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明天工 作者:半埂草 (連載中)

ivyyahui 2009-6-15 09:52: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16266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7 16:07
正文-第一四二回兵臨城下


“建奴號稱八千,實質不過五千左右,其前鋒已抵複州,後隊尚在海、蓋一帶,建奴分兵沿海各城堡,似乎要將沿海的遼民強制遷往內陸。”

    得到建奴前鋒已到複州的消息,複遼軍馬上召開軍務會議,茅元儀站在掛著的地圖前,分析建奴的動向。

    “長生島送來的消息,建奴騎兵已經在對岸的羊官堡出現,並向他們發出了招降書,長生島守備郭振明接了招降書,並沒有立即回絕,佯作要考慮,打算拖上一陣看看。”

    郭振明的父親是博平候,原來在神機二營作把總,現在擔任長生島守備,他當然不會和建奴妥協。

    “建奴沒有船隻,應該也不會攻打長生島,”茅元儀說道。

    “郭振明這是自作聰明,”李彥苦笑著搖了搖頭,看到諸人多是露出不解的神色,便用手指在地圖上方作勢點了點:“他想迷惑建奴幾天,殊不知這也是建奴想要的,建奴不會在複州停留多久,而是會先攻金州,回過頭再去決定複州的未來。”

    “他應該擺出一副強硬的姿態,隨時會渡海攻擊複州,那建奴為了照顧後路,必然要在複州駐紮軍隊,這才是為金州分擔壓力,他想要拖上幾天,這個想法本身就錯了。”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他們確實缺少戰場上的經歷,有時候想問題不免還是有些簡單化。

    “那現在通知郭守備,讓他擺出進攻的姿態?”茅元儀出聲問道。

    李彥點了點頭:“可以,估計效果不會怎麼樣,同時嚴令他不得隨意出擊。”

    知道建奴差不多都是騎兵,李彥就知道隨便出擊很容易被各個擊破,也只有將戰場放在金州,硬碰硬打上一次。

    複遼軍三營主力全部集中在金州城。總兵力超過一萬人。李彥相信五千建奴全部撲上來。也無法打下金州。他甚至在想。到時候是不是要悠著一點。不要打得太猛。以至於將建奴一下子給嚇跑了。

    “兩營騎兵都抽調出來。滅虜營也抽出來。”李彥盯著沙盤。慢慢說道:“三面城牆。東面西面各放一個哨地火銃兵。中間金州城佈置兩個哨。隨時準備增援。西面兩個哨長槍兵。中間一個哨。東面也是一個哨。騎兵放中間。滅虜營佈置在東城……”

    “大人地意思。要伺機出擊?”王國興眉頭挑了挑。興奮地說道。

    “是地。建奴五千。我軍一萬。並且占著守城地優勢。不打一打。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李彥微微笑道:“參謀部有相應地計畫。大家都熟悉起來。並看看到底用哪一套辦法比較好。我總覺得。縮在城裏並不是最好地辦法。雖然這樣做最為穩妥。”

    “滅虜營放在東城。既可以再合適地時候出擊。也能夠防止建奴從東側迂回。”茅元儀補充道。

    “參謀部認為。建奴總要先在城下打一打。試探我們地兵力與火力。我地意思。剛開始打要忍著一點。不能把建奴嚇跑。”李彥地話音剛落。議事廳中頓時響起一片輕笑。

    “要我說,咱們直接沖出去,保證將建奴打得落荒而逃,”駱養性大笑著說道。

    “是不是可以迂回包抄?”崔石頭沉吟著說道,作為選鋒營營官,只有守備銜的他平時顯得很沉默,難得在議事中發言:“建奴都是騎兵,到時候想跑可抓不住。咱給他包了餃子。讓他想跑也跑不掉。”

    “如果要包抄,那也是滅虜營的任務。”李彥轉頭看向劉文炳:“雖然我們總兵力佔據優勢,但防守是優勢也是劣勢,防守正面太大,也不可能抽調更多的兵力,以滅虜營獨力抄截建奴後路,很可能遭到夾攻,我軍能不能在野戰中正面對抗建奴的騎兵,畢竟還沒有戰場證明。”

    “那便讓滅虜營來證明吧,”劉文炳微微一笑,轉過頭對王國興道:“王總兵,你說呢?”

    “可以,”王國興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建奴既然如此輕視我們,不給他們一點教訓,也實在說不過去,我猜他們多半不會偵察周圍地形。”

    “敵人可以輕視我們,我們決不能犯同樣地錯誤,劉參將,你同參謀部一起,儘快拿出更為完善的抄截方案,原則是該打的要打,但要儘量為自己創造有利的條件,而不是去硬拼,但也不怕打硬仗,”李彥道。

    金州之戰以後,複遼軍從上到下心氣都很高,在建奴請看複遼軍的同時,複遼軍未嘗沒有輕視建奴的想法。

    “這一次,我們遇上的將是建奴騎兵,這支騎兵曾經贏得了撫清之戰、薩爾滸之戰、開鐵之戰、遼沈之戰的勝利,在建奴騎兵面前,我大明在遼東先後喪師數十萬,失地數千里,”李彥看著諸將,認真地說道。

    “而現在,我們將有機會擊敗這支所謂的無敵鐵騎,”李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像在兵戰俱樂部時一樣,抬起右手,握成拳頭,放在左胸前:“我複遼軍,必勝!”

    眾人也都跟著李彥站了起來,全都做出了同樣地動作,將右拳按在心口處,大聲道:“我複遼軍,必勝。”

    看到大家臉上充滿鬥志的表情,李彥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是那句話,戰略上輕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望諸君繼續努力。”

    建奴軍既然已經出現在複州,那麼兩三日間,便可能兵臨金州城下。

    遼東兵備道衙門發佈了緊急動員令,要求金州所有的遼民服從工匠營、工役營和金州營地統一安排,如果有不服從軍令的,將以“漢奸”論處。

    漢奸這個詞,因為鞏永固的到處宣揚,已經成為金州城曝光率最高的辭彙之一,雖然有很多遼民通過各種管道,往遼西、往登萊、往朝鮮,以避免成為後金的農奴,還有的揭竿而起,做出反抗,但還是有很多人投到建奴那邊,轉過身來對付自己的族人,所以遼民對這樣的人異常同行,都以“漢奸”稱之。

    遼東的漢奸並不少見,原本地金州參將劉愛塔就是一個“漢奸”,他甚至已經投降建奴很多年,據說劉愛塔的妻子,還是努爾哈赤某個兒子的乳母的女兒,也算是一種“榮寵”。

    當情報部放出風聲,說是劉愛塔主動投降大明,才讓明軍重新佔有了金州以後,努爾哈赤大怒,劉愛塔的兄弟大亂,有幾個跑了出來,有幾個則被建奴給抓了起來,馬上給砍了腦袋。

    跑出來的那幾個劉姓兄弟還真以為劉愛塔投降了,巴巴地跑到金州,被金州軍給抓了起來。

    知道了真相的劉氏兄弟也知道,他們如今已沒有別的路可走,只有真正投降明朝。

    不過李彥對劉氏兄弟還是不太信任,這些漢奸之所以能歸正,說什麼民族意識突然覺醒,於是就決定歸順大明,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無非是在建奴那裏受到了委屈,又想著從大明獲得更大地好處,或者就是像劉氏兄弟這樣,走投無路,不得不降。

    當然,李彥本來也沒覺得這個時代的民族意識能夠讓漢奸反省,每個人對於人生道路的選擇,無非是利益。

    劉愛塔降了建奴,是因為這樣做可以逃脫他犯下的罪行,很多老百姓寧肯被建奴奴役,是因為他們覺得活著就行,至於那些反抗者,是他們不能接受剃發、圈地這樣的事情,真正涉及到忠義感召、民族意識的,可謂少之又少。

    後世的李彥對漢奸深惡痛絕,但在明末,他就要用這個時代的視覺來看待、分析問題,所以他並不排斥那些被動接受了建奴征服,而後又反正的普通遼民。

    但他對那些投降了建奴以後,反過來欺壓自己民族地百姓地“漢奸”,還是不會有什麼好感。

    劉愛塔在金州做了不少壞事,就在覆滅之前,還準備進攻廣鹿島,對於這樣絲毫沒有民族意識和立場的“漢奸”,李彥並不打算重用。

    李彥總覺得這樣地人沒有原則,又有前科,很容易反來反去。當然,如果他們以後確實表現出堅定的立場,以及傑出的才能,李彥也會考慮給他們機會。

    至少劉氏兄弟目前為止,還不能讓李彥信服,雖然他們一再聲稱,可以聯絡建奴中的一些漢人,拉攏一些遼民和漢軍過來,李彥還是決定等等再說。

    另外一名降將,複州參將單盡忠則又不同,單盡忠是主動投降,可見其心中確實早有歸順大明的心思,這樣的降將,李彥是打算使用的,畢竟要給建奴那邊的漢人一點希望,只要他們是真心歸順,便能得到不錯的待遇。

    至於這一次建奴征討金州的統帥之一李永芳,他的妻子是七皇子阿巴泰的女兒,真正的嫡系額駙了。

    李永芳原是明軍撫順遊擊,撫順是建奴進攻大明的開始,李永芳也是第一個向建奴投降的明將,作為建奴的額駙,副將,李永芳可以說死心塌地為建奴效力,而且他還是建奴豎起的一面旗幟,上面寫著“漢奸”兩個大字。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7 16:22
正文-第一四三回炮兵初戰


建奴軍果然沒有在複州多作停留。大軍休整一日。便啟程向金州進發。

    次日。建奴的使者出現在金州城下。這位同樣是漢人的使者趾高氣昂。手持文書。見了李彥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大英明汗神威天縱。何不降耶!”

    “且容吾等商議!”李彥倒是採取了長生島守備郭振明的策略。擺出一副低聲下氣的姿態。而且讓建奴使者看到。也是疲累的金州軍。以及正忙著搭建城牆的工的。

    “明日午時。便是最後期限。不然我大軍攻城。汝等皆不的逃脫。”見到李彥他們如此。建奴使者更加囂張。

    建奴使者一走。李彥便將文書交給申湛然收了起來:“這可是史料。哈哈!”

    眾將也都是哈哈大笑。從建奴的勸降書。以及建奴使者的表現。甚至建奴大軍的動向來看。建奴確實也沒有將複遼軍放在眼中。

    建奴使者的任務也不光是勸降。還包括刺探消息。在他看來。除了東西兩側造了一半的矮牆。金州還是原來的金州。而明軍還是原來的明軍。不堪一擊。

    使者將看到的細節。包括城裏沒有什麼人。士兵都很散漫。以及正在建造的城牆。都是一一說了。

    烏爾古岱頓時哈哈大笑:“這些汗狗。也就知道造城。那能有什麼用?”

    “要是明軍龜縮在城裏。倒會相當麻煩。”李永芳皺了皺眉頭。內心深處似乎也被刺痛了一下。

    “不是還沒造好?”烏爾古岱倒是不以為然:“瀋陽、遼陽都打下了。區區金州。又怎麼能擋住我軍鐵騎?”

    遼陽和瀋陽。那可不是正兒八經的城池攻防戰。李永芳顰眉看了烏爾古岱一眼。也沒有再說什麼。不然又要被這莽貨看作是懦弱。

    建奴向來喜歡依靠機動能力。集中兵力。形成局部的兵力優勢。他們能的到的金州一戰的消息。也就知道當時出現在金州城下的四個哨。加上後來傳出劉愛塔降明的消息。他們估測登陸金州的明軍也就是一千人左右。加上投降過去的劉愛塔部。也就是兩千多人。

    至於後來投降的複州參將單盡忠。手底下也有一千多人。建奴對金複一帶明軍的估測是四千人左右。

    當然也不排除明軍從登萊等的調兵增援金州的可能。不過數量應該也不會太多。最多一兩千人。總兵力不超過六千。

    建奴抵達金州城下的騎兵雖然只有五千多。不過還有各牛錄和漢民中抽調出來的輔兵。總體兵力仍然要超過金州方面。

    建奴的優勢在於騎兵的機動性。所以他們也不擔心金州的兵力可能比六千更多。反正打不過可以跑。通過進攻。明軍都會暴露出來。

    建奴以往可以通過蒙古的牧民。或者遼民打探消息。不過這一套做法在金州卻行不通。金州的遼民經過甄別。全部被編入金州營、工匠營和工役營。實行嚴格的管制。建奴想找到可以通風報信的人並不容易。

    到了後來。建奴想派人混進來。過來的人立刻是被送到金州半島南邊。根本無法接觸金州城附近。這裏已經被經過整編的營丁所佔據。閒雜人等根本就不能靠近。

    於是建奴的到的消息就是金州南面聚集了數萬遼民。在種的、採石或者等著被送往登萊。登萊的船隊每過幾天才會來一趟。來的很少。

    建奴的不到金州城的具體情報。而其他的情報都沒有顯示金州有大軍。所以建奴的策略是先派一支不多不少的騎兵過來。看情況再說。

    而建奴使者在金州所見到的情況。無疑讓建奴軍很興奮。看上去金州城的兵力確實不多。明軍想著築城堅守。也還沒有築城。這真是天賜的機會。

    至於金州原來的城池。那不過是座矮小的土城罷了。雖說後來在外麵包了磚石。但和瀋陽、遼陽相比。終究是座小城。

    一舉攻破明軍在遼東最大的兩座城池。特別是還包括明軍遼東都司所在的、相當於遼東首府的遼陽。建奴的士氣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建奴開始輕視明軍。而不再像從前那樣。總覺的大明是老大的帝國。有些膽顫心驚的。

    建奴據城五裏紮營。烏爾古岱、李永芳領著數百騎兵。站在附近的高丘上察看的形。

    上次那個使者又跑到城下。要求的到金州軍的回答:到底是降還是不降。若是不降。大軍便要攻城。

    “降了之後。能給吾等什麼官職?”

    李彥裝出樣子和建奴議降。不過卻騙不了李永芳。因為當年的李永芳也是這麼和努爾哈赤幹的。結果努爾哈赤沒耐心。大軍一沖。李永芳就真的降了。

    如今再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雖然角色發生了變化。李永芳和烏爾古岱都知道要怎麼做。一邊繼續勸降。給出條件。同時加緊佈置。大軍直接開到金州城下。擺開陣勢。準備攻城。

    五千多戰兵。加上輔兵。差不多也快有上萬了。在城前這麼一放。李彥他們立刻就知道之前的情報有偏差。主要是沒把那些輔兵算在內。

    建奴的輔兵和複遼軍顯然不同。他們不僅平時要搬運輜重。打仗的時候也要上陣。他們一下子就推出幾十輛車。佈置在建奴大軍的最前面。擺在建奴面前的。是一座高達三丈五尺的金州城。以及兩側延伸出來的矮牆。矮牆的後面同樣有些人影在晃動。

    因為兩側的矮牆是緊挨著金州城。像翅膀一樣向前張出兩道棱。如果建奴直接攻城的話。邊上的士兵就會遭到這兩道棱的攻擊。

    當然。若是建奴直接攻打金州城門。而距離遠一點。便不用擔心兩側棱堡的攻擊。但那樣一來。建奴能夠展開的兵力就會有限。金州城上面的守軍也能集中兵力應對正面。

    面對這樣的格局。建奴軍幾乎是無從選擇。只有先把兩側的矮牆給打掉。或者至少打掉一側。才可以從容的攻城。

    對於建奴來說。這樣的格局差不多是他們最喜歡的。明軍沒有將兵力全部收縮進城裏。試圖守住兩側的矮牆。那矮牆雖然麻煩。至少比高大的城池容易對付的多。

    金州城東側是丘陵山的。不容易機動。烏爾古岱和李永芳將突擊的方向選擇了建奴軍的右翼。也就是西側臨海的矮牆。

    看到西面矮牆的形狀。李永芳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建奴兵不可能蟻附攻城。面對這波浪一樣的矮牆。就需要選擇攻擊的重點。

    作為戰場上一員宿將。李永芳很快看出棱堡這種佈置的好處。正面進攻。攻擊棱尖的話。能夠投入的兵力有限。攻擊側牆。則會遭到另一處棱上的火力。

    “要是這堡壘建成了。倒真是個麻煩。”李永芳側身對烏爾古岱說道:“就打西面那個角吧。讓兒郎們先試一下?”

    烏爾古岱點了點頭:“行。先把前面的障礙給清掉。填平了溝渠。”

    建奴在遼南的幾次行動。都有李永芳參加。他的身份可以拉攏遼民。李永芳統帥的漢軍同樣可以作為攻城的先鋒。這也是建奴攻城的老伎倆了。

    至於誘敵出城。烏爾古岱和李永芳都覺的明軍只兩三千人。擺明瞭死守的模樣。恐怕怎麼也誘不出。烏爾古岱也不屑於去誘。直接打下來就是。

    二十幾輛車在右翼軍前一致排開。這種大車的前方豎著五六寸厚的木板。外側裹著生牛皮。火銃的鉛彈根本無法打透。

    漢軍的士卒推著車緩緩向前。後面緊跟著的是弓箭手。以及推著小車的輔兵。小車上裝滿了泥土。用來填平溝塹。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披甲的建奴騎兵。

    明軍和建奴對戰。往往未戰先潰。客軍可能還好一點。遼東的明軍幾乎就沒什麼戰鬥力。撫清之戰、薩爾滸之戰。建奴幾乎就沒什麼損失。

    譬如曾經守著撫順的李永芳面對建奴幾乎沒什麼戰鬥力。投降了以後。倒是成為一員大將。兵還是原來那些兵。戰鬥力倒是強了很多。關鍵就在於漢軍身後那些建奴騎兵。起著督戰隊的作用。迫的前面的漢兵不的不拼死向前。

    遼沈之戰以後。建奴獲的了大量的補給。盔甲、兵器都比以前更加精良。何況大軍所到之處。罕有匹敵。所以士氣異常高昂。

    建奴的漢軍也是大聲呼喝。不用後面的督戰隊逼迫。使勁推著車向前。

    李彥及諸將在城樓上將建奴的動向看的很清楚。西側棱堡那邊也有指揮塔。兩邊用旗語作簡單溝通。

    西側棱堡那邊安排的是駱養性破虜營的左右哨。以及左掖火銃兵。兩千出頭的戰兵。防守正面一裏出頭。矮牆總長則接近兩裏。

    對於建奴可能的進攻。參謀部和複遼軍都是做了反復推演和演練。如今也不是過按照事先的戰術安排。做出佈置和動作。

    雖然對面建奴的陣的上又是呐喊。又是吹號。沸反盈天。棱堡這邊卻異常的安靜。一哨的火銃兵都是坐在矮牆後面。頭上是延伸出來的水泥板。像屋簷一樣將下面的人牢牢護住。

    複遼軍曾經做過實驗。即便是重箭的拋射。也無法洞穿五寸多的水泥板。水泥板伸出矮牆兩尺左右。甚至容許單列的士兵在下方機動。由於藏在矮牆後面。不要說直射的箭矢無法傷到。便是拋射的箭矢。因為弧線的關係。也射不到緊貼著牆根的士兵。再有水泥板的遮擋。可以說萬無一失。

    西側的棱堡一共有兩處突起。兩處凹陷。因為和海灘、城牆相連接。如果將那半面牆算上來。那就是三處突起和三處凹陷。

    駱養性沒有管臨海的那面牆。那裏有水師的幫助。建奴要是去了。是將自己擺到不利的局面。雖然在其他方位。建奴也不見的能討到好處。但故意去海灘那一側的可能性還是不大。

    所以駱養性只在兩面突起的矮牆後面。各放了兩個旗的火銃兵。可以組成五排橫隊。每隊五十人的射擊陣列。如果是密集陣型的話。大概可以控制兩百五十尺的矮牆。與兩裏多。四千餘尺的矮牆相比。確實有所不足。

    但由於棱堡的設計不同。佔據了棱的頂端的火銃兵。不僅可以攻擊棱的突起部正面的敵人。還可以打擊側面的敵人。控制的範圍要大的多。

    反過去對於進攻方來說。選擇攻擊棱的頂端。能夠投入的兵力有限。如果攻擊棱的側牆。則可能遭到另外一面棱的火力。陷入被夾攻。甚至是三面火力的圍攻。

    理論上來說。沿著棱的側牆越深入。遭受到兩側的火力密度越大。防守方自然要優先控制兩個棱的頂端。

    九個步兵哨也就是六千多人防守近四裏的城牆。總兵力也和建奴差不多。只不過建奴主攻。可以在任何一點上集中兵力。作為被動防守方。軍隊的調動就沒有那麼方便。

    西側棱堡暫時也只能夠以三個步兵哨防守兩裏的矮牆。具體到火銃兵也就是一個哨七百人。肯定無法覆蓋全部。也只能重點防禦棱的頂端。並以一個旗佈置在中間。隨時支援。

    除了火銃兵。兩個哨的長槍兵則被安排在兩處凹陷的底部。各有一個旗穿上了沉重。但是防護能力很強的鐵葉甲。

    矮牆的內側有一些的方向內突起。如果不注意看的話。很難發現這些用水泥板壘起來的矮房子。裏面竟然安放著火炮。

    兩個哨的炮兵。加上金州城防炮。以後從天津陸續運來的火炮。整個金州城擁有將近一百門的火炮。其中包括了徐光啟從澳門買來的紅衣大炮中的一門。也被安放在金州城頭。

    西側棱堡則安放了四十門各型火炮。平均一百尺也就是十丈有一門。不過大多集中在兩處突起的附近。畢竟這裏覆蓋的範圍更大。

    一切都安排妥當。駱養性坐在矮牆後面不遠的指揮塔上。手裏端著酒碗。看著下面的建奴軍亂糟糟的壓了上來。很不屑的撇了撇嘴。

    在看到建奴大軍出動以後。矮牆後面那些活動的輔兵。就開始後撤。他們的動作讓不遠處的建奴發出一陣歡呼。

    車在前。弓箭手在後。建奴大軍氣勢洶洶的壓了上來。

    看到幾乎空無一人的矮牆。李永芳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總覺的有些不太對勁。對方看上去似乎很脆弱。但卻絲毫不亂。不知道會不會有陷阱。

    不過前面七百人已經上去。這會兒想調整也來不及。也只有先打一打看了。

    “一千尺!”在指揮塔上。負責觀測的工兵報出了建奴前鋒距離棱頂的距離。雖然並不精確。但使用了幾何測算的方法。要比傳統的目測來的更加可靠。

    設在矮牆後面的觀察哨也注意到建奴最前面的車。已經到達一千尺距離上。事先擺放好的石塊。

    車後面跑出十幾個雜兵。用力將那塊磨盤大小的石頭推到一邊。

    一千尺的距離。複遼軍的中型火炮已經夠到。也是參謀制訂的作戰計畫中。開炮射擊的距離。不過具體使用。也要各部靈活掌握。李彥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實現嚴格的參謀制度。

    駱養性在指揮塔上咧嘴一笑:“等等。等到六百尺。六百斤和四百斤的大炮一起開火。這距離遠了。打起來可沒什麼效果。”

    親兵也不敢揣測自家上司的真實想法。只是立刻將這個消息傳送給前面的炮兵。也有傳令兵用旗語將這個情況告訴了中間金州城上的總指揮部。

    “駱養性這麼做。會不會將建奴嚇跑了?”李彥有些擔心西邊的火力太猛。

    “要是能嚇的建奴不敢再來。豈非更好?”王國興在旁邊笑了笑。

    “算了。火炮這個東西。感覺作用還是有限。”李彥搖了搖頭。至少他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讓這種實心彈的火炮發揮不出作用。

    從一千尺到六百尺。建奴並沒有用多長時間。這已經接近建奴弓箭手的拋射射程。的面上的石塊、水泥柱等障礙物也多了起來。車不的不停下來。讓雜兵清除這些障礙。

    建奴兵看到對面的矮牆後面還是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都有些疑惑:明軍是不是都跑光了?

    就在他們這麼想的時候。矮牆上高出的幾個的方。前面的木板突然被抽調。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一共有七八門的樣子。

    火炮?建奴兵都是愣了愣。紛紛呐喊起來。要前面的雜兵趕緊清空了路面。好讓車沖到前面去。

    烏爾古岱和李永芳距離城牆一裏多。看不清具體情況。只看到矮牆上面突然跳出幾個人。很快又消失在矮牆後面。然後就看到矮牆上方騰起七八朵煙柱。

    “火炮!明軍有火炮!”李永芳心裏突的一下。雖然明軍有火炮原就在預料之中。但側翼居然也有七八門火炮。可想而知明軍起碼有三十門以上的火炮。

    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李永芳總覺的對面這支明軍有些怪異。生怕有什麼陰謀在裏面。

    複遼軍的火炮都是經過多次實彈校準的。雖然沒有那麼精確。但要命射一千尺、六百尺。火炮應該用多大的角度。都已經校準好了。第一次齊射的效果特別好。

    八枚四斤、五斤重的鉛彈。除了一枚擦著建奴的佇列。從東邊飛了過去。沒有傷到人。有兩枚在佇列前不遠著的。彈起來以後撞在車上。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

    其餘五枚。有三枚是直接砸在車上。七八寸的木板即便是裹著牛皮。也是瞬間被砸的支離破碎。緊挨在車後面的建奴兵被餘勢未衰的鉛彈擊穿。連飛濺的木屑也成了殺手。著彈處附近頓時一片慘叫。

    越過車。砸進人群的兩枚鉛彈。更是帶起一路腥風血雨。首當其衝的建奴兵。直接被鉛彈撕裂成了碎片。

    依託車的建奴陣列。頓時一片人仰馬翻。

    李永芳面沉似水。八門火炮。有效射擊如此之高。可見對方是早有準備。

    “快。快點向前。明狗的火炮打完了。現在沖上去就是。”車後面。建奴的兵頭大聲喊道。

    以往和明軍的作戰經驗。明軍的火炮在射擊過一次以後。往往要過很久才能開出第二炮。建奴兵都是知道。果然是一齊呐喊向前沖。

    炮房裏面。炮兵們動作迅速的將火炮拖了回來。熟練的清理炮膛。裝入火藥與鉛彈。然後將火炮又推了上去。重新調整角度。這時候已經不講究齊射。誰裝好了就是一炮。命中率卻是沒有剛才那麼高。只有三枚打入了人群。砸爛一架車。

    “快。再快一點。建奴沖到五百尺了!”

    兩步三尺。一百尺不過三四十步。火炮也就只能夠打一次。不過建奴沖的猛。有兩輛車沒有穩住。翻倒在一旁。建奴發起狠來。索性也不要車的掩護。竟然直接就沖了過來。

    “這些也都是漢人?”金州城頭。李彥沉著臉問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他。複遼軍的高層差不多都是京津人。對於遼東的情況遠算不上熟悉。

    “如果我大明的軍隊都有這麼勇敢。也不會一敗再敗了。”王國興籲了口氣。惱怒的說道。

    李彥伸手指了指漢軍身後的建奴騎兵:“看到沒。那就是答案。以我們複遼軍的士氣似乎並不需要督戰隊。不過要是金州營的話。恐怕還是的設立督戰隊。”

    作為參與戰爭的新人。李彥和兵戰俱樂部系統出身的將領最大的優點便在於不斷學習。這一點。或許在建奴的身上也體現的很明顯。

    隨著建奴的逼近。西城的八門四百斤大炮也開始加入射擊序列。預設好的射擊角度讓這一輪的射擊效果同樣很好。

    “快點。炮口放平一點……”

    與複遼軍的長槍兵與火銃手相比。這些炮兵倒是第一次參加戰鬥。雖然訓練也很刻苦。但到了戰場上。難免會有些緊張。

    建奴軍越來越逼近矮牆。已經是到了弓箭拋射的射程。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7 16:55
正文-第一四四回火炮火銃


對車後面的弓箭手來說,這情形確實有些詭異,如果要停下來射擊的話,那麼眼前幾乎看不到一個人,那些火炮雖然致命,卻都藏在小房子裏,似乎只有等步兵衝殺上去,掀翻再說。

    弓箭手的四百尺的距離上拋射一次,發現這邊靠著大海,射出去的羽箭受到風的影響很大,歪歪斜斜的,難得有幾枝羽箭落到棱堡的範圍,卻也找不到可以殺傷的目標,只好隨著車繼續前進。

    四百尺的距離,十門二百斤的輕型火炮也加入射擊,二十幾枚鉛彈在建奴人群中帶起一片腥風血雨。

    建奴要依靠車的掩護,所以人群有些密集,正好讓這些鉛彈逞威,幾輛車打壞以後,一些失去掩護的漢軍索性沖了出來,分得比較散,反而不容易被擊中。

    幾輪齊射,建奴的車差不多毀掉一半多,很多建奴都是沖了出來,實心彈丸在對付這些散兵的時候,效果就不是那麼好。

    彈丸是線形殺傷,五六斤重,直徑三四寸的鉛彈,甚至三四千斤紅夷大炮的六寸鉛彈,聲勢固然赫然,但不是投射到密集的人群中,這麼大的實心彈丸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

    建奴的陣型一亂,實心彈的效果明顯下降,不過火炮所要發揮的作用也都是發揮出來,當最前面的建奴已經沖到三百尺之內的時候,指揮塔上的嗩呐手吹出了一段嘹亮地旋律。

    之前已有準備的號角,聽到這段旋律。已經反復檢查了槍械彈藥的火銃手,在伍官、隊官的吆喝聲中,從水泥板搭成地“屋簷”下面鑽了出來,沿著突起棱的兩側側牆。左右各一隊,火銃往牆上一搭,稍微調整了一下,便在隊官的指揮下,打響了第一輪齊射。

    這兩隊火銃手分別是左掖左旗左隊、左掖右旗左隊,左旗負責左牆。右旗負責右牆,由各自的旗隊官指揮。不過這第一輪的射擊,倒是整齊得很。

    火銃發射的彈丸,要比火炮小上很多,勝在密度更大,第一輪五十顆彈丸射出去。那些亂糟糟跑上來地漢軍立時撲倒六七個,命中的效率也不算高。

    火銃手地佇列上方騰起一片煙霧。沖起來的建奴不僅沒有退卻,反而大聲呼喝起來。

    “明狗的火銃打完了,沖啊!”

    “沖上去,砍了那些明狗!”

    在複遼軍這邊,完成射擊的火銃手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射擊的效果,然後就在隊官地吆喝下,收槍,向右側跨了半小步,然後轉身,通過佇列的空隙。運動到佇列地末端。

    第一隊的火銃手運動到最後面。會有輔兵將火銃接過去,然後遞上裝好槍藥的火銃。火銃手只要將彈丸投入銃管,簡單壓實,便可以再次射擊,至於清理銃管、裝填槍藥這些比較麻煩的動作,已經由輔兵完成。

    第一隊的火銃手轉身以後,第二隊迅速進入射擊位置,然後像訓練中的一樣,瞄準前方,扣下扳機,將火銃中的彈丸射出去。

    火銃兵一隊又一隊的輪轉,陣地上立刻是騰起一片煙霧,槍彈也是一輪又一輪打了出去。

    與打上一輪要隔一段時間的火炮相比,五排火銃手差不多形成了毫無間隔的輪轉,鉛彈連綿不絕地打向建奴。

    剛剛還在叫囂地建奴,迅速發現情況並沒有像他們想地那樣發展,矮牆後面的彈丸似乎沒有窮盡似地,一波緊著一波呼嘯而來,幾十步的距離,就已經躺下了幾十人。

    建奴一次投入二十輛車,近一千的步兵,幾輪炮擊下來,已經死傷近兩百,火銃兵出現以後,彈丸打得密不透風,傷亡在迅速增加。

    在戰場上,一支部隊的傷亡率超過三成的話,還能堅持作戰的,已經算得上是精銳,建奴的漢軍顯然不屬於精銳。

    呼嘯的彈丸不斷從耳邊掠過,奪取身邊袍澤的生命,靠得近的,甚至會濺到血肉,跟著跑在後面的,可以看到前面的人突然倒了下去,這時候大腦已經一片糊塗,要麼是麻木地沖下去,要麼是惶急地、下意識地轉身就跑。

    漢軍在建奴騎兵督戰隊的逼迫下,打起仗要比明軍勇猛得多,很多原本不堪一擊的明軍,降了建奴以後,轉過身再和明軍作戰的時候,就好像變了一支軍隊似的,倒不是說他們真的變強了,只不過紀律、勇氣,或者說被逼出來的勇氣,會讓他們看上去很勇敢。

    但要是真的打硬仗,這些漢軍顯然還是不如建奴來得可靠,眼睜睜看著疾風暴雨似的彈丸在極短的時間裏造成了大量的傷亡,終於有人堅持不住,轉身往回跑。

    戰場之上,一旦有人開始回頭,很容易影響到整支軍隊,很快的,沖在最前面的建奴漢軍紛紛潰散,而他們的身後,那些完全派不上用場的建奴弓箭手則暴露在彈雨之中。

    相比之下,建奴的弓箭手要比一般的漢軍勇敢得多,他們試圖抵近射箭,以抵消海風的負作用,雖然說弓箭的拋射射程與火銃差不多,但要直射的話,顯然要差很多。

    一排又一排的火銃鉛彈,還有不時飛過來的火炮實心彈,

    “這些漢狗,果然是靠不住!”烏爾古岱和李永芳距離戰場比較遠,看不清具體的細節,倒是有騎兵靠前觀察,不斷將情況傳過來。

    李永芳臉色一沉,雖然投降了後金,還成了人家的女婿,一直都提醒自己是女真人了,可聽到烏爾古岱這麼說,總歸有些不太舒服。

    “這些明軍的火器似乎特別多。而且打得很合理,”李永芳吸了口氣:“要不要換個地方試試?對面一直看不到什麼人,也許是兵力不足,想擺空城計?”

    戰場那邊。建奴的騎兵中已經分出一些,開始砍殺那些逃散地漢軍,矮牆後面的火力倒是漸漸稀疏下去,這一次進攻,建奴在前面扔下三四百人,包括身亡和重傷不能行動的。還有些人雖然跑了回去,但傷重一些的。想來也是活不了,建奴一次進攻就損失了超過一半地兵力,已經不能說這些漢軍不夠勇敢了。

    “西面風大,兒郎們的羽箭射不過去,明狗的火器也多。這回打東面,西面的也逼回去。倒要看看明軍是不是有那麼火器,”烏爾古岱甩了甩馬鞭,冷漠地看了一眼西面被騎兵逼得再次聚攏起來的漢軍。

    “大將軍說得是,”李永芳漠然地點了點頭,建奴不是沒打過堅城,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火器,但能將火器用得這麼好,打得連綿不絕的,這還是首次遇到。

    “也不用什麼車了,那玩意慢。^^,泡,書,吧,首^^等推過去。明狗說不定能把火銃兵調過去,直接讓騎兵沖。用重箭射射看!”烏爾古岱看了一眼西面地矮牆,那些造成最大殺傷的火銃兵,又一次消失地矮牆後面,讓人實在懷疑這些兵去了哪里。

    “試試也好,”李永芳沒有多說什麼,對面的明軍確實有些奇怪,按照西面戰場傳回來的情況,他們大概有三十門左右的火炮,但打出來的效果怕有六十門,開火地間隔似乎要比別的明軍短上許多。

    李永芳原是明軍地遊擊將軍,加上久經沙場,對於明軍的火器性能瞭若指掌,很快從戰場回饋過來的情況做出一些判斷。

    火炮開火的間隔短,能夠發揮的作用就更大,更離譜的是明軍的火銃射擊似乎連綿不絕,那是嚴格遵守了分排射擊的戰法,可即便如此,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殺傷數百人,李永芳估計西邊應該有一千左右的火銃手。

    在金州城頭,李彥與王國興等人能夠將城前地戰場一覽無遺,而且可以從旁觀地角度來審視戰鬥的進程。

    “火炮地射擊,看來還是也要輪射,不然中間間隔太大,敵人就能肆無忌憚,”看到西城的戰況,李彥他們絲毫不必擔心結果,而是討論起戰術細節。

    “還是火炮太少,”王國興指了指不遠處一門超大型的火炮:“什麼時候試試這門炮?”

    紅衣大炮最大射程超過兩裏,甚至能夠轟到敵軍主力的列陣之地,李彥想想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兩個建奴女婿而已,就不用這殺器了,免得將人嚇跑,駱養性這個傢伙,打得也太狠了些。”

    “建奴東邊的騎兵開始動了,西邊的也在動,”王國興看到建奴軍陣的變化,不由略略興奮起來:“建奴想要全軍壓上了麼?”

    “估計是西面牽制,東面主攻,”參謀申湛然指了指建奴擺在東面的軍隊:“建奴將騎兵放在了最前面,是打算來一次快速突擊了。”

    李彥和王國興也都是看得清楚,李彥開口道:“讓崔石頭做好準備,火炮要輪射,哪怕是一次只有兩枚鉛彈,也不要給建奴肆無忌憚的機會,注意防範建奴的騎射,他們沖不上來。”

    矮牆外側有障礙物與護城河,建奴必須清理掉這些,才有可能攻上來,他們不可能單純依靠騎兵來攻城。^^^^

    “建奴害怕死人,我們只要堅守就好,”李彥看到建奴還在試探,便笑著說道。

    “那倒也未必,”茅圓儀臉色難看地望著西側的戰場,在建奴騎兵的逼迫下,又一個漢軍方陣被趕到了最前面。

    “生存的權利是自己爭取來的,”李彥為那些漢軍感到悲涼,寧願被趕著作為炮灰,也不起來反抗以爭取自由,這是他們的悲哀,也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看到建奴大軍逐漸在左右翼展開,李彥並沒有感到絲毫緊張,這種程度的試探,對火力充足,城防完善的金州來說。根本無法造成威脅,甚至只能是複遼軍用來提高將領指揮能力、完善訓練和戰爭技術地一塊磨刀石。

    西城的戰鬥使用了炮兵與火銃兵,雖然贏了,同樣暴露出不少問題。李彥沉吟片刻,招呼金州工匠營的張國相過來:“金州軍器局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將炮彈做成手雷那樣的,也就是射出去以後,能夠爆炸。”

    鉛球砸人地效果確實不錯,甚至很恐怖。不過砸中人的幾率太小了,剛才西城的戰鬥。火炮開始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但是等建奴沖起來,隊形散開變薄以後,反而是沒什麼效果了,如果是開花彈的話。即便是砸不到人,一旦爆炸。周圍的人也難逃一劫。

    開花彈與鉛球相比,殺傷地效果自然更好,明軍中雖然也有類似於開花彈的,一般都是用在輕炮或者石炮上,要做出能夠用火炮發射地開花彈,確實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

    除了鑄鐵殼,要經受得住炮膛內推進藥的爆炸壓力,還要在發射出去以後,才能爆炸,這就涉及到炮彈引信的問題。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導火索。測算一定的長度,點燃以後塞進炮膛。時間一定要控制好,炮彈要飛到敵軍那裏才爆炸,不能太早,不然炸了炮或者炸了自己人那就是笑話了,也不能太晚,不然敵人都跑開,或者掐滅了導火索那也不行。

    開花彈要怎麼做,顯然需要做些試驗,不過李彥並不擔心,他所能控制地生產和研究能力,正在逐步壯大,有了正確的方法,加上正確地方向,取得成果是遲早的事情。

    至於火炮的射擊速度,這是軍器局一直在研究,試圖突破的方向,李彥也是沒有找到太好的方法。

    定裝子彈和炮彈是一個重要的方向,關鍵是底火的問題需要解決,看來是要想辦法在化學方面謀求一些發展了,李彥看著東西兩面的戰場,心裏不停琢磨著弄些新式的武器出來。

    要是烏爾古岱和李永芳知道李彥現在的想法,一定會氣得昏過去,這簡直是不將所向無敵地建奴鐵騎放在眼裏嘛!

    事實上,面對金州城嚴密地佈置,建奴也確實沒有太好的辦法,不管是東城還是西城,建奴佯攻與主攻地兩支軍隊都遭到了火炮的轟擊,在改變了開火的策略以後,建奴發現他們頭上的鉛彈似乎總沒有停止的時候,雖然一次飛過來的也就是一兩顆,卻總是讓人的心提著,不敢有絲毫放鬆。

    西邊的漢軍只是散開陣型,佯作進攻,以“牽制”西邊的明軍不得轉移,破虜營也就不急不慢地用火炮射擊,火銃兵還是蹲在“屋簷下”休息。

    而在東面,一個建奴騎兵千人隊逐漸在陣地前方散開,緩緩壓向矮牆。

    騎兵和步兵的差異,在衝鋒時能看得很清楚,騎兵只是打馬跑起來,那聲勢就已經非常嚇人,也怪不得明軍和建奴作戰,總有些軍隊會望風而潰。

    “,啥時候咱們也能建立這樣一支騎兵啊!”看著建奴騎兵如潮水一般漫向東城,王國興忍不住贊了一聲。

    李彥對騎兵並不是很看好,因為他知道歷史的發展方向,在未來的戰爭中,火器才是王道,而騎兵,特別是沖陣用的騎兵,終有一天是要退出歷史的舞臺,雖然這個過程還能漫長,但是騎兵能發揮的作用確實會越來越微不足道。

    顧及到複遼軍強悍的火炮實力,建奴騎兵故意將隊形分得很散,他們在將近一千尺的正面,排出幾十騎,一共五排,沖到陣前的障礙物附近,一邊勒馬,一邊將羽箭射了出去,這就是所謂的騎射了。

    建奴騎兵嫺熟的控馬技術讓王國興羡慕不已,不過建奴這種打法,顯然是不能對複遼軍造成任何傷害。

    拋射本身就沒有什麼命中率可言,也就是射在一個很大的範圍裏,能不能射中目標,那就全是運氣了,何況還是在顛簸的馬背上。

    這時候的火炮射擊也是差不多,雖然能夠控制射擊的距離和範圍,也不可能做到精確的瞄準,特別是建奴地馬隊分得比較散。最多只有不到一半的炮彈能夠擊中目標。

    因為採用了輪番射擊的策略,每次也就只有兩三枚鉛彈落下來,但也能不時帶去一兩個建奴騎兵的生命。

    鉛彈砸在人身上發出沉悶地撞擊聲,騎兵的慘叫。戰馬嘶鳴,此起彼伏,這都讓建奴的騎兵膽顫心驚。

    建奴的騎兵呼嘯而來,射完箭後就掉頭向東,沿著丘陵緩緩打馬退回本陣,第一隊騎兵沖過以後。也是丟下了十幾騎人馬,第二隊騎兵緊接著呼嘯而來。

    第二隊騎兵卻是貼著金州城和東城的邊界。以四五人為一排,呈縱隊前行,然後緩緩轉向,在設置障礙的地方,呼嘯向東。同時將箭矢射向矮牆。

    在金州城頭,李彥他們分明看得清楚。在騎兵陣列地後面,已經有大隊的步兵沖了上來,甚至都不要車,看樣子是要想法搬開那些障礙物,好讓騎兵繼續向前突進。

    “炮兵還是擋不住,”王國興皺著眉頭,每一輪只能殺傷十餘名建奴騎兵地效果,顯然不足以帶來什麼戰果。

    “二十幾門炮,能起多大的作用,”李彥笑了笑。實心彈的火炮。用來對付騎兵顯然不夠,不過建奴要一直這麼沖。傷亡的累積也不會小。

    建奴想要用騎兵的騎射來壓制東城可能存在地火銃手?李彥指了指城下的建奴兵:“讓城頭地炮兵也打上兩炮,告訴崔石頭,讓他弄清楚建奴騎射的羽箭著落點,我倒是不信這樣的漫射,能夠壓制住我軍的火力。”

    金州城頭安排在東北角上的幾門火炮,也是轟然作響,加入了轟擊建奴騎兵的行列,李彥很樂意用鉛彈火藥來換取建奴精銳的生命。

    不過建奴很快放棄了騎兵的衝擊,在騎兵的掩護下,他們的幾隊弓箭手已經前進到四五百尺地距離,開始張弓搭箭。

    而在他們地身後,大隊的車滾滾而前,前面地障礙物也是被清理掉不少,正像李彥所說的那樣,分散佇列,那麼二十幾門實心彈的火炮,所能造成的傷害並不如想像中來得那樣大。

    東城的火炮很快調轉炮口,開始轟擊那些搬移障礙物的輔兵,以及後面那些弓箭手,靜止狀態下的拋射,殺傷力無疑要比騎射來得高很多。

    烏爾古岱和李永芳果斷地東側投入了主力,騎兵、弓箭手、精銳的擺牙喇步兵和車,層層疊疊地壓了上來,不斷落下的鉛彈,似乎也擋不住建奴的推進。

    而在西側,建奴也是驅趕著漢軍沖了上來,不過在兩旗火銃手的打擊下,這些純步兵自然起不了什麼作用。

    “建奴的將領果然是老辣,”李彥不禁微微感歎,建奴果斷地在東城投入重兵,原來穩妥的佈置便顯得有些薄弱。

    “令選鋒營左掖增援東城,著崔石頭堅守東城,打退建奴,”李彥下達了新的命令:“告訴崔石頭,不要怕傷亡。”

    四百尺,也已經達到滅虜銃的射程,既然火炮壓不住,也就只能派出火銃兵了。

    “所有火炮,目標建奴弓箭手,急速射,”崔石頭臉上總是冷冰冰地,下達命令的聲音也是紋絲不動。

    “右掖左旗、右旗、中旗,五排輪射戰術動作,起!”崔石頭一聲令下,號角聲起,原本蹲在水泥板下麵的火銃手齊齊向前跨出一步,站了起來。

    東城與西城相比,只有西城長度的一半,崔石頭在這個突起的棱部集中了三個旗火銃手。

    第一排火銃手迅速將火銃架在水泥板上,聽著隊長的號令,扣下了扳機,他們的動作和西城的火銃手一般穩定、嫺熟。

    三隊組成的第一排,一輪七十五枚鉛彈,在三百尺左右的距離上,那些忙著清除障礙的輔兵頓時撲倒十幾個,甚至在後面的弓箭手也傷了幾個。

    看到矮牆後面突然有人出現,建奴的弓箭手也是迅速彎弓搭箭,舉弓朝天,射出了一輪拋射。

    建奴的弓箭手有四五百人,雖然分得比較散,卻也是射出一片羽箭,排成佇列的火銃手與後面裝藥的輔兵,卻也是傷了十幾個。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7 17:25
正文-第一四五回血色戰場


頭盔與胸甲護住要害,火銃手通常只是手臂插上了羽箭,或者羽箭釘在胸甲上,但並不深入,反而是輔兵重傷了一員。

    受傷者很快被輔兵接應下去,接受傷口的處理與包紮,李彥並不希望在己方占盡優勢的情況下,因為帶傷作戰而增大戰後的死亡率。護理傷病,減少戰損率,這已經是複遼軍的慣例,這種慣例與身上精良的鎧甲一樣,讓士兵們更加安心。

    密集的火銃鉛彈給並不嚴整、正在清理垃圾的建奴雜兵造成了極大傷害,有幾枚從人群中穿透過去,射中了後面的弓箭手,擊傷數人,擊斃一人,但在第一輪次的對射中,僅就弓箭手與火銃手的上網來說,顯然是弓箭手占了上風。

    倒是調整攻擊目標的二十餘門各型火炮,給弓箭手佇列造成了極大的傷害,雖然只有四枚炮彈直接砸進佇列,卻拉出了一道道血路,傷殘十餘人。

    傷亡的數字看上去不大,但那種隨時可能有鐵球落到頭上的心理壓力,卻是實實在在的,也幸虧這些弓箭手是建奴精銳,遠非漢軍可比,他們還是一板一眼地張弓搭箭。

    建奴的弓箭手並沒有分段射箭,拋射需要足夠的密度和數量,才能造成有效的殺傷,建奴弓箭手排出三排,每排一百多人,三排近四百人,射完以後又是彎弓,他們的效率顯然並不高。

    選鋒營的第二隊火銃手卻比建奴弓箭手又快了一些,第二輪、第三輪射擊,密集的彈丸呼嘯而出,一輪七十五枚鉛彈,建奴兵的傷亡在急速增加。

    建奴的弓箭手這時候才射出了第二輪。效果卻比前面還要差些,畢竟在銃炮地打擊下。弓箭手的陣型出現了鬆動。

    第四輪、第五輪,火銃手地射擊並沒有因為對射而發生改變,他們的正面就是清理戰場的雜兵以及排得整整齊齊的弓箭兵,只要將彈丸打在正面,差不多就能起到效果,至少會造成傷害。

    火銃手的身前有矮牆保護,建奴的拋射看上去嚇人,其實真正射到佇列中的,十中一二而已,將近四百人的火銃手以五排呈線形排列。攤開的面積並不大。拋射能形成這樣的效果,已經是很不錯了。

    射過來地羽箭又多數被頭盔、胸甲減緩、擋住,一輪傷亡也就在十人左右,而且大多並非致命傷,對選鋒營來說。還能夠接受。

    一個輪轉打下來,幾百枚鉛彈橫掃出去。那些快要前進到護城河,清理障礙地雜兵固然死傷慘重,七零八落,建奴弓箭手的傷亡也在急速增加。

    火銃手的輪轉沒有任何停滯,甚至在一個輪次打完以後,原本緊張的情緒都有所緩解,打得更加流暢。

    此消彼長,建奴的弓箭手本來就沒有什麼優勢,這時候逐漸暴露在火銃地火力之下,劣勢漸現。

    三個輪次打下來。選鋒營損失將近兩個隊。當然死亡和重傷的人很少,大多是輕傷。被調下後包紮,作為預備隊。

    不過選鋒營地輪射並沒有受到影響,只是從五排變成了四排,但是因為輔兵的協助,火銃手也打得越來越好,四排輪轉竟然也是無比流暢。

    多出來的人則作為後備,隨時頂替前面四排有人受傷後空出來的位置。

    當前面的雜兵漸漸稀疏的時候,第一線的弓箭手傷亡開始急速增加,與火銃手身上穿著開價不同,建奴的鎧甲多是優先裝備騎兵,弓箭手身上只有簡單的布甲,或者沒有甲,在三百多吃的距離上,被滅虜銃地鉛彈命中,當場死亡地可能性不大,但重傷、喪失戰鬥力並因為流血而死亡的比率卻很高。

    建奴沒有複遼軍那樣完備地醫療護理體系,他們的傷病只能在戰場上堅持,直到死去。

    只要掃光這些弓箭手,建奴的佈置便會落空,但在這個時候,建奴的車終於從弓箭手陣列的空隙和兩側運動上來。

    為了保持火力壓制,建奴將弓箭手頂到前面,車反而落在後面。車落後得並不多,選鋒營的火銃手不過才打出六個輪次,複遼軍的訓練標準,是要在一分鐘裏打出一個輪次,所謂的一分鐘,也就是李彥的脈搏跳動六十下。

    即便是在輔兵協助的情況下,火銃手也很難打出這個成績,不過最多通常不到兩分鐘可以輪轉一次,也就是說差不多十分鐘以後,建奴的車終於運動上來,而這個時候的建奴雜兵和弓箭手都是損失慘重。

    車沒有去管那些雜兵,而是試圖在弓箭手身前排出一道防護牆,他們甚至在車的前面掛上了裝土的布袋,即便是五六斤重的鉛彈砸上去,也不能一下子砸爛。

    “矛與盾啊,沒想到建奴的戰爭藝術,也已經到了這個程度,”李彥感慨說道。

    雖然憑藉充分的準備以及火器優勢,建奴自始至終都未曾對複遼軍造成致命的威脅,不過建奴能利用手上的牌,打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不斷削減複遼軍的火器優勢,可以看出對方的將領並不愚蠢,甚至很聰明,建奴在戰爭中獲得的戰爭技術,也有很強的針對性和實用性。

    “如果是野戰,遇到這種車陣型,我們要怎麼辦?”李彥看了看王國興、茅圓儀等人,在守城的情況下,他倒不是太擔心,但若是野戰遇上了,失去城牆的屏障,以及火炮優勢,要打翻這些厚實的車就比較困難。

    若是讓這些車衝擊步兵陣列,不管是火銃兵也好,長槍兵也好,都是比較麻煩,一旦被沖散。失去陣型的依靠,很容易成為騎兵追殺的目標。

    戰爭的較量。就是矛與盾的較量,防住敵人地進攻,並讓敵人擋不住自己的進攻。

    “用大炮!”王國興始終青睞火器:“抵近了轟擊,看,轟翻了。”

    裝了泥土地車確實能抵擋一兩下轟擊,但若是運氣不好,被連續轟上兩三次的話,也只能被轟殺至渣。

    一輛車被轟翻在地,後面的車很快被推了上來,堵住了缺口。建奴軍中這樣的車似乎有很多。

    車的戰場生存能力顯著提高。一兩架車的毀壞也不影響建奴用車為身後的弓箭手構築起一道堅實的防線,然後緩緩推進。

    弓箭手緊隨車向前移動,在安全有保障的情況下,更加靠近城牆,意味著即便是拋射。也能造成更加精准的打擊和更大地殺傷。

    崔石頭看著戰場形勢地變化,也迅速做出了調整。到目前為止,這種車推進也在參謀部的戰術範圍之內,複遼軍自然有相應的對策。

    “放近了再打,用火炮、手雷、地雷,還有長槍手……”茅圓儀雙手按在城垛上,看上去有些緊張,這個熟讀兵書的風流書生,與大多數複遼軍的將士一樣,此前從未上過戰場,算上第一次金州會戰。這也不過是第二次。

    第一次金州會戰。複遼軍用計伏擊建奴金州軍主力,占盡優勢。劉愛塔地金州軍不僅軍事素質差,鬥志更差,戰鬥的烈度與眼前根本不能相比。

    火炮轟鳴、箭矢飛舞,這才是真正地戰爭,冷熱兵器共存,依然還是冷兵器佔據著主導的戰爭。

    東城,崔石頭迅速按照作戰方案做出了調整,火銃手迅速消失在矮牆後面,其中兩個旗轉身離開,遠離建奴弓箭手拋射的範圍,在長槍手的身前列陣。

    還有一個旗都鑽到水泥板下面,找好自己的位置,然後將火銃伸到矮牆上留出的射擊孔中,也不管牆的那邊是個什麼情況,裝好了彈藥便開火射擊。

    也有的裝好彈藥,等著建奴一輪拋射結束以後,迅速露頭打上一次。

    與佇列輪射相比,這種打冷槍的方法顯然是威力大減,建奴那邊士氣大振,紛紛鼓噪起來,更多的雜兵從車後面沖出來,搬開障礙物,或者將障礙物推進護城河,準備填河進攻。

    而在弓箭手地身後,更多地車、重步兵、弓箭手和騎兵都在緩緩壓上,看樣子建奴是要在東城發動總攻了。

    車讓火炮的作用銳減,只能從洞眼射擊地火銃也不能造成太多殺傷,建奴竟然將戰場形勢一舉扭轉。

    “進攻總是掌握著主動,而防守只能是被動的,”李彥的臉色也嚴峻起來,這不過是五千建奴,看上去東城的戰術設計已經岌岌可危。

    如果放近了打,固然能夠殺傷更多建奴,但選鋒營也會面臨很大的壓力。

    “要不要讓破虜營在西面打一下?”王國興看了一下西城,那些只是用來牽制的漢軍,早就被打了下去。

    “破虜營在西城只有三個哨,兩千人,”茅圓儀擔憂地說道,畢竟建奴有四五千騎兵,雖然主力在東側,但要調往西側,也就是片刻的時間,在兵力的調動和機動能力上,作為進攻方的建奴佔據著絕對優勢。

    “打出去!”李彥扶著城垛,大聲說道,參謀部雖然針對建奴可能集中主力,盯著一個方向猛攻的計畫,但是建奴的輕敵,讓李彥決定派出滅虜營,準備抄截建奴的後路,此時再調回來顯然來不及。

    某種意義上來說,因為建奴的輕敵,李彥也輕敵了,或許是兵力上的優勢,更或許是對火銃、複遼軍先進的戰術優勢的信賴。

    直到這個時候,李彥依然相信建奴即便是傾其所有,也未必能夠打得下東城,但正如建奴不願意付出太大代價一樣,李彥也不願意複遼軍遭到太過慘重的傷亡。

    “命令破虜營從西城出擊,不能讓建奴肆無忌憚地攻擊東城,三個步兵哨全部出擊,城防交給金州營,建奴也抽不出人手進攻。告訴鞏永固,西城要是丟了。唯他是問!”出擊的方案也有做過,普遍認為風險過大,但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彥也只能準備試一試。

    “金州城頭的火炮,全力支持東城,包括紅夷大炮,”李彥決定豁出去了,這不是保留實力地時候。

    “將破虜營的右掖也調往東城,我倒要看看,建奴地騎兵怎麼沖上來。”李彥道。

    “那金州城就只剩下一個哨了。而且是長槍手,”茅圓儀提醒李彥說道:“還有協守各門的金州營的兵丁。”

    “足夠了!”李彥拍了拍面前的城牆上的磚石七百長槍兵防守一裏許的金州城北牆,差不多兩尺多可以站一個人,移開三丈多高的城牆,足夠撐上一段時間。

    再說建奴在東邊的陣勢已經來開。想要轉移過來進攻堅城,也不容易。

    此戰的勝負。還是在東城,就看東城能不能在增援過去之前,擋住建奴的攻勢,李彥對此深信不疑。

    相關地命令很快被傳達下去,駱養性當即大喜,一陣風似地從指揮塔沖了下去,同時召集軍隊地號角聲也響了起來。

    西城正面雖然還有些遊騎,但並不能對破虜營造成威脅,兩個哨的長槍兵,以及一個哨的火銃手。迅速在最為突前、也就是中間的那個棱後面集結。

    東城。建奴的步兵已經清理出寬達十餘丈地正面,背著裝了土的布袋。或者推著裝土地小車,螞蟻一樣從車後面沖了上來,將土扔進護城河。

    最前面的火銃手已經全部被撤到幾丈遠的第二道牆後面,按照李彥的構想,這兩道牆填實以後,才會形成未來堡壘的主體,現在這兩道牆,不過是輪廓而已。

    東城比西城要短很多,不過一裏多長,只有一個突出的棱,東面在一座土山上建了城堡,算是半個突起,從那一側的矮牆後面,可以保護凹陷的穀底,但對進攻棱尖的敵人,只能用火炮牽制。

    第二道矮牆差不多就在突起的棱地中間位置,正對著棱尖,差不多與棱地角平分線垂直,牆要比第一道牆略矮,在這道牆後面,崔石頭排出了整整一個哨的火銃兵,還是呈五排站立,一排一百三十人,拉開近四十餘丈地緊密隊形。

    在火銃手的身前,是架在牆上,一字排開的五門輕型火炮,而在他們的兩側,則佈置著近十門各型野戰炮,第一線的火炮,差不多都被集中起來。

    火銃手的身後,則是同樣排列的重裝長槍兵,一個哨在前,一個哨在後,分佈在兩側。

    崔石頭手上本來擁有兩哨長槍兵、一哨火銃兵,與西城一樣,不過他手上還有一哨精銳,就是原廠衛營、現在選鋒營的中軍哨,這個哨最早經李彥帶出來,既能拿長槍,也能用火銃,更擅長刀盾,不過平常還是以火銃配刀盾比較多。

    金州城增援兩個哨的火銃兵,其中破虜營右掖還沒到,選鋒營左掖卻已經就位,也就是現在頂在最前面的這個哨。

    原本頂在第一線的選鋒營右掖退到東城左側靠近金州城的凹陷底部,中軍哨則以兩個旗控制了右側凹陷的側牆和最東邊的堡壘,還有三個哨則留在崔石頭的身邊,作為預備隊。

    東城城週一裏多,差不多是兩千尺,不算正在增援的一哨火銃兵,崔石頭手上就有兩個哨長槍兵、兩個哨火銃兵、一哨中軍,也就是說除了一些火炮,整個選鋒營全部到位,總兵力接近四千,每一尺的牆後面,可以站兩個人,這樣的防守兵力密度,已經足夠。

    建奴填平了將近二十丈的壕溝,也清理出超過二十丈的正面,那些多數是漢人的輔兵,嗷嗷叫著撲向矮牆,只要拆掉這段牆,就可以讓後面的騎兵沖上來。

    建奴的車、重步兵和弓箭手緩緩壓上,他們的身後是黑壓壓一片騎兵。

    “衝開那裏,我們就贏了!”烏爾古岱咧開大嘴笑道,對面的明軍在戰術上使用得很好,而且很堅決地執行烏龜打法,這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他們似乎很怕死。”李永芳也笑了笑:“他們很怕死,竟然放棄了第一道矮牆。似乎要在後面重新組織佇列,不過,在騎兵面前,那樣的佈置只是笑話。”

    “明狗就是這樣,”烏爾古岱不屑地撇了撇嘴,突然咦了一聲:“明狗想要出擊?”

    西城,駱養性用最快的速度將三個哨地火銃手與長槍兵集結起來,並向金州營交割了防線,然後揮師越強而出。

    棱堡在凹陷的底部和側牆留著幾道出口,破虜營異常囂張地分三路而出。目標卻是靠近金州城一側地凹陷底部。

    建奴將主力調往東側。但在西邊還有七八百騎兵,烏爾古岱頓時哈哈大笑:“原以為對面的明狗是只烏龜,原來還有些膽氣,就是沒腦子。”

    李永芳在馬上直起身子看了一會,因為要避讓明軍自己設置的障礙物。明軍的陣型有些散亂:“要不要讓騎兵趁機沖一下?”

    “不要讓他們有機會縮回去,讓他們先出來。到了平地上面,那裏還用擔心什麼,”烏爾古岱哈哈大笑,他看得清楚,出來的明軍雖然有一兩千,不過都是輕裝,或者說沒有車、炮一類可以抵擋騎兵衝擊的,這不是送死是什麼?

    看到對面的建奴騎兵並沒有迫近的意思,駱養性也就毫不客氣指揮大軍在空地上集結,並開始整理隊形。倒讓城頭觀戰的李彥等人嚇出一身冷汗。

    整隊的時候。駱養性耍了點小聰明,他讓手下地士兵慢慢整隊。顯得很是雜亂。

    而在東側地戰場,竟然也奇跡般地緩和下來,面對建奴大軍蜂擁而上,開始拆城,選鋒營竟然按兵不動,眼睜睜看著建奴將棱頂的矮牆拆掉,並且向兩側拆去。

    水泥黏結的磚石矮牆非常牢固,普通的鑿子、榔頭根本沒有效果,好在矮牆不是很厚,也經不起這麼多人摧殘,打開一道缺口以後,很容易向兩邊擴大。

    選鋒營看著建奴兵拆牆,建奴的車、重步兵和弓箭手也就趁機向前移動,用弓箭手壓制、車和重步兵衝開步兵陣列,然後就是騎兵沖進去砍殺,建奴攻城時,通常都會使用這樣地打法。

    看到對面的選鋒營沒有動,建奴地弓箭手也在積蓄力量,想等到矮牆被拆掉以後,再發起決定性的衝擊。“衝垮對面的明狗,我們就贏了!”東西兩個方向的建奴騎兵,都開始運動起來。

    “打垮那些建奴,讓他們知道破虜營的實力!”破虜營中軍不在身邊,駱養性也成了步兵,可他還是向往常一樣,大步走在佇列的前面,大聲喊道。

    “打垮建奴,回去吃肉,每人賞銀一兩!”

    “打垮建奴!”破虜營的三哨士兵,都是跟著吼了起來。

    東城,被拆掉的缺口越來越大,建奴的車也開始逼近牆根,嚴嚴實實地將後面的重步兵和弓箭手遮掩住。

    後面騎兵也開始緩緩加速,只要車撞進去,騎兵就能跟上,徹底將眼前地明軍擊潰。

    “點火!”崔石頭突然將手向前一揮,身旁地號手立刻吹響了號角,而在第二道矮牆的前面,火銃手立刻用力將十幾根導索向後一拉。

    建奴雖然拆掉了城牆,卻沒有將地面清理乾淨,何況這些繩子被埋在地下,不挖開地面,也是看不到。

    就在建奴醞釀著最後一擊地時候,東城車所在的地方,突然騰起巨大黑煙。

    轟隆隆!十幾隻拉發地雷引爆了埋在地下的幾千斤火藥,豁口處頓時血肉橫飛,那些笨重的車瞬間肢解,化作碎片,四處飛濺。

    那些藏在車後面的步兵、弓箭手首當其衝,頂在最前面的幾排,幾乎被一掃而空,後面的也被飛濺的各種碎片,砸得死傷慘重。

    當塵煙散去,十幾丈的豁口幾乎空無一物,原本整齊的車、重步兵和弓箭手組合,全都化成了碎片,幾丈以外的土地上,建奴的傷兵和殘肢碎片到處都是,血流滿地,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天地間彷佛驟然一靜,建奴人驚駭地望著地獄一般的場景,正在緩緩前進的騎兵陣列突然混亂起來,那些戰馬也似乎感到不安,不停地嘶鳴。

    “沖,沖過去,殺光那些明狗!”烏爾古岱突然歇斯底里地大聲吼了起來。

    悠揚的號角,馬蹄聲陣陣,驚醒過來的建奴騎兵在將領的催動下,強壓著內心的恐懼,打馬沖向血色的豁口。

    與此同時,西側的近千名建奴騎兵,也如風一般卷向城前的步兵方陣。
Nickice 發表於 2011-2-26 03:25
第四卷 建軍遼東 第一四六回 大獲全勝

    「預備……放!」

  戰場讓每一個復遼軍的戰士都在迅速成長,東城與西城,同樣的五排輪射,煙霧騰起,銃聲轟鳴。

  西城,五個隊的火銃手排出一排,一百三十人拉開四十余丈的正面,第一排射擊完畢,立刻蹲下清理銃管、裝藥、裝彈、壓實,第二排在第一排射擊的同時,抬起槍、放平、瞄準、听到號令與鼓點以後,扣下扳機,開火。

  「戰場之上,每一個戰士都要像一台運轉良好的機器,精確、穩定,每一支軍隊,也要像一台運轉良好的機器,伸展自如、運轉流暢!」這是復遼軍三營奉為寶典的步兵操練寶典,而今這一刻,火銃手的輪射陣列充分體現著這個原則的精髓。

  七百余建奴鐵騎,拉開四十余丈的正面,洶涌而來,因為兩側稜牆的保護,建奴騎兵迂回從側翼進攻的空間不小,他們也是憋足勁,打算用堅決到底的騎兵突擊,沖垮沒有車盾保護的這個步兵陣列。

  相距四百余尺,火銃手第一次齊射,十幾個建奴身子一滯,猛地摔下急速奔跑的馬背,即便這一下沒有被摔死,也被身後洶涌而來的馬蹄踩死,在騎兵的密集突擊中,落馬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同時,還有二十幾匹戰馬受傷,將馬背上的騎兵掀翻,他們的結果同樣也只有一條。

  通常來說,當騎兵沖刺起來的時候,弓箭手只能夠射出三箭,包括拋射,復遼軍的火銃手也只來得及打出一輪,第五排打完以後,就開始撤往身後長槍兵陣列與陣列之間特意留下來,大概兩三丈左右的空隙。

  第一排還來得及打完一輪。才往後退。六輪齊射,建奴騎兵的前三排幾乎是清空,後面也損失了不少。不僅隊形有些散亂,速度也被拉了下去。

  畢竟。那些死傷的人和馬,會給騎兵的沖刺造成一定的障礙。

  建奴地騎手只顧拼命打馬向前,他們也知道這個地方海風太大,羽箭根本發揮不了作用,只能沖上前去。只要沖上前去,那些沒有任何遮擋地明軍步兵。就是他們屠戮的目標。

  火銃手後退,露出身後排列整齊的五個長槍兵方陣,與火銃手地陣型相比,長槍兵的陣列要緊密得多。

  為了保證操作時不受影響,每個火銃手大概要佔據三到四尺地寬度,長槍兵則人挨著人,盡量靠在一起,可以相互傳遞力量。

  五個方陣,頂在前面的是左哨五個旗,每個方陣正面是二十五人。五排。身後是右哨的五個旗,同樣的排列。

  十排的長槍兵全部都是蹲下。將長槍地尾端杵在地上,用腳踩住,雙手握著木桿,槍尖斜斜向上,立起一片槍林。

  長槍如林,蹄聲如雷,這是復遼軍的長槍陣第一次正面對抗騎兵。

  東城地情況似乎更加簡單些,雖然他們面對的敵人似乎更多些,但在豁口的火藥爆炸摧毀了建奴的車陣列,建奴的騎兵只得以決死的姿態從二十余丈的豁口突擊。

  選鋒營的右哨面對更多的騎兵,但他們的陣列也更加緊密,同樣是五個隊展開一排,卻可以將子彈往二十余丈地正面打去,加上兩翼火炮及火銃手地支援,在四百到兩百尺的距離上,建奴騎兵遭遇地是鋼鐵彈雨,死傷慘重。

  而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有五門四百斤的火炮,這時候已經裝填散彈,每一次炮擊,幾乎會在正面造成一道死亡的空地,密集的彈丸會撕裂所有的生命。

  被爆炸震駭的建奴騎兵就像麻木的僵尸,飛蛾撲火一般沖向豁口,然後被呼嘯的彈丸擊中、殺傷。

  選鋒營火銃手的輪射速度要快過建奴騎兵出現在豁口的速度,每當他們出現在豁口,就是數百發鉛彈,在二十丈二百余尺的正面,幾乎難有漏網之魚。

  這已經不是戰斗,而是單方面的屠殺,建奴騎兵前赴後繼,幾乎是在很短的時間里,就在豁口前後扔下四五百騎,甚至阻擋了後面的騎兵,讓他們在進入這一區域以後,速度大減,更成為輪射的火銃手的屠殺對象。

  建奴在東側擺出三個騎兵千人隊,原打算一波一波地沖進去,不斷擴大戰果,但第一個千人隊悍不畏死的沖鋒,只是一波一波地上去送死。

  建奴在一線的將領很快發現不對,只是很短的時間里,前隊就填進去四五百騎,但建奴的軍令讓他們無法放緩進攻的節奏,只能一波又一波地上去送死。

  他們也想著明軍密集的火力終究不能持久,卻不知道內線作戰的復遼軍還有幾百桿滅虜銃參與輪轉,換下那些過熱的火銃,從而保證了火力的連綿不絕。

  等到前面的戰況反饋到烏爾古岱、李永芳那邊,建奴又是填進去幾十騎。

  「騎射、騎射!阿骨托這個蠢貨!」听到前方糟糕到這個程度,烏爾古岱愣了愣,旋即破口大罵。

  「騎射壓制,分隊沖擊!」李永芳立刻作出新的安排。

  「讓那些漢軍上去,拆掉兩邊的矮牆!」烏爾古岱歇斯底里地大聲吼道。

  李永芳看了烏爾古岱一眼,這時候讓漢軍上去,沒有車的保護,那就只有送死,可是他也不能反對,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不過目睹了剛才那可怕一幕的漢軍,早已經是肝膽俱喪,有很多人已經神志不清,建奴花了很大的力氣,甚至開始動手殺人,才驅趕著這些不停哆嗦地漢軍,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前挪動。

  看到建奴改變了戰術,選鋒營也迅速做出調整,重步兵上前,依托矮牆立起木盾,第一排的火銃手就在盾牌的後面瞄準射擊。

  後面的火銃手則負責裝彈。然後將裝好的火銃遞給最前面的火銃手。他們的身邊也有重步兵和工事地保護。

  這種輪轉方式,射擊地速度要比五排輪射略微慢一些,主要是換槍、瞄準。對第一排的火銃手的要求會比較高。

  建奴騎射,甲于天下。但實際能夠造成地殺傷效果,其實還是很有限,騎在馬上射箭,要是拋射的話,並容易控制落點。直射地話,更是難以瞄準。

  或許騎射對密集的步兵陣列會造成一定的殺傷。而且一直挨打,容易使得步兵的心理崩潰,陣型松動,從而給建奴騎兵的突擊留下機會。

  不過選鋒營地陣列很薄,前面還有矮牆的保護,加上盾牌和盔甲,本來命中率就不高地騎射幾乎不能夠造成殺傷,反而是矮牆上的火炮、盾牌後面的火銃手還在不斷射擊,看上去倒是建奴挨了打卻不能還手。

  建奴的騎兵還以松散的隊形不斷沖擊豁口,這幾乎是送死。只要是正面的火銃手就能夠輕松解決。

  選鋒營右掖在正面。中軍在東側,左掖在西側。再有增援過來的破虜營右掖,四個哨將近三千火銃手,都在往這個區域集中,即便是在一線開火的火銃手,也有將近兩個哨,一千余人。

  選鋒營在陣線的正面已經佔盡優勢,一千余人的火銃手,配合近十門散彈炮,足以覆蓋這個豁口,讓建奴不得寸進。

  這樣地優勢,甚至是參謀部戰前推演中,也不曾出現過地情況。

  在建奴調整戰術以後,雙方又變成了隔得遠遠的進行對射。

  而在這個時候,崔石頭作出了一個大膽地決定,他讓東側的中軍哨越過矮牆,在丘陵的緩坡上面列陣,他們的防線將由破虜營右掖擔任。

  為了掩護中軍哨,崔石頭將右哨也調了過去,這樣在正面就是三個哨火銃手,只有一個哨長槍兵,能不能頂住就全部得依靠火銃手。

  除了中軍,建奴大概有四個千人隊,西面七八百騎,東面三個千人隊,在前面的騎射中傷亡二百多騎,現在最前面那個千人隊也幾乎傷亡殆盡,沿著橫面騎射的是第二個千人隊,但效果看起來讓人沮喪,在對射中更是落盡下風,不時有人被鉛彈擊中,從馬背上摔落。

  當選鋒營中軍哨在東側丘陵緩坡上列陣的時候,建奴從上到下幾乎是狂喜,眼前那堵矮牆,那道豁口幾乎已經成為死亡的陷阱,而現在明軍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放棄了堅固的工事。

  「讓霍必坦沖散東面的明軍。」烏爾古岱激動地大叫。

  然而,就在建奴興奮地想要做出調整的時候,卻傳來右翼也就是西側潰散的消息。

  兩哨長槍兵,死死抵住已經被火銃打散、打薄、打亂、打慢的建奴騎兵,一哨火銃手在隊列間不斷射出奪命的彈丸,竟然是漸漸打垮了建奴留在西側的這股騎兵,然後反卷了過來。

  崔石頭抬頭看了一眼金州城,冷靜地下達了新的命令:「全軍……出擊!」

  與此同時,金州城的北門也緩緩打開,碩大的吊橋緩緩下降,轟的一聲壓在護城河的對岸。

  「額駙,這股明軍有些奇怪,咱們不能再沖了。」李永芳死死看著西面那個緩緩前進的步兵方陣,沉聲說道。

  「那里只有兩千的明軍,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打掉我們的一個千人隊,這些明軍太不正常了,而且兵力上也有出入。」

  李永芳估計東城正面至少有五千明軍,丘陵上也已經排出一千多人的方陣,總兵力超過六千。

  西城出擊的步兵方陣也有兩千余人,估計城里的總兵力不會少于東城,畢竟西城的正面更加寬廣。

  至于中間的金州城,兵力應該比兩翼更強,也就是說,他們面前的明軍並不是五六千,至少有三萬,甚至可能是五六萬。

  「額駙,趕緊退吧,再不退就來不及了」李永芳看到金州城門打開。東城兩翼有更多的火銃手開始露出身形,心中一急,頓時大聲喊道。

  「額駙。我們已經損失了將近一半的兵力,再不走。怕是要全軍覆沒,我們退回去,弄清楚這些明軍的底線,再打回來也不遲!」

  烏爾古岱痛苦地閉上了眼楮,損失超過四千。包括近兩千的騎兵主力,這樣的損失。幾乎是從未有過,即便是攻打沈陽、遼陽這樣地大城,建奴地損失也微乎其微,沒想到區區金州城下,竟然半天功夫,就損失這麼多。

  烏爾古岱很不甘心,但他也知道李永芳說得不錯,如果繼續打下去,剩下來的三千騎兵,怕是也要丟在這里。

  「撤!」烏爾古岱很不甘心地吼了一聲。

  所謂兵敗如山倒。建奴雖然想有組織地次第回撤。但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損失慘重的建奴並沒有足夠地兵力進行牽制。他們試圖讓剩下來的千余漢軍斷後,但是早已經被嚇傻地漢軍幾乎是立即潰散,建奴也沒有更多力量來督戰。

  最終,建奴在一線的那個千人隊還是留下了數百尸體,金州城防守戰至此終于是大獲全勝。

  「要是建奴不退,最後時刻殊死一搏,王將軍覺得結果會如何?」站在城頭,李彥也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戰事結束以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最重要的就是總結得失,以便再戰。

  「建奴必敗,我軍必勝!」王國興信心十足地說道︰「或許,我軍會付出一點傷亡作為代價,但是以各營各哨今日的表現,打垮乃至全殲這幾千建奴,完全不是問題。」

  李彥笑了笑︰「也對,將士們表現得很出色,參謀部立即統計各營傷亡情況,並搜集匯總各部作戰細節;金州營負責打掃戰場,後勤部做好傷兵護理,並給將士們準備一頓好的,王將軍,你我這就分別下去看看將士們,這一戰雖然贏了,可戰事還沒結束,下面可就看滅虜營了。」

  金州城前一戰,斬首超過三千級,建奴匆忙撤退後,留在戰場上地重傷號也基本被處決,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這種程度地損傷根本無法救活,復遼軍也沒有那麼多的資源。

  最後俘虜的潰兵,以及遺留在戰場上的輕傷號,也超過兩千人,其中大部分是最後崩潰的漢軍,建奴真正能夠從戰場撤走的,也就只有兩千出頭的騎兵。

  對于撤走的建奴來說,他們未來的道路也不好走,首先是滅虜營突襲了他們的輜重,並且層層伏擊和狙擊。

  與滅虜營一起行動地包括破虜營中軍哨,包括了兩哨長槍兵、兩哨火銃手,兩哨騎兵,他們兵分兩路,逐次伏擊,既不將建奴堵死,每一次也能殺得建奴屁滾尿流,面對佔據了地形優勢,還有長槍兵保護地火銃手,士氣低落的建奴根本無計可施。

  沖吧,雙方兵力差不多,還佔著地形優勢,銃彈潑雨似地打過來,每前進一步都得付出慘重的代價,何況經歷了金州城前的失敗,烏爾古岱和李永芳也不敢正面去沖擊火銃兵與長槍手組成的步兵方陣。

  在金州西城前面,正是這樣的組合,在短短的時間里讓近千騎兵損失過半,要是他們現在去沖,其結果也是差不多,甚至更糟,因為現在的建奴騎兵,已經不是當初意氣風發、斗志昂揚的建奴鐵騎,而是一支狼狽逃竄的敗軍、疲軍。

  烏爾古岱和李永芳不顧一切地後撤,到達復州的時候,差不多又是損失掉四五百騎,幸虧是會合了後續到來的千余後衛,這才穩住了陣腳。

  就在第一次金州防守戰取得勝利的同時,毛文龍也從鎮江傳來捷報,在得到鎮江守將陳良策的投誠以後,毛文龍攻取了鎮江堡,斬殺建奴城守游擊佟養真。

  李彥見狀大喜,連忙將兩份戰報一起發往京師、登萊、天津,以及廣寧的遼東巡撫王化貞處。

  歷史上毛文龍佔領鎮江堡以後很快又丟失,後來只能在皮島扎營,不過現在發生了金州之戰,想必建奴一定非常震驚,未必能夠輕易發兵攻打鎮江,畢竟金州這樣的損失三四千的失敗來上幾次,對人口基數比較小、全民皆兵的建奴來說。是無法承受的。

  金州和鎮江堡。一在遼東的最南端,一在最東端,加上西面重兵集結的廣寧。就戰略態勢來講,建奴是絕對不能夠容許身後留著戰力不俗地兩支敵軍地。

  歷史上。建奴幾乎每年都要向毛文龍的東江軍發起兩次進攻,至于戰果,毛文龍說自己贏,建奴說他們贏,相對來說更客觀的朝鮮人也說毛文龍多數時候都是損失慘重。

  建奴後來在遼西發動數次進攻。南征北戰,似乎並沒有受到東江軍地過份牽制。東江軍的作用,似乎只停留在騷擾層次,還不能上升到牽制地程度,這或許也是很多文官,以及袁崇煥對毛文龍不滿的地方。

  第二次金州之戰發生以後,建奴絕不敢輕視遼南這兩股力量,損失超過四千,其中主力騎兵兩千,這樣的損失,在以前的明金之戰中。幾乎沒有。撫順、清河、鐵嶺、開原,乃至沈陽和遼陽。無不是順利攻下,損失極少。

  即便是規模達到十幾萬兵力的薩爾滸之戰,建奴地損失也不超過一千,真正損失比較大的,也就是渾河之戰,川兵、浙兵地頑強奮戰,使得此戰成為明金開戰以來,最為慘烈的一戰,建奴在兵力佔優的情況下,全殲近萬明軍,自身損失也達到兩三千人。

  與渾河之戰建奴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不同,建奴在金州甚至大敗而回,這或許是建奴有史以來的第一敗績。

  預料到建奴可能的反撲,復遼軍甚至沒有趁勝追擊,在建奴擁有大量騎兵的情況下,貿然深入,意味著極大的風險。

  戰斗一結束,確定建奴不會卷土重來,金州營和工役營便開到一線,清理戰場,迅速開始砌築東西的兩座城堡。

  在金州遭到失利以後,建奴肯定會更加重視金州,不來則已,要是再來的話,恐怕會是像遼沈之戰那樣地大型會戰,復遼軍只有一萬人,到時候應付起來,不會像現在這樣輕松,以多打少,以步兵對騎兵,唯一地憑仗或許只有高大堅固的堡壘。

  稜堡在金州防守中所起到地作用非常關鍵,但也暴露出不少問題,針對這些問題,稜堡的設計也要進行一定的調整和優化。

  火炮、火銃以及地雷在城防中發揮的作用,通過金州之戰,也有一個直觀的認識,還有參謀人員觀察統計的數據,也可以為完善城堡的設計提供必要的依據。

  「防守堅城,所需要面臨的威脅,無非是羽箭的拋射、炮擊、藥炸,還有那些瘋狂的挖牆者,」李彥想到那些漢軍被建奴驅逐,毫無防御地沖在最前面,頂著槍林彈雨清理障礙物和挖牆,就感到一陣悲哀。

  「羽箭的拋射,就是要在火銃手的頭頂上,增加一面盾,我看要將城頭設計成帶頂式的,」既然要防守,李彥就打算將防守做到極致,其實這樣的多層式設計,有些類似多層樓房,不僅可以防御箭矢,對步兵的蟻附攻城,也會造成很大的障礙。

  多層堡壘式防守,防守正面就可以形成垂直面的多層打擊,對于以火力取勝的復遼軍來說,這一點非常重要。

  如果說傳統的城牆是以高度取得優勢,那麼這種多層式的立體稜堡,火力的密度將達到一個恐怖的程度。

  當然,作為第一座這樣的城堡,因為缺少必要的技術積累,這兩座稜堡也不會造得太過復雜,李彥構想中會有三到四層,為了保證城堡足夠結實,地基、承重牆、立柱等都是充分放寬。

  「至于炮擊、藥炸,只能造得盡量結實,在結構上設計多重支撐,不會因為毀一角,而導致整座牆倒塌,還有就是利用稜堡的交叉火力,消除死角,不讓敵人靠近,」李彥在城堡的設計圖上畫了幾條線,造這樣的城堡,完全是一種新的嘗試。

  「這樣做也可以應付那些挖牆者,還有就是地基要深,這個前次已有充分的預留,現在就是要盡快砌高!」李彥將圖紙丟到一邊,這樣的設計,更多是靠直覺、經驗,沒有建築理論的支持,想要造出更好的堡壘,似乎並不容易。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18:16
第一四七回 難以置信

    金州保衛戰的勝利,讓金州軍民士氣大振,就連干活的勁頭也高了許多,休息吃飯的時候,很多遼民都是啃著玉米粗面的窩窩頭,喝著寡淡的海菜湯,嘀咕復遼軍什么時候能夠收復家園。

    “李大人可是說了,等將來收復遼東,咱們都能按照工分分到田地,李大人那么厲害,這日子啊,說不定就快了!”

    原本只想著填飽肚子,在亂世中活下去的遼民,突然之間現他們的愿望并非遙不可及,李大人和他的復遼軍,居然擊敗了囂張不可一世的建奴。

    “打回遼東!趕走建奴!”每一個遼民都在心中大聲吶喊。

    修筑新的金州城時間緊迫,工程繁重,這些遼民也都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因為他們都被告知,也都相信,新的金州城將幫助復遼軍再次擊敗建奴,并保衛金州半島,保衛他們現在的家園,甚至收復原來的家園。

    每一個遼民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努力將自己的事情做好,即便原本會有一些抱怨,也都隨著這次軍事勝利而煙消云散。

    借著戰場上的勝利,遼東兵備道衙門開始強力整頓轄區的秩序,將后來流入金州的遼民,也全部編入兵備道衙門的軍事管理系統。

    遼東兵備道衙門控制下的金州半島及附近各島,總計聚攏了七八萬遼民,全部被納入三大營的系統。

    其中,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更大規模會戰,將擴大主力營的編制,增加金州營和旅順水營。

    從原來的金州營中抽調精銳,補充進復遼軍主力,又從復遼軍中抽調有功將士,組成新的金州營的骨干,補充金州營精銳以后。組成新的主力營,其編制為兩哨長槍兵、兩哨火銃兵,以及一哨刀盾輕步兵。

    復遼軍中基本不設刀盾兵,在戰場上面,火銃手遠射,長槍兵提供保護;長槍兵拒敵。若是形成混戰,則由火銃手拿起短兵提供保護。

    金州保衛戰中暴露出地一個問題。就是火銃兵在與弓箭手對射地時候。缺乏更多保護。金州營設立一哨刀盾兵。就是希望試驗這方面地戰朮組合。

    金州營地營官自然就是鞏永固。這家伙也算如愿以償。從后備營轉成了戰兵將官。而且獨領一營。可以說是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原來地金州營則改回金州衛地編制。并重新設立金州中左所、金州中所。以及金州中右所。對轄地實行軍事化管理。

    新地金州衛下屬一軍二營。也就是金州衛守備軍。下轄左營、中營和右營。吸納遼東軍戶中地精銳組成。其他遼民則補充進工匠營以及工役營。

    守備軍主要負責維持地方秩序。守備地方。并作為主力營補充兵員地后備。工匠營和工役營則在兵備道衙門地管理下。參加地方建設。支援軍隊作戰。

    大量地工匠和力工被組織起來。使得金州城堡地建造有條不紊。鹽場、工場、漁場地生產和荒田屯墾也都快步入正規。

    由于此前大量備料,重新開工以后的金州東西城堡建造度大為加快,加上大孤山水泥廠和几座窯廠都已經投產,物料充足,李彥估計一個月內,兩座城堡都將順利完工,到時候就算建奴來個十萬大軍。復遼軍也有底氣憑借堅城,與建奴對抗。

    “大孤山的水泥料似乎不錯,是不是那邊的石灰石比較合適?”與打仗、處理民政相比,李彥還是更喜歡技朮上的研究和探討。

    復遼軍后勤部由張國相負責,同樣來自華夏工場地馬文舉參加過灤州水泥廠的建設,他現在就負責水泥廠和造成這一塊,事情也是很多。

    馬文舉抬起手背拭了拭臉上的汗水,看上去有些疲憊,聞言卻是精神一振:“大人說得是。大孤山水泥和灤州水泥相比。配方、煅燒工藝都是一樣,也就是物料不同。大孤山這邊地石頭,似乎更適合煅燒水泥。”

    “小的還著讓察看金州其它的山嶺,現還有几個地方的石頭和大孤山相似,也有更容易開采的。”

    李彥點了點頭:“那就好,人手夠的話,可以再造兩處水泥廠,這玩意目前也就我們能弄。我讓張國相,還有天津鄭書那邊聯系一些關內的商人,你想辦法讓他們知道水泥的用處,通過他們把水泥賣出去,金州這么多人,還要打仗,沒有一點收入可不行。”

    馬文舉點頭答應:“可是還有一樁難處,就是燒窯用的木材太過厲害,要是能從灤州運來煤炭,那就好了。”

    馬文舉在灤州做過,自然知道煤炭和木材相比所具有地優勢,不過要從灤州運過來,成本上可能不太划算,而且灤州那邊煉鋼煉鐵,需求量也很大,必須繼續尋找更多的鐵礦和煤礦。

    金州這邊沒有煤礦,他也不記得金州也就是后來的大連這邊有什么礦,不過遼東產煤產鐵的地方很多,可惜都不在他的控制區內,李彥很想將那些地方都搶過來,可也知道這件事情急不得。

    “馬師傅……”李彥略一沉吟:“這樣,你找几個懂得煤鐵礦開采勘探的,如果沒有,就找鄭書那邊要,成立几個勘探隊,到朝鮮北部看一看。”

    李彥也不知道朝鮮有沒有煤鐵礦,不過那邊都是山區,有的可能性應該比較大,朝鮮這個時候還算大明的屬國,要是真的有礦,朝鮮肯定只能配合。

    朝鮮到金州地海上距離可能比灤州還要遠些,不過要真的有煤鐵,李彥就會重新考慮鎮江堡的地位,說不定他會派出主力,在鎮江堡筑城,開辟東部戰場,眼下沒有足夠的利益,派主力過去有些得不償失,只能讓毛文龍在那里先展。

    金州現在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漁場、鹽場和水泥廠、窯廠。這樣的布局和規模,遠不足以支持萬余大軍和近十萬人口,戰事結束以后,李彥最為頭疼的就是如何實現金州的自給自足,起碼遼民的問題得解決,軍隊可以向朝廷請餉。

    李彥也知道金州之戰地勝利。并不足以改變明金之間地戰略態勢,復遼不是一年兩年能做到的,必須做好持久作戰地准備。

    歷史上的大明就是被遼餉活活拖垮的,李彥不想重蹈歷史地覆轍,就不能一味伸手向朝廷討要糧食。

    “馬師傅,金州的岩石礦似乎比較多,你用用心,給我探明這些都是什么石頭,”李彥想了想。金州這個地方山多地少,那就只能在石頭上想辦法了。

    “對了,你告訴鄭書。讓他找些琉璃工匠,試著燒琉璃,再派几個到金州來,看看這附近的山中有沒有合適的材料,如果有的話,咱也試著燒琉璃,從配方、溫度著手,看看能不能燒出玻璃來,”李彥絞盡腦汁。開始思索那些能在金州展的工業。

    “紅嘴堡那邊有個鐵場,現在建奴人都跑了,大人看能不能派人過去恢復?”馬文舉提出一個想法,建造城堡所需要的鐵條,大多是從灤州運來的。

    “紅嘴堡?”李彥對金州及附近的地圖已經很熟悉,這個紅嘴堡在金州東北,距離海岸線不遠,雖然不在復遼軍地控制之下,建奴也鞭長莫及。

    “行。我讓金州衛右營調過去,在那邊設立中前所,先將礦場開起來,不過鐵廠就不要建在那里了,鐵廠可以建在大孤山,或者廣鹿島,”李彥看了看地圖,咬著牙作出了決定,紅嘴堡鐵礦既然靠近海邊。必要的時候就可以撤往廣鹿島、大小長山島。

    紅嘴堡往北就是岫岩。那里也有鐵礦,不過那里距離遼陽比較近。李彥暫時還不想冒險。

    擴大生產,自給自足的事情只能一步一步地來,李彥也已經聯系夏氏地大生紡織廠,看看能不能在金州搞紡織,要是夏氏不愿意,他就准備自己搞。

    金州和鎮江的兩份戰報同時送往京城、天津、登萊和寧遠,登萊是最早接到戰報的,登萊巡撫陶朗先與登萊總兵沈有容几乎是難以置信,他們是清楚金州那邊兵力的,也就是一萬人左右,竟然斬過三千,俘虜也有三千,這也未免太夸張了些。

    “這個李俊杰,是不是想要殺良冒功?”沈有容是員老將,直言不諱地大聲說道。

    陶朗先就含蓄得多:“登萊只設舟師與餉司,他是遼東道,你我都管不得,至于那些級是不是真的,自然有天津畢巡撫分辨,你我只管運送糧草就是。”

    沈有容搖了搖頭:“以一萬兵當建奴萬兵,殺敵三千余、俘獲三千余,本將軍是絕對不信的。”

    陶朗先微笑不語,又和沈有容談了談怎么給金州送些糧草,畢竟李彥可是皇上身前的寵臣,他提出的要求,能滿足還是要盡量滿足。

    對于陶朗先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態度,直來直去地沈有容也有些不太滿意,他不支持李彥堅守金州,想要將遼民接應到登萊,卻因為李彥的強硬,被鞏永固給鬧了一回,不得不放棄,他想著這次李彥應該是諱敗為勝,所以急求糧草,這個時候登萊的水師也應該前往接應。

    回到總兵衙署以后,沈有容將逃到登萊的遼東都司嚴正中叫了過來:“你和金州報信的兵丁談得如何?復遼軍是不是敗了?”

    “末將倒是覺得,復遼軍或許是真的勝了,”嚴正中面色凝重地說道:“末將曾仔細盤問那個出身金州衛的兵丁,他很興奮,說道復遼軍的時候,顯得很驕傲,對建奴則不屑一顧,那種情緒不應該是假的,如果不是真地打勝,不是大勝的話,這個金州兵不該有這樣的表現。”

    “末將也曾仔細詢問金州之戰的細節,雖然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不過那個金州兵說得很詳細,也沒有明顯的破綻,復遼軍是用密集的火銃,擊潰了建奴的騎兵,”嚴正中將問來地情況一一說給沈有容。

    “至于那個秀才。倒是不清楚戰場上地事情,但那種情緒是不會錯地,對戰后的收尾也說得很清楚。”

    “真地勝了?那就是僅僅夸大了勝果?”沈有容面露驚訝,又有些欣慰,畢竟是贏了,若真的是建奴主力。哪怕守城成了一次,也是難得,足以振奮軍心民心。

    “末將也是這么想,那個金州兵最后都跟末將急了,小兔崽子,末將作金州守備地時候,他老子還是末將手下的兵,竟然敢給末將臉色看,”嚴正中很是不忿地罵了一句。

    沈有容頓時哈哈大笑:“嚴都司。這件事說不得還要你跑一趟,去看看金州的情況到底如何,若是能守。咱們就得盡全力協助;要是不能,那就將遼民盡快撤回來,老夫這次也不怕得罪那些貴冑,該撤就得撤。”

    “要是復遼軍真的如戰報上所說,取得大勝了呢?”嚴正中應下以后,卻又多說了一句。

    沈有容微微一愣,抬眼看向遼東的方向:“若是真如戰報上所說,老夫當向皇上請旨,領軍征遼。請入他李某人麾下。”

    巡撫天津右僉都御史畢自嚴坐鎮天津,總督遼餉,備辦舟師,可謂位高權重,看到兩份戰報,特別是金州之戰斬三千余,也是愣了半天。

    不過他見過復遼軍的軍容,也清楚這一個多月以來,從天津、灤州運往金州的大量物資。所以他覺得復遼軍打了勝仗,并不是沒有可能,要不然當初朝廷也不會支持復遼軍堅守金州。

    “金州城應該是守住了,不過這陣前擊潰,斬三千余,似乎有些夸大啊,”畢自嚴苦笑著搖了搖頭。

    天津兵備道賈之鳳和李彥合作較久,聞言不由笑道:“或許是擊斃三千余吧,聽說前番徐大人從夷人那里購買的几門神銃。就送了一門去金州。聽說這神銃威力巨大,可震數十里。殺傷建奴三千余人,倒也不是不可能啊!”

    “賈大人謬矣,”畢自嚴笑著搖了搖頭:“所謂神銃,不過是大一點的將軍炮而已,射程最多數里,威力遠沒有說得那么夸張。”

    “呵呵,還是大人見多識廣,下官倒是沒有見過神銃地模樣,”賈之鳳搖頭說道:“金州情況到底如何,等明日級解送到達以后,便見分曉,想來贏肯定是贏了,只是,要真如戰報上所說……”

    “那么本官會向皇上請旨,優先確保金州糧餉輜重的需要,但凡金州所要,定然全予滿足,”畢自嚴向著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沉聲說道。

    自從復遼軍攻取金州,熊廷弼重新起用以后,北京城終于從遼沈之戰失敗地慌亂中安靜下來,一次金州之戰的勝利,重新燃起君臣百姓對于大明軍隊擊敗建奴的希望,眾望所歸的熊廷弼再度出任遼東經略,似乎也讓人們相信遼沈之戰的失敗,全都是因為袁應泰的個人愚蠢,現在有了熊廷弼,便再也不用擔心建奴了。

    事實上,熊廷弼提出三方布置之策以后,在相關的人事安排上,就已經出現不和諧的紛爭。

    六月辛未,吏科都給事中薛鳳翔上疏指出,經略駐山海關,無法直接指揮廣寧駐軍,故而應該授予遼東巡撫王化貞更大的權力,賜給王化貞尚方寶劍,令其相機行事,而此時,熊廷弼甚至還沒有尚方寶劍。

    壬午,廣西道御史李應荐上疏,認為熊廷弼和王化貞,一人在關上,一人在關外,相距遙遠而事情繁多,擔心兩人不和,請旨嚴令二人齊心合力。

    熊廷弼則上疏辯解,認為他與王化貞過去地關系很好,現在也沒有猜忌,上次就因為有人彈劾他不能團結將士,使他離職,使得遼東論于賊手,現在這些言官又無端要調劑兩人的矛盾,萬一以后他跟王化貞在公事上有些異同,而并非矛盾,這些言官肯定會重復以往的故事,造成新的事端。

    這些奏疏的摘要,在邸報,或者華夏社送出來的情報中都有體現,從中可以看出,熊廷弼雖然被起用,但他遭到的質疑仍然不少。

    在這種情況下。熊廷弼表現得非常大度,他先是請旨免去因為彈劾他而丟官的馮三元、魏應嘉、姚宗文等人的罪名,朱由校沒有同意。

    然后又請復用遼沈之戰中逃跑地監軍道高出、胡嘉棟、餉司傅國、同知張文達等,認為若是處分太嚴,會讓以后地官員在失敗的時候,選擇投降后金。

    這之后又舉荐曾經同他有過沖突。互相彈劾過的劉國縉為按察副使,前往登萊招撫遼民。

    又請科道九卿,舉荐賢才,讓他隨材使用,請戶、兵、工各部,齊心協力,以恢復遼東。

    熊廷弼的一些做法,譬如復用逃跑的監軍道高出等人,李彥未必認同。不過熊廷弼展示出來的姿態,卻讓李彥很是認可。

    或許是吸取了前次督遼時地教訓,熊廷弼不斷為他過去。或者將來的對手說好話,出于公心也好,出于緩和各方關系,以免掣肘也好,這樣地做法,從大局上來說確實有利于穩定遼東局勢,至少熊廷弼應該是這樣認為地。

    不過熊廷弼所面臨的也并非一路坦途,至少他想要地尚方寶劍、精兵、糧餉、器械等,都是姍姍來遲。

    金州大捷、鎮江大捷兩份戰報。恰似兩道霹靂閃電,一下子打破了京城僵持的局面,各方勢力面對這兩個重大消息,反應不盡相同。

    朱由校大喜過望:“此誠遼東第一大勝,三娃果不負朕。”

    在李彥的刻意設計以及孫承宗的用心調教之下,現在地朱由校和歷史上有很大區別,現在的朱由校似乎并沒有沉迷于木匠活,反而對戰棋十分感興趣,通過戰棋。他了解了很多治國治軍的道理,處理政務也變得有條有理。

    雖然他依舊寵信客氏和魏忠賢,但并沒有荒廢國事,這樣一來,至少到目前為止,客魏自然也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金州大勝、鎮江大捷,似乎一下子讓遼東局面瞬間逆轉,朱由校面對地不再是一團糟的大明,他自然興奮。也更有動力做個合格的皇帝。

    但朝中也有不少人對李彥上報的戰果表示懷疑。有些人即便是懷疑,也不會說出來。熊廷弼則不然,他當著朱由校的面,直接質疑戰報上那些數字的真實性。

    有人反對就有人支持,朝堂上居然為了這件事吵起來,最后還是孫承宗站出來說道:“微臣以為,鎮江大捷,當無疑問;金州之戰,也定然是復遼軍得勝,至于是不是斬三千余級,可讓天津巡撫畢大人勘明再奏,至于鎮江、金州之戰的詳情,臣以為可令登萊巡撫陶朗先前往金州,并遣人往鎮江查勘,待勘明以后,再論功行賞。”

    滿朝君臣,說到對李彥最了解的,恐怕還是孫承宗,孫承宗看過兩份戰報,就細節來說,他甚至覺得鎮江之戰的水分更大,反而是戰果讓人不敢相信地金州之戰,其戰朮思路清晰,若是真的生,倒十之**是真的。

    孫承宗此話,也算是持平謀國的穩重之策,不過也有人提出不滿,認為勘明級,就應該立即封賞,若是戰報屬實,這將是大明在遼東的一次大勝,應當重賞,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

    最后,還是朱由校拍板,決定勘明級,若確實斬獲三千余級,立即重賞。

    “若三娃果然得勝,朕要在金州獨立建鎮,以三娃巡撫遼東,王化貞巡撫遼西,東西同時著力,以期早日克滅建奴,”朱由校歡喜地笑道,他雖然覺得有些大臣分析得很有條理,一戰斬三千級似乎不大可能,不過出于對李彥的信任,朱由校還是選擇了相信。

    “臣、仍然以為,金州難守,”朝堂之上,也只有熊廷弼這個倔強的家伙,還會在朱由校面前,提出不同的意見。

    “若李大人在金州,確實擊敗了建奴,如戰報上所說,以一萬對一萬,斬三千余,俘虜三千余,臣敢請萬歲免去微臣之職,以李大人為兵部尚書,經略遼東!”熊廷弼脖子一梗,大聲說道。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18:16
第一四八回 戰守之策

    嚴正中到達金州的時候,李彥正在接見几位山東的商人,登萊這一帶的魯商在遼東、天津之間常有來往,經營大豆、藥材、綢布、白蠟、海產、腌豬等,以往從遼東購買糧食,如今卻要往遼東售糧食。

    李彥希望有更多的商人參與到金州的建設當中,一方面,可以為金州帶來所需要的糧食、棉布等物資;另一方面,也可以將金州正在逐步增加產量的水泥、海鹽乃至鐵器銷售出去。

    金州地處一隅,想要自給自足是不可能的,如果單純依靠本系統來做這些事情,不但需要浪費太多人力,效率也并非最佳。

    不過,遼東兵備道衙門不允許商人與金州的任何人進行私下交易。

    金州實行嚴格的配給制度,所有人都在工匠營、工役營的組織下從事統一的勞動,或者自主勞動,并上交勞動所得。

    兵備道衙門不會給遼民放任何形式的貨幣,只是根據人口、工種,以及工分配給必要的生活物資。

    這種配給制保証了金州有限的資源,被最大程度地使用在李彥認為最需要的地方,譬如軍隊、城堡,以及工廠,而遼民的流離失所,以及對建奴的勝利,讓這種配給制得到很好的配合。

    對大多數遼民來說,配給制并不比他們從前的生活狀態更差,起碼一日三餐都能吃飽,全家人都不會餓肚子,甚至小孩也能夠上學讀書。

    從前,遼民都是自己耕種,風險都要自己承擔,遇上災荒,全家都要挨餓,現在則不必有這樣的擔心,他們只要按照營里的要求參加勞動,就能領到一家人的吃食。

    營里的飯食雖然不好。卻也不差,窩窩頭不及白面饅頭爽口,但是很實在,吃得飽,細細咀嚼,也有股子粗糧的香味。

    對一多半的遼民來說。他們甚至從未想到過,一日三餐都能不顧忌什么,把肚子吃得飽飽的,僅僅是這一點,就讓他們決心留在金州。

    遼東災荒。加上戰亂。金州當地也不種地。除了主食。菜啊肉啊這些是不用想了。話又說回來。平常人家。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什么菜啊肉地。

    李彥卻沒有這么想。李彥覺得營養跟不上。人就會缺少體力。缺少體力。戰士打仗就沒有足夠地力量和耐力。勞工干活也會影響效率。

    此外。如果是少年兒童地營養跟不上。更會影響他們地育。影響金州地未來。所以李彥要求兵備道衙門地后勤部。想辦法為士兵、勞工與孩子們補充營養。

    農業依靠不住。也不可能從外地購買蔬菜。后勤部與工役營就組織人手進行采集漁獵這種上古時代地生產方式。

    最有成效地還是打漁。在近海撈取海菜。拾撿海灘上地鮮貝。復遼軍和學堂中每天。金州衛守備軍、工匠營中隔天。工役營中每三天都會喝到魚湯、海菜湯或者是鮮貝熬煮地湯。運氣好還能分得一點點底料。

    如果是漁場收成比較好。有地時候也會臨時增加一頓。總地來說。這樣地生活水准已經出了遼民們原來地水准。

    李彥歡迎商人參與金州的建設,但是只允許他們和后勤部打交道,曾經有個船老大私下將打到的魚賣給登萊的商人,消息泄露以后,李彥親自簽命令,抄沒家產充公,犯事者斬立決。并且對那個商人處罰一百兩銀子。取消其進入金州做生意地資格。

    也曾經有人想要駕著金州的漁船出逃,李彥讓情報部派人過去抓了回來。梟示眾。

    遼東道并不限制遼民一定要留在金州,除了復遼軍、金州衛守備軍,以及工匠營中進入軍器局、水泥廠等特殊工場的工匠,其他人隨時都可以離開,只需要向管理地方地小旗申請即可,官府甚至會根據所積累的“工分”,給予一定的補償,作為安家的費用。

    至于那些擾亂金州管理秩序,侵吞公共財產的行為,李彥要求嚴厲打擊,絕不手軟。

    金州實行軍事化管理以后,已經有几十個地方上的小吏因為貪墨或者不公,遭到了處罰,不過一個多余的時候,人頭也已經砍掉了十几個。

    非常時刻,必須要用非常手段,在這個方面,李彥展現了他的鐵血形象。

    經歷了兩次大戰的李彥,也早就不是原來那個宅男,殺掉那些貪墨者,李彥并沒有半分愧疚,甚至感到一絲爽快。

    嚴厲地懲罰能不能杜絕貪腐?李彥覺得不能,這就好像死刑永遠不能杜絕犯罪一樣,但不能因為實行死刑以后,還是有人犯罪,就以此為理由廢除死刑,起碼,死刑的存在讓潛在的犯罪分子有所顧忌,大大減少了惡劣犯罪行為的生。

    應對貪腐也是這樣,不能因為嚴厲的懲罰之下還是有人鋌而走險,就覺得嚴厲的懲罰沒有用,然后高喊高薪養廉、體制完善。

    沒有嚴厲的懲罰作為保障,再完善的體制也會有漏洞,再高的薪水也比不上貪腐所得丰厚,至少在當前地情況下,李彥覺得直接殺人,或許是震懾下面官吏的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

    金州現在的這種體系,貪腐可謂是最大的敵人,眼下的情況還算不錯,很多留下來的遼民工匠都是底層出身,在嚴苛的治理環境中,還不至于像某些舊吏那樣膽大妄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金州這個獨立的體系,與大明其他地方全然不同,為了保証這個體系地可控與單一,李彥并不希望體系外地因素加入。

    在李彥看來,金州已經有些類似傅里葉、聖西門曾經或者說將要進行的那種試驗社區,或許不能長久,但在當下卻是效率最高地一種模式。

    “大人,末將這次帶來了几船糧食,大人有什么需要,不妨告知登萊那邊,陶巡撫、沈總兵定然會全力支持的。”嚴正中來到金州以后,眼中所見,金州內外軍民一心,更是讓他對復遼軍的勝績多了几份信心。

    當他知道接見了山東的商人,試圖同他們進行交易時,便以為金州物資不足。也想出點力氣。

    “多謝嚴將軍好意,”李彥看了嚴正中一眼,微微笑道:“嚴將軍放心,本官這里正有不少事情想要拜托。”

    李彥說到這里,略一停頓:“嚴將軍可是懷疑本官的戰報有假?”

    看到嚴正中臉色一變,想要辯解,李彥揮了揮手,笑道:“嚴都司不用否認,你那几個手下。登岸以后便到處尋人打聽,本官這里早就是知道。嚴大人也不用多想,金州現在上下一心。是要抓緊時間應對建奴更大規模的反扑,這么做也是防著建奴那邊過來地奸細,老酋喜歡用間,無論沈陽、遼陽,皆是如此,本官不得不防。”

    “大人說得是,”嚴正中尷尬地笑了笑:“末將來此之前,確實心存疑慮,畢竟斬三千余級。乃我大明前所未有之大勝,何況復遼軍全軍不過萬余,委實太過匪夷所思了一點。”

    “那么現在呢?”李彥笑著看了看嚴正中。

    “末將以為……雖不能確認三千余級是否確切,復遼軍大勝卻是肯定的了,不然,金州上下,不復有如此高昂之士氣,”嚴正中大聲說道,雖然他還沒能得到手下打探來的消息。但僅他自己所見所聞,已經對此確定無疑。

    “末將本為遼東都司,不能守衛遼土,深以為憾,”嚴正中突然起身,推金山、倒玉柱,單膝跪倒在李彥面前。

    “末將懇請大人給個機會,讓末將重新回遼東作戰!”

    “嚴將軍請起,”李彥連忙伸手示意嚴正中起身:“嚴將軍乃遼東宿將。今既愿意前來金州。本官自然是十分歡迎。”

    “只不過,”李彥微微笑道:“金州僅是一衛。恐怕要委屈嚴將軍。”

    “大人哪里話,嚴某但求上陣殺敵,便是作一草頭兵,也愿意追隨大人麾下,”嚴正中雙手抱拳,大聲說道。

    李彥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嚴正中的問題:“既然如此,嚴將軍不妨去本官署下的參謀部,了解一下金州之戰的具體經過,然后再決定哪里從事,如何?”

    “謹遵大人將令!”

    李彥對這些遼東舊將并沒有多少好感,這些舊式地世軍將領,軍事素養極低,很容易將舊式軍隊的習氣帶到復遼軍中,很可能會起到負面作用。

    當然,在6續了解到一些遼沈之戰的情況,特別是渾河之戰,川、浙步兵面對優勢之敵人,表現得極其頑強,也讓李彥知道,明軍之中,也有能戰的軍隊,敢戰的將領。

    復遼軍的戰朮與舊式的明軍完全不同,李彥強調的是火力、陣型與犧牲,舊式的封建軍隊與之格格不入。

    當然,有鑑于復遼軍中地將領都是缺少戰爭經驗的年輕人,充實一些明軍的老將,也能起到相互促進地作用,這些將領雖然也沒有什么實際的經驗,起碼出身于武學世家,接受過這方面的熏陶。

    新軍與舊軍之間,如何相互促進,而不會讓舊軍影響新軍的戰斗力,這是李彥必須要面對的。

    金州戰報送到天津以后的第三天,復遼軍滅虜營參將駱養性解送三千多建奴級抵達,天津巡撫畢自嚴檢視過以后,几乎無法言語,立即上疏朝廷,言明情況。

    差不多當天早些時候,畢自嚴接到京城來的旨意,知道朝中有人懷疑金州之戰戰報的真實性,這也并不奇怪,畢自嚴本人也有所懷疑。

    但是,三千多級赫然在目,由不得畢自嚴再有任何懷疑。

    “駱將軍,復遼軍神勇,振奮人心,振奮人心吶!”當天晚上,天津巡撫畢自嚴、兵備道賈之鳳,以及天津衛大小官吏和士紳,一起設宴為駱養性接風慶功。

    “都是吾皇英明,諸位大人支持。”駱養性哈哈一笑:“駱某早就說過,但有十萬復遼軍,復遼指日可待。”

    “駱將軍慷慨豪情,可比日月,”畢自嚴微微笑道,得知這樣一次大勝。大家的情緒都比較好:“駱將軍放心,本官在給朝廷地奏疏里,已經請命將糧餉重點向復遼軍傾斜了,想必皇上自有明斷。”

    “下官倒是以為,不若以李大人經略遼東,駱將軍為鎮守總兵,練兵廣寧,想來建奴指日可滅……”

    “是啊,要是李大人坐鎮山海關。那天津、京畿自然固若金湯!”

    “是極是極,袁應泰手握十几萬兵,數仗而無一勝。丟失遼東數百里山河;王化貞擁兵數萬,頓兵廣寧,不得寸進;即便是新任的經略熊廷弼,也曾在遼東一年有余,而無寸功,今設所謂三方布置之策,也不過是集兵防守,毫無進取之心,怎能與李大人、駱將軍一月而得兩次大勝。收復失地,大敗建奴,此誠遼東未有之事也!”

    明末言論相對自由,私下里非議朝政實屬正常,有人借著酒勁和得勝之后的興奮,頗有些癲狂地指摘起前線的將領。

    “朝廷的事,大家就不要隨意議論了,”畢自嚴微微皺了皺眉頭,知道這些話總歸有所不妥。

    “不過本官今日在此保証。復遼軍但有所需,本官定然全力支持,但愿貴軍萬余虎賁,早日掃平遼東。”

    “好說好說!”駱養性端著酒碗站了起來:“不滿各位,本將軍這次回來,確實有些事情想要拜托大家。”

    “金州那個地方,就在建奴身后,他們這次吃了大虧,肯定是不能罷休。下一次就要派更多的軍隊過來。這次是一萬,被咱們干掉了七千。那么下一回,怕就是要三萬四萬,甚至八萬九萬,畢竟,建奴在撫順、清河,在開原、鐵嶺,在薩爾滸,在沈陽、遼陽,也沒死過這么多人,建奴下回就得將金州當成沈陽、遼陽來打,恐怕得傾巢而出。”

    一眾文官與地方上的士紳聽得臉色煞白:“怕是真要如此,那復遼軍……”

    復遼軍雖然贏了一次,不過畢竟只有一萬人,要真的面對**萬地建奴……大家都覺得很危險。

    “咱們復遼軍等地就是那個時候!”駱養性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我們李大人已經做好了布置,就等著建奴人過來,然后在金州殺得他屁滾尿流,哈哈!”

    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駱養性有些太過狂妄,畢竟那是**萬建奴,號稱過萬不可敵的建奴。

    “我們李大人的意思,就是邀請各位鄉紳去金州做生意,至于建奴想要過來,也不用怕他們,有咱們復遼軍在,建奴就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駱養性將酒碗砸在桌面上,慷慨激昂地大聲說道。

    “是是是,駱將軍所說有理,”眾人紛紛附和,不過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原本還想著去金州看看的商人,也打起了退堂鼓,金州畢竟孤懸海外,身在建奴控制地遼東腹地,實在是沒有什么安全感。

    “駱養性這么做,大概是得到了什么授意吧?”散席以后,畢自嚴與賈之鳳談起駱養性在酒宴上面的奇怪表現:“他這么做,豈不是讓商人不敢去金州?”

    “下官倒也不是很明白,聽說李彥一直都是鼓勵商人去金州的,難不成他現在不需要這些商人了?”賈之鳳也疑惑地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畢自嚴搖頭說道:“金州最新的這份文書里面,說是金州衛及諸島遼民已經過十萬,急需大量糧食,這么多地人,他所需要地物資也應該更多才是,怎么會自絕于天津的商人?”

    畢自嚴與賈之鳳討論了好久,也沒弄清楚駱養性這么做,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畢自嚴驗明級地奏疏先一步送達北京,朝廷上下又是狂喜了一陣,天啟皇帝朱由校更是連連夸贊李彥是好樣的。

    緊接著駱養性押解俘虜進京,從中挑了几十個女真人,搞了個獻俘儀式,駱養性也被叫到朝堂上去,被朱由校及眾多大臣輪流詢問戰事地細節。

    駱養性親歷了兩次金州之戰,在金州保衛戰中,西城的出擊。并以兩千步兵打退一千騎兵,成功逆襲,這是后來建奴不敢繼續再戰,終于崩潰的重要原因。

    駱養性也在戰爭中逐漸成長,少了一些輕狂,變得更加沉穩。面對各方地詰問,從容不迫地一一作答。

    而這其中,提問最多,問題最為刁鑽的,還是新任遼東經略熊廷弼。

    熊廷弼上任多日,依然還留在京城,是因為有些事情一直沒有搞定,包括他要的軍隊,糧餉、器械。都還沒有落實。

    熊廷弼問完這些問題以后,臉色凝重,一言不地站在諸位朝臣當中。

    “駱將軍。你這次立了大功,朕要重賞,”朱由校笑呵呵地看著駱養性,他與駱養性的關系也比較親近,看到他立下了大功,自然是非常高興。

    “說吧,你需要朕賞你什么?”

    “金州大勝,乃皇上統御有方,各位大臣居中策應。遼東李大人安排妥帖,以及將士們齊心殺敵,與末將無關,末將不敢領賞,若皇上一定要尚,就請賞復遼軍好了,”駱養性跪倒在地,大聲說道。

    “復遼軍要賞,有功地將士也要賞。”朱由校呵呵笑道:“李大人曾經說過,賞罰要分明、有度,不可以個人喜好而賞,也不可因憎惡而不賞,朕覺得很有道理,便等遼東道的奏疏來了以后,再一并封賞。”

    “駱參將,”朱由校頓了頓,突然說起另外一個問題:“以你之見。我大明能否趁金州大勝之余威。一鼓作氣,東西同時用兵。就此蕩平建奴?”

    “遼東巡撫王化貞說,他愿用六萬兵出三岔口,一舉蕩平建奴,駱將軍,你覺得是否可行?”

    駱養性微微一愣,沒想到果真如李彥所說,朝廷里有人就迫不及待了,沒想到這個人卻是新任的遼東巡撫王化貞。

    王化貞因為遼沈之戰以后,在廣寧收攏潰兵,重整軍務卓有成效,因而被朝臣認為知兵,要不是兩次金州之戰,王化貞身上的光環,也是耀眼得很。

    駱養性左右看了看,現大家都看著自己,大咧咧的性子上來,不由嘿嘿一笑:“皇上,這個事兒末將也說不上來,末將是個粗人,就知道練兵打仗。只不過末將有點好奇,王大人手上地那些兵,還是遼東敗下來地那些,也不知道王大人是怎么練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讓著六萬大軍脫胎換骨,一下子變得比咱復遼軍還強大了。”

    “不瞞皇上還有諸位大臣,末將這滅虜營,也就是原來的神機四營,從去年可就開始練了,用的是李彥大人的新軍之法,練了一年多,也不過靠著地形、城池的優勢,才打了兩次勝仗,要說打到建奴老巢去,李大人也說了,不練十萬新軍,不能復全遼,末將也是這么認為的。”

    “李大人還說,輕敵冒進乃是用兵地大忌,薩爾滸四路出擊,導致大敗;遼沈之戰前,袁經略想要四路進軍,收復撫順,結果失去了整個遼東,李大人覺得,與其冒進,不如頓兵堅城,吸引建奴來攻,先防守而后進攻,這就叫防守反擊。”

    “臣以為駱將軍所言甚是,此時應當固守,而不可輕言進攻,”一直沉默不語地熊廷弼站了出來,熊廷弼是堅定的防守主義者,堅決反對王化貞的冒進。

    “熊大人此言差矣,李大人能以一萬兵大勝建奴,王大人天縱奇才,如何便不能攻取河東?”

    “駱將軍方才也說了,復遼養精蓄銳,准備一年有余,且遼南乃敵薄弱之處,趁虛而入,方才有金州兩次大捷。廣寧兵多為潰兵、疲兵,人飢馬乏,防守尚且不足,何談進攻河東?”熊廷弼立刻出言反詰。

    “熊大人地意思,復遼軍兩次金州大捷,不過是趁虛而入,也算不得赫赫戰功?”

    “王大人,你知道熊某不是那個意思!”

    “敢問熊大人是何意思?”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18:17
第一四九回 敵退我進

    李彥沒有能夠看到朝堂上群臣爭吵的盛況,不過駱養性傳回來的消息,卻讓他警覺起來,看來朝中諸臣再度出現冒進的傾向。

    李彥很不明白,為什么几次三番失利以后,那些身居高位者,為何還是看不清形勢,遼沈十八萬大軍灰飛煙滅,王化貞居然想要以六萬兵力橫掃河東,這簡直是笑談。

    “王化貞或許是想立不世之奇功,”復遼軍諸將之中,滅虜營參將劉文炳最能洞悉這等鬼蜮伎倆,他呵呵笑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可奇怪的,就好像大人一樣,要是廣寧,或者熊廷弼干涉咱們復遼軍,大人會不會奮起相爭?”

    “大人肯定會說,咱們復遼軍可不能讓那些蠢笨如牛的堂官給瞎指揮,”不等李彥說話,劉文炳已經陰陰笑了起來。

    李彥指了指劉文炳,笑罵道:“你這個狗頭,本官豈會如此稱呼朝中諸位大臣?”

    “不管大人是否承認,復遼軍上下,從大人到諸位將領,也都是不愿意朝廷插手復遼軍的事務,于公來說,復遼軍是全新的軍隊,換了誰來都無法駕馭,因為他們不懂,”劉文炳笑著指了指王國興、鞏永固、宋大牛、崔石頭等人。

    “大人要是不信,不妨問問這些兔崽子都是怎么想的!”

    “滾,你這個陰森森的家伙,你還不是這么想的?”王國興作勢踹了劉文炳一腳,笑著罵道。

    其他人也都是面露微笑,顯然是贊同劉文炳的說法,只有茅元儀臉色有些凝重,所謂將不專兵,在復遼軍顯然是一句空話。

    “我們這樣想,王化貞也會這樣想啊,他本不過是寧前道僉事,也就是茅大人現在的位置,月余時間。經寧前道,忽而為遼東巡撫,這個升得快啊,想來是意氣風、急于立功証明自己,”劉文炳依然是一副不陰不陽的模樣,笑得很是詭異。

    “他要能守住廣寧。就是大功一件,要是不能,想著去進攻河東,到頭來只能是一場空,哪里能有什么功勞,”李彥不忿地說道,他已經開始考慮金州的地位,金州以及他這個遼東道,顯然都是要接受遼東巡撫節制的。不過李彥肯定不會跟著王化貞去瘋。

    問題是。如果王化貞動。金州勢必要受其影響。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遼西軍去送死。

    “大人這么想。可朝中大臣不怎么想。當今皇上也未必會這樣想。”劉文炳搖了搖頭

    “正如熊廷弼守遼一年。國人不以為有功。不過是被韃子劫掠了兩次。便群情洶涌。交章彈劾。以至于去官離職。直到遼沈戰敗。遼東數百里山河淪陷。大家這才現。原來熊廷弼做得已經很不錯了。“但是換一個地方。從遼沈換成了遼西。諸位大臣與皇上就未必覺得。守住就是勝利。不說滅了建奴。起碼也能將遼陽、沈陽收復啊。這不僅僅是王化貞地想法。也是群臣地想法。”

    李彥點了點頭。劉文炳很准確地把握住了群臣地心理。面對失敗時惶恐。失敗以后又覺得不甘心。總覺得建奴不過如此。伸個巴掌出去就能拍死。

    事實上。建奴就像一只小強。怎么拍都拍不死。

    而大明本身已經是病勢沉重。因為輕敵。反而被建奴扑上來咬了兩口。不停地流血。

    血流越多。大明越孱弱,卻偏偏看不到病根,還以為自己是那個老大帝國。

    這一點在王化貞地身上體現得很明顯,看看他最近的奏疏,以及給金州的文告,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自信。

    “王化貞也不少空口胡言,誰都知道廣寧的六萬兵肯定打不過建奴,所以王大人提出了几條很有建設性的戰策!”劉文炳陰陰地笑了起來。

    “第一條,王大人要借蒙古兵四十萬,往攻建奴。”

    “第二條,王大人說他已勸服李永芳為內應,到時大軍過河,就能得到海州。”

    “第三條,王大人還派出了毛文龍攻取了鎮江,并准備聯絡朝鮮,到時候東西呼應,自然能使建奴尾難顧,一鼓而下。”

    看到劉文炳說得正經,復遼軍諸將忍不住都笑了起來,王國興笑著罵道:“王化貞以為他是在下棋?還是最早版本地兵戰棋?這也太過想當然了吧!”

    “王總兵,你這么說就不對了,別忘了咱們復遼軍就是下棋下出來的,或許王大人真的能成功呢?”劉文炳笑著看了看茅元儀:“參謀部覺得呢?”

    “若是王大人真的能借來四十萬蒙古兵,勸降李永芳,或許真的能打下海州,不過以建奴兵的戰力,恐怕不是那些湊起來的蒙古兵所能對付的,建奴依然可以各個擊破,海州還是守不住,蒙古人也只能退走,”茅元儀搖了搖頭說道,參謀部對戰事自有一番推演,卻也是不太看好。

    “參謀部認為,遼西六萬兵的素質與遼沈之戰時地明軍相比,還要不如,遼沈之戰,還有數萬各鎮精兵,廣寧的遼西軍,差不多都是烏合之眾,而且士氣極度低下,很容易崩潰,戰力很值得懷疑。”

    “至于蒙古軍,所謂四十萬,估摸著大部分都是牧民,再說蒙古人和建奴一直在私底下有來往,同樣的生活方式讓他們走得很近,所以才會有沈陽地蒙古人作內應,打開了沈陽的城門,參謀部認為,蒙古人出兵四十萬的可能性根本沒有,即便是出一部分兵,也就是吶喊助威,打打順風仗,根本不能作為依仗。”

    “至于鎮江軍,大家都已經知道了,要不是我復遼軍鼎力支持,毛文龍連活下去都成問題,即便是現在,鎮江軍也不具備野戰能力。”

    “而我們遼東軍,”說到這里,茅元儀頓了頓:“復遼軍經過兩次金州大戰。彈藥補給相對緊張,但若是真的要出兵,可以再次上演一次渾河之戰,當然,以我復遼軍的戰力,建奴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行。”

    “可是我復遼軍也得付出極大的代價。”李彥擺了擺手,作為后來者,并且與復遼軍有著緊密的聯系,李彥是很在乎軍隊傷亡的。

    茅元儀點了點頭:“是地,建奴最擅長各個擊破,正如渾河之戰,川浙兵孤立無援而被圍殲,我復遼軍若是前出金州城,參加大規模的會戰。很容易陷入相同的境地。”

    “復遼軍不怕犧牲,但絕不作無謂地犧牲,我是不會讓復遼軍置于這種局面的。”李彥抬頭看了看諸將,又對茅元儀說道:“李永芳呢,他能被王化貞勸服?”

    “這一點似乎由情報部來說更合適,”茅元儀道。

    得到李彥的示意后,包有才清了清嗓子,道:“李永芳在金州打了敗仗,回去給老奴訓斥了一通,給攆到海州一帶,整理遼南軍務。才讓王化貞抓住了機會。”

    “這件事挺不好說的,李永芳確實有可能投降,畢竟在建奴那邊,漢人也沒啥地位,看看金州之戰就知道了,漢軍就是炮灰,呵呵,跑題了……”包有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不過呢,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李永芳原來真的有打算投降的,如今也是不能了,因為這消息差不多已經傳開了,奴酋不會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那就不會讓這樣地事情生,但是李永芳還在和王化貞聯絡,甚至有些正大光明的意思,那就不太對勁了。”包有才呵呵笑道。

    “聰明絕頂王大人。這回怕是讓人給耍了,嘿嘿。”劉文炳陰陰笑了兩聲。

    “行了,反正就是這么個意思,王化貞的策略根本不行,”李彥輕輕吐了口氣:“本官會上疏朝廷,表明復遼軍的看法。”

    李彥此舉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雖然他取得了兩次勝仗,但是涉及到遼東戰守方略這樣的大事,他能位置所能起到的作用還是不大,這是遼東巡撫王化貞、遼東經略熊廷弼、新任兵部尚書張鶴鳴,以及內閣和皇上才能夠決定的事情。

    也正因為金州的兩次大勝,以及鎮江大捷,使得滿朝文武的心氣頓時高漲,王化貞地進攻方略居然得到了更多支持。

    原本與李彥關系不錯地東林派兵部尚書崔景榮已經因為遼沈之戰去職,新任兵部尚書張鶴鳴與東林的關系并不密切,在熊廷弼與王化貞之間,張鶴鳴是明顯偏向王化貞。

    另一位兵部尚書王象乾受命總督薊遼,具體負責薊州一帶防務,并不直接參與遼東戰守決策。

    隨著史繼偕、朱國祚、何宗彥、沈榷等人相繼入閣,東林派在內閣中也不再擁有絕對地話語權,何況東林派系的官員,也有不少人是支持王化貞的進攻戰略。

    而正在途中,即將上任的內閣輔葉向高,卻是王化貞的座主,兩人有師生之誼。

    加上熊廷弼的脾氣也確實不好,從前得罪過很多人,因而在朝堂之上,支持王化貞的人倒是占了多數。

    當然,并非所有的大臣都會因為個人的好惡而因私廢公,但這種情況肯定存在。

    也或許對個人看法地不同,影響了大臣們對兩種方略的判斷,親近王化貞的人或許認為王的才略更值得信任,失去客觀性也屬正常。

    何況,王化貞的三面進攻方略,與熊廷弼的三方布置之策相比,也確實更有吸引力,要不然滿朝的文武也不至于拿個人的前程開玩笑,起碼他要覺得王化貞不會將事情搞砸,要不然出了問題,大家都得被牽連。

    “其實,這件事倒也難說,”劉文炳笑了笑:“所謂經撫之爭,明面上看是方略不同,說到底,恐怕還是涉及到權力。”

    “誰的方略勝出,誰就能擁有遼戰地主導權,得到舉國財力、半數兵力的支配權,這是何等的誘惑?至于各自的方略能不能實現,或許王化貞也根本沒打算進攻河東,這就有很多變數,只要不像袁應泰那樣喪師失地。一切都還好說!”

    “也或許王化貞確實以為自己能行,但支持他的,未必都覺得他能行,這其中的貓膩,誰又能夠說得清楚?”

    劉文炳的話讓李彥愣了許久,套用魯迅的那句話來說。他是不憚以最壞地想法來看待官僚地,哪怕是東林黨中地一些人,恐怕也沒有那么純潔,所謂方略之爭,或許正如劉文炳所說的那樣,其中貓膩,誰又能夠知道?

    不管怎么說,李彥還是給汪文言、左光斗、徐光啟、孫承宗、劉一,乃至朱由校去了信函。說了自己地想法,而在給朝廷的奏疏上,李彥則旗幟鮮明地反對冒進。

    朝廷對于金州、鎮江大捷地封賞也已經下來。加李彥為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仍管遼東道;王國興實授總兵,加都督同知;毛文龍為鎮江參將,其他人也各有封賞。

    對于這些封賞,李彥并不如何看重,不過有一點非常重要,至少在職銜上,同為右僉都御史的李彥,已經能夠和王化貞平起平坐。

    熊廷弼當初在朝堂上聲稱金州戰報若是確切。他愿意保舉李彥為遼東經略,不過他的奏疏被朱由校給駁了回去。

    熊廷弼與王化貞的經撫之爭,也終于向不可挽回的境況之中滑落,逐漸成為意氣之爭,凡是對方支持的,另外一方必定反對。

    李彥反對冒進的奏疏入朝以后,熊廷弼再次請辭經略,并保舉李彥,再次被駁回以后。熊廷弼難得策略地提請李彥開府金州,巡撫遼南,統轄遼南的金州、復州、蓋州、海州四衛,沿海諸島,包括鎮江堡的毛文龍部。

    熊廷弼此舉意在分王化貞之權,王化貞在朝堂之上得到肯定,無非是廣寧收攏潰兵之功,以及毛文龍收鎮江,所謂鎮江大捷在金州之戰地光芒之下。已經頗不起眼。而只要李彥開府遼南,那么王化貞在遼東戰略中的話語權。無疑要被分薄許多。

    在遼東戰略中,位于遼河西側的廣寧無疑是重中之重,遼南地地位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廣寧,但是論及戰功,遼南包括鎮江在內,可謂鶴立雞群,有人已經將李彥喻為岳武穆、于少保。

    與熊廷弼在朝中得罪了很多人不同,李彥與一些大臣,特別是東林派的劉一、汪文言、左光斗、孫承宗等人的關系都不錯,何況他還有一個最得力的后台,那就是朱由校。

    有關李彥的任命,在朝堂上就形成兩派,一派是王化貞的鐵杆,從維護王化貞的權威出,堅決反對開府遼南;另外一派則包括了東林的一些骨干,以及李彥的支持者,他們認為金州、鎮江大捷,足以說明遼南軍擁有獨立作戰地能力,應該給予李彥更大的權力。

    他們的理由還包括廣寧與金州之間相隔較遠,遼東巡撫根本不可能管到遼南的事情,在遼南設立巡撫,可以更好地統一遼南的力量,從南邊、東邊壓迫建奴。

    朝堂上的爭論距離李彥相對比較遙遠,李彥在金州忙著搞建設的同時,也沒忘了給建奴放血的計划。

    參謀部預計建奴短時間內不太可能進攻金州,這倒是要感謝力主進攻的王化貞,王化貞在廣寧周圍聚攏了六七萬步騎大軍,而且叫囂著要進攻,在這個關口,努爾哈赤怎么著也不敢讓主力南下。

    建奴上次在金州丟掉了六七千大軍,得知戰況地努爾哈赤肯定也知道金州不容易打下,沒有完全的准備,建奴也不敢輕易南下。

    建奴在戰時能夠聚集起十几萬的步騎大軍,不過是得益于全民皆兵的體制,平時這些兵丁還要從事生產,對于遼南,努爾哈赤頗有些鞭長莫及的感覺。

    派兵征剿,少了吧,就好像上一次,一萬大軍,損失過半,慘敗而回;多了吧,遼西的明軍也虎視眈眈。

    努爾哈赤最終還是采取了以前慣常使用的辦法,放棄遼南的一些城池,只派少量的兵丁駐守,將人口牲畜全部遷往腹地。

    敵退我進!針對建奴地動向。李彥迅做出反應,主力四營除去正在整編地金州營,都以哨為單位,前出金州,推進到盤谷堡、紅嘴堡、蕭家島關一線,一方面和建奴搶人口。接應遼民南下金州,一方面在野外操練,真要是建奴扑上來,在距離金州不遠的情況下,李彥也有信心再給建奴一次教訓。

    主力三個營地行動相對比較克制,李彥還是比較謹慎,沒有讓軍隊過于深入遼東的腹地。

    比較活躍地是水營,在得到登萊總兵沈有容的支持,并吸納了畢自嚴在天津整頓的淮兵、浙兵水營以后。李彥將旅順水營一分為三,除了旅順水營,還成立了長生島水營、廣鹿島水營。

    其中長生島水營對面就是羊倌堡和復州城。水營與金州衛守備軍左營聯合,先后拿下了北岸的南信口和北信口,并且在建奴反應過來之前,修筑了簡單的堡壘,其中一面臨海,與水營呼應,平時只駐扎不多的軍隊,如果建奴來攻打,只要頂住一段時間。長生島地援軍就能趕過來,如果建奴大軍前來的話,又能及時撤回到島上。

    用水泥筑城的堡壘,在守軍頑強抵抗的情況下,并不是少量的建奴能夠攻破的,左營就這樣在南北信口扎下了根。

    長生島水營沿著海岸線一路向北,不斷試探攻擊沿岸的村落城鎮,最遠在連云島建立了基地,可以就近探視蓋州的情況。

    建奴几乎沒有什么水上力量。金州水軍可以在海上縱橫來去,不過這個時代的航海并沒有那么方便,也只能局限在騷擾和打探情報上。

    廣鹿島水營駐扎廣鹿島,他們沿著東邊地海岸線一路向北,直到鴨綠江口,這一側建奴的防衛力量更少,廣鹿島水營與金州衛右營配合,几乎是一路橫掃,將這一帶沿海的建奴據點連根拔起。

    長生島水營、廣鹿島水營一左一右。牢牢控制著遼東海域地制海權。建奴對此無計可施,只能將沿海的居民內遷。

    三大水營中。旅順水營的實力最強,他們甚至擁有了一艘天津造船廠新造的福船,這艘船是來自福建的船匠打造的福建式海船。

    旅順水營通常是在海灣及外海進行訓練,不過這一次他們接到一個特殊的任務,就是護送一支船隊前往朝鮮和日本。

    華夏系借著廣泛的人脈,與各地的商人都有聯系,其中包括浙江、福建、廣東地海商,天津船廠就有這些地方商人的影子。

    北方的膠州、登州一帶,也是有不少海商,他們的貿易對象主要是朝鮮、日本。

    明朝的海禁早已廢除,不過官府對海外貿易從來都缺乏必要的控制,因此就形成了諸多亦商亦盜的海商集團,譬如鼎鼎大名的鄭成功他老爸鄭芝龍,這個時候好像還沒什么名氣。

    李彥聯合了一些商人做海貿,貨物自然不愁,不管是瓷器、布匹、絲綢還是茶葉,商人們都能搞到,具體的操作都是商人們來做,他們找了几個做過海商地,准備第一次先將貨物弄到朝鮮去。

    生意上的事情商人們來辦,李彥則提供水營為商隊保駕護航,旅順水營這一次的任務就是護送這支商船隊前往朝鮮,然后還可能去日本。

    旅順水營以原來的遼東水營為班底,裝備很簡陋,這次也只是補充了一些火炮以及火銃,按照那個福建海商所說,無法與南邊的紅夷,甚至是海盜相比,不過在北中國海,也差不多可以了,何況水營的戰船都是挂著代表大明朝廷的龍旗,尋常海盜,想來也是不敢招惹。

    旅順水營的第一次護航,第一次嘗試作海外貿易,對李彥來說,這件事意義重大,他甚至想要親自隨船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外面世界,只不過金州現在面臨的局勢比較復雜,根本無法脫身,也只好作罷。

    李彥地巡撫任命還沒有下來,朝廷卻先給遼南派了一個監軍。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18:17
第一五零回 產業升級

    朝廷派按察副使、監軍道梁之垣宣慰遼南、朝鮮,李彥得到消息以后,立刻召集王國興、劉文炳等人商議,正如劉文炳所說,李彥并不希望復遼軍以及建設中的金州加入外來的勢力。

    金州的軍政體系,以遼東道統覽一切軍民政務,其設置與其它地方多有不同,遼東道衙門下設參謀部、后勤部、情報部、作戰部等贊畫機構,不在朝廷的職官體系當做,名義上也只是為兵備道提供必要的參謀贊畫,但實際影響力不容小窺。

    具體執行,則有復遼軍、金州衛、工匠和工役兩大營,一軍一衛兩大營,將金州所有的軍民組織起來,使他們成為這個體系中的一員。

    工匠、工役兩大營管著民匠、民戶,具體又分布在不同的工廠、鹽場、漁場、農場、礦場、工地等處,統一安排生產和生活。

    因此金州的官吏主要有三種人,一種就是王國興、劉文炳這些紈绔出身、兵戰俱樂部出來的勛貴,復遼軍的高層多是這樣的背景。

    第二種就是茅元儀、申湛然這種科舉不得志的落魄文人,當然茅元儀有些特殊,他的家世決定了他不會落魄,而像申湛然等人,大多擁有華夏社的背景,他們主要是在參謀部、情報部擔任贊畫,實際打理各種民政。

    第三種就是張國相、馬文舉這一類出身商人、工匠的,他們大多有著華夏工場的背景,主要在兩大營和各大工廠工場,管理生產與物資。

    除了這三種人,還有一類比較邊緣化,那就是原來遼民、遼軍中提拔的,至少現在擔任要職的還不多。

    這三種或者說四種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在大明現在的官僚體系中比較邊緣化,或者有個別人能夠脫穎而出,總的來說。他們想要在仕途上出人頭地的可能性并不大。

    也正因為如此,從紈绔、落魄士子到商人、工匠、遼民,這些彼此間差異極大的群體,才能夠配合得比較好,開創了金州如今地局面。

    這樣的一個群體,并不容易接納系統以外的人加入。尤其是梁之垣這種名聲并不太好的舊式官僚。

    “聽說遼陽逃兵高出這次監軍廣寧。胡嘉棟監軍遼東。不知道這位梁大人是什么貨色。”劉文炳不屑地撇了撇嘴。出一陣怪笑。

    “他若只是膽小如鼠。咱們也不用理會。就怕他指手畫腳。咱們復遼軍地那些。這些家伙哪里懂得?”王國興也有些不滿。不過文臣監軍制度從來都有。他們也不好向朝廷提出反對。

    “京里來地消息。這個梁之垣并無軍旅經歷。且奢華浮夸。他若是到金州來。復遼軍自然不容他染指。其他地事情。也容不到他說話。”李彥斷然說道:“就是朝廷那邊。有很多事情怕是不好解釋。不知道這個梁之垣有什么背景。京里還在打探。”

    李彥與王國興、劉文炳等人一樣對這些監軍沒有好感。遼沈之戰。文臣袁應泰、何廷魁、崔儒秀自經死;大將賀世賢、陳策、秦邦屏、楊宗業、梁仲善等人力戰死;張銓被俘。不屈而死。

    反倒是所謂地監軍高出、胡嘉棟、韓初命、牛象乾、邢慎言等搶在前面跑了。還造**心慌亂。然而這“同逃五監軍”竟然又干起了老本行。實在是莫名其妙。

    這些人事任免并非李彥所能影響。他現在擔心地也只是金州這塊地方。倒是京里傳來地消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先是兵部不給梁之垣銀子,后來著登萊巡撫給這梁之垣弄了二十萬兩銀子犒軍。以及宣慰朝鮮。

    誰知道這個梁之垣拿了銀子,居然也不急著出行,反倒是跑到他的山東老家炫富去了。

    李彥只希望這個家伙永遠不要到金州來,但也知道這不大可能,就著人搜集此人的材料,實在不行的時候,就將這些材料抖出來,將他搞死。

    金州這個地方唯一比較丰富的資源就是石灰石,李彥讓華夏工場派人過來勘址建了几座水泥廠。6續投產以后。基本能供應金州本地的需要。

    金州城不僅要建造東西兩座棱堡,主城也進行了擴張、加高和修繕。三座城堡連成一體,即便是與從前地遼陽城相比,也毫不遜色,實際上因為大量使用水泥、鐵條,金州新城的堅固程度,已經不是遼陽城所能比較的。

    更重要地是有了水泥以后,筑城進度大為加快,水泥的填充、粘合,以及預制件的制作,讓筑城變得更加簡單。

    不過在城牆越修越高以后,新的問題就出來了,那就是如何將沉重的預制件吊上合適的高度和位置。

    李彥在處理軍政事務的間隙,一直很關注工程中的技朮問題,畢竟在這個時代建造一座水泥結構的城堡,還是一種全新地嘗試。

    對于這種高吊作業,李彥并不陌生,工地上常見的吊車就是專門干這個的。

    當然,想要在現在的條件下做出吊車也不大現實,李彥還是將思路提了出來,讓精作坊的人去嘗試。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李彥就在工匠的幫助下設計出一種最簡單的手動葫蘆,雖然因為用的是蝸輪而不是齒輪,效率有些偏低,好歹能揮出作用。

    李彥對工匠的重視,甚至讓條件最好地復遼軍都覺得嫉妒,復遼軍的用度都要遵循嚴格的標准,行為更是強調紀律,而新成立的金州精作坊,不但享有各種物資的優先供應,而且可以嘗試做任何事情。

    精作坊一直都有這樣的傳統,如今的精作坊已經將生產制造轉移給各個工廠,其本身更類似于研究室。

    當然,精作坊同時也擁有最強的制造實力,這保証他們能夠做出最好的東西。

    起重機只是最新確立地一個項目,精作坊在做地研究項目還有很多,其中機床一直都是重中之重。

    李彥一直在精作坊以及華夏工廠中推行科學的管理方法,以使得這些機構能夠依靠自身地力量。進行技朮地積累、研究和突破。

    但是精作坊的研究方向一直都受到他的影響,這一次劉鐵鎖也是帶著精作坊的一部分骨干力量,在金州建起了分部,京畿的技朮力量則由徐洪照看著。

    劉鐵鎖這次還帶來了精作坊近期取得的一些成果,包括一直在研究地几種新式機械車床。

    利用水力、螺杆,在榨油機基礎上設計而成的沖壓車床。可以將金屬物料沖壓成為一定的形狀。

    但是因為壓力的原因,這種沖壓車床只能加工較薄的板材,最好是鑄造成型以后,再使用模具沖壓成型。

    對沖壓件的試驗表明,其機械性能要比鑄件更好,比鍛造件略差,其精細程度與模具有關,至少能夠保証沖壓件的尺寸大致相同。

    “可以讓機器廠多做一些出來,有了沖壓車床。就可以大批量地生產鐵葉甲的甲片,從而讓更多的將士裝備鐵葉甲。”

    李彥對沖壓車床地用途十分看好,如果模具能夠過關的話。或許能夠制造出更精密的零件,譬如齒輪一類,即便是達不到足夠地精度,也可以簡化加工的復雜性。

    如果能夠解決齒輪的制造問題,那么李彥心目中的工業化藍圖又將添置一件重要的利器。

    華夏機器廠的車床譜系,已經從最初的鑽床,增加了沖壓床、鋸床與刨床,因為刀具的限制,鋸床只能切割比較薄的金屬板。或者金屬條,用處并不是很大,刨床同樣也是只能刨削狹窄地平面,或者是小工件。

    雖然如此,每一種新的機械車床功能的實現,都是為未來增加了一個新的起點,這些車床,終究會在使用中展、進步、完善。

    此外還有兩種機械正在試驗當中,一種是金屬軋機。一種是拔絲機,拔絲工藝,古代已經有了,不過要在機器上實現,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軋機倒是更簡單些,但要提高加工能力,使其更加實用,倒也不是那么容易。

    “做得很好!”對于劉鐵鎖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將他提出的設想一一付諸實踐。李彥確實很高興:“說吧,你想要什么獎賞。只要是你想要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少爺的后面留下自己地名字,”劉鐵鎖似乎已經擺脫了從前那種容易急躁的脾氣,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除了研究新的機械,其他的事情似乎真的很難影響這個矮小的老頭了。

    “沒有問題,這些機器都將用你的名字來命名,”李彥笑呵呵地說道:“老劉,你那几個徒弟都不錯,就沒想過收個作兒子?你要是有這個想法,我可以給你主持。”

    李彥知道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很講究傳宗接代,劉鐵鎖似乎沒什么家人親戚,看他孤苦伶仃地,李彥也想讓他地個人生活更好一點。

    劉鐵鎖聽了李彥的話,果然有些心動,這件事便算這樣定下來了,不過李彥要先征求那些學徒地意愿,無論怎么說,李彥的潛意識中并不希望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迫使別人做他們不愿意做的事情。

    精作坊的成績讓李彥決心投入更多的資源,以盡早實現這些機械的實用化,現在的問題是水力車床的使用受到水力場地的限制,并不適合大規模的應用。

    因此劉鐵鎖所帶來的另外一件試驗品,就顯得更加重要,那就是李彥做夢都想要的蒸汽機!

    原來使用蒸汽推動葉輪的結構一直無法達到實用的程度,后來李彥才讓劉鐵鎖研究活塞式沖程結構的蒸汽機。

    在半年多的研究以后,試驗性的蒸汽機一直都在改進,劉鐵鎖這次帶來的龐然大物,據說已經能夠提供極大的力量。

    通過皮索,與蒸汽機連接在一起的是一款大型的鋸床,劉鐵鎖在李彥和其他贊畫、工匠的面前,展示了由蒸汽機帶動了最簡單地木工鋸床。

    展示的結果相當完美,除了需要推動木料,在鋸割的過程中。几乎不需要其它的人工操作,這才是真正的機器。

    這台蒸汽機已經能夠讓李彥感到滿足,雖然在制造成本、熱效率、具體應用等方面還需要不斷改進,但眼下這一台蒸汽機也完全達到了實用的程度。

    在李彥看來,蒸汽機有著廣泛地應用前景,但在目前。蒸汽機的用武之地又顯得很少。

    就成本來說,蒸汽機的制造成本,以及耗費的燃料,算下來并不比人工便宜,而大明有著很多沒有田地可種的流民,不存在勞動力短缺的問題。

    還有就是蒸汽機的體型比較大,很多地方都無法使用。

    李彥想來想去,覺得能夠率先應用蒸汽機的,先還是紡織。這個產業的規模大,金州也確實足夠地可以操作手工紡車的人手。

    華夏機器廠已經能夠生產水力紡紗機,將水力設備換成蒸汽機。就能夠造出蒸汽紡紗機,從成本上來說,未必更划算,卻不受地形條件的限制,李彥覺得可以試一試。

    與大生商談在金州設廠地事情也有了眉目,不僅天津夏氏,蘇松會館也有意在金州設廠,廠房已經動工,設備正在購進。李彥就讓機器廠趕制几台蒸汽紡紗機,金州紗廠或許會成為世界上第一座蒸汽工廠。

    蒸汽機的另外一個應用方案就是抽水機,這個問題在灤州的煤礦和遵化的鐵礦中就經常遇到,礦井中經常積水,需要排干以后才能挖掘,使用人工的方式太過緩慢,李彥就讓劉鐵鎖在蒸汽機的基礎上開抽水機,并提供了大概的構想。

    此外,就是將蒸汽機使用在車床上。目前使用比較多的是機械鑽床、木工鋸床,如何結合起來,并取得最好的效用。

    還有就是李彥非常看好地沖壓車床,相對來說,沖壓車床可以實現的工作很多,如果能用蒸汽機帶動的話,那將會是很完美的組合。

    不過這些都不是李彥最想弄的,蒸汽機的構想實現以后,李彥最先想到的并不是什么紡紗機、抽水機。而是蒸汽機車。也就是火車,以及蒸汽輪船。

    如果說人力不會成為大明展的瓶頸。因為大明有著太多太多的人口,那么交通絕對是這個時代影響經濟展、商品流通地關鍵因素,尤其是大明的幅員是如此的遼闊,使得李彥迫切地想要解決交通的問題,那么很多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雖然知道這并不容易,李彥還是讓精作坊抽調了一部分力量,以深入研究蒸汽機,以及蒸汽機車和輪船。

    火車與輪船想要造出來還需更多的時間,就算是造出來,要投入使用,達到實用的程度,也要經歷一個展的過程。

    不過李彥已經盡力在現有的條件下去展交通,為了修造金州城,數萬勞工在工地上辛勤勞作,也包括從附近山地上采集石塊。

    有計划的開采打通了山間地道路,開路與采石被集合起來,先打通地就是金州到大孤山水泥廠、大孤山碼頭這一條線。

    丘陵上面修路雖然不容易,但平緩的山地在數萬勞工大軍地奮戰下,倒是算不上什么障礙,何況這條線本來就有道路,只是窄了些,而且也不是很長。

    現在拉出來的這條路只能算是路坯,李彥的計划是能修筑一條水泥道路,能夠并排通行兩輛四輪馬車還要有富余。

    這個計划在水泥供應量日漸增加的情況下,部分路段已經開始試著修造,畢竟這也是第一次用水泥來修路到底行不行,或者說應該怎樣弄,大家的心里都沒底,先試驗,再總結,然后再改進,這是華夏工場一脈所堅持的工作方式。

    實際上金州的水泥廠產量逐步擴大以后,最大的影響并非是金州能夠得到充足的水泥供應,而是灤州的水泥不用再通過海船送往金州。

    灤州水泥廠初建時是為了滿足車船廠、煤鐵廠的建造,后來是支持金州攻略的需要,做了較大的擴建,已經具有一定的規模。

    水泥在建筑上表現出來極大地優勢。但是對普通百姓來說,修造木結構,或者低矮的單層磚瓦房來說,尚且用不上這種價格高昂的“泥灰”,更不用說大多數人家住的還是泥坯房。

    水泥的用途,更多還是體現在大型的建筑上。

    金州水泥廠地投產。使得水泥的供給不必繼續局限在內部,金州在向山東的商人展示、推銷水泥,灤州的水泥同樣需要尋找銷路。

    水泥的特性在于使用方便簡單,黏結牢固,最大的優點卻在于不怕水。

    使用了水泥建造的車船廠、煤鐵廠等于是水泥用途的一種展示,除了高大寬敞,整齊划一的廠房,煤廠那塊平整結實,不怕雨水地廣場。讓很多人嘖嘖稱奇。

    而在天津車輛廠也有這樣的一片廣場,而且連接車輛廠與官道的道路也正准備修成水泥路,聰明一點地人已經能夠想到。像修廣場一樣修成的道路,會是怎樣的模樣。

    華夏車輛廠生產的兩輪、四輪馬車,甚至三輪腳踏車,在天津與北京都已經有不少人使用,雖然絕對數量不多,但影響力很大。

    不過很多人買了四輪馬車以后,用得并不多,就是因為道路太差,而很多買車的人在水泥廣場上試車的時候。充分體會到那種平穩、快的感覺,已經有不少人在議論,要是京畿的道路都修成那個樣子,乘坐四輪馬車出行,便是再舒服不過了。

    至于天津造船廠,則用水泥修造船塢和碼頭,這充分展示了水泥在水中也能凝固的特性,更是引起了很多人地好奇。

    水泥廠也專門編寫了有關水泥特性與用途的小冊子,建房、筑路、造橋、修堤等等。凡涉及到土木的地方,都可以使用水泥。

    零星有些大戶人家修造房屋的時候,也會買些水泥使用,但畢竟要在民房上廣泛使用,還需要一個逐漸推廣認知的過程,而且水泥的風格與磚石的風格截然不同,在審美觀念沒有轉變之前,水泥還只能作為黏結材料,不會被用在建筑物的表面。快擴大水泥銷售的方法。最好是介入一些大型地工程。譬如皇陵工程,皇極殿工程。不過這些地方因為風格與傳統的問題,也不可能大規模使用。

    此外就是像金州那樣筑城、筑路,用水泥造橋,修筑堤壩也很方便,只不過大明現在几乎是傾全國之財力在遼東,几乎不會去考慮造橋修路,水利失修的情況也很嚴重。

    原本,李彥并沒有指望這方面有什么突破,沒想到京畿的官商勾結起來,竟然說動了朝廷出錢,計划修造一條從北京到通州的水泥路。

    李彥開始很想不明白,雖然通州到北京的這條路并不算長,但水泥的價格也不便宜,這條路的花費也要個十几萬兩銀子,不知道朝廷怎么會舍得的。

    后來看到邸報才知道,這條路地預算高達五十萬兩銀子,水泥作為主要材料,水泥廠地報價也不過是十萬兩,這其中的水分就可想而知了。

    至于負責督建這條路地,更是李彥整日牽挂的老熟人,日漸得寵的大太監頭子魏忠賢。

    按照明朝的財政體系,田賦與鹽稅為兩大主要收入,田賦歸屬戶部,鹽稅則入內庫,雖然遼東戰事緊張,靡費甚多,不得不加征遼餉,但那主要是由戶部、工、兵各部籌銀,與內庫無關,所以經常有官員要求皇上內庫的銀子犒軍。

    萬歷的時候,皇帝一毛不拔,到了泰昌、天啟年,先后拿出了几百萬兩的銀子犒軍,與此同時,修陵寢、修宮殿,甚至皇族的婚禮,都是几十萬、上百萬兩地下撥。

    由此可見,大明的內庫還是有些銀子的,要不然也不能夠拿出銀子修建京城到通州的水泥路。

    這樣的情況在地方上也有不少,有些商人倒賣水泥出去,與地方上的官吏勾結,修路修橋,倒是做了不少好事,這其中的貓膩當然也不會少。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19:29
第一五一回 擴軍備戰

    此外,徐光啟、李之藻等人則敏銳地現水泥可用于建造新式炮台和城堡,并上疏朝廷,提出建議。

    灤州水泥廠因為京城到通州的道路工程,軍方的需要,以及其他一些零星的購買,倒是并不愁銷售,畢竟是新事物,用途也很廣泛。

    京城這個地方,原先都是各地的商品向這邊輸入,商人本就很多,在得知水泥的用途之后,不少人會買上一些,然后將水泥帶到各地。

    水泥廠現在的產量并不算多,有這些商人購買,差不多就夠了,也不用刻意去推銷,這些商人自然會想辦法賣出去。

    也有不少商人看到水泥當中所蘊含的商機,主動要求經銷,水泥廠當然歡迎,這些經銷商更是開市場的生力軍。

    這個時代因為交通與通訊的關系,想要維持一個跨地域的銷售網絡非常困難,即便是彥熙樓、滋味館也都采用了加盟的方式,才得以繼續擴展。

    將水泥的銷售交給經銷商,水泥廠專注于生產,可以省下很多事情,而且這些經銷商在地方上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由他們來推銷水泥這種工程材料,那是再好不過。

    至于那些想要引進技朮,在地方上組織生產的,水泥廠也很慷慨,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定技朮授權的費用,便答應派出技朮人員,幫助他們建廠,或者讓他們派人過來學習。

    唯一的條件,就是要簽署一份技朮擴散協議,并加入技朮聯盟,聯盟以及這份協議并不阻礙廠家轉讓技朮,甚至鼓勵轉讓,但轉讓必須在聯盟和協議的框架內。

    這個所謂的聯盟與協議,表面上看并沒有什么作用,其他的廠商甚至可以通過轉讓技朮獲利,只是所得要抽出一部分繳納給聯盟作為會費。

    很少會有人想到這個協議和聯盟的身上。寄托著李彥怎樣的野心,那就是專利。

    這個時代對技朮保密地重視。還是有地。譬如手藝傳男不傳女。這顯然并不利于技朮地展和傳播。

    華夏工場系統下面擁有很多領先時代地技朮。譬如水泥。李彥希望這種技朮能夠廣泛傳播。帶動相關產業地展。這會使得中國地工業越來越達。逐漸擺脫對農業地依賴。

    與此同時。因為技朮研究和軍事上地需要。李彥又想從中賺點錢。但他也知道中國這么大。既要大肆推廣。又要收專利費。可能性并不大。也就只有通過自己地工廠賺錢。

    雖然李彥可以通過技朮保密。以獨家生產地方式獲取壟斷利潤。又或者可以用技朮入股。與部分商人合作。用寡頭壟斷地方式來統治市場。但問題是這個市場并沒有形成。真地要這樣做。市場與產業地展度便會很慢。這是李彥不愿意看到地。而且生這樣地情況。他也未必能夠賺到多少錢。

    將市場迅做大。李彥能夠從中獲得地利益。或許也不會少多少。尤其是短期來說。可能還要多賺一些。

    至于將來。李彥還有更多地項目可以賺錢。他地眼光不會停留在原有地事物上面。但是他也知道。這樣地技朮展、傳播方式。是不正常地。套用一句流行地話來說。那就是不利于技朮地自主創新。

    實際上,專利制度看上去是限制了技朮的傳播,事實上卻是促進了技朮的展,如果技朮創新沒有利益,那么還有誰會去費心費力地去做這樣的事情呢?等著別人去做就是了,這就是著名的“搭便車”效應。

    在沒有專利保護的時代,明者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就會想法設法地對技朮進行保密。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于是很多技朮就失傳了。

    而如果有了專利保護。明者就不用擔心技朮公開以后,自己賺得少了,反而是別人用得越多,所得到的收益可能也就越多,某種意義上來說,專利保護制度,可以讓技朮更有效地推廣,而不會爛在某個死人地手上而失傳。

    專利保護一方面鼓勵創新,另一方面又鼓勵推廣,而技朮的公開,又能讓更多的人知道技朮展的情況,可以在這個基礎上進行提高與創新。

    李彥仔細琢磨了一下這個專利保護制度,覺得這確實是一種很好的辦法,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一下子提出這個辦法,可能大家都會反對,至少會有一些疑慮。

    更重要的是即便這個制度得到大家的認可,也難以落實,因為缺少有力的機構來推行,對于大明的官僚體系,李彥是不大信任地,他的經驗足以証明,讓官府來辦事,往往會變了味道,好事也會變成壞事。

    所以李彥就讓鄭書借著水泥技朮的推廣,成立了這個技朮聯盟,簽訂了一份共同的協議,看上去沒有什么限制,卻是為未來打下伏筆。

    這個聯盟成立以后,就不局限在水泥這個單一的方面,而是將華夏系統中的紡織機械、榨油機、木工車床、機械車床、鋼鐵冶煉、風車水車、棋牌玩具、食品加工、新作物種植、車輛制造、船舶制造、煤炭生產、印刷技朮等諸多領域的先進技朮,都拿到聯盟中進行推廣。

    而在這些領域,除了一份基本的公則以外,具體的協議就各有不同,譬如棋牌玩具、食品加工這些就是要收費地,而且不允許隨便擴散,其他地方面因為李彥想要鼓勵推廣,就是象征性地收費,也不限制擴散。

    對于華夏工場下面的這些新技朮,天下地商人都是眼饞了很久,但都沒有能夠弄到手,倒不是華夏工場保密,而是這些技朮的復雜性、精細性,并不是這些不懂技朮,甚至也不搞生產的商人所能明白的。

    傳統的商人只是做販賣,甚至市場上的貨源越少,生意越好做,加上華夏工場強悍的背景。有實力的商人也不會去挖牆腳,一般地小作坊則沒有那個實力。

    華夏工場旗下工廠的出現,打破了傳統的工商業經營方式,規模化、機械化、專業化的生產,同樣能夠獲得不亞于販賣的利潤,特別是李彥與商人合資。在天津、灤州辦起了几座工廠,起到了很好的示范效應。

    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使得華夏工場地技朮授權大受歡迎,購買授權,簽署協議,加入技朮聯盟的商家也越來越多。

    除了想要技朮,以組織生產的商家,還有很多販賣這些產品的商家,也會要求加入這個聯盟。以獲得更好的技朮支持。

    這個命名為華夏技朮聯盟的組織展相當的快,很快就擁有了一千多成員,僅僅是授權費用和會員費。就已經非常可觀。

    而為了更好的授權,推廣技朮,聯盟就以會費為資金,在華夏技朮學校的支持下,建了一座專門地學校,向這些商家派出來的學徒教授技朮知識,這個學校被命名為華夏工學院。

    天啟元年前后,遼東一直戰火紛飛,江南江北也時有災荒。不過華夏工場旗下的產業展得都很好,偌大地明帝國,依然深藏著無窮的潛力。

    甚至于前方的戰事,也為這些工業的展提出了很多需求,直接刺激了煤鐵廠、車船廠的興建與展。

    灤州的煤鐵,有一大部分是被華夏工場消耗,或者是運送往金州。

    特別灤州煤炭的開采,規模擴大了十數倍不止,每天都有大量的煤炭通過馬車、船只運往各地。

    除了工業燃料。煤炭在民間的使用也越來越多,雖然夏天取暖地需要少了,不過普及開來的蜂窩煤爐,以其方便實用,被廣泛使用,也為煤炭的消耗增加了一個穩定的出路。

    煤鐵是工業的基礎,如果是灤州煤廠只是規模擴大得迅,那么灤州鐵廠不僅規模迅擴大,技朮提升的水平也相當的快。

    科學生產與技朮管理。大量的技朮資料累積。以及通過各種方式聚集起來的,這個時代最為龐大地技朮工匠。使得灤州鐵廠的冶煉、鑄造技朮都在半年多的時間里,逐步完善,快提升,几乎已經成為這個時代大明最先進的鐵廠。

    鐵廠產能的放大,以及技朮的提高,可以讓軍器局和機器廠需要的鋼鐵得到及時供應,軍器局也能夠提供更多的火銃、火炮以及鎧甲。

    工部軍器局制造的火銃、火炮、鎧甲以及其他武器,都是優先供應復遼軍,至于遼西廣寧軍所需,則先清空倉庫,然后才使用復遼軍淘汰下來地老產品。

    這倒不是李彥厚此薄彼,有句話說得好,掌握武器地還是人,尤其是在這個時代,武器要想成為戰場上的決定因素啊,還要看使用它地人如何。

    好在工部軍器局的生產能力一直不怎么樣,各個軍鎮衛所也都有自己打造兵器的軍器局,另外內監還有兵仗局,工部下來的任務,軍器局還是能夠輕松完成。

    徐光啟被再次啟用以后,與李之藻嘗試用西洋人的技朮鑄炮,他們從澳門那邊的葡萄牙處買了几門三四千斤的紅夷大炮,并且打算多造這種炮。

    李之藻作為工部都水司郎中負責造炮,他的重炮思想,與李彥在軍器局一直灌輸的輕炮思維顯然并不一致。

    不過李之藻也認識到軍器局的鑄炮能力似乎并不比那些澳門的傳教士差多少,而這個軍器局又十分排外,拒絕讓西洋人接觸他們的鑄炮技朮。

    這一點,李之藻曾經向李彥寫信提出,不過李彥給予了回絕,在他看來,這些傳教士代表的始終是西洋人,李彥可不想這些技朮被西洋人學去,他給軍器局的命令是嚴格執行技朮保密制度,只要不是軍器局的人,就沒有資格知道軍器局的事情,不管他是工部主事,還是工部尚書,更別說那些洋人。

    為了這件事,李之藻甚至與李彥打起了官司,李彥的回答也很明確,你想要造炮可以。想要造炮的技朮則沒門,除非是答應不泄露給洋人。

    事實上,現在的軍器局核心力量已經被李彥抽空,譬如制造火銃最核心的就是銃管,這個部分已經全部放到精作坊,相應的人手也調了過去。軍器局現在只是負責將各種零件裝配起來而已,就是一個總裝配的車間。

    對于李之藻、徐光啟這樣地技朮官僚,李彥還是很欣賞的,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能夠做得比李彥更出色。

    為了這件事,李之藻甚至徐光啟都與李彥鬧得很不愉快,最后李之藻只能是自己組織人手,用西洋人的技朮造炮,這回李彥倒是派了人給李之藻使用,實質卻是偷學西洋人的造炮技朮。結果得到的資料顯示,這些傳教士的造炮技朮并不專業,但也確實有些許可取之處。可以拿來使用。

    精作坊對火銃、火炮地研究一直都在進行,滅奴銃已經展出升級版本的乙型,更便于攜帶與裝填。

    長型銃的技朮并沒有太多突破,倒是定型了兩種短銃,一種就是普通型的手銃,便于裝彈和擊,還有一種改進型的三眼銃,有三個銃管,可以連續射擊三次。

    這兩種火銃被李彥裝備在騎兵身上。雖然王國興很想弄一支重裝騎兵出來,李彥卻對騎兵沖陣沒有絲毫的興趣,在他看來,用騎兵沖,還不如用火銃打過去。

    李彥試著給滅虜營中軍哨的騎兵裝備手銃、三眼火銃和馬刀、手雷,穿輕甲,這就是標准的輕騎兵裝備。

    李彥對騎兵使用的理念就是機動,他讓這哨騎兵換裝并簡單訓練以后,就去襲擊建奴地牧場。

    建奴在遼南堅壁清野。并在要地重兵防守,不過在遼南廣袤的土地上,一支輕騎兵擁有足夠的機動空間。

    劉文炳親自帶著輕騎兵出征,他也用層出不窮地陰謀詭計証明了他是執行這種戰朮的最佳選擇。

    在情報部的配合下,劉文炳帶著輕騎兵在遼南神出鬼沒,如果遇上建奴牧民,他們就會毫不客氣提上馬刀,沖上去大砍大殺,搶奪糧食。遇上小隊的建奴也不慌張。掏出三眼銃,沖上去一陣密集的射擊。往往就是一次全殲。

    如果是遇上防守兵力不多的村塞,輕騎兵就會點上火繩,然后伺機點燃手雷扔過去,雖然不會攻下塞子,卻足以讓建奴惶惶不安。

    當然,輕騎兵的作用還是騷擾,盡量避免遇上敵人的大隊。

    整個七八月間,和輕騎兵以戰代練一樣,整個復遼軍都在抓緊時間訓練,特別是補充上來的新兵。

    在將金州營充實為主力營以后,遼東道決定再擴充一個營,也就是復州營,這兩個營都采用兩哨長槍兵、兩掖火銃手,以及中軍哨刀盾兵地配置。

    這兩個營的訓練科目也有些不一樣,主要是依托城堡的防守戰朮訓練。

    參謀部估計,現在這種平靜的狀況不會維持很久,建奴在兩個方向上面臨重兵,必定會做出反應。

    情報部的情報顯示,建奴增加了在海州的兵力,遼南蓋州、岫岩城、鳳凰城的兵力都有所增加,參謀部認為建奴集中兵力拔掉遼南兩顆釘子的可能性比較大,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先進攻鎮江堡,然后集中兵力解決金州地問題。

    鎮江堡畢竟距離登萊比較遠,后勤供給會比較麻煩,建奴也會看到這一點,先打鎮江堡,看一看遼南明軍的反應,最好是能誘出城去打。

    由于前次派出人去朝鮮勘探礦產,現朝鮮的北部有不少的鐵礦和煤礦,這使得鎮江堡的位置一下子顯得重要起來。

    但是鎮江堡距離遼陽近,而距離金州更遠,在現有的兵力條件下,肯定不能夠防守兩個方向,李彥的打算是在皮島展,建立根據地以后,再鐵山,而義州,后鎮江,雖然他不甘心,但是和建奴作戰,恐怕還是得作持久打算。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遼戰若是結束得太快。李彥也不會擁有如今這樣的權力,當然,如果能快些結束,他倒也不會養賊自重,眼下也確實沒有那個實力。

    李彥讓旅順水營護送商船到朝鮮以后,就駐扎在皮島。毛文龍占領鎮江堡以后,有些洋洋得意,并沒有按照李彥的意思,將后方放在海島上,而是不停出擊,先后湯站堡、險山堡,甚至打到寬甸去了。

    對于毛文龍這些行動,李彥不大認同,但也覺得讓毛文龍這個游擊隊去做這些事情倒也合適。不過這也暴露出一個問題,那就是毛文龍野心很大,而且不屬于復遼軍這個系統。不大會接受李彥地指揮,與王化貞依然勾勾搭搭地。

    李彥當然不會去搞那些相互拆台的派系斗爭,但是有些事情必須要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次派旅順水營進抵皮島、身彌島,就要建立復遼軍地直系力量。

    同時,李彥也預料到毛文龍會成為后金攻擊的選目標,先將這兩個島弄起來,也可以成為毛文龍鎮江營的后盾,當然。一旦到了那個時候,毛文龍不得不退向皮島,那么他就必須接受復遼軍地整編。

    就在明朝因為戰略問題而生爭執,而李彥大肆擴軍的時候,后金的內部也不平靜,烏爾古岱、李永芳在一場本以為可以輕松獲勝的戰斗中大敗,損失六七千人,其中半數是精銳的八旗騎兵。

    努爾哈赤暴跳如雷,几乎當即讓人砍掉烏爾古岱、李永芳等人的腦袋。只有在諸貝勒、將領地勸說下,才饒過二人,并詳細問起金州之戰的概況。

    烏爾古岱、李永芳自忖自己并沒有犯什么錯誤,也就老老實實地將戰斗的經過說了一遍,其中難免也有些夸大。

    實際上,烏爾古岱與李永芳也一直納悶,不知道怎么就輸掉了,還被打得丟盔卸甲。

    他們認為,此戰失敗。原因在于明軍以牆為陣。而且布設了大量障礙,給他們的進攻帶來很大的麻煩。

    “與此同時。明軍在金州擁有大量的大炮,兩側矮牆后面大致都有五六十門,而且射很快,准確率高,當時右翼二十輛車,在五百步到二百步這段距離上,遭到明軍大炮的集中轟擊,盡數被毀,使得右翼的進攻遭到失敗。”

    金州之戰中,明軍的大炮確實給烏爾古岱、李永芳等人留下了深刻地印象,要不是大炮,僅憑火銃是無法應付堅實的車的。

    以往明軍雖然也配屬一些火炮,但是在戰場上揮地作用很有限,基本上就是往人堆里砸個几炮,根本談不上准確率。

    努爾哈赤甚至不相信烏爾古岱與李永芳所說,只不過戰場上幸存下來的將士還有很多,他們都看到了明軍火炮的威力。

    何況李永芳他們在車上加土以后,還是很好地抑制了火炮的殺傷,就算是努爾哈赤親臨,差不多也只能這樣。

    雖然還有些懷疑,努爾哈赤還是顯得很重視,并讓人按照李永芳他們用過的那種方式改裝車。

    李永芳認為金州軍很可能是明軍京營的主力,人數不多,但裝備精良,火器用得特備嫻熟,這一點倒是沒有太多疑問,因為建奴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很容易就能從北京得知金州軍的情況。

    “明國那邊傳來的消息,在金州地明軍確實是明軍京營精銳,其中兩個營來自最精銳的神機營,另外一個營是明國皇帝的寵臣所編練的廠衛軍,他們要是有這樣的表現,倒也并不奇怪。”

    弄清楚了金州軍的兵力,建奴高層倒是都松了一口氣,畢竟只是萬余人的兵力。

    不過金州那邊傳來的消息也讓他們很惱火,據說金州的明軍正在金州城地東西兩側修建城堡,而且進展迅,十几天不到就已經過一人高。

    建奴全民皆兵,每次打仗都要從民間征用牧民,這就使得他們不可能在短時間里集結起一支大軍。

    努爾哈赤讓人估算了一下,以金州建造城堡的度,等他們集合了足夠的兵力,趕到金州的時候,這個城堡怕是已經快要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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