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假降
「將軍,如果艦隊越過南洋長途跋涉到達爪哇,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給養和火藥與明軍的海軍決戰,爪哇的工事是除荷蘭之外最堅固的,現在卻被明軍控制在手裡,如果我們企圖貿然奪回爪哇,可行性並不高。」一名艦長站了出來,震驚過後,他撫平略略褶皺的軍服,發表著自己的高見︰「在呂宋,我們還有一支遠征軍駐紮,但是他們並不強大,而且由於連年的戰火,呂宋方面恐怕也沒有多餘的物資來讓我們應付這場戰爭,因此,我認為艦隊必須盡快找到補給品,並且向所有的士兵封鎖這個消息,一旦這些士兵知道他們的親人成了東方人的人質,我們的士氣將會一瀉千里。」
「將軍,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個人認為我們應該向明軍投降。」另一名艦長站起來發言,他的話立即引起了指揮艙內軍官們側目,這名軍官寫意的換了個站姿,繼續道︰「我們的火炮沒有足夠的彈藥支持我們進行一場常規的戰爭,那我們為什麼不能進行一場陸戰呢?我們擁有近萬名陸戰僱傭兵,只要登岸,突然對他們發起攻擊,我想,明軍一定抵擋不住我們的進攻,我們的目標是海都城,這座大明國的都城,我估計他們為了佔據爪哇已經調出了大部分的兵力,他們的都城守衛一定相當薄弱,只要我們佔領了海都,扣押了他們的皇帝,在爪哇被明軍俘虜的總督和董事以及數萬僑民就安全了。」
「卡特夫上校,您似乎算漏了一個環節,我們憑什麼在海都港登陸呢?據我所知,海都港的防禦工事並不差,他們在沿岸修建了許多堡壘和炮台,另外,他們的港口外還有一部分水上力量巡航。就算我們能夠打敗他們。海都城也會立即警戒起來,突然登岸發起襲擊基本上是空談。」有人提出了質疑。
卡特夫上校抿著嘴神秘的笑道︰「您說的沒錯,這正是我為什麼提出向明軍投降的原因。」
「我們可以表示服從總督與董事閣下地降約,並且將艦隊開往海都港口向明軍繳械投降。通常情況下,我們放下武器正是艦隊停泊在碼頭準備登船地時候,可是如果我們若是駛到了港口碼頭時突然對明軍發起攻擊呢?」
「他們或許會有一定的準備,但是絕對料想不到我們選擇在這個時間發起攻擊,我們的船隻一旦靠近碼頭,就可以立即用火槍和剩餘的火炮對沿岸發起攻擊。在優勢的火力之下,我們的僱傭陸軍在這個時期迅速的登陸,並且對港口等重要設施進行佔領,到了這個時候,我相信,明軍就算是反應過來也不可能對我們有任何威脅了。」
卡特夫說完,指節敲了敲長桌拉大了音量繼續道︰「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行動,但是我相信,上帝會保佑我們順利的奪取勝利地。」
「我同意卡特夫上校的計劃。如果成功,我們不但能夠拯救我們的公司和僑民,還能夠一舉摧毀這群野蠻人的老巢。」
「唔,確實是個很好的方案,我支持卡特夫上校。」
指揮使內的氣氛終於活躍了一些,卡特夫上校給了所有人希望。艦長們都將目光落到了艦隊長官萊恩少將的身上,希望能夠得到他的表態。
萊恩少將捋了捋額頭上零散的金黃髮絲將它們攏到腦後,在眾目睽睽中站直了身子︰「為了奧倫治王室地榮耀,為了聯合東印度公司的利益,我批准這個計劃,雖然他有些冒險,但是作為軍人我們哪一天沒有在危險中度過呢?卡特夫上校,我希望您能夠立即寫上一份詳盡的計劃書來。」
「是地。長官。」所有人一起起立。他們驕傲地抬起了頭顱。三角合帽地鷹徽在指揮艙地燭光中閃閃發光。
金門位於福建省東南海上。屹立台灣海峽西側。自鄭氏水師敗走之後。荷蘭人理所當然地率領他們地艦隊佔領了這裡。由於和清廷地矛盾日益加深。清軍開始在台灣沿岸驅除荷蘭艦隊。荷蘭人無奈之下。只好將艦隊地大本營設在了金門,以此為基地騷擾清軍。
鄭氏敗亡時已經遷走了這裡地大部分百姓。留下來地大多是南洋各國地商人和一些老弱。商人是無國界地。更何況是異族地商人。荷蘭地艦隊剛剛駐紮於此。各地地商賈便看準了商機在金門地廢墟之上建立起了簡易地酒肆。飯堂。甚至還有人運來了百來名妖嬈地南洋女子供休假地荷蘭士兵發洩。只一個多月地功夫。金門島又漸漸地熱鬧起來。
在島中地殘桓斷壁地斜角處。一座酒肆地酒旗高高地飄揚在空中。店裡地掌櫃姓劉。名侗。他地父親是漢人。母親乃是蘇門答臘地歌姬。雖然隨了父性。但劉侗長得卻是一副活脫脫地南洋相。他對外聲稱自己是蘇門答臘商人。並且在這裡開了這間酒肆。
酒肆地後院是劉侗地臥房。此刻劉侗正在簡陋地臥房內接過一名小二裝束地漢子褡褳地一封密信。前堂喝醉地荷蘭士兵喧囂聲越來越大。臥房內燭光搖曳。劉侗看完密信。立即將信放在燭火上引燃。直到跳躍地火光臨近他捏信紙地一角時才丟在地上。
「黃兄弟。替王某向陳總舵…不。向陳指揮使問好。潛伏在金廈地分舵已經基本上妥當了。請陳指揮使安心。」
小二裝束的漢子對著劉侗報了報拳︰「此次陳指揮使潛在下前來,還有一件事。」
「如今大軍已經佔據了爪哇,皇上十分關心金廈兩島的動靜,劉大哥可聽到了什麼風聲?」
劉侗沉吟道︰「倒沒有什麼變化,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前日一名荷蘭軍官在包廂中喝醉了,口裡胡言亂語的說著什麼要襲擊海都,不過這些應當是一句空話,荷蘭軍艦上物資奇缺,特別是火藥,沒有火藥,這些戰船就成了擺設,成不了氣候。更何況近來街面上的消息是荷蘭艦隊打算前往海都向我大明投降,只是流言的版本各不相同,也不知他們到底有什麼舉措。」
漢子卻皺起了眉頭,普通的商人大多數都不知道爪哇島已被明軍佔據,那麼向明軍投降的流言應當不是空穴來風,這個留言八成是荷蘭遠征軍內部的人傳出來的,可是那名軍官在醉酒時又聲稱要襲擊海都,這到底是一句氣話,還有另有所指。
劉侗突然想到了什麼,繼續道︰「對了,還有一件事,聽說近來荷蘭人正在向台灣島上的清軍交涉,具體的條款不知道是什麼,這事也是從對街的妓院裡幾個與荷蘭軍官歡好的婊子口裡聽來的,妓院裡的有幾個門房是咱們的人。」
漢子臉色一沉,道︰「真有其事?如果荷蘭人真的打算向我大明投降,又為什麼要和清軍交涉?這其中定然有什麼圖謀,劉大哥務必小心在意一些,多派些人出去打探,說不定能摸出點什麼出來。」
劉侗點了點頭,笑道︰「這件事抱在劉某身上,黃兄弟遠來勞頓,走,咱們兄弟到樓上包廂去喝一盅。」
新始年三年一月下旬,駐留在金廈島的荷蘭遠征軍指揮部傳來了消息,所有荷蘭遠征軍成員正式向大明投降,艦隊捨棄金廈,向海都方向行駛,並且願意將武器和戰艦交給明軍。
這一天,碼頭上人山人海的到處都是上船的荷蘭士兵,他們登上戰船,拔錨啟航,在海上顛簸半個月之後到達海都準備向明軍繳出自己的武器。
那名與劉侗密探的漢子穿著短褂,混在人群當中若有所思的回憶著金廈分舵所呈送來的每一個情報。
「黃兄弟,打聽清楚了,有一批從台灣方向而來的商船運來了一批物資,十有**裝載著火藥。」
「黃兄弟,荷蘭軍官們近來的表現十分奇怪,他們既然已經放出了投降的風聲,那些僱傭士兵整日沮喪的很,反而是一些軍官興高采烈,並未受到什麼影響,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而這個陰謀士兵們並不知道,只有那些軍官才知道內幕?」
「昨日在妓院裡,有一名軍官向相好的婊子告別時告訴她,幾個月之後,他還會回來,要替那個婊子贖身。黃兄弟,既然這些荷蘭人是去投降的,定然是繳械之後要嘛被我大明俘虜,要嘛被遣送回佛朗機去,哪裡還有回到金廈島的機會?這軍官信誓旦旦的向婊子賭咒,我瞧他要嘛是荷蘭人隱藏著什麼陰謀,要嘛就是騙騙那婊子哄她開心。」
剎那間,一股寒意從漢子的背脊處傳來,他抬眸望著遠處停泊在海岸上裝船的戰艦,低呼了一聲︰「莫非是荷蘭人假降?趁著一個空檔突然偷襲海都?沒錯,一定是這樣。」
既然是投降,荷蘭人的軍官為什麼還能興高采烈,還能向妓女信誓賭咒?八成是他們知道些什麼。此外那些與清軍秘密接觸的荷蘭人一定與清軍達成了某種協議,雙方雖然仍然處於敵對狀態,但是他們同樣也有共同的敵人,而那批從台灣運來的商船中裝載的火藥正是這個秘密協議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