揮手下令,命兵士全部退出了寺外,劍拔弩張的氣氛終於消散於無形……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29
  第四百八十五章 重禮

    妙應寺的鬥法終於以王銳的大獲全勝而告終,他也終於得以在局勢和氣勢上全面佔據了上風。

    不過他卻沒有立刻採取進一步的行動,而是決定再曬沙爾巴呼圖克圖一段時間,待其餘蒙古諸部到後,局面會更加有利。

    而沙爾巴呼圖克圖經過了妙應寺的挫折,可說是威風掃盡,名聲遭到了巨大損失。他似乎也無顏再來拜見王銳,躲在館驛之中不出來半步,不知在想些什麼新的策略。

    此時離慶典之期已經是越來越近,各國的使團開始陸續地抵達京師。

    王銳這回是好好漲了一番見識,除去暹羅、李氏朝鮮、印度等這些他熟知的國家外,還有爪哇、蘇門答臘、蘇祿、彭亨、真臘、古裡、阿丹、左法爾、忽魯謨斯、木骨都束等二、三十個他幾乎從未聽說過的小國。

    這些都是來自“西洋”的藩國,當年鄭和下西洋時都曾經過,也算是這位偉大的航海家所播下的種子。

    這裡所說的“西洋”與我們通常認為的歐洲的西洋不同,明朝初期以婆羅(汶萊)為界,以東稱為東洋,以西則稱做西洋,實際上就是西南海。

    這些藩國來參加慶典的目的與各大勢力不同,並非是對火器有所圖謀。一是想借恭賀之機與大明修好關係,二是想與大明洽談通商貿易之事。說到底,這都是因為眼下大明已有重振昔日天朝之威和重開海禁的緣故。

    王銳對這些藩國不太感興趣,他的目標是那些對火器有所圖謀的各大勢力。他此番以火器為餌,想釣的就是這些“大魚”。至於那些藩國,只不過是陪襯的小魚小蝦罷了。

    除了對火器有所圖謀的各大勢力之外,王銳對李氏朝鮮、印度和暹羅這三個國家也頗感興趣。

    李氏朝鮮自不必多說了,王銳早就將其列入到計畫之中,乃是下一步東渡扶桑的跳板。

    而印度和暹羅則是南面的主要目標,若想東南亞納入到勢力範圍之中,這兩個國家自然是首當其衝。

    眼下英國已經在印度設立了東印度公司,荷蘭人也打敗了葡萄牙人,將手伸到了暹羅。王銳當然要趁此機會搞清楚情況,好為將來徹底將英、荷趕回老家去做準備。

    因此他得知了印度和暹羅使團已然到達京師的消息,不禁大為高興,自是命內衛重點“照顧”,同時也通過一切管道惡補了關於這兩個國家的所有情況。

    印度現在正處於莫臥兒王朝時期,1526年,中亞封建主蒙古-突厥族後裔巴布林入侵印度。在第一次帕尼巴特戰役中戰勝洛迪蘇丹,宣佈為印度斯坦皇帝,標誌著莫臥兒王朝統治印度的開始。

    眼下,莫臥兒帝國的皇帝是沙.賈漢。此番率領使團前來的是皇帝的四大輔臣之一, 主管宗教、司法的“薩德爾-烏斯-蘇杜爾”,名叫哈桑.辛格。

    派遣如此一位重要的大臣前來,也足以顯示出莫臥兒帝國皇帝對大明的重視。

    暹羅是泰國的古稱,1238年,素可泰王朝建立,君主為蘭甘杏大帝,他被泰人尊稱為“泰國之父”。

    1350年,烏通王(拉瑪蒂菩提)率眾遷都阿瑜陀耶,建立阿瑜陀耶王朝,1438年滅素可泰王朝。現在阿瑜陀耶王朝的國王乃是巴塞通王。

    16世紀以後,西方殖民主義勢力逐漸滲入暹羅。1516年葡萄牙和阿瑜陀耶王朝簽訂條約,規定葡萄牙人可以在阿瑜陀耶城、丹那沙林、墨吉、北大年、六坤等地居住、經商和傳教。1598年西班牙和暹羅簽訂通商條約。1612年英國被允許在北大年(馬來半島北端之東海岸)開設商館。1617年,荷蘭人打敗了葡萄牙人,與暹羅簽訂了通商條約。

    此番率領暹羅使團前來的是巴塞通王的兒子,名叫拉瑪.蒙猜。巴塞通王派了一位王子前來,重視程度自然也可想而知。

    除去派來了一位王子級別的重量級人物之外,暹羅使團也是最吸引人們眼球的一個。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們帶來了很多的大象。

    暹羅使團進城之時,足有數十頭大象組成了龐大的儀仗隊,當真可稱得上是浩浩『蕩』『蕩』,聲勢極盛。

    大象對於暹羅來說極為普通,但在中原卻是十分罕見。因此京城的百姓幾乎是傾巢而出,爭相來看一看這長鼻子的巨獸,場面可說是熱鬧之極,恐怕唯有當年王銳第一次大破建虜後凱旋而歸時可比。

    王銳的見識在這個時代來說絕對是無人能比,自然不會覺得大象有什麼稀奇的了。他感興趣的是拉瑪王子和暹羅使團為何要造如此大的聲勢。

    在原計劃之中,暹羅使團不屬於首要的目標,充其量也只是值得關注的物件而已。可眼下暹羅王子竟然率團前來,並且聲勢極盛,大有先聲奪人的意思。以王銳的精明,自是立刻就猜到了對方必有想法。雖說情況究竟如何還不得而知,但是他的好奇心立時被勾了起來,當即加大了對暹羅使團的關注。

    當然,知道這種變化的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表面上絕對看不出任何異狀。

    暹羅使團一樣是被客客氣氣地安排在館驛住下,一樣被客客氣氣地告知在慶典正式開始之前小皇帝不會單獨召見任何一個來使。別說對方只不過是帶來幾十頭大象了,就算暹羅人全部是騎著恐龍來的,也一樣不可能有所破例。

    暹羅人似乎早有準備,並沒有任何驚奇和不滿的表示,禮貌地言道一切盡皆聽從主人的安排便是。

    王銳聞報後不禁淡淡一笑,心說看來這暹羅王子也是有備而來,多半亦是將目標對準了自己,是以才會有那般的反應。好吧,那就讓自己再會一會這位暹羅王子也罷。

    果然,不出他所料。第二天,暹羅王子就來到威國公府求見王銳,而且依舊是搞得聲勢極盛,竟然帶了一隊的大象。

    王銳聞報忍不住大為好奇,當下決定親自迎出府去,看一看那位暹羅王子究竟在搞什麼玄虛。

    剛一出府門,王銳就不由得被嚇了一跳。儘管事先已經得報,但是猛一下看到府門前整齊地站著一排龐然巨獸,換成是誰恐怕也會感到小小的震撼。

    只見8頭大象在府門前一字排開,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顯得十分溫順。不過由於它們的體形龐大之極,所以儘管看上去非常溫順、馴服,但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種敬畏之心。

    亞洲象的身高超過了3米,體重達到5噸以上,是亞洲大陸上的巨無霸。人在它的面前顯得是那樣渺小,也難怪會生出敬畏之心了。

    由於這位暹羅王子搞得聲勢很大,因此又吸引了不少百姓前來看熱鬧。只是因為威國公府乃是重地,同時內衛的總部也在左近,自然是戒備森嚴。百姓不能隨意接近這一區域,只好遠遠的圍觀。

    國公府的人得知了消息,也有不少人悄悄湧到府門處來看大象,場面倒是十分熱鬧。

    聽通譯說王銳迎了出來,那暹羅王子急忙上前幾步,合什躬身說道:“蒙猜參見國公大人。有勞大人親迎,蒙猜實在是擔當不起!”

    王銳此時已經回過神來,迅速打量了這位暹羅王子兩眼。

    只見他的年紀大約有二十五、六歲,身材瘦削、皮膚微黑。雖然談不上英俊、瀟灑,卻也是面目英朗,充滿了精幹之『色』。

    王銳在腦海中迅速對暹羅王子做了第一印象的判斷,然後接著通譯的話抱拳還禮微笑道:“拉瑪王子乃是貴客,今日大駕光臨,實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呵呵,況且王子如此大的陣仗,在下又豈有不親迎之理?”

    聽罷通譯的話,拉瑪王子連忙恭聲說道:“國公大人誤會了,蒙猜絕不是想故意炫耀,這8頭大象乃是父皇送給大人的見面禮,還望國公大人莫要嫌棄。另外父皇還為大明皇帝陛下準備了16頭大象的賀禮,只是眼下蒙猜還無法得見聖顏,所以只好等到慶典開始之期了。今日蒙猜來的唐突,以至於國公大人有所誤會,還望大人恕罪!”

    大象是暹羅的象徵,同時也是暹羅的國寶。因此這一次拉瑪王子奉了父親之命,帶來16頭大象作為小皇帝登基慶典的賀禮。

    而王銳因為威名遠震,只要是此番前來參加登基慶典的國家、勢力,就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重要。

    暹羅雖然偏遠,但也聽說了王銳的威名。再詳加打探之下,自是不難知道其中的究竟。

    正如王銳所猜測的那樣,拉瑪王子這次前來是有“想法”的,當然不可能忽略這等重要人物的關鍵作用,是以為他亦準備了一份厚禮。這厚禮便是8頭大象,可以稱得上是最“重”的禮物了。

    其他的國家、勢力其實也是一樣,都準備了厚禮想要疏通王銳這條關鍵的管道。但是拉瑪王子這般公開、直白,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自然也包括了王銳在內。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29
  第四百八十六章 來者不拒

    王銳不由得微微一愣,但隨即便醒悟過來,暗贊拉瑪王子這一招其實是非常聰明。

    說實話,送禮、賄賂可說是一門非常大的學問。這禮不是你想送就能送的出去,更不是什麼人都能夠隨便賄賂的,其中的學問不可謂不多。

    王銳乃是至關重要的人物不假,誰都知道如果能夠成功賄賂了他,就可以說是成功了一大半。

    但如此重要的人物,又豈是輕易能賄賂得了的?究竟如何才能拉他下水?若是萬一弄巧成拙又當如何?正是因為有這些顧忌,所以沙爾巴呼圖克圖和『毛』利景隆等人雖然有一萬個心思想要賄賂王銳,但在沒有『摸』清他的底細之前,卻不敢輕易出手,怕的就是弄巧成拙。

    而眼下拉瑪王子這般將送禮之事大大方方地當眾說出來,而且是附在小皇帝的賀禮之上,這就顯得正大光明的多了,而不再是背地裡的賄賂,即使被王銳所拒絕,也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王銳深明其中的道理,所以一愣之後就立刻反應過來,忍不住暗贊拉瑪王子聰明。

    他事先早已經和小皇帝定下了計策,自己在前,而小皇帝在後,就是要讓所有的人都來朝他這個關鍵的人物使勁,他也將所有的事情都攬過來。

    這樣一來,他一方面能夠統攬大局,方便利用各方複雜的關係從中爭取最大的利益;另一方面,小皇帝在暗處也是一個緩衝,在最關鍵的時候可以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果換成是他人,想要這麼做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小皇帝對王銳絕對的信任,因此放心的讓他儘管放手去幹。只要是不有辱國體和皇家名聲,可以採用任何手段。

    且先不論將來的情形如何,眼下這君臣二人的關係絕對可以說是水『乳』交融、琴瑟和諧,從古到今亦是不多見。正因為如此,王銳才能夠完全放得開手腳,打下了今日的局面。只要他二人的這種關係不變,大明就能按照王銳的計畫,在快車道上飛速向前發展。

    雖說在暗贊拉瑪王子聰明,但王銳同時也暗暗一笑,心說終於有送禮上門的了,嘿嘿,本少爺是來者不拒,照單全部收下便是,看看是你們的禮物多,還是我的胃口大!

    心裡這樣想著,他嘴上當然不可能明說了,還得微微一笑假意推辭道:“多謝王子的一番美意,俗話說無功不受祿。在下與王子只是初次見面,如何當得起如此厚禮?”

    那拉瑪王子也是個極聰明的人,自然聽得出王銳說的不過是客套話罷了。

    他輕輕一笑,道:“國公大人太謙了,我聽說貴國有一句話叫做寶劍贈英雄。大人龍驤虎威,威名遠震,當可稱得上是真正的大英雄。這大象乃是我暹羅的國寶,可大大增加國公大人的威儀,還望大人莫棄才是!”

    這話說的倒是一點不假,有8頭大象壓陣,那可真是要朵拉風有朵拉風。在這個時代,一般來說只有皇家才有這種資格。眼下暹羅一出手就是如此的重禮,所謀自是不小。

    王銳自然明白這一點,不過卻毫不在意。在他看來,此番來參加慶典的又有哪一個沒有圖謀?正因為如此,他才好利用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漁翁得利呢。

    眼下他並不需要對小皇帝那裡有所顧忌,最起碼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君臣這種水『乳』交融、琴瑟和諧的關係不會有太大改變。因此他可以完全放開手腳,盡可能快地實現自己的計畫。

    8頭大象固然是一份重禮,不過王銳也沒太放在心上。他是有心借此傳遞出一個訊號,令所有的人都以為自己是可以被“收買”的。相信今天暹羅王子這一開了頭,各方的勢力很快就會競相效仿。而他也將來者不拒,讓所有送禮的人全部滿意而歸。

    常言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可這一次王銳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將手伸得長長的,胃口大開,把各方勢力連皮帶骨全吞下去,還讓你沒那麼容易就成事!

    一邊想著,他一邊順水推舟微笑說道:“拉瑪王子過獎了,在下實在是愧不敢當!既是如此,那在下也就不便辜負國王與王子的一番了,厚顏收下了這份厚禮就是,王子快請入內上座,讓在下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拉瑪王子聞言大喜,心說早聽聞威國公是個極難對付的年輕人,現在看來應該是傳言誇大了,想不到區區的8頭大象和一番奉承之言就打開了門路,這可比預想中要順利多了。

    他心裡這樣想著,表面上當然不會『露』出半點了,而是恭敬地合什應諾,一行人進到了府中。

    王銳將拉瑪王子迎入了大堂,雙方分賓主落座,立刻有下人奉上了香茶。

    品了一口香茗後,他放下茶碗,朝拉瑪王子微笑說道:“王子不遠萬里前來參加慶典,足見拳拳盛意,在下代皇上先行謝過了!待到慶典開始之日,吾皇自然還會親自召見。王子一路上多有勞頓,且先休息幾日再說。”

    拉瑪王子聽罷通譯,連忙微微躬身說道:“多謝國公大人關心,蒙猜奉父皇之命前來恭賀大明皇帝的登基慶典,不敢有半點懈怠之心。而且除了表達真誠的恭賀之意外,此番蒙猜還肩負有其他的重要使命,還望國公大人能夠多多幫助才是!”

    王銳見他倒是毫不客氣,一上來就開門見山說出了來意,不由得暗暗一笑,心說這位暹羅王子的身份雖然最為尊貴,而且也很聰明,但城府比起沙爾巴呼圖克圖和『毛』利景隆就差得遠了。自己剛才痛快地收下了禮物,想必令他產生出了錯誤的判斷,所以才會如此直截了當地就提出了要求。看來自己的策略沒錯,這麼快就收到了效果。

    他一邊想著,一邊點頭微笑道:“拉瑪王子不必客氣,你有何事就請但說無妨。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然會盡全力便是!”

    拉瑪王子大喜,的確是以為剛剛的禮物起到了作用,當下更不猶豫,立刻合什躬身說道:“多謝國公大人,蒙猜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想向大明購買火槍!價格方面好商量,我們願出重金求購,就按一根象牙來換一支火槍,不知國公大人認為如何?”

    說實話,王銳這一次雖然是以火器為誘餌,吸引各方勢力前來,但事先卻的確沒將暹羅算計在內。因此此刻聽了拉瑪王子的話,不由得微感意外,聽到對方給出的價格,更是忍不住雙眉猛地一揚。

    先前吐謝圖部購買火槍的價格是每支500兩黃金,王銳雖然不是很清楚一整根象牙的價值究竟有多少,但卻知道絕對遠在500兩黃金之上。而且這還只是原材料的價格,若是再經過加工,又能增值10倍以上。對方一開口就報出了這樣的價格,王銳又怎能不感到驚訝?

    不過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暹羅竟然會如此不惜代價地求購火槍,因為據他所知,眼下阿瑜陀耶王朝仍處於鼎盛時期,雖說西方的勢力已經開始滲透,但還遠遠未到危急存亡的時候,為什麼這般急著需要犀利的火器呢?難道巴塞通王起了野心,想要擴大自己的版圖不成?

    他腦子裡一邊飛速地轉著念頭,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淡淡一笑說道:“哦?王子想要求購火槍嗎?卻不知又是為何?”

    拉瑪王子似乎是早有準備,一臉正容說道:“國公大人,大明的火器威震天下,父皇心儀已久。與天朝相比,我暹羅只是個番邦小國罷了。眼下除了天朝與我睦鄰友好之外,暹羅可說是強敵環伺。父皇命我此番前來求購火槍,是想我暹羅能夠求得自保而已。看在兩國友好的份上,還請國公大人能夠成全才是!”

    王銳聞言不禁暗暗一笑,心知拉瑪王子說的多半不是實話,而只是個藉口罷了。根據他的所知,暹羅的局勢絕沒有那麼兇險,卻不知對方如此急著求購火槍真正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不過他卻並不著急,表面上也絲毫沒有流『露』出來。既然拉瑪王子已然開了口,並且一下就將火槍的價格喊得這麼高,那說明就是志在必得。眼下自己佔據了絕對的主動地位,大可慢慢抻上一抻,一方面想辦法查探出真相,另一方面也好進一步將價格太高。

    想到這裡,王銳點了點頭微笑說道:“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王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便是。我一定會盡全力在皇上面前分說,相信應該不會讓王子失望!王子就請先放心回去好生休息,靜候在下的佳音就是!”

    他這話其實只是空許諾而已,並無太大的意義。可是拉瑪王子雖然聰明,但人終究是還年輕,經驗遠遠不足,聞言不由得大喜,還以為這都是禮物發揮了作用。

    因此他連忙起身合什說道:“多謝國公大人,一切就有勞大人了!若是此事能成,蒙猜自然還另有重禮相謝!”

    王銳見他真的以為自己是貪財之人,不禁暗自好笑。他也不再多言,當下示意送客。

    當拉瑪王子心滿意足地走後,他立刻傳下令去,命內衛全力查探暹羅的一切情報……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29
  第四百八十七章 妖刀

    王銳在妙應寺與蒙古國師鬥法,又收了暹羅王子的8頭大象,這些都是公開的事情,全部轟動了京師。他從油鍋撈物之事更是成了新的傳奇,坊間的傳奇故事自然又增加了新的精彩內容。

    『毛』利景隆自然也得到了消息,鼻子都被氣歪了,他現在已經徹底明白過來是上了王銳的惡當。如果王銳真的受了傷,又怎能在妙應寺大展神威,連大蒙古國師都不得不甘拜下風?而且他這般神功驚人,又怎會傷在那伊賀忍者的手裡?

    想起這些日子來自己被耍的團團轉,手下人都在為了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伊賀忍者瞎忙活,『毛』利景隆差點一口鮮血直噴出來,真恨不得將王銳碎屍萬段方能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

    這可真是八十老娘倒崩孩兒,他一向是自負智計,想不到竟會被一個『毛』孩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不過憤怒歸憤怒,他終究是德川家光選中的人,自有過人之處。在最初的出離憤怒之後,就迅速冷靜了下來。

    他明白光生氣沒用,更不可能去想法採取報復行動。若想完成大將軍交付的重任,眼下唯有隱忍。非但不能和王銳翻臉,反倒要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令對方以為狡計得逞才是上策。

    因此『毛』利景隆又一次將自己獨自關在屋裡,苦思著應該如何交差、如何令此事收場。

    很顯然,對方玩這一手,肯定不是專為了愚弄自己,而是另有目的。這目的也不難猜,應該是對手猜到了自己此番前來是有所圖謀,所以才設下了這個圈套,好佔據絕對的上風罷了。說到底,一切不還是為了利益?眼下既已看破了這一點,又該如何應對好呢?

    恰在此時,又傳來了暹羅王子拜訪王銳的消息。『毛』利景隆的眼睛一亮,忍不住大喜。他立刻吩咐手下準備了一份厚禮。第二天,他就再一次來到了威國公府求見王銳。

    這一次他的求見很順利,沒有再遭到以前在府門外喝茶的待遇。守門的侍衛通報後不多時便即回轉而來,言道國公爺有請扶桑的使者入內。

    『毛』利景隆暗暗欣喜,連忙跟著侍衛來到了大堂之上。

    王銳已然等在那裡,他今天不再是那副受傷的打扮,臉上也再沒有半分倦容,而是神采飛揚,哪裡有半點受傷的模樣?

    『毛』利景隆掃了神采飛揚的王銳一眼,心裡的一股無名之火又猛地竄了上來,真恨不能立刻撲過去捅上他幾刀方才解恨。

    他當然不可能真的那麼做了,而是暗自深深調息了幾下,將心中的怒火盡力壓了下去,堆起一個笑臉躬身說道:“小使參見國公大人,不知大人的傷恢復得怎麼樣了,這些天來著實是讓人擔心!”

    王銳終究不是神仙,那日在妙應寺一時興起親自下場時早忘了自己假裝受傷的事情,直到事後才醒悟過來。他知道『毛』利景隆肯定回很快有所反應,因此早就做好了準備。

    眼下見『毛』利景隆明知故問,王銳心知對方已是明白過來受了愚弄。不過他卻並不擔心什麼,因為主動權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反正小鬼子已經被耍了一陣了,大不了再想辦法換個花樣罷了。

    心中這樣想著,王銳淡淡一笑說道:“多謝貴使關心,些許小傷不足掛齒,眼下已無大礙了,承蒙貴使費心!”

    『毛』利景隆心中暗罵,臉上卻笑嘻嘻地說道:“這樣就好,小使也可以放心了!其實以國公大人的神通,那點小傷原也不放在心上才是,看來是小使多慮了!”

    王銳當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心說小鬼子看來被刺激的不輕啊,今天竟這般大膽,話裡話外都充滿了挑釁之意。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還真不知馬王爺長了幾隻眼!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瞥了一眼『毛』利景隆說道:“我的傷不礙事,倒是很想知道刺客之事查得怎麼樣了。貴使今日登門,想必一定是有好消息了?”

    眼下『毛』利景隆雖然已經明白了刺客之事只是王銳所耍的手段而已,但卻拿不出證據來,更不敢公然翻臉了。王銳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絲毫也不擔心,現在又特意提起此事,就是擺明瞭要故意為難『毛』利景隆,讓他明白究竟是誰說了算。

    『毛』利景隆也是非常聰明的人,一下就聽出了王銳的話中已有怒意,這是故意想找自己的茬來了。

    他對此亦早有準備,當下斂去笑容,深深一躬說道:“國公大人,這些天來小使已命人全力追查刺客之事。但由於時間倉促,所以一時還未能查到刺客的真正身份。是以今日小使前來並非是為了報喜,而是探望和請罪。還請國公大人恕罪,再寬限些時日,小使定當繼續全力追查!”

    別說刺客一事本來就是假的了,就算是真的,只要人的確不是『毛』利景隆派去的,他要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查出刺客的真實身份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他這番說辭合情合理。

    王銳的心裡跟明鏡似的,只是想給他點顏『色』看看罷了,讓他明白即使看破了真相也無可奈何,只有乖乖服軟的份。

    眼下見『毛』利景隆的口氣已經軟了下來,他也就不再『逼』迫,點了點頭微笑說道:“貴使言之有理,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查出幕後指使的真凶,的確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好在我已下令加強戒備,眼下京師之內守備森嚴,諒那真凶也再不敢輕易有所動作。此事亦不必著急,相信早晚能查個水落石出,不知貴使大人以為如何?”

    王銳這話裡其實包含了兩層意思,一是如果『毛』利景隆識相的話,那麼此事就可以不再追究,慢慢查著就是,查出查不出的都無所謂。但若是『毛』利景隆不識抬舉,膽敢叫板,那此事隨時都能再做文章。只需要一句小鬼子使團是不受歡迎的人,請他們都滾蛋,這結果就不是『毛』利景隆所能承受得了的。這就是王銳當初設下此計的厲害之處,即便是被識破,也一樣令對方沒有咒念。

    『毛』利景隆聽出了王銳的話中之意,不由得心中大喜,心說你不就是想圖利麼?只要此番能達成目的,自己會不惜一切代價!

    大喜之下,他連忙躬身說道:“多謝國公大人體恤,大人放心,小使定當竭盡全力查出真凶,給大人一個交代!”

    這當然只是一句空話了,不過卻清楚地表明瞭『毛』利景隆的態度。王銳見他還算識相,當下微笑點了點頭。

    『毛』利景隆見狀暗暗松了口氣,先前鬱悶和憤怒的心情一掃而空,接著開口說道:“國公大人,那刺客雖然與敝使團絕無關係,卻是敝國的伊賀忍者,令小使深感慚愧。累得國公大人受傷,更是讓人感到不安。為了略表歉意,今日小使特意帶了一件禮物,還請國公大人務必收下!”

    他這話當然只是在找藉口了,真正的用意其實還是想送禮。暹羅王子剛剛做出了榜樣,他豈有不學習先進經驗之理?

    王銳自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忍不住暗暗一笑,心說小鬼子的消息還挺靈通,學的更快,看來這才是他今日來的主要目的!嘿嘿,這也正中了自己的下懷,倒要看看這小鬼子能拿出什麼樣的寶貝!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表面上自是還要客套一下了,於是王銳哈哈一笑說道:“貴使不必客氣,這一切全都是那幕後真凶的錯,與貴使何干?在下無功受祿,又怎能心安?”

    『毛』利景隆微微一笑說道:“別的禮物國公大人可以不收,但這禮物大人一定要收下。大人威名震于天下,乃是真正的大英雄,且又神通蓋世,小使再也想不出能有第二個人比大人還配得上此物了。今日能為此物找到真正的主人,也是小使的榮幸!”

    王銳被他說的好奇心起,目光一閃微笑道:“貴使過譽了,在下實不敢當!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卻不知貴使所說的究竟是何寶貝?貴使不妨先拿來一觀,也讓在下開開眼界!”

    『毛』利景隆微笑應諾,當即拍了拍手,立刻有隨從捧過了一個長長的錦盒。

    他接過錦盒,雙手捧起說道:“國公大人,這便是至寶‘妙法蓮華經’,乃是大將軍命我贈與國公大人,還望大人莫棄才是!”

    他這話其實已經洩漏了玄機,說明這個寶貝其實是德川家光早就準備好的禮物,而不是他臨時起意,想要表達所謂的歉意所贈。

    王銳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心說這寶貝難道就是經書嗎?看樣子可是不像呀?他可還從未見過如此長的經書。

    正琢磨時,王謙已上前接過了錦盒,拿到了王銳的面前。那錦盒樣式古拙精美,一看便知其中裝的也必是不凡之物。

    王銳的心中充滿了好奇,緩緩將錦盒打開,又是忍不住一愣。原來錦盒中盛的並非是經書,而是一把極為古拙精美的武士刀。

    他猛地想了起來,這恐怕就是那最著名的村正妖刀——“妙法蓮華經”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30
第四百八十八章小鬼子的如意算盤(上)
  提起村正妖刀,不知道的人恐怕是不多。其實村正並不是具體指一把刀,而是指鑄刀師的名字,而且還不止一個,而是指所有以村正為名的鑄刀師的名字,區分它們的標準是刀身上的銘文,如“勢州村正”,“美濃村正”等。
  村正之所以稱為妖刀,固然一方面與它太過銳利,死在村正刀下的人很多有關,不過其最大的背景應是村正與松平(德川)家的關系。
  首先,德川家康的祖父松平清康在天文四年與織田家作戰的時候被自己的家臣武士阿部彌七郎用千子村正斬殺——從右肩一直到左腹被劈開。
  接著遭遇慘禍的是家康的父親松平宏忠。天文十四年,宏忠被近臣巖松八彌用刀斬傷了大腿,用的也是村正。
  天正七年,德川家康嫡子松平(岡崎)三郎信康于遠江二俁城自害,其原因是織田信長疑心築山殿(家康正室)和信康與武田家暗中勾結,雖經家康百般解釋仍然下達了處死二人的命令,最後家康迫於信長的『淫』威不得不違心接受了這一命令。
  當信康切腹之際被派遣成為介錯人的正是服部半蔵正成和天方山城守通綱,當時具體的職務是半藏擔任介錯,通綱擔任檢視。事實上他二人都很不願擔任此任務,但是事實是無情的,當信康切腹時,三人都十分悲傷,尤其是半藏,在信康切腹之後已無法舉刀,而使信康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此時通綱見狀,不顧悲痛,毅然拔刀砍下了信康的頭。
  事後二人一邊哭泣著一邊向家康報告,此時的家康也十分傷心。突然家康問通綱介錯時用的是哪把刀,通綱回答說是“勢州千子村正”,結果家康頓時顏『色』大變,這已經是村正刀第三次傷害德川家的人了。
  但是噩夢還沒有結束,村正仍然是陰魂不散。家康本人幼年在駿河時也曾被村正刀傷了手指,而慶長五年關原合戰中織田河內守長孝(織田有樂齋嫡子)的長槍又誤傷了家康的手指,即當年受傷的那一手指,更巧的是此長槍也是出自勢州村正打造的,這一切不得不讓家康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所有的這一切事件都是村正與德川家的相關事件,而且無一吉兆,因此家康斷定:“村正刀是專門作祟德川家的妖物”,並下令毀棄所有的村正刀。自那以後,“村正妖刀”的名聲開始大噪。
  這“妙法蓮華經”乃是第三代村正所鑄,可說是現存最著名的村正刀了,由於刀身上鏤刻有妙法蓮華經而得名。
  因為此刀稱得上是至寶,所以倖免於難,被德川家所收藏。但是卻被一直封印,連蒼月龍矢這樣的絕頂高手也不得用。
  此番『毛』利景隆率使團前來參加慶典,同時肩負著重要的使命,自然要準備豐厚的禮物。德川家光將“妙法蓮華經”交給他帶來,既可以作為一件至寶,同時也終算是這“妖物”送了出去,可說是一舉兩得。否則他就算情願多出10倍的其他財物為禮,也絕不可能將這種國寶贈與外人。
  王銳當然聽說過“村正妖刀”的大名,但是對它與德川家之間離奇復雜的關系卻並不知道。因此眼見『毛』利景隆說的禮物竟然是它,忍不住略感驚奇,心說小鬼子居然捨得下此血本,看來是所圖非小。
  以王銳現在的身份、地位和財富來說,天下間已很難有什麼寶物能讓其放在眼裡了。但由於他在前世時對“村正妖刀”的印象極為深刻,所以才感覺有所不同,如果換成了其他任何一樣寶貝,恐怕都難以收到這樣的效果。德川家光誤打誤撞正趕在點上,也算是運氣不錯。
  看到傳說中的“神器”就在眼前,以王銳的定力之強,也不由得小小激動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暗暗深吸了口氣,伸手從錦盒中拿起了那把“妙法蓮華經”,略略端詳了片刻,然後緩緩拔出鞘來。
  雖然眼下正是大白天,但只見一道厲芒閃過,竟讓整個大堂猛地一亮,就好像在屋子裡打了個閃電一樣。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本能地瞇了一下眼睛,王銳首當其沖,更是將眼睛一閉,同時感受到了一股凜冽的寒意直刺入骨髓,讓他的身體都禁不住微微打了個冷噤。
  “果然是把好刀!”王銳不由得脫口贊了一聲。
  其他人的腦海中也冒出了同樣的想法,用不著再試,僅這一個亮相,已可以肯定這必定是一件吹『毛』斷刃的神兵利器。
  事實上檢驗村正刀的鋒利與否用的並不是頭發,而是柳葉。將一把村正刀豎於河水之中,如果能切斷順流漂下的柳葉即為合格,否則就是一件廢品。這法子雖然未必有吹『毛』斷刃那麼神奇,但卻也足見村正刀的鋒利。
  而且那“妙法蓮華經”另外還有一樣神奇之處,就是被切成兩半的柳葉並不會順流漂走,而是會圍繞這刀身不停地旋轉,就好像有一個無形的漩渦一樣,極為詭異,不愧為“妖刀”之名。
  王謙的一雙眼睛最亮,緊盯著“妙法蓮華經”,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他的“烏龍斬”寶刀也是神兵利器,因此眼見“妙法蓮華經”如此不俗,頓時忍不住生出了比較之心。
  『毛』利景隆的眼睛也是猛地變得賊亮,『露』出了欣喜的光芒,他當然看得出王銳似乎對這件禮物十分喜歡。
  他輕咳了一聲躬身笑道:“國公大人,這‘妙法蓮華經’乃是敝國最有名的宗師所鑄,可稱得上是一件至寶。只有國公大人這樣真正的大英雄才配擁有此等神兵利器,因此大將軍特命小使贈與大人,還請大人收下!”
  王銳聞言暗暗一笑,將刀重新還入鞘中,朝『毛』利景隆微笑說道:“貴使大人謬贊了,在下實是慚愧之極。既然大將軍是一番真誠厚意,那我也就卻之不恭了,這禮物收下便是!”
  說著,他將“妙法蓮華經”放回到錦盒之中,揮了揮手。王謙小心翼翼地收好錦盒,雙手捧著退到了王銳的身後,眼睛仍不時地瞟著手裡的錦盒,好象還在琢磨兩件神兵利器一比高低的事情。
  『毛』利景隆見王銳毫不猶豫收下了禮物,不禁大喜過望,想不到事情竟然會這麼順利。他當然不知道王銳真正的想法了,否則非被氣得當場狂噴鮮血不可。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對方既然已經收下了第一件禮物,那第二、第三……以至於第N件就自然不成問題了。
  於是『毛』利景隆趁熱打鐵,笑『吟』『吟』地開口說道:“國公大人不必客氣,今日這寶貝終於找到了真正的主人,也是一大幸事。此番小使另外還帶了一些見面禮,還望國公大人笑納!”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禮單躬身呈上,然後拍了拍手,隨從立刻又捧上了幾個形狀、大小不一的錦盒。幾人將盒蓋打開,大堂之上頓時又是一陣精光耀眼。不過這光芒不再是神兵利器的寒光,而是珠光。
  只見當中的一個錦盒內,一個足有拳頭大小的寶珠散發出銀白『色』的晶瑩光芒。在它的四周還有數十顆鴿蛋大小的珍珠,全部是一般大小,放『射』出柔和的珠光。兩下裡光芒交相輝映,不禁令人耀眼欲花。
  王銳以前只在小說裡看到過關於拳頭大珍珠的描寫,沒想到現在竟真的親眼得見。別說是這顆大珍珠了,就算是那些陪襯的珍珠單拿出來也是比較罕見,價值不菲。這許多一般大小的湊在一起,那是十分困難了。再加上那顆拳頭大的珍珠,僅這一個錦盒的價值就難以估量。
  若是換成了其他人,現在恐怕連眼珠子都能掉出來了。但王銳卻對金銀珠寶沒有太大的貪欲,只是覺得這些珍珠實是罕見,忍不住嘖嘖稱奇。
  他裝作貪婪的模樣,一邊緊盯著珍珠,一邊暗自心想,這小鬼子在自己的身上下了這麼大的血本,卻不知送給小皇帝的賀禮又能是什麼,難道還有比這珍珠更珍貴的寶物不成?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話,那小鬼子的心思可是更加陰險了,除去火器之外,竟還另有所圖,暗中還想“黑”自己一下。送給自己的禮物比小皇帝的還要貴重,這不是在君臣之間埋下禍端嗎?嘿嘿,這是大有可能之事,看來自己不得不防!
  他暗暗地想著,表面上當然不『露』聲『色』,從聶大的手裡接過禮單掃了幾眼,哈哈一笑開口說道:“貴使實在是太客氣了,如此重禮,在下又怎受得起?”
  『毛』利景隆自認為已是胸有成竹,仍是笑『吟』『吟』地說道:“國公大人說笑了,大明乃是天朝上邦,區區如此薄禮又算得了什麼?只要大人莫嫌禮薄,那就是小使的榮幸了!”
  王銳聞言哈哈大笑了幾聲,這才點頭說道:“貴使如此一片誠意,那在下也就不拒人之美了。待將來貴使回國時,定要轉達我對大將軍的謝意才是!”
  『毛』利景隆大喜,連忙躬身應諾。幾名侍衛上前來,將錦盒盡數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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