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重生] 高衙內新傳 作者︰斬空 (連載中)

wwon 2009-4-28 13:14: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 42042
第一部 雌伏 序章 字數:2104

  「唉,好無聊啊!」我一手托著下巴,把手裡的鼠標在網頁上亂點,然後又隨即點叉叉關掉,重複著如此的動作,與其說是在上網,不如說是在發呆。

  「嘀嘀!」屏幕右下方的QQ頭像一陣跳動,我隨手點開,原來是一個叫高小小的Q友要求加我,看了一下資料,是個18歲的蘇州MM,嗯,反正是消磨時間,聊聊也不錯吧。

  ……

  「你好。」

  「好。」懶得打字,隨手給了個快捷回復。

  「你是斬空?我看過你的文章哦。」

  「……呵呵,是嗎?哪一篇?」不錯啊,我的文章本來就不多,而且都是寫一些冷門的問題,這小姑娘居然讀過,有趣。

  「就是關於金滅北宋的那一篇,我覺得很有意思,想多跟你聊會。」

  ……想起來了,那是我半個多月前讀了宋史寫的一篇文,描述了一下宋金戰事的過程,其中北宋的表現簡直可以用令人髮指來形容,只能說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那時的宋已經是一棵從根上都腐爛了的大樹了,被人輕輕一推就倒了。

  「哦,那篇文章的確是我寫的。你有什麼看法?」

  「嗯,我想問一下,你的資料都屬實嗎?大宋汴梁城真的在那時被金人攻破,連徽欽二帝都被擄走了?」

  ……無語了,現在的小孩啊,上課都不好好聽講的,這點歷史常識都不知道,還問我是不是真的?天啊……

  本著對祖國的下一代負責的精神,我詳細地講述了靖康之恥的來龍去脈,把高小小聽得一驚一乍,不斷發出驚歎,到後來簡直是沮喪無比。

  「好可怕啊,我真不想回到那個時代去了。」末了高MM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嗯?這是什麼話,你玄幻小說看太多了吧,還回到那個時代去咧。」我快被她打敗了,講歷史居然講出這種產品來。歷史的作用是在於借鑒,前事不忘,後世之師啊,哪是給你用來YY的,唉……

  「嘻嘻,開個玩笑嘛。對了,我這裡有一個網址,裡面有好多很有意思的史料,你要不要看一下?」

  「??」叫我點網址?這裡頭會不會有什麼名堂?我頓生戒心。「有哪些史料,你先發點出來看看吧。」

  ……!!還真有不少好東西啊,比如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草稿,蔡京的手書真跡,北宋婦女的著裝尤其是內衣款式,汴梁正月上元燈會的盛況等等,都可以說是研究北宋文化的珍貴材料,絕大部分都是聞所未聞的,真不知這小丫頭是從哪裡搞來的。

  「罷了,誘惑足夠大啊,就算電腦中招也認了。」再說還是個小MM啊。我一咬牙一跺腳,把所有的防火牆全開,手中的鼠標顫顫巍巍地移到那個網址上,狠心點了下去……

  「……?怎麼什麼都沒有,晃點我?」進入一個網頁,居然什麼內容都沒有,把我氣得夠戧,你倒是多少意思一下啊,沒事搞個空白網頁放到網上幹嗎。

  不過,當我準備關掉網頁退出時,卻發現鼠標的指示已經不見了。

  「不好,果然中招了!」馬上拔網線,重啟機器!這是最保險的做法。

  只是……如果你連身體都進來網頁了,還怎麼去拔網線?

  我身體的一切好像都不聽我使喚了,確切的說是象不存在了一樣,所有的感覺只剩下視覺和聽覺,除了眼前的空白網頁和耳中的一陣怪異狂笑,我的世界再無他物。

  一個刺耳的聲音在我叫囂著:「哇哈哈哈,終於有人上鉤了,我太高興了,太興奮了,太激動了,太語無倫次了……」

  情況不妙!雖然我看了不少玄幻小說,各種奇思怪想都有所耳聞,不過真要落到自己頭上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就算是點了木馬或病毒,最多把電腦掛掉,而眼前的情景卻像是被鬼壓身一樣,思維正常,感官也大都還在,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如果我是在作噩夢,求求你快點醒吧……

  ……沒反應。

  這下事情真的大條了,難道被傳送到了異度空間?雖然本人虛度二十餘載光陰,四海飄零,親友寥寥,對社會也沒多少貢獻,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不過要是就這麼掛點了卻也不太心甘情願。

  「喂,別笑了,說句話啊!」那個聲音一直在狂笑,我雖然極其討厭,但這是我目前唯一的信息源,必須要從他這裡找點線索才行。

  也不知是他笑夠了,還是我的話起了作用,笑聲戛然而止:「可憐的人啊,你為我提供了擺脫這宿命的機緣,說來我還要感謝你才是啊。」

  我心中一凜,此人口氣不善,莫非是什麼被封印的大魔王?「閣下是……」

  「哼哼,你不用著急,等一會你什麼都會知道的,時間不多,我來也!」

  「等、等一下……」我的話才剛出口,一道巨大的白光在眼前閃現,我的意識一下子被吸入其中,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漸漸模糊,以至消失。

  在我失去意識之前,留下了最後的意念(遺言?):「同志們,以後看到陌生的網址千萬別去點啊,會出人命滴……」

  

已有(175)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wwon 發表於 2009-4-28 13:14
第一部 雌伏 第一章 醒覺 字數:3538

  「我叫高強,今年十八歲,平生只好遊蕩,除了會踢幾腳氣球,玩玩鳥,幫閒打鬧,此外一事無成。文不成,武不就,渾渾噩噩活了十幾年,整一個小無賴。忽然一天,我老爸來告訴我,他本家的侄子,也就是我阿哥高球,在東京汴梁混出了名堂,作到了殿前都指揮使,很大很大的官啊!你問我有多大?拜託,我看到一個押司腿就發軟了,哪聽過什麼殿前都指揮使?總之是很大很大的官就對了。

  這位阿哥發了跡,膝下卻沒有兒子,就尋思要從本家裡過繼一個孩子。找來找去,本家卻只有我這一個少年,其他都流散了,遍尋不著。我老爸見球哥發了跡,也顧不上輩分和臉皮,上趕著把我送到球哥家裡給他作兒子。***,原本是兄弟,現在卻要叫老爸了,什麼世道嘛!哦,是父親,這裡不興叫老爸的。

  球哥,哦不對,現在改名叫高俅了,因為原本是我哥,現在要我叫他父親,心里許是有些不好意思,對我是千依百順,要什麼給什麼。我很快就發現,作這俅哥的兒子倒是很快活,俅哥在東京確實混得不錯,甭管我走到哪裡,只要一說我是高強,一堆人衝上來巴結我,衙內前衙內後的,喝酒賭錢都是別人買單,花街柳巷夜夜笙歌就更不用說了。

  沒幾天我就有點膩了,可恨那富安,見我逛膩了青樓,竟把自己老婆和妹妹送來陪我睡覺,還騙我說什麼別處的良家流落風塵,有個名堂叫什麼家常菜!我一時不察,稀里糊塗也就笑納了,結果他老婆原來是被富安下了藥的,第二天醒來痛不欲生,當夜就跳了井,等到撈上來人已經泡的發脹了。

  此事轟動東京娛樂界,人都說我高強口味獨特,對倡優不感興趣,卻專門喜歡禍害良家婦女,人送外號花花太歲!這外號不知是誰先叫出來的,喊起來著實響亮,坊間一時都嚷嚷遍了。我這個鬱悶啊,誰吃飽了沒事幹去禍害良家婦女啊,我是被陷害滴!可是哪有人聽我的?富安這廝倒是名利雙收,吞了我給的五十兩燒埋銀子,一口薄棺材葬了枕邊人,又把妹妹送到我房裡作婢子,每月有一份例銀,聽說也被這廝混賴去一多半。平時跟著我後面耀武揚威就不必說了,我看他情願雙手奉上老婆給我玩,算是忠心可嘉,就讓他在府裡幫閒。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上個月我忽然開始做些莫名其妙的夢,老是在一些陌生的地方晃來晃去,有好多不穿衣服的美女,還有許多打打殺殺的場面,看得好過癮啊!慢慢的我發現,這個地方好像叫什麼因特網,上面什麼都有,尤其是美女,真是讓人流口水啊。還有足球,看上去跟我玩的蹴鞠有點像,不過那些什麼小貝大羅的技術比我差多了,咱汴梁城的街坊隊都能踢飛他們,更別說我跟老爸學的球技了。玄幻小說也挺好玩的,我最喜歡看種馬了,嘿嘿。

  後來我才搞清楚,原來這網(到底是怎麼編的這個網?搞不懂)上的東西竟然是九百年以後的事情,我就很奇怪,怎麼大宋就沒有了?找來找去就看到了你的文章,可把我嚇了一大跳,原來我的好日子沒多久了,不行不行,得趕緊想個辦法……有了,我乾脆跟一個這時代的人換過來,讓他去大宋受罪,我嘛,就可以在這美女如雲的時代,憑我的一腳好球打出一片天空,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啊,哇卡卡……

  什麼?你問我現在是什麼時候?大宋徽宗崇寧五年三月啊,真沒想到,居然還有比我還無知的人啊,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碎碎念碎碎念)」

  高強(為了方便起見,主角以後就叫高強了)躺在牙床上,讀著前任高衙內留下的記憶,差點沒暈過去:這傢伙也忒厲害了吧,居然想出換殼這一招,自己跑到21世紀去逍遙,沒準還真讓他踢出點名堂來,也算是為中國足球事業作了點貢獻。可咱這邊就慘了點吧,雖說眼下還是歌舞昇平,衣食無憂,可二十年後就要大禍臨頭,這可怎麼辦?

  高強心中哀歎著,平時看了那麼多玄幻小說,主角個個都回到古代去呼風喚雨,說改變歷史就改你沒商量,可人家都是什麼角色?有帶一個連回去的,有帶高科技回去的,有帶一個軍事基地回去的,還有帶若干種神功真氣回去的,最差的也帶了兩把半自動步槍吧,可自己有什麼?無拳無勇,拿不動刀也耍不開槍,打仗腳底抹油的功夫都不咋樣;雖然是個本科,可肚子裡古文的墨水就真是可憐了,朝廷下個詔書都不見得能看懂,要不是這個身份還不愁吃穿,恐怕自己連要飯都沒轍,不懂丐幫的規矩啊……

  高強正躺在床上發呆,「吱呀」一聲,房門推開,一個頂多十六七歲的女孩子端著銅盆進來,躡手躡腳地走到床前,輕輕把銅盆放在一個木架上,然後轉身來到床前,把手伸出來,輕輕掀起被子……

  「喂,你幹什麼?」高強見她竟然掀起被子來,嚇了一大跳,忙開口問道。

  誰知這一開口卻把這小女孩驚得花容失色,趕緊跪在床前地上,把頭在地下磕的梆梆響,帶著哭腔說道:「衙內饒命啊,小環不知道衙內今天精神這麼好,一早就醒了,想讓衙內多睡一會兒,結果沒能喚衙內起床,讓衙內自己醒了,請衙內念在小環伺候衙內這麼久,饒了小環這一回吧!」

  「什麼跟什麼啊!」高強一頭霧水,在腦子裡反覆搜索,卻只記起這小丫頭叫小環,是衙內(真彆扭)的貼身丫頭,也就是富安那小子的妹妹,卻怎麼也弄不清她為什麼見到自己醒了就嚇成這樣,難道原來那個高強不會自己起床嗎?

  糊塗歸糊塗,不能老讓這丫頭在地上磕頭啊:「小環啊,先起來吧,衙內我不怪你。」

  「多謝衙內大人有大量,小環給您磕頭了。」這丫頭磕起頭來跟不要命似的,聽到高強讓她起來,梆梆又是好幾個,這才站起來。

  高強剛要起身,小環趕緊上來扶著我說:「請衙內依舊躺著,小環像往常一樣伺候衙內起床。」

  這起床還用人伺候嗎?真是搞不清楚,前任的高衙內可能是個沒大腦的傢伙,腦子裡空空如也,除了一些重大事件的記憶之外是啥也沒有,吃喝嫖賭的經驗倒是一大堆,整一個紈褲子弟。

  暫時管不了那麼多,這丫頭要怎麼樣先由著她吧,別又惹了她哪根筋不對,磕起頭來如搗蒜,雖然剛才磕了那麼多響頭,居然只是額頭紅了一片,看來是練過的,不過讓一個小美眉老跪在地下練鐵頭功可不是個事啊。

  高強依舊躺好,小環微微一笑,從銅盆裡取出一塊面巾,輕輕擰得半干,在他臉上仔細擦拭一遍。

  「嗯,素手拂面,溫巾醒膚啊,滋味確實不錯,尤其是心理上的那種滿足感,更是令人飄飄欲仙,前任衙內還真是會享受啊。」高強仔細品味著這種感覺,心中不禁讚歎。

  小環擦完了臉,順手把濕巾覆在高強臉上,接著又換一條溫熱的濕巾,從脖頸往下慢慢拭去,邊擦還邊在各處肌肉按摩,輕重緩急無不熨貼合意,顯然是做慣了的。

  高強漸漸有些迷糊起來,只覺渾身舒泰,軟洋洋地不想動作,朦朧間只覺那一雙綿軟小手漸拭漸下,由胸而腹,去勢雖然緩慢卻並不停留……

  「不好,我怎麼好像沒穿衣服!」他倏地醒覺,這讓一個女孩子摸下去可不是個事。

  「你,你幹什麼!」高強一把甩開臉上的方巾,直起上身問那丫頭。話一出口,小環嚇得把濕巾一丟,跪在地下瑟瑟發抖,連磕頭都免了,直接把頭埋在地下,一個勁地喊:「衙內饒命,衙內饒命!」

  高強見情勢不對,剛想起來攙她,一掀被子才想起自己還光著身子,忙掖著被角,急道:「快起來,我沒怪你,只是還……還沒穿衣服,我有點不好意思。」

  沒想到這樣一說小環卻哭出來了:「衙、衙內一定是嫌奴婢伺候的不好,不要奴婢了,我哥一定會打死我的,哇……」眼淚水象決了堤一樣嘩嘩直流。

  看著一個可愛的少女哇哇大哭,估計沒幾個男人能無動於衷的,高強當然也不例外:「你,你別哭啊,我什麼時候說不要你了,快起來吧。」

  小環哭聲漸止,不過仍然跪著不起來:「那,那衙內為何不要奴婢服侍了?往日衙內起床都是要奴婢伺候的。」

  「……」高強徹底被打敗了,實在想不通,這起床不就是穿衣洗臉嗎,頂多讓人幫忙梳一下髮髻,那有這樣伺候法?可眼下看樣子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還是先由著她吧,反正自己也不是啥純情小處男了。

  得到了肯定的指示,小環喜笑顏開,重新為衙內擦拭全身。男人在早上的狀態是正常的生理現象,被這樣一個青春少女擦身,高強的反應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看到這樣的反應,高強有些臉紅,小環卻面不改色,只用濕巾上下擦拭一番,接著就俯身張口……

  「嗯?!……原來這才是慣例啊……」高強的腦中一片空白,只餘下這樣一個念頭。

  
wwon 發表於 2009-4-28 13:14
第一部 雌伏 第二章 父子 字數:3629

  被這麼一折騰,等到真正起床梳洗完畢,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小環幫高強繫好了頭巾,問道:「衙內,您是先用早膳呢,還是先去給老爺請安,然後跟老爺一起用?」

  老爺?就是指高俅罷,唉,在水滸裡,這傢伙可是超級大反派啊,京劇裡都是大白臉奸臣,說是千夫所指也不為過。可現如今呢,這傢伙卻成了自己的便宜老爸了,真是怎麼想怎麼鬱悶。

  高強悶悶地想著,不過他轉念又一想,現在自己莫名其妙來到古代,若不是當了人家的便宜兒子,恐怕吃飯都成問題,還談什麼忠奸?得了,先去見見這位大人物吧。

  走出門來,一陣清風吹過,讓人精神一振。已經是仲春時節,院子裡的柳樹開始抽出新芽,嫩綠的枝條迎風輕擺,盡情散發著春的氣息。

  高強抬起頭來,仰望著那湛藍的天空,輕喟了一聲:這,就是北宋的天空嗎?看上去好純淨啊,像一塊上好的藍田玉,清得彷彿能把人的心都吸進去似的。不知道二十年後的那個大雪之夜,女真鐵騎踏破了城垣,把汴京的百萬居民肆意蹂躪踐踏,燒殺掠奪的時候,這天空會不會哭泣呢?嘿,真是亂想了,天空就算能哭,在這二十年間目睹黎民百姓的苦難,只怕眼淚也早流乾了吧?

  「衙內,衙內!」耳邊傳來小環的輕喚,高強從異時空的遐想中驚醒過來,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依照前任衙內留下的記憶,向著高俅平日起居的書房走去。小環自回房裡去了。

  剛到書房門口,迎面撞上兩個彪形大漢,身穿錦袍,笑嘻嘻地施禮道:「衙內今日好早啊,看來精神不錯,昨夜睡的可好?」

  高強在自己的腦中搜索了一下,原來這兩人卻是兄弟倆,一個叫黨世英,一個叫黨世雄,都是便宜老爸高俅的心腹,現在已經做到了統制官,平日對自己也是百般討好,言笑不禁的,便拱手道:「兩位好啊,一大早給家父請安來了?」

  二黨還沒來得及答話,書房裡傳來一陣朗笑:「強兒這麼早就來了啊,快進來讓為父瞧瞧。」

  高強應了一聲,和二黨點了點頭,便邁步進了書房。

  這書房頗大,四壁都是高高的書櫥,直頂到天花板上,驟眼看去怕不有幾萬本書。幾扇落地窗涼風輕送,一股淡淡香氣在房中瀰漫,也不知是書香呢,還是香料?

  高強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書桌前一個高大中年人回過身來,呵呵笑道:「強兒,今日難得早起,卻如此精神,想來昨夜安睡,不曾做那怪夢了?」

  「啊,是是,昨夜不做怪夢。」當然不作了,你那兒子已經跑路了!高強說著,上前給高俅行了禮,高俅忙扶了起來,就命書僮去傳早膳。

  高強站在書桌旁,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高俅寫的那幅字,不禁大吃一驚:高俅竟寫的一手好字!雖然高強對書法不甚了了,什麼間架結構、濃淡筆意是一竅不通,不過眼前這百餘字縱橫恣肆,墨跡淋漓,勁雖斷而意相連,端的是好書法!

  高強不禁感歎,真是上有所好,下必由之啊!只因皇帝喜歡書法,徽宗的瘦金體書法和花鳥丹青可是名垂千古,連帶朝野的文人墨客競相習書學畫,不但有蘇黃米蔡四大家,就連這佞臣都是一手的好字,真是叫自己這本科生愧煞了。

  高俅見兒子注目自己的書法,撚鬚笑道:「強兒,你看為父這幾句寫的如何?」

  「啊,好,實在是好啊!」可到底哪裡好,自己是一點也說不出來啊!情急之下,高強連忙把話題轉到內容上來:「好一個先天下之憂而憂啊!」卻是節選的范仲淹的千古名篇《岳陽樓記》。

  高俅將手中狼毫擱在白玉筆洗上,負手走了幾步,望著窗外的天空悠悠道:「先天下之憂而憂!文正公這般胸懷,我真是高山仰止,夙夜思之,常有動於心。當年我隨王厚王經略收復青唐、湟中,行經漉延各州,有老軍為我指示文正公各處手澤,又講述文正公撫循西疆,夏人聞名而膽落,追思前輩風采,真是令人浮想聯翩,心中豪氣升騰啊。」

  「……」高強站在他身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任何人跟他說大白臉奸臣高俅會這樣仰慕范仲淹,打死他都不相信,這兩人的差距如同天地,怎麼也拉不到一起啊。

  高俅轉過身來又道:「為父平生最愛文正公的手澤,只可惜他老人家一生軍務倥傯,無暇吟文弄墨,沒有多少文字傳世,但遺澤至今猶在,夏人數十年不敢窺邊,西州千萬軍民賴以平安,就是文正公的恩德。強兒,你再來看這一闋蘇幕遮。」

  啊,又讓我看書法?免了,出洋相可不是什麼滋味。高強想著,忙岔開話題道:「父親,這闋蘇幕遮孩兒也曾背過,且容孩兒試記之。」

  當下朗聲誦道:「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這首詞千古名句,尤其出自范仲淹這樣的有為名臣之手,分外令人覺得可貴,高強只是上中學時讀過,可至今宛如新刻,背來一字不差。

  高俅聽得搖頭晃腦,喜上眉梢,樂道:「我兒,你一向倦讀詩書,如何記得這詞句?」

  「啊,是、是這樣的,孩兒知道父親景仰文正公,故此也留意了一下,還好文正公的文字傳世者不多,便撿來看了幾首。不過孩兒駑鈍,只記得這一首,別的卻都忘了。」高強差點被噎住,一個***險些轉不過來。沒想到前任的衙內如此不學無術,會背一首蘇幕遮竟然也被引為奇談。

  為免高俅再發什麼詩興,他趕緊又道:「父親如此文才,孩兒也當學些詩書,免得墮了父親的名頭。」

  本以為一頂高帽輕輕送上,高俅必然大喜稱讚,卻不料換來一聲冷笑:「哼,文才?再好的文才又有何用?」

  他轉身踱了幾步道:「當年為父在蘇學士府中作一名小史,學士驚才絕艷,一代文宗,府中酬酢唱和,當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有關西大漢,持銅牙板,跨麻扎刀,歌大江東去,那才叫文才!可惜,黨爭無日不休,章敦為相,斥逐元佑一黨,竟進言要對司馬光相公、文彥博相公掘墓鞭屍,雖因物議沸騰而止,但學士卻免不了黯然離京,平生抱負盡付流水,當真是大江東去,浪淘盡,這等風流人物!」語調雖不十分激亢,但言下一股憤激抑鬱之氣卻是再明顯不過。

  高強再次石化:高俅,這個千夫所指的高俅,他竟然曾經是蘇軾的幕客,就是那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蘇軾,「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蘇軾,「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的蘇軾,「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的蘇軾啊!這一刻,他再清楚不過地感到,自己所在的年代,正是中國歷史上文化最為燦爛的北宋。

  「蘇學士臨走之時,將我托付給駙馬王晉卿,後來結識了端王,也就是今上。嘿嘿,為父的進身之階,不是文才,也不是武略,卻是陪著端王踢過兩年氣球,坊間都罵我是佞臣竊據高位,那又如何?文如蘇學士,武如狄青,又有什麼好下場了?還是樂得當我這佞臣罷了!」高俅的這番話,除了他的兒子,恐怕當世再無第二個人知道,千夫所指的背後,卻是一顆看破世情,浪跡官場的心。

  「父親……」高強心潮起伏,如浪翻滾。高俅在官場打滾多年,其間的關節要害自是一清二楚,以佞臣之姿臨朝掌兵,確實是最好的自保之道。只是,朝政既然糜爛至此,那二十年後的大禍豈非無法抵抗?自己可真是被人給坑了啊!

  胡亂吃罷早飯,高俅自去白虎堂升帳議事去了。高強信步走到外院,迎面上來一群人,圍著高強「衙內」前「衙內」後地狂拍馬屁,內中一個紫棠臉皮、五短身材的傢伙說話最為令人作嘔。

  高強一看,卻是一幫在府中幫閒的無賴,整日跟在衙內身後狐假虎威,喳喳呼呼。那個紫棠面皮的正是富安,小環的大哥,按理說此人賣妻妹以自售,實在是無恥之極,本當一腳踢飛,可是現在自己已經被小環給「服侍」過了,這便宜大舅子倒是不能太不給他面子。

  當下沒好氣道:「本衙內今天心情不好,少來煩我。」

  眾閒漢都是一楞,不過衙內發脾氣也不是頭一次了,小人之交嘛,雖然臭味相投,翻臉也是尋常。富安究竟有些關係,忙笑道:「衙內既是心中煩悶,小人倒有個好去處,可讓衙內散心。」

  「哦?說來聽聽。」高強懶洋洋地答道。

  「衙內,今日乃三月正朔,大相國寺有無數善男信女降香還願,又有許多擺攤賣藝,唱曲滑稽之人,衙內何不前去戲耍一番?」

  「嗯,這倒是個好提議。」高強有些心動,難得有機會來到宋朝,雖說有一場大禍,畢竟是二十年後的事,眼前有機會一睹當時世界上最大都市的繁華,卻是難得的好機會,於是點頭叫好。

  眾閒漢見衙內要出門,個個歡呼雀躍,也不知從哪裡找出幾個鳥籠提在手裡,富安更翻出一把扇子來給高強拿著,一夥人一窩蜂擁著出門,朝大相國寺去了。

  
wwon 發表於 2009-4-28 13:15
第一部 雌伏 第三章 林沖 字數:3497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潮洶湧,真是揮汗成雨,噓氣如雲。紅男綠女們來來往往,不時被街邊的店舖商家吸引住眼球,駐足觀望,而商家見財神上門,自然要更加落力招徠,聲嘶力竭的叫賣聲在大街上此起彼伏:

  「來瞧一瞧看一看啊,西域剛到的高級香水,采天山雪蓮和大食火玫瑰精華,再加上天竺婆羅香精煉而成,香氣悠長回味無窮,實為女子恩物,男人必備啊!」這是身穿長袍的大食行商在叫賣香水。

  「各位看官,俗話說貨賣識家,小人家傳的槍棒,不敢說當世無雙,卻也有些好看之處。小人這便獻醜,給各位看官來個鐵槍頂喉!」一個壯漢呼喝幾下,將一枝鐵槍的槍頭頂在自己的喉間,另一端頂在地上,憋的一臉通紅,「哼育」一聲把鐵槍彎成弓形。

  「蘇三離了開封府,將身來在大街前,過往的君子聽我言……」一個穿著布裙的女子哭哭啼啼地跪在街邊,旁邊豎一個牌子,大書一個「冤」字。

  「白家老號,真材實料,祖傳秘方,誰吃誰知道啊!」

  「斬空新書《高衙內新傳》出爐,大家快去捧場,買一本收藏在書架裡面,有票的給砸票,沒票的多多點擊啊。」某個怪人手裡揮著一本小冊子大聲招徠著顧客,引來不少人圍觀,不時有幾塊板磚飛來,那怪人卻面不改色,顯然金鐘罩鐵面皮神功已經爐火純青。

  忽然,不知是誰大喊一聲:「花花太歲上街啦!」

  這一下可不得了,整條街嘩然大亂,幾千號人狼奔豕突到處亂竄,大姑娘小媳婦一改原先的扭捏作態閒庭信步,掩面狂奔而去如電光石火,做買賣的收起了貨物,賣藝的捲著刀槍,含冤的小娘子慌地起身往旁邊的小巷子裡躲,只有那賣書的怪人還不知道咋回事,眼看著一個人已經拿了一本書,正要掏錢了,卻被嚇得抱頭鼠竄,那怪人急得在後面邊追邊喊:「喂,別當小白啊,你還沒給錢呢!」

  高強站在街頭,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想起以前看的電影《唐伯虎點秋香》「四大才子上街啦」那一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做人做到這份上,路人皆畏之如虎,也實在是無趣的很了,難怪前任的衙內要急著跑路,留下這麼個爛攤子給自己。「我是不是該回去睡覺做夢,想個辦法接通互聯網呢?」這樣的念頭在高強的腦子裡也開始盤旋起來。

  富安見衙內臉色不豫,腦筋一轉,暗罵自己豬頭:衙內今天本來心情就不好,出門來又沒有美女可看,這不是越發添堵嗎?該死該死。

  他趕緊賠笑道:「衙內,這條街沒什麼好玩新鮮物事,不如咱們直接去大相國寺,那裡想必熱鬧的很。」

  高強瞪了他一眼,也不說話,悶著頭就往前走。前任的衙內對東京汴梁的大街小巷顯然頗為熟悉,既然從大路走會攪了街市,就從小路過去好了,再用扇子遮住臉,這下沒那麼容易被人認出來了吧?

  轉過幾道彎,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大廟紅磚碧瓦,金字招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不時傳來陣陣禪唱鐘鳴,善男信女絡繹進出,真是好個叢林!廟門前一大片廣場,密密麻麻擠的全是人,各種攤販叫賣聲混成一片,更有諸般江湖藝人獻技,吞刀吐火,戲法氣功,高竿雜技,無奇不有,引來叫好聲一片。

  高強心胸為之一暢,他原本就喜歡熱鬧去處,這12世紀初的熱鬧景象更是從未得見,當即就覺得眼睛不夠使了,一會看王大力把一個石鎖耍的上下翻飛輕若無物,一會看張老拳將一把短劍虛晃幾下吞入腹中,行若無事地仰著頭走來走去。

  高衙內看得心驚肉跳,不由得走上前去,從張老拳手中接過劍來,在一塊木板上用力戳了幾下,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劍身,發現居然是真劍!不由得驚歎不已,甩手扔了一兩銀子,老拳千恩萬謝。不過衙內剛一走遠,富安就折回來,虎著臉訓了張老拳幾句,把那一兩銀子劈手奪了過來,甩出幾枚銅錢,匆匆追著衙內去了。

  於路貪看各種風景,高強就沒顧上看路,忽聽前面一把清脆的嬌聲斷喝:「大膽狂徒,還不快讓開!」

  高強嚇了一跳,看來自己不好好走路,險些衝撞了人家女眷,忙抬頭準備道歉,可一句「小生莽撞」還在舌頭底下轉悠呢,眼睛就直了:好一個美婦人!但見她二十四五年紀,穿白愛素,身段裊娜風流,一張鵝蛋臉,兩道細彎眉,杏眼桃腮,梳了個搖搖欲墜的墮馬髻,更難得的是一股濃濃的**風情,天然媚態,雖然面如冰霜,卻是誘人之極。

  倒不是高強好色,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又確實姿色嬌美過人,呼吸竟是窒了片刻。不過這一來可就壞了事,臭名遠揚的花花太歲攔在一個美**身前,任憑人家丫鬟呵斥也不讓路,只顧呆看飽餐秀色,誰看了都會想到「調戲良家婦女」這茬上。

  不過高俅位高權重,常人哪裡惹的起?大相國寺前人眾何止上萬,卻沒一個敢上來說話的,都躲在一邊觀望,只暗自歎息,這位不知是誰家的娘子,眼看又要落入魔爪了。

  不光旁人這麼想,高府身邊那一幫閒漢也是「心領神會」,有的還暗自喝彩,看來衙內進步不小,眼光一流,在這萬花叢中一眼相中這樣絕美的婦人,我等幫閒的怎能袖手?以富安為首,十幾個閒漢「呼啦」一聲圍上來,將那**圍在當中,週遭堵了個水洩不通,那小丫鬟卻被擋在圈外。小丫頭卻也不慌,眼珠一轉,便急急向廟後跑去。

  高強這時才醒過味來,狠狠瞪了身邊的眾幫閒,心說你們這麼一來,我這「當街調戲良家」的罪名算是坐實了。忙笑著拱手道:「這位娘子不要驚慌,小生並非歹人,只是……」他想要解釋一下,然後讓眾幫閒散去。

  不過「花花太歲」名聲在外,這笑臉只怕看在人家婦人眼中就不是那麼單純了:「淫賊無禮!光天化日,怎敢攔路調戲良家女子,你眼裡還有王法嗎?!還不讓開!」那**杏眼圓睜,柳眉帶煞,怒目向群狼。

  高強險些沒背過氣去:長這麼大何曾被人罵成這樣!不過再轉念一想,現在自己可不是誠實文明小男生了,惡名在外啊,看來這不白之冤短時間內是難以洗清了。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叫眾幫閒散去,富安早奸笑道:「王法?小娘子,我家衙內就是王法,你還是乖乖的從了我家衙內吧,只要伺候他老人家高興,包你全家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啊!」說罷眾幫閒一起淫笑起來。

  高強差點暈倒,這幾句台詞真是好耳熟啊,標準的惡少行徑,接下來自己是不是應該說「小娘子,你就從了吧」?這,這還真是惡劣啊。

  忍無可忍之下,高強大喝一聲:「都給我住口!」

  眾幫閒一時愕然,儘管還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合衙內的意,但都閉上了嘴巴,衙內發了話,他們是絕對要給面子的。

  喝住了眾幫閒,高強剛要叫他們讓開去路,就見身側一片人仰馬翻,幾名閒漢直跌出去,跟著一道人影電閃進來,伸手抓住高強的後領向上一拎,如金剛之提童子,單手將高強提在空中,隨即便是一個缽盂大的拳頭掛著風聲迎面打來。

  高強嚇得一縮頭一閉眼,全身用力,只等著重拳臨頭。可過了片刻,意料中的重擊卻並未來臨,反而自己腳下一硬,卻被放在了地上。

  高強睜開眼來,只見眼前一條大漢,三十不到年紀,身高大約一米八五,豹頭環眼,燕頷虎鬚,頭戴青紗頭巾,穿著綠色戰袍,整個人英氣勃勃,不怒自威,真是好一條大漢!

  正打量間,那邊富安從地上掙扎起來,看清了這大漢的臉面,登時跳起八丈高來:「林沖,你吃了豹子膽,敢對衙內無禮!」

  林、林衝!豹子頭!

  高強只覺腦子一陣亂,沒想到水滸裡的人物竟然在歷史上,不,應該說在現實中出現了,這、這到底是什麼世界?難道自己現在正在演「高衙內調戲林沖娘子」這一場不成?

  只見林沖含怒道:「衙內,無端攔住拙荊去路,不知有何見教?」這話說得夠客氣了,高強還是臊得要鑽地縫,忙笑道:「林教頭誤會了,小生只因貪看戲法,一時不察,擋了教頭娘子的路,這剛要告罪,教頭便到了,實在是誤會。」

  林沖虎目掃了圍在週遭的眾幫閒一眼,冷笑一聲道:「如此林某倒是錯怪衙內了,這便告辭。錦兒,扶大娘回家。」

  那丫鬟錦兒答應了,便上來扶著林沖娘子,眼角也不抬,便直從高強身邊走過。

  林沖拱了拱手,便要告辭,高強忙上前道:「林教頭,小生久聞教頭槍棒無雙,今日一見,足慰平生,正要請教頭同去飲酒,就便討教些槍棒,教頭必當賞臉。」

  這話一說出來,場中十個人倒有九個半不信,出名好色的花花太歲怎麼一夜之間轉了性,不愛美人愛英雄了?

  
wwon 發表於 2009-4-28 13:15
第一部 雌伏 第四章 智深 字數:3475

  林沖一皺眉頭,向眼前的紈褲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見這小子仍是那副輕佻嘴臉,再想起這衙內「花花太歲」的惡名,心道:「似這等奸猾之輩,又哪裡懂得什麼槍棒之術、朋友交接之道?必是心念我這娘子,假借與我往來,伺機逞其獸慾!哼,忒也小看林沖了!」

  當即一拱手道:「衙內美意,林沖受寵若驚,只是本領低微,充職而已,不敢誤了衙內修業,還望衙內另尋高明求教。這便告辭了!」袍袖一拂,大步向圈外便走。

  高強見林沖話雖6說的客氣,不過神情中一股輕蔑譏誚之意卻是再明顯不過,又聽周圍大眾的竊竊私語,雖然聽得不是十分清楚,不過看那指點之間的神態,顯然自己的人氣不高,胸中不由一陣鬱悶:飛來橫禍回到北宋也就罷了,還成了這麼個神憎鬼厭的傢伙,低聲下氣請心中的英雄去喝酒都這麼不招人待‹,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不過當惡少的好處也是不少的,其中之一就是手下爪牙頗眾,無論何時都會有人出來幫襯。那富安見林沖不顧而去,衙內神情黯然,他護主情殷,自然不容衙內受這等閒氣,當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搶上幾步攔在林沖面前道:「林沖,你好不識趣!衙內如此看重於你,不但不計你適才無禮之罪,更抬舉於你,何I的心胸開闊!叵耐`這廝,竟自高身ù,不把Y內放在眼裡,好不可惡!」眾幫閒見林沖不敢毆打衙內,知道他心存忌憚,這時正好在衙內面前表現一番,立刻在富安身邊站腳助威,吶喊幾句,聲勢倒也頗壯。

  高強見勢頭不對,這班惡奴如此胡搞,一切帳目自然都記在自己頭上,那不是越搞越臭了?正要開口斥退眾幫閒,忽聽耳邊一聲大吼,宛如平地起了一個焦雷:「我把你們這般賊廝鳥,大相國寺清淨之地,豈容孽障橫行!都吃洒家一杖!」

  聲到人到,一條長大身影從周圍大眾中橫出,兩膀只一晃,七八個閒漢如波開浪裂一般直分開去,緊跟著一道猛惡黑影望空直打下來,聲勢所及,高強身周丈餘都籠罩在內。

  這一下突如其來,正所謂迅雷不及掩耳,高強前世是手無縛雞之力,今生是吃喝嫖賭的紈褲,哪裡來得及反應?

  眼看重招臨頭,衙內就要塗炭,就聽有兩人同聲道:「使不得!」

  兩人如風搶上,一人一把抱住高強,和身急滾,「骨碌碌」直滾出二丈多遠,另一人從後掩上,攔腰抱住持杖之人,只聽「噹」的一聲大響,一根水磨百煉禪杖打在青石地磚上,直砸得火花四濺,碎石亂飛,那來人卻一時動彈不得。

  高強被人抱著在地下打了幾個滾,頭巾歪斜,髮髻散亂,手中扇子也不知哪裡去了,形象狼狽不堪。那人將高強扶起,以身遮蔽,向那持杖之人喝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一個出家人,怎地公然行兇?」

  高強驚魂甫定,再看幾個闖進圈中的來人,見抱住自己的是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二十八九年紀,相貌清俊儀表堂堂,穿著軍服。那手持禪杖的卻是一個極長大的和尚,身高怕不有一米九,膀大腰圓,穿一件青布僧袍,直鼻闊口,濃眉大眼,一部絡腮鬍子直延伸到耳後,正橫眉怒目,向高強瞠目而視,只是被林沖從後抱住了腰,急切掙扎不得。

  高強一看,得,又一個偶像:這甭問,花和尚魯智深嘛!只是身前救了自己的這位恩人就不知是何方神聖了。

  只聽魯智深叫道:「林賢弟,似這等淫妄之徒,留他則甚!待洒家一杖打殺這廝,除此一害!」掙扎了幾下,卻被林沖拿住了腰眼,使不上力。

  林沖慌道:「師兄不可莽撞,此乃小弟該管上司高指揮使的衙內愛子,」又向高強這邊喊道:「陸賢弟,煩請向衙內勸說,我這師兄今日酒醉眼花,發起酒瘋來,衝撞了衙內,萬祈恕罪。」

  陸賢弟?高強仔細想了一下,登時想起一個人來:陸謙,賣友求榮的反面典型!這,這可是自己的唾棄對象啊,怎麼成了救命恩人了?看這傢伙一臉的正人樣君子,誰想的到冒起壞水來竟是黑如鍋底?

  只聽那陸謙亢聲道:「天子腳下,一個出家人借酒行兇,鬧市意欲戕害人命,豈是林大哥一句萬祈恕罪就輕輕揭過得了?還是隨小弟去開封府走一遭罷!」說著把手一揮,幾個如狼似虎的軍漢衝了進來,各個擺開軍器,抖手中鐵鏈就要拿人。

  魯智深哪裡肯束手就擒,虎吼一聲,就要動手大開殺戒。林沖左右為難,若再抱著兄長,這豈不成了賣友?只得長歎一聲,放開了手。

  高強見勢不妙,如果讓老魯在京城犯了案子,不是枉自送了性命,就是把這好漢推進了賊窩,當即挺身從陸謙身後閃出來道:「且慢動手!聽小生一言!」

  陸謙吃了一驚,忙擺手示意旁邊軍漢暫不可動手,自己搶上兩步,站在衙內身邊衛護。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表現機會,怎麼能輕輕放過?臉上大義凜然,一副忠字當頭、萬死不辭的樣子自不待言。

  那邊魯智深雖然疾惡如仇,卻也不是無謀之輩,天子腳下搞出血案的話,神仙也救不了他,何況他還背著鄭屠的命案在身?見高強這小淫賊跳出來阻止,倒也不急動手,把手中禪杖一橫,喝道:「兀那賊鳥,有屁快放!」

  高強心說我又沒調戲你老婆,怎麼開口淫賊,閉口廝鳥的?不過現在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什麼好鳥,忍了一口氣道:「這位大師,小生今日是聽說貴寶剎有許多熱鬧,特來觀看散心的,適才不該貪看表演擋了林教頭娘子的行路,一時嚷起來,弄出這場誤會。大師想是急於朋友之事,好義之心令人佩服,不過小生這肉體凡胎,可經不起大師這金剛杵一擊啊。」

  這一番話說出來,於無聲處跌破眼鏡一片:這哪是臭名`揚的花花太歲高衙內啊,分明是一個謙謙君子了,竟然被人家喊打喊殺的都面不改色!剛才不跟林沖計較,一來並不佔理,二來恐怕還是看在人家娘子份上,可這大和尚能有啥企圖?

  連旁邊看熱鬧的人都這般想,場中諸人自然就更是開動腦筋,苦苦思索衙內用意何在?不過林沖可顧不上許多,今日才結識了這個豪氣的兄長,不能為了自己的一些小小爭鬥連累了他,現在見衙內主動給了個台階,連忙圓場道:「正是正是,大家自己人,今日一場誤會而已,又何必鬧到開封府?林沖這便帶這位師兄去醒酒便了。」說著便扯著魯智深,急急的去了。

  陸謙一意巴結衙內,見衙內出面了事,自然不會多事。他站在高強身邊,見衙內一路目送林沖幾人遠去,眼中甚是不捨,顯然還是對林沖的美貌娘子戀戀不忘,心中暗想:衙內果然深思熟慮,今日藉機向林沖賣個好,來日不就有機會與林沖交接,趁機登堂入室?

  剛要上前與衙內攀談幾句,表表自己的護持功績,卻見衙內並不搭理他,轉身逕自去了,正眼也不向他看一眼,神情怏怏不樂。一眾閒漢見衙內拔腳開路,慌忙一擁而上,回高府去了。

  陸謙跟富安卻是認得的,趕緊扯住他,低聲道:「兄弟,你常在衙內左右,今日之事,依你看來,衙內究竟是何心意?」

  富安本待哦吟兩聲,手中忽然多了冷冰冰的一物,入手沉重,怕不有十兩重,手中雖冷心頭卻熱,當即笑道:「陸虞候,大家都這麼熟了,你這麼個聰明人,難道還看不出衙內的心思?」

  陸謙心中暗罵,老子要是知道還用的著你?不過他今天好不容易在衙內面前表現了一把,怎麼也不肯輕易放過這進身之階,忙賠笑道:「誰不知你富兄弟是衙內面前的紅人,京師道上有名的大佬,這件事還是要兄弟你從中主持,我在旁幫襯,大家幫衙內了了這一樁心事,也有點臉面不是?如蒙兄弟不棄,就一同到瓦捨勾欄,大家詳加計議如何?」

  富安笑得開了花,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兩人狼狽為奸,親熱無比地去了。

  再說高強這邊,回到古代的第一天,無數的驚喜接踵而來:老爸高俅的心聲是一個,路遇美女是又一個,兩個偶像當前是第三個。不過說來也是鬱悶,老爸高俅奸臣一個,路遇美女也是人妻,兩個偶像把自己只當是街邊一陀黃白之物,往日唾罵的奸角倒是成群圍繞,唉,咱這運氣咋這差捏?

  一路悶悶回了府,一問府裡下人,才知便宜老爸高俅出去應酬,只好獨自一個吃了晚飯,也沒心思出去逛了,就在高俅的書房裡亂翻古書。

  讀書是高強的最大愛好,尤其是對古籍興趣頗濃,眼前這一屋子的古書就如同一個巨大的寶庫,任他在其間徜徉往返,心緒沉浸其間,不知明月已出東山,徘徊鬥牛之間。

  正捧著一本歐陽修編定的《新唐書》,讀到「伶官傳」一節,忽聽身後有人笑道:「衙內今日好興致啊!」

  
wwon 發表於 2009-4-28 13:15
第一部 雌伏 第五章 圖謀 字數:3550

  高強回過頭來,只見書房門口站著一個中年文士,四十上下年紀,身材頎長,容貌清矍,三綹長鬚,若是手中再拿一把白羽扇,就頗有幾分諸葛孔明的架勢了。

  高強在腦中搜索一番,卻怎麼也想不起這人的身份,不過單看此人能直入高俅的書房,想來也不是尋常人,便問道:「先生面生的很,不知上下如何稱呼?」

  那文士踱進房來,手捻長鬚,微微一笑道:「卑職聞渙章,蒙都指揮使大人不棄,委為幕客,日常在書房行走。衙內多在內宅,卻是不曾見過卑職。」

  高強臉一紅,情知這聞渙章說的是客氣話,哪有人家看背影就認得自己,自己卻對人毫無印象之理?想來是前任衙內不學無術,除了圍在身邊拍馬屁之徒,見過的人都是過眼雲煙,腦子裡一點也不記得。不過,這聞渙章的名字倒是有點耳熟,難道又是水滸裡的人物?

  忙放下手中書卷,笑道:「哦,原來是聞先生,多聞家父提起先生好文筆,只是無緣識荊,今日不期得見,實在幸甚。」翻了幾篇古書,說話也不由得文縐縐起來。

  聞渙章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顯然對高衙內說話如此斯文甚是意外,隨口客氣了幾句,走到書桌前拿起高強丟下的書,看了一眼,笑道:「衙內怎麼想起看歐陽文忠公的文章了?」

  高強本來就是亂翻的,隨口答道:「文忠公本朝文壇巨孳,小生高山仰止,再加手邊恰好翻到這一篇,就便讀了幾行,倒讓先生見笑了。」一邊說一邊冒汗,這般文縐縐地說話,壓力真的好大。

  聞渙章甚是精明,看出高強尷尬,便由歐陽修身上將話題扯開,轉說些本朝人文逸事。他學識淵博,又兼口才極好,娓娓道來妙語連珠,高強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插嘴議論幾句,有些他以前讀書也曾聽過,像馮延巳寫了一句「吹皺一池春水」,皇帝取笑他「干卿底事」;遼國使臣出上聯「三光日月星」,蘇軾對下聯「四德元亨利」,用皇帝的避諱來取巧等。

  正聊的起勁,聞渙章忽道:「衙內,令尊為朝廷重臣,掌軍國大事,衙內可有何志向?」

  高強卻也在想這個問題,其實他來到這徽宗之世,說是流落異鄉也不完全正確,畢竟看了那麼多玄幻小說,難得有機會自己也回來了,而且恰好知道亡國大難就在眼前,哪能沒點想法?只是這徽宗一朝腐敗透頂,皇帝昏庸大臣拍馬,而且黨爭之酷烈遠邁前代,自己手邊無兵無權,不要說什麼超時代的科技,就連自保之力都談不上,日間若不是陸謙拉了自己一把,早已「吃了」一杖了,還能有啥想頭。

  也是聊的投機,一時嘴快,便說了出來:「我朝重文輕武,家父雖雲掌軍,也只充位而已。小生文不知四書,武不能騎射,哪裡談得上什麼志向?」

  不料那聞渙章卻笑道:「卑職卻要勸衙內一句,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令尊大人亦非以文武進身啊。只須得今聖歡心,再得執政相公庇佑,要得高官厚祿,」把手伸出來翻了一下,「易如反掌耳。」

  「哦?」高強興趣來了,追問道:「敢問先生,現今是哪位相公執政?」這要是別個官宦子弟問出來,保準笑掉別人大牙,不過是「花花太歲高衙內」提出來,卻是無傷大雅了。

  聞渙章點頭道:「衙內這一問正中要害,今年正月戊戌時,有彗星見於西天,經奎宿而至卯宿、畢宿,又有太白星白日出現,朝野翕然,都說是星變。上月蔡相公就因星變而罷相,現今是趙挺之趙相公當政。」

  趙挺之?這名字倒聽過的。高強忙追問道:「先生,這位趙相公是不是有個兒子叫趙明誠的?」

  聞渙章訝然道:「正是,那是趙相公的獨生愛子,莫非衙內與他相熟?」

  高強搖頭道:「不是,我哪認識他,不過我知道他妻子叫李清照。」《漱玉詞》他倒是極熟的,因此一聽到趙挺之就想起李清照來。

  不過當看到聞渙章的眼神古怪,高強才想起自己現在的名頭來,花花太歲惦記著別人的老婆,還能有什麼好事了?

  當下硬著頭皮道:「小生一時好奇,打斷了先生的思路,請先生續言。」肚裡卻漸漸有幾分好奇,這聞渙章夤夜到此,不會是專門來陪自己聊天的罷?

  聞渙章乾咳一聲道:「這位趙相公政見與蔡相公相左,上任以來將蔡相公諸法悉數廢退,又起復元佑黨人,連已經致仕的呂惠卿都起復了,往日依附蔡相公的諸公人心惶惶,都在圖謀轉圜之策。」

  宋末黨爭之烈,高強以前讀書時也有所瞭解,蔡京把以往為朝廷效力的大臣分為正黨和邪黨,並且請皇帝徽宗御筆兩次提寫,刻成石碑頒示天下,實在是惡毒之極。不過事到臨頭又是別樣感受,自己的便宜老爸高俅是依附蔡京上台的,現在老蔡倒了台,倘若老爸跟著倒霉,自己並無謀生之策,難道要象蘇乞兒那樣去要飯?

  忙追問道:「以先生之見,家父是否應當趁現在手握兵權之時,向趙相公示好?」

  聞渙章卻不回答,反問一句道:「以衙內之見,如此行事可行得通麼?」

  高強想了一會,搖頭道:「只怕效果不大。家父先前依附蔡相公是天下皆知的,雖然得今聖歡心,不因蔡相公罷相而貶黜,不過如果轉附趙相公,一來不能取信於彼,二來恐怕今聖也要心生疑慮,以為家父奉承執政,有兵權旁落之憂。」

  聞渙章再次吃驚,這位衙內雖然有些好色,尤喜人妻,不過頭腦清楚,思慮頗為周詳,決非草包一個。只是到底深淺如何,還要再試探一下:「照衙內的意思,如今該以靜制動方為上策?」

  高強一邊沉思著,絲毫沒聽出聞渙章的試探之意:「也不妥,以靜制動,貌似持中,實為坐以待斃。趙相公剛執政,忙於廓清朝綱,遍植黨羽,一時無暇顧及軍政而已,這才與家父相安無事,日後怕終是要動動這殿前都指î使的想頭的。」一時想不清楚,抬頭看見聞渙章的眼神凝注,心中一凜,立時省起:「此人漏夜到此,所為的必定就是這事了!」

  當即笑道:「小生愚魯,卻是不通時政,還望先生有以教我。」

  聞渙章見到他神情,知道自己的用心已被看破,反正火候已到,便也不再隱瞞:「衙內靈台澄明,遠見萬里,卑職佩服之極。今日之勢,卑職以為,必當暗中扶助蔡相公復相,方為上策。」

  高強眉頭一皺,以他對當時朝廷形勢的瞭解和分析,這的確是上策。蔡京在徽宗年間四次封相,前後執政十七年之久,可見其老奸巨滑,權傾朝野,跟著他混當然是吃香喝辣。只是蔡京聚斂極重,又多用讒佞之臣,殘民以逞,到了被太學生上書請誅民賊的地步,讓他為相在感情上實在令高強無法接受。

  聞渙章見他皺眉,以為衙內一時無法領會,他是指望說服高俅的身邊人,然後再向高俅獻策,以此為進身之階的,怎麼不急?當下續道:「衙內,蔡相公雖然罷相,然其黨遍於朝野,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非天時不利,趙相公是無論如何奈何不得蔡相公的。況且蔡相公與今聖極為相得,假以時日必當復相,常言道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日蔡相公若再相,念及令尊大人的扶助之功,怕不十倍相報?此真上策也。」

  高強暗歎一聲,自己現在可說一切都來自高俅,如何不想法保住他?看來只有借助蔡京之力逐步確立自己的地位了,到時再看看老天爺讓自己來這古代到底是有何用意罷。

  便向聞渙章拱手道:「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小生受教了。明日便當將先生金石之言上復家父,他日若得家門廣大,都是托先生的福啊。」

  聞渙章喜不自勝,忙遜謝了一番,見天色以晚,便告辭去了。

  高強又翻了回書,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了,想到房裡的俏丫頭小環,心頭不禁一熱,當下一搖三晃地向自己的小院行去。

  於路幽篁掩隱,庭院深深,恰好一彎新月當空,仲春的和風輕送,微微帶點柳絮飛舞。高強獨自走在小路上,心情也隨風搖蕩起來,可知這天空的彎月,是否也照著九百年後的大地?自己眼前所邁出的一步,究竟會在時空中留下怎樣的痕跡呢?

  剛走到小院門口,斜刺裡閃出一人,朦朧月光下一張極其委瑣的臉脅肩諂笑,高強嚇了一跳,抬腳就踹,只聽「哎呀」一聲,一道黑影騰空而起,摔倒在地,慘叫道:「衙內,是我啊!」

  「富安,你這麼晚跑到本衙內院子門口作甚?」高強一下就聽出了這人渣的聲音,心說本衙內的名聲就是被你搞壞了,早知是你剛才就上去再踩幾腳。

  富安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哭喪著臉道:「衙內,小人是有一個好消息,趕著來想告訴衙內你啊。」也不敢叫苦,被衙內賞了一腳,那也是福氣不是。

  高強哼了一聲,也不理他,逕自向院中走去。富安可沒膽子進去,只戳在門口叫道:「衙內,林沖的娘子小人幫你弄到手了!」

  
wwon 發表於 2009-4-28 13:15
第一部 雌伏 第六章 奸計 字數:3450

  上榜了,簽約了,斬空壓力好大~~~封面挺不錯的:)

  高強一聽這話,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旋風般回過頭來,一把揪住富安的衣襟,喝道:「你待怎講?」

  富安見衙內剛才還對自己不理不睬,一提到林沖的娘子就臉色大變,自以為得計,忙諂笑道:「衙內,小人思量一計在此,端的是百發百中,定要扶保衙內抱得美人歸,方能報答衙內平日的知遇之恩,眷顧之情。」

  高強心念電轉:看來這小子已經開始泛壞水了,記得水滸裡這小子是獻了上房抽梯之計,也只是找機會偷情罷了,不過今天陸謙也登場亮相了,難保不一下子拿出誤入白虎堂的毒招來,我可要問清楚,不能讓他們如此陷害好人。

  當即笑道:「果然有此妙計,進來詳細說給我聽。」

  富安見衙內眉開眼笑,一臉的淫思,自慶得計:看來衙內對那林家娘子真是念念不忘啊,這下如果搞定,我可就發達了!也幸虧我多長一個心眼,連夜趕來向衙內報告,要是等到明天讓陸謙那廝獻計,豈不是功勞都被他搶去了?

  兩人進了小院,小環早迎上來,伺候著衙內在院中的石桌上坐下,富安就在一旁站著。高強揮手示意小環退下,忙問道:「什麼好計,快說來聽聽。」

  富安口沫橫飛地說道:「衙內,今日所見的那陸謙,在禁軍中做一個虞候,他平時與林沖最好,二人兄弟相稱。這陸虞候家就在衙內左鄰,他後院有一座小樓,上面建了一間閣樓,僻靜之極的去處,十步之外打雷也聽不見。依小人之見,來日命那陸謙請林衝去那閣樓飲酒,過得片時,卻叫陸家下人去林沖家裡告急,只說林沖酒後頭重腳輕,跌破了頭,那娘子夫妻關心,必然趕著來看,卻將她帶到陸家前院一座樓上,趁機撤了樓梯,衙內從內轉出,到時那娘子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衙內又是這等風流的人物,還不是手到擒來麼?」說罷淫笑不已。

  高強聽罷,暗裡鬆了一口氣,原來還只是男女之事,沒想到要去害死林沖。不過這也是常情,上司若是看中了下屬的女人,多少沒皮沒臉的上趕著把自己的枕邊人雙手奉上,只為博上司歡心,此計若得售,以常理想來,那林沖也只得忍氣吞聲罷了。

  剛要翻臉將富安罵出,忽然心生一計,便笑道:「好,說得好!此計雖上不得凌煙閣,卻也端的是好計了,待明日本衙內向父親請了早安,便與你同去行事便了。」

  富安大喜,連聲向高強道喜,祝衙內明日得償所~~望,一步三搖地去了。

  高強轉進屋來,小環上前服侍著脫了外衣,洗漱一番便睡下了。雖然燈下看美人是別有一番情趣,不過高強骨子裡終究還是個現代人,看小環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總覺得跟這小丫頭在一起彆扭的很,感覺自己像個奴隸主一樣,還是沒讓她侍寢,順帶把早晨叫醒的慣例也改了。

  不過懲於早間小環那驚惶失措的樣子,高強說話倒是找了一個借口,只說自己得遇明師,從今日起要勤練道法,不可多近女色。小環紅著臉答應了,捧著換下的衣服自去外間,只留下高強坐在床頭,望著那窈窕的背影,忽地又有些後悔起來。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起來,高強緊著走到高俅書房,把昨夜與聞渙章的計議跟高俅一說,高俅大喜,連聲稱讚高強大有進步,這一招可謂暗渡陳倉,表面上不得罪執政的趙挺之,暗地裡幫助蔡京,如果他日蔡京復位,高家的權勢也必定是水漲船高了。

  高俅看這假兒子真是越看越喜歡,當下命人用托盤捧出一件東西來,一掀上面的黃綢子,原來是一口長刀,刀刃長達五尺,柄卻只數寸,刀身微彎,色澤幽暗,其上有無數暗紋。

  高強一見大驚,這刀驟眼看去貌不驚人,但細看之下,只覺得那若隱若現的花紋猶如活過來一般,有一股力量在刀身上流動,雖然只靜靜地躺在那裡,卻給人一種殺機暗伏的感覺。

  高俅「呵呵」笑道:「我兒,此乃當年大食國進獻的名刀,此刀切金斷玉,削鐵如泥,更有一番奇特之處,刀身曲直如意,其刀鞘暗藏玄機,可圍於腰間,恰如一根腰帶一般。」說著將刀歸鞘,走上來繫在高強腰間,只聽喀噠一聲,兩端相扣竟是天衣無縫,外表看來只是一根連華麗都說不上的腰帶。

  高強興奮了一會,卻又將那刀解下來放回托盤上。

  高俅訝然道:「我兒,此刀既然為父親手圍在你身,就是送給你了,為何推卻?」

  高強歎了口氣:「此刀雖好,奈何孩兒手無縛雞之力,不知使用之法豈不糟蹋了寶物?還是請父親擇壯士而贈吧。」

  高俅笑道:「我兒,你每常在外行走,身邊豈可無防身利器?此刀神物自晦,精華內斂,正可防身。至於這使用之法,待為父選軍中刀法大家,擇日教授我兒便了。」

  高強大喜謝了,雙手接過寶刀,正要戴在身上,忽聽屋外有人稟告:「二位黨統制求見都指揮使大人。」隨著話音,黨氏兄弟滿臉堆笑地走進來,向高俅和衙內見了禮,一見那口刀,登時興奮起來,眼珠子簡直要掉下來一般。不過這刀是高俅珍愛之物,況且二人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高俅面前玩兵器,只能過過乾癮罷了。

  幾人說了一會閒話,高強將那口刀在腰間扣好,便向黨氏兄弟道:「二位統制,小生今日有些俗事,要煩請二位統制撥些精壯軍士來用,還望襄助。」

  高俅一楞,忙問道:「我兒,可是要與什麼人爭鬥?」

  高強笑道:「也不是什麼爭鬥,只不過孩兒昨日在大相國寺遇見一個極雄壯的和尚,聞說此人力大無窮,勇猛過人,頗想試試他的能為。」

  黨世雄一聽衙內有用人處,連忙道:「衙內且放寬心,待小將點他百來個狼虎之兵,一發擒了那和尚來給衙內看耍。」

  高強翻了個白眼,心說你白癡啊,我什麼時候說要抓人了?再說,就是真要抓人,一張帖子送去開封府不就搞定了,哪用得著跟你借兵?實在沒好氣答他。

  黨世英倒還有點頭腦,見衙內神色間不以為然,_暗罵弟弟草包,忙拍胸脯道:「衙內放心,小將這便去差幾個身手高明的選卒,親自帶著聽憑衙內調遣便了。」

  高強一聽,對嘛,這才是懂得迎合上司的好部下,便笑道:「區區玩耍小事,怎勞動得黨統制大駕?」面子上總要客氣兩句。

  黨世英連忙大表忠心,表示自己受都指揮使和衙內的知遇之恩,雖粉身碎骨無以為報,別說是幫衙內去戲耍一個和尚,就算是刀山火海,那也殺個七進七出。

  黨世雄這會也回過味來,把胸脯拍的山響,放言只要衙內一句話,那是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不過粗人還是粗人,只顧著拍衙內的馬屁,卻忘了高指揮使才是正主,好在高俅素知他脾性,又兼愛惜自己的假兒子,也不在意

  高俅聽得連連點頭,笑道:「我兒,二位黨統制都有萬夫不擋之勇,帳下也有勇士無數,還是請他二位從旁照護一下。」高強今日正是用人之時,此刻工夫已經作足,便不再推脫,老實不客氣地答應了。

  這二人本來就是要巴結高俅,一聽大老闆發話,那是馬屁拍對了地方,立刻精神大振,都忙不迭地答應,飛也似地跑去點兵了。

  高強又命人去招陸謙,至於富安是不必招的,此人一貫在門下混事,連睡覺都在前院班房裡混賴,今日又是他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天不亮就在前院候著了。

  工夫不大,黨家兄弟帶了二十幾個軍士前來,眼見各個五大三粗,精神充足,高俅甚是喜歡,叫都聽衙內差遣。高強一問,這些竟是殿前司侍衛馬軍的選鋒。原來有宋一代騎兵不振,只好以精銳劍手為前鋒,號為選鋒,都是近身搏擊的強兵,歷次戰役中都有出色表現,在青唐之戰中面對異族的騎兵都毫不退縮,是宋軍一等一的強兵。這黨氏兄弟著意巴結,竟把禁軍的精銳調了二十幾人出來。

  高強別過老爸,一行人到了前院,會合了陸謙富安,便齊到班房坐定。

  既然便宜老爸已經發了話,高強也不客氣,吩咐都換了便服,各人身藏鐵鏈繩索,命黨氏兄弟各領一隊十餘人,如此這般交代了一遍,又叫了兩個平日在衙內左右幫閒的人引領,二人分頭去了。

  又喚過陸謙,吩咐他依昨日與富安所商議的計劃行事,賺那林衝到閣樓上飲酒,再命他安排一個伶俐的下人,預備去賺林沖的娘子。

  一切安排停當,高強叫富安頭前帶路,逕去陸謙家中安坐,靜待各路消息。

  
wwon 發表於 2009-4-28 13:15
第一部 雌伏 第七章 收服(上) 字數:3556

  高強坐在陸家的前院樓上,吩咐砌上一壺茶來,富安趕緊倒上一杯,蹶著屁股捧到衙內面前。高強接過茶杯,看了他一眼,也不言語,把茶杯往地下一傾,將茶都潑在地下,然後又遞還給他。

  富安楞了一會,見衙內又指指茶壺,忙又倒了半杯。高強接過來啜了一口,一股新茶清香直衝腦腑,彷彿整個人置身於新式的氧吧一樣,慢慢睜開眼道:「下次記得,倒茶之前先要暖一暖茶杯。」富安這才恍然,衙內可真是會享受啊。

  這正要馬屁狂拍,卻聽樓梯上腳步聲響,陸家有下人來報:「稟衙內,林教頭已經被我家老爺請到後院閣樓裡了。」

  「嗯。」高強點了點頭,把手一揮,富安當即挺胸疊肚,喝道:「再探!」他這是學的戲文裡的台詞,那些大將都是一路探馬報過,一聲「再探」就打發了。猛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在衙內面前太放肆了,忙偷眼看看衙內,只見衙內捧著茶杯,閉著眼睛聞那絲絲清香,面露微笑,看來並不在意,這才放下心來。

  殊不知,衙內這時可沒聽他說什麼東西,正在因剛才的那句「林教頭已經被我家老爺請到後院閣樓裡了」而浮想聯翩,想的卻是「我那枕頭底下的幾本閣樓,現在不知怎樣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工夫,富安低聲道:「衙內,是不是該去請林家娘子了?」

  高強睜開眼睛,奇道:「又沒有外人在,你說話這麼低聲幹什麼?」

  富安老臉一紅,所幸他臉皮本就是紫棠色,倒也看不出來:「衙內,小人不知怎地,有些心虛起來。」

  高強哼了一聲,心說你還有心虛的時候啊,看來也就是個混混的材料:「去吧,記得抽樓梯啊。」

  富安答應了,趕緊下樓去知會陸家的下人,自己也躲在廂房中。

  工夫不大,只聽樓下有人道:「林家娘子,教頭就在這樓上,娘子快上去看看吧。」

  「相公、相公!」隨著幾聲嬌聲呼喚,就見林沖的妻子張氏面色惶急,拾級而上。只見她薄施粉黛,淡掃娥眉,只穿著尋常家居的衣裙,卻更有一番嫻雅的韻味,高強心中暗讚:林沖這傢伙,真是好艷福啊!只是水滸中林衝出場時已三十多歲了,為何卻沒有小孩?莫非他或者她有不孕不育的毛病?

  正自胡思亂想,那張氏見樓上並無他人,只前日所見的輕佻後生一人端坐,手裡捧著一個茶杯,正向自己淫笑,肚裡吃了一驚,已知中計,回頭再要下樓,卻見樓梯已經移去,正所謂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這張氏是將門之後,卻頗有膽略,當下也不驚慌,向高強道:「這位衙內,為何將民女困在這裡?我家相公現在何處?」

  高強暗暗點頭,這女子不但相貌出眾,膽識也過人,若是個尋常女人,這時早嚇得哭天搶地了,哪裡還記得自家相公的安危?他放下茶杯,正容道:「娘子休要驚慌,但請安坐。本衙內決非淫褻之人,今日乃是為結交林教頭,不得已出此下策,還請娘子見諒。」

  張氏面色雪白,仍強做鎮定道:「民女只問衙內,我家相公現在何處?」

  高強笑了一笑道:「娘子放心,本衙內仰慕林教頭英名,怎敢生歹意?教頭現下平安無事,連汗毛也不少一根。」

  張氏聞言,神色稍定,默然坐在一張凳子上,離高強遠遠地,咬著嘴唇,忽然道:「高衙內,你是真心愛民女,還是只求一夕之歡?」

  高強正在想那邊黨氏兄弟怎麼還沒動靜,乍聽這話倒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娘子你誤會了,本衙內仰慕林教頭已久,只盼能結交為友。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戲,怎敢對娘子有甚歹念?」

  張氏神情漠然,一綹秀髮從鬢邊垂下來,髮絲被幾顆雪白貝齒咬住,緩緩站起道:「衙內若是求一夕之歡,民女雖蒲柳之姿,情願奉承衙內,只求此後再不相纏。如若衙內欲霸佔民女,拆散民女夫妻,願即死於此樓下!」

  高強嚇得不輕,心想要是逼死了你,我這輩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林沖還不得跟我拚命?只是自己名聲太差,怎麼表白人家都不相信,眼見張氏已經走到樓邊,手扶欄杆,回頭冷聲道:「民女是生是死,衙內一言可決!」

  高強急得直搓手,暗罵施大爺害人,事先哪裡料到林沖的娘子如此剛烈?這時形格勢禁,容不得他再砌詞剖白,當即叫道:「娘子休要驚慌,本衙內只求一親芳澤,別無他求!」

  張氏聞言,把頭略低了低,再抬起來時,一張秀臉如雪之白,如玉之清,午時的艷陽照上去,竟宛如透明一般。那貝齒緊咬著下唇,已經有一絲血痕緩緩流下,再加上那一臉的決意,整個人煥發出難以言喻的淒艷來。

  高強一顆心跳成了一線,暗叫一聲:我的老天,我的上帝,OHMYGOD,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過往的甭管哪路神仙下來一個!這樣的美女站在我面前,這不是逼我犯錯誤嗎?美、美艷人妻啊……

  也不知是他的禱告起了作用,還是天不從人願,心中的邪念剛一抬頭,正想著「反正事後記得擦嘴就是」,樓下一聲暴喝:「高衙內,納命來!」

  正是林衝!

  張氏一聽見丈夫的聲音,整個人頓時象活了過來一樣,衝到欄杆前叫道:「相公,賤妾在此!」

  高強卻也是猛然鬆了一口氣,心說林衝你來得正好,不然我可真要忍不住得罪了。正要答話,就聽樓下黨氏兄弟齊聲喝道:「林沖休得猖狂!」緊接著就是一陣廝打之聲,乒乒乓乓亂成一片。

  高強大喜,心說來得正好!急步走到樓邊,只見黨氏兄弟帶著眾手下將林沖團團圍住,核心處四五人圍攻林沖一個,外圍的撓鉤套索齊施,林沖手中卻是空的,幾下間就被撓鉤拖翻在地,眾人一擁而上,捆了個結結實實。

  張氏見丈夫被擒,真如萬丈高樓失足,揚子江心落水,頭腦一片空白,身子一歪,就往樓下倒去。高強正站在她身旁,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抱住,也顧不得慢慢品味那軟玉溫香,忙叫道:「來人,快支起梯子來,將林沖好生帶上來!」

  樓下黨氏兄弟吆喝幾聲,早有人支起了樓梯,幾人押著林沖拾級而上,推推搡搡地來到近前。

  再看林沖時,五分酒意,十分怒氣,週身雖然狼狽,眼睛裡卻是殺氣升騰,直欲ô出血來。高強暗讚一聲「不愧是豹子頭」,卻忽然發覺自己還抱著人家老婆在懷裡,那張氏卻早已暈了過去,難怪人家老公那麼大火。

  忙叫陸謙喚來家中侍女婆子,吩咐在一旁好生看著林教頭娘子。

  這時黨氏兄弟又上樓來,提上一個人來,只見他身量長大,渾身都被鐵索軟筋捆了,比綁老虎還要緊三分,頭頂溜光,僧袍破碎,口中塞著一塊破布,——正是魯智深!

  高強大喜,忙教看座,親自倒了兩杯茶奉上,黨氏兄弟慌忙推辭不敢受,都說能為衙內效力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只怕差事辦得不利索誤了衙內的大事,怎麼還當得起衙內的一杯茶?被高強壓著接過了,兩人感動莫名,眼淚在眼眶裡來回打轉(就是不掉下來),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邊正自推讓,那邊也不知誰取出了魯智深口中的破布,只聽這位花和尚一聲大吼:「奸賊!使詭計拿了洒家,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休在一邊作這醃雜樣!」聲振屋瓦,眾人一時耳中嗡嗡作響。

  黨世雄大怒,罵道:「賊禿!若不是衙內吩咐,大相國寺菜園便了結了你這賤命,怎留你這臭嘴在此亂叫!拿刀來!」從身旁軍士腰間拔出一把刀來,摩拳擦掌就要上前。

  高強連忙道:「黨統制且慢!此人本衙內正有用他處,且留他性命!」

  黨世雄慌Ù丟了手中刀,換一副面孔向高強道:「衙內這等胸懷,真是人所難及!小將聽這廝口中聒噪,一時激憤,險些壞了衙內的大事,真是慚愧慚愧!」

  高強被他嚇了一跳,剛才還擰眉怒目,轉身就忠勉勤懇,難道是傳說中的四川變臉之法?不過現在一切俱在掌握,接下來就是動嘴皮子的事了,還是先打發了這幫傢伙為上。

  當下好言撫慰,差遣二黨和眾軍士散去,順便開了空頭支票若干,只叫他們去指揮使府上帳房領賞,反正老爸有的是錢,又不必他掏半點腰包。

  眾人千恩萬謝地去了,至於二黨去領了賞錢,是分賜眾軍士收買人心,還是獨自中飽私囊作晚上去勾欄的渡夜資,甚或虛報名額吃些空賞,也無人去管他。

  小樓上只剩下高強等人,林沖和魯智深捆在地下,花和尚罵聲不絕,林沖卻一言不發。陸謙帶了把刀,站在高強身後,富安守在樓梯口,那張氏已經醒轉來,見到丈夫捆在地下,一時說不出話來,兩個婆子扯著她衣袖,嘴裡嘟嘟囔囔也不知說些什麼。

  高強坐在當中,笑了一笑,還沒開口,魯智深怒道:「狗頭,你待怎樣?」

  
wwon 發表於 2009-4-28 13:16
第一部 雌伏 第八章 收服(下) 字數:3858

  高強看了看魯智深,微微一笑,忽然大聲道:「魯達!」

  這一聲喊出,魯智深就是一楞,心知不好,此人既然叫破自己俗家姓名,顯然是事先探明了根底,有備而來。只是有一件事蹊蹺,自己分明是昨日在大相國寺才見到這淫徒,如果衙門事先已知道自己的底細,為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拿人,而且還不見官差,只見軍將?

  如果是殿帥府昨日出事之後查了軍籍,又有幾點可疑:第一未必馬上想到自己,第二自己犯事、出家都在外地,京城無論如何沒這麼快查到底細。魯智深雖相貌粗豪,性情直爽,但卻不是無謀之輩,對手手中有什麼牌還不知道,這時候多說多錯,當下便閉口不言,眼角也不去看高強。

  這一招若用在旁人身上,恐怕一時也拿他沒辦法。無奈高強熟讀水滸,魯達的光輝形象自幼深入其心,一切作為都是爛熟:「魯達,熙寧年間生人,後入渭州軍前效力,積功升為兵馬鈐轄,去年二月間在渭州酒樓與反賊史進、李忠等人飲酒,……」一路將施大爺的書背將下來,包括拳打鎮關西、出走代州雁門、五台山出家為僧、醉打山門、桃花山打了小霸王周通、瓦官寺會同史進鬥殺生鐵佛崔道成,直說到來這東京大相國寺出家看菜園,酒後倒拔垂楊柳。

  魯智深聽的句句真切,不由冷汗直冒,對方不知如何辦到,竟將自己年來的所作所為查得一清二楚,甚至一些自己都不大記得的細節都鉅細糜遺,猶如親見一般,這可真是見了鬼了。

  林沖在旁也聽得呆了,他與魯智深相交不久,彼此雖然投機,但對這位師兄的過往卻不甚瞭然,現在聽了這一番介紹,不由更增仰慕之心。

  待高強一大段書說下來,早已口乾舌燥,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大口,正要再說,魯智深再也忍耐不住,心想反正對方一切都控制住了,左右不過是個死,暴喝一聲道:「奸賊,洒家平生行事,仰無愧於天,俯無怍於地,便是失手被你等用奸計拿了,大不了一死而已,區區皮囊又何足惜?」

  高強把茶杯放下,心說自己總算沒白費口舌,剛才是淫賊,現在升級為奸賊了,嘿嘿。他笑容可掬地道:「魯大師,小生用心查探大師生平,卻不是為了羅織罪名,置大師於死地。觀大師為人,疾惡如仇,笑罵由人,一柄方便鏟見路有不平則鏟,兩把戒刀遇逆子讒臣則殺,真是快意恩仇,小生佩服之極,極盼與大師一見,最好是能聆聽教誨,長隨大師左右,則足慰平生所願了。卻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魯智深聽了這一番鬼話自然不信,反而更生警惕之心:「奸賊,你究竟有何陰謀,不妨快快使出來,洒家若皺半下眉頭,便不算好漢!」

  高強歎了一口氣,看來這前任衙內留下的歷史問題一時半會是解決不了了,自己能從淫賊轉職為奸賊,已經算是表現不錯了,看來還是要用惡人的辦法:「哼哼,魯大師,衙內我好言相勸,為何大師總是有疑我之心?」

  「奸賊,你惡名昭彰,見色起意,又使詭計擒住洒家,如此奸惡,洒家怎能信你?」魯智深反正是豁出去了,乾脆罵個痛快。

  高強冷笑一聲道:「魯大師,常言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小生雖名聲不佳,其中多有隱情,外人無知妄言,大師也信之不疑麼?昨日廟會之事,小生多次解釋是誤會一場,大師慧眼宿識,難道竟如此執著於皮相麼?至於今日擒捉大師之計,乃是出於無奈,非如此不能請動大師,再說大師出身軍旅,當知兵不厭詐,如果鬧市爭鬥,掄刀動槍,以大師之神勇,恐怕多半是玉石俱焚,這豈不是有違小生景仰之意?」

  「呃……」魯智深一時語塞,不過說雖然說不過,信卻是堅決不信的,乾脆扭過頭去。不理高強。

  高強一笑,忽然舉步上前,將林魯二人的綁縛都解去了。陸謙富安都是大驚,這縱虎容易縛虎難,這兩人的能為豈同等閒?只是一時不及阻止,綁縛都已經解開了,陸謙好歹是個武人,膽子大些,跳到高強身邊按刀衛護,那富安卻一隻腳已經踏上樓梯了,打定了見勢不妙就腳底抹油的主意。

  卻見林沖站起身來,並不向高強撲擊,一個箭步跳到自己娘子身邊,一面上下打量妻子,見她雖精神不佳,但衣著還算整齊潔淨,不像被污辱的樣子,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一面昂然道:「衙內,今日將林某夫妻都困在此,究竟是何用意,還請說個明白。」

  高強還沒答話,魯智深冷笑道:「你這奸賊,也忒托大了,難道你以為如此就能收買人心不成?」

  高強見二人脫困之後都沒急著動手,心中大定,待要把扇子搖幾下,卻發現今天出來沒帶這件道具,只好乾咳兩聲道:「小生既然對兩位心存敬慕,綁縛著豈是待客之禮?自然是要請兩位好好說話,收買人心那是談不上的。」

  魯智深哼了一聲道:「今日被你這奸賊所擒,洒家深以為恥,這便告辭了!」僧袍一晃,就要跳下樓去。

  高強急叫道:「大師,你這一走可害了林教頭全家性命!」

  此言一出,樓中數人都是大驚,魯智深回身喝道:「奸賊,你又有何陰謀?」

  林沖怒道:「衙內,你若存心害我,林某誓死周旋!」

  兩大猛人怒目相向,高強卻不驚慌,笑吟吟道:「魯大師,你與少華山賊人史進勾結,這總是事實吧?林教頭身為朝廷命官,遇賊不報,反而與你結拜,輕說也落個怠於職守,往重了說就是勾結反賊,誅三族的大罪啊,還不是大師你害了他?」

  魯智深臉色大變,還沒來得及答話,林沖朗聲喝道:「師兄,你慷慨磊落,林沖好生景仰,決不拖累於你,師兄快請離去,林某捨此一命與他周旋便了!」

  高強聞言差點大笑出來:林衝啊,魯達!這一來你二人可就再也逃不出我手掌心了,以魯達的急公好義,怎會留下你林沖受累吃官司?而林沖生活安定,家庭幸福,只要不把他逼到絕路,那是能忍就忍,又怎肯隨你亡命江湖?還是都乖乖入我手心吧!

  魯智深果然怒道:「兄弟,你把洒家當何等人,怎能捨你獨生?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寶甲,魯智深忽地想起高強那口刀來,便向林沖和徐寧提起。林沖一聽大喜,向徐寧道:「賢弟,你有所不知,高殿帥這口寶刀名動京師,珍視無比,等閒人連見一面都不可得,今日有機會一睹寶刀風采,實是莫大的機緣。」

  徐寧也是好奇,都催高強亮刀。高強心說咱也發揚一下風格,雖然你把寶甲藏的密不透風,咱可不會像你一樣小氣。便伸手腰間一摁繃簧,「倉啷」一聲寶刀已經在手。

  林沖徐寧都是聳動,將刀在手中傳來遞去,反覆賞玩,口中讚歎連聲。徐寧忽道:「衙內,小將的內弟精擅打造軍器,乃是祖傳的好手藝。若蒙衙內恩准,小將想請鄙內弟來一同觀看此刀,明其製造之法。」

  高強登時想起,徐寧的內弟,不就是金錢豹子湯隆?不過據施大爺的說法,此人該當先在西邊延安府種諤手下當兵,負責打造軍器,後來因好賭而敗家,流落到江湖上賣藝為生,怎麼跑到東京汴梁來了?

  不過這話也不好開口問,否則自己就成了妖怪了,忙笑道:「如此甚好,此刀據家父所言乃是由西域大食商人傳入中原,故此無人能辨識其打造之法,倘若令舅果真能知,小生當回稟家父,請上諭命軍器監打造,不失為大功一件。」

  徐寧大喜,想不到這小衙內如此抬舉,林沖大哥的眼光果然不差。林沖也是喜歡,忙叫家人去徐寧家中召喚湯隆。

  時間不大,一個粗壯漢子跟在林沖家人身後匆匆而入,高強略打量了一下,見他身材比徐寧略高,塌鼻子小眼睛,最為醒目的是滿臉星星點點的大麻子,一看就知道是「金錢豹子」湯隆了。只是照施大爺的說法,此人渾身都是麻點,難不成有什麼皮膚病?嘔~還是離遠一些的好。

  那人到了近前,與林沖卻是見過的,彼此招呼了一下。徐寧教見過魯智深和高衙內,那人一聽是殿帥高俅的獨生衙內,一張醜臉頓時笑的皺成一團:「小人湯隆,見過高衙內,衙內安好。」

  高強擺手道:「湯……這個,湯老叔何必多禮,尊親與我師父兄弟相稱,論理該我叫聲阿叔才是。」湯隆慌得連忙稱謝,死活不肯認這個老叔,開玩笑,他有幾個腦袋敢做高俅的兄弟?

  你來我往客套了一番,魯智深老大不耐,終究還是林沖說話,高強叫了一聲老哥才罷,湯隆渾身的骨頭已經輕了三分。

  待到徐寧向他說明請他來的用意,再把那口刀一亮,湯隆大吃一驚,臉上的世故諂媚神色全然不見,雙眼放光,叫道:「這,這莫非是以天竺烏茲精鋼打造的大馬士革寶刀?!」

  眾人見他一口叫破來歷,都是精神一振,林沖忙問道:「湯賢弟,可知此刀打造之法麼?」

  湯隆卻不理他,雙手在刀面上來回摩挲,一副癡迷無比的神情,說話宛如夢囈:「先父曾言,西去十萬八千里,有大國名天竺,當年唐玄奘取經曾到。此地有精鋼出產,當地人都叫烏茲鋼,最是堅韌。再往西有大國名大食,其國有大城叫做大馬士革,多高手匠人,采烏茲鋼而煉刀,經年而成,其上品者,曲直如意,削鐵如泥,光芒晦暗,縱斬千人而其刃越新,是當世第一等的寶刀。」

  高強聽得入迷,連連追問道:「湯老哥,此刀還有何妙處?究竟如何打造?」

  湯隆如夢初醒,見是衙內垂問,忙笑道:「啟稟衙內,此刀若是殺得人多時,常自半夜裡嘯鳴,這是一樁奇處。至於打造之法麼,嘿嘿,衙內算是問對人了。」

  眾人都是大喜,魯智深最是性急,連聲問道:「究竟打造之法如何,快說,快說!」

  他嗓門洪亮,倒把湯隆嚇了一跳:「先父當年機緣巧合,曾隨一名流落中原的大食匠人學習制刀之法,也曾教於小弟得知,因此識得。不過要打造此刀,非上等烏茲精鋼不可,這是一樁難處。」

  
wwon 發表於 2009-4-28 13:17
第九章 餘波

  當日離了陸謙家,高強喚來府中馬車,先送林沖和師母回家,臉上自然規規矩矩,神情恭謹之極,眼角也不往美貌師母身上溜一眼。

  然後再陪魯智深去大相國寺收拾行李,再見過方丈智清長老,言明要在殿帥府建起靜室,請智深大師在府中修持。那方丈一聽禁軍殿帥高大人的衙內光降本寺佈施,忙得四腳朝天,又是敬茶又是掃席,待看到高強在香緣簿上大筆一揮「紋銀五百兩」時,一張老臉笑得猶如曬乾的橘子皮,眼睛裡直冒綠光。

  不過聽到「請智深大師到府中修持」時,那智清長老先是一楞,想遍全寺也不記得有什麼智深大師,待看到魯智深臉色不善,這才恍然,不過不是大悟,而是大驚:「似這等頑劣不守清規的僧眾,怎當得去殿帥府修持?衙內莫要被旁人哄騙才好。」

  以他的身份說出這樣當面拆台的話來,那是急得語無倫次了,實則這位長老還算是有些頭臉的,沒當眾跪下來說「衙內你還是選我吧」已經對得起佛祖了。

  高強見魯智深面色難看,心中暗笑,嘴上可要幫自己師父掙點面子:「方丈此言差矣,智深大師佛法精湛,不落表象,實已到了修持的最高境界,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此乃佛法精義也。本衙內經智深大師點播之後,只覺茅塞頓開,大千世界芸芸眾生,無不在我佛慧眼之中,故此才請智深大師到府中供奉,俾可早晚請益,還望方丈大師允准。」

  智清無法可想,只得應允了,吩咐監寺把魯智深的人事關系轉到「殿帥府供奉」上,再恭送高衙內和智深大師出寺。眾僧見魯智深看菜園子竟能跳槽到殿帥府,又聽到高衙內的一番高論,作何想法不得而知,只是從此東京汴梁城裡黃狗失蹤案件的發案率陡然企高,大相國寺的和尚臉上都多了幾分油光。

  高強陪魯智深回了殿帥府,吩咐下人收拾靜室給大相國寺的高僧修持,衙內發了話,底下人自然是叱咤立辦,雷厲風行,不片時就在高強的小院旁邊騰出一間靜室來。

  擾攘一番,總算安定下來,高強揮去了眾人,請魯智深在靜室當中坐了,納頭便拜道:「徒兒拜師心切,對師父多有冒犯,請師父海涵。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說著又是四個響頭磕了下去。

  魯智深沒法,只得受了。

  隨即高強又從腰間解下那口刀,雙手捧上道:「師父,徒兒拜了師父,心裡實在歡喜,只沒什麼好孝敬師父的,這裡有一口刀倒還稱得上利器,請師父笑納。」

  魯智深軍官出身,一見到好兵器,哪有不心動之理?當下口中謙遜幾句,手卻早已伸到刀上,大拇指一摁繃簧,只聽倉啷一聲,屋中光線不明反暗,一股無形的寒意瀰漫開來,沁的人肌膚如浸冰水,遍體生寒,雞皮疙瘩直起。

  魯智深脫口道:「好刀!」此刀能圍在腰間,可知韌性極佳,可是現在拿在手中,微微一抖手腕,竟然不覺得有絲毫綿軟,只覺力道直透刀尖,剛柔並濟。

  他將刀在手中把玩幾下,忽然間掌心一振,五尺長刀如奔雷閃電一般直奔高強眉心而去!

  高強還來不及反應,刀尖已至眉心,卻倏地止住,只聽魯智深低喝道:「高強,你為何不躲?」

  高強心說我哪裡是不躲了?還沒反應過來啊!這當口刀尖直抵眉心,雖然還未及體,一股逼人寒氣卻直入腦腑,腦子卻還能動:「師父,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兒既然叫過師父,磕了頭,就是情願供奉師父,師父又怎會起心害徒兒?」

  魯智深哼了一聲,長刀穩穩定在空中:「你怎會知道灑家往日行為,快與我從實招來!」

  高強手心不由得出汗,他事先雖想好了一番鬼話來圓謊,卻沒料到是在這等情形下,不過眼前這一關如果衝過,魯智深和林沖兩大猛人就都是鐵定的自己人了,那是硬著頭皮也要上:「師父,那是昨夜徒兒做夢,佛祖對徒兒說的。」

  「胡說!鬼話連篇,只好騙得愚夫拙婦,如何拿來矇騙灑家!還不從實招來!」

  高強反正豁出去了,續道:「佛祖不但告訴徒兒師父的生平為人,還說師父和林教頭師父都和徒兒是有宿緣的,說師父命裡注定,什麼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州而遷,遇江而止的。徒兒句句是真,師父若不信,只管一刀斬了徒兒便是。」

  魯智深渾身巨震,別的什麼事還好說,都有人看見,惟獨這五台山智真長老送他的四句臨別偈語,正所謂「法不傳六耳」,當世再無第三個人知道,這小子竟然一清二楚,若非天意,又如何可說?

  魯智深暗嘆一聲,還刀入鞘,將刀還還給高強道:「既是佛祖旨意,宿世有緣,灑家便收了你這徒兒。只是灑家不誦經,不禮佛,這佛法上頭卻沒什麼好傳授你的,恰好你有這口寶刀,灑家這裡倒有幾路刀法,來日就傳授於你防身便了。」

  高強大喜,心說阿彌陀佛,好不容易搞定了,這徒兒當得爽利!連忙磕頭謝過了,心中快活之極。

  魯智深又問他為何有這「花花太歲」的綽號,高強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富安獻媚、害死自己老婆,卻讓自己背這惡名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這事他思之已久,每每切齒不已,如果前任衙內急公好義,仗義疏財,弄個「東京及時雨、汴梁呼保義」之類的名頭,江湖好漢見了都是「納頭便拜」,哪裡還用得著這麼費勁?因此哭訴起來分外情真意切。

  魯智深既然與他宿世有緣,自然深信不疑,不由得勃然大怒:「這等奸惡之徒,若叫灑家見到,必是一杖打殺了!」聽得方才死在樓上的就是富安,連聲道「殺得好」。又諄諄告誡高強不可淫邪,高強自然沒口子答應,心中卻道:「不知道看A片算不算淫邪?只是現在也沒得看了,唉。」

  師徒說了一會閒話,高強命傳了飯來與魯智深同吃了,便請智深歇息,自己回房去了。

  剛到小院門口,迎面來了一人,高強定睛一看,正是陸謙。只見他神色平靜,來到近前躬身施禮道:「衙內,陸謙等候多時了。」

  高強心中暗凜,象陸謙這種人,為了出人頭地可以說不擇手段,心機又是狠辣之極,用好了是一把利刃,用不好就傷了自己,可比那些實心眼的江湖好漢難對付多了。他暗自調整了一下心情,淡淡道:「陸虞候,來此找本衙內何事啊?」

  陸謙何等樣人,剛才在小樓見高強收服林魯二人的那一幕,這衙內軟硬兼施,手段無窮,林沖和魯智深都可說是一方豪傑,卻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治得服服帖帖,心中早已惕醒。再想到他出身顯貴,老爸又是禁軍殿帥,當朝第一武臣,此人日後必定前途無量,當即決定把平生氣運都押在這位高衙內身上,這才一刀殺了富安,以取信於衙內。

  這時見衙內動問,忙恭恭敬敬地答道:「稟衙內,小人奉命將方才為保護衙內的富安收殮了,並兩個殃及的婆子也一起從優治葬,特來向衙內報告,並動問衙內這富安的法事該當如何做才好?」

  高強一楞,隨即反應過來,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陸謙當真好辣手!只為了將今日自己收服林魯二人的事情保密,不但立殺富安,連兩個婆子也不放過,還編了個謊,說富安乃是為保護自己而死的,如此天衣無縫,真虧他想得出來。

  現在皮球已經踢到自己這邊,如果自己不替他圓這個謊,陸謙後路已斷,立刻就是翻臉動手、魚死網破的局面;而如果自己順著他的話圓了,則此人從此就成為自己的心腹,同氣連枝,禍福與共,不對,是福與共,禍嘛,嘿嘿,就恕不奉陪了。

  思前想後,其實也只頃刻間事,高強一咬牙,長嘆一口氣道:「唉,比武之際,刀槍無眼,早叫你們都用木刀竹槍,你們就是不聽,結果失了手,連累富安老哥為了保護本衙內而慘死,真是可惜啊。富安老哥隨我有年,又為我而死,這喪事切不可辦得簡慢,定要風光大葬才是。陸虞候,這喪事就由你來操辦,一切用度只管到殿帥府帳房取用便是。」

陸謙卻也是長出一口氣:總算是找到組織了!看來這老闆還不錯,進門先發一筆錢花,是個好老闆啊。他恭恭敬敬地給高強作了個揖,竟有些嗚咽道:「衙內待下屬如此仁厚,真是如同再生父母一樣,小人銘感五內,情願為衙內當牛作馬。」這就算是效忠宣言了。

  高強漫聲應了,卻聽陸謙又道:「衙內,不知富安小哥有無親眷,小人也好請來一同拜祭。」這是在說:老大,斬草要除根啊,別留下什麼尾巴。

  高強打了個寒戰,頓時想起屋裡那個俏丫頭小環來,心中一陣煩亂,揮揮手道:「這些事不必你管,自去籌辦喪事便了。」

  陸謙答應了,美滋滋地去了。高強看著他背影遠去,輕輕冷笑了一聲,剛轉過身來,迎面遇見小環那張俏臉,只是卻蒼白得無半點血色。

  高強腦中轟地一聲,陸謙的話就在耳邊迴蕩:「富安有無親眷?有無親眷?」

  (第九章完)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wwon

LV:5 騎士

追蹤
  • 13

    主題

  • 1248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