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明天工 作者:半埂草 (連載中)

ivyyahui 2009-6-15 09:52: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16675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20:04
第一六二回 出訪登萊

    李彥乘坐“靖海號”抵達登州,登萊總兵沈有容親自在碼頭迎接,這位年近八旬的老將,在第二次金州之戰以后,為復遼軍的戰績所震驚,曾親往金州察看,并從此改變對復遼軍的看法,由一般性的被動配合,轉變成積極的配合,為遼南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沈有容曾先后從戚繼光在薊鎮,從李成梁在遼東立下功勛,參加過朝鮮抗倭戰爭,其后在東南領軍,平定台灣、澎湖,可謂戰功赫赫,不過其間也曾數起數落,晚明官場的惡劣,可見一斑。

    親眼看到過復遼軍的軍容,沈有容對李彥的評價很高,因此才會到碼頭,李彥對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也充滿尊敬,看到對方須花白,年近八旬,卻依然精神矍鑠的樣子,更是欽佩。

    依朝廷的慣例,地方官員不得隨意離開轄地,甚至是衙署,李彥出現在登州,嚴格來說已經越界,不過事急從權,又是戰爭緊要關頭,沈有容雖然隱晦地提醒了李彥,卻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聽說李大人准備組建一支大洋艦隊,是否都是靖海號這樣的戰艦?”登萊總兵轄下既有水營,也有6營,沈有容也曾參加過6戰,不過他的軍事生涯,主要還是在海上,話語中對李彥籌划中的大洋艦隊很感興趣,在碼頭的時候,看著靖海號的目光也有異樣。“靖海號只是二百料的福船,聽說西洋人的炮艦要比福船大得多,大洋艦隊未來的炮船應該更大才是,起碼不能比西洋人差得太多。”李彥笑了笑說道。

    “哦,李大人也知道西洋人地船?那種船的規制、風帆都與福船不同,大人想要造出來,恐怕并不容易吧?”沈有容曾經在閩粵一帶鎮守二十余年,甚至與荷蘭人在海上打過,對西洋式戰船倒是知道一些。

    “早在年前,已經托人在廣東、福建一帶招募洋匠和艦船的圖紙,前兩個月還在南方購進一條荷蘭人的西式戰艦,這個月差不多能到大孤山碼頭,隨行的還有几位洋匠。准備將這艘船拆開,依樣打造,本官的意思。夷人能造的東西,咱們也應該能造。學習他,然后過他,將軍很快能看到咱們的炮艦,航行大海之上,讓夷人不敢捋須,”李彥笑著說道。

    沈有容點了點頭。微微嘆息道:“李大人真是好志氣,想那紅夷不過是綽爾小國,在海上卻是橫行無忌,但愿大人早日造出大船,讓紅夷懾服。”

    “將軍所言甚是,想我大明國勢強盛,卻不斷遭到倭寇、紅夷的騷擾侵襲。几番蕩平。又几番沉渣泛起,本官卻是以為。這根子不在6地,而在海上。以6防海,總歸被動,若是有一支強大的艦隊靖清海疆,又何來倭寇、紅夷之患?”李彥覺得與沈有容交談挺對路子,便略略說了海防地重要,以及海權的意義。

    “夷人蹈海而來,日本、美洲的白銀,南洋地香料、寶石,我大明的瓷器、茶、絲,皆以海船裝運,穿梭海上,其間利潤之厚,實不可想象,若夷人控制海路,則以大明物產為賤價,而以海外珍玩為高價,低進而高出,實為掠奪我大明財富也;若我大明控制海路,但凡輸入輸出,皆為我有,公道交易,互通有無,征榷稅款,充實國庫,則我大明擁有四海財富矣,竊以為遼東之外,靖清海疆當為第一要務。”

    “大人所說,某聞所未聞,聽著倒也確實有些道理,然則波濤萬里,要以艦隊巡防,這艦隊地規模豈非異常龐大?這造艦練兵的投入,怕也是無底洞吧?”沈有容微微搖頭,他也曾領命在福建組建水標,知道造船、練兵的花費都是不少。

    “本官地意思。當以海養艦。護航艦隊靖清海疆。是為守衛大明疆土。保護我大明海商地安全。使其不遭劫掠。海商自有義務支付艦隊所需費用;這就好像朝廷以邊鎮守衛疆土。以百官治理地方。使得萬民得以安居樂業。百姓便應該繳納稅費一般道理。本官認為。那些海商也會愿意繳納這樣地稅費!”李彥說得興起。忍不住為沈有容引申了一下。

    沈有容卻聽得直愣。苦笑說道:“早聞大人奇思妙想。常有驚人之語。這道理雖然說得過去。卻未免于禮不合。”

    “將軍所說之理。又是指地什么?”李彥倒是奇怪沈有容為什么會這么說。既然道理說得過去。又如何“于理不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禮。卻是君臣之禮!”沈有容向著京城地方向拱了拱手:“李大人以為如何?”

    “將軍說地是。受教了!”李彥苦笑著抱拳作禮。至于是不是天下地大地都是皇上地。天下地人都是皇上地臣子。這不過是自欺欺人地偽命題。在大海波濤地那一邊。倒是有更加廣袤地土地;在大明帝國地周圍。也布滿了虎視眈眈地敵人。單單是區區一個建奴。就讓帝國內外交困。又何談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雖然在一些理念上存在差異。沈有容對李彥籌建大洋艦隊地想法還是持有積極地態度。但也心存一些疑慮。譬如向海商征稅。海商們會不會愿意;征稅會不會太多。從而演變成為苛稅;以及海商繳納地稅款。是否能維持大洋艦隊地運轉等等。

    “海商們是否愿意繳稅,這要看艦隊能否給他們提供安全的保証,如今東江的護航艦隊只能靖衛北方海域,北地的海商協會也已經同意支付相應的稅款;要是大洋艦隊得以建成,不僅可以守衛北洋,也能夠守衛南洋,那么南北洋的海商。想來都會愿意繳納稅款,”李彥微微笑道,真要是到那個時候,海商們不愿意也不行,畢竟艦隊地實力在那里,是不是繳稅,也不會都要經過協商,有時候這也是強制性的。

    當然,若是大洋艦隊能夠控制海疆,創造一個安全、公正的海貿環境。大部分海商自然也會接受榷稅規則,除了一些實力過于膨脹的野心家。

    “以北方海商協會來說,榷稅額為貨款的一成左右。出口以離岸價結算,進口以到岸價結算。這是海商協會商議后認可的稅率,其中不同的商品稅率也不一樣,譬如大明盛產的棉布,為了鼓勵出口,離岸征收百之三四的稅款;鐵器、糧食之類,需要限制出口。稅率就比較高,高達三到四成,基本不會有商人去做的;這樣地稅率,不在于盤剝海商,而是控制貨物的進出,至于兵器一類,更是禁止交易。”

    “有關進口貨物也是一樣。糧食、礦石之類。要鼓勵進口,稅率為零。金銀、寶石、香料之類,利潤空間較大。稅率較高,一些奢侈品甚至高達到岸價的一倍,這也不是為了盤剝,還是為了控制商品地進入,鼓勵糧食進口,而限制奢侈品……”

    “李大人高才,沈某聽著雖覺得很有道理,不過要想達到這樣的效果,設官置吏,怕是不在少數,諸事繁復,選賢用能,安能使其運轉順暢?”沈有容武舉出身,几經沉浮,歷盡宦海,于官場深淺看得明白,加上和李彥談得投機,被激起話頭,竟然是直言不諱。

    李彥笑了笑:“將軍所說甚為重要,我大明疆土萬里,海疆廣袤,商稅、市舶之設,向來虛妄,偷逃稅款者甚多,貪污瀆職者無數,開衙置官之低效,可見一斑。”

    “不開衙,不置官,又如何收得稅款?”沈有容不解地問道。

    “開衙置官,自然必要,只是開何衙門,置何等官,卻需商榷,竊以為衙門與官之存在,在于維持秩序,而不在細務,衙門想著如何收錢,不如想著規范收錢地秩序,譬如本官與遼南的海商約定,所有規則,由海商協會與衙署協商確定,驗貨榷稅,由海商協會成立機構操辦,遼南衙署只是依規則監督、裁判、行使處罰,秩序既定,則無需委官,即可收得稅款!”李彥見沈有容有興,便為他細細解釋了遼南的做法。

    沈有容聽后大吃一驚:“天下無商不奸,海商豈會如實上繳稅款?”

    “因為海關,海關關長雖然由海商協會推舉,卻要接受遼南衙署的領導與監督,若然違法,自要接受相應的處罰,此外海商眾多,海關要是能讓海商們都滿意,那也算是合格了,”李彥笑了笑,他所設計的海關與海上協會,相當于一個區域自治地系統,雖然不能說盡善盡美,至少在初期,能夠維護好海商這個群體的秩序,使海上貿易穩定展,就已經達到他的目的了。

    至于將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只要讓更多的利益群體參與進來,海商協會就不會只保護海商的利益,到了那個時候,海商協會就需要改個名字,或許叫“議會”更加合適。

    李彥地說法并不能讓沈有容放心,好在這并不是兩人需要商議地話題,李彥與沈有容見面,目的是協商登萊與遼南在軍事上地協作,特別是在水營方面。

    “袁大人要在登萊設水營、6營,要求甚為嚴格,”沈有容看著李彥說道。

    李彥點了點頭:“袁大人的想法,自然有他地道理。”

    李彥與沈有容一起拜訪新任登萊巡撫袁可立,袁可立年近六旬,看上去卻比沈有容還要蒼老,不過須花白間,自有一股儒雅氣度。

    “你就是在遼南三戰三捷的李彥李俊杰?”袁可立瞇著眼睛,讓人看不到他眼中藏著的神色。

    李彥微笑說道:“皇上聖明,閣部居中籌謀得當,諸位經略巡撫領導有方,下官得天之幸,打了几次勝仗,日前在鎮江也曾損兵折將,慚愧慚愧!”

    “李大人倒不像傳說中那般孤傲。”袁可立笑了笑,倒是讓李彥有些吃驚:“大人氣度可容山海,下官佩服。”

    “好啦,”袁可立擺了擺手:“本官巡撫登萊,卻管不到你遼南,鎮江之敗,怕是王化貞牽涉其中,卻與你無干,以孤軍當方張之敵,本就是凶多吉少。并非人人都有李大人這般好運,可一戰而勝,再而勝。再三勝之,李大人覺得然否?”

    “大人明鑑。”李彥躬身說道:“遼南軍兵力有限,很難與建奴正面決戰,牽制有余,決勝不足。”

    “你知道就好,”袁可立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茶水,又道:“然則。鎮江既敗,復州、金州還能存否?”

    李彥微微一愣,旋即大聲說道:“請大人放心,金復一線,固若金湯。”

    “毛文龍也曾這么說,”袁可立淡淡掃了李彥一眼:“大軍孤懸海外,供應緊缺。支援不及。以孤軍陷敵手,豈能得勝?”

    袁可立不等李彥作答。又道:“熊大人的三方布置之策,你可知道?”

    “下官知道!”李彥道。腦海中卻飛快地思考著袁可立的立場與軍略,想來,他是不支持開辟遼南戰場的,他地立場與陶朗先相似,也與熊廷弼最早提出的三方布置之策相似,也就是在登萊置辦大軍,相機行事而已。

    “熊大人經略遼東,本官以及李大人你,作為遼事一方主政,也當全力協助,李大人你以為然否?”袁可立淡淡說道。

    “大人明鑑萬里!”李彥道。

    “本官欲以戚太保之法,在登萊練水6二營,以防建奴進窺登萊,李大人,你覺得如何?”袁可立又道。

    李彥抬頭看向袁可立:“大人英明,兵在練,而不在募;在精,而不在多,大人若能在山東練一支強兵,他日遼東戰事危急,大人揮戈直指,定能力挽狂瀾。”

    “哈哈,本官也期待著那一天!”袁可立捋須大笑:“李大人,你在遼南,三戰三捷,揚我大明軍威,難能可貴,日后孤軍立于危地,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退,本官會讓沈將軍全力配合的。”

    “大人容稟!”李彥差不多已能把握袁可立的性格,不能說很難相處,也有一番建功立業的氣概,起碼言語中是這樣的表現,但難免也有些剛愎自用,這一點,卻和王化貞、熊廷弼有些類似。

    “下官聽聞大人曾有言,制朝鮮以出兵西向,下官愿以偏師出朝鮮,收攏逃亡遼民,編練新在東江開辟新的戰線。”

    “好!”袁可立贊賞地看著李彥:“李大人放心,你若能開鎮東江,本官一定會向朝廷,為你請餉。”

    “多謝大人!”李彥道。

    李彥在登州停留了三日,與袁可立見了三次,他也充分見識到這位新任巡撫的風格,雷厲風行,志向遠大。

    特別是后面這一點,袁可立不僅打算在登萊編練水6營四萬人,而對李彥在東江、遼南編練新軍也積極支持,也給了他“四萬”的兵額。

    就行政隸屬來說,李彥這個遼東道并不歸屬袁可立管轄,但在遼東戰爭的特殊情況之下,登萊統籌安排遼南地糧草輜重供應,對遼南的軍務擁有很大的影響,這也是李彥搞掉陶朗先,又想與袁可立搞好關系地原因。

    袁可立支持李彥在遼南、東江編練四萬新軍,作為回報,李彥也要支持袁可立在登萊編練水6營兵四萬。

    雖然袁可立并沒有這樣說,甚至連暗示都沒有,李彥也不清楚袁可立是不是有這樣的意思,但官場之上,你來我往,李彥也不會妄作小人。

    袁可立對遼南地支持出乎李彥的意料之外,雖然他的立場,仍然要看朝廷的旨意,不過這種姿態,卻足以讓李彥放心。

    當李彥還留在登萊的時候,在袁可立的催促下,原本被陶朗先截留地一部分物資,已經開始裝船,准備運往遼南,這讓李彥能夠確信,袁可立與陶朗先的截然不同之處,袁可立確實想做一些事情。

    有了袁可立的配合,哪怕是登萊輸送的糧草只有額定數量地一半。也將大大緩解遼南的經濟壓力。

    接下去的兩天,李彥繼續留在登州與沈有容商議水營地編練,由于此前沈有容過份慷慨,將登萊水營全數借給李彥使喚,如今袁可立要重建水營,這部分兵力雙方必須重新協調。

    隨著遼南、東江兩處防線地逐步形成,遼南水營的使命已經生改變,大規模地軍隊與物資的調動不再成為常態,李彥也希望遼南地水營進行重整,而且這個過程已經開始。

    由于后金根本沒有海上的力量。倒是在常常借著遼東地河水進行軍事調動,所以李彥打算將遼南規模龐大的水營縮減為兩個部分,一是籌備中的護航艦隊。未來將成為大洋艦隊,其目標將是廣袤地海洋。

    另外一個部分就是以內河、近海作戰為主的近海艦隊。其假想敵就是建奴地內河運輸,以及協同作戰。由于建奴的重心在遼沈一線,也就是遼河、三岔河一帶,所以李彥打算將這支艦隊設在長生島,以長生島水營為班底,打造一支近海、內河作戰為特征的艦隊。

    “登萊水營。是不是也以近海、內河為作戰領域?”李彥看了看沈有容,這位總兵大人也確實想練兵,不過他可沒袁可立那么樂觀,沈有容几起几落,知道有時候想要做出一點事情來,并不容易。

    “袁大人的意思是,編練水營。先練6戰之法。”沈有容道:“這是戚少保當年的做法。”

    李彥點了點頭:“這倒也不錯。”

    沈有容微微嘆了口氣:“或許是老了,本將軍倒是沒有袁大人那番雄心壯志。這練兵四萬,便是練成。怕也不如李大人的一萬強兵。”

    “沈將軍見笑了,”李彥道。

    沈有容搖了搖頭:“本將軍說地是實話,你的遼南軍,隊列齊整,不動如山,令行禁止,動如疾火,這才是強兵的樣子,而與建奴作戰,以一萬對一萬,斬七千,大獲全勝,此誠數十年未有之大功,可惜……”

    “當然,本將也知道你這兵不容易練,登萊這些營頭,要他們認真操練,几乎是不可能,”沈有容抬頭看著李彥,突然話頭一轉:“李大人,本將有一事相求,不知大人能否應允。”

    “沈將軍但講無妨,若是李某能夠做到,定不推辭,”李彥抱拳應諾。

    “本將想同李大人暫借一些人手,以協助登萊練兵,雖不指著能練成遼南那樣的強軍,但有四五成模樣,他日遼東需要,也可沙場奮勇,聊盡綿薄之力,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沈有容說完,便抬頭看著李彥,等待他的回答。

    李彥先是微微一愣,沒想到沈有容居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借軍官幫助練兵,這几乎是李彥做夢都想作的事情。

    兵戰俱樂部地演變,讓李彥意識到軍中派系地影響力,雖然早期的俱樂部看上去并沒有多少凝聚力,但在軍中地影響卻很大。

    若是復遼軍的軍官能在登萊參與練兵,雖然不可能掌握實際地兵權,但卻能夠將俱樂部的那套體系帶到登萊,不說能夠影響登萊將士的信仰,或者改變立場,起碼應該能夠提高他們的戰斗力,只要將來有需要的時候,登萊兵能夠揮作用,那李彥的投資也算值得了。

    對于明軍的戰斗力,李彥是不抱太多希望的,倒不是說所有的明軍素質都很差,譬如渾河之戰中川兵、浙兵打得也很頑強,打得很好,但根據短板理論,最差的那一環,往往會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

    參謀部算出恢復遼東全境,需要復遼軍八萬,若是友軍更強一些,能夠在戰場上揮作用,那么復遼軍的總兵力就可以減少一點。

    此外,若是能夠給登萊軍打上復遼軍的烙印,以后若是遇到一些特殊情況,說不定也能成為關鍵奧援。

    有的時候,影響力也很關鍵。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20:04
第一六三回 登萊練兵

    “沈將軍應該知道,復遼軍的做法與別不同,并非在編制、裝備上改變就能打造一支強兵的,要真的說起來,戚少保的練兵之法,要比復遼軍更加全面、合理!”李彥看著沈有容,微微笑道。

    沈有容略一沉吟:“正要請教復遼軍練兵之法。”

    “實不相瞞,我大明立國以來,國力強盛,軍威赫赫,向來不缺名將,更不少練兵之法,李某所做,也不過是將前人所作的,針對今日的情弊,予以加強而已,李某覺得,與從前相比,我明軍戰力下來,其緣由無非是戰意而已,”李彥道。

    “戰意?”沈有容不解地皺起眉頭:“敢問李大人,何為戰意?從前如何,而今又如何?”

    “從前,我明軍在戰場上一往無前,勇不可擋,哪怕前面是凶悍的韃靼、瓦刺;而今,常有聞風而潰,畏而不前者,這就是戰意,”李彥道。

    “李大人的意思,是我明軍現在缺少作戰的勇氣?”沈有容看了李彥一眼,倒覺得這個說法并沒有什么特別的。

    “勇氣?”李彥笑了笑:“古往今來,能有勇氣赴死者,能有几人?軍中戰意的維持,所憑并非勇氣,而是紀律、心氣、封賞。”

    “紀律者,不得不為也,此在建奴軍中體現最為明顯,遼東多有漢人投降建奴,為遼東軍時,望風而潰。毫無戰意,一旦入了建奴軍中,往往作為前鋒,明知送死而一往無前,何也?因為他們身后有建奴的督戰隊,知道要是后退,也免不了一死,這就是紀律,他用死亡地威脅迫使士兵向前,不敢后退。不能潰散……”

    “令行禁止,此誠練兵不二之法,”沈有容點了點頭:“李大人所說,確屬前人所行之法。想我大明軍中也有督戰隊,卻往往望風先潰,難以起到督戰的作用,這又如何?”

    “還是因為紀律不行,”李彥苦笑著搖了搖頭:“所謂獎懲分明,要是戰場上潰逃,都不予以嚴懲,還能官復原職,不受影響。又何談紀律?”

    沈有容目光一閃,沒有說話,他也知道李彥所說的是什么,遼沈之戰,逃跑五監軍都是官復原職,依然還是監軍。如此做法,又何談督戰?何談紀律?

    “這心氣又是說得什么?”沈有容岔開話題。畢竟這五監軍地任命。是朝廷地旨意。不是他們能夠隨便議論地。

    “這個說起來。可能會比較復雜。簡單來說。一支強軍。在面對敵人地時候。都應該有戰勝敵人地心氣。而如今。各地班兵。未上戰場。依然逃跑甚眾。以為遼東乃必死之徒。又如何能夠在戰場上死戰到底?”李彥搖頭嘆息。“這并非單純地膽氣、怕死。怕死是一回事。覺得沒有必要送死是另外一回事。因為士兵們不知道為什么要作戰……”

    “當然是為了大明。為了皇上……”沈有容向著京城地方向抱拳拱手。慨然說道。

    “不是為了自己么?”李彥笑了笑:“我和沈將軍都知道。忠于大明。忠于皇上。可士兵不知道。將軍練兵。可曾告訴他們。練兵打仗為地是誰?”

    “古人常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句話也可以這樣說。大明養著你們。到了打仗地時候。你們自然應該效命。可現在呢?衛所屯軍。所得糧食。得納之于上;旗兵、募兵。該得餉銀。數月、年余不至。又如何與將士們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兵既未養。如何用兵?”

    “朝廷也有朝廷地難處。”沈有容猶豫著說道。老將軍縱橫沙場很多年。倒并不迂腐。知道當兵地連肚子都吃不飽。這心氣是肯定沒有。

    “遼東有句俗話,叫做要想馬兒跑,就要給馬兒吃草,沒有不吃草還能跑得快地馬兒,沈將軍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李彥微微笑道。

    “所以,復遼軍練兵,一是餉銀要足,哪怕是欠著,也要有所交代,給他們盼頭;二是思想教育,每個人都得有心氣,都得知道他們為何而戰。”

    “據本將所知,復遼軍五月出征,至今也不曾過餉銀?”沈有容疑惑地看了李彥一眼。

    李彥苦笑著說道:“那也是沒有辦法,朝廷給的餉銀倒是充足,復遼軍的裝備卻太費錢,都投到那上面去了,再說復遼軍的餉銀雖然沒有,吃的東西可就好多了,裝備也好,這些大家都看得到,至于餉銀,軍部是給他們打欠條的,承諾復遼以后償還,而且,一旦將士們戰死沙場,軍部哪怕再窮,也會將他所欠的餉銀雙倍奉上,支給他的家人,并承諾一直到復遼成功之前,都會按時向其家人支付餉銀,之后,會一律評定功勛,按勛給賞,復遼軍上下有一個口號:不拋棄!不放棄!”

    “不拋棄!不放棄!”沈有容念叨了几聲,抬頭對李彥說道:“也幸虧復遼軍三戰三捷,沒有什么大的傷亡,要不然,你這撫恤地銀子都不出。”

    李彥點了點頭:“本官的想法,向來是兵貴精,而不在多,熊經略與廣寧的巡撫王大人計議二十萬大軍,說句不客氣的話,未必及得復遼軍兩萬的作用。”

    李彥與沈有容說得投機,雖然年紀相差極大,頗有忘年交的感覺,也就直言不諱地說道。

    “說句實話,將軍練兵登萊,沒有復遼軍那般寬松地環境,可以施行復遼軍的這些做法,本官覺得,將軍若是真想做一點事情,哪怕練出兩千精兵,也好過兩萬不能上戰場的雜兵。”

    沈有容肅然點頭:“李大人所言甚是,只怕朝廷、袁大人的想法又不一樣。”

    “將軍可以慢慢的來,”李彥沉思著說道:“本官可以從遼南抽調一些軍官,幫助將軍練兵,在登萊軍中搞一個類似的俱樂部,通過這個俱樂部,培養新式軍官和精兵,將軍也可以派出將士到遼南考察,或者接受訓練,本官可以保証,只練兵而不染指兵權。”

    沈有容微微點頭:“聽說復遼軍的中高級將領都是兵戰俱樂部中地精英,倒不知這俱樂部又有何奇特之處。”

    李彥笑了笑:“倒也沒有什么奇特之處,兵戰俱樂部無非就是三個部分,一是通過兵戰棋學習作戰之法,交流比拼,大家都憋著一股勁,所以復遼軍中武將世家或者出身武舉地將領很少,但卻通過刻苦鑽研,你追我趕,在短時間里熟悉了基本的作戰之法,上了戰場,說不上奇謀妙策,卻也有板有眼,這便是復遼軍地風格。”

    “二是通過兵戰論台相互爭鳴,使大家明確為大明、為皇上、為百姓而戰的立場與態度,這卻是極為重要地一環。”李彥慎重地說道,兵戰論台的某些做法,已經類似后世的政治工作,他以忠君愛國為旗幟,倒也并不擔心沈有容會產生其他的想法。

    至少,到目前為止,李彥自己也沒有別的想法。

    “第三,就是一些特別的訓練,這些訓練可以培養將士們的團隊意識,合作精神,以及勇氣、堅韌等基本素質,有此三項,再配合常規的步兵操典,則強兵可期,”李彥微微笑道。

    沈有容露出沉思的表情:“李大人練兵,果然別有蹊徑,如此看來,復遼軍的成功并非偶然,那就請李大人不吝指教,助本將在登萊建立這樣的俱樂部,本將別無他求,但能練出一支精兵,他日收復遼東,老夫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沈將軍!”李彥有些動容地看著沈有容:“沈將軍但請放心,某雖不才,也當竭盡全力,與將軍齊心合力,使將軍有生之年,能看到遼東恢復。”

    沈有容今年六十七歲,所謂人生七十古來稀,沈有容也知道自己的歲月無多,所以真心想做一些事情,所以他在見識了復遼軍的軍容以后,也確實想要將登萊的水6兩營打造成為同樣的強

    沈有容打算在登萊建立類似遼南的兵戰俱樂部,并請復遼軍派人協助,通過這個機構,培養合格的新式軍官。

    沈有容還與李彥商定了由復遼軍幫助訓練登萊軍的具體做法,一則是由復遼軍指派軍官在登萊協助練兵;二則登萊可以輪流分派各營前往金州與復遼軍一起訓練,沈有容希望通過這兩種做法,使得登萊軍迅接受復遼軍的戰法。

    在這個過程中,協助練兵的復遼軍只能參與練兵事務,不會篡奪登萊軍的軍權,軍隊練成以后,復遼軍的人還是要回到原來的地方,沈有容并不擔心李彥會借此控制登萊軍。

    對李彥來說,能夠通過這種形式,為復遼軍培養出一支值得信賴,并且是一脈相承的助力,這對復遼軍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同時,復遼軍現在的狀況也表明,理念是凝結一個團體的最好方式,若是登萊軍真的可以做到復遼軍這樣,那么在大明軍隊之中,這兩支特立獨行的軍隊,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也會很大。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20:04
第一六四回 旅順造船

    沈有容的態度為李彥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以將復遼軍,具體來說是兵戰俱樂部的影響力展到遼南,李彥自然要緊緊抓住。

    不僅如此,李彥與沈有容還商議了水營的共建問題,此前登萊水營已經被沈有容派到遼南,協助復遼軍作戰,此番登萊水營必須要歸建,但沈有容積極支持李彥的大洋艦隊計划,所以同意李彥從登萊水營中抽調一些水兵與船只加入大洋艦隊。

    沈有容經營水師多年,登萊水營有不少經驗丰富的水兵,李彥本來還想著要通過怎樣的方式,討要一些截留下來,沒想到沈有容如此配合,自然是當仁不讓。

    水營與6營有所不同,如果說6營只要兩三個月就能夠完成一期高強度的訓練,并在戰場上完成標准的戰朮動作,那么水營的技朮性要求就會高得多。

    水上作戰,特別是海上作戰,暫時還不能做到像6營那樣整齊划一,傳統的跳幫作戰在李彥看來,是注定要被淘汰的,而且在大洋之上已經落后,而在內河或者近海,面對沒有什么水軍的建奴,也似乎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

    兵戰俱樂部東江分部的成立,既是對水營的一次整頓,同時也是俱樂部系鑽研水軍作戰的開始,這顯然不是短時間里能夠起到效果的。

    而且,水兵要熟悉船性,熟悉水性,這都需要時間與過程,特別是復遼軍以北方人為主,熟悉水性的人很少,所以就不得不依賴原來的水營。

    正因為如此。登萊水營的老兵。對李彥建設水軍的計划很重要,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沈有容才會主動提出這樣的建議。

    遼南地水營正在整頓,李彥地計划就是組建兩支精銳的艦隊,一支用于外海。這將是未來大洋艦隊的軀干;一支用于近海及內河,這將是用來鉗制建奴的利器。這兩支艦隊的規模都將不會太大,但是足夠精銳。

    至于裁汰下來地船只與水兵,一則都可以塞給沈有容的登萊水營,剩下地,將會組建遼南船運公司,海商協會正在運作第二次大規模的海貿,在遼南衙署正式提出積極的展海貿的政策以后,以遼南為中轉的海上貿易,已經呈現出欣欣向榮的趨勢,對于運輸船只的需求。也會增加。

    組建船運公司,可以從這些海貿中收取一定的佣金,用來支持公司的展,以及艦隊的建設,也可以增加遼南地貨品參與貿易的機會,當然,李彥更希望遼南的貨品通過商人之手倒賣出去。而不是親自來操辦。一個組織一旦龐雜了,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就好像人也會有巨人症似的。

    不僅如此。包括船運公司本身。李彥也希望逐步由商人接手。遼南衙署直接控制地船只。也不需要太多。

    已經有一些商人通過遼南衙署購買水營淘汰下來地船只。遼南各水營適合遠洋航海地船只并不是很多。其中多數只能從事天津、山東半島、遼東半島到朝鮮這一區域地近海航行。能夠直達日本外海地船只很少。還要優先保証護航艦隊地需要。

    神通廣大地商人已經開始從浙江、福建、廣東一帶調集適合航海地商船。南方地海貿雖然也賺錢。特別是南方本來就盛產絲綢、瓷器。不過南方地航線風險也很大。海盜暫且不說。西洋人地炮船也霸道得緊。總是想著獨占航道。既然北方有機會。還有保障。倒也是讓這些海商通過一些手段。聯合南方地商人。弄了一些船過來。

    這些海船。如今還在海上航行。

    最先抵達旅順碼頭地。倒是李彥先前出資購買地一艘西洋風帆戰艦。用西洋人地話來說。這種船被稱為蓋倫船。只有一層甲板。兩側船舷共有三十二門火炮。

    這艘戰艦。是李彥花高價從澳門那邊買過來地。甚至已經有多處破損能航行到這里。已經算是一個不大不小地奇跡。

    對于李彥花費大量的銀子買來這樣一艘不能用的廢船,水營方面都表示不解,不過李彥還是給于了高度重視,在得知這艘船已經抵達旅順的時候,他甚至迫不及待地要離開登州,回轉旅順,并邀請沈有容一起去看看。

    沈有容謝絕了李彥的邀請,倒不是說他不想看一看這艘能讓李彥很激動的西洋式艦船,雖然他在南方時曾經見過,但近距離接觸,卻絕對是第一次,實在是朝廷對官員的行止有限制,他前番跑到遼南去察看復遼軍,已經被人彈劾,現在自然不敢授人口實。

    李彥倒不是對這艘西洋炮船有什么特別的喜好,看到這艘樣子很破敗的炮船,更談不上宏大之說,他只是帶著新建旅順造船廠的技工和工匠,以及那几個南方聘來的船匠,包括几個西洋人,仔細參觀了這艘船。

    每參觀一個地方,李彥都會讓那几個操著奇怪腔調的西洋人講述這些地方的特點,又讓中國的工匠進行比較,然后再提醒他們將這些方面列入研究的方面,研究那些因素會影響這些方面,應該怎樣設計。

    李彥對艦船并不怎么了解,但是他的思想和方法卻不會說,他讓工匠們注意研究不同船型,特別是艙底、艦艏形狀的航行性能,以及桅杆、風帆設置等等,“多做嘗試,敢于創新,深入研究”。

    造船事業剛剛開始,不過李彥相信有了一艘標本,還有船型結構圖,造船廠一定能夠在他的嚴格要求之下,造出更好的船來,起碼能復制這樣一艘西洋式的風帆戰艦。

    旅順造船廠是新建的船廠,獨立于天津船廠之外,而且專門造海船。

    因為有天津船廠的建設經驗,旅順船廠的建設很順利,而且應用了很多新的成果,包括大型的船台,干船塢,以及剛剛弄出來的龍門吊車。

    因為筑城的需要,精作坊依著李彥的意圖研究起重機械已經有兩個多月,前后開出几種簡單的滑輪式吊車,而這個龍門吊車就是最新的一種,不過其功能也是簡單得很,在李彥看來,這完全不能算作吊車,只能稱之為龍門工作台。

    在造船材料主要還是木材的情況下,這種吊車的作用并不大,但也確實揮了用途,讓一些事情變得更加簡單。

    在旅順,李彥先后察看了造船廠、旅順碼頭,以及鹽場。

    旅順的鹽場最早使用水泥改造,如今已經初具規模,整齊的鹽田看上去非常壯觀,讓李彥領略到几百年后的混凝土時代,覺得特別親切。

    水泥鹽田的勞動量似乎要比煮鹽簡單很多,但也容不得半點馬虎,開閘引水,風車提水,晒鹽,收鹽,也都需要一絲不苟,而且需要嚴格按照操作規程來做。

    水泥地上晒出的海鹽又純又細,品質一流,很受鹽商的歡迎,鹽場的產量也大,已經成為遼南很重要的一項產業。

    遼南衙署從朝廷爭取到放鹽引的權利,以此作為遼南的一部分軍費,所以遼南的鹽可以放心大膽地通過鹽商輸入內地。

    李彥起于天津,與天津的商人關系最好,長蘆天津一帶本就產鹽,天津也有很多鹽商,遼南的鹽就通過他們輸入到內地。

    之前遼南也有鹽田,不過產量不大,所以朝廷也沒有在意,雖說給了遼南放鹽引的權力,卻也沒覺得遼南能產多少鹽,這部分鹽引也就抵充五千兵的餉銀,還不包括糧草。

    朝廷并不知道遼南的鹽田經過整改以后,產量大增,遠遠出原來整個遼東的產量,很快成為遼南的支柱型產業,大大緩解了遼南的經濟壓力。

    李彥起先也沒意識到鹽場的價值會有這么大,畢竟在后世來說,鹽是很常見也很便宜的,但是這個時代,鹽實行鹽引官賣制度,被附加了稅收的功能,所以鹽的價格特別高。

    如果說因為飲食習慣的差異,北方人吃面而南方人吃米,北方人吃大豆油南方人吃菜籽油,那么食鹽不管南方還是北方,不管富人還是窮人,都是需要吃鹽。加上鹽又不像其他的東西,需要特殊的地方特殊的條件才能夠生產,很容易進行控制,所以歷朝歷代,都對鹽實行專賣制度,并通過提高鹽的價格,起到稅收的功能。

    有明一代,鹽稅與田賦,几乎是平分天下,可見鹽引在明朝財政中的重要地位。

    不過與田賦不同,鹽稅是直接歸屬內庫的,所以遼南能從內庫爭得這一塊收益,也殊為不易,恐怕那些掌管內庫的官員與內監,也沒意識到遼南的鹽,會產生這樣大的價值。

    借著商人的網絡,遼南的鹽通過天津在北直隸,通過登萊在山東半島,通過胡文信等徽商,售到河南、南直隸,甚至還通過東江,輸入到朝鮮。

    不過鹽畢竟是鹽,無論北方的長蘆鹽場,南方的兩淮鹽場,都有成熟的產銷渠道,遼南的鹽,起初還賣得順利,隨著產量的增多,如何確保銷售,卻也是個問題。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20:04
第一六五回 冬季無戰事

    天啟元年的冬季,遼東大地顯得有些平靜,復遼軍忙著鞏固金復防線,并拓展朝鮮安州生產基地,駱養性異常高調地去了一趟朝鮮,參將的頭銜很有些震懾的作用,何況朝鮮本來就視大明為宗主國,一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

    朝鮮國內不是沒有反對的聲音,不過在大明朝的積威與恩德之下,支持的聲音還是占了多數。

    控制朝鮮,以夾攻建奴,這也是新任登萊巡撫袁可立的主張,登萊與遼南的支持,加上朝中徐光啟、孫承宗的聲援,復遼軍開辟東江戰線的計划也就順利通過,并且從登萊、天津得到了不少的支持。

    安州以北不遠的介川,也確實現了鐵礦,使得安州可以建成一個煤鐵聯合的工業基地。

    不過情況也不都是那么樂觀,安州的煤炭似乎不適合煉焦,煉鐵所需要的焦炭,還是得從灤州或者山東那邊運過來,這就迫使李彥放棄了在安州建立冶鐵廠的打算,而是將冶鐵廠建在旅順,安州和介川就徹底成為礦場開。

    介川的鐵礦石可以供給旅順煉鐵,安州的無煙煤可以供給遼南作燃料,安州、介川的礦業也就此展起來,到了天啟二年的正月,這兩處礦場,已經有過三千人的規模,包括兩支三百人的護礦隊。

    安州、介川的礦場使用的礦工中,大概有一半左右是逃亡的遼民,還有一些朝鮮的民眾,平時勞動的間隙,都要接受基本的軍事訓練,差不多等同于金州、復州等地方的衛所守備軍。

    安、介礦場實行規模化開采,勞動條件在李彥看來是相當惡劣,不過在這個時代。卻要好出很多。

    安、介礦場的煤鐵礦開采出來以后,就可以通過清川江順流而下,進入大海,再輸送到皮島、金州、旅順,其中鐵礦石全都送往旅順。無煙煤在蜂窩煤爐進入朝鮮以后,也在朝鮮本地賣得不錯,特別是冬天來了,取暖、燒水、做飯,使用無煙煤確實方便。

    安、介礦石的運輸皆由旅順華夏船運公司負責,天津造船廠在十月下旬、十一月份,先后有四條兩百料。一條三百料地大船下水,其中護航艦隊得到了那條三百料的大船,以及一條兩百料的福船,艦隊的主力戰艦就成為一艘三百料的大船,加上兩艘兩百料地福船,以及十几艘其它戰艦。

    雖然數量看上去不算很多,這些卻都是遼南最好的船。而且几艘大船更是實現了火炮了。最大的三百料炮船,已經是雙層甲板,一共三十六門大炮,其中千斤大炮一十八門,三千斤大炮四門,其它也是八百斤的重炮。

    這几乎已經是遼南鑄炮地全部產能。為了裝備這三艘炮船。甚至還從朝廷那邊弄了几門大炮。這些炮都是徐光啟、李之藻帶著洋人鑄出來地。精作坊地工匠也參與了一些。這几門大炮都是三千斤以上地。射程和威力都要比復遼軍標准配置地千斤重炮要更遠、更大。

    正因為炮船所需要地炮太多。李彥只給艦隊裝了兩艘新船。加上最早地那艘一共是三艘。三艘船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是將近一百門大炮。几乎掏空了遼南地潛力。

    剩下來地三艘兩百料地福船。其中一艘被李彥給了登州水營。當然也不是白給。一是李彥從沈有容那里弄來了很多船。二是袁可立一高興。給了遼南更多地支持。再說天津船廠地物料可都是從南方征用地。船廠地成本并沒有那么高。

    李彥給登萊送了一艘大船。拉近了與袁可立之間地關系。僅僅是這一點。這艘船地價值就賺回來了。袁可立為了遼南請餉籌糧。也確實是很用心。

    還有兩艘大船。一艘自然是留給遼南華夏船運公司。在遼南起步地過程中。李彥一直從華夏工場那邊抽取資源。這一回將這些船轉過去。也算是一種彌補。

    華夏船運公司收攏了水營整頓以后裁汰下來地大小船只。承攬天津、灤州、遼南、皮島、安州之間。華夏工場、津灤廠礦、遼南物資。以及安介礦石地轉運。業務繁忙得很。

    另外一艘大船則留給了北方船運社,這是海商協會地一些商人,募股籌集起來地船運社,除了一些天津、山東原來的船商,也是從遼南或租或買,置辦了上百條大小船只,結成了這個船社。

    北方船運社地結構組成與華夏船運公司相類似,他們下面有兩支船隊,一支跑外海,一支跑內河與近海,跑外海的自然是准備著往朝鮮與日本,跑近海地也主要是從天津這邊,將北直隸或者沿運河而來的物資運到遼南,從遼南那邊運回來水泥、海鹽等,也是做得很熱鬧。

    除了這兩大船隊,也有很多跑散貨的船只,他們在跑海運的時候,也往往要結成船隊,大家一起走,抗風險的能力才會更強。

    也有一些人組成了一些小的船隊、船運社,在遼南的影響下,相對平靜的這個冬天,北方的海上航行的船只似乎一下子多了起來,津灤一帶、遼南半島、皮島和朝鮮,以及山東半島沿海,漸漸形成了以遼南為中心的海上商圈,與閩粵為核心的南方海貿圈形成截然不同的特點。

    李彥也是著力培養這些海上的船商,雖然與跨越大半個地球的西方海商不能相比,甚至相對于南方閩粵的海商來說,北方海商的規模與實力也還有著很大的差距,不過他們這種更側重于商貿的方式,似乎會更加健康一些。

    北方海商協會在天啟元年晚些時候,也就是十一月底的時候,選舉出了委員會,委員會隨后委任了一位海關關長,開始履行海商稅的榷征。

    遼南衙署在海商協會及委員會都有相應的名額,華夏船運公司也有代表入選,作為遼南的掌權者,以及協會-海關模式的提出者,李彥在協會中的影響力很大,甚至有委員希望推舉李彥為會長,不過被他給拒絕了。

    遼南衙署監督海關的運作,對海商的行為干涉的不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和建奴生任何形式的關系。

    這半年多以來,包有才和他的情報部一直在致力于在建奴控制地區建立情報系統,在劉愛塔兄弟,單盡忠等人投降以后,才逐步弄清楚建奴內部的一些情況。

    建奴之前的叫法應該是女真,不過是東北地區的一個游牧民族,除了放牧,他們在其他方面的生產手段很缺乏,這包括農田種植,以及手工業,他們需要的很多東西,譬如鹽、茶,乃至糧食、鐵器等等,都需要通過與漢人的交換得到。

    與明朝的戰爭爆以后,建奴并沒有生物資的短缺,一方面他們在戰爭中不斷獲勝,可以通過戰爭去掠奪;另外一方面,他們將漢人變成奴隸,可以為他們生產,還有一條很重要的途徑,那就是商人。

    雖然在戰爭期間,女真與明朝之間的商貿活動被打斷,明朝沒有對建奴實行嚴格的貿易控制,但是這種交易也是受到限制的。

    不過不能直接交易,間接的交易卻可以,憑著游牧民族天然的好感,女真人可以通過蒙古人從明人那里換得想要的物資。

    此外,也有很多大明的商人,為了利潤不顧艱辛,直接通過蒙古進入建奴控制的地方,進行交易,其中又以與蒙古接壤的山西商人最多,這也是明末清初,晉商家的起源之一。

    李彥是絕對不容許商人去資敵的,雖然他管不了山西經蒙古到遼東的商道,不過在遼南,在海上,正是他可以控制的范圍。

    相對于在遼東半島以東海域活動的護航艦隊,在西面海域,也就是渤海灣中活動的近海艦隊,雖然沒有靖海號、鎮海號、寧海號那種大型的炮艦,但也從遼南的水營中抽調精銳力量,也有几艘炮艦,巡閱近海綽綽有余。

    趁著這個冬天的平靜日子,遼南對水營進行了整頓,一東一西分別組成兩支艦隊,海戰棋也在水兵中流傳,兵戰俱樂部海戰部更是成為艦隊將領的培訓基地。

    6營的展也沒有停頓,經過兩個多月的學習與訓練,毛文龍、張盤等原鎮江營的將領如期從兵戰俱樂部結業,并受命組建新的鎮江營。

    在他們學習的這段時間,李彥已經讓遼南總兵王國興為組建鎮江營抽調了足夠的人手,并征募新軍,并進行了初步的基礎訓練,這些兵丁與基層軍官與原來的鎮江營并沒有多少關系,倒是身上遼南的色彩更厚重一些。

    李彥并沒有拆散原來的鎮江營軍官,雖然他們還是將占據新編鎮江營的大部分中高級將官,不過他們想脫離復遼軍系統去控制這支新軍,也基本上是不可能。

    鎮江營重建以后,也將移駐東江,這樣一來,在東江這條東部戰線上,復遼軍就有三個營一萬多人,足夠起一次局部的戰役。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20:05
第一六六回 遼東軍情

    與東線相比,遼南金復一線還是四個營,其中復州營、金州營成立時間較短,特別是金州營是在老營調赴東江以后組建,成軍時間僅早于新編鎮江營,相對來說,復州營參加了復州之戰,雖然戰事烈度不高,起碼是上過戰場。

    到天啟二年正月的時候,遼南衙署總兵府下屬復遼軍一共是七個主力營,即老三營滅虜、破虜、選鋒,6續組建的復州營、東江營、金州營,以及新組建的鎮江營,每營三千五百人,共計兩萬四千五百人。

    此外,還有一個炮兵營,一個特戰營,僅6營的總兵力就達到三萬,水營在重組以后,只留下東西兩支艦隊,水兵人數依然達到五千。

    不算平時務工,戰時動員的守備軍和輔兵,遼南常備兵力為三萬五千左右,以遼南的經濟基礎,即便是竭力從朝廷爭取到一部分糧餉與物資,也無力繼續擴大軍隊規模,畢竟,對朝廷來說,其傾舉國財賦所支持的,依然是山海關到廣寧的遼西防務。

    天啟元年歲末時分,熊廷弼與王化貞之間的經撫之爭已呈白熱化,隨著張鶴鳴執掌兵部,葉向高成為內閣輔,朝廷中支持王化貞的聲音更為響亮,張鶴鳴甚至讓王化貞不用理睬熊廷弼,有事直接通過兵部即可。

    天啟二年正月十一日,朱由校令兵部召集大小廷臣八十余人,商議經撫相爭的解決辦法,其中只有一人提出由熊廷弼主持大計,調走王化貞,并以遼東道李彥為遼東巡撫;有九人認為應該將熊廷弼調走;還有九個人認為應該讓巡撫王化貞便宜行事;另外有十人要求經撫分任其事;三十四人表示經撫應當齊心合力,功罪一體。

    后面這種說法看上去很有道理,不過朱由校早就今非昔比。他也知道這種空話不能解決問題,責令兵部拿出具體的說法,要么留王化貞,要么留熊廷弼,不能繼續目前的狀況。

    兵部再議后。結論是留下王化貞,熊廷弼另行任用。

    就在朝廷准備下達這個旨意的時候,遼東傳來新的軍情,建奴在寬甸、建州、遼陽全面動員。并開始向海州、牛庄一帶集結大軍。

    鑑于遼東戰局的變化,朝廷認為臨陣換將不利戰事,遂放棄了原來地決斷,下旨要求王化貞、熊廷弼協心共事,責以功罪一體。

    遼南也已經得到建奴開始從各牛錄抽調戰兵的消息,建奴大軍開始從各地向遼陽集結,并向南側的海州一帶移動。

    與此同時。義州、岫岩城、蓋州一帶。都開始出現建奴地偵騎與小股騎兵。復州、鐵工城一線地形勢也驟然緊張。

    遼南衙署軍政聯席會議立即召開會議聽取參謀部對戰情地分析。茅元儀指著挂在牆上地大幅地圖。將建奴最新動向都標示在下面。

    “眼下建奴在東線地義州、鎮江、鳳凰城以及寬甸一線。都有較大地動作。具體兵力難以弄清。參謀部估計這一線。加上寬甸地建奴。應該不會少于二十個牛錄。大概在二十到三十個牛錄之間。”

    “而在中線地岫岩城、西線地蓋州城。建奴也都有動作。不過是些小股騎兵。建奴主力還在遼陽、海州一線。預計將會有一百個牛錄以上。”

    “遼陽那邊地消息。建奴主力會向海州集結。但是下一步地目地并不明確。此外。建奴在遼西對岸地牛庄也有一些動作。”

    “參謀部覺得建奴主力地動向會是哪里?”李彥看著牆上地地圖。這種可能涉及到計謀策略地判斷與取舍。就并非他所擅長。李彥雖然知道歷史地大體走向。但是涉及到細節。他也并不清楚。

    “就表面動作來看,建奴可能在任何一個方向動手,甚至可能在遼南地南線與東線同時動手。”茅元儀說道:“內線情報顯示,建奴對我復遼軍確實有所顧忌,但他們認為復遼軍的規模大致為一萬人左右的京營精銳,建奴雖然對復遼軍的評價很高,但主要是指城防與火器這個方面,也就是說,建奴并不認為復遼軍在野戰中也能勝過他們的披甲兵。”

    “從戰略態勢來說,廣寧軍、遼南軍和東江軍從西、南、東三線隊建奴形成壓力,北面還有蒙古的林丹汗,也就是說,建奴實際上是四面受敵的,這個弊端在平時并不明顯,畢竟建奴并不像我大明,要處處設防,他們只是在遼陽、沈陽等核心地區設防,并且放棄了蓋州、復州之間的沿海地區,以及蓋州、岫岩到復州、鐵工城之間地大片土地。”

    “但是,一旦生戰事,建奴地這種戰略態勢的劣勢就顯露無疑,”茅元儀點了點地圖,接著說道:“理論上來說,不管建奴在哪個方向用兵,我們都可以在其他方向上給予牽制,但是考慮到建奴地機動優勢,以往的明軍很難做出配合。但是在如今地情況下,參謀部認為建奴應該會考慮到金州軍的威脅,又會習慣性地輕視明軍的作戰能力。”

    “因此,參謀估計建奴這次軍事行動的計划,應該是攻破遼西的同時,引誘復遼軍離開城牆,尋機在野戰中殲滅我有生力量,就建奴的動員規模來說,解決遼西、遼南兩大威脅,應該是此戰的最終目的,至于東線與北線,尚不值得建奴如此大動干戈,”茅元儀冷靜地分析道。

    王國興撇了撇嘴:“***,胃口還真他娘的大咧!“吃多了,可是會撐著的,”劉文炳陰森森地笑道。

    李彥點了點頭,肯定了參謀部的分析:“如果情報准備,就建奴對復遼軍戰力的判斷,他們進行這樣大規模的動員,應該不會只是針對遼南,建奴對復遼軍雖然重視,也意識到我們在遼南,會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但是還不值得他們動員一百二十個以上的牛錄進行作戰,所以這一次建奴肯定要對遼西動手。”

    “參謀部覺得,遼西的戰事會如何展?”李彥已經習慣將這樣的戰情分析交給參謀部來做,畢竟他們就是專門做這個的。

    “王化貞在廣寧周圍屯兵十二萬,廣寧城以東、三岔河以西,西平、鎮武、西興、西寧、平洋諸堡皆分兵把守,表面上看,是相互呼應,但廣寧軍兵丁多為遼東潰兵,各地班軍,戰斗力實在可憐,參謀部認為,這些城堡的駐軍,很難在建奴進攻某一城堡的時候,進行牽制,反而容易為建奴大軍分別圍困,逐一攻占,就好像遼沈之戰時的情況一樣,”茅元儀指著遼西的地圖說道。

    “以單個堡壘來說,很難阻擋建奴的步伐,但要是每個堡壘都能據城堅守,或者各堡壘的守軍聚攏到大城中固守,還可以拖住建奴大軍,保持寧遠防線的完整。更糟糕的是,建奴可能利用這些堡壘引誘廣寧軍出城增援,形成野戰,而不是城牆攻防;而在建奴攻下某一處堡壘以后,其余諸堡,也可能望風潰散,以王化貞的心氣,以及廣寧軍的素質,這兩種情況都很可能生。”

    “廣寧十二萬大軍,是擋不住建奴的,甚至也很難給建奴造成大的殺傷,”李彥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才緩緩睜開。

    遼沈之戰,除了渾河一戰還有些戰果,不管是沈陽還是遼陽城下,都沒有讓建奴付出太多代價,廣寧之戰,要是還有渾河那樣的戰斗出現,就算是很難得了,更不能期望太多。

    “還是給廣寧提醒一下,穩固防守,方為上策,”李彥一邊說一邊搖頭,他要真這樣做了,王化貞也未必聽,說不定激起他的火氣,反而更加不顧一切。

    “還是算了,”李彥苦笑著搖頭:“還是說一說復遼軍的作戰方略吧!”

    茅元儀點了點頭,他也知道李彥為什么會放棄,喝了口茶繼續說道:“表面上看,建奴在西線、東線都集中了重兵,在南線的蓋州、岫岩一線,以監視為主,參謀部認為這是建奴故意設計的,就是希望我們復遼軍主動出擊。”

    “從地理位置來說,復遼軍要從遼南出擊,要想起到效果,至少要推進到蓋州、岫岩一線,問題是不管蓋州也好,岫岩也好,距離建奴屯兵的海州都非常近,而距離金州反而更遠。特別是蓋州雖然可以借助海運補給輜重,但是蓋州距離海州,又實在是太近;至于岫岩,雖然距離海州要遠一些,但距離金州就更遠,又不能通過海運補給,所以參謀部認為,遼南并不具備出擊的有利條件。”

    “而在東線,”茅元儀指了指鴨綠江的中朝邊境,道:“建奴看上去在寬甸動員了二十個牛錄,加上鳳凰城、鎮江堡和義州的建奴兵,估計最后能夠達到三十個牛錄近一萬人,建奴愈是在東線擺出大軍的模樣,愈加証明東線并非建奴的主要目的。”

    “因為,建奴是不可能在東、西兩條戰線同時動攻勢的。”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20:05
第一六七回 東江計划

    “參謀部認為,建奴對東江軍并沒有足夠的認識,也意識不到東江對遼南的重要性,他們此番在東線動員的目的,就是要震懾或者說驅趕遼南軍向西出擊。”

    參謀部的判斷,是基于建奴對復遼軍的認識不足,在第一、第二次金州之戰,以及復州之戰中,復遼軍也正是利用這一點,取得了不錯的戰果,參謀部打算再給建奴一次教訓。

    建奴的意圖很明顯,甚至可以算作是陽謀,在東線佯動,當然總兵力也達到三十個牛錄近一萬人,使得復遼軍不敢在東線妄動。

    除此以外,建奴也相信一旦遼西危機,明廷一定會下令遼南軍出擊牽制,顯然向西的效果要比向東來得更加直接。

    “參謀部認為,建奴在西線將集結至少一百五十個牛錄,也就是四到五萬戰兵,如果遼南進行全面動員,加上登萊的配合,復遼軍可以出動三營主力,一萬戰兵,最多再從東線抽調一個營,也就是四個營,一萬四千戰兵。”

    “不考慮遼西廣寧軍,我復遼軍將以最多一萬四千戰兵,對建奴四萬五千戰兵,以一對三,且更加接近建奴的內線,參謀推演的結果顯示,我軍失敗的可能性很大,”茅元儀指著地圖侃侃而談,每一位參加議事的高級官員與將領手上,都有一份參謀部對戰情與几種作戰方案的詳盡分析。

    “西線作戰,對我復遼軍相當不利!”茅元儀作出總結。

    劉文炳嘿嘿笑道:“參謀部就不考慮十二萬廣寧軍了?”

    茅元儀微微一笑,知道劉文炳說的是反話,不過他還是解釋道:“遼南與廣寧相隔數百里,只能呼應牽制,很難協同作戰,何況。建奴與廣寧軍都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茅元儀話里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建奴掌握著機動優勢,他們當然不會給復遼軍與廣寧軍聚攏的機會,一旦復遼軍離開金州、復州的高大城牆,建奴一定會聚攏大軍,在途中截擊,到時候廣寧軍能不能救援。或者有沒有這個能力救援,都是很大的問題。

    至于廣寧軍,參謀部認為他們能堅持地時間很短,或許當復遼軍還沒到蓋州的時候,廣寧軍已經潰敗了。

    倒不是參謀部過份低估廣寧軍地實力。正如遼沈之戰中。川浙聯軍救援沈陽。沒想到沈陽轉日就被占領。結果自己卻被圍困在渾河。

    如今地形勢也和那個時候差不多。復遼軍要是傻乎乎向西出擊。去增援廣寧。很可能重蹈渾河之戰地覆轍。畢竟。金州與廣寧之間地距離。要比遼陽與沈陽之間。遠上許多。

    “如果我們不出擊。建奴一定會攻破廣寧防線。然后再掉頭南下。全力攻掠遼南。”復州營守備營官郭振明皺著眉頭說道。

    茅元儀點了點頭:“除非王化貞能夠改變策略。據城死守。不然廣寧防線地結局只會有一個。”

    “參謀部地應戰方略。就是他打他地。我打我地。既然救不了遼西。那就在東線進行一次大地行動。”茅元儀在鎮江堡、義州附近划了一個大圈。

    “建奴在東線。總計不過二十到三十牛錄。就算最終動員。也最多有四十個牛錄。而且還不都是披甲兵;而東江軍已有三個營。兵力上并不居于劣勢。即便是鎮江營剛剛組建。總體戰力也在伯仲之間。”茅元儀指著地圖。詳細比較了東線雙方地兵力對比。

    “參謀部擬訂的計划,就是不管西線,從遼南抽調兩到三個營,與東江的三個營協同作戰,在東線展開一次總兵力達到數萬的大型會戰。”

    茅元儀簡單道出東線作戰方案的要點:“東線會戰,我遼南、東江動用六營主力,包括最為精銳地滅虜、破虜、選鋒三營,由于近海與江面封凍,水營難以揮作用,但與建奴三十到四十牛錄的總兵力相比,還是占有一定優勢。”

    “東線作戰,可以依靠朝鮮及安、介基地的供給,在后勤補給方面,與建奴相比,并無明顯劣勢,加上建奴此戰的重心始終在遼西,參謀部推演的結果顯示,我軍可以在東線,盡可能殺傷建奴的這三十牛錄,力爭重現二次金州之戰的勝果,”茅元儀大聲說道。

    眾官員與將領聞言都是精神一振,第二次金州之戰,復遼軍取得斬三千多、俘虜三千多的大勝,要是這次能取得同樣地戰績,特別還是在野戰中取得,其意義將要比金州之戰還要重大。

    不過考慮到建奴都是騎兵,而且熟悉地形,用步兵與之對抗,不容易打出殲滅戰,要獲得這樣的戰果,倒也并不容易,這就需要針對性地作戰計划。

    “此次作戰,還有第二個目的,就是在東線建立鎮江堡、義州防線,從對遼陽、建州的威脅來說,東江也要比遼南更直接,衙署今后的計划,也是穩固金復根據地,在遼南展生產,軍事重心適當東移,此次東江作戰,將成為這一戰略改變的開始,”李彥看了看大家,說出這次作戰更為深遠的目標。

    金州半島深入大海,與遼陽相距千里,這也是建奴在金、復連遭挫敗,也沒有急于動大軍南下的原因之一,復遼軍屯兵遼南,有利于防守的同時,也不利于出擊牽制,對建奴的核心地區難以形成直接地威脅。

    鎮江堡、義州面對地鳳凰城、寬甸一帶,雖然也不是建奴的核心地區,不過距離遼陽、寬甸地距離卻要近很多,若是占領了鳳凰城,等于是遼沈的門戶大開,越過寬甸,則能夠進入建奴地老巢建州,直接威脅要大得多。

    何況東江可以利用朝鮮進行內線補給,也同樣便利。

    建奴一旦在西線開戰,便伺機執行東線作戰的方案,在此之前已經由參謀部多次討論完善,在得知建奴進行動員以后,參謀部根據最新的情報,對已有方案進行了修訂與推演,并很快拿出了新的方案。參謀部將這份新的作戰計划命名為“東江計划”。

    雖然執行東江計划,就不能與建奴主力展開決戰,不過復遼軍的將領都知道審時度勢,在復遼軍這個體系中,也不會有為了功名而投機的存在空間,全都表示支持“東江計划”。

    “東江計划”將在東線投入六個營戰兵,以及相應的輔兵,戰役規模空前。

    為了支撐這次作戰,遼南與東江都開始進行動員,生產與貿易都開始向戰事傾斜,地方衛所開始征召守備軍,工匠營、工役營也開始抽調組織,准備為軍隊服務。

    與遼南一海之隔的天津、登萊,也接到朝廷旨意,全力應對建奴的這次軍事行動。

    朝廷也果然下令遼南、登萊軍伺機進擊三岔河、蓋州,遼南衙署一面疏請廣寧固守,保証會出兵牽制,一面做好了東江計划的戰爭准備。

    天啟二年正月二十日,建奴兵分三路,從黃泥窪、柳河渡,以及三岔河渡過遼河,遼東巡撫王化貞部署的防河兵聞風而潰,沒有起到任何阻攔作用。

    當建奴大軍在牛庄、海州一帶集結的時候,王化貞卻認為建奴不敢渡河,他甚至打算令部將羅萬言以哨卒過河誘敵前來,然后以精銳騎兵襲擊,給以“大創”,當建奴大軍渡河時,他所依賴的精銳騎兵卻跑得最快,他的這些布置也就成了笑話。

    遼沈之戰以后,廣寧前線的實際權力掌握在駐蹕廣寧的遼東巡撫王化貞手中,王化貞似乎打心眼里輕視建奴,他沒有按照熊廷弼的方略,集中兵力固守廣寧,并以鎮武、閭陽等大城護衛犄角,深壘高柵以待建奴,而是沿河布防,這道防線,在建奴渡河時即失去作用。

    王化貞又分兵戍守廣寧以東,三岔河以西的西平、鎮武、西興、西寧、平洋諸堡,各置數千兵不等。

    處處設防,兵分力弱,等若不設防,反而處處受制,努爾哈赤揮兵急進,西寧諸堡皆是一鼓而下,直到距離廣寧已經不遠的西平堡,才遇上一次堅決的抵抗。

    明副總兵羅一貫領兵三千,駐防西平堡,又收攏周圍的屯兵和前面潰下來的兵丁,擁兵近萬,在參將黑云鶴出城作戰不利以后,憑城堅守,直至火藥、矢石用盡,被建奴破城而入,又展開巷戰,血戰終日,終于全軍覆沒。

    西平堡一戰,黑云鶴陣前戰死,羅一貫戰敗自殺,后者依城作戰,給了建奴較大的殺傷,終于還是不能阻擋建奴的步伐。

    建奴自二十日渡河,當天即向前推進二十里,初戰之后,即圍住西平堡,于二十一日起攻擊,戰斗至中午,城上彈藥告罄,建奴很快破城而入。

    此時,熊廷弼已進駐廣寧右屯,聞訊后傳令王化貞兵救援西平,并問他:“你平日說的大話哪里去了?”

    實際上,不用熊廷弼相激,似乎從來沒有將建奴放在眼里的王化貞也早就決定主動出擊,對于王化貞來說,建奴來得正是時候。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20:05
第一六八回 廣寧潰敗

    天啟二年正月二十一日,王化貞聽說建奴兵圍住西平堡,遂盡廣寧城大軍,會同鎮武、閭陽守軍共三萬余,以孫得功為先鋒,祖大壽、劉渠、祁秉忠、鮑承先、劉征、劉式章等統兵求援西平堡。

    此刻建奴剛剛攻占西平堡,立足未穩即重新展開陣型,明軍或許本有一絲力戰的可能,卻因為孫得功的反叛,在陣后大叫“兵敗”,并領軍先逃,祖大壽、鮑承先等緊隨其后,使得明軍陷入混亂,建奴趁勢掩殺,將明軍圍困的沙嶺,盡數殺戮。

    以廣寧軍的戰斗力,或許并不能與建奴披甲兵相抗衡,不過三萬多明軍,本來也該是一場大戰,卻因為孫得功的反叛,以及祖大壽、鮑承先的潰逃,導致兵敗如山倒,成為建奴對明軍一邊倒的屠殺。

    天啟二年正月二十二日,孫得功在廣寧城正式舉起叛旗,廣寧城陷入混亂,王化貞控制不住局面,在參將江朝棟的保護下逃出廣寧,在大凌河遇上前來增援的熊廷弼。

    熊廷弼于二十二日進駐閭陽,聞聽廣寧孫得功反叛,監軍許慎言力勸救援廣寧,計擒叛將,徐慎行認為孫得功雖然反叛,建奴未入廣寧城,城內的守軍未必都聽孫得功的,只要熊廷弼領五千兵入駐,以遼東經略的名義登高一呼,定然能夠得到將士們的擁戴,除去孫得功,重建廣寧城防,依城力拒建奴。

    僉事韓初命反對救援廣寧,他認為廣寧已經陷入混亂,建奴又近在眼前,根本沒有時間容得他們整頓城防。

    熊廷弼決定聽取韓初命,領兵后撤,在大凌河巧遇狼狽逃竄的王化貞。

    自天啟元年三月遼沈之戰生以后。王化貞起于廣寧,熊廷弼重新起復,兩人一為巡撫,一為經略,本該同心協力,但卻因為方略不同,演變成為意氣之爭,終致遼事糜爛。

    廣寧戰敗之初。確實是王化貞大意輕敵的責任,他沒有采納熊廷弼穩固防守,以重兵保廣寧等大城,而是分兵各堡,被建奴各個擊破,并被孫得功**于股掌之上,想招降李永芳,卻不料手下的大將反被招降。可笑之至。

    熊廷弼毫不客氣地嘲弄了王化貞一番,又拒絕了王化貞退守退守寧遠和前屯的建議,留五千人給王化貞斷后,自與韓初命等引領百姓入關。

    與此同時,熊廷弼還下達了清野的命令,盡焚明軍與地方官府在遼西的倉儲物資與設施,于二十六日,回到山海關。

    有明一代。先防蒙古。后防女真。自山海關起。直至遼左地開原、鐵嶺。各重鎮之間。每三十里筑一城堡。每五里置一墩。這些費盡千百萬兩銀子。數以千計地堡台煙墩組成地防御體系。几乎沒有揮出作用。都成了后金輕而易舉地攻擊目標。

    熊廷弼與王化貞先后退入關內。山海關與廣寧之間堡墩密布地遼西走廊。也就此化作焦土。努爾哈赤几乎是緊跟著王化貞與熊廷弼地步伐。于二十四日進駐廣寧。廣寧周圍諸堡。盡皆傳檄而定。

    几乎就在建奴渡過三岔河地同一時間。天啟元年正月二十日。選鋒營也在旅順登船。他們將由水營護送到鹿島。然后在對岸登6。

    而在此之前。滅虜營與金州營已經離開鐵工城北上。兵鋒直指岫岩城。

    正如參謀部所分析地那樣。建奴主力西進。重點在廣寧。努爾哈赤最慣常使用地手段就是圍城打援。但也不僅僅是圍城打援。通常是將明軍調動起來。在城外尋求野戰殲滅地機會。

    不過考慮到遼南這支明軍地實力。努爾哈赤還是在蓋州、岫岩一線地前沿安排了大量游騎哨探。所以建奴很快得到復遼軍向岫岩挺近地消息。

    這也早在努爾哈赤的預料之中,畢竟岫岩城足夠重要,但又不會太過接近海州,努爾哈赤的計划,就是將明軍拖在岫岩,等待遼西的大軍回援。

    同時,東江附近,以及寬甸地建奴也開始向鳳凰城聚集,這里距離岫岩也不遠,可以隨時策應。

    二十二日,也就是王化貞逃離廣寧的那一天,選鋒營在鹿島對岸登6,迅占領孤山,并在這里建立營地。

    在水營艦隊的護持下,鹿島將作為西路軍的后勤囤積地,對岸的孤山作為中轉,以保証西路軍三個營的后勤保障。

    西路軍包括滅虜、選鋒、金州三營,一萬余人,加上還要多出不少的輔兵與守備軍,西路軍要保証三萬人及其騾馬的糧草消耗。

    選鋒營占領孤山地同時,滅虜營也越過鷹納河,與選鋒一起做出北向的態勢。

    建奴本來在鎮江、義州有十多個牛錄四千多兵,不過他們一直沒有意識到東江軍地實力,加上天生缺少防守意識,這次主戰場還是定在西線,皇太極就帶著五個牛錄的披甲兵去了西線,留下阿敏動寬甸等地整了三十多個牛錄,號稱三萬,在東線蠢蠢欲動。

    事實上阿敏也沒當在朝鮮的東江軍是一回事,阿敏也是駐扎在鳳凰城,時刻盯著岫岩那邊,雖然不能參加遼西的戰事,不過要能將那支遼南的“京營”給打敗,也是一件天大的功勞。

    在得知明軍出現在孤山、鷹納河的消息以后,立即判斷明軍是要進攻岫岩,于是令寬甸、義州、鎮江的牛錄向鳳凰城聚攏。

    阿敏在義州、鎮江各留下三個牛錄,配合漢軍,城里的守軍也就是一千多近兩千人,阿敏認為足夠防御了。

    至于江邊出現地那些明軍,阿敏認為那是明軍試圖牽制地表現,他不認為東江的明軍能有什么戰斗力,因為岫岩那邊地情報顯示,明軍一共動員了三營主力,也就是說遼南所謂的京營精銳全部都到了,他自然不必擔心還有明軍能夠帶來麻煩。

    正月二十四日,東江營三千余人出現在鎮江堡對岸,破虜營、新建鎮江營則突然出現,將義州城團團圍住,第一次東江之戰就此打響。

    雖然李彥與朝中文官集團地關系出現裂痕,使得他一直都停留在遼東道這個官職上不得寸進,復遼軍系統的將官升遷也變得困難,不過朝中有人,加上又戰功卓著的駱養性,倒也從參將變成副將,并獨領東江三營。

    此戰過后,遼南衙署很可能提請朝廷建東江鎮,設東江總兵官,駱養性也是不二人選。

    原來可能擔任這一要職的毛文龍,則因為鎮江之敗,失去了機會,不過毛文龍此刻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委屈,在兵戰俱樂部的兩個多月,原來鎮江營的將領,差不多都被一套全新的作戰體系所洗腦。

    不管他們開始如何輕視這個俱樂部的體系,在一次又一次兵戰推演和實戰演習中落敗,以及兵戰論台強大的論辯壓力之下,最終大多數人都接受了這套系統。

    重領新編鎮江營以后,毛文龍等人更是感受到復遼軍與別的明軍的不同。

    復州之戰以后,復遼軍進行軍制的調整,老三營充實了一些新兵,挑出來的老兵成為鎮江營的骨干,并將復遼軍的傳統帶到了鎮江營。

    鎮江營的兵丁雖然多是新兵,將領也有很多是原來鎮江營的,不過這個營從一開始就有了復遼軍的傳統。

    駱養性親自領著復遼軍中成軍時間最長,也被稱為攻擊最為銳利的破虜營,與新編鎮江營組成一路,從鐵山出擊,迅包圍了鴨綠江東岸的義州。

    毛文龍也次在實戰中感受到復遼軍的強悍之處:以步兵為主,卻能在三天之內跨越鐵山與義州之間上百里的路途,出其不意地迅出現在義州城下。

    “攻取義州不是此戰的目的,我們的目的是……”隨著官級的提升,駱養性似乎也變得深沉起來,他將馬鞭一甩,指著前面的義州城到:“我們的目的,是殺人,能多殺建奴一個,就要多殺一個。”

    “城池丟了,可以再打下來,人死了,就不能復生,”駱養性認真地堆眾將說道:“諸位都要記住,復遼軍的作戰目標,向來是以殺傷敵人有生力量為第一重要。”

    “現在,就讓我們以此為目標,再次明確攻城作戰計划,”駱養性大聲說道。

    “末將愿擔任此次作戰的先鋒,”毛文龍挺身站起,大聲說道。

    毛文龍雖然之前也拿到這次作戰的參謀方案,依照復遼軍的傳統,參謀部制訂的方案會具體到兵力,但不會指定由哪支軍隊來完成,就算是有,考慮到鎮江營的情緒,也被駱養性給拿掉了。

    毛文龍也清楚兵戰俱樂部在復遼軍中的意義,他也知道能夠重掌鎮江營,并不意味著還能夠回到從前,現在的鎮江營已經不是原來的鎮江營,其兵丁骨干與基層軍官,都是來自老三營,可以稱得上是復遼軍的核心,他要是遵守復遼軍的規則,那么指揮這支軍隊沒有問題,要是有別的想法,就未必能指揮得動了。

    同時,毛文龍也知道他現在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本錢,要么加入復遼軍這個體系,要么放棄好不容易博得的身家。

    毛文龍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20:05
第一六九回 誘敵出城

    駱養性沒有答應毛文龍自告奮勇的請求,新兵進入戰場,老兵如何帶新兵,如何讓新兵感受戰場,在復遼軍的操典中,已經形成比較系統的做法,駱養性不會因為毛文龍有別的考慮,就違反這種規范,做出別的安排。

    毛文龍也清楚復遼軍操典上的規定,雖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會因此而有什么別的想法。

    在站出來的時候,毛文龍也知道結果大致如此,并沒有太出乎意料,但他還是要這樣做,這是態度和立場的問題。

    果然,駱養性溫語安慰了几句,他對毛文龍自金州相識以來,一直是比較欣賞的,兩人共事這段時間,也很對脾胃,毛文龍對駱養性的經歷與風格,也是比較佩服。

    在軍前會議上,駱養性再次明確各部的任務,對兵力分配進行安排。

    義州城城牆不高,尚不及復州,距離鴨綠江很近,距江邊不到一里的樣子。

    駱養性在第一時間派出破虜營中軍哨趁夜搶占河灘,等到城中的建奴反應過來,吃驚地現城外大軍云集,已經被圍在城里。

    阿敏并不認為朝鮮境內的遼民與潰散的明軍有多少戰斗力,所以戰事生的時候,義州城內也只有一個牛錄,還有一千多漢軍,加起來大概是兩千人的樣子。

    義州城不大,兩千人守衛還是足夠,建奴統兵的牛錄額真哈奇本來沒打算守城,建奴一貫的風格就是攻擊,要是敵軍勢大,那就先走,調集大軍反扑就是。

    哈奇現這一次義州城外的明軍的確是勢大,營壘相連,將四門堵得嚴嚴實實,想走肯定是不行了。

    遼沈之戰以后。廣寧之戰尚未生的時候,建奴雖然看不起明軍的戰斗力,但還沒有到無視的程度,畢竟在沈陽、遼陽,特別是渾河。都生了激烈的戰斗,明軍還沒到望風先潰地地步。

    望風先潰。這樣惡劣地戰例就出現在廣寧。自此以后。才一再上演。讓建奴徹底將明軍無視。

    要不然。六七年后地皇太極又怎么敢孤軍迂回數千里。深入明朝京畿腹地?他也該擔心后路被斷才是。

    那個時候地建奴。應該已經清楚地認識到明軍徹底喪失了野戰能力。所以才敢孤軍深入。視明朝最為核心地京畿之地地薊鎮。以及重兵布防地遼鎮為無物。

    不過那還要到六七年后。現在地建奴。尤其是在金州遭到大敗。并丟了復州城以后。建奴還是會認真考量當面明軍地。

    駱養性調集了破虜、鎮江兩個營七千余人。西門、南門和北門都放了三個哨。面向朝鮮腹地地東門只有一個哨火銃兵。但是有更多臨時征集來地礦兵、屯田兵。以及輔兵和炮兵。倒是營造出來地聲勢最大。

    次日天色漸涼。東門地明軍就開始動作。一個炮兵隊十門火炮。還有從護航艦隊那邊臨時拆下來地十几門火炮。一字排開。緩緩向前推進。身后是五排。每排拉出四百尺左右寬度地火銃兵陣。

    在火銃陣列的兩翼。還有些拿著火銃的兵,隊列比較散亂。那些應該是朝鮮人的火銃手。

    作為建奴中的老兵,出身正白旗地牛錄額真哈奇聽說過金州之戰中。這些五列橫排的火銃兵陣,是如何的厲害,他們射出的鉛彈,能夠連綿不絕,將同等數量地騎兵打回去。

    由于西征用了大量的騾馬,義州城內的建奴兵雖然都不缺少馬匹,但是那些漢軍就沒有馬了,哈奇不覺得自己這三四百騎兵,可以沖開對面的火銃兵陣列,要是這些兵就是遼南那些的話。

    對面的明軍隊列很整齊,沒有參加過金州、復州之戰,但是參加了遼沈之戰的哈奇從來沒有見過明軍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倒是那些朝鮮的火銃兵,陣列散亂,似乎并不能對騎兵構成威脅。

    相對來說,火銃兵身后的長槍兵雖然也排列得很整齊,氣勢上似乎也要差一些。

    但東門外地明軍槍兵陣大概有十排,隊列更密、更寬,人數要比前面地火銃兵更多。

    哈奇估計東門的明軍數量是火銃兵五到六百左右,朝鮮火銃手也有五六百,明軍長槍兵兩千,后面人頭晃動,似乎是一些持短刀地雜兵和輔兵,也有一兩千左右。

    加上那二十几門火炮,哈奇覺得東門外的明軍是肯定沖不下地,而且看這陣勢,明軍顯然是打算從東門起進攻的。

    相對來說,其它三門的明軍都沒有裝備火炮,明軍在北門與南門門外,直接是排出了與東門一樣的,長四五百尺的火銃兵陣列五排,身后是同樣五排的長槍兵陣列,在西側后方還有一些預備隊,總兵力在兩千左右。

    西門面向河灘,空間不大,明軍正在五六百尺之外忙著挖土、立柵欄,一看就知道是打算在西面設置障礙,防止他們突圍。

    哈奇將四個方向的明軍情況看在眼里,又特別在西城觀察了一會,除了陣地前面忙碌著那几百人,明軍在后面大概還保持了兩個方陣,與南北兩個方陣不同,西面的這兩個方陣一個靠著城池這面,另一個卻靠著河面,大概是要防著河對岸。

    “明軍是要在東門進攻,西門這些兵,想著在破城的時候攔著咱們,想得倒是很美,”哈奇怪笑了兩聲。

    哈奇身邊的漢軍千總賠笑道:“這些明狗自作聰明,就這些兵,又怎么能打下義州城來?”

    漢軍千總心中也忐忑,不過他不得不賠笑恭維哈奇:“哈奇大人英明神武,一定會讓這些明狗碰得頭破血流。”

    漢軍千總沒想到他要拍馬屁,最終拍到了馬腿上,哈奇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咱們女真人打仗,哪有縮在城里的?那些明軍忙著布置障礙,還不是以為咱們兵少,不會出擊,等著咱們潰逃的時候,再在那里堵著,怎么能讓他們如意?”

    哈奇桀桀怪笑,立刻下令各部迅向西門集中,除了三門各留一些漢軍做做樣子,哈奇在西門集結了一千五百人,包括六百多騎兵,這其中有兩百多是漢軍中的兵士,他們在馬上的作戰技能很貧乏,好歹能夠控馬,隨著騎兵一起沖陣。

    正月二十五日辰時三刻,東門外的明軍開始了對義州城的第一次炮擊,炮聲當中,義州城的西門緩緩打開,城門后面聚集的建奴大軍一哄而出。

    駱養性站在臨時搭起的敵台上,看到義州城西門打開,不由撇了撇嘴:“真他娘的沒意思,這就出來了?”

    駱養性親自領軍在西門,其實已經表明西門才是明軍設計中的主戰場。

    事實上一旦建奴放棄守城,他們的最佳撤退方向也就是西面的鴨綠江,東面是朝鮮腹地,沖過去也是自投死地,南面和北面雖然也都有可能,但也不如地面來得方便。

    “來人,快去將朝鮮的李大人給我請來,好戲就要開始了,”駱養性興奮地大聲下令。

    “命令北門的左哨、南門的右掖,迅向西門靠攏,告訴毛守備,能不能打開北門,可就看他的了!”

    駱養性一道一道命令下去,西門的明軍也放棄了陣前的布置,開始退向火銃兵陣列的后面。

    陣地前面的溝壑雖然挖不成,陷馬坑倒是挖了不少,多少也能阻擋一下騎兵的沖勢。

    陷馬坑后面布置了一排木柵,看上去有些單薄,駱養性倒是擔心布置的太厚實,會讓建奴望而卻步,要是他們選擇堅守城牆,那還真的不太好辦。

    好在布置似乎起了效用,更好在義州的建奴額真選擇了出擊,他們似乎認為可以沖開這里的陣列。

    建奴騎兵嗷嗷叫著沖出城門,在最前面的,既不是最為精銳的建奴騎兵,也不是漢軍,而是城里的百姓,這些百姓中包括一些遼民,更多的則是朝鮮百姓。

    這些衣衫襤褸,不停哀嚎的百姓身后,才是漢軍的步兵,然后是漢軍騎兵,最后才是建奴騎兵。

    駱養性在敵台上看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幫畜生,竟然做出這等事情來“這樣的事情,在遼東已經生太多太多了!”參謀官申湛然苦笑著搖了搖頭。

    前面的哨官寧文爵面罩嚴霜,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駱養性笑著罵道:“這家伙,有什么好看,來人,給我告訴寧文爵,該打就打,要是讓建奴沖過來,咱們都得進鴨綠江喂魚去。”

    屠殺平民,對于建奴或者一些明軍來說,或許根本不算什么問題,但是對復遼軍來說,卻是一個大問題。

    復遼軍通過兵戰俱樂部加強思想工作,每一個士兵都會被告知他們作戰的目的,以及戰場作戰的原則,這其中無論哪一條都不能解釋屠殺平民的合理性,尤其是這些平民中還不是敵人那邊的,還有很多是自己國家的百姓。

    要親手殺死本該由自己保護的本國百姓,不僅寧文爵感到有些為難,士兵們也覺得很迷茫,本來已經排列好的陣列,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些松動。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20:05
第一七零回 江畔激戰

    破虜營左掖哨官寧文爵從錦衣衛時就開始跟隨駱養性,他倒沒有被這些建奴驅趕而來的朝鮮百姓及遼民有什么同情,在得到上司的確認以后,立刻下達了無差別攻擊的命令:“戰場之上,一切危害本軍的存在,都是本軍的敵人!復遼軍----必勝!”

    “破虜營----必勝!”

    整齊的口號聲中,左掖的火銃兵陣列才算穩定下來,第一排的火銃兵都是將火銃架在插在地上的木杆枝丫上,后面几排的火銃兵身體側前方同樣有木杆,不過他們并沒有架起火銃,而是提在身前。

    左掖五個旗,在正面排出五個方陣,每個方陣是五排,每排二十六個火銃手,正好是一隊。

    每個小方陣中間,空著兩丈左右的間隔,

    剛才還在前面忙著布置陣地的右哨此刻已經在火銃兵陣列的兩側,空隙,以及后方批上鐵片甲與頭盔,擎起長槍,排出陣勢。

    在陣列的后方,還有炮隊的几門二百斤、四百斤的小炮出來,這些炮對攻城沒有用,野戰中的作用卻大,運動起來也方便。

    破虜營陣列的正面大概有六七百尺,正對著城門,建奴驅趕漢軍、漢軍驅趕百姓從正面沖過來,建奴的騎兵則跟在漢軍的后面以及兩翼,隱隱有迂回側擊的趨勢。

    寧文爵沒有理會建奴兩翼的騎兵,在復遼軍的作戰操典中,火銃兵正面作戰的時候,兩翼是交給長槍兵保護的。

    何況除了正面的兩個哨,破虜營還在海灘的方向布置了一個哨的火銃兵,也正在向著這里移動。

    “前排,各就位!”

    寧文爵觀察著那些被驅趕地百姓地距離第一排火銃兵地距離。他決定將這些人放近一點再打。以保証射擊時地殺傷效率。

    并不是寧文爵殘忍。或者有什么變態地嗜好。寧文爵只是火銃射擊地原則之一。需要盡可能地提高效率。因為火銃連續射擊地時候。銃管會熱。雖然滅虜銃地質量都不錯。但依然需要注意這個問題。

    建奴地牛錄額真哈齊驅趕百姓充當炮灰地目地。也并不指望他們能夠沖開明軍地陣列。也是想消耗明軍地火銃。然后趁亂沖上去。

    四百尺、三百尺。一直到將近二百尺地時候。寧文爵才大喝一聲:“射擊!”

    鼓點頓時一變。各方陣第一排地隊官都聽著鼓點地指揮。喊出了射擊地口令:“預備----放!”

    射擊完以后。也沒有人去看射擊地效果。而是立刻蹲下。清理槍膛。重新裝填彈藥。

    破虜營成軍最早。這些火銃兵對戰場上地一切,以及裝填操作,都已經非常熟悉,動作飛快。火銃聲一響,一百多彈丸呼嘯而出,沖在最前面的人立刻是倒下几個。第一排沒被打到的,后面几排的人也挨上了几枚。

    建奴驅趕了几百百姓,人群并不是很密集,一輪射擊也就命中十几,差不多只有一成的命中率。

    不過抵近射擊以后,火銃的威力充分揮,每一彈丸擊中人體以后,都會帶起一片血肉,那些百姓何曾見過這樣地血腥場面。立刻是亂作一團。

    第一排射擊完以后。第二排馬上又射出了火銃中的鉛彈,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然后再是第一排。

    第一輪齊射差不多只用了六十息的時間,那些百姓的感覺。就好像從來沒有停過似的,彈丸呼嘯而來,連綿不斷。

    前面是彈雨,后面是屠刀,明晃晃的屠刀似乎要比彈雨來得醒目,大多數百姓被攆著繼續向前,往后跑的,只要跑到那些漢軍面前,就會挨上一刀,那些漢軍倒也是絕不留情。

    哈齊領著建奴騎兵跟在后面,看到前面的情況,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這些明軍打得太從容了。

    一輪射擊,蹲下,五排輪轉,就好像是波浪一樣,此起彼伏,要是這樣打下去,別說六百騎兵,就算六千騎兵,要想沖過去,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才是。不過,哈齊并沒有放棄希望,因為他覺得不管是火銃還是火銃兵,要完成這樣地戰場動作,恐怕都不能持久。

    想到這里,哈齊約束部下,并不急著沖上去,而是跟在漢軍身后,保持著一定地距離。

    看到明軍差不多打了五個輪次,前面的百姓几乎被一掃而光,哈齊立即命令騎兵向前沖了几步,然后迅下馬,取下弓箭,對空拋射。

    雖然在拋射地射程范圍之內,不過江邊的風也很大,建奴地拋射效果相當一般。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有什么動作的火炮終于是點火開炮,而目標正是后隊的建奴。

    第一輪,四百多建奴弓箭手的拋射,炮隊七門火炮射擊所取得的效果差不多,都是殺傷了對方十几個人。

    不過火銃手有輕便的皮甲保護,所受的弓箭傷也不會致命,受傷的人很快被領了下去救護。

    建奴的弓箭手則沒那么幸運,凡是被實心彈擦著的,不死也要重傷,雖然只有三枚鉛彈落入了人群,不過一下子就造成了十几人的戰斗減員。

    弓箭手的射很快,很快又是拉弓射箭,這一次明軍卻是有了防備,后面的長槍兵伸出長槍,在火銃兵的頭上來回擺動,卻也是打掉了一些羽箭。

    這一輪的拋射效果還是差不多,再次造成了火銃兵十几個人減員,不過大多只是受了輕傷。

    三輪過后,炮隊的火炮再度開火,這次用的卻是開花彈,七枚炮彈,有三枚落在建奴的人群當中,落地后的爆炸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前隊的漢軍在火銃的輪射下出現很大的傷亡,當他們現向前死亡的可能性很大的時候,有人開始退后,有人則向兩側逃散,陣地前開始混亂。

    不過漢軍的前鋒也壓到接近一百尺的地方,在兩百尺到一百尺這短短的十余丈的距離上,已經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建奴想要壓住陣腳,就要分出人手,哈齊當機立斷放棄了拋射,全體上馬,驅趕聚攏那些漢軍,繼續攆向明軍的方向。

    几輪拋射下來,明軍的隊形始終不亂,哈齊知道想要沖開眼前的陣列怕是不能,這個時候回城可能也來不及了,哈齊能聽到東面和北面激烈的炮聲與喊殺聲。

    哈齊領著建奴驅趕漢軍向前,然后迂回向北,試圖從北側繞過去。

    哈齊覺得義州已經守不住了,女真也沒有守城的傳統,他要帶著族人沖出去,回頭再來報仇。

    不過,眼前這隊明軍真的很奇怪,或許,只有用騎兵迂回調動攻擊吧!

    雖然是這樣想,哈齊卻放棄了這樣做的打算,他現在只想著逃離這邊。

    義州城南北長不過三千尺左右,明軍擺開近千尺正面的軍陣,建奴騎兵就必須從一側一千尺左右的空隙穿過去。

    哈齊覺得明軍都被吸引在中間,兩側照顧不到,南面沒有什么動靜,而且看到有軍隊正在調過來;北面攻城很激烈,肯定沒有多余的兵力管這邊,所以他帶著兩三百騎,迅向西北沖去。

    然后他們就看到明軍大陣的側后方偏北方向,出現一個綿延近千尺的火銃兵軍陣,他們就是破虜營的右掖,也就是起初被放在江邊的那個哨。

    沖,還是不沖?哈齊在那一刻或許有很多想法,狹路相逢,勇敢的哈齊決定沖過去。

    沒有長槍兵保護,只有五列單薄的火銃兵這列,哈齊覺得應該能夠沖開。

    哈齊出呼哨,本來打算亡命奔逃的建奴騎兵開始聚攏,以形成沖鋒的陣線。

    也就在這個時候,明軍的火銃手在三百多尺以外開火了。

    這么遠的距離,這些明軍就開火了,看起來是慌了!哈齊心中一喜,三百多尺差不多就是一百多兩百步的樣子,哈齊覺得明軍的火銃射程不會有這么遠。

    不過讓他吃驚的是,他的剛剛有這個想法,前面的馬上就摔下來七八個人,然后他就聽到明軍的火銃又響了。五排輪射,這是復遼軍火銃兵操練最多的戰朮,破虜營的火銃兵無比嫻熟地操作手上的火銃,只要四十五息,就打出了一個輪次的齊射。

    只有極其微小的停頓,火銃射擊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明軍開始打出第二輪的齊射。

    “沖,沖垮他們!”哈齊揮舞著馬刀大聲吼道,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想要掉頭根本來不及。

    何況左面的明軍已經放開正面的漢軍,他們的火銃兵正排成橫隊,向這邊沖過來,他們跑得可真快。

    而在北面,原以為不會有余力顧及這邊,誰想到那邊出現了一個整齊的長槍兵軍陣,將向北的通道堵得嚴嚴實實。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沖開眼前單薄的明軍火銃兵陣列,只要沖過去,沖過鴨綠江的冰面,他們就能回到遼東,擺脫現在窘境,等待著打回來的那個日子。

    彷佛是知道他們的想法,擋在他們前面的明軍火銃手瘋狂地打著手上的火銃,他們也知道要是讓建奴沖到前面來的后果,雖然有些慌亂,卻打出了高水平,不到六十息一個輪次的五排輪射!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2-27 20:22
第一七一回 初戰告捷

    呼嘯的彈丸雨中,建奴騎兵紛紛落馬,建奴也殺紅了眼,知道眼下沒有別的選擇,只有拼命打馬向前。

    將近三百多騎兵,在三百多尺的沖刺途中,可能只需要二三十息的時間,雖然隊列的調整花去一定的時間,明軍火銃手密集的齊射也几乎將沖在最前面的騎兵打落馬下,但建奴的騎兵還是如風一般掠向火銃兵的陣列。

    五排輪射,只來得及打出兩個輪次,雖然也有上百騎兵落馬,但還是有將近兩百的騎兵沖到五十尺之內。

    第二輪打過之后,前面几排的火銃手已經在隊長的指揮下,開始為火銃插上二尺長的槍刺,加上五尺長的火銃,槍刺達到了七尺。

    要是短兵作戰,七尺槍刺并不算短,但要硬撼騎兵,七尺長的兵刃又絕對不夠。

    第五排的火銃放完,最前面的騎兵已經沖到距離只有二十多尺的地方,這些火銃手直接扔掉了手上的火銃,抽出身上的短刀,這也是標准裝備之一。

    火銃兵與騎兵近身肉搏,這在復遼軍的步兵操典中,屬于盡量要避免的惡劣情況之一,但是這一次,因為戰前安排的疏漏,破虜營右掖卻不得不面對這樣的情況。

    依照火銃兵必須與長槍手混編的原則,駱養性在右掖布置了一個旗的長槍兵,一百多長槍兵大跨步向前,搶在火銃手身前,以單薄的一列橫隊,迎上了呼嘯而來的將近兩百建奴騎兵。

    “殺!”長槍兵沒有在原地列槍陣,擺拒馬,這么近的距離,根本來不及,這樣單薄的陣線。也根本擋不住。

    唯有向前,長槍向前,刺向呼嘯而來的建奴建奴騎兵。

    建奴騎兵在明軍的兩輪齊射中,傷亡不小,但并沒有傷及根本,但為了避開倒地人馬的阻攔,以及火銃地殺傷,將近兩百的騎兵陣型也不緊密,雖然都是盡量往中間靠。但有些卻散向了兩翼。

    將近兩百地騎兵。大致形成三條橫列。迎頭撞上越眾而出地長槍兵。

    明軍地長槍兵這時候也不講求陣型。而講究小組配合。他們在總人數上要比建奴地騎兵少些。但在第一排。卻又要多些。差不多是兩個人對付一騎。一人刺馬。一人刺馬上地騎兵。

    建奴地騎兵也是高高舉起手上地馬刀。狠狠向前揮了出去。

    乍一接觸。戰場之上一片戰馬慘嘶。復遼軍地嚴格訓練。使得有一半多地槍兵。用手上地長槍刺中了建奴地馬匹雖然他們也被馬匹地沖勢帶得飛了出去。不過鋒利地槍刃。也足以深深刺入馬匹地身體。馬匹吃痛。突然暴起。將近一半地騎兵被摔落馬下。

    相比較之下。刺向騎兵地長槍卻有一多半落了空。只有十几杆長槍刺中了馬上地騎兵。將其挑落馬下。

    第一次接觸。雖然只有十几個長槍兵被建奴騎兵直接砍中。并且挑落了一大半地騎兵。但明軍地第一排槍陣。卻也就此煙消瓦解。

    每一排騎兵之間,相隔不過二三十尺,不等明軍做出調整,第二排的建奴騎兵已經到了面前。

    長槍陣已破,本來應該在長槍陣保護下的火銃手挺著槍刺,迎了上來。

    第一排奮力扑向沖過槍陣以后幸存的建奴騎兵,第二排、第三排,直接從人群穿過,抬起槍刺。迎向第二排建奴騎兵。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眨眼之間。明軍的火銃手已經與建奴騎兵撞在一起,這一次建奴騎兵的馬刀命中率大為提高。但火銃手的槍刺也毫不留情,几乎每匹戰馬都被扎了一槍刺。

    要知道,兩排明軍迎戰一排騎兵,差不多是四個人對一個騎兵,悍不畏死地復遼軍戰士伸出四把刺刀,碩大的馬匹几乎是無從避讓。

    第四排挺槍,越過前面三排,又與建奴最后一排的騎兵撞在一起,他們的損失卻要慘重許多。

    第五排提刀向前,砍殺那些落地的建奴騎兵,至于那些沖透了戰陣的几十騎,他們已經是顧不上,也不用管,因為破虜營中軍哨的一個旗騎兵,已經從后面繞了過去,足夠他們在江邊堵住這些騎兵。

    以一哨火銃兵,加一個旗長槍兵,駱養性在北側安排了八百多人,對上建奴的三百騎兵,正面對決,不僅讓對方地騎兵沖了上來,而且還沖散了軍陣,還有四五十騎透陣而過,這在破虜營的中高級將領眼中,簡直就是恥辱。

    復遼軍滅虜銃的有效射程在四百到五百尺之間,最大射程不過六百尺,在這個距離上,騎兵只要沖起來,不過是二十到三十息,而在作戰中,騎兵不可能全程全力沖刺,還有個加、調整隊形的過程,但五六百的距離,最多也就是六十到一百息時間。

    復遼軍急輪射的頻率,通常在四十五息一個輪次,第二個輪次就要六十息,這是考慮到清膛、裝彈所需要的時間,若是單純射擊度的話,可以做到更快一些。

    通常來說,火銃兵射擊會將一些騎兵打落馬下,這就會影響后面的騎兵,要保持隊形沖擊,騎兵不會全沖擊,而是會繼續保持隊形,只有在最后一百尺左右,騎兵才會不顧一切全沖刺。

    這一次騎兵與火銃兵地對決,差不多是一次極為標准地版本,建奴騎兵用了一百二十息左右的時間,使得明軍地火銃兵完成了兩輪、十次齊射,射出一千四百彈丸,命中率大概只有十分之一左右,也就是干掉了一百出頭的建奴騎兵。

    這個時候,還有將近二百騎兵沖到明軍陣前,明軍一個旗一百多長槍兵,一個哨七百火銃兵前赴后繼,拼死相搏,效率差不多也只有一成多,留下了一百多騎,還是讓四五十騎沖了出去。

    在火器地技朮沒有突飛猛進,至少展到定式彈藥,射有根本提高之前,騎兵確實還是這個時代戰爭中的王者。

    或許,只有騎兵對騎兵,或者列陣的重裝步兵才能夠很好應對,而這一次,破虜營以輕裝步兵硬撼騎兵,在兵力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傷亡甚至要出對方,最后死亡及重傷失去戰斗力的,要高達七十三人,戰損率几乎達到一成,這在復遼軍歷次作戰中,已經算是比較大的損失。

    不過從戰場上來說,左翼的表現決定了義州之戰的最終結局,并達成之前定下的目標,几乎全殲義州建奴。

    沖出戰陣的建奴四五十騎建奴,也在中軍騎兵哨的追擊下,全軍覆沒,沒有能逃走一人,也確保了此戰取得完勝。

    由于主力出戰,建奴在城內几乎沒有留下什么兵力,東門與北門起進攻,很快破城而入,几乎沒有什么損失,就拿下了義州城。

    駱養性站在敵樓上,看著北面戰場的動向,聽到各個戰場傳來的最新戰報,卻有些不大高興,雖然戰事進行得很順利,不過在他親自坐鎮的主戰場,卻遠算不上盡善盡美。

    究其根本,是他沒有想到建奴會在第一時間就往外沖,雖然這是義州之戰作戰計划中所要達到的效果,但駱養性覺得,以建奴的野性,起碼要打上半天才會安排突圍,沒想到對方打都沒打,就開始向外沖,而且是全軍出動,不顧一切,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這樣的情況下,西線的兵力部署一下子根本沒有到位,才讓建奴騎兵抓住了側翼的空當。

    此外,建奴竟然會驅趕百姓在陣前充當炮灰,這也是駱養性他們戰前沒有想到過的,緊張的戰場形勢讓他不得不向中間收縮兵力,使得側翼的空當進一步變大。

    真正激烈的戰斗也就是西線左翼的這次交鋒,至于正面,等到建奴的騎兵一走,漢軍立刻崩潰,武裝整齊的重步兵只能馱著沉重的鎧甲去抓捕俘虜。

    雖然此戰算不上完美,不過終究是以不大的代價,達成了戰前的目標,并且占領了義州這座位置很重要的城池,按照參謀部的構想,這座城池將成為復遼軍在東江的重鎮,以此拒建奴于鴨綠江以西。

    按照復遼軍的戰守思路,義州城距離鴨綠江邊還有一里多路,并不是最佳選擇,理想的狀況應該是依河而守,所以東江衛打算在江邊修建一座堡壘。

    攻取義州城,使得東江的戰線向前推了一大步,使得東江的攻防態勢一下子生重大變化,從退守一隅,到划江而治,與建奴隔江對峙。

    義州之戰,駱養性邀請了朝鮮的一些官員前線觀戰,一天之間攻取義州,也向朝鮮展示了復遼軍的實力。

    朝鮮的李朝在這個時候對明朝還是很順服的,他們的制度文化大多學自明朝,所以都很容易接受對方。

    李彥與駱養性都現在朝鮮做事,有時候要比在國內更加方便,譬如駱養性這個副將,在朝鮮人看來,就是大明的大官了,他說出來的話,朝鮮人都是恭恭敬敬。

    這次大戰以后,朝鮮人在敬服的同時,又多了些敬畏,駱養性想要在義州作什么,朝鮮人無不同意,到了最后,朝鮮的國王索性要讓駱養性兼著巡撫義州、鐵山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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