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陳二狗的妖孽人生 作者: 烽火戲諸侯(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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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hohohw 2009-5-17 00:24:5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3 660754
wohohohw 發表於 2009-5-22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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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22章 對弈

    曹蒹葭敲門而入,只站在門口便不再踏入一步,見到李唯這個如臨大敵的小妮子,她禮節性微微點頭,嘴角稍稍勾起一個柔化那張清冷臉蛋輪廓的弧度,只是這抹弧度一刹那間便收斂,繼而望向陳二狗,道:“下幾盤象棋?”

    “梧桐樹下下象棋不錯,我幫你搬藤椅,你幫我拿象棋。”一聽到象棋陳二狗頓時來了興致,不知道曹蒹葭是什麼水准,孫大爺一盤沒讓他贏,陳二狗憋著口氣想要連本帶利從曹蒹葭身上贏回來。

    “我來拿象棋。”李唯不動聲色地從陳二狗手中接過象棋。

    三個人來到梧桐樹下,陳二狗坐在一條小板凳上熟練擺放棋子,曹蒹葭背靠著紫竹藤椅,執黑,她喜歡把那顆“將”從棋盤中拿起放在兩根手指把玩。

    陳二狗如孫老頭所言,是個殺心頗重的棋手,從不怕玉石俱焚,靠著一股殺伐銳氣咄咄逼人,在局部糾纏中從不退縮,似乎有點不適應陳二狗棋風的曹蒹葭皺了皺眉頭,李唯和喜歡端著碗蹲一邊看棋的李晟不一樣,她對象棋不感興趣,略懂皮毛,只不過看著曹蒹葭一枚枚棋子拿下棋盤,她笑意愈濃,像一朵過早綻放的嬌豔牡丹,曹蒹葭把玩著那枚“將”,輕瞥了眼這個笑得幸福像花一樣的小妮子,再望向低頭凝視棋盤的陳二狗,輕輕晃悠著舒適的紫竹藤椅,安靜等待陳二狗的下一步殺招,真不愧是個常跟山里黑瞎子野豬較勁的狠犢子。

    這位喝著額古納河長大、七歲就敢跟比他大兩歲的富貴進山打野物最終扛著一條眼鏡蛇回張家寨的年輕男人穿著雙布鞋,神情肅穆,每一次落子越來越慢,思索時間越來越長,曹蒹葭的棋風跟四平八穩的孫大爺不一樣,她透著股綿里藏針的陰柔,不動聲色,落子斷然不會平地起驚雷,卻從能化險為夷,看似退讓,卻始終沒讓陳二狗得著便宜。

    第一盤下了足足三十分鍾,陳二狗戰至最後光禿禿的一顆帥,終于悲壯落敗,看著一旁觀戰的李唯心有戚戚焉。

    第二盤曹蒹葭突然一改保守風格,竟然和陳二狗在一點一寸的局部棋盤上玩起了步步見血的纏斗,她的連環馬依舊犀利,步步為營,酣暢淋漓,這一盤十五六分鍾便勝負分曉,陳二狗同樣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再次敗北。

    第三盤依舊蕩氣回腸,不知道投降為何物的陳二狗終于忍不住歎了口氣,第三次收拾殘局重新擺子,曹蒹葭靠著紫竹藤椅無比悠閑地把玩著手指間那枚棋子,臉上沒有洋洋自得,卻也沒有故作姿態的謙虛。

    李唯看得驚心動魄,孫大爺的象棋是附近幾條街出了名的強勢,偶爾幾次觀戰也沒這種玩弄陳二狗于鼓掌的氣勢。她只是個外行,瞧不出孫大爺幾乎化腐朽為神奇的棋力,已經完全不需要用棋盤上的凌厲殺伐來體現,但曹蒹葭的棋力還是超出了李唯的想象,她原本還巴望著陳二狗能殺一殺這陌生女人的銳氣,再不成熟的女孩也有超乎想象的直覺,不管陳二狗在她心目中是哪一種定位,但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讓她沒來由感到一種危機感,眼前這個不速之客在李唯看來顯然不是一百個王語嫣加起來就能媲美的危險角色。

    李晟這兔崽子也已經蹲在一旁看了一局半,雖然平時呱噪的很,但基本上這個時候卻可以做到觀棋不語,只是偶爾一盤殘局結束後他才冷嘲熱諷,今天他倒是出奇地沒有把重心放在對陳二狗被大肆屠殺的事情上,只是左一眼李唯右一眼曹蒹葭,不知道小腦袋里想著什麼。

    “繼續?”曹蒹葭問道。

    陳二狗點點頭,擺好了雙方棋子。

    “不下了,每天三盤,不多不少,否則不走神被破了不敗金身就不好玩了,我要延續孫大爺的優良傳統,將全勝進行到底。”曹蒹葭眨巴了下秋水眸子,帶著些許狡黠。

    陳二狗也不強求,只能伸個懶腰,望著棋盤怔怔出神,被連屠三局,內心堪稱一把辛酸淚,真沒想到來了個娘們還是沒得翻身,雖然早料到這個腦子好使到讓陳二狗破驚豔的女人棋力多半不弱,可哪里猜得出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

    “我學棋都十多年了,手把手教我的師傅還是個業余七段的高手,輸給我幾盤也不太冤枉,否則那個師傅非找我算賬不可,你要是能在半年內完勝我,我就直接推薦你去做職業棋手。”曹蒹葭半開玩笑道。

    李唯臉色不悅地離開,哪個青春時期的小女孩不喜歡自己喜歡或者喜歡自己的男人是個彪悍到越離譜越好的顯赫角色,別奢望一個鄰家小妮子能有多大多崇高的思想境界,李唯沒怎麼生氣,只是對曹蒹葭那副老神在在的胸有成竹很不順眼,典型的小女孩看女人的奇妙心態,這兩者的鴻溝可不僅僅在于胸部發育的成熟程度。

    “孩子。”

    曹蒹葭只是輕聲道,從頭到尾都沒有和李唯說過一句話。

    “你不也是這樣過來的。”陳二狗笑道。

    “不一樣。”

    曹蒹葭搖頭道:“大不一樣。”

    現在的陳二狗已經在心理上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業障,既不會高山仰止般心存敬畏,也不會懷有不可告人的覬覦猥褻,心態轉變幾乎沒有一個漸進式的過程,仿佛一天一夜之間就扭轉了乾坤,抬頭望著曹蒹葭,玩笑道:“她和我不一樣,你和她不一樣,我和你就更不一樣了,的確不一樣,大不一樣。”

    曹蒹葭瞪了他一眼。

    陳二狗只覺著她一笑一顰一惱一怒都別有風情,沒什麼大反應,李晟卻大叫一聲,狂奔而走,跟見到修行千年的妖怪一樣。

    “難道我長得很抽象?”換了頂鴨舌帽的曹蒹葭自嘲道。

    陳二狗只顧著低頭,貌似還在思考方才一敗再敗的棋局。

    曹蒹葭也不打擾這位手下敗將,自顧自哼著一曲京劇。

    終于,最細節有一種天生敏銳感的她察覺到這個陳二狗雖然低頭,眼神卻一直隱蔽地瞥向她的兩條修長大腿,從他那個角度觀賞貌似確實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雖然曹蒹葭從不穿太妖冶的服飾,只是再妖孽的良家婦女都拗不過這麼被近觀褻瀆,惱羞成怒的曹蒹葭強忍住把這個一輩子都修煉不成良民的家伙一記過肩摔砸暈的沖動,輕輕做了一個深呼吸,猛然做了個《本能》中女主角的經典誘人姿勢。

    蠱惑人心到了極致。

    沒個心理准備的陳二狗頓時鼻血如泉水般潺潺流淌,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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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23章 玩鷹

    曹蒹葭假如放在古代興許就是褒姒那類不可理喻的尤物,她故意對對陳二狗的窘態故意視而不見,岔開話題問道:“會玩鷹嗎?”

    陳二狗總算從香豔的震驚中恢複神智,對眼前這位女人保持遠觀不可褻玩的心態,道:“這些年陸陸續續熬過六七只鷹隼,富貴喜歡鷹,現在手上還在玩的有一只松子,很小,但在富貴手上有些時候一天能抓七八十只麻雀,還有一只兔鷹,聽名字你就知道這畜生是做什麼的,逮兔子一爪一個狠,富貴那只性子野,到手的兔子沒一只肚腸是完整的。”

    曹蒹葭那次去張家寨大山弓獵的時候沒見到鷹,她***里也有兩三個人有這個嗜好,只不過玩得不是很地道,曹蒹葭腦海中可以想象兔鷹站立于大個子陳富貴手臂上的驚豔姿勢,心底她其實不喜歡這個深藏不露心機和他的體型成正比的魁梧漢子,或者說是心存忌諱,同屬一類人,會自然而然地排斥。

    陳二狗坐在小板凳上口若懸河,“和富貴不一樣,我從小就比較喜歡隼,因為喜歡看它們翱翔和俯沖,你也知道在大山樹林抓獵物得用鷹,到了平原就得游隼,後者速度快,不是我吹牛,我那只灰背隼靈性得很,還有只兔虎,也就是母的獵隼,快到3斤的上品,和我那只黑豺一起配合抓兔子幾乎就沒失手,經驗再豐富的老野兔見著它們也得乖乖就范。”

    曹蒹葭不需要仔細觀察,就能看到陳二狗那張神采煥發的臉龐,他那張原本與生俱來病怏怏的臉龐會綻放出一種讓人眼前一亮的神色,曹蒹葭欣賞這個時候的陳二狗,這對兄弟,一個鷹,一個隼,難道說這就是天生的宿命嗎?曹蒹葭隨口問道:“二狗,見過海東青嗎?也有人稱它矛隼。”

    陳二狗搖頭道:“聽村子里輩分最老的那些個老人說過張家寨祖輩打獵都在左手臂上架一只海東青,到了今天,就幾乎沒它的蹤影了,富貴曾經說他見過一次,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富貴的最大願望就是自己熬一只海東青,我也不知道他既然不喜歡隼,要抓海東青做什麼。”

    曹蒹葭靠著藤椅,笑道:“連康熙皇帝都說‘羽蟲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數海東青’,這類神禽,誰不想要,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你聽聽,多有氣勢,這樣的稀罕東西誰不想要,北京當下玩鷹的不管是年輕人,還是老一輩從紫禁城學了不少把式的養鷹人,都奢望能瞧幾眼這海東青,你要是能搞到一只,我敢說肯出大價錢的人蜂擁而來。”

    陳二狗試探性問道:“那要不我回長白山碰碰運氣?我和富貴逮鷹抓隼在行,指不定就走了狗屎運。”

    曹蒹葭閉上眼睛,雙手交叉放在胸口,意態閑適,道:“海東青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你小心被丟進監獄,下一次可別指望我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我撐死了就是隔個一年半載地去偶爾探望下你。”

    陳二狗抬起頭,輕聲道:“你想要一只海東青?”

    曹蒹葭靠著藤椅微微搖晃的身體不露痕跡微頓了片刻,若無其事道:“你要真能抓得到,我就敢要。”

    陳二狗傻笑道:“有好處不?”

    曹蒹葭莞爾笑道:“只要不是以身相許的勾當,一般來說你想得出,我都辦得到。”

    陳二狗在棋盤上玩起了疊棋子的游戲,沉默不語。

    曹蒹葭理了一下頭緒,仿佛在演講一般語速緩慢道:“我爺爺說清朝末頁是玩鷹的鼎盛,王公貴族、貴胄子弟們都費盡心機搜羅佳種鷹隼,到了民國紫禁城里王府里的太監都被遣散到民間,宮里的玩法才流傳到民間,只不過到了今天,偶爾會玩的老家伙們沒錢也沒那命去玩了,玩得起的卻不會玩,我估計你和富貴的玩法都是野路子,二狗,你如果真有想法,我可以介紹個人給你們認識,是我爺爺的舊交,快九十歲的年紀,還是走路生風,和孫大爺一樣都是隱居市井的高人,他四十多年前給某位元勳專門捕鷹,脾氣臭得很,說要把手藝帶進棺材。”

    陳二狗專注疊著象棋,不以為然道:“我一個無名小卒,憑什麼讓老人家青眼相加。”

    曹蒹葭笑罵道:“好你個陳二狗,你就真想拜見老人他還不一定見你呢,還跟我擺架子,你這人真不靠譜。”

    陳二狗繼續埋頭擺弄那堆棋子,努了努嘴撇開那個話題,道:“你如果有時間,我倒是可以幫你折騰一只燕松,這東西紫色胸脯,紅眸子,灰脊背,燕子尾,漂亮的緊,就是難抓。以前村子里有人玩燕松就用白綢掂在身下露出雙朱砂眼睛,紫胸脯搭上剪刀尾巴,煞是好看,跟一水靈娘們一樣標致,這燕松花點心思還是搞得到的,比那海東青靠譜得多,後者就真是可遇不可求了。”

    曹蒹葭猶豫了一下,道:“我只曉得玩鷹有很多門道,也覺得有只鷹隼很愜意,可真要自己伺候它可能受不了。”

    陳二狗小心翼翼盯著棋盤上已經搖搖晃晃的棋堆,道:“當然不輕松,光是熬鷹,就得一天24小時候著,在張家寨往常都是我白天12個鍾頭,富貴晚上12個鍾頭,跟伺候祖宗一樣對著他,我不知道城里人玩鷹是怎麼個玩法,但我覺得一只鷹或者隼要既有靈氣又有野性,就得去深山或者大平原上放飛,你還得掰命跟著它跑,體力活,你一個女人怎麼玩得出火候。”

    曹蒹葭狠狠瞪著他,卻發現這犢子只顧著擺放棋子,根本不理會她的眼神,等她即將恢複平穩心境的前一秒,陳二狗抬頭嘿嘿笑道:“我沒瞧不起女人的意思,只不過體力活,你確實比不上我,我腦子沒你好使喚,總不能連最後一點尊嚴都沒,否則抬不起頭,給俺們東北爺們丟人丟大了。”

    曹蒹葭眯起眼睛,她這個神情很容易讓人不由自主提高警惕,典型的笑里藏刀,笑道:“真的?”

    陳二狗很狡猾地保持沉默,暗示自己這是好男不跟女斗。

    “你站起來。”

    曹蒹葭從藤椅上起身,俯視陳二狗,一臉狐狸奸詐笑意地提出一個奇怪要求。陳二狗抬頭,裝傻犯愣,半天就是沒動靜。無可奈何的曹蒹葭笑罵道:“你怕什麼,我一個體力活比不得你的小女人還能吃了你?還是爺們嗎?”

    話說到這份上,陳二狗只得站起身,滿是忐忑,琢磨著這個女人到底要唱哪一出。

    “ 過來點。”曹蒹葭微笑道,站到陳二狗身旁,那個欲語還休的煙視媚行,妖媚得簡直就能讓得道高僧都犯戒,還是處男的陳二狗哪里經得起這種赤裸裸的誘惑,再說站近點也能仔細觀察她的玲瓏曲線不是,雖說如此,陳二狗還是一點一點挪動,在最後關頭還保持著小心謹慎,不愧是張家寨長期斗爭中崛起的頭號刁民。

    “再過來點。”

    曹蒹葭繼續挑逗著快到崩潰邊緣的陳二狗的最後一絲脆弱底線。

    感慨老天終于開眼的陳二狗矜持道:“我們進屋,這里人多,我害羞。”

    曹蒹葭猛然轉身,雙膝微曲,背貼陳二狗,兩只手抓住這滿腦子情色思想的牲口一條胳膊,一拎一甩,可憐的陳二狗便在空中無比誇張地旋轉了一圈,被一記干脆利落的過肩摔砸到地上,揚起一陣灰塵,索性曹蒹葭手上力道有所保留,否則按照這架勢陳二狗非得在地鋪上躺個把星期。

    “有些體力活,你其實真還比不得我。”

    曹蒹葭拍拍手,輕笑道:“放心,這事情我不會說出去,你也別怕在阿梅飯館那點形象會毀于一旦。對了,我也不指望你幫我養只燕松,鷂子或者鴿虎都可以,但如果你真有本事抓到只燕松,我就能幫你弄到一副天津喬家不常見的金魚眼。”

    這娘們伸了個懶腰,徑直離開梧桐樹。

    某人躺在地上,仰望天空,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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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24章 難念的經

    陳二狗在張家寨修煉了二十來年的道行尚且降伏不了曹蒹葭這只來曆不明的妖孽,那就更別提李唯這種涉世未深的孩子,接下來幾天偶然擦肩而過式的交鋒中,曹蒹葭都看似漫不經心地一笑置之,暗流湧動,看得一旁老氣橫秋的李晟暗中嘖嘖稱奇,從中受益匪淺,他看曹蒹葭的眼神也愈發敬畏,興許越是孩子,由于沒有太多經驗禁錮思維,就越能看出一個城府者的腹黑程度,李晟幾乎每次見到曹蒹葭都是繞道而行,仿佛這小崽子心目中的她無異于洪水猛獸,不知道他見識曹蒹葭那記乾淨利落的過肩摔後是不是會更心懷恐懼。

    這一個周內曹蒹葭就是騎著自行車在上海逛蕩,偶爾會喊上陳二狗,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單獨地早出晚歸,僅僅是在阿梅飯館吃頓夜宵,原先一直明目張膽勾搭陳二狗的老板娘也收斂許多,她看曹蒹葭的眼神也越來越曖昧,就跟婆婆看媳婦一般,至于老板和張勝利這類有賊心沒賊膽的牲口到後來根本連褻瀆之心都灰飛煙滅,那位習慣戴鴨舌帽黑框眼鏡的娘們實在是渾身上下透著股陰森森的氣焰,即使微笑,也讓張勝利這種市井小民毛骨悚然,陳二狗趁這段空隙把一本李宗吾的《厚黑學》啃了大半,如饑似渴,幾個晚上挑燈夜讀,圈圈點點寫寫劃劃,光是書摘就填滿了一本筆記本,看累了就出門找機會看能不能逮只鷹隼,不過上海這種城市要逮到鴿子還算容易,別說燕松,就是鷂子都沒個蹤影,這一大座象征文明巔峰的國際化都市,鋼鐵森林,何來鷹隼的立足之地?

    “想不想打獵?”曹蒹葭一天風塵仆仆回到阿梅飯館,詢問陪她吃飯的陳二狗。

    “沒地方,手上也沒玩意啊,你總不能讓我去拿彈弓射別人飼養的家鴿吧?那是李晟那兔崽子才會干的事情。”陳二狗苦笑道。

    “狗犢子,彈弓是你幫我做的,別老忘我身上潑髒水,打鳥還不是你教我的。”蹲在樓梯口啃飯的李晟抗議道。

    “當然不會是上海市區,警備區有槍有車,你只要帶上你自己就行。”曹蒹葭平靜道。

    “警備區?”陳二狗立即心生警惕。

    “上海警備區,我哥有朋友在里面,有點小權,我說了你和富貴的英勇事跡,有些人不信,再說你在這里呆了半年多,也該出去透透氣。”曹蒹葭笑道。

    “上海警備區是什麼?跟上次抓我的派出所哪個大?”陳二狗提出一個個很鄉土的問題。

    “比派出所大點。”曹蒹葭微笑道,那雙會說話的眸子隱藏著一抹促狹。

    “ 別來這套,說,到底有多大,你可別給我下套,我在山里下套的水平你是沒見識過,富貴都甘拜下風,所以你別想陰我。”吃一塹長一智的陳二狗在被這娘們一記過肩摔過就時刻提防著,他跟張家寨村民斗爭中都還會甩一巴掌給一顆紅棗吃,這娘們倒好,連紅棗都不給,最近鑽研博大精深的《厚黑學》,讓陳二狗整個人都沉浸在陰謀論中,更何況他總覺得曹蒹葭這妞邪乎,根本就不是正統意義上那類良家婦女或者大家閨秀的類型。

    曹蒹葭做出一副思考人生的姿態。

    陳二狗嘀咕道:“再說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去了那里,最後被一群有錢人和當官的當猴子觀賞,我憋屈得慌。”

    曹蒹葭皺眉,素來云淡風輕的她第一次在陳二狗露出真正惱怒的神色,道:“陳浮生,你覺得我在把你當猴子玩?”

    陳二狗猛然抬頭,這是曹蒹葭第一次喊他名字,一個很生疏到孤僻的稱呼,心神一震,陳二狗看到那張不悅的脫俗容顏,即使生氣,也一樣別具風韻,陳二狗這一刻自己都覺得原本應該驚慌失措,但他卻出奇地心境平和,搖了搖頭,輕聲道:“你時間再多,也不至于玩我,我一個黑龍江偏僻農村土生土長的升斗小民,哪里值得你花心思戲弄,我有那個自知之明。”

    曹蒹葭皺眉愈甚,盯著陳二狗,臉色陰晴不定。

    “生氣了?”陳二狗笑道。

    曹蒹葭沉默,吃完飯她便離開阿梅飯館,回到房間在紫竹藤椅上躺了半個鍾頭,等到她起身來到窗口,看到那棵梧桐樹下那個犢子對著棋盤疊棋子,依舊穿著那雙手工縫制的棉布鞋,剃了個一看就知道花錢沒超過十塊的別扭平頭,怎麼看都擺脫不了鄉下人的俗氣,本來心有不快的曹蒹葭看到這副模樣的家伙,無緣無故就噗哧一笑,趴在窗口,悄悄遠望著他擺弄那些棋子,夕陽西下,余暉灑落在他的肩膀,曹蒹葭托著腮幫,突然看到陳二狗這厮朝他這個方向毫無征兆地露出個富貴招牌式的憨笑,讓曹蒹葭措手不及地縮回頭,躺回藤椅,像個被人發現行蹤的小賊。

    曹蒹葭繼續她的騎車旅行,陳二狗也不好意思賴在小房間**,繼續開始給老板娘做牛做馬的生活,給李唯補課,接送李晟,經受大美女王語嫣的精神折磨,有空就去廢紙收購站淘寶,每次去都能拎回一疊生僻冷門的書籍,只不過就是偶爾其中會隱蔽夾有一兩本類似《茶余飯後》這類性啟蒙雜志,本來陳二狗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只是一次鬼鬼祟祟回到樓道,剛巧碰到拖著自行車一臉倦容回來的曹蒹葭,結果這眼睛比蒼鷹還毒的娘們一眼就瞥見了其中的貓膩,她伸出兩個纖細手指,一下子便抽出一本封面火爆的《茶余飯後》精華版,然後一本一本沒收所有少兒不宜的雜志,將這些寶貝一股腦丟進樓外的垃圾桶,陳二狗剛生出等下偷偷拿回來的念頭,她便說了一句:“你要真想看,我帶你去畫院看真人裸體模特,都是曲線迷人的美人,看不看?”

    陳二狗大義凜然道:“打死不看。”

    曹蒹葭心滿意足地飄然遠去,留下捶胸頓足心疼不已的陳二狗。

    最終結果就是陳二狗指使張勝利去偷回了那幾本旨在希望解放中國人民性思想的雜志,然後張勝利當晚就火急火燎地沖去了幾條街外的一家粉紅發廊,在某個**下垂得厲害的發廊女身上聳動了五六分鍾就敗下陣來,花了八十塊錢草草了事。

    這犢子春光滿面地提著褲襠回到小房間,看到一臉平靜閱讀一本厚書的陳二狗,不禁納悶問道:“二狗,你沒個火氣?”

    靠著牆讀一本《哲學史講演錄》的陳二狗平靜道:“還好。”

    張勝利躺到鋼絲小床上,回味著在發廊內的翻云覆雨,嘖嘖道:“等你上過女人開過葷,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得住了,這東西就跟吸毒一樣,不能有第一次。對了,你看什麼東西?”

    陳二狗隨口道:“黑格爾的《哲學史講演錄》。”

    張勝利頭痛道:“黑啥?啥鳥玩意。”

    陳二狗笑道:“反正不是你褲襠里那只小鳥。”

    張勝利躺在床上,仰視著天花板,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二狗,其實說真的,叔挺佩服你的,當初你沒考上大學,張家寨都把你當罪人看待,恨不得把你踩在腳下再吐上幾口口水,我承認,那就是眼紅,小地方的人就這德行,見不得別人出息,一有人掉下來就一起看笑話,我以前也不待見你,你這娃太護著陳家人,有些時候就跟條瘋狗一樣,哪個人沒被你咬過?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你也敢拼命,我們又怕又恨,其實心底也服你,只不過嘴巴上不承認。到了上海你也半年多了,我是看著你攢錢的,我算省的了,不抽煙不喝酒,就是實在忍不住了偶爾去路邊理發店找個娘們打幾炮瀉瀉火,你比我還省啊,鞋子不買,衣服不買,連刷牙的牙膏每次都只擠一丁點兒,按輩分你確實得喊我一聲三叔,我今天就充一次大爺說說你這個侄子,你惦念著你娘你哥,這我不說什麼,可你不能這麼虧待你自己啊,我想嫂子她也不想看到你這麼辛苦,大半夜的為了省點電跑到路燈下去看書到天亮,上個廁所也捧本書,你說你又不參加高考,看書也不用這麼急吧?我知道,你二狗和我們這群沒讀過書沒啥文化的粗人不一樣,但大道理我也懂,一口吃不成個胖子,你身子從小就不好,身體垮了,人生地不熟的你找誰去?你三叔我不過就是小店打雜的,在上海真不算個東西,到時候就是想幫你,有啥用?”

    陳二狗放下書,他沒有想到這個整天尋思著占小便宜的老鄉竟然還有這份心思,輕輕一笑,不再是摻雜刻薄的嘲諷,第一次喊了聲三叔,道:“我的身子沒你想的那麼經不起風吹,刮煙炮這樣大風大雪的天氣都沒折騰死我,現在到了上海就更不怕了。”

    張勝利聽到那一聲三叔,心花怒放的同時也有些唏噓心酸,側身望著陳二狗,道:“張家寨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小時候身子骨可真不行,成天捧藥罐子,誰都說你活不過18歲,就傻大個富貴說你能活到88歲,結果還真被你熬過來了,我現在這漿糊腦子那麼仔細一想,你這娃還真有能耐,第一次進山就能扛回那麼大一條眼鏡蛇,13歲的時候就能跟富貴從山里往家里背野豬,嫂子她身子也不好,要不是你跟富貴孝順,你們陳家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唉,加上你家老早過世的老爺子,一家人都命苦,老天不開眼啊。”

    陳二狗靠著牆,抬頭望著那杆銅嘴旱煙槍,輕緩吐出一口氣,不重,似乎這個窮苦出身的農村小人物內心並沒有過多的郁結,道:“哪家沒本難念的經,老想著自己淒慘,沒用的,眼光還得朝前看。”

    這話其實是富貴說的,每次富貴進山,都喜歡爬到大山里最高的一棵樹頂端,大聲呐喊。

    陳二狗沒爬過,所以這麼遲才知道自己有恐高症,陳二狗突然想,是不是沒有恐高症的富貴更適合在上海這座城市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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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25章 媳婦

    不打不相識,這話今天竟然落到了陳二狗身上,那個手臂紋身有一只黑虎的江西佬帶著一幫痞子來到阿梅飯館,卻不是鬧事,而是說要跟陳二狗交個兄弟,陳二狗對這類偽黑社會成員沒啥好印象,白天不敢當眾搶女人晚上不敢殺人放火的不成氣候,真要是那種黑道白道都一言九鼎的大梟,陳二狗樂意做個小跟班長點見識,但對這批人實在沒興趣,說不定好處沒撈著還直接被殃及池魚地拎進局子反省,陳二狗悶聲不吭地吃飯,把一堆人晾在餐桌旁看他掃蕩飯菜。

    當時曹蒹葭也在場,見氣氛有點尷尬,這個仿佛與世無爭的女人竟然主動出來打圓場,面對一群與和諧社會一點都不和諧的大老爺們,輕輕柔柔卻不輸半點氣勢地替陳二狗說話,“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就是多條路子,只不過大家都是實在人,不圖個花天酒地,也不來歃血為盟這種虛的一套,總之以後誰真一不小心有了個三長兩短,能幫的盡量幫,攙一把扶一把,這路就寬了,這樣的朋友自然做得。二狗這人實誠,也不會說話,我就幫他表達下意思。”

    老板和張勝利一聽她說陳二狗實誠差點沒噴飯,他們很佩服這妞說話的時候能那麼一本正經,看著一群動不動就砍人的爺們竟然語調都四平八穩沒半點顫音,一套話下來算是給陳二狗解了圍也不損那群人的面子。

    “ 你是?”前段時間被陳二狗送進醫院剛出來的黑虎男那張臉因為斗毆愈發猙獰,幾道疤痕交叉縱橫,增加了不少跋扈氣勢,側面可見陳二狗的下手之狠辣。這位在這塊區域江西人中頗有威望的大佬直勾勾看著坐陳二狗對面的女人,帽子和眼鏡使得她的容貌云霧繚繞的深山古寺,充滿水墨畫的暈染效果,不過光是身材就足夠讓人垂涎三尺,這位大佬聽著順耳,看著也順眼,內心的一點火氣也一干二淨,加上他現在也實在是不敢對陳二狗真出手,拉了椅子坐下,跟膽戰心驚的老板娘要了份面條。

    “我?哦,我是他媳婦。”

    曹蒹葭說了句讓人瞠目結舌的話,“不過還沒過門。”

    陳二狗差點沒一口嗆死,曹蒹葭趕緊遞過去一杯水給他,笑得嫵媚如醉酒的楊貴妃,不說話時候拒人千里的女神立即轉變成了能讓任何衛道士破功的尤物,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很難想象在同一個人身上如此迅速地轉換,看得那群只嘗過發廊女滋味的牲口一個個狂咽口水,對于那幫子能搞上個野雞大學出來的女學生就可以耀武揚威幾個月的牲口來說,這麼個要氣質有氣質要屁股有屁股的妞實在讓人抓狂,既想把她摁倒又想匍匐在她腳下舔腳趾頭,他們就在冰火兩重天中痛並快樂著地煎熬著。

    “狗哥,我有個場子,現在缺人手,你要是願意就去罩一下。”紋身很粗糙的黑虎男刻意放低身架道,其實江西人就是這樣,打架掰命下手狠毒,但該認輸的時候肯低頭,對真爺們肯尊重,這點也是讓他們容易抱團的原因。

    當然這位大佬肯對一個小飯店服務員低聲下氣也有深層原因,有個和派出所比較熟的道上朋友提點過黑虎男,陳二狗這狠貨靠山硬得很,真要死磕絕對是他死路一條,黑虎男不是那種一根筋的傻球,真傻他也坐不到這個位置,養四五十個小弟並不是每個人做得到的,說是缺人手讓陳二狗照顧,其實就是把那個場子的關照費都拱手讓給陳二狗,一種變相的結交手段。黑虎男現在一看到陳二狗肆無忌憚只顧啃飯的姿態,心里就虛,一是被打怕了,二來這種氣勢還真不是一般小嘍啰小痞子裝得出來的,萬一這厮真是條不是猛龍不過江的北方大人物,那黑虎男就真可以把頭放進南彙街最有名的大波妹翠豔那兩個奶子中間悶死算了。

    李晟托著下巴坐山觀虎斗,看情況這架肯定是打不起,這讓他很失望,瓜子水果都准備好了,卻不開戲,掃興。

    “場子乾淨嗎?”曹蒹葭有意無意說了一句。

    黑虎男一愣,再看曹蒹葭的眼神就不純粹是男人看漂亮女人的觀賞和欲望,面對她的那對似乎可以穿透人心的眸子,有點不自在他下意識往陳二狗身邊挪了挪,離她稍遠了點,黑虎男當然知道這個所謂“乾淨”是個啥子意思,能賺錢的場子哪一個乾淨?黑虎男猜不出這個可怕娘們是想要乾淨的還是不乾淨的,一個懂行規的漂亮女人?再漂亮黑虎男也不想碰,他甯肯去嫖霸王妓,他一點都不想跟一個眼睛跟刀子一樣的女人糾纏不休,他就聽說上海曾經有個叱詫風云的大佬就死于某個女人的刀下,據說那娘們也一樣水靈得沒天理,但心如蛇蠍,是只不折不扣的黑寡婦蜘蛛,專門吃男人,大小老少通吃,就沒一個有好下場。

    “我們家二狗不圖那點錢。”曹蒹葭平淡道,高深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陳二狗反正聽不懂,也懶得計較,有曹蒹葭,他也不怕吃虧,聽著“我們家二狗”這親昵稱呼,陳二狗渾身舒坦,給點顏色就開起了染坊地換了離曹蒹葭近點的位置,然後一只手拿筷子扒飯,另一只手就很自然而然地勾搭上她的肩膀,只是不等他手放上去,桌下曹蒹葭已經一腳踩下去,只穿著雙布鞋的陳二狗臉部肌肉猛然抽搐,為了掩飾只能低頭猛扒飯,那只手愣是只敢懸在離曹蒹葭肩膀僅僅一厘米左右的上空。

    曹蒹葭這塊肉,沒些通天的本事誰能咽下去?

    黑虎男一看曹蒹葭發話,頓時明白了這並不深奧的潛台詞,他越來越確定這對小夫妻不簡單,指不定來這塊上海最不起眼卻也各方勢力盤根交錯的小地方還有著不可告人的大手腕,黑虎男決定敬而遠之,就當做兩尊菩薩供著,要乾淨的場子是吧?把場子里那些手腳不乾淨的小雜碎掃掉就是了。

    本來進阿梅飯館之前黑虎男還有些不服氣,一跟說話不溫不火卻總帶著暗示意味的曹蒹葭接觸,立即就沒了脾氣。

    黑虎男胡亂吃掉那碗面條,擦了把嘴角,轉身拎出一個燙黃色爆炸頭的青年,道:“狗哥,這是蔡黃毛,只要你有時間他就會帶你去看看那個場子,SD酒吧,離這里不遠,也就十幾分鍾的車程,玩的大部分都是學生,檔次還可以,要不然我也拿不出手,保證乾淨,黃毛,今天你就放話出去,誰要在SD賣不三不四的東西抓到一個我就砍他一只手。”

    老板娘和老板聽得心驚肉跳,張勝利更是躲進廚房不敢出來。

    陳二狗曾親眼見過黑瞎子把一個張家寨獵人活活咬死,再說哪一次張家寨和外地村子群毆不出血,根本不怵小打小鬧,他早就不是那個一見到血就頭暈的小犢子,現在的他拿獵刀刨山跳或者狍子的手法不比富貴遜色半點。而曹蒹葭依舊是不為所動的模樣,很像一個見識過道上大場面的過來人,女人往往被爺們輕視,但如果這個女人在某個男人為尊的領域脫穎而出,便更能贏得敬畏,在這條道上混的女人到了個高度,哪個不是竹葉青不是黑寡婦?

    黑虎男若有所思地帶著小弟們離開阿梅飯館,打算好好打探這個陳二狗的靠山,要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不介意卑躬屈膝地做個孫子,要是搞錯了,他也不後悔送出去一個場子,就如那個娘們所說,出來混多個朋友就多條路,大家攙扶這路也就會寬起來,這話在理,不像那群上海本地幫派的大佬,說出來的話中聽不中用。

    陪著曹蒹葭回去,陳二狗疑惑道:“看場子是怎麼回事?”

    曹蒹葭輕描淡寫道:“大多數魚龍混雜的地帶,開一家娛樂場所都必須有人照顧著,有人鬧事了就丟出去,收點變相的保護費,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那幫江西佬是跟你示好,示好就得拿出誠意,所以給了你一杯羹,就是那家SD酒吧。”

    陳二狗恍然大悟,繼而釋然,又茫然起來,道:“沒道理啊,他們沒理由這麼低聲下氣巴結我啊。”

    曹蒹葭微笑不語。

    走到梧桐樹附近,陳二狗笑了,大致明白其中的彎彎曲曲,瞥了眼身旁的女人,道:“你跟我說過上海警備區這地方,那次群架惹出來的風波就是你在這個里面的朋友幫忙擺平的吧?這幫龜孫子鼻子也靈光,這麼快就嗅出了我背後那點沾你的光沾上的味道?”

    曹蒹葭輕聲道:“混這行,就得鼻子比狗靈敏,耳朵能聽八方事情,眼睛也得瞅著身前和背後,因為指不定就被背後捅刀子了。二狗,我幫你講了條件,要乾淨的場子,但那一畝三分地終歸是三教九流人物彙集的地方,難說什麼時候就有砸場子的人,你悠著點。”

    陳二狗賴皮笑道:“那不去不就得了。”

    曹蒹葭一挑眉毛,道:“那算了,不就一個月五六千塊錢嘛,還是小命值錢,悠哉游哉,這點小錢算什麼。”

    陳二狗跳腳道:“啥?五六千?!”

    曹蒹葭沒理會這沒世面的鄉下犢子。

    陳二狗兩眼發光道:“那就是天天有人拿刀子喊著要放我血我也爬著去啊。”

    曹蒹葭無可奈何道:“讓你去不是讓你挨刀子的,是想借這個機會讓你多接觸一些社會上摸爬打滾的各色人物,賺那五六千塊錢是其次,人脈有了,賺錢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我事先提醒,到了那里,別施舍義氣,別冒失沖動,也千萬別沾上毒賭這兩樣東西,前兩樣起碼能救,最後一樣你沾上了,我到時候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陳二狗點點頭,沒嬉皮笑臉。

    曹蒹葭揉了揉太陽穴,聽到一句她現在就想拿刀子給那鳥人放血的話。

    “媳婦,你對俺真好,俺以後一定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wohohohw 發表於 2009-5-22 19:32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5-29 18:57 編輯

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26章 狗哥

    老板娘對于陳二狗幫忙罩場子的事情沒有多作評論,按照她的思維方式要是有本事能搶劫銀行她就早去了,她反正只管賺錢,奈何這輩子她總覺得自己沒能力發橫財,所以一直都本本分分。老板和張勝利這兩個被惡勢力嚇破膽的孬貨越看陳二狗越不像個良民,警匪片看多了的李晟倒是恨不得陳二狗明天就成為稱霸這個城區的山大王,占山為王落草為寇的事情在這個兔崽子心目中無疑要比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添磚加瓦來得有趣。

    李唯知道後便一直對陳二狗不理不睬的沒個好臉色,就差沒把他劃入階級敵人行列,陳二狗對外人的看法習慣性地不為所動,如富貴所言心如磐石極端自我才是最好的自我保護,若不是如此,陳二狗可能沒辦法在一群人的痛罵詛咒中活蹦亂跳地活到今天。

    來阿梅飯館吃飯的一些小痞子流氓見到陳二狗後竟然都畢恭畢敬喊聲狗哥,這些人大多是江西幫***里的人,至于東北幫那批人早把陳二狗當自己人,幾個大佬也放話誰跟二狗子過不去就是跟東北爺們過不去,這樣一來陳二狗倒成了兩個***的紅人。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阿梅飯館生意紅火了許多,一群大老爺們砍完人或者砸場子後都喜歡來阿梅飯館飽餐一頓,起初老板和張勝利戰戰兢兢伺候著這群唾沫四濺侃大山的惡人,生怕一不小心被人砍掉胳膊或卸掉大腿,不過久而久之,他們也適應了狀況開始敢蹲在角落聽他們講述鬧事的精彩橋段,偶爾幾個葷段子更是讓他們心神搖曳,男人都喜歡武俠小說,其實是喜歡里面的殺伐意氣,一怒而拔劍殺人,殺完人後還能有神仙一樣漂亮的標致女人投懷送抱,這種事情想想都滋潤。有老板和張勝利以及小崽子李晟這三個忠實聽眾,混混們侃得心滿意足極有狀態,大有白天一腳踏平黃浦江晚上就讓那條“美人竹葉青”暖被子的魄力,李晟得知上海還有“竹葉青”這號女人後,立即把剛從水靈女同學轉移到班主任關詩經身上的興趣全部轉移給這個名動上海灘的神秘女人。

    在曹蒹葭來到上海的第 14天,陳二狗在蔡黃毛的帶領下第一次踏上他罩的場子,SD酒吧,酒吧附近是幾所野雞大學,純粹花點錢進去混個三四年買張畢業證,蔡黃毛似乎在這一片混得有聲有色,自己有輛重型機車,載著陳二狗殺向酒吧,身後四五輛摩托車尾隨,讓陳二狗一陣飄飄忽忽,這就是所謂的大哥派頭?

    蔡黃毛這混出點頭的年輕痞子告訴他這些學校里的學生大字不識幾個,但錢包足得很,都是一群大手大腳的二世祖或者富家小姐,肯在SD花大錢,總體來說SD能算是一家學生吧,場子不亂油水卻不少。

    重型機車帶著喧囂的轟鳴在一家霓虹燈璀璨的建築物外停下,清一色的摩托車騎手齊刷刷跟在其後,陳二狗雙手插在袖中,微微傴僂著身子,眯起眼睛仰頭望著SD酒吧的招牌,眼花繚亂,燈光照耀在一排人位置最中央的陳二狗那消瘦蒼白臉龐上,配合著破舊布鞋和廉價服飾,以及詭異的站姿,讓這個第一次接觸娛樂場所的土包子沒來由有種與眾不同的妖冶氣息。

    陳二狗就那樣直愣愣抬頭盯著招牌,別說不遠處幾個站在酒吧門口濃妝豔抹做移動招牌的標致女孩看著納悶,一些個趕來酒吧尋樂子的年輕人也把這個穿著前衛到可怕的男人視作有點不正常的人物。

    “就這?”陳二狗終于開口,雖然外人看起來一副深層姿態,其實這厮內心無非是感慨終于有機會腐敗一次,既然來罩場子的,喝點飲料抽根煙之類的總不需要自己掏錢吧?至于有沒有水靈美眉陪酒,暫時還算純潔的陳二狗還沒想到這個境界。

    “ 狗哥,就是這里,樓底是迪廳性質的酒吧,加上一家KTV,樓上還有桌球室,可以找樂子的地方不少,不瞞您說,您來之前這里KTV搞點小粉買賣,這個既然虎哥發話,我們現在也不敢做,已經跟這里的老板通過氣,不過酒吧和桌球室有些業務一時間還不好撤,撤了這SD就垮了,二狗您要是不滿意,可以跟老板談談。” 蔡黃毛小心翼翼望著陳二狗,生怕惹惱了這尊菩薩。

    “我是來罩場子的,不是來砸場子的,毒不碰,什麼都好說,我媳婦說了你們要是能販賣軍火也是你們的本事。”陳二狗打趣道,這些天他沒少向張勝利這個半桶水討教這個城區的各種門道。走向酒吧,夜晚看門口那四五個女孩都還挺正點,高挑冷豔,小家碧玉,豐腴嫵媚,還真湊足了各種類型代表,連陳二狗都覺得這些個漂亮女孩門口一站,的確很招攬生意。

    一聽到媳婦兩個字眼,蔡黃毛腦海里立即浮現出曹蒹葭那張清冷和妖異交織矛盾的臉龐,蔡黃毛出來混沒幾年,能混到這個位置,除了靠跟對了大哥,還靠那顆讓他考入上海財經大學的腦袋,黑虎男忌憚曹蒹葭是出于敏銳的本能,蔡黃毛犯怵是瞧出了她一言一行出乎尋常的淡定,竹葉青,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個犯忌諱的名字,內心感慨一聲禍水,收回思緒的蔡黃毛對門口那群煙熏妝很濃的女孩道:“這是狗哥,虎哥把場子騰給他了。”

    “狗哥。”

    四五個女孩眼神各異地望向陳二狗,嬌滴滴異口同聲,讓人聽著渾身酥軟。

    “冷不冷啊?”陳二狗關心道,笑眯眯如彌勒佛,他的笑臉跟總讓人誤以為憨傻的富貴截然不同,這位SD酒吧未來的靠山有意無意盯著女孩單薄的穿著,一臉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心疼,但這眼神點到即止,沒淪落到猥瑣的地步。

    “不冷。”這群女孩嬌笑道,能被男人欣賞是件愉悅的事情,尤其是面對一個大人物的欣賞,似乎無意間,幾天前還是個小飯店服務員的陳二狗便成為別人眼中的上位者,生活永遠比現實更荒誕,這是“媳婦”曹蒹葭下棋的時候說的。

    “小夭,你負責招待狗哥,疏忽了,小心老板炒你魷魚。”蔡黃毛對一個外貌很蘿莉臉蛋很天使身材比例卻很妖嬈的女孩吩咐道,她站在人堆中的最後頭,仿佛帶著點初來咋到的矜持,她怯生生瞥了眼陳二狗,應了一聲,迅速低下頭。

    一米六的嬌小個子,一張很純很有瓷器感的精致臉蛋,胸部卻挺翹得驚心動魄,她是這群人中化妝最少的,眼神也是最含蓄的,陳二狗不得不暗贊蔡黃毛這小子真上道。一行人走入酒吧,因為才八點半,酒吧只有寥寥幾桌人,另一個通道入口的KTV都是早就爆滿,本質上跟第一次見大觀園的劉姥姥差不多,但陳二狗硬是忍住東張西望的沖動,慢悠悠在酒吧二樓找了個視角不錯的位置,一幫子跟蔡黃毛混的小嘍啰坐在隔壁一桌,蔡黃毛和叫小夭的女孩陪著陳二狗,服務員早就把酒水果盤端上來,陳二狗故作高深地俯視一樓舞池,小夭熟練地開啟紅酒,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往酒里勾兌茶水,蔡黃毛解釋道:“狗哥,今天是星期一,場子不熱鬧,周末再過一個鍾頭基本上就沒坐的位置了,從9點鬧到凌晨3點,烏煙瘴氣的,喜歡鬧騰的人就中意那種群魔亂舞的氣氛。”

    “這酒多少一瓶?”陳二狗問道。

    “500多。”小夭輕聲道,小心翼翼給陳二狗倒了一杯,因為彎身朝向陳二狗的緣故,胸部因為嬌小玲瓏的身材愈發誘人,整個人充滿了曲線感,處男陳二狗沒混過***場所,但也能一眼看出這小妮子和其她女孩的不一樣。

    “很貴。”陳二狗撇了撇嘴,內心咂舌,臉上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高人風范,接過玻璃杯嘗了一口,道:“還不好喝。”

    小夭無助地望向蔡黃毛,似乎不知道如何應付眼前這個脾氣古怪的道上人物,其實她這一路上偷瞧了陳二狗好幾眼,年紀輕輕,卻能接下一個挺大的場子,穿一身在上海如何都不常見的奇怪裝扮,話不多,眼睛也還算老實,可怎麼都讓小夭感到恐懼,潛意識中她似乎已經把陳二狗當作了瘋子,一個瘋子如果不曉得憐花惜玉,那小夭覺得自己再水靈也只能個被辣手摧花的下場。

    蔡黃毛沒有理睬小夭的求助眼神,這不能怪他無情,真要能套近乎陳二狗,一個非親非故的小夭完全可以拋棄,這樣精致清純的學生妹是不好找,但再楚楚可憐水靈動人也比不他往上爬來得緊要,何況在蔡黃毛看來陳二狗也不是那種滿腦子精液的種馬人物,他私底下對陳二狗的評價是很高的。

    “以後真出了事情,叫我就是了。”

    陳二狗起身就走,極有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點小便宜的意境,留給眾人一個頗高大的背影。原先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跟個小太監伺候老佛爺的小夭終于松了口氣,也刹時間恍惚覺得這個穿布鞋的年輕男人,好生詭異,喜歡下圍棋的她猛地想到了個荒謬的詞語,一個在圍棋界中令人驚豔到咂舌的詞彙。

    妖刀。
wohohohw 發表於 2009-5-22 19:34
[評論]牢騷下

罵我的人不知道電腦前面是不是已經氣得兩手顫抖面紅耳赤了,我很喜歡看著一個罵貼上傳後結果被圍觀,然後幾個對樓主心有慼慼焉的孩子再跳出來伸張正義,再被更多的人圍觀,於是,這些可愛的孩子徹底傷到了,其實我知道,我太監帶給他們的傷,可能還比不上被圍觀帶來的那種不被認同帶來的鬱悶和惱火,尷尬,連一旁的我想著都替他們尷尬。

何必呢,真要上綱上線,我無非是被一群妖孽鐵桿寵壞的小碼字的,某些人也不過是被起點寵壞的看慣了yy作品的,這話很不中聽,不順耳,但別急著暴走,仔細想一想,我竟然發現自己敢說是起點寫了這麼多本書卻能一本比一本不注水不浮躁的寫手,這一點在某些一直恨不得殺我全家的孩子眼中興許覺得並不值得說道,但過來人興許可以體會其中的辛酸和不易。

再者,以起點大內總管的心境,離八風不動是很遠,但一天幾十個罵貼就想膈應鬱悶到我,還有點難度。看看,都1萬個帖子了,這才20天不到吧,沒過多長時間就要上熱門書評榜了,某些孩子估計又傻了,呵呵。

在起點廝混了四年多,不敢稱大嬸,但該見識過的差不多都見識過了,今天跳腳罵人的,甚至是忠實擁護的,都會激情褪去,歸於平靜,網絡這麼個浮躁的地方,我慶幸自己到今天還能不浮躁地碼字,起碼,每一章都是對得起所有讀者的。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完本了。太監不光榮,完本一直是我的夢想,這是大實話,真心話。

發表人: 烽火戲諸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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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家都說這位作者很容易太監   可是我覺得他的作品真的都還不錯 以上是他的一些感想?忘記在哪找到的 看看吧@@
wohohohw 發表於 2009-5-22 19:35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5-29 18:58 編輯

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27章 卒子

    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在校花級美眉小夭心目中僥幸贏得一個極高的形象,但這樣一個人卻沒舍得花錢坐出租車,沒半點派頭地走路回到了阿梅飯館,陳二狗節儉但不意味著他小氣,張家寨出了一窩狠人的陳家就沒一個是眼界狹窄小肚雞腸,聰明做人精明做事,這是富貴經常念叨的一句話。

    陳二狗那一路走得有滋有味,都說馬無夜草不肥,欣賞著路旁燈紅酒綠的場所,他開始琢磨著第一筆橫財是給富貴買張新弓還是存起來給富貴娶媳婦。到了飯館剛坐下來,曹蒹葭便騎車從外面回來,兩人很有默契地面對面坐在一張角落的餐桌,老板娘和廚房師傅都熟悉了這對“小夫妻”的口味,上菜速度奇快,量足味鮮,真沒虧待他們,曹蒹葭吃飯進食依舊是千年不變的不溫不火不急不躁,相比較陳二狗鄉村漢子的風卷殘云,差距實在是不止十萬八千里,巨大落差後的異曲同工之妙就在于兩人最終都會將各自飯菜吃乾淨,一盤小雞燉蘑菇,一人一筷子,仿佛早就分工明確,從不會重疊,陳二狗咽下最後一口飯,道:“這頂好的蘑菇還得是自己進山采摘的花蘑菇,新鮮的傘蓋是絳紫色的,肥嫩,只不過越發少了,十幾斤才能曬成一斤干,你要是想吃我可以找機會帶點給你。”

    曹蒹葭放下筷子,道:“我明天就要離開上海了,估計沒機會吃到這好東西。”

    陳二狗發呆片刻,點頭道:“5000塊錢支持了快20天,把大上海逛了個遍,很不容易了。接下來要去哪里?是繼續南下?”

    曹蒹葭搖搖頭,微笑道:“去西藏。”

    陳二狗神往道:“有機會這輩子我也要去一次,不過不是去拉薩,我總覺得人太多的地方去了沒意思,我從報紙上看到說麗江古城這些景點大部分都是游客,一想挺可怕,還不如張家寨這種鳥不拉屎的旮旯來得原生態。”

    曹蒹葭不置可否,沒有攔著陳二狗付錢,最後一頓飯,讓這個剛發了筆橫財的家伙破費一次也著實不過分,道:“下幾盤象棋?”

    陳二狗明知只有被屠的命,卻躍躍欲試,他就是有這股子沒道理可言的拼勁,陳家一家人都講究個農村人不怎麼明白的隱忍二字,唯獨出了陳二狗這麼個鑽牛角尖的稀奇犢子。因為天晚的緣故,陳二狗拿著象棋端了小板凳去了曹蒹葭的房間,兩個人都沒有多余的客套寒暄,一個沉默擺棋,一個小聲哼曲,燈光暈黃,不刺眼,摘掉帽子的曹蒹葭靠在扶手上的手托著腮幫,凝望著棋盤,棋如人生,這道理誰都會講,只不過這人生在她和陳二狗眼中斷然是兩個迥異的層次,兩個***天壤之別的男女就這樣走到了一塊,曹蒹葭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至于是善緣還是孽緣,她懶得深究,腦子再聰明,也揣測不出。

    這也許是最後三盤象棋,陳二狗徹底放手一搏,只是擅長快棋的他這一次落子極慢,但棋至中盤,幾乎是每一步仿佛都能嗅到其間的慘烈,拼至末盤,完全是一個同歸于盡不死不休的局面,只可惜棋高一著的曹蒹葭還是避重就輕一舉擒獲陳二狗的那枚帥。

    曹蒹葭在陳二狗擺棋的間隙靠著紫竹藤椅,摩挲著那枚將,道:“我師傅說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遇到略勝一籌的對手,往往束手束腳,這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兩個棋力旗鼓相當的下棋者,便是考校兩人的修養定力,你沒有見過一盤下兩三個鍾頭還是個和棋結局的對弈。二狗,那個時候,你就會真懂不爭一子之得失不爭一時之快意恩仇的意義了,不過說實話,那境界,我也沒到。”

    第二局,陳二狗依然下得出奇緩慢,也依舊是敗北。

    曹蒹葭破天荒下棋的時候打開話匣子,“張家寨小,不得不背水一戰,我能理解。但到了上海,不管你遇到當時以為如何都過不去的坎,都不要急著玉石俱焚,這麼大一座城市,忍一忍,退一退,總有你吃飯的地方,現在你接手了酒吧那個場子,磕磕碰碰肯定難免,我給你個意見,明天開始練太極拳。”

    第三局,陳二狗下棋簡直跟蝸牛一樣,所幸曹蒹葭是個極有定力的主,就陪著他磨蹭。

    終于輸了。

    陳二狗低著頭,卻沒有收拾殘局,己方一枚棋子不剩。曹蒹葭依舊把玩著那枚將,俯身拿出一枚被她吃掉的棋子,是最後那枚帥,道:“對你來說,這枚子暫且可以認作是那個紋身的江西漢子,地位最高,卻自由度最小,爬得高了也有弊端,處事顧東忌西,外表風光,內里指不定就是一肚子苦水。”

    然後她兩根纖細漂亮的手指拈起一枚相,道:“這是蔡黃毛那個層次的角色,飛上飛上,終日勞碌,只有兩個目的——一是保住主子的命,而是護住自己的命。絞盡腦汁討好上頭的大哥,以便大樹底下好乘涼,樹倒則作猢猻散。”

    這一次曹蒹葭沒有急著放下這枚相,而是拿起一枚士,兩個重疊,繼續道:“這類人極有可能靠著本事和運氣飛黃騰達,爬到某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那就是‘士’,到了那個時候,他既是‘帥’的心腹,也有可能是置‘帥’于死地的最大幫凶,這就是象棋所謂的‘悶宮’,二狗,在勾心斗角的大城市,能傷害你的往往是你最親近的人,或者朋友,或者情人。”

    陳二狗望著己方空蕩蕩的棋盤,沉聲道:“那我是什麼?”

    “卒。”

    曹蒹葭笑道,放下手中的全部三枚棋子,拿起一枚卒,“中國象棋中過了河的卒子,就只能往前沖,可憐的二狗。”

    陳二狗苦笑道:“這還不是你把我往前推的。”

    曹蒹葭露出個奸計得逞的神情,淺淺淡淡,卻讓人抓狂,道:“這種機會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再說你一個東北大老爺們天天給人端茶送水也不覺得掉價兒,有個梯子就得往上爬,你這種禍害遺千年,又不怕跌,反正是白手起家,輸了就輸了,只要留條命,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

    陳二狗輕笑道:“端茶送水咋了,你看不起俺們農民工?”

    “我不會看不起誰,路邊的清潔工,小飯館洗碟子的,都有自己的尊嚴。”

    曹蒹葭深深看了眼陳二狗,道:“只是你不行,你得做出一點不一樣的事情。”

    坐在小板凳上的陳二狗笑了笑,收拾起象棋。

    曹蒹葭隨口問道:“今天為什麼下棋那麼慢?”

    陳二狗假癡扮癲,裝傻充愣,反問了一句,“你今天為什麼話那麼多?”

    曹蒹葭閉目養神,嘴角微翹。

    陳二狗拿著象棋輕輕走出房間。

    曹蒹葭等他掩上門,伸出那再適合彈鋼琴不過的修長雙手,端詳許久,忍俊不禁道:“我這雙手有那麼漂亮嗎?值得你偷看那麼久?”

    ——————

    清晨曹蒹葭走的時候陳二狗正在阿梅飯館幫忙,喜歡睡懶覺的張勝利剛草草刷完牙,看到一副出遠門打扮的曹蒹葭站在門口,愣是沒敢開口,曹蒹葭也沒理會這個對她心存畏懼的男人,對于那些不敢正視她的牲口,她從來不會刻意擠出一張偽善的笑臉,這是她第一次走進房間,來到陳二狗地鋪,蹲下來,都是舊書舊報紙,拿起一本唯一一本嶄新的書籍,書名是《弓》,一本弓箭入門書,從折痕來看他剛看到複合弓的蹲射,粗略瀏覽一遍,都是圓珠筆的圈點寫畫。

    “ 那本是二狗剛買的,好像他最近都在找槍獵的書,沒找到。那娃和傻大個富貴是張家寨玩弓的一把手,從來不碰土銃,梭槍知道嗎?富貴那張牛角弓你們可能見過,可二狗的梭槍你們沒看他耍真是虧大發了,那叫一個准,這些年被他一槍插中的眼鏡蛇和大魚數都數不過來,這對兄弟敢兩個人拿著梭槍就去找野豬群的麻煩,我們張家寨就一個字,服!”張勝利作為陳二狗的遠房親戚,自然要在外人面前替侄子說好話。

    “真服?”曹蒹葭繼續低頭翻閱那本書籍,笑著反問。

    張勝利面紅耳赤地一聲不吭,半天好不容易憋出兩個字,道:“真服。”

    曹蒹葭放下書站起身,竟然比張勝利要高出不少,讓後者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曹蒹葭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他,道:“這兩千塊錢教給陳二狗,就當做房租,什麼時候錢不夠什麼時候把我那間房子退了。”

    臨行前,猶豫了一下的曹蒹葭轉身摸出一枚硬幣給張勝利,道:“讓二狗煩躁的時候就拿出這枚硬幣,至于原因,讓他去看下心理學方面的書籍。”

    “您走了?”張勝利忐忑問道,用了一個“您”,而不是“你”,足見曹蒹葭在她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我不走能做什麼?”曹蒹葭笑道。

    把曹蒹葭送出門的張勝利小心翼翼問道:“您不是二狗子他的?”

    “媳婦?”

    接過話的曹蒹葭眯起眼睛,停下腳步,反問道:“你看我像嗎?”

    像是即將被砍頭的張勝利一咬牙,極有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覺悟,用盡吃奶的力氣才艱難擠出一個字眼:“像!”
wohohohw 發表於 2009-5-22 19:35
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28章 狗上山


    當背著個破舊麻袋、梳著一個標准漢奸二分頭、腳踏一雙破洞百出的假冒耐克鞋的王虎剩出現在阿梅飯館,老板娘差點沒直接把他當乞丐轟出去,僅就相貌而言,王虎剩的確走野獸派路線,而且還不是虎背熊腰那種,而是尖嘴猴腮,加上不安分的賊眉鼠眼,誰看誰都別扭,老板最近和來飯館吃飯的痞子流氓厮混熟了些,耳濡目染下竟然也沾染上了一星半點的匪氣,擺出個自以為很凶神惡煞的姿態橫在王虎剩面前,誰料這位跟丐幫長老一樣的家伙根本不吃老板那一套,只顧著往里面張望,看到張勝利蹲在牆角打瞌睡的身影,立即扯開嗓子道:“兄弟,記得我不,火車,就是幫二狗看過相的那個。”

    張勝利撐開迷迷糊糊的眼皮,抹去嘴角的口水,很精明地第一時間斜眼瞥到老板娘暗藏殺機的視線,迅速閉眼,道:“不認識。”

    王虎剩跳腳破口大罵道:“**你大爺!你這滾犢子敢昧著良心說話,信不信老子回你老家挖你十八代的祖墳?”

    張勝利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蹲著瞌睡,背對著王虎剩,懶得計較,作為張家寨當年罵戰鼎鼎有名的驍勇角色,這點罵聲實在不值一提,回應道:“我家祖墳風水不行,你盡管挖,指不定我還能中個五百萬,如果挖出什麼古董寶貝,分我一半就行。”

    剛從菜市場回來的陳二狗看到這個剛好像開完丐幫大會的家伙,很佩服上海有人比他還鄉土,笑道:“你怎麼來了?”

    王虎剩仔細觀察了陳二狗的表情,沒發現有什麼不耐煩或者厭惡的神色,這才心滿意足地走向陳二狗,很自來熟地摟著當今已經是“狗哥”的陳二狗走入阿梅飯館,道:“我來是想給你介紹個工作,保安,不是普通小區,是湯臣高爾夫別墅,高爾夫知道不?別墅知道不?如果你跟牆角落那狗眼看人低的畜生一樣對我不仗義,我就不跟你說這事了,你把我當朋友,我才跟你交心,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陳二狗看王虎剩眼睛始終盯著牆壁上菜肴的樣式圖案,喊了幾個招牌菜,給這個其貌不揚的東北同鄉倒了杯開水,問道:“保安?”

    王虎剩一口喝光那杯水,讓老板先端來一碗米飯,直接扒光,這才舒坦道:“我有個親戚在湯臣高爾夫別墅做保安,最近轉行,他和保安頭子是哥們,我當時聽說他要走的時候就覺得可能有戲,于是隆重推薦了你,打算讓你頂上,我跟他說你是部隊出身,很能打,而且還是重點大學畢業,二狗,沒證沒關系,給我兩三百塊,我幫你搞,保准比真的還要真。”

    老板娘眼睛頓時綻放出璀璨的光彩,湯臣高爾夫別墅,對她來說無異于神仙住的地方,她的野心不大,這輩子能在那種別墅住上個一兩天過過癮就足夠。只不過一聽到王虎剩這龜兒子竟然想來阿梅飯館挖牆腳,立即朝廚房方向展開河東獅吼,“肥膘,別做菜了,做好的倒進垃圾桶。”

    王虎剩目瞪口呆,饑腸轆轆的他欲哭無淚,好不容易能吃頓好的,這美味還到嘴邊了卻撤掉,不帶這麼折騰人的啊。像剛被拋棄的黃花閨女做出一副小娘子姿態,王虎剩可憐巴巴望向陳二狗,可能是覺得發型亂了的緣故,本能地一甩腦袋,想把發型重新摔成中分頭,這一甩的溫柔風情簡直就是比王語嫣和老板娘兩大西施秋波加起來的威力還要驚人,直接把抵抗力極強的陳二狗都沖擊得里焦外嫩,好大一個雷,原本一旁看戲的老板和張勝利一不小心看到這一幕就差沒去嘔吐了。

    最終王虎剩還是吃到了地道的東北菜,從傍晚六點吃到晚上八點半,足足咽下五碗大米飯,六個菜,讓樓梯上扒飯的李晟自愧不如。陳二狗破費了112塊錢,這可能是陳二狗吃飯最奢侈的一頓,偏偏自己還沒動筷子,只是掏錢的時候卻面不改色,雖然說跟王虎剩遠算不上朋友,但這頓飯請得不冤枉。

    王虎剩能侃,陳二狗早就領教過,吃完飯打著飽嗝就開始天花亂墜,這個闖南走北的丐幫成員貌似著實有點真見識,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認識一些,天文地理軍事經濟也都懂一點,很快融入阿梅飯館,本來就喜歡八卦和熱鬧的老板和老板娘不知不覺加入其中,到了最後反而陳二狗成了多余的角色。

    期間李唯出現過一次,王虎剩驚為天人,只不過那一抹發自肺腑的驚豔被他玩世不恭的荒誕神態掩飾過去,可惜李唯則根本沒正眼瞧這個好像生活在中國解放初期的農民大伯,她不歧視農民,但還真就歧視王虎剩這類她眼中自我感覺極端良好的家伙,這一切看在陳二狗眼里,樂子大了。

    一輛重型機車夾雜著刺耳的刹車聲停在阿梅飯館外面,蔡黃毛跳下車急匆匆來到陳二狗面前,小聲道:“狗哥,場子里面出了點事情。”

    陳二狗還真沒想到麻煩這麼快就來,這塊肥肉果然不容易下咽,點點頭,跟著蔡黃毛走出飯館,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轉身,望向一頭霧水的王虎剩,笑道:“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玩,酒水免費。”

    王虎剩咧開嘴,露出一口抽劣質煙過度而呈現暗黃色的牙齒,還夾雜著幾片綠色菜葉。有便宜不占天打雷劈是王虎剩的第一號為人處事宗旨,二話不說跟著陳二狗坐上機車,第一次感受了把風馳電掣的快感。下車的時候王虎剩偷偷跟陳二狗透露說他剛才有種跟娘們做那事情的飄飄欲仙,罵了聲沒出息的陳二狗一腳踹過去,而瘦猴一般的王虎剩很配合地沒躲閃。揉著屁股跟被一幫痞氣青年恭敬喊作狗哥的家伙進入酒吧,眼神始終流連于女孩的臀部上,王虎剩看女人從來都是第一眼瞧屁股蛋,屁股夠挺夠翹,他才有欲望去欣賞臉蛋和胸部,雖然不清楚陳二狗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但狐假虎威的本事對王虎剩來說根本不需要傳授。

    事情不複雜,小夭有個名義上勉強算男朋友的護花使者,小夭來SD酒吧上班一個多月,他就每天向小夭點單在酒吧砸下一兩千塊錢,這樣持續了一個多月,酒吧都講究個一對一的提成,光是這樣就等于間接給小夭帶來三四千的收入,這小子有錢,長得據說屬于那類高中就能玩弄女老師的級數,而且出手闊綽的緣故結交了不少道上朋友,不知道怎麼就聽說有個叫陳二狗的不長眼東西想橫插一腿,趁周末就拉了一幫子狐朋狗友殺了過來,酒吧保安是有六七個,也都挺壯碩,可撞上十幾二十號人,也只能乖乖做縮頭烏龜。

    酒吧空間大,估摸著在舞池中蹦跶的妖魔鬼怪就有一百多號,今天是周五,座無虛席,個個衣著鮮亮,男人女人都抽煙喝酒,這是一種王虎剩從沒有切身感受到的頹廢和墮落,看著那群注定都比他有錢的男女,走路大搖大擺的王虎剩只想狠狠抽他們幾耳光,他覺得那肯定比在白嫩嫩的娘們身上聳動更有快感。

    王虎剩的手暗地里張牙舞爪,似乎很癢,想要整點東西破壞。

    那個叫嚷著要教訓陳二狗的小白臉也不傻,喊了將近二十號人就占著角落的桌位安靜喝酒,酒吧保安負責人一見到陳二狗,就跟見著了救苦救難的老佛爺,一溜煙跑到陳二狗和蔡黃毛跟前,指著小白臉方向解釋道:“狗哥,那混球叫黃宇卿,是附近一所大學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最近打上了小夭的主意,聽說您照顧小夭,就喊了幫人殺過來了。”

    蔡黃毛帶了五六個人,加上保安也有十來號人,不是必輸的局面,陳二狗皺眉道:“那幫人什麼來頭?”

    保安猶豫了一下,道:“有點混雜,我認識的只有六七個,他們跟虎哥不是一路子,其余的就不認識了,估計還不一定是這一片的。狗哥,您看怎麼辦?”

    “** 你大爺,十幾號人對十幾號人,別人都殺上門了,怎麼辦?殺啊!”骨子里跟李晟那小王八蛋一致的王虎剩恨不得整間酒吧都打殺起來,興許是自己都被這個提議刺激到了,雙眼通紅,在燈光下像頭饑餓的野獸,這幅凶悍作態加上陳二狗的坐鎮讓人很容易忽略他的身份以及打扮。

    保安被莫名其妙嗆到不敢出聲,畢竟王虎剩這犢子跟在狗哥身後一副親信的蠻橫姿態,如今道上滿是狗哥單挑江西幫的傳奇以及狗哥有政府背景靠山的消息,他一個小保安哪敢造次。蔡黃毛是見識過王虎剩在阿梅飯館那一身行李的知情者,只是這看起來可以隨便被捏死玩弄的小個子發狠起來,竟然跟陳二狗一德行。

    “給我根家伙。”

    王虎剩伸出手,見保安沒反應,罵了一聲四處張望,隨手從一張桌子上拿起一只空啤酒瓶子,道:“不敢上的趁早滾蛋,這保安我來干,拿著錢不干事跟趴在女人身上硬不起來的孬種有什麼兩樣?!”

    逐漸聚攏過來的保安聽到這話也激起了一股狠勁,有陳二狗和蔡黃毛在場,他們也不怕出了事情沒人扛。

    王虎剩瀟灑地一甩頭,將乘坐機車被風吹亂的頭發神奇地甩成一絲不苟的中分頭,眼神溫柔,帶著深情的飄忽,只是這不給眾人心肌梗塞的機會,王虎剩猛地敲碎啤酒瓶,手持半截尖銳酒瓶,嗓子莫名尖刻起來,像個閹割不完全的小太監,在酒吧里聽起來很有毛骨悚然的效果,“操家伙,跟我捅人去!”

    蔡黃毛愕然,只能跟隨大部隊前行。

    反倒成了配角的陳二狗邊走邊笑道:“這狗上了山,看來的確比狼還厲害些。”
wohohohw 發表於 2009-5-22 19:36
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29章 高潮


    陳二狗在張家寨附近幾個村落都很出名,一來他是唯一一個有希望考上大學卻最終落榜的罪人,二來這犢子每次村落之間的群架下手最黑最毒,但真正讓陳二狗被周邊村落熟知的得歸功于他養大的那兩條狗,一條叫黑豺,也就是曹蒹葭看到的那只,通體漆黑,戰績赫赫,另一條其實更驍勇凶猛,體型巨大如狼,一身雪白,被陳家兄弟稱作白熊,這兩條狗傳聞都是張家寨守山犬與狼群頭魁產下的後代,只可惜宛如神物的白熊在一次深山狩獵中死于與巨熊的糾纏搏殺,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猛然間爆發出一股殺伐決斷的蠻橫王虎剩,陳二狗就會想起那頭小時候其實瘦骨嶙嶙貌不驚人的白熊。

    小白臉黃宇卿老神在在地看著小夭如一只蝴蝶在他身邊穿梭忙碌,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破天荒感激那個死鬼老爹帶給他的身世,以及錢包那一疊信用卡,他覺得套用句遭人眼紅的話來形容就是自己已經窮得只剩下錢了,他喜歡小夭,從到酒吧第一眼看到就喜歡,喜歡她那雙乾淨得讓他自慚形穢的秋水眸子,喜歡她跟其她花癡不一樣的作風,當然最喜歡的還是她的臉蛋和身子。黃宇卿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所以哪怕在酒吧,他看小夭的眼神也不會過于炙熱,就像此刻,他僅僅是很熱絡地跟那群喊來的道上朋友客套寒暄,偶爾才會朝忙著端送酒水的小夭投入盡可能真誠的迷人笑容,今晚錢是花了不少,四五桌人,煙酒茶水亂七八糟的加起來起碼五六千,但一想到那只狗崽子被虐成豬頭的模樣,黃宇卿就心情很愉悅地喝了一口威士忌,當小夭背向他的時候,他充滿欲望的眼神才赤裸炙熱,再漂亮的女人推倒了後對黃宇卿就沒啥花頭,他最想要做的無非是讓這個女孩那雙澄澈的眸子消失,讓她變得跟喜歡他口袋里信用卡的漂亮女人一樣,跪在床頭胯下,眼睛里只有情欲,黃宇卿就喜歡干這種缺德的事情,把一個個女孩引誘成蕩婦,像是完成了一幅幅最華麗的畫作。

    “就這麼上?”蔡黃毛輕聲詢問走在最後的陳二狗,似乎有點不敢置信。其實他們這個層次位面的摩擦沖突,多半不會把對方往死里逼,極少說有大規模械斗前不做談判或者罵戰這類小動作,其實干這行的人都清楚,為了女人打架斗毆進局子蹲監獄最郁悶,案底不好看,也出不了名,受傷了運氣不好還得自己出錢,打架贏了還好,輸了的一方純粹等于自虐。

    “ 不急,先看看。”陳二狗看過很多演義小說,兩軍交戰雙方大將都要厮殺一番,當時陳二狗就覺得兩個人中肯定有一個是腦子小時候被驢踩過,既然今天王虎剩這個有點深藏不露嫌疑的家伙肯拿自己做出頭鳥,陳二狗樂得在後面搖旗呐喊坐觀兩虎斗,見勢不妙大不了跑路,曹蒹葭那娘們不早說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陳二狗根本不介意酒吧這群有錢犢子怎麼看他,眼光視線之類的又不能讓身無分文一無所有的陳二狗掉肉放血。

    黃宇卿看到這幫氣勢洶洶的酒吧方面成員,他一點都不緊張,緩緩起身,隨著他站起來,將近二十號一臉彪橫的地痞流氓也都站起來,這股子氣焰頓時波及周邊顧客,然後逐漸蔓延開來,沒多久整間酒吧一樓便被這兩批開始對峙的家伙吸引視線,二樓顧客也靠著欄杆准備看戲,舞池中原本處于癲狂狀態男女也都停下瘋狂扭擺的身體,黃宇卿很滿足這個效果,瞥了眼臉色蒼白的小夭,他的初始意圖就是在這個妮子面前樹立高大威猛的英偉形象,光有錢是打動不了這個驕傲的小尤物的,誰說紈绔就都是只會把腦袋放到婊子兩個奶子或者兩腿間的蠢蛋?黃宇卿一向認為自己是紈绔中的佼佼者,只是他很好奇陳二狗到底是何方神聖,細一想,他突然發現對這個假想情敵的了解少得可憐。

    王虎剩為首的保安們一股腦沖上去,只是兩幫人即將接觸的時候久經考驗的保安很不仗義很有經驗地放緩腳步,身形頓了一頓,僅僅是這麼個小動作,結果就形成了王虎剩一個人氣勢洶洶牛逼烘烘拎著個酒瓶殺入人群的壯烈局面,在一群人的錯愕和期待中,擁有一個謀殺觀眾眼球發型的王虎剩同志似乎也察覺到情景不對,剛揚起酒瓶,轉頭一看身後沒了人影,怒罵道:“**你們大爺!”

    然後這位壯士就被四五個大漢掄倒在地,一頓狠辣的拳打腳踢,估計再過些時候就能把在阿梅飯館咽下的飯菜都打出來。

    旁觀者很納悶很失望,難道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這麼有氣勢有形象的男人不是應該一挑一大幫人,最後傲然屹立于中央,只留下一地掙紮呻吟的手下敗將?幾個原本對長相很野獸很穿著很抽象的王虎剩有種畸形興趣的女孩立即冷哼幾聲,撇頭不看,賞了王虎剩幾句國罵。

    蔡黃毛一陣冷笑,有意無意瞥了眼身後的陳二狗,卻看到一張冷漠的臉孔,鎮靜到讓他感到一陣不舒服,那不是一個正常人遇到棘手狀況該有的安靜。

    黃宇卿覺得再沒有比這更惡搞的橋段了,原本退後到幫手身後的他立即抓住這個機會沖上去,極有高手架勢地落腳,出腳那叫一個刁鑽,站姿那叫一個華麗飄逸,配合他那張的確英俊的臉蛋和挺拔的身材頓時惹來酒吧美眉們的尖叫助威,一個個恨不得當場以身相許的妖豔姿態,這無疑給很少有機會表現偉岸一面的黃宇卿下了一劑最猛烈的春藥,不過癮的他拿起一個酒瓶就朝滿地打滾的某個幾乎可以稱作烈士的倒黴家伙砸了下去,這一擊,無疑是今天酒吧目前為止最大的高潮,整間酒吧充斥著口哨呐喊和示愛聲。

    這個時候那些第一次來酒吧獵豔的純潔孩子懂得了一個比較極端的真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作為最大的禍水紅顏小夭,泫然欲泣地站在角落,她下意識去搜尋那個身影,最終導致一片混亂中也只有她察覺到了那個身影的奇怪軌跡。

    黃宇卿砸完那酒瓶後渾身舒坦,比在漂亮女人身上發泄還要來得暢快淋漓。

    “小心!”

    得意洋洋抬頭望向酒吧二樓的黃宇卿聽到一聲急促提醒,剛回神,腹部便傳來一陣刻骨銘心的刺痛。

    砰。

    將近一米八的個子直接被某人一腿踹中腹部,倒飛出去,砸中不遠處一張桌子,殃及池魚,一大堆看客驚呼咒罵。

    內行知道這一腿才叫乾淨利落,不花哨,但力道和准度都無懈可擊。

    真是一個高潮迭起的夜晚。

    剛才出聲提醒黃宇卿的一個紅發青年立即發飆,只是在黃宇卿被踢飛的瞬間,那個無恥偷襲的狠貨手中早就拎好的一條椅子就砸了過去,在小青年身上砸了個粉碎,論視覺效果,這絕對比一大群人圍毆王虎剩那可憐蟲更具沖擊性,簡直可以媲美黑幫電影的經典鏡頭,踢腿和砸人幾乎是一個連貫動作,就像脫光了女人的上半身立即就褪下了下半身。

    不是玩慣了給人放血的變態,斷然沒這麼犀利的手腳。

    眾人終于發現這麼一號猛人的存在,剃了個平頭,一張蒼白消瘦的平靜臉孔,樸素到寒酸的穿著,但微微傴僂著站在人群中,似乎比誰都要高大。
wohohohw 發表於 2009-5-22 19:36
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30章 兩包煙


    陳二狗不是黃宇卿這種雛鳥,一鼓作氣干翻對方兩個,根本就沒耀武揚威的意圖,僥幸氣勢上占了上風,立即瞥了眼站在最旁邊的蔡黃毛,其中的陰冷含義恐怕只有心懷鬼胎的蔡黃毛才可以品嘗,高材生出身的他立即動手,再沒有半點猶豫,頗有王虎剩起初的那種奮不顧身,吼道:“都給我上,打殘這群砸場子的雜碎!”

    打架也講究個順風逆風,一旦順風,再膽小的老鼠也能跳起老高咬人,何況這群不怎麼義氣的保安也不是沒見過這架勢的廢物,加上心里有愧,動起手來自然比以往都要果斷辛辣,蔡黃毛身後那些個把打架當飯吃的小嘍啰做這種事情駕輕就熟,身邊有玩意就直接操在手中做武器,打架多了,就知道拿什麼東西用什麼力道,也不怕鬧出人命,別看王虎剩看起來被踢打得慘絕人寰,其實除了黃宇卿那一瓶子都沒傷筋動骨。

    兩幫人加在一起三十來號爺們扭打糾纏在一起,陳二狗的身體決定他不是那種橫掃千軍的大猩猩級猛人,他也沒打算在這一酒吧的看客面前樹立什麼威猛形象,槍打出頭鳥,也就黃宇卿這號不上道的花花公子沒嘗過這苦果,陳二狗就跟泥鰍一樣游來蕩去,使勁下黑腳出黑拳,酒瓶椅子外加果盤,能用的都用上,雖然期間也沒少挨拳頭,但終究比戰斗在一線的卒子更輕松安逸。

    蔡黃毛果然不愧是黑虎男手下的一員得力干將,爆發後比一頭瘋狗好不到哪里去,有他這根支柱再配合陳二狗見縫插針地卑劣偷襲,他們這一邊打得有聲有色頗有章法,打架總共就兩幫人,一方順了,另一方也就倒黴了,而且黃宇卿這主心骨已經被陳二狗撂倒在地上咿咿呀呀,一把鼻涕眼淚,與剛才痛揍王虎剩判若兩人,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套在他身上根本就是形勢急轉直下。

    就是有孽畜這麼陰險,看了一場生猛海鮮的好戲不夠,還偷偷摸摸打電話喊警察。等除暴安良為崇高宗旨的警察叔叔大伯們趕到,好戲也到了尾聲,陳二狗這邊的人大多還能站著,黃宇卿那幫請來的酒肉朋友則都被放倒在地,幾個沒骨氣的就跟黃宇卿一樣喊爹哭媽淒厲得像是在哭喪。

    陳二狗使了個眼色,蔡黃毛帶著小嘍啰從後門迅速撤退,保安們則都留下,反正他們逃掉也沒意義,除非不想再吃這碗飯,這個碗飯多香,大多數時間就站角落欣賞美女們的放浪風騷,運氣好還能揩點油。

    混戰中陳二狗倒是沒有太多出彩的鏡頭,但這一刻,眾人視線再度不由自主地聚焦于這個平時放進人堆不會再瞥第二眼的年輕男人,這幫來SD酒吧找樂子的有錢人孩子肯定見識過富家公子的一擲千金,見過明目張膽的男盜女娼,甚至偶爾可能見過大佬在道上混飯吃的囂張跋扈,但陳二狗的出現無疑是個新鮮事兒,有錢人砸錢燒錢或者帥哥耍酷裝深沉都不是能讓人眼前一亮的事情,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青年那份蠻橫和沉穩哪里來的底氣?

    即使看到一群警察沖進來,眾人視野中的焦點人物依舊屹然不動,更令人詫異咂舌的是對付小地痞下手一個比一個狠的警察見到陳二狗竟然都沒急著銬人,幾個帶頭的一陣竊竊私語,最後走出一個胖乎乎的年輕警察,臉上笑容燦爛的很,年紀輕輕便笑得有了魚尾紋,如果是蔡黃毛在場,見到這尊看上去沒半點架子的笑佛一定會心慌,事實上栽在這個笑面虎胖子手里的小混混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堪稱這一片地痞心目中的頭號公害,這頭笑面虎走向陳二狗,陳二狗也露出張與笑面虎大致相似的笑臉,兩個人摟在一起走到了角落,就跟失望多年的親兄弟一樣,看得那群黃宇卿喊來的打手一陣心驚肉跳。

    “陳二狗?”笑面虎含有深意笑問道。

    “ 今天這事情對不住了,給派出所惹了麻煩,我愧疚得很啊,我保證今後這類砸場子的事情私底下解決,不讓人民公仆們煩心。”陳二狗出乎笑面虎意料地擺出了最底層小痞子的卑微姿態,笑容諂媚,讓人覺著有點駝背的身子彎得更低,使得偷偷穿了增高鞋身高才1米68的笑面虎很舒心。

    “態度很好嘛,這樣才能談事情,是不是?我們呢也就是過來看看,說實話我是聽說過你的,硬的很,所長都不敢動你,本來我確實是想找一找你的晦氣,但哥們你這麼上道,我也不能不賣個人情,不過你們這些人得去趟派出所過過場子,畢竟十幾個人躺在地上,我們來了要是不聞不問,上頭方面說不過去。”笑面虎說了些實在話。

    “我有個兄弟躺在地上,得照顧,酒吧方面可以帶走幾個人,不過你看我是不是算了?”陳二狗笑眯眯道,透著股玩味。

    笑面虎笑容微微僵硬,陰晴不定。

    小夭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遞給陳二狗一包中華和一個打火機,陳二狗自然而然地掏出煙給笑面虎點上,道:“我是罩這個場子的,體諒下,出來混碗飯吃不容易,我這才露面沒幾次,就帶進局子里,以後這一片就混不開了。”

    笑面虎吞吐出一個煙圈,點點頭,收斂笑意,沉聲道:“下不為例!”

    陳二狗賠笑著頻頻點頭,看得小夭瞪大那雙漂亮的眸子。

    最終警察把黃宇卿在內的十多號人一並帶走,SD酒吧方面只是象征性地帶走幾名保安,陳二狗毫發無損地站在酒吧角落,掃視一周,像是一頭黑暗中的豹子在巡視他的領地,不知道為什麼,陳二狗發現一旦接觸過新鮮人和事便很容易產生一種免疫力,例如和曹蒹葭這樣的女人相處一段時間後他再面對其她漂亮女人便有點閑庭信步的意思,第二次見到警察則也沒有起初那次的忐忑恐慌,如果曹蒹葭在場,就會告訴陳二狗正確答案,這叫做適應力,而且指數還很恐怖。

    “狗哥。”

    小夭怯生生喊了聲,今天酒吧的風波因她而起,被炒了魷魚也不過分,見識過陳二狗的變臉和手腕,這個在附近幾所野雞大學中頗有名氣的美人兒越發敬畏,她腦子好壞跟胸部大小成正比,沒機會接觸什麼大人物的她第一次知道什麼是上位者的城府。

    “ 那包煙遞得不錯,今天這些損失本來要算在你頭上,功過抵消,我會幫你跟老板解釋。”陳二狗笑道,盡力讓眼神不要往這個禍水的胸部瞥,其實內心成就感早滿溢的陳二狗為了維持這種高大形象,不得不將視線投向王虎剩那可憐蛋,結果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這家伙竟然端著一份大果盤坐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饒是陳二狗都很難想象這個家伙需要多大的頑強才能生存下來,走過去蹲下去,問道:“沒事?”

    王虎剩嘴里塞滿了新鮮葡萄,搖了搖頭。

    “真沒事?”陳二狗不確定道。

    王虎剩點點頭,不忘騰出一只手理了理他的標志性中分頭發型,這個時候陳二狗終于確定這跟蟑螂一樣打不死的家伙是真沒事情。

    “現在買得到正紅花油嗎?”陳二狗詢問身旁的小夭。

    小夭點點頭,不等陳二狗發話就跑出酒吧。

    “我們出去走走。”陳二狗耐心等待王虎剩吃完一大份果盤,提議道。

    兩個人在酒吧外馬路邊一盞路燈下並排坐下,鼻青臉腫的王虎剩剛才走路也是歪歪扭扭的,足見並不是真練了金剛罩鐵布衫的隱藏高手,陳二狗笑道:“讓你做英雄,傻了吧,一大堆女人親眼看著你被打成狗熊,悔死了吧?”

    “我故意的。”王虎剩笑道,臉上掛著與他形象極其不符的淡定笑容。

    陳二狗沒有說話。

    “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跑。”

    王虎剩靠著那盞路燈,望著馬路上的車輛,道:“其實我來找你,不是讓你做保安那麼簡單,我那個親戚野心大,想要干一票見不得光的大買賣,從一幢別墅里偷幾樣古董,倒賣給做那行的朋友,他一個人不夠,准備找個人聯手,本來還想慫恿你干,現在看來是不必了,你混得挺好,比我預料中快太多了。”

    “這事情敢對我一個外人說?”陳二狗呵呵笑道。

    “本來猶豫得很,等你跟著我做第二個沖上去傻瓜,我就覺得這事可以說。”

    王虎剩問道:“抽煙不?”

    王虎剩見陳二狗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個鐵煙盒,12根一盒的精裝太陽島,這煙在黑龍江很常見,11塊一包,鐵盒中僅剩三根半,那半截煙顯然是抽了一半不舍得抽掐滅了,王虎剩拋給陳二狗一根,掏出一個印有半裸金發女人的劣質打火機,給陳二狗點上,自己則抽起那半根煙,深吸一口,然後仰頭吐出一個煙圈,王虎剩閉上眼睛,一臉陶醉,道:“我口袋里永遠放兩包煙,6塊錢的太陽島和11快錢的太陽島,只有朋友,我才遞給他後者,我這個人心眼小,長得也不招人待見,大本事更沒有,卻喜歡看不起別人,瞎轉悠了小半個中國,愣是沒碰到半個順眼的貨,所以你是第一個,別嫌棄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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