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永曆大帝 作者:樓主大大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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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31002 2010-1-5 17:0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2 372563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7:27
第一百一十九章︰殺雞嚇猴

    八月十五過後,各衙門開始忙碌起來,緬甸、暹羅廢除郡縣劃分為九省的聖旨也傳達各處,吏部已呈上了各省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的人選。

    布政使掌一省之政,派管糧儲、屯田、驛傳、水利、撫民等事,是一省的最高行政長官,吏部的意見是緬省仍然由緬人、暹羅等省也仍用暹羅人為布政使。

    按察使全稱為提邢按察使,掌一省刑名按劾之事。糾官邪,奸暴,平獄訟,雪冤抑,權力也是極大,上可糾察官員,下可審判百姓訴訟,為一省的司法機關,全部由漢人執掌。

    都指揮使掌一省之軍事。與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合稱為三司。都、布、按三司鼎立之制,在新始朝,都指揮使雖不可徵調郡兵,卻可以訓練兩千人左右的民兵,處理一些小型的叛亂以及小型的邊界糾紛,一旦出現暴亂或者鄰國入侵,只需堅守一日,中央軍便可立即飛抵救援。

    都指揮使的人員慎之又慎,最後還是抽調了各營中的千戶上任,整個地方權力的架構完成,政務由本地官員執掌,而漢人則掌握監察、軍事權力,雖然互不統屬,卻也不虞有人作亂。另外各地學官也已準備得當,都是翰林院裡的大儒,他們的責任是宣諭四方,可免費讓當地人入學啟蒙學習漢語,並且教授孔孟之道,這免費教育可是朱駿每年最大的一項支出,每年至少要拿出國庫的四十萬兩銀子,但是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一旦緬人、暹羅人學會了漢話,又成為了儒家的徒子徒孫,就不虞有人打著民族旗號扯旗造反了。

    朱駿仔細的檢查了三司官員的履歷,確認沒有任何之後才御筆朱批分發官員去地方上任,督撫們在任上還未坐熱屁股,一道旨意又下來了,詔諭各省徵調民夫萬人修建馳道。每省朝廷撥銀八十萬兩,並撥下來一批純熟的漢人泥匠,限令一年之內必須將馳道貫通各省。

    「誰若是敢妄議馳道之策,朕立斬不赦,若各種布政膽敢拖延工期、偷工減料,貪墨下撥白銀者。抄家滅族。朕以舉國之力籌辦此事,誰也別想拖朕的後腿。」朱駿這一次算是下了血本,國庫中一千萬兩白銀調撥出去了近八百萬兩,府庫頓空,若是馳道的建設出了什麼岔子,那可是血本無歸了。

    緊接著數百錦衣衛被分發到各地,監督馳道工期建造,工部也派了主事去檢查水泥路地質量,吏部的巡案也開始出京。監督官員。一時間各地鬧的雞飛狗跳,好在朱駿所調撥的銀錢充裕,徵調的民夫每月都有五錢銀子的工錢。比起給地主們做佃戶賺地還要多些,倒不虞發生民變。中央軍新兵的招募工作也漸漸展開,一萬名健壯的緬人、暹羅人應徵入伍,中央軍的餉銀較高,足夠養家,且戰功卓著,更是吸引了許多兩族的青年踴躍報名,因此只半月功夫便全部完成。南洋各國的漢人徵募公告也發了出去,除了較高的薪俸以外。明軍在緬國、暹羅國、緬北的大勝也讓僑居的漢人看到了希望,他們到底還是漢人,原本對南明和永歷失望至極,這時看到大明又重新站了起來,新始帝勤政愛民、文治武功早晚都要王師北指,流浪在各地地漢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紛紛舉家遷入海都,報名參軍。

    「皇上,海都的漢人人口暴增了七千戶。共兩萬三千人,另外中央軍的徵兆得效顯著,已有九千人報了名,再過幾日,一萬漢軍地名額恐怕就要滿了。」楊嗣德稟告道。

    「這一次新兵的訓練從三月改為半年。」朱駿撮著唇角長出來的胡茬,繼續道︰「朕要親自監督新兵的訓練。」

    楊嗣德點了點頭,近來朱駿的性子越來越令人捉摸不透了,譬如馳道的事,朝臣們還未商量出結果。皇上就已下達了旨意。一改從前寬容仁德的形象,凡是有悖逆馳道國策的就立即罷官抄家。一時間朝廷人心惶惶,誰也不敢說個不字。

    朱駿若無其事地端起茶銘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道︰「楊愛卿。朕聽說你近來與東林黨整日廝磨在一起。可有其事嗎?」

    楊嗣德一驚。其實東林黨並沒有具體地概念。不過是大家志同道合。隸屬清流看不起周慕白一派而已。楊嗣德連忙拜倒道︰「臣並無結黨之心。請皇上明察。」

    明察?明察有個屁用。朱駿心裡在罵。這幾日來兩黨之間鬧地沸沸揚揚。一邊利用各自地邸報相互對罵。一邊在朝堂上爭鋒相對。前幾日還鬧出了兩派學子在酒肆中一言不合相互鬥毆地醜事出來。如今地黨爭更加錯綜複雜。不但摻雜了利益、地域等傳統地紛爭。隨著邸報地崛起。名利、學術地爭端也紛紛加入進來。譬如程朱理學、東林學派是支持沐、楊一黨地。而心學認為周慕白一派更加實際。

    流氓不可怕、可怕地是流氓有文化。這些大儒們相互鬥爭起來那真是無所不用極其。口誅筆伐。挑起朝議爭端。聲色俱厲地引古用今。浩然正氣地明嘲暗諷。從天文講到地理。從三皇五帝引到當今新始皇帝。從趙高說到秦檜。目地無非只有一個。就是要整你。

    朱駿這幾日地暗火強自壓了很久。這群王八蛋們每日冠冕堂皇地拿著老子地俸祿。老老實實一邊涼快朱駿尚能忍受。但是這樣上竄下跳。朱駿已經忍無可忍了。、

    朱駿黑著臉。將一份奏章丟落在楊嗣德膝下。冷著臉道︰「你好好看看罷。」

    楊嗣德撿起奏章,奏折中所記錄的正是禮部侍郎藍田玉彈劾內閣大學士周慕白結黨營私地罪證,在奏章地下面則是密密麻麻的簽名,六部九卿十個中就有六個人地名字寫在上面,其中還囊括了內閣首輔沐天波與楊嗣德聯名保奏。

    朱駿已經拍案而起,大喝道︰「你們說周慕白結黨營私,朕相信!周慕白近來恃寵而驕,朕也相信!但是朕也不是傻子,一個小小的禮部侍郎,居然能夠讓內閣兩位大學士,六部九卿三十多個中樞大臣給他聯名保奏,為了推倒周慕白,你們可算是用盡了心機了。」

    「臣死罪!」楊嗣德惶恐的伏拜於地不斷的磕頭︰「臣聯名彈劾周慕白完全出於公心,絕無徇私,周慕白自任大學士以來,網羅黨羽,妄測聖意,投機取巧,如此下去,朝堂不寧啊。」

    朱駿冷哼了一聲,周慕白的小心思朱駿是知道的,他最擅長的就是逢迎自己,溜鬚拍馬,一切以自己馬首是瞻,這樣的行為自然為清流所不容,但朱駿也知道,周慕白此人只是性格使然,再加上他是秀才出身,而清流們個個不是庶吉士就是進士舉人,單論文憑就比周慕白高了一大截,比資歷周慕白更是被他們甩了個五條街,許多人中舉的時候周慕白還在穿開襠褲呢。因此,周慕白要想穩固權位,只有靠著朱駿這棵大樹,對皇上的絕對服從才是他最大的政治資本。

    「公心?楊愛卿倒是出於一片摯誠,不怕被人當了槍使嗎?沐愛卿、周愛卿和你都是朕的左膀右臂,你不思與他們宣力合作輔助國政,卻在斥責你的同僚,用些莫須有的罪名彈劾同僚,朕不想和你強辯,你明日寫上請罪折子,這幾日在家中閉門思過吧。」

    「朕有言在先,朝中若再有人妄自彈劾同僚,查有實據的朕有賞,但若有人撲風捉影挑起爭端鬧事的,朕定當嚴懲不貸,首先要治罪的就是你們三個內閣學士,明白了嗎?」朱駿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厲聲道。

    這一次之所以只抓楊嗣德來開刀,是因為沐天波好歹也是個老臣,朱駿不忍心責備他,而楊嗣德這個傢伙也跟著瞎起哄,他的品級又高,自然拿他來殺雞嚇猴。

    「微臣知道了。」楊嗣德不敢再辯解。

    朱駿揚了揚手上這份奏章,道︰「這些吃飽了沒吃錯的六部九卿既然不幹正事,朕就讓他們長長記性。傳旨,除沐首輔之外,所有聯保的官員全部押至孔廟門前杖責十杖,你楊嗣德也要去領這杖刑。」

    楊嗣德嘴巴一張一嚅的想要為聯保的官員說上幾句話,最後還是吞進了肚子裡,低頭道︰「微臣領旨,微臣與諸位同僚不能體會聖意,受些皮肉之苦是應當的,但許多同僚都是老臣,微臣恐這些人不堪忍受,若是有人因此杖斃,恐怕於皇上聲望不利,還請皇上看在微臣的薄面上將年過花甲的老臣一併赦罪,讓微臣與一切體壯的大臣代為罰過。」

    朱駿方才一時激動,這時候也冷靜了一些,讓年輕的大臣代老臣受過也是個好主意,需知這些清流是不怕挨打的,卻也不願意欠人人情,自己犯錯讓人代過那便是不仁不義了,或許這樣一來,清流們害怕禍及同僚反而會消停一些,於是道︰「朕准了,花甲之年的老臣便免了,你們這些年輕的大臣便杖責十五吧,來啊,將楊愛卿押下去受刑。」

    幾個錦衣衛大漢將軍(錦衣衛中的一種編制,與緹騎不同,大漢將軍通常充當宮廷侍衛。)聽得吩咐,闊步跨刀的進來,楊嗣德畢竟是內閣大臣,他們也不敢去扭拿他,只是跟在楊嗣德身後看押而去。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7:27
第一百二十章︰書生暴動

    煙火繚繞的孔廟前,一幕怪異的景象出現了,數十個官員被大漢將軍們押著,大義凜然的自己趴在早已預備好的長凳上,北鎮撫司指揮使同知笑吟吟的朝著諸位官員報了報拳︰「各位大人,下官也是奉旨行事,莫怪。」

    趴在長凳上的大臣們一臉平靜,有人還回聲道︰「好說,好說。」

    隨後指揮使同知對著百名大漢將軍喝了一聲︰「楞著做什麼,給各位大人上刑。」

    「啪啪……」大漢將軍們高高揚起水火棍,狠狠的朝著官員們的屁股上打去,被打的大臣咬著牙,不吱聲。不過這些大漢將軍也不是蠢人,知道這些大臣都是高官,雖然捏捏指頭都能讓他粉身碎骨,這水火棍雖然落下去凶狠異常,可是到了屁股上卻又失了力,雖然免不得一陣疼痛,屁股處也是血肉模糊,卻都是些皮外傷,回家敷好了藥第二日照樣能活蹦亂跳。

    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能夠來祭祀孔聖人的多半都是些讀書人或是鄉紳,有幾個眼尖的就已經低聲議論起來了︰「瞧那左邊第三個不是中級殿大學士楊大人嗎?還有那右邊的那個,似乎是吏部尚書趙大人……」

    有人滿臉憂慮的搖頭歎息︰「哎呀呀,這些可全是朝中聲譽正隆的大臣啊,皇上如此羞辱他們,還是在這孔廟之前,實在是……哎!」

    有個消息靈通的放高了音量,道︰「聽說是這些大臣彈劾奸臣周慕白這廝,皇上震怒…

    「哪個周慕白?可是那個馬屁精?」有個性格暴躁的學生不屑的問。

    「除了那個馬屁精還有誰。」

    「那個傢伙除了會溜鬚拍馬以外有什麼本事,一個窮鄉僻壤的破秀才居然能夠入閣,大明朝立國三百年來也沒有見過這樣荒誕的事。」學子們大是不滿。

    「說這些有什麼用?誰有金瘡藥,給大人們治傷。」有個年紀大的緬人鄉紳說,由於長期受中原文化的影響,緬國的貴族對於孔孟之道也是研究甚深的,對於孔聖人以及清流也是敬佩之至。

    「我家有上好地雲南白藥。這就回去取。」有人一溜煙跑了。

    待杖責完畢。錦衣衛同知帶著大漢將軍們揚長而去。鄉紳士人人一下子湧了上去。又是給這些清流們上藥。又是送水。勸解安慰地有之。歎服感佩地有之。一時間。原本還肅容地大人們顧不得血肉模糊地屁股一下子龍精虎猛起來。自古以來都是武將愛錢。文臣惜名。雖然如今在新始皇帝地統治下提拔出來地武將對錢財不甚感興趣。但大明文臣愛名地傳統卻沒有丟下。迎著如此多士子鄉紳們敬佩地目光。屁股上血肉模糊地文臣感覺腰桿挺直了不少。不過畢竟是有傷在身。為了這張屁股他們還得趴在長凳上等家人抬回去。

    「王大人直諫犯上。真義士也。比干、魏征莫不如是。小地叫府上送來一杯上好地黃酒。聊表心意。」一個緬紳恭著身對著長凳上趴著地官員豎著大拇指。一旁地小廝端來一個托盤。托盤上有壺有杯。

    被誇地王大人乃是禮部主事官。這時聽到那緬紳古怪口音地漢話覺得甚是親切。臉上已經笑出了一朵花來。忙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本官職司所在。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上諫地。」

    王大人地聲音洪亮。立即引得周畔大片地叫好聲。王大人扭轉身子。一隻手去接那托盤中地酒杯。這時有人道︰「大人不能喝啊。酒水乃是發物。大人帶傷。若是喝下這酒恐怕傷勢發作起來……」

    說到這裡。那緬紳老臉一紅。他並沒有惡意。更沒有想到這一層。也連忙道︰「是老朽糊塗了。失禮至極。失禮至極啊。大人還是不要喝了。」

    王大人一臉決絕,別說是一杯酒,這個時候就算是一杯毒藥他也要喝下去,都說男人三大樂事是陞官、發財、死老婆,但是對於清流來說,哪裡會有如今日一樣風光。王大人一口氣將酒喝盡慨然道︰「先生一片好意。本官怎能推卻。」

    「嘖嘖……王大人好氣魄,無怪乎能夠直諫納言。」王大人的身畔又是一片叫好聲。

    王大人滿臉通紅。大是得意,這時看到一個拿著紙筆的書生竄了過來,蹲在長凳邊對著王大人拱拱手︰「大人,小生是程朱學邸報的筆帖式,咱們邸報想寫一篇王大人的文章,小生想問一問,當時大人明知道周慕白那廝甚會討的皇上歡心,難道不怕聯名保奏時皇上震怒嗎?」

    王大人清咳一聲,正容道︰「周慕白這種奸邪小人,只會曲意奉承聖上,天下讀書之人,人人得而誅之,本官不才,崇禎十三年中的進士,弘光元年入翰林編修,永歷三年入禮部主事直至今日,深蒙皇恩浩蕩,從未想過一己之私利。更沒有想過後果,唯有一死而已。」

    「王大人說的好。」筆帖式大聲叫好,簡單地將王大人的話記下來。

    在另一邊,本次杖責事件撰寫奏章的罪魁禍首禮部侍郎藍田玉,採訪他的是東林學邸報的筆帖式,他忍著臀部的劇痛慨然道︰「為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周慕白禍國殃民,本官與他不共戴天,皇上就算要抄家殺頭,藍某還有一口氣在,就要和他鬥到底。」

    「好!」無數鄉紳、士子拍手叫好,周慕白在讀書人眼中實在不怎麼樣。

    「藍大人好氣魄啊。」另一個邸報的筆帖式不知從哪鑽出來冷嘲熱諷︰「在下是心學邸報筆帖式,敢問藍大人如何認定了周大**國殃民?既然沒有認定,又為什麼要用莫須有的罪名彈劾周大人?這不是栽贓誣陷做什麼?依小生看,藍大人不過是欺世盜名之徒而已。」

    藍田玉不由的啞然。這個時候人群有人大喊︰「這心學邸報是周慕白這廝地傳話筒,這群狗腿子忒也可恨,竟敢在孔聖人的廟門前露面。」

    「打!」幾個年輕氣盛的程朱、東林學書生已經按奈不住捋袖便是上前一頓拳腳。

    可憐的心學邸報(記者)隻身犯險,只是為了找個好點的新聞素材,已被氣勢洶洶的東林、程朱學書生鄉紳圍住,一頓暴打。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7:27
第一百二十一章︰書生暴動 二

    新始二年八月二十,一場暴動在晌午時分瞬間爆發出來,先是心學邸報的編纂帶著幾個翰林讓家人抬著一名渾身是傷的年輕人來到順天府衙,狀告楊嗣德為首的二十餘名被杖責的清流官員教唆書生毆打邸報的一名筆帖式。

    順天府掌管著中書省刑獄,府伊聽說幾個翰林的大老爺來告內閣大學士和六部九卿的官員一下子嚇了一大跳,這麼黑的渾水他一個小小的順天府伊哪裡敢去趟,連忙稱病不出。

    順天府的老大裝了病,那麼當然該由老二順天府府丞來審,偏偏這個順天府府丞是個楞頭青,還是個東林學的鐵桿支持者,心學的人撞到了他的頭上也算是倒了霉,在眾目睽睽下,這個楞頭青居然在六七個心學翰林老爺面前擺起了官威,驚堂木一拍,衙前站成倒八的皂隸戰戰兢兢的喊完了威武,府丞便聽取了心學邸報編纂的訴訟。

    接著府丞冷哼一聲,森然道︰「諸位大人,到底是你們要告楊大學士以及六部九卿的官員,還是這個筆帖式?」

    翰林院編纂見這個傢伙不上路,心裡已是滿腔怒火,撇撇嘴道︰「自然是事主心學邸報的筆帖式楊文才狀告這些知法縱法的官員,我等不過是實在看不下去,前來聆聽大人的審判而已。」

    府丞瞥了一眼堂下躺在軟墊上的筆帖式,只見他渾身青腫,冷哼一聲道︰「那就好辦了。**事主筆帖式楊文才狀告當朝內閣大學士楊嗣德大人。狀告六部九卿的各尚書、侍郎、主事等大人,是嗎?」

    話說到這裡驚堂木狠狠一拍,府丞厲喝道︰「既是如此,該筆帖式雖然是秀才出身,卻無一官一職。這便是以明高官,依大明律,民告官者應先杖責五十,來啊。將事主先押下去給本官狠狠地打。」

    「誰敢?」翰林院幾個大老爺動了震怒,用眼眸嚇退幾個要上前的皂隸。

    「本官依祖先之法行判,爾等竟敢咆哮公堂,來啊,將這幾位大人架出去。」府丞鐵了心要和心學一派爭鋒相對,厲聲吼道。

    「是。」幾十個皂隸應諾了一聲,提著水火棍卻不敢真去架人,開玩笑,這可是翰林老爺。個個都是四品以上的高官,說不定將來還極有可能入閣成為宰相的人物,這些皂隸當然不傻。

    「狗官,竟敢助紂為虐,楊文才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無辜被楊嗣德那廝縱容人打了,你不提邢楊嗣德上堂還罷,竟然還要在良善百姓身上傷口撒鹽。」

    幾個翰林老爺不是吃素的,雖然沒有練習過拳腳。在暴怒之下竟有人抓起一旁皂隸拿著的水火棍,單手一擲,水火棍脫手而出,向府丞的面門砸去,好在他地準頭實在太臭,府丞未來得及躲避,那水火棍就在半丈遠的地方重重摔下。

    「反了,反了!你在順天府衙門敢打本官?」府丞大聲喝罵,不料另一個翰林老爺有樣學樣搶過一根水火棍迎著面門砸過來。

    「老匹夫。老子和你拼了。」具有二愣子精神的府丞完全不畏懼翰林老爺的品級,盛怒之下,手中的驚堂木也飛砸了出去。

    「這狗官敢打劉老師,同窗們,打死這個狗官。」衙門外觀望審判結果的心學書生振臂一呼。嘩啦啦一大幫子心學學生衝了進去。府丞見對方人多,連忙往後堂跑。一邊招呼那些皂隸道︰「快攔住這些亂民,我去向內閣報告此事。」

    皂隸們哪裡敢攔。人家不過是混口公家飯吃,根本犯不上得罪這些翰林老爺,個個嘴上只是呼喝,卻無一人站出來。

    這個時候翰林們已經意識到事態嚴重起來,不管如何,這好歹也是公堂,如此鬧將下去,有理也變成無理了。但書生們不管這些,年輕的學子們見無人阻攔,已爭先恐後的衝入後堂,緊接著後堂傳來一陣慘叫聲。

    「不好啦,心學教諭、學生將東林學的順天府府丞打了。」有好事者在城中大喊。很快,酒肆、民房地窗台上冒出了一個個腦袋。

    此時正是正午,一些在街上閒聊,在酒肆中舉杯的書生們突然繃緊了臉,有人大叫︰「心學竟敢如此肆無忌憚,同窗們,到順天府衙去。===」

    「走。」四面八方趕來滿臉書卷氣的書生們此時已是義憤填膺,各派雲集。

    「看,是陽明書院的人。」一隊程朱學書生在長街上與心學書生相逢,有人大叫。

    陽明書院乃是心學在海都最大的書院,更是心學派學子最嚮往的聖地。此時陽明學院的書生顯然也注意到了街頭出現的一夥程朱書院的書生,警惕地頓住了腳。

    書生畢竟還是書生,在街口看到仇人甩開膀子招呼弟兄們抄傢伙的那是黑社會,而書生們卻有自己的敵對方式,程朱書院領頭的學長已經遙遙的向陽明書院的人拱了拱手,高聲道︰「各位兄台,可是要去順天府衙門嗎?」

    陽明書院統一著白色儒衣,顯得清爽至極,有人站了出來應道︰「正是。」

    程朱書院的人道︰「貴院教諭當堂毆打朝廷命官,爾等是要去助你們的老師行兇嗎?」

    「非也,非也,如今事實不明,各位程朱書院的兄台如何咬定錯地是我們教諭?莫非這位兄台是親眼瞧見了嗎?」

    「不論是非,只要咆哮公堂的都是觸犯了朝廷的律法,更何況當堂毆打官員?在下奉勸諸位還是回去吧,諸高堂上還有父母要奉養,如何能夠跟著教諭們瞎胡鬧。^^^^將來陽明書院被裁撤了兄台們只管來我們程朱書院就學便是,須知程朱學乃儒道正統……」

    「非也,非也……」

    類似這樣的街頭爭辯在海都成比比皆是,開頭時沿路地百姓和小販見他們氣勢洶洶地碰面擺開架勢原以為會有惡鬥紛紛散開,這時見他們不過是耍耍嘴皮子也就放下心來,甚至還有人在旁圍觀,之乎者也地聽了一大堆也算是長了見識。

    城內巡守的士兵更是不願觸碰這些書生,要知道這些人頂著地不是秀才就是貢生的頭餃。人家既沒有毆鬥你一個當兵也沒辦法管,只好在旁監視。

    可是在順天府衙門地這場火並就不同了,心學的學生們把府丞毆打了一頓,待翰林院地教諭前來勸開時順天府的前後門已被四面八方陸續趕來的東林、程朱學書生圍城了一團,其中還摻雜了幾個路過的官員,雙方開始時擠在大門前還算冷靜,你一言,我一語的爭鋒相對,之乎者也的談古論今。四處引證對方是十惡不赦之徒,最後兩個不同派別的書生相互踩了腳,便有一腳在門檻外,一腳在門檻內的東林書生大聲道︰「兄台,你何故要踩學生的腳?」踩他腳地心學貢生斯文的縮回腳,嘴上卻是強辯道︰「兄台伸腳過來,學生沒有看見,不知者無罪,你何故要如此小題大做?」

    被踩的東林書生怒冒三丈。感情我把腳伸過去被你踩了就是活該啊,他又把前腳伸過去了一些︰「兄台踩了學生的腳還如此強辯,既是這樣,學生便把腳伸出來,兄台再踩踩看。」

    東林書生顯然是在示威,心學貢生卻也不敢示弱︰「兄台讓學生踩,學生踩便是。」他口上雖然這樣說,但是腳仍然停在原地,不敢向前挪動一下。

    「好啊。兄台儘管來踩。」東林書生見他嘴上強硬卻不敢踩過來,大是得意的催促。

    「那學生真要踩了,兄台莫怪。」心學貢生心虛,閉上眼一腳踩了上去。

    「啊呀。」東林書生又被踩了一腳,吃痛的叫了一聲。大罵道︰「兄台竟真踩了。」他一邊說。一邊抬起吃痛的腳回踩了心學貢生一下。

    「是兄台讓學生踩的,為什麼你兄台要踩學生?」心學貢生被回踩了一下。指著那書生的鼻子指責道。

    「學生讓兄台去吃屎兄台去不去?」東林書生滿臉嘲諷。

    就這樣,二人在無數人地爭辯中打成了一團。先是有人上去拉架,最後也加入了戰團,有的時候學術之爭比之階級鬥爭還要殘酷,如今,滿腔怒火的學子們終於爆發了。

    「心學禍國殃民,凡孔門正教者人人得而誅之。」

    「程朱狗學不得人心,東林學也不過是我心學之流派。」

    朱駿坐在鑾椅上,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如此荒誕的事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這樣發生了。

    鑾殿下是黑壓壓的官員,其中有四十多個官員加入了亂鬥,如今他們已經鼻青臉腫的跪在地上,等待朱駿的處罰,群臣們自知理虧,也是覺得實在太過有失體統,並沒有人為他們請罪。

    「唔!很好吧,常言說的好,天下清明要靠不怕死地武將和不愛財的文臣,如今朕的大臣們了不得了,個個比武將還要勇猛,如此肉體相搏,捨生忘死,哼哼,不錯。」朱駿冷笑著嘲諷道︰「朕讓翰林們去書院裡教習那些貢生、秀才,沒曾想翰林們沒教出文才來,倒是為朕培育出一批猛將出來。」

    「還有你。」朱駿指著殿下一個伏拜在地的官員︰「那個……你不是吏部尚書嗎?愛卿當真是厲害啊,將一個東林學的貢生打地現在還沒有爬起來,真是給朕長了臉了,更是讓朕開了眼界。」

    「微臣死罪。」吏部尚書磕著頭,當時他不過是去看看熱鬧,沒想到打將起來,而他在朝堂上是出了名地心學大儒,他來不及退走,便有七八個東林、程朱的貢生衝過來,好在他身邊有四、五個家人在畔,一下子將那幾個貢生打趴下,雖然老傢伙沒有親自動手,不過朱駿將這帳算到他頭上也沒冤枉了他。

    「全部低著頭做什麼?你們難道還會知道禮義廉恥?」朱駿見一向殿下大臣都是滿臉慚色地低著頭罵道。

    平時一向是這些大臣們大義凜然的在朝堂上教訓皇帝不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應該學某某皇帝,而不應該傚法某個昏君,如今朱駿也大義凜然了一把︰「朕尊儒道,奉孔聖人為師,興辦教育,還指望著你們這些庶吉士、進士及第地大臣給天下人做個榜樣,誰曾想你們……」

    「請皇上息怒,臣等知罪。」

    朱駿稍微平息了怒火,轉念一想,如今鬧出了亂子豈不是壓制這些黨爭的好機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於是平靜的撫著御案道︰「此次朝廷的門面算是掃地了,一個小小的學術之爭竟然能夠鬧出這樣的亂子,長此以往,天下不寧。依諸位愛卿看,應當如何杜絕此類有辱斯文的事?」

    百官們紛紛跪在地上不敢說話,這事參與的官員雖然不多,但確實是件令所有人顏面無光的事,誰也沒有這麼厚的臉皮出班提議了。

    「為何無人說話?」朱駿佯怒喝問。

    殿下仍然是鴉雀無聲。

    「既然你們找不出解決的辦法,那麼朕就來說一說了。」朱駿眸光中閃出一絲狡詐。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7:27
第一百二十二章︰文藝復興

    學術之爭更多的是政治鬥爭的延續,而它的真正催化劑則是各學術所開設的邸報,由於邸報的興起,從而導致了更多的人參與進來,也間接的使得雙方的矛盾更加激烈

    可邸報是不能禁的,學術之爭於開民智有著非常深遠的影響,西方的工業革命也是文藝復興之後的結果,更確卻的說,沒有文藝復興就沒有西方的工業革命。朱駿不可能讓一群只知道讀死書的書獃子帶著一幫子文盲去搞出個什麼文藝復興。因此,邸報的作用就產生了,各種儒術相互爭辯,相互切磋求存,辯論雖然不能求出真理,至少能夠引出人的思考,思考是人類進步的源泉。

    對於朱駿來說,程朱理學是封建統治的輿論基礎,雖然陳腐,但是不能打壓。東林學是讀書人的脊樑,雖然坐論空談瞎折騰居多,卻也培育出了一批不怕死的直臣,東林六君子對東林黨的影響不可謂不深遠。而心學卻是朱駿最為頭疼的問題,這個儒家支流自誕生以來衍生出民主思想,工商皆本,非君浪潮,重視自然科學的科學精神,市民覺醒等思想,提倡的口號與西方的文藝復興潮流十分相似。

    工商皆本、民主思想、重視自然科學、市民覺醒這些道理並沒有錯,也正是明末資本主義萌芽時期最適合的思潮,若是善加利用,恐怕世界上第一個進入工業革命地國家不是西方而是明朝。

    問題是。心學到了後期甚至提出了皇帝是害蟲,人民當家作主的口號,這一點對於朱駿這個封建皇帝來說無異於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哪一天就有人攻入皇宮把自己或是子孫的命給革了,血地教訓啊,路易十六、尼古拉二世的脖子依然健在,在遙遠的東方,堂堂新始大帝可不能走在他們的前頭。

    冤孽啊!朱駿大是感歎,更是難以取捨,東方文明的興起與文藝復興是脫不開干係的。文藝復興是工業革命的催化劑,卻也是懸在朱駿頭上地一顆石頭,說不定哪一天石頭就要砸下來將他砸個粉身碎骨。

    改革已經迫在眉睫。朱駿打算大刀闊斧的改革,不但軍隊的思想要控制住,學生地思想更要控制。

    「傳旨,自此以後。書院採取封閉式管理,每月可輪流休假兩日方可上街,心學書院每月初一、初二休假,程朱書院初三、初四方可上街,東林書院初五、初六可上街。若有貢生違反律令私自出書院立即退學,永不錄用。」

    第一道旨意是爭對各書院的貢生們出的,把他們休息的時間錯開。讓這三個書院猶如平行線一樣永遠不相交在一起。客觀上杜絕了爭端。「朕聽說各書院仍然沒有課本,完全憑教諭口中述說來教學。是嗎?」朱駿開始打起了教科書地主意。

    「課本?皇上,微臣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殿下的群臣滿是疑惑。掌管教育的禮部主事出班問道。

    朱駿狡詰一笑︰「到時你們自會知道,待散朝之後讓工部的人統統留下來,朕要給貢生們設計一本教科書。」

    散朝之後,七八個工部的尚書主事留了下來,被朱駿拉到寒冬閣會談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出了宮。

    半個月後,一批滿是墨香的書本到了每一個貢生的手裡,教科書分為三種樣式,分別為程朱學、東林學、心學三種,另外還有一類啟蒙課本,不管是哪一類課本,翻開書皮地第一頁便是一張朱駿身穿冕服危襟正坐地畫像,畫像兩旁分別是大明皇帝皇帝萬萬歲等字樣,書中除了要教授的課文之外,還穿插了一些小故事。譬如偉大地新始大帝小時候還是桂王世子,在世子殿下很小的時候就能關心民間疾苦,有一日他扛著鋤頭去後花院裡體驗百姓地辛苦,一不小心砍掉了庭院中的櫻桃樹,他的父親桂王看到後很生氣。世子殿下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主動認錯,桂王殿下不但沒有責備,反而讚許世子的誠實。

    雖然是一則非常小的故事,後記中還寫著桂王殿下的這種讚許對世子的影響深遠,使得桂王在登基為偉大的新始大帝時養成了勤政愛民誠實的良好習慣。

    這是朱駿根據華盛頓的小故事改編而來的,他曾對世界的各國領袖有過不同程度的研究,令他驚奇的是,所有領袖都有一種驚人的相似之處,那就是他們都有一種類似的小故事被寫入課本,利用啟蒙的方式來樹立皇權的威望在後世也許會被人罵大街,但那是後世的事,作為大明中興的領袖,朱駿必須被神話,成為一個具有無數優良品德的聖人。

    當然,培養民族主義也是必不可少的,揚州十日、江陰三日、嘉定三屠,還有遼東屠殺都被記載入勸學篇。並且學堂也做了新的規定,所有教諭在講學前都必須肅穆而立,問︰「夫為何而讀書?名乎?利乎?」

    貢生們要集體起立,一齊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萬萬同胞陷入故國水火,吾等當求知圖強,為中華崛起而讀書。」

    緊接著三呼萬歲後,眾人才能坐下講學。

    貢生們暫時穩定了下來,早已沒有了原先劍拔弩張的氣氛,這個時候,兩萬新招募的中央軍開始雲集於山谷,在數百名從各營中抽調出來的老兵帶領下進行訓練。

    朱駿親自坐鎮監督,在他的頭頂上早已撐起了華蓋,侍衛們為他搬來了長椅桌几,倒上了涼茶,在不遠處,兩萬名新兵排列著並不整齊的隊列聳立不動。

    這是最基礎的軍姿訓練,也是考驗新兵的門檻,整整一個上午,在炙熱的陽光下,所有人必須筆直挺立,稍微扭捏若被拿著長尺四處巡視的老兵現便是一頓狠打,許多人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為了少挨打,強自咬牙忍受,最令人受不了的是天空上炙熱的太陽,一滴滴的汗液順著額頭、經過眉毛流入眼楮,所有人全身都濕透了一片。

    朱駿閒適的坐在靠椅上,邊上的茶几上是一磊奏章,朱駿握著金筆懶洋洋的批示。

    定南省馳道施工時又死了五個人,朱駿不禁皺了皺眉,布政使是幹什麼吃的?朱駿搖了搖頭,用硃筆在上面批示了妥善安置家屬六個大字,便將奏章仍到一邊。

    自馳道修建以來,各省開山搭橋趕工,已經死了一百多個勞工,若不是朝廷的糧餉給的充足,家屬的安置也還算妥善,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朱駿氣悶之下,撿起了桌几上一張邸報看了起來,一下子,他便被幾個黑體的大字吸引住了。

    心學貢生黃德容改進紡織車大獲成功。朱駿認真的往下看,原來是心學的一個貢生改進了紡織作坊中的紡車,使得功效增加了幾倍,也簡化了一定的工序,心學的邸報也不含糊,立即將這個貢生放到了頁的位置大大的宣傳。

    可是朱駿拿起另外一份邸報時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這是程朱邸報的言論,先是痛斥了該貢生的奇淫技巧,而後又大罵心學不好好教導學生聖人之學,反而縱容貢生去研究旁門左道,滿滿的一個版面都是口誅筆伐。

    在歷史上心學的科學家非常多,與他們重工商、重自然科學有關,這個時候的漢人科技能力還是遙遙領先於世界的,朱駿要做的不是去造出某台機器,鍛出幾支來福槍,或研究出某種比較牛B的機床,他是個皇帝,皇帝不是工匠、不是科學家、更不是商人,他要做的只需要開放出幾條國策,疏通疏通社會的氣氛,就會有無數的科學家、工匠冒出頭來,引領時代的潮流。

    現在的效果出來了,近來心學的邸報已經連續不斷的撰寫了某人改進、明某樣物品的文章,有馬車、有紡機、有連火銃的改進,不管是生活用品還是工業領域層出不窮。

    朱駿的心緒開朗了一些,他招來一個侍衛,指了指那邸報道︰「去,賞五百兩銀子給這個貢生,順便去心學書院看看,讓書院的掌院寫一份獎勵條文出來,但凡有人明瞭什麼,都可以到戶部申請賞金,朕不能虧待了這些貢生。」那侍衛應了一聲,小跑著去了。

    「皇上,您看那,又暈過去了一個,嘿嘿!」小桂子尖銳的嗓音帶著幸災樂禍的尖叫。

    朱駿順著小桂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遠處站列的隊伍裡有一個士兵栽倒在地,幾個巡查的老兵將長尺收在腰間一起過去扶他。

    朱駿白了這個幸災樂禍的死太監一眼,太監是一種十分奇怪的生物,他對主人或許十分忠誠,卻又因為心理變態十分樂意看到別人倒霉。

    朱駿長身而起,向隊列處眺望,不望吩咐了一旁的小桂子一句︰「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小桂子收斂起奸惡的嘴臉,連忙去了。

    很快,小桂子回來稟報︰「皇上,那人身體瘦弱,一時間受不了酷暑,恐怕是被曬暈過去了,幾個當兵的正在給他灌涼水呢。」

    朱駿點點頭,道︰「你再去一趟,讓人把他扶來到朕這裡歇歇。」

    「啊?這似乎不成體統啊,皇上。」小桂子臉上的笑容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7:28
第一百二十三章︰講武堂

    片刻功夫那個暈倒的士兵便被抬到華蓋之下,朱駿見他皮膚黝黑,五官較為淺顯,想來應該不是漢人,忙吩咐那幾個七手八腳抬人的老兵道︰「你們先將他放在這裡,讓個人去弄些冰來給他敷敷。」

    幾個老兵呵呵的不知該如何回話,這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啊,想不到竟如此平易近人,這時有個十六七歲的士兵從老兵中踱了出來,對著朱駿半跪著行軍禮道︰「末將王大山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稟告皇上,這人是中暑了,不能用冰敷的,否則反而會加重病勢。皇上該讓人去弄些鹽水讓他緩緩服下。」

    朱駿不由得奇怪了看了這個少年一眼,他全身孔武有力,一身士兵的裝束,只是臉上略顯稚氣,心裡不由得奇怪,他明明是個士兵,為什麼要自稱末將?

    「聽到了沒有?還不去弄些鹽水來?」朱駿板起臉對小桂子道。小桂子唯唯諾諾,也不知自己哪裡惹到了皇上,連忙賠笑著撩起袍子去取鹽水了。

    朱駿側過頭問那士兵道︰「你是誰?為什麼要自稱末將?」

    士兵撓撓頭,道︰「末將是講武堂的學生,按學堂的規定每月要有半月分配到軍營中訓練的。」

    朱駿這才點點頭,講武堂作為朱駿的第一家軍事院校,一百多名學生全部授予從百戶職餃,之所以前面加個從字,也就是預備軍官的意思,所以這些學生自稱為末將也並無不可。只不過他們畢竟還是學生。工部也就沒有給他們撥下武官服出來,所以才是一副小兵打扮。

    朱駿想起一年前這些少年不過是些面黃肌瘦的孤兒,不曾想立在自己面前地已經成長為一名身強體壯的武夫了,不由得大是欣慰,心裡生了考較之心,於是便讓一旁的侍衛去照顧那名昏厥的士兵,又讓那些老兵回去繼續督促新兵訓練,叫人搬來一張方凳讓那少年預備軍官坐下。問他︰「你在學堂裡學了這麼久,可有什麼心得嗎?」

    少年有些扭捏的側坐在方凳上,呼吸有些加重,顯然不太適應這種交談方式,憋了很久才道︰「學堂裡的教諭說過,為將者要賞罰分明,令行禁止,這是練兵之道。平日裡要與士兵同甘共苦。吃同一鍋飯,同寢一支帳篷,這是帶兵之道。作戰時要身先士卒,不畏矢石,這是戰兵之道。只要按著這些道理去做,就算是個合格的百戶了。」

    朱駿暗暗點頭,不過這都是大道理,誰都能懂。但是要知行合一可就難了,他望了望這張帶著稚氣而又被太陽曬的黝黑地臉,問他︰「若你是一個百戶官,能做到這些嗎?」

    少年神色肅穆道︰「當然能夠做到,皇上若是不信……」

    朱駿笑呵呵地打斷他地話︰「朕並非不信你。要知道不任用親信。高高在上時能夠願意與士兵同甘共苦。對陣時能夠做到親冒矢石並非這樣容易。」

    朱駿自打做了這個皇上以來。越來越能感覺到上位者要保持自己地操守是件多麼困難地事。現在這些學生這樣想。等他們做了百戶官時也會這樣想嗎?如果他們做到千戶或者有一天成為指揮使甚至總兵呢?你現在可以單純。但是當一大堆銀子擺在你面前時你會不去吃空餉?你還會願意待到那個滿是尿臭和汗腳味地兵帳裡去與士兵同眠?

    少年稚氣地臉上憋地通紅。他猛地離座半跪道︰「皇上。末將是江寧人。家中原本也算殷實。父母待末將恩重如山。自清軍入關之後。末將地父母便給清軍殘害了。末將在江陰一帶流浪了一年。若不是皇上搭救。末將早已餓死在街上。皇上給我們衣穿。贈我們飯吃。請教諭來教導我們功課武藝。末將就是個畜生。也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滴水之恩該湧泉相報地道理。皇上就是我們這些孤兒地再生父母。我們活在這個世上。既是要向皇上報答養育之恩。早晚有一日。還要跟著皇上幟旗北指。向那些清狗報家門血海深仇。」

    少年地眼角已是模糊起來︰「講武堂地學生都拿皇上當君父看待。只要能夠在皇上身邊做牛做馬。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也絕無悔意。我們地命本身就是皇上地。末將要是有一句瞎話。願死無葬身之地。」

    朱駿從容地聽著。倚在扶椅地小臂微微有些顫動。他相信這個少年說地是真地︰「平身吧。把眼淚擦乾了。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地成什麼樣子?」朱駿讓人遞過去一方帕巾。少年接過去往臉上抹了一把。一下子雪白地帕巾便成了灰黑色。這其中不但摻雜了淚水。還有那滿臉地汗液油漬。

    「講武堂有多少個學生。他們如今都能在軍中任職嗎?」朱駿近來正煩軍隊膨脹了兩倍。缺乏軍官地問題。今日見講武堂倒是培育了一批人才。倒不如直接讓他們到軍中去做基礎軍官。這樣磨練起來也更快了些。理論地知識學地應該也差不多了。

    「共有一百七十三人,其中有八十二人年紀尚幼,其餘地全部都是十五、六歲大小,這一年來身體也打熬的不比其他人差。」少年道。

    「好,朕就准許你們這些人提前畢業,全部授予正式百戶官職,你們明日就去兵部報道,由楊卿給你們分派差事,好好的給朕帶兵吧。」

    「皇上說的可是真話?」少年欣喜的從椅上差點跳了起來,畢竟還是少年心性,在學堂裡憋了這麼久,猶如關在籠子裡的野馬,日思夜想的就是脫籠而出,這時候如願以償,如何不讓他興高采烈。

    「君無戲言。」朱駿也是含著笑。

    說話地功夫便到了晌午開飯地時間,得到歇息的口令之後兩萬名新兵渾身一陣輕鬆紛紛一屁股坐在地上,從清早一直站到正午,這些人早就累地趴下了,若不是招募新兵時要求新兵年輕體壯,說不定早就倒下了一片人。

    「開飯咯!」一個新兵營的千戶滿臉滿臉奸笑,拿著銅鑼鐺鐺地敲打著,大聲吼道「皇上恩旨,特意讓伙房殺了幾十口豬給弟兄們補充體力,先到先得,跑的慢啃苦頭去。」

    這裡離新建的飯堂尚有幾里的路程,但豬肉卻是平時連過年才能吃上兩口的奢侈品,一下子,新兵們轟然躍起向著食堂狂奔而去。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7:28
第一百二十四章︰鄭氏敗亡

    飯堂內的新漆仍然散發著一股濃重的怪味,在這裡,數以萬計的新兵正端著工部監製的鐵盒蹲在地上吃著午飯,幾個穿著輕甲的軍官穿插其間維持次序新兵們訓練了一個上午,體力消耗巨大,好在飯堂給他們準備了足夠豐富的食物,讓他們原有的怨氣一下子消失的乾乾淨淨。大家或湊成一堆,或蹲在牆根繼續消滅著鐵盒中的食物。

    「皇上駕到……」一個尖銳的長音從飯堂外傳了進來,飯堂裡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不知所措的望向同伴。

    「還楞著做什麼,把豬盆全部放下,接駕。」一個軍官對於這群新兵蛋子的錯愕十分惱火,大聲道︰「全體站立,待會看本將如何行事,你們有樣學樣。」

    叮叮噹噹的一陣亂響,無數個裝飯的鐵盒被新兵們放置在地上,一個個挺立的筆直,這些沒見過世面的新兵驚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先是幾十個帶刀侍衛出現在了門口,他們迅速的在門口站成了半圈,警惕的觀察每一個新兵的表情,試圖從中找出可疑者,接著是幾個太監進來,小心的躬起了身子,最後才是朱駿穿著一套平常的涼衫進來,他放眼望去,無數雙眼楮都望向自己,片刻的沉默過後,鋪天蓋地的萬歲聲立即將整個飯堂淹沒。朱駿眼眸一閃,笑嘻嘻的讓大家平身,幾個將軍連忙上前道︰「末將們接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

    朱駿爽聲道︰「廢話少說,朕餓了,快去給朕打份飯來。」

    這幾個將軍也是二百五,哪裡懂得這麼多規矩,嘿嘿笑道︰「皇上不嫌咱們這裡簡陋儘管吃。老李,你陪著皇上,我去給皇上和侍衛們打飯過來。」

    片刻功夫,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大幫子軍官便騰出了一張大桌。找來一塊乾淨的布帛鋪上,端上了一份飯菜,朱駿只看到底下是一層淡黃的米飯,米飯上面倒是五顏六色,白色的筍片,肥油油的豬肉,還加上幾根半青不黃的青菜。朱駿一陣惡寒,他原來是想瞭解瞭解新兵的伙食水平,乍看之下便沒了嘗試地胃口。

    朱駿的臉立即黑了下去,身畔的將軍見朱駿臉色不好看,連忙賠罪道︰「皇上,飯堂裡只剩下這些菜了,若是皇上不滿意。我讓廚師從新去做。」

    朱駿搖搖頭。用筷子撥弄著飯菜道︰「朝廷給你們的伙食銀子是多少?這米為什麼是青黃的?還有這青菜,這肉,你自己看看,能吃嗎?」

    朱駿地筷子指到肉地時候很明顯地看到幾個將軍直勾勾地盯著他所指地那油兮兮地肥肉流了一點唾沫星子.「軍需官在哪裡?」朱駿壓抑下心底地疑惑。很生氣地責問。

    「皇上。末將就是軍需官。」一個將軍戰戰兢兢地出來。

    「朕拿了這麼多銀餉給你。你給朕地士兵吃地。就這東西?」朱駿火冒三丈。眸光中已是閃露出了殺機。

    軍需官連忙跪下。道︰「皇上。末將絕沒有貪墨一錢一兩銀子啊。這…這飯菜已是足夠豐富了。有飯、有肉。末…末將……。」

    軍需官越是激動越是有些結結巴巴。好半會功夫都說不出話來。這時候周圍已經圍滿了新兵。他們不敢靠地太近。只在兩丈遠地地方直勾勾地看著。

    那軍需官解釋了許久朱駿才算明白。原來這個時代普通人地飯食比這個還要粗糙地多。大部分人每日能吃上一碗糙米就算是不錯。若是糙米上再飄兩顆青菜、竹筍什麼地已經算是中農階級了。要是再能加一塊肉地話。完全可以拿去當年夜飯使用。朱駿開始還不信。自己親自去檢查帳目。又問了一同來地侍衛。這才是信了。

    為此,朱駿還親自吃了幾口糙米飯,寬慰了幾句新兵,這才略顯尷尬的離開,敢情他成了西晉的那個何不食肉糜的白癡皇帝司馬衷了,穿越前他自然吃穿不愁,穿越之後更是享受了最高的待遇,就算是最困難地時期也有軟白地米飯吃,哪裡會懂這些。

    新始二年十月十四,山谷的新兵訓練已經逐漸上了軌道,新兵們開始漸漸地適應了這種緊張的生活,夜校地教育也漸漸的顯露出成效,每當朱駿出現時,新兵們望著他的目光越來越敬畏了,三呼萬歲的聲音也更加響亮。

    正是朱駿忙裡偷閒找上瞿慈、周雪兒二女閒談,說實話,似朱駿這種血氣方剛的男人在兩個美女面前危襟正坐是件非常艱難的事,可朱駿一動歪心思便想起了瞿慈的父親和看到周雪兒明眸皓齒的純真笑意便如一盆冷水澆在頭上打消了這個邪惡的念頭。

    這個時候,一個緊急軍情正從海岸線飛快的傳來,最後落到了北鎮撫司都指揮使扈言的手裡,扈言不敢怠慢,連忙請求覲見。

    在寒冬閣裡,朱駿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的特務頭子,隨後低頭踱步道︰「此事千真萬確嗎?鄭成功死了?」

    「千真萬確,延平郡王在九月初五凌晨病卒,接下來的事便匪夷所思了,微臣也不知此消息是真是假。」

    「你別賣關子,快說。」朱駿催促。

    「據說耿精忠和尚可喜各率兩萬大軍,由荷蘭艦隊托運到了台灣,鄭氏大敗……」

    「啊?有這事?」朱駿立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原來此事還得從鄭成功入台灣時說起,早在年前鄭氏水師擊敗荷蘭的戰艦,接著在台南登陸攻擊荷蘭人的據點,因為水土不服,鄭成功染上了風寒,一直都不見好。病情一直拖到了九月初四,鄭成功終於病危,急招世子鄭經於帳下交代遺言。

    此時鄭經仍然駐留在廈門,還未收到父親病危的消息。在台灣的黃昭以鄭經得罪鄭成功,沒有資格繼承鄭氏王朝,聯合其他將領,擁立鄭成功的五弟鄭襲代理招討大將軍。消息傳到廈門,鄭經宣佈自己為嗣封世子。鄭氏王朝因此分裂為二。

    此時鄭經為了解除清軍的威脅,提出將鄭氏王朝加入清朝的朝貢體系,但仍保留zf、軍隊,派使者前往北京和康熙帝交涉,並且請求與清軍停戰,以此來獲得討伐叔父鄭襲地時間。若是按照歷史的發展,鄭經將會親自派遣艦隊襲擊台灣並且在禾寮港上岸奪回鄭氏集團內部的統治權。由於這場內鬥,鄭氏集團的老巢金門、廈門二島也將在次年開春被滿清與荷蘭人聯手攻破,鄭氏集團開始盤踞台灣近半世紀之久。

    可是這個時候歷史卻發生了偏差,由於荷蘭人在南洋陷入困境,兩隊荷蘭荷蘭使團分別抵達福建和廣東,與耿精忠、尚可喜二人交涉………

    九月二十五,留守廈門的鄭經得到了叔父鄭襲自立為招討大將軍地消息。立即下令廈門、金門兩島的鄭軍向台灣進發。艦隊走到一半,又傳來了一個更加驚人的信息,耿精忠、尚可喜各率兩萬大軍借的荷蘭船艦已在台灣港口登陸,並且大敗了叔父鄭襲的軍隊,一直龜縮在荷蘭據點中的荷蘭士兵也趁機反攻,在台中一帶擊潰台灣鄭軍,鄭襲的中軍已被滿清、荷蘭大軍團團圍住。

    鄭經很清醒,台灣已經完了。他地那個叔父也完蛋了。他顧不得去襲擊自己的叔父,連忙率艦隊退回金門島。此時的他,猶如熱鍋的螞蟻一般。原先還恨不得將這個篡位的叔父碎屍萬段,現在卻巴不得他能夠多活一時是一時,否則主島台灣淪陷,單憑廈門、金門兩個小島如何抵禦清軍與荷蘭人的攻勢?

    到了九月二十九日,鄭襲全軍覆沒,在亂軍中被清軍殺死的消息傳來,鄭經這才慌了手腳,如今上有百萬清軍磨刀霍霍,下有台灣地滿清、荷蘭聯軍隨時北上,自己守在這兩個彈丸島嶼上,手下海船不過一百,兵丁不過萬人,拿什麼去抵抗。失去了台灣地金門、廈門兩個島嶼立時成了死地,別說反清,恐怕連自保的可能性都沒有。

    一場鄭氏內部的討論迅速的展開,幕僚們大多對時局灰心喪氣,勸鄭經向滿清投降。鄭經端坐著一動不動,心裡卻是發出冷笑,投降?就算新始皇帝可以投降滿清,而鄭經卻是萬萬不能降清的,不說他的祖母被清軍姦殺,他的爺爺鄭芝龍倒是向清軍投降了,一樣被清軍處死,鄭氏與滿清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更何況鄭經投降之後定然也是死路一條,滿清是不會相信他地忠誠地,這些幕僚之所以相勸,不過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功夫為自己地主公考慮。

    這個時候,一個中年儒生厲喝一聲︰「天下人皆可降清,唯獨延平王絕不可降,請延平王將這些怕死之徒全部拉下帳去斬首,否則任由他們擾亂軍心,鄭氏亡矣。」

    鄭經循聲望去,認得說話的這人正是參軍、天地會總舵主陳永華,陳永華原本與鄭成功一直駐留在台灣,鄭成功病危時曾拉著陳永華地手讓他定要輔佐世子鄭經即位,哪裡知道鄭成功屍骨未寒,鄭成功的五弟鄭襲便在一幫台灣將領的擁戴下自立為王,陳永華知道大事不妙,連夜在會眾的安排下乘船回到廈門,打算與鄭經一起討伐鄭襲,哪知形勢急轉直下,不到半月的功夫,台灣淪陷。

    「原來是陳先生。」鄭經面露喜色,他並不是個傻子,這麼些人中,只有陳永華的話才是真正的為自己考慮︰「陳先生可有何策?小王洗耳恭聽危難之下,鄭經的語氣也客氣了許多。

    「延平王,在廈門和金門,我們還有軍民十萬人,各種戰艦、商船數百艘,再加上南洋威懾荷蘭人的艦隊也在往金門方向駛來,如此一算,我們足夠將所有軍民全部用船運走。」陳永華頓了頓,繼續道︰「如今四海之內已沒有了我們的立腳之處,不若大王率軍民人等,戰艦、商船一齊前往南洋,去緬地投奔新始皇帝。」

    「投奔新始?」鄭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南明退到長江之後,鄭氏可是擁立過隆武帝與永歷對抗的,隆武帝被清軍俘獲殺害之後,鄭氏雖然也接受了永歷賜予的封爵,但雙方卻是各懷鬼胎,若是敗退去緬甸,新始帝會容得下自己嗎?

    「延平王可是怕新始帝過河拆橋?」陳永華看透了鄭經的心思。

    「新始此人反覆無常,我等貿然去投,說不定……」鄭經的眉頭擰的緊緊的。

    陳永華道︰「延平王可與陳某換一個地方說話?陳某願獻一策,可保延平王無憂。」陳永華一邊說,一邊警惕的望了周畔的幕僚們一眼。

    「甚好,本王也想和陳先生把酒言歡,陳先生到王府後園與小王小酌一番如何?」鄭經知道陳永華的心思,這些幕僚已經不可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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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十萬軍民來投

    新始二年十一月中旬,駐守在金門、廈門兩島的鄭氏軍民集體裝船,在港口處,無數只艦船停泊在海岸線上,碼頭上擠滿了各帶著家什的軍民,金門、廈門是鄭氏的老巢,鄭經就算想拋下百姓帶著軍隊走,這些軍隊恐怕也不會答應,畢竟大部分人的家眷都在裡面。(因此,這一次轉移並不限制百姓登船,只要你有兩條腿,只要你害怕清軍攻進來之後屠刀,那麼就上船吧!

    不到一上午的功夫,所有的艦船已經塞的滿滿的,碼頭處仍然有不斷湧入的百姓,旗艦上的鄭經站在船舷甲板上望著海岸上人頭攢動的身影,心裡說不出的悲涼,鄭氏在此經營了二十多年,如今竟落到了如此境地,也不知此去緬甸會是個什麼模樣?陳永華參軍的計策能否成功,若是失敗,這天下之大,哪有我鄭氏的立足之地。

    遠處的喝罵聲和嘈雜的哭聲不斷的從海岸線上傳來,鄭經凝立不動,如今他已年方三十,生的倒甚是文雅,白面薄唇,卻也不是一個善類,想當年隨著父親鄭成功血戰沙場,手上也染了不少的血。

    「延平王,這裡風大,不若回座艙裡歇著吧,再過幾個時辰船隊就可以啟航了。」陳永華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鄭經的身後,他怕鄭經有些恍惚,便勸她回去歇息。

    鄭經回過神來,謙謙有禮的側過頭去給了陳永華一個微笑,自昨夜一席推心置腹的交談,鄭經預感到陳永華才是真正襄助鄭氏度過難關的人。

    「陳先生,船隊的淡水、食物都準備充分了嗎?」

    陳永華道︰「請延平王放心,陳某已讓船隊卸下一些不必要的船上用具,全部用來裝載食物和淡水。如今每條船都是人滿為患,怕只怕途中遭遇荷蘭艦隊,屆時開起火來,我們的戰艦上都是平常地百姓,恐怕抵敵不住。不過陳某已經飛鴿傳書通知了南洋各個分舵做好準備,一旦有荷蘭艦隊的消息就立即通報,只要我們小心一些。應該不會與敵艦遭遇。」

    鄭經點了點頭︰「有勞陳先生了。」

    「延平王言重了,對了,陳某還安排了一件事,未來得及通報殿下,陳某已經安排了一隊弟兄留在兩島,待船隊啟航,他們便在兩島縱火,決不能給清軍留下什麼。特別是廈門島上的船塢,還有米倉中庫存的糧秣、火炮。」

    鄭經勉強笑道︰「還是陳參將考慮的周到,本王亂了方寸。竟差一點沒有想到這一層。」鄭經口裡雖然只有說,對陳永華的態度卻淡了一些,方纔還是親熱的陳先生叫著,現在已改口叫了陳永華地官名。只因他心裡卻多了一份警惕,這陳永華忒不知好歹了些,本王剛信任他,他便自作主張,這樣的人,將來還能留嗎?

    陳永華哪裡會聽不出鄭經口中的親疏之意,心裡不由得感歎鄭經比起其父來心眼似乎也太小了一些。他心裡雖然不禁有些失望.但想起鄭成功臨終前的囑托,又打起了精神。放低了音量道︰「一些將軍都已經商量好了,待我們抵達緬甸時。新始初期定然不好過多干涉我軍軍政,多半會將我軍安置在城外再做處理,屆時延平王可在城外大營設宴招待新始的將佐、官員,舉杯為號,將這些文武將帥一併拿了,再派大軍攻城,陳某在城中聯絡好天地會分舵兄弟伺機打開城門,我軍一擁而入,明軍失去了將帥定然會陷入混亂,到時延平王再以清君側的名義進入皇宮,掌握海都城,從此以後,南明朝廷便落入延平王之手,延平郡王可將新始高高拱起,讓他在宮殿中做這個皇帝,宮殿之外,一切以延平王馬首是瞻。」

    鄭經不斷的點頭,這確實是個毒計,鄭軍新近來投,新始帝就算再對鄭氏防備,恐怕也不會拉下臉皮奪了鄭經的軍權,更不會想到鄭經會孤注一擲,前腳剛到海都就刀兵相見,這既是招妙策,更是一招險棋,勝則稱霸南洋,敗則全家死光。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鄭經知道,這是自己最後地一次機會,如果不出手,鄭軍到達緬甸之後就會漸漸的被明軍吃掉,而他這個延平王也會被奪取任何軍權,並且會成為新始重點照顧的對象,寄人籬下地生活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能夠忍受,但是鄭經卻不能,就憑鄭氏曾經擁立隆武皇帝這樁事就足夠他被圈禁一輩了。

    「一切按計劃行事,陳參軍,此事完全由你去安排。」鄭經雙手抓著船舷處的扶桿,迎著海風的臉閃露出無限的殺意。

    一山不容二虎,既然如此,就讓本王雀占鳩巢吧。

    鄭氏艦隊裝載軍民十萬人來投地消息傳到了海都,這個驚人的消息將朱駿打了個措手不及,很快,南明朝廷內所有排的上字號的文武官員立即入宮朝議,大多數人的臉上都略帶了些憂愁之意。

    表面上,這是一件好事,海都正愁漢人太少,水師的實力雖然有了很大的提升,若是有幾千上萬地漢人乘坐著艦船來投自然是件喜事,可這一次不一樣,這是整整十萬人啊,其中還有一萬餘士兵,單戰艦就有大小一百餘艘,雖然鄭氏水師地戰艦大多以中小型為主,可數量上也是可觀的很,倉促間要讓海都容納下這麼多人,一下沒有處理好,就要出大事。

    對於朱駿來說鄭氏在窮途末路下來投奔倒還說地過去,但是這麼多人,他***,這是逃難嗎?

    「如今廈門、金門十萬軍民來投,諸位愛卿可有本要奏嗎?」朱駿坐在鑾椅上,不動聲色地打算先看看大臣們的態度。

    「臣有本要奏。」

    「臣有本要奏……」

    「臣有本要奏…」

    片刻功夫,十幾個大臣已站了出來,看來他們早就有備而來了,朱駿打起精神︰「都不要急。一個個的說。」

    很快,群臣們便闡明瞭各自的觀點,先是有個二愣子站出來恭賀了一番,又吹捧朱駿文成武德,吸引了大批漢人來投,由此看來,我南明復興之日指日可待。朱駿對於這種逢事就狂拍馬屁的老傢伙直接無視。揮了揮手,讓他回班。

    接著開始有大臣奔入主題,站出來地是戶部尚書盧士傑,他滿臉憂慮的道︰「皇上,海都至今的人口不過三十萬,這還算上了三萬中央軍的人丁,如今突然有十萬人來投,安置起來可就麻煩了。這些人剛到海都,既無工可做,又沒有安身之所。恐怕早晚會鬧出亂子。」

    朱駿點頭,海都的許多作坊、商舖到處招人,可一下子來了十萬人,恐怕分分鐘就會讓所有的用人單位全部飽和。其餘的人衣食無著,每日在街上閒逛,不知會鬧出多少事來。

    「盧愛卿,戶部如今還有多少銀兩可以撥付調用?」

    盧士傑道︰「還有三百六十二萬兩,除了預留兩百萬作為非常只需以外,可撥付一百六十二萬兩銀子出來。」

    「既是如此,這些銀子就全部挪出來吧。你撥五十萬兩給工部在海都城地外圍開始修建房屋。其餘的全部做好準備,若是移民們真的沒有飯吃。戶部可建立一些善堂,只要能保證他們不餓死就成。至於其他的,容後再想辦法。」

    安置的問題算是有了眉目,緊接著安全的問題便擺了出來,內閣首輔大學士沐天波首先出班道︰「鄭氏水師一向與皇上頗有隔閡,此次如此大的聲勢下前來投奔,若是中途有變應當如何?皇上不得不防啊。」

    群臣們紛紛點頭,想當年鄭成功在廣東立隆武皇帝為帝時對永歷政權是相當敵視的,雙方還曾發生過多次地摩擦,自從隆武帝被清軍殺害之後,鄭氏集團雖然表面上尊新始為正朔,但是雙方的心裡都明白,這只是給外人做做樣子,新始需要給漢人們一個各地反清義軍仍然緊緊團結在南明朝廷四周的形象,而鄭氏卻需要反清復明這張大旗,繼續收攏民心,否則堂堂國姓爺與朝廷反目,就算當年地永歷再怎樣荒唐,你鄭氏也是亂臣賊子。因此,雙方在心懷鬼胎之下各自為戰,誰都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

    若說朝廷的大臣們對鄭氏完全沒有防備恐怕只有鬼才信,沐天波這樣一說,許多大臣已紛紛站了出來,有說讓鄭氏交下武器再下船的,有說不許鄭氏登岸的,更有甚者,甚至提出下船之後便逮捕鄭經地。從言語中,顯然可以看出鄭氏集團在新始朝廷中是多麼的不得人心。

    議了半天,開始時朝臣們還是在為如何處置鄭經而爭辯,到了後來也不知怎的便有人開始翻臉了,大理寺少卿提議先誆鄭經入海都,而後再將其軟禁起來,禮部主事立即大罵大理寺少卿禍國殃民,這一來可算是桶了馬蜂窩,大理寺作為官員的監督機構,一向在朝中頗受人尊敬,一個小小的禮部主事就敢罵大理寺的二把手,豈不是反了天了。

    於是一些大理寺的官員便彈劾禮部不太乾淨,上一次慶典時貌似還挪用了一些國庫地銀兩。當時慶典是由禮部和工部一道監督完成地,這銀子既然禮部挪動了,那工部自然也是有份的。於是工部尚書地臉一下子黑了下來,你老母的,大理寺找禮部地茬跟咱們工部有什麼關係,你老母的把工部拉下水,意思豈不是說我這個工部尚書不稱職?

    「夠了。」朱駿猛拍御案,打斷了這群好鬥的傢伙無休止的扯皮︰「散朝!內閣的大學士全部留下來。」

    「臣等恭送皇上。」

    待回了寒冬閣,小桂子老遠便小跑著稟告道︰「皇上,北鎮撫司都指揮使扈言求見,他說有要事稟告皇上。」

    朱駿知道錦衣衛定然是收到了什麼信息,揮揮手︰「讓他過來吧。」

    小桂子點頭,一溜煙的去了。

    「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與扈言同來的還有新近投靠朝廷的天地會海都分舵主趙三喜。

    「是什麼事?怎麼如此心急火燎的?」朱駿見二人額頭上都是汗珠,想來也是急沖沖的趕來的。

    扈言道︰「天地會的總舵來消息了,趙千戶收到了一封絕密的信箋,微臣看到事關重大,不敢擅專,因此特來請示皇上。」

    扈言說完,側過頭去對趙三喜道︰「趙千戶,還不快將此事稟明皇上。」

    趙千戶對扈言極為恭順,笑嘻嘻的對著扈言點了點頭,又拜倒在朱駿的腳下,道︰「皇上,天地會陳永華總舵主發來了一封密信,讓小的在海都城中做好準備,募集好一批兄弟,還說要盡量結識一些守衛城門的門官…

    朱駿側著耳將趙千戶的話聽完,不由得冷的吸了口氣,看來這鄭經並非是省油的燈,他讓天地會海都分舵作內應,又讓他們結識城門的守將,八成是想讓他們攥開城門,緊接著在突然之下引軍入城,以此來雀占鳩巢。

    朱駿對於鄭經的處理仍然有些踟躕不定,畢竟他雖然和朝廷不太對路,可畢竟是反清的,雖然要收攏他的兵權,至少還能給他條活路,讓他去做個逍遙自在的安樂公。可事到如今就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了,你既然要來玩硬的,那朕就擺你一道,給你來玩的陰的。

    「朕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朱駿揮揮手,又問邊上的小桂子道︰「內閣的大學士怎的還沒有來?」

    「皇上,他們早就來了,只是見您和扈大人在談事,因此就守在殿外,奴婢這就去將幾位大人請來。」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7:29
第一百二十六章︰你有陰謀我有詭計

    新始二年十一月底,一支五百餘艘大小艦船組成的龐大艦隊自東向西而來,這支船隊已經在海上行駛了整整半個月,每過些時候,便有一具具的屍體自船上拋落入海,緊接著便是撕心裂肺的哭聲,淒涼的氣氛感染了船隊中的每一個人.

    「延平王,我們的淡水已不足了,食物也不夠我們繼續航行下去,還有永福艦上幾個百姓病倒了,同船的軍民以為他們得了瘟疫,說要將他們拋下海去,可是這幾人的家眷死活不同意,已經鬧起來了。」

    延平王的皺眉已經皺成了川字,海上的生活十分艱苦,而整只船隊原本最多只能容納兩萬人就已經到達了極限,如今卻硬塞了十萬人上去,幾乎所有的船隻都是擠滿了人,無奈之下,水手們只好將船中能拋下的東西全部拋掉,就連戰艦上的火炮也都丟下了海,船隊的淡水、糧食、醫藥都十分匱乏,若不是沿路的海船路過時偶爾會有人救濟一二,恐怕死的人更多。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延平王知道,船上的軍民才是他們鄭家的根本,無論如何,他也要帶領他們抵達陸地。他苦澀的下令道︰「讓所有人再忍幾日,我們已經到達了滿刺加海域,只要再熬幾日,便可到達緬甸了。傳本王將令,除水手之外,所有人每日只分發一小杯水,吃三兩的乾糧。至於那幾個得病全部拋到海裡去,若真是瘟疫,他們豈不是要害死一船人?這種事可不能心軟。」

    「延平王,如此下去可不是辦法啊,現在船隊什麼都匱乏的很,到了登岸的時候。我們可能只能剩下半口氣了,不用新始動手,我們就成了他們案板上的魚肉。」陳永華滿是擔憂的望著這個年輕的王者,這幾日他與鄭經呆地越久,越是覺得這個新的延平王實在是徒有其表,雖然才智方面並不比乃父差,可心眼卻是極小。眼中只惦記著鄭氏的一畝三分地。讓他做個土財主倒是可以,但是要想稱霸南洋,有朝一日徐圖中原,卻實在是難為了他。

    想到這裡,陳永華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想當年陳永華父親陳鼎因國破而自縊身亡,陳永華只有十六歲,他獨自逃到廈門卻受到了鄭成功的賞識。若沒有鄭成功,也就沒有陳永華的今天,他是個極重義氣的人。既然答應了鄭成功臨終前的囑托,不管前途如何黯淡,道路多麼艱險,也要好好地輔佐鄭經。為鄭家打下一番家業。

    鄭經如今已是六神無主,道︰「陳參將以為我們應當如何?如今船隊漂泊在海上,又不能隨意靠岸。」

    陳永華沉吟著也是拿不出主意,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如今受難至此,恐怕就是孔明再生也只能直挺挺的躺回棺材板裡去。

    這時,攀在桅桿了望的水手大聲呼道︰「前方有三艘西洋戰艦。不。是四艘,五…五。不,是七艘。還有一艘怪異的大船,比西洋戰艦還要長幾十丈。不對,後面還有幾十艘大商船,無量天尊,這是誰家的水師,竟有如此多的船艦?」

    整個船隊一下子***起來,許多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吵吵嚷嚷的有地說是荷蘭敵艦,有的說或許是商船也不一定,聽說大明的水師也是用繳獲地西洋戰艦呢。人們已經在絕望的船上呆了整整半個月,不管對方是什麼來路,總是多了一份希望,於是紛紛攀到船舷的扶桿處眺望。

    「是大明的水師,我們有救了,是大明地水師……」船隊又***了起來。

    鄭經的臉色中帶著苦澀,望著遠處龐大的八艘戰艦和商船緩緩駛來,望了一畔滿是愁容的陳永華一眼,道︰「那艘主艦竟有如此之大,哎,若本王的水師也是如此……」

    兩隻艦隊開始慢慢的在海面上停穩,明軍的艦隊上已經放下了小型地快船迅速地馳向鄭氏船隊的主艦。

    「末將水師營指揮使劉二,參見延平王殿下,殿下一路舟馬勞頓辛苦了。」

    「劉將軍不必客氣。」劉二上了鄭氏水師地主艦,與延平王相互見了禮。

    「延平王,皇上這一次派末將率艦隊前來,是來迎接諸位的。」劉二一邊說,一邊望向四周地水手,見他們個個面有菜色,手腳無力,主艦都是如此,其他船的人恐怕也是好不到哪裡去。劉二暗想,鄭氏船隊這次來,果然如皇上所料的那樣,缺乏許多補給品,這樣就好辦多了。

    鄭經見劉二恭恭敬敬,倒是放下了心,道︰「你來的正好,船隊正缺乏許多生活所需,不知將軍的艦隊有沒有多餘的,若是有,可暫時接濟一些。」

    鄭經這句話說的十分委婉,甚至非常客氣,想他鄭經堂堂的延平王,在一個小小的指揮使面前卻不得不低三下氣,實在是氣悶的很。

    劉二雙手一攤,回答的十分乾脆︰「延平王莫怪,末將並未想到船隊缺乏補給,早知道出港時便多帶一些,可現在艦隊上也沒多餘的水糧,實在抱歉的很。」

    劉二見鄭經一臉的失望之色,心裡冷笑了一聲,繼續道︰「末將看延平王的船隊人似乎太擠了一些,不若這樣,末將的戰艦上倒是可以容納許多人,延平王若是信得過末將,大可讓一批百姓移到末將的戰艦上去。」

    鄭經不知劉二打著什麼主意,船上的百姓對他來說還真是個累贅,反正劉二也不是讓他的鄭軍上軍艦,更何況他若是不允便是擺明了信不過劉二,這個時候可不能惹惱了他們,於是點頭道︰「那就有勞將軍了。」

    聽說要調一撥人去明軍的戰艦,鄭氏船隊立即歡聲雷動,這半個月所有人都如沙丁魚一般擠在一條船上,睡覺時也只能盤腿坐在甲板、船艙,連個躺下的空隙都沒有,這下子好了,明軍的艦隊有大戰艦八艘,大海船幾十艘,若是不嫌擁擠,至少可以裝上兩萬人,一下子,便不知為大家節省下了多少空間。

    很快,在船隊的協調之下,許多鄭氏艦船開始放下登陸的小船,紛紛向戰艦游去………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7:29
第一百二十七章︰挑撥離間

    待裝船之後。兩萬金廈兩島的百姓被裝入大明艦上。劉二回到撫遠號。撫遠號是船廠新近建造的一艘大型戰艦。比西洋戰艦還要長了二十餘丈。船體寬大。兩舷是仿西洋戰艦裝載的兩百門火炮。動力系統主要是船身上的五桅七帆。不管是防護、速度、攻擊能力都優於西洋戰艦。最大的缺憾卻是船體側轉時麻煩。這對於海戰來說可以說是致命的。不能夠及時將自己的炮口對準敵船。縱然是再多的火炮也沒有用處。不過問題並不算大。畢竟它是旗艦。周畔有七艘西洋戰艦團團保護。這艘船可以容納大量的陸戰隊。可以用來作為浮動的遠戰棺材使用。襲擊港口時攻擊建築目標十分有效。

    劉二一聲令下。大明艦船扯滿了風帆。順風而去。比起鄭氏船隊的艦船不知快了多少倍。一盞茶的功夫。數十艘艦船在鄭經眼裡。已經成為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明軍竟有如此水師。哎!」鄭經又是一陣歎息。在他的心目中。鄭氏水師才是南明的主力。竟不成想新始帝入緬之後在短短的兩年不到。便組建了一支足以與鄭氏艦隊匹敵的艦隊。

    「延平王不必擔心。明軍的戰艦雖好。而我鄭氏卻勝在船多。想當年荷蘭人的艦隊如此精良。國姓爺一聲令下。百艦齊發之下。那荷蘭的炮艦不是一樣潰敗而走。」陳永華勸慰道。

    鄭經點了點頭。道︰「先不管這些。讓弟兄們做好準備。將兵丁與百姓相互隔開一些。不要壞了本王的大計。」

    大明艦隊的船快。又沒有鄭氏水師那樣的負擔。因此只兩日功夫便回到海港。登岸之後。立即通知各部組織人力安置先帶回來的金廈百姓。劉二馬不停蹄的便去皇宮匯報。

    「皇上。全探清楚了。鄭氏的武裝戰船最多不過一百艘。大多數都已中型海船為主。連火炮都沒有裝載。他們若是想突然襲擊海港。是絕無可能的。就算他們要動手。恐怕也要上岸才成。」

    朱駿端著茶杯吹著茶沫。卻不去喝。只是看著漂浮在碧茶上的茶沫出神。緩緩道︰「他們的兵丁戰力如何?」

    「不堪一擊。」劉二撇撇嘴。繼續道︰「他們的船隊缺糧缺水。許多水手都餓的眼楮發綠。這樣的軍隊若是登岸。末將只帶兩千水師陸戰隊便可將他們擊潰。」

    朱駿翹起二郎腿。放下茶盞。喃喃道︰「那就是了。他們的兵力不殆。所以通知天的會海都分舵為他們攥開城門。以此來突襲海都。」

    朱駿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他們遠來是客。恐怕已經算準了朕與他們再怎樣有嫌隙。也不會在登岸的當天剝奪他的軍權。在正常情況下。朕應該會將他們安排在海都城外過夜。屆時天的會分舵的成員為他們悄悄的開啟城門。他們突然從城外殺入。恐怕就是我軍早有防備。在這亂軍之下也抵擋不住。」朱駿說到這裡冷冷一笑。道︰「可惜他們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天的會海都分舵的舵主陳三喜已經是我大明北鎮撫司的千戶大人了。」

    「皇上神機妙算。既然他們不仁。不若讓水師出戰。在海面上將鄭軍擊潰。」一直以來水師營的功績都在各營之上。劉二更是水漲船高。從一個小小的盜賊舵手一躍而成為南洋海面數一數二的水師巨頭。劉二並不笨。這幾個月被皇上強迫著進夜校讀書倒也懂的了一些道理。劉二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多立戰功讓皇上刮目相看了。

    朱駿搖搖頭︰「如此一來朕便是不仁不義了。更何況金廈軍民乃我大明子弟。受了鄭經的裹挾而來。朕只懲辦首惡。其餘人都不能追究。」

    「鄭經也不能死。鄭氏雖不聽從朝廷號令。卻也為抗清大業立下赫赫戰功。朕若誅殺他。豈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還是讓他安安心心做個延平王吧。錦衣衛看護的嚴密些。也不怕他能鬧出什麼亂子。」

    朱駿喃喃說著。讓一畔的劉二摸不著頭腦。這種政治上的東西實在非他所長。只好訕訕的站在一旁緘口不言。

    朱駿突然長身而起道︰「傳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敢死、神機、山的、神勇營指揮使一道覲見。新兵訓練使也一道來。快去。」

    新始二年十二月初二。鄭氏船隊抵達海都港口。忍受了飢餓的鄭氏軍民在海上漂泊了整整二十天。這時看到即將登岸的陸的一下子歡呼雀躍起來。與他們遙相呼應的是沿岸上歡迎的百姓。在平時。漢人們並不知道自己的同胞多麼可貴。可是一旦家園淪陷。漂泊在南洋的漢民才真正的體會到家國同胞是多麼的可愛。一邊是沿岸黑壓壓的歡呼人群。另一邊是從船舷探出頭的金廈百姓。雙方雖然仍然隔著一汪湛藍的海水。卻共同用人類最原始的聲音彼此交流著。

    禮炮響起。沉重的鼓聲咚咚作響。爆竹聲響徹了天的。三萬明軍列成幾十個方陣。長刀入鞘。槍弩入庫。唯一展示出來的。只有數百面在風中獵獵作響的日月軍旗。

    在碼頭處。早已搭起了棚子。百來個各品級的官員眺望著離海岸線越來越近的船隊。捋著鬍鬚準備好了祝禱致辭。幾天前他們還在討論如何把鄭經幹掉。可是如今。他們的臉上卻洋溢起了笑容。鄭氏縱然可恨。但金廈的軍民卻是為國盡忠的義士。再怎麼樣。面子上的功夫要做的足足的。

    首先靠岸的是鄭氏的旗艦。千斤的鐵錨被拋落下水,龐大的戰艦緩緩的在波浪中穩住了身形。粗黑的帆布被水手們收了下來。有人搭上了舢板。在鼓樂聲中。鄭經帶著一干將校心腹上了岸。

    朝廷熱烈歡迎的舉動讓鄭經放下了心。正如他所料的一般。就算新始帝要剝奪他的軍權。恐怕也要再等段日子再說。因此他定下了心神。既然人家已經為你搭好了舞台。這出遊子歸鄉的戲碼就一定要好好的演的妥當了。

    在禮部尚書的帶領下。一干朝廷大小官員已經迎了上來。禮部尚書面容一肅。鼓樂聲頓時嘎然而止。他從袖中抽出一卷黃帛道︰「有旨意。延平王鄭經及其大小將校接旨。」

    鄭經知道新始帝在眾目睽睽之下定然頒布的是封賞的旨意。斷然不會犯難。因此收斂笑容。撂袍拜倒叩首道︰「微臣鄭經洗耳恭聽。吾皇萬歲萬萬歲。」

    鄭經身後的將校大多是鄭氏從前做海盜時的骨幹分子。雖然受到了朝廷的封官許諾。如今哪一個不是游擊。參將之類的官餃。這些三拜九叩的玩意自然熟捻。因此紛紛拜倒。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延平王鄭經。與父成功偏據金廈一隅。以微弱之兵抗擊建奴……朕甚是欣慰。乃敕鄭經免死鐵卷一枚。以示恩耀。朕聞鄭經部將都督僉事劉國軒能文能武。乃鄭軍水師干將。敕封其為東洋水師營指揮使。暫管新投水師。其餘將校皆有封賞。欽此。」

    這一道旨意開頭還好。鄭經聽說皇上在眾目睽睽下要敕他免死鐵卷。不由的心中大定。足以見新始帝的誠意十分深厚。可是後來就越來越不對味了。劉國軒是誰啊?鄭經想破了腦袋才有了這個人的印象。此人不過是個都督僉事。所部有三千士兵五十條不起眼的戰船。因為他並未率部隨鄭成功參與台灣的戰事。因此這三千人在一萬左右的鄭氏殘餘大軍中佔了三分之一。可是他畢竟只是個屁大的官。父王在的時候他也沒有重用過他。為什麼新始帝偏偏要讓劉國軒做這個東洋水師的指揮使?莫非這個姓劉的早就跟新始帝暗中有勾結?

    這道旨意下來最痛苦的就屬鄭經身後將校的劉國軒了。待旨意一下。劉國軒一個小小的都督僉事立即就察覺到無數同僚與上官狐疑的眼神投在了他的身上。如果這些眼神是箭的話。那麼劉國軒絕對是這場戲中最偉大的箭靶。

    清軍進入福建時。劉國軒因家庭變故。往投清軍。在漳州開始行伍生涯。初至漳州時。僅為門卒。後升為守備千總。守漳州北門。在清軍效力期間。劉國軒曾受到原明鄭將領。時為他的頂頭上司。清軍總兵施琅的賞識。但畢竟職卑人微。儘管他在軍事上有所表現。也始終只是一個下級將領。聲名不顯。這一時期。他也與民間反清的明遺民、名士林晉庵等往來密切。似曾思投往鄭成功的軍隊效力。州。劉國軒積極策反清軍守將獻城納款。十二月初一日。劉國軒夜引鄭軍入城。兵不血刃。迫使清漳州守將張世耀等降鄭。事畢。初四日。劉國軒被授予都督僉事。管護衛後鎮事。用將以勇武為先。劉國軒依然未受重用。鄭軍號令嚴明。劉國軒曾嘗敗績。時陳永華知其有將略。就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劉國軒怎麼都想不到。新始帝竟然知道自己。並且還任用自己為一方大將。

    很快。劉國軒便恍然大悟起來。新始帝任用自己。不過是想撕裂鄭軍的內部而已。畢竟自己頭上這麼多頂頭上司。新始不封他們的官。唯獨拉攏自己。其實就是將自己供的高高的。讓那些不服氣的上官來踩自己。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啊。這個旨意下來。誰又會相信自己跟新始帝沒有那一層關係呢?你沒有暗中勾結新始帝。人家新始帝為什麼要敕封你的官職?我們這麼多的督軍、游擊將軍、參將都沒有敕封。憑什麼你一個分管後軍的都督僉事做這一把手的位置?現在的劉國軒就算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擺在劉國軒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被鄭氏內部的上官同僚用腳踩死。就算他們不動手。延平王鄭經會放過自己嗎?很顯然。這是一條死路。第二條路讓劉國軒犯難了。這條路就是乾脆他娘的鐵了心跟新始帝干了。你新始不是要我做東洋水師指揮使來轄制鄭軍嗎?好!老子就和這些同僚和延平王撕破臉。反正老子屬下還有三千人。雖然在鄭軍中人數不多。但外部有明軍撐著。只要把你們這些同僚全部拉下馬。老子就是堂堂正正的水師指揮使。總比跟著你他娘的鄭經給個都督僉事要強了不少吧。

    一路是死路。死了或許還要被自己人唾罵是奸細走狗。另一條是陞官發財的康莊大道。劉國軒權衡之後。心裡便有了底。他板著臉。不去理會那些上官與同僚投射來的異樣眼光。

    劉國軒不知道的是。新始帝之所以如此提拔他。挑撥離間是一個因素。更大的理由是因為新始帝知道他是一名載入史冊的優秀水軍將領。他所率領的艦隊保衛了台灣幾十年的平安。並且不斷騷擾東南沿海。讓清人頭疼不已。新始帝還知道。他是一個為官清正。不愛錢的將領。不但打仗厲害。還大力興修水利。並且推廣稻種播種之法。是個利國利民的好官。

    劉國軒有一點絕對想不到。那就是新始帝在穿越之前和他是同行。都曾推廣過水稻的播種。新始帝如何會不知道他呢?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7:30
第一百二十八章︰會師

    「延平王,劉國軒大人,還有諸位將軍,請登岸吧,皇上在宮中準備了美酒佳餚,要給諸位賜宴呢。」禮部尚書笑的很隨和,可是被鄭經等人看在眼裡卻怎麼都覺得是奸笑。

    這宴多半也不是什麼好宴,不會是鴻門宴吧?鄭經心裡想著,笑嘻嘻的推辭道︰「微臣謝過皇上龍恩浩蕩了,只是微臣新到此地,若不能妥善安置好隨來的士卒,恐怕會生出什麼變故,還請大人回去傳報一聲,就說微臣叩謝皇恩,過幾日再進城如何?」

    鄭經表明了態度,他的宿將也紛紛求情,都說是士卒們剛到這裡,許多事要安排。只有劉國軒擺著一張欠揍的臉,半瞇著眼楮不說話。

    狗娘養的,既然決意和鄭氏撇清關係,也沒有跟這些人同流合污的必要了,反正如今跟著鄭氏是死路一條,劉國軒乾脆來個假戲真做,你們不是懷疑老子是奸細嗎?好!老子就是奸細,老子跟新始帝不止有一腿,七八腿都有了。

    劉國軒站出來道︰「既然是皇上賜宴,末將怎敢不去?」這一句話是對禮部尚書說的,接著劉國軒側頭對延平王鄭經道︰「延平王何必客氣?皇上也是體恤咱們在金廈作戰辛苦,才降下了恩典,再說隨來的軍民自有人去安置,延平王還是去吧。」

    鄭經氣的臉色蒼白、七竅生煙,想不到這個姓劉的反骨仔背後來這麼一下,如今去又不敢去,不去呢又拉不下檯面,左右兩難。鄭經眼眸一掃,發現除了禮部尚書之外,還有幾十個穿著明軍將服的軍官已不動聲色的將自己一夥人圍住,每個人腰間都插著一支佛朗機短銃。^^^^臉上雖然都是笑吟吟的勸自己赴宴,眼眸中卻是目露凶光。

    鄭經心叫不好,他見沿岸來了這麼多軍民百姓歡迎,因此也不害怕新始帝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自己動手,因此也就放鬆了戒備,依著規矩先帶著一批將領上了岸,如今四面都是朝廷的人,倘若他真的拒絕,不說自己內部出了個反骨仔,就外面這些圍過來地明將都可以立即讓他血濺五步。這樣的陣仗他想不去都不行了。

    「延平王,皇上近來常常念叨您呢,若您不去覲見,皇上豈不是失望的很,皇上親自設宴款待。放眼整個朝廷,誰有您這樣大的面子啊?就算是李大帥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恩寵呢。」禮部尚書仍然絮絮叨叨的念叨著。^^⑸ 0^^臉上笑成了一朵牡丹花似的,讓鄭經不寒而慄。

    這個時候,一些聰明的鄭氏將佐卻打起了小算盤。他們原本以為海都城不過是個小城郭而已,新始帝再怎樣折騰也不過如此,可是幾日前看到了大明精銳的水師,那高大的戰艦上隨便選出一條放在鄭氏水師中都是旗艦,如今再看遠處那整齊地明軍方陣,足足三萬人挺立的筆直不動,滿臉都是肅殺之氣。現如今新始帝拿出這樣的陣丈請延平王入城赴宴。八成這延平王是有進無出的了。自己跟著他再也沒有了翻盤的可能,屆時新始帝要收拾咱們這些鄭氏一系地將領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要想活命。現在正是個難逢地機會。幾個動搖的將佐瞥了一眼身畔的夥伴,見有地陷入沉思。有的一臉木然,有的和自己一樣左右張望,大家的眼眸一錯,已經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劉國軒一個小小的都督僉事都能混到水師營指揮使的職位,我們為什麼不能向新始帝示好,屆時就算不能封官進爵,但好歹也能留下條命下來。

    「延平王,還有什麼可猶豫地?新始皇帝陛下乃千古明君,他既然賜宴給咱們,延平王如何不去?這豈不是抗旨不尊嗎?」鄭經地身後,一個人聲色俱厲的大喝一聲,按住腰畔地刀柄站出來道。

    說話的這人是鄭氏水師游擊將軍吳承恩,一直是鄭經地心腹,如今眼見明軍勢大,也顧不得廉恥,牛皮軍靴嘎吱嘎吱的跨到鄭經身畔,隱隱有逼鄭經入城之意。他一面說還不望朝著對面的禮部尚書使眼色,希望這個禮部尚書將來能夠對自己有些印象,若是自己現在的表現能夠傳到新始帝的耳朵裡那是更好不過。 ^^^^

    「吳承恩,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對延平王大呼小叫,你不想活了嗎?」一個將軍從鄭經身後閃了出來,按住刀柄一臉怒意的望著吳承恩。

    鄭經此時已經嚇的面如土色,新始的攻心之策果然厲害,一道旨意,再加上一點外部壓迫,就讓他的部眾生了叛逆之心,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這個時候又有人道︰「吳游擊說的極是,咱們都是大明軍民,皇上賜宴,延平王如何能不去?這豈不是說延平王要帶大家造反?我趙樹生可是效忠大明的,延平王若是有反心,我趙樹生決不答應。」、

    鄭經的臉有些扭曲,趙樹生是他祖父鄭芝龍做海盜時的老人,深得父王的器重,想不到他也反了,可形勢比人強,鄭經顧不得和趙樹生算賬,狠下心對禮部尚書拱手道︰「皇上賜宴,微臣不敢拒絕,還請大人引路。」

    鄭經的身後,許多的鄭氏將佐臉上顯露出一股悲憤,他們狠狠的瞪了劉國軒、吳承恩、趙樹生三個二五仔一眼,尾隨著延平王而去。

    這裡的情況大部分人並沒有聽到,一些金廈軍民已經開始陸續下岸,不管是船上,還是沿岸的百姓不斷的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聲,剛剛下船的軍民立即便有人送上一碗稀粥,先讓這些忍受了飢餓的金廈軍民們先填飽肚子,有人提著竹籃帶著熟雞蛋和果脯往金廈百姓的手裡塞,嚇的順天府的衙役連忙敲著銅鑼大喊︰「上岸的百姓不可立即吃熟雞蛋和果脯,先用稀粥填填肚子,否則要吃壞肚子的。」

    可惜他們的聲音實在太過微弱,立即被沸騰的歡呼聲淹沒。

    最後整個港口處到處都擠滿了人,許多登岸的金廈百姓出不來,圍觀的百姓又進不去,六部衙門的皂隸只好提著水火棍硬生生的擠開一條通道,戶部的幾十個官員早已在港口外準備接人了,他們徵集了城中所有的馬車,並且清開了一條道路,只要有衣衫襤褸的金廈百姓出來,便立即發一張單子他,裡面寫著他和他的家人房屋的住處,這幾日又到哪條巷子口去領粥米,另外還附明瞭若是有事該去哪個衙門裡尋求幫助,五日之後又去哪個衙門報備身份技藝,屆時再由衙門給他分配到哪個作坊做工。

    對於金廈的士兵,則讓他們統一到谷口處報備,那裡既有人送糧餉去,也會有人給他們安排營房。所有的工作雖然倉促,卻井井有條,表面上人山人海的混亂不堪,卻又絲毫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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