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593
bigsing 發表於 2010-8-6 14:37
第二卷 不一樣的屯長 第三十章 震驚

  只見李茂森領著那幾個工匠,每人手上都是拿著一根鳥銃,他走到王鬥面前,喜形於色地對王鬥道:「大人,小的幸不辱命,經過一個月的打製,終於完成鳥銃六門,特前來向大人覆命尋人啟事。」

  「哦。」

  王鬥也是非常歡喜,沒想到李茂森真的把鳥銃打製出來了,他接過一個工匠遞來鳥銃的細看,只見這隻鳥銃烏黑厚實,通體都用精鐵製成,銃管直長,前後都有準星照門,銃後用螺栓密封,木托略向下彎曲。

  估了估重量,就是六、七斤的樣子。

  王鬥左看右看,不時拿眼瞄這瞄那,韓仲等人也圍了上來,在周邊議論紛紛。

  李茂森道:「鳥銃長三尺有餘,重六斤,銃口可容三錢鉛子,裝藥四錢,共耗鐵四十餘斤。」

  聲音頗為感慨,想必打製這幾隻鳥銃費了他很大的精力。

  王鬥玩弄了良久,看這鳥銃外觀還是不錯,就不知打起來怎麼樣,他道:「試射一下吧。」

  當下各人找來一塊木板,豎立在八十步遠的距離上,王鬥早己從董家莊堡購買了一批鉛彈火藥火繩,當下一一取來讓李茂森試射。

  李茂森熟練地從火藥罐中取出火藥,估算用量後,將火藥裝入銃內,用通條捅實。隨後又取出一枚鉛子,仍是用通條送入。然後將銃後的火門打開,倒了一些火藥入內,最後取出火繩安入龍頭,將火繩點燃。

  眾人都是離他遠點,顯然鳥銃易炸膛的「美名」是遠近皆知,王鬥也是走得遠一些,只有李茂森神情自若。他一手托著銃身,眼睛只是瞄那照星,瞄了一會兒,李茂森扣動板機,「啪」的一聲響,白煙冒起,遠遠的那塊木板己是被擊碎飛濺。

  「好。」

  王鬥讚了一聲,眾人也是歡聲如雷。

  李茂森滿臉傲色,他親自將那木板取來讓王鬥檢查,王鬥翻來覆去看了良久,依他與韓朝幾人的估算,這種鳥銃在八十步外對沒有披甲的敵軍殺傷力巨大,對於披甲敵軍,如果將他們放近五十步開打,同樣具有很大的殺傷力。

  接下來試射其餘幾門鳥銃,果然門門都是精良,王鬥非常歡喜,他哈哈大笑道:「好,李匠頭你果然不負我所望,我決定獎勵你,你們每人賞米一斗,李匠頭你再加肉兩斤。」

  幾個工匠都是歡喜,李茂森也是滿面笑容地抱拳道:「多謝大人。」

  ……

  王鬥讓李茂森等人再接再厲,而打製好的這六根鳥銃,正好配給每隊餘下的刀手,此後他們便身兼鳥銃手與長刀手。

  再過一些時間就要過年了,從這個臘月起,邊塞的明軍又要開始例行每年的出塞燒荒,不過在這靖邊堡內,王鬥仍是讓那三隊戰兵每日訓練,練得好的,就讓他們加餐,練不好的,就要挨打。

  看著自己的軍隊每日成型,王鬥內心不歡喜那是假的,不過隨著年關的逼近,他內心又有了另外一個煩惱,就是自己所剩的銀子不多了,眼見買了幾次米,又快要沒米了。聽聞保安各地的物價還是居高不下,糧米一石還是要四兩多銀子。

  這兩百多人的吃用,每天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手上這點錢,就算能過年,不過等明年開春後怎麼辦?沒有飯吃,堡內定會人心渙散,為了活命,或許這些軍戶又會出去成為流民,王鬥經受不了人口損失,眼下堡內每一戶人對他都是寶貴的資源。

  在眾軍戶面前,王鬥樂觀,沉穩,是眾人的主心骨,只有韓朝幾人瞭解堡內之事,他們的利益都與王鬥綁在一起,只有王鬥發達順利,他們也才有前途富貴。因此王鬥急,他們同樣也急。

  這天王鬥與韓朝、韓仲、楊通、齊天良、鐘榮幾人商議堡務。

  他們這靖邊堡,裡面除了軍戶營房外,還粗粗建有一個總旗官廳,當然裡面一切都很簡陋,此時各人就在廳內議事。

  眾人商談,韓朝在旁一直很沉默,忽然他站起來對王鬥抱拳道:「王頭,小的打算去一趟州城,明日便回來。」

  王鬥很奇怪,韓朝去保安州城做什麼,他看向韓朝,卻發現韓朝一直在躲避他的眼神,王鬥怔怔地看了他良久,他忽然道:「韓兄弟,你不會是……」

  王鬥搖頭道:「那日只是跟你開玩笑,你還當真了?」

  齊天良也明白過來,他忙站起來道:「韓兄弟,我與王頭真的不是那個意思,你可不要往心裡去。」

  韓朝道:「我怎麼會多想,小的只想為屯堡盡點心力罷了。」

  王鬥平靜道:「韓兄弟的心意我王鬥知道,只是男子漢大丈夫又豈能如此,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有辦法的,你們不必過於擔憂。」

  對於王鬥幾人的話,韓仲、楊通、鐘榮三人聽不明白,他們自然不好問韓朝那日發生什麼事,只有韓仲悄悄問了韓朝一句,韓朝瞪了他一眼:「多嘴。」

  韓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便不好再問了。

  眾人正在說話,忽然有一個軍戶進來報告,說是拒虜墩的甲長高史銀來了。

  ……

  自九月份王鬥幾人與高史銀同去董家莊領了告身後,這幾個月中,王鬥便一直沒有再見過高史銀。聽聞他現在高昇為拒虜墩甲長了,還與一個州城窯姐打得火熱,可說是身在溫柔鄉中樂不可支。

  這高史銀也算是與王鬥等人同死共死過,眼下他來到靖邊堡,為了表示歡迎,王鬥特地吩咐煮了一鍋羊肉,並燙上兩壺美酒招待他。

  此時眾人便是坐在廳內,桌上是一鍋煮得滾沸的羊肉湯,不時騰騰冒著熱氣香味,旁邊還有一個燒得通紅的爐火,上面滋滋的燙著熱酒,眾人隨意而坐,這種天寒地凍的鬼天氣,在屋內吃著熱湯,吸溜著熱燙的美酒,分外舒服。

  「娘的,這鬼天氣,冷得緊,還是這裡舒袒。」

  高史銀大口喝著熱湯,那酒只往口中倒,一邊拿筷子只是到鍋裡挑肉吃,他身上裹著厚厚的皮襖,腦袋上也是戴個厚厚的皮帽,原本脖子上還圍著皮毛,不過喝了點酒,熱氣上來,他乾脆把脖子上的圍皮扯了。

  韓仲看著高史銀道:「高蠻子,這段時日過得怎麼樣?聽說你撘上一個鮮潤俊俏的娘們?你傢伙過得春風得意啊。」

  高史銀猛然將碗往桌上一放,裡面的肉湯都灑了出來,他叫道:「不要提那娘們了,人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話還真沒說錯,我一沒銀錢,她的臉就翻得比書還快。」

  他臉上橫肉都在抖動,似乎想起某些讓他恨極了的事。

  韓仲目瞪口呆,他叫道:「你沒銀錢了?我記得那日你可是分了一百多兩銀子,一百多兩啊,這麼快你就花完了?」

  他不可相信地道:「難道你那些銀子都花在那女人身上,她那麼會使錢?還是她下面鑲黃金了?」

  高史銀長長地嘆了口氣,有些頹廢地坐在椅子上。

  王鬥雙手握著湯碗暖手,聽了二人的話,他只是搖頭,餘者各人也是一樣搖頭。

  韓朝道:「高蠻子,你沒銀錢了,你打算怎麼辦?」

  高史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王鬥一眼,只是低頭不語。他與王鬥關係頗為奇怪,似乎想向王鬥低頭,卻怎麼也拉不下那個臉面。

  王鬥笑了笑,提起酒壺給他眼前的杯子續滿,道:「高兄弟,不嫌棄我這屯堡簡陋的話,便在這裡住些時日吧。只是你的煙墩怎麼辦?你可是一墩之首。」

  高史銀大喜,他搓著手,只是向王鬥感謝,他道:「王頭不用擔心,墩內有人看著呢,再說這天寒地凍的,也出不了什麼事。」

  他努力向王鬥展出笑容,不過他滿臉橫肉的樣子,那笑容怎麼也溫和不起來。

  半響,他似乎想起什麼,他討好地向王鬥道:「王頭,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王鬥淡淡地說了一聲,他喝了口小酒,又夾了一塊羊肉丟進嘴裡慢慢嚼著。

  高史銀神秘地道:「昨晚方家溝被屠了,聽聞是西山那幫匪徒做的好事,整個村的老弱婦孺無一倖免,真是慘啊。」

  「什麼?」

  眾人都是震動,王鬥更是震驚,那方家溝與易莊還有辛莊都是桑乾裡的村落之一,不過不比辛莊,那方家溝與易莊只是兩個小小的村子,住的人戶不多,村外面的圍牆也頗為低矮,沒想到臨近年關,他們卻是遭了匪難。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7 16:21 編輯

bigsing 發表於 2010-8-6 14:38
第三十一章 內應

  王鬥一直在忙屯堡的事,昨晚方家溝的事,王鬥確實現在才知道。

  眼下大明天災人禍,各地賊匪多如牛毛,這保安州衛境內就盤踞著好幾股,不過有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老鷹不打腳下食,境內那些土匪雖然也經常幹些殺人綁票搶掠等勾當,但總歸有一些底線顧忌,像這種屠滅整村的事,還真是駭人聽聞。

  王鬥沉聲道:「具體是怎麼回事,高兄弟你仔細說說。」

  高史銀說了,原來在西山一個靠近四傾梁的地方,前兩年被一股土匪所佔據,這股土匪主要是地方上的地痞及一些積年老匪,另還有一些潰敗或是嘩變的士兵加入,匪首是一個叫邱子茂的人,聽聞他還是一個民壯隊頭出身。

  這邱子茂領著這股土匪佔據山頭後,可說是為非作歹,常年在各地燒殺搶劫,所到村寨將財物洗劫一空,至於綁架勒贖,搶掠婦女等事更是司空見慣。這些人窮凶極惡,事情越做越過火,現在竟然干下屠滅周邊村莊的惡事。

  方家溝的事情發生後,現在桑乾裡及舜鄉堡一帶可說都是震動。其實昨晚的事情很簡單,邱子茂看上方家溝一個甲首的女兒,要將她搶到寨上去做押寨夫人,那甲首拒絕,邱子茂一怒之下,就下令屠滅了整個村子。邱子茂等人幹下如此喪盡天良的事,可說是人神共憤。

  聽完高史銀的講述,在座各人都是大罵,鐘榮也顫聲道:「搶些財貨也就罷了,竟然殺人屠村,這些賊匪還有沒有人性?」

  眾人忽然有了危機感,眼下屯堡的堡牆還未建成,雖說遇到土匪各人自信可以將他們消滅,不過堡內的損失也不會小,看來還得盡快想辦法將堡牆築成,只是錢糧何在?

  韓朝道:「這些匪賊干下如此惡事,那方家溝也是屬於我們董家莊這帶守靖,想必管隊大人會發兵剿滅吧?」

  眾人都是點頭,王鬥慢慢喝著酒,他突然問了一句:「那些賊匪常年搶掠勒索,想必庫藏不少吧?」

  眾人都是聽得一愣,高史銀道:「他們都是些積年的老匪,這些年到處搶掠綁票,肯定是積下不少財貨。」

  一聲巨響,王鬥猛地一掌拍在桌上,碗筷都是隨之跳動,他站起來厲聲道:「賊匪橫行鄉里,喪盡天良,本總旗身為大明官軍,豈可坐視匪寇橫行?定要將他們剿滅,以護地方安靖。」

  楊通睜大眼睛,他第一個明白過來,他叫道:「對對,殺了這些匪賊,維護鄉里安全。」

  眾人也是明白過來,個個慷慨激昂地道:「殺賊剿匪,除暴安良,安靖地方!」

  ……

  眾人決定去剿滅這幫土匪,為方家溝的村民報仇。

  不過這幫匪徒以匪為生,詭計多端,所處又是山地,佔據地形地利,要剿滅他們,還需好好偵察一番才是。

  這個任務就落在韓朝兄弟與高史銀身上,他們本是夜不收,幹這個最在行了。

  對王鬥的吩咐,韓朝韓仲兄弟自然沒有二話,高史銀也是樂意前往。

  時間緊迫,三人略一裝扮,下午便是出發。

  兩天後三人回來,韓朝向王鬥稟報導:「王頭,我們查過了,四傾梁那幫匪賊約在五、六十人左右,他們的寨子建在一個山頂上,寨前還有一道小關口。這道關口不足為慮,就是山頂上那道關口比較麻煩。」

  他拿出一道圖紙,上面繪著四傾梁四周的地勢地形,依韓朝的解說,山頂上那道寨牆關口確是比較麻煩,三面都是陡峭難登,只有一面山坡可以上去,如果他們在上面投下滾石檑木,進攻的一方難免會傷亡慘重。

  王鬥久久沉吟著,他相信自己領著幾隊兵可以攻下這個寨子,只怕到時死傷慘重,那就得不償失了。畢竟自己本錢小,經不起消耗,還得好好思量思量才是。

  見王鬥沉吟,眾人也是皺著眉頭想辦法,高史銀忽然道:「王頭,我倒是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試試。」

  眾人都是看向他。

  王鬥也是「哦」了一聲:「高兄弟有什麼辦法,不妨說來聽聽。」

  高史銀道:「四傾梁內有一個頭目叫莫天寵的,他曾是軍中隊頭,往日與我有舊,聽聞他對匪首邱子茂多有不滿,或許可以從這裡下手。」

  王鬥深深地看了高史銀一眼:「這法子倒也可以試試,如能說動那莫天寵做我們內應,高兄弟你當記一功。」

  高史銀興沖沖地抱拳而去,韓仲叫了起來:「高蠻子怎麼會認識那個匪賊的?」

  楊通,齊天良幾人也是議論,只有王鬥沉默不語。

  還沒等眾人說上幾句,這時有軍戶進來報告,說是董家莊的張堂功來了。

  ……

  官廳外,張堂功正騎在一匹馬上,身旁是兩個隨從,他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手上只是拉著韁繩。

  寒風中,三人立在那裡,不論人馬,都是吐著厚厚的白氣,張堂功的臉上被寒風拉開幾道口子,他神色匆忙,見了王鬥後,他也不客套,直接道:「王老弟,哥哥來是通知你的,管隊大人準備出兵剿滅四傾梁賊匪,三日後,你帶一些人到董家莊與我們匯合吧。」

  王鬥問了幾句,原來方家溝整村被屠滅後,整個舜鄉堡境內震動,防守官許忠俊也是大怒,因為那方家溝算是董家莊的守靖地帶,因此許忠俊便限令張貴年前剿滅這幫土匪。

  張貴不敢怠慢,接令後便一直準備出兵四傾梁的事,王鬥這邊雖是屯堡,不過王鬥幾人勇猛殺敵的名聲己是遠颺在外,張貴便要求王鬥幾人也隨同前往。

  不過對王鬥的那些手下,張貴知道他們都是招募不久的屯戶,對他們的戰力當然不抱任何希望。除了王鬥、韓朝、韓仲幾人外,王鬥會帶多少人前來,張貴並不關心,也隨意王鬥自己。

  二人說了幾句,王鬥招呼張堂功進廳入坐,張堂功道:「不了,哥哥我還要趕著回莊內覆命呢。」

  兩人抱了抱拳,張堂功調轉馬頭,皮鞭凌空抽了一個脆響,大喝一聲:「駕!」

  馬蹄踏在那凍得堅硬的地上,蹄聲一路響著去了。

  看著張堂功三人遠去的身影,韓仲笑道:「正好缺人手,這機會就送上來了。」

  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

  兩天後,高史銀歡喜地回來,他說他己說動了那個莫天寵,他願意做自己軍中的內應,只不過他也有一些要求,需要與王鬥面談。

  王鬥答應了他,當晚王鬥帶著韓朝兄弟還有高史銀,與莫天寵在西山下一片樹林邊相會。

  那莫天寵一看就不是善類,膀大腰圓,高顴骨,粗眉毛,下巴凸出,臉色焦黃,裹著一件羊皮大襖,聽聞他以前還是明軍戰兵營中一個小隊隊總?像他這種人,從官軍淪為匪徒,又常年廝混在匪窩,想必也是血債纍纍。

  王鬥看著莫天寵在說話,那莫天寵只是滔滔不絕地提著要求:「小的願意協助官軍,今後也不再從賊,不過攻下四傾梁後,小的希望砍下那邱子茂的人頭,而且寨中繳獲,小的也要分取一半。」

  說到這裡,莫天寵咋了咋嘴,不知是否想起了自己以前的身份。

  從話語中,王鬥可以感覺到莫天寵對邱子茂的恨意。事情很簡單,七月份時後金軍入寇大明各地,莫天寵淪為潰兵,他便帶著幾人投靠了邱子茂。起先邱子茂倒也依重他,不過後來便慢慢排斥他,這讓莫天寵心中暗恨。加上不久前莫天寵看上一個粉頭,結果也被邱子茂奪去,莫天寵心中己是對邱子茂起了殺機。

  加上此次邱子茂屠村之事,莫天寵知道官兵肯定會來剿滅,自己何苦在寨中與那邱子茂陪葬?不如趁機投靠官軍做為內應,自己也好藉機撈取一筆,也隨便除去邱子茂這個仇敵。

  王鬥淡淡道:「你願意棄暗投明,協助官軍,那是最好不過,只要你真的有功,便分取一半繳獲又如何?只是你到時又要如何協助呢?」

  莫天寵看著王鬥,王鬥等人殺死十個後金兵的消息他也有所耳聞,看眼前這個魁梧的年青漢子,果然是非常彪悍的樣子。

  聽王鬥這樣說,莫天寵略有些遲疑,王鬥身上有一種深沉的東西讓他忌憚,半響他道:「王大人可是言而有信,到時真的願意將繳獲分取小的一半?」

  王鬥淡淡道:「本總旗身為大明官軍,難道還會騙你不成?你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高兄弟他嗎?」

  高史銀在旁道:「莫大膀子,你就放一百個心吧,王頭到時肯定說話算話,我給你保證,到時准少不了你的好處!」

  聽高史銀這樣說,莫天寵放下心來,當年他與高史銀同在一個營內,一起打過仗,一起喝過酒,一起嫖過女人,也算是同生共死的酒肉好友。加上寨內那金銀財貨的誘惑,當下他一咬牙道:「好,小的就信過王大人!大人只管放心,從後山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寨內,而後山上那道關口,正是小的在把守,到時小的作為內應,官軍肯定可以攻破營寨。」

  王鬥深深地看了莫天寵一眼:「如此,便一言為定了!」

  ※※※

  老白牛:

  今天有點不舒服,可能是中暑,今天就一更了。

  另回下《娛樂就好》書友:明時鳥銃射程還是很遠的,戚繼光《練兵實紀》有言,凡鳥銃,遇賊不許早放,今遇賊至百步之內,聽本管放銃一個,才許放銃。凡弩手射手,候鳥銃打完,賊至六十步之內,方許銃後射箭,無令不許擅發。

  試射鳥銃也是在八十步外立五尺高、二尺闊木牌,三發一中,十發七中為精。由此見明時鳥銃比弓箭打得遠,且百步內就可殺敵。關於東西方的火器,明時鳥銃射程遠,不過威力小,西方火銃威力大,不過射程近。雙方各有優劣,不可妄自菲薄,也不可妄自尊大,一切視當時背景而定。

  如果主角軍隊沒有遇上身披重甲的敵軍,當然是鳥銃射程越遠越好。未來遇上不一樣的敵人,相應也會有不一樣的改變,待我娓娓道來吧,謝謝關注。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0:44 編輯

bigsing 發表於 2010-8-6 14:39
第三十二章 出兵

  第二天下午,王鬥決定領兵前往董家莊。

  此次王鬥決定領兩隊兵出戰,再帶上四門鳥銃,餘下的一隊兵便留下來防守屯堡。方家溝遭遇匪難的事給他提醒,就算後金軍沒入寇,大明各地也一樣不太平,小心駛得萬年船。

  王鬥領兵出戰,他身旁的幾人,韓朝兄弟自然是要前往,高史銀也一同前去,還有齊天良也領著他的輜重隊一同前往。堡內留守的人便是楊通了,這讓他很失望。

  王鬥身邊的幾個老人中,只有他沒有與王鬥出生入死過。楊通也覺得王鬥平日對自己沒有對韓朝等人那麼知心,他一直想找個機會表現自己,本來這次剿匪是爭取好好表現的時候,遺憾這次時機又要錯過了。不過表面上,楊通當然是胸脯拍得震天響,只讓王鬥安心領兵出戰,這屯堡的安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人手安排就這樣決定,此次出戰不知要在外面待上幾天,到了董家莊後也不知道管隊官張貴會調撥給自己多少糧米,所以王鬥決定自己準備點。一個壯兵在外作戰,一人一天要吃米一升多,兩隊兵二十多人一天便是二十多升,加上幾匹馬的糧食草料等,王鬥決定帶五天的糧食出去,約是兩石多米。

  靖邊堡內現在沒有騾馬,這些糧米,自然只有讓輜重隊那些人背了,他們還要挑鍋碗帳篷等,那幾頂帳篷是王鬥等人從後金軍那邊繳獲來的,這次正好派上用場。輜重隊這些人要挑擔一路隨軍步行,當然頗為辛苦,王鬥想著以後還要為他們配些馬騾車輛等,就希望此戰能有收穫了。

  除了輜重隊外,兩隊戰兵自然要帶上他們的武器,為了減少傷亡,王鬥決定將庫房內繳獲自後金軍的那批盔甲取出來用。

  其實後金軍的盔甲與大明盔甲差不了多少,他們很多盔甲服飾樣式都是來自大明,所差的就是後金軍頭上所戴盔尖很高,王鬥吩咐李茂森對這些盔甲略一修飾,將那些高高的避雷針砍了,如此這些盔甲便與大明盔甲無二。

  盔甲分配中,王鬥自己肯定是要身披鐵甲的,就是那副後金白甲的銀白鐵甲,這副鐵甲打製精良,甲葉厚實,全甲約重四十餘斤,可以有效地防守全身。此時鐵甲靠肩處原來被王鬥射破的那片甲葉早己更換過,又是一副完好的鐵甲,這就是鱗甲的優勢。

  此外韓朝、韓仲,齊天良三人也是各自擁有一副鐵甲,至於高史銀,那日在戰後,他也挑選了馬匹盔甲,此次剿匪他自然也是帶來。

  在兩隊戰兵中,共有四個刀盾兵,除了盾牌砍刀外,王鬥也給他們每人配上一副鐵甲,餘者鳥銃兵與長槍兵,王鬥視他們悍勇情況各分一副的綿甲與皮甲。不過王鬥手上盔甲有限,兩隊戰兵大部分人都無盔甲可配,更不要說那幾個輜兵了。

  按大明軍隊的規矩,士兵出外作戰需要撥開撥銀,行軍糧等,不過靖邊堡這些軍戶出戰是為了屯堡的生存,為了自己家口妻小能活下去,殺敵是他們本份,人人都要拚命,自然不可能會有人來跟王鬥談開撥銀什麼的。

  ……

  王鬥領著兩隊兵出發時,堡內所有的軍戶都來送別,眾人神情都是不捨,有些婦女與老人還抹著淚,此次一去,家裡的男人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不過她們流淚只是在背後,面上她們都是鼓勵自己的丈夫與兒子好好殺敵,跟著王大人剿匪立功。

  那些軍戶都是不耐煩地答應著,相比她們,出戰的年輕人個個高興,苦練了多日,早就盼望著這一天了。

  告別靖邊堡各人,眾人列成兩隊出堡而去,齊天良的輜重隊則是背米挑擔緊跟在眾人身後。

  王鬥與韓朝兄弟,還有高史銀、齊天良五人擁有馬匹,而且戰馬匹匹還剽肥體壯,自然是讓手下那些軍戶們投來了羨慕的目光,不過各人也知道王鬥等人的馬都是奪自韃子,如果自己也有王大人他們的勇力,也一樣可以擁有這麼好的馬。

  只是為了節省馬力,王鬥幾人還是與各軍戶一起步行,不過各人可以將自己的盔甲放在馬上馱運。餘者的兩隊兵,他們有分配到盔甲的,都是將甲冑打包背在身上步行。

  天寒地凍,路上少見行人,寒風不時呼嘯而過,讓四周的曠野更見蕭條。

  眾人往董家莊一路而去,一路上,眾人都是安靜地走著,隊伍井然有序,經過一個多月的苦練,至少在行軍隊列上,這兩隊兵己經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韓仲與高史銀二人還兼作探馬,不時騎馬前去查看周邊的動靜,不過都是回來報告,四周毫無動靜。

  一路無事,很快眾人過了結冰的董房河。

  從靖邊堡到董家莊堡不過十里路,眾人走了半個多時辰,很快便到了董家莊外。

  ……

  向守堡軍士通報後,聽聞王鬥領著兩隊兵前來助戰剿匪,張貴很是高興,他親自領一些人出來迎接王鬥。

  當張貴看到王鬥等人時,不由呆了一呆,此次王鬥領了三十餘人前來,雖個個衣裳破爛,不過人人都是精神,特別是其中兩隊兵,青一色的青壯,神情舉止中頗有彪悍的味道。

  張貴吃驚,他帶兵多年,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張貴知道王鬥最近招了幾十戶軍民屯堡,不過他什麼時候訓練出這兩隊精悍的兵丁出來了?那彪悍的樣子,是連自己堡內很多軍士都沒有的。

  張貴打量那兩隊兵丁青壯,他們xx有四人拿著大刀盾牌,有四人拿著鳥銃,餘者各人都是拿著長槍。有些人身上還背著包裹,難道里面裝的是盔甲?

  張貴知道王鬥曾繳獲過一批後金盔甲,此次剿匪他便拿出來用,還真是捨得下本錢。還有那幾門鳥銃,也是讓張貴好奇,不知道王鬥從哪搞出來的鳥銃,就不怕傷到自己軍卒?

  不說張貴吃驚,張貴身旁的張堂功與洪丘也是同樣吃驚,那兩隊兵的樣子他們當然看得出來。他們也是知道王鬥屯堡情況的,這才多久,王鬥手下的軍戶就有這種效果,這王鬥能力很不一般啊。

  王鬥自然看到張貴身旁圍著一些人,除了張堂功與洪丘,他身旁還有一個神色陰沉,消瘦面頰的中年軍官引起他的注意。

  王鬥無暇多看,他上前向張貴行禮參拜,大聲道:「卑職領管隊大人之令,現率精兵二十前來向大人覆命!」

  張貴高興地道:「老弟你來得好啊,有了你,老哥可說是如虎添翼啊。」

  他哈哈大笑起來,他身後的張堂功與洪丘也是一樣大笑,只有他身旁那個陰沉的中年軍官眼中閃過不悅的神情。

  張貴笑了一會,他道:「對了老弟,哥哥來給你引見一下堡內幾位同僚!」

  他一一為王鬥介紹,他的家丁隊頭張堂功,還有堡內管糧草輜重的洪丘王鬥是認識的。此外張貴還有一個直領的甲長叫鄭安治的,也是介紹王鬥認識。

  隨後張貴介紹到那個神情陰沉的中年軍官,原來這人是董家莊的貼隊官肖大新,年在三十六、七歲,試百戶。

  大明宣鎮一般每隊有五十人,分為管隊官與貼隊官,各領一半人左右,這肖大新就是董家莊的貼隊官,手下有一個直領的甲長鐘圓。

  聽聞張貴介紹,王鬥忙抱拳施禮道:「王鬥見過貼隊大人!」

  肖大新臉色深沉,他道:「早聽說過王甲長的大名,還真是後生可畏啊!」

  王鬥覺得這肖大新對他似乎有些冷淡,想想自己並沒在什麼地方得罪他,那鐘圓也是同樣神情冷淡地向王鬥栱了拱手,說了句久仰就不言語了。

  張貴見場面有點冷場,他笑道:「剛才我正與堡內幾個同僚在商議剿匪之事,王兄弟你來得正好,你殺敵厲害,正好來給我們出出主意。」

  眾人進了堡,張貴吩咐洪丘先將王鬥的人馬安排到營房中先休息,一定要好飯好菜讓他們吃飽。然後他帶著王鬥等人來到官廳內,廳的正中擺著一張大桌,桌上擺著一張頗大的地圖,便是西山的山勢地形圖。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0:44 編輯

bigsing 發表於 2010-8-6 14:39
第三十三章 飛槍

  王鬥看桌上那張地圖與韓朝他們繪製的差不多,不過更大號些,想必董家莊夜不收內也是有能人的。

  眾人圍在桌旁,張貴指著那攤開的地圖道:「那四傾梁離我們董家莊也就幾十里路,此次我們進山剿匪,從辛莊那邊進山,一直到四傾樑下,山勢一直平緩,直到四傾樑下,山勢才開始陡峭。在匪賊的山寨前,共設有兩道關口,第一道關口不足為道,問題在第二道,這裡比較險要,怕是很難攻破!」

  眾人都是沉吟,在王鬥沒來之前,他們早己仔細商議過,覺得除了強攻外沒有別的方法,只是這樣一來部下就傷亡慘重了。

  張貴看向王鬥:「王老弟,你來說說,你有什麼好的主意!」

  眾人都是向看王鬥,王鬥微笑道:「卑職哪有什麼好主意?上官命令下來,小的奮勇殺敵就是,想那匪賊不過一幫烏合之眾,也不會是我們官兵的對手!」

  肖大新一直注意著王鬥,聞言他臉上閃過一絲冷笑,不過卻是道:「王兄弟說得不錯,那幫匪徒只知道殺人劫貨,哪懂得什麼戰陣撕殺?土雞瓦狗爾,在我們官兵圍攻下,肯定是土崩瓦解。再說了,管隊大人,我們不是新來了一批飛槍嗎?」

  「不錯!」

  張貴大笑起來:「我老張差點忘了昨日從舜鄉堡要來的那批飛槍,娘的,明日就射死那幫王八蛋!」

  ……

  在董家莊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微亮張貴就下令造飯出兵。

  此次董家莊的兵士可說是傾巢出動,堡內守軍大部分抽出不說,還抽調了幾十個軍戶運送糧草輜重,連上王鬥帶來的三十多人,共有一百幾十人,號稱出動千人。

  張貴的十幾名家丁也是一同出動,其中還有幾個是夜不收,由此可見張貴的決心,他實在是被許忠俊逼得緊了。不過王鬥看得出來,除了張貴手下那十幾個家丁外,餘者軍士怕難堪戰。

  軍衣破爛就不說了,自己部下也是一樣,不過他們那種軍紀鬆懈,老弱摻雜,行動遲緩,卻比不過自己的手下了。至少自己還有兩隊一色的青壯,而且也算是軍容嚴整,令行禁止。

  朝廷老是拖欠糧餉,發下來時上官也是經常剋扣,被張貴他們拿去養自己的家丁,常年吃不飽穿不暖,加上每年難見幾次訓練,董家莊這些軍士,己談不起什麼軍人樣子。

  吃過飯後,眾人亂鬨哄的出發,張貴的家丁都是一色騎兵,可以看出有幾匹便是以前王鬥繳獲自後金軍的馬匹,餘者各人,便是大多步行。就是那貼隊管肖大新,也是騎在一匹瘦馬上,更不要說董家莊內幾個甲長了,看王鬥幾人的好馬,很多雙嫉妒的眼睛都是向王鬥幾人射來。

  眾人一路折騰而去,此時正值隆冬苦寒,冰寒裂膚,還沒走多遠,董家莊各人的士氣就低落下來。很多人開始行動緩慢,不時的抱怨這種鬼天氣還要出來剿匪,那些負責運送輜重糧草的軍戶趕著騾子,拉著車輛,寒風撲來,他們也是大聲地叫起苦來。

  看到眾人這個樣子,張貴大聲喝罵起來,讓自己的家丁下去催促兵丁們加快行進,隨著皮鞭的響起,一片的慘叫,叫苦聲更響了。最後張貴只得大聲承諾,只要打下四傾梁,定會拿出繳獲重重地犒賞各人,這讓才眾士兵們提起了士氣,行軍的速度也加快起來。

  王鬥看得搖頭,他一聲不響,只是下馬與各人一起步行,不時督促自己堡內軍戶加快前進,兩隊靖邊堡戰兵也是列隊昂然而進,有了比較,他們才發現自己的優秀。

  ……

  大軍一路往西而去,過了辛莊,再走幾里,眾人就上了山。

  這段山勢平緩,少見樹木,到處是黃土枯草,不時在寒風中抖動。

  進了山後,為防沿途有匪徒埋伏襲擊,張貴將自己的家丁紛紛派了出去,可以看出,這些家丁還是精銳的,特別是其中幾個夜不收,似乎都有不同的特長技能,他們在偵察上,更是有自己獨到的本領。論單打獨鬥,他們很多人都可以與韓朝,高史銀他們相比美。

  遺憾的是大明這種家丁制度,剋扣糧餉養少人而廢多人,大部分軍士在戰場上不但不是助力,反而成為各將官的拖累與障礙了。

  一路平靜,沒見到有土匪的騷擾,想必他們知道官軍出來剿匪,便打定主意做堅守不出的主意了。

  董家莊一行人走得慢,從天微亮出發,到了中午時,各人才來到四傾梁的腳下。

  張貴下令在山坡下一塊平緩處紮營做飯,立時董家莊各人亂鬨哄起來,坐的坐,歇息的歇息,混亂成一團。而張貴則是帶著王鬥,肖大新幾人去觀看那四傾梁的地形。

  沒還等幾人看清楚那四傾梁的地勢,就聽到山上傳來一陣陣的叫喊聲:「殺啊,兄弟們,殺官兵啊!」

  接著見山上煙塵騰起,人頭湧現,似乎有一股土匪正往山下衝來。

  眾人都是一驚,張貴罵道:「娘的,我們還沒造飯立寨,這些匪賊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來送死了?」

  他大聲喝令眾人披甲迎戰,董家莊眾人手忙腳亂,都是慌忙披甲,拿好自己的兵器。

  在家丁的協助下,張貴很快披上他的山紋鐵甲,戴上八瓣帽兒鐵尖盔,他的家丁隊頭張堂功,還有心腹洪丘也是披上鐵甲,他的那些家丁們,也同樣是個個披上鐵甲,雖然盔甲陳舊,但總算每人都有鐵甲。

  這邊肖大新只有一身的皮甲,餘者董家莊各人,也只是每人披一些簡陋的布甲,以布帛做表裡,表外釘一些釘泡便是,頭上戴的也只是紅笠軍帽。

  王鬥等人也是一起披甲,張貴部下看到王鬥手下一些小兵都有皮甲棉甲,很多人眼中都是露出羨慕的神情,特別是王鬥身上披的那副精良銀白鐵甲,更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各人知道王鬥這批盔甲是繳獲自後金軍的所獲,沒想到此次剿匪,他就捨得拿出來用。

  ……

  「殺官兵啊!」

  山上那股土匪仍是鬧哄哄的衝下山來,這股土匪約有五十多人的樣子,為首是一個高大的悍匪,手上拿著一把厚背砍刀,他口中大聲怪叫著:「兄弟們,殺了那幫官軍,奪了他們的兵器,讓他們知道我們四傾梁好漢的厲害……」

  「……那幫豆腐渣的兵,不用怕,一沖就散了……」

  這悍匪曾多次與官兵對過仗,在他記憶中,自己曾領兄弟衝擊過明軍陣勢,很多時候沒衝到面前那些明軍雜兵就潰散了,就算有一些家丁也挽救不了他們的命運。再遠遠看去,山下那幫官兵果然慌亂起來,看他們又是老弱居多,而自己這邊都是青壯,每人手上還沾染過幾條人命,論悍勇,這些官兵不是自己兄弟的對手。

  想到這裡,那悍匪心下更是自信。

  在山下,張貴則是心頭憤怒,這幫賊匪,自己沒去攻他們,他們反倒殺下山來了,這是明顯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啊。

  他大聲喝令佈陣,一陣慌亂過後,董家莊明軍總算結了一個陣形,前面是火銃手弓箭手,後面是刀牌手,再後面是長槍手,還有一門虎蹲炮擺在前面。自己與家丁們則是站在最後。而王鬥則是被安排在了側翼,雖然他的兵看上去不錯,不過誰知道是否中看不中用,在這突然危急關頭,張貴還是本能地相信自己的兵。

  見這幫土匪瘋狂殺來,董家莊各兵都有些慌亂,有的人更是下意識的想要逃跑。

  張貴大聲喝罵,言道有後退者立時斬首,又來回給眾人鼓勁,這才讓軍心稍微安定下來。

  靖邊堡軍戶這邊也有些緊張,畢竟訓練歸訓練,沒上過戰場就是不一樣。王鬥大聲喝令,言道奮勇殺敵者繳獲後人人有賞,有敢怯懦後退者,就地斬首,而且家口還將立時被趕出堡外。

  靖邊堡各人知道王鬥說得出做得到,眾人都是凜然,只是手握兵器準備作戰。

  ……

  見這幫土匪亂鬨哄的越衝越近,張貴大喝道:「飛槍準備!」

  立時兩個弓箭手各拿了一大捆東西出來,對準了那幫衝來的匪徒。這飛槍其實是一個紙筒大火箭,外形如槍,內有火箭三十隻,燃後可去百步之遠,又有飛刀、飛劍等稱,在邊鎮各地一向被戚繼光推崇,認為其勝過一窩烽等火箭。此次張貴剿匪,特地去舜鄉堡求防守官許忠俊撥給了他十筒,正好派上用場。

  見那幫匪徒衝近了七十步內,張貴大喝一聲:「發射!」

  弓箭手點燃了火繩,兩聲鳴響,一片的煙霧騰起,數十根火箭帶著煙火軌跡,向那幫匪徒射去。

  一片慘叫傳來,雖然這種火箭發射後準頭分散,不過勝在量多密集,立時那幫衝來的匪徒中有幾人被射翻在地。

  看到這個樣子,一些匪徒心頭湧起恐懼,腳步遲疑下來,那個悍匪大聲鼓勵道:「不用怕,衝過去,衝到官軍的面前,他們就敗了。」

  那些悍匪們繼續衝來,明軍中又射出幾隻箭,不過沒起到什麼作用。

  「啪啪!」幾聲,前排的幾個火銃手射出了一排的三眼銃彈,三根銃管中的彈藥同時射出,又有幾個匪徒慘叫著滾倒在地,不過眼見就要衝到明軍面前。那些匪徒都是紅著眼,舉著兵器,狂叫著衝來。

  那些明軍弓箭手與火銃手拚命向兩旁逃去,後面的明軍陣形也動搖起來。就在這時,轟的一聲巨響,那門虎蹲炮炸響,一片鉛丸石雨迎面橫掃過去,衝在前面的幾個匪徒血肉模糊,很多人都是捂著頭臉滾在地上淒厲地叫著。

  一片的驚叫聲:「炮子,炮子!」

  各匪徒心膽俱裂,都是轉頭拚命往回逃去,尤以那個悍匪逃得最快。

  張貴哈哈大笑,喝令自己的家丁上馬追擊,立時張堂功他們如狼似虎的追去了,見張貴只令自己家丁追擊,董家莊各人臉上都有不滿之色,不過匪徒敗去,各人又是慶幸,總算自己的命保住了。

  對這些人的神情,王鬥暗暗記在心上,此外又是心頭感慨,論悍勇這些匪徒都不錯,就算單打獨鬥明軍不一定是他們對手,不過他們沒有戰陣戰形,就算對上董家莊這樣的軍士,他們也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這更讓王鬥堅定了戰陣隊形的重要。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0:44 編輯

bigsing 發表於 2010-8-6 14:40
第三十四章 首戰之威

  王鬥對張貴道:「恭喜大人首戰告捷,旗開得勝。」

  張貴哈哈大笑,他樂不可支地道:「一些小毛賊,也敢出來與我作戰?」

  很快,張堂功他們回來,共殺死了十幾個匪徒,繳獲刀槍器械不等。那幫匪徒拚命逃回寨口後,一些來不及逃回的匪徒跪地求饒,也是被張堂功他們殺死,首級便割回作為軍功。至於陣前那些傷重的匪徒們,也是一樣腦袋砍了。

  經過這番打擊後,匪徒己是膽寒,個個躲回寨內不敢動彈。

  張貴再次下令紮營,每軍士給米面兩升,陣前一片歡騰。

  午後,張貴再次信心十足地下令攻山,在寨前,匪徒們設有一道關口,這道關牆低矮,守衛的也只有二十多個匪徒,眾匪徒知道官兵攻破山寨後自己全難倖免,因此全部都是出力死戰,滾石檑木只是不斷打來,山寨內的匪徒也是不時過來增援。

  領軍攻關的是貼隊官肖大新,他領著自己部下衝殺了一陣,在死傷幾人後退了回來,他的腰上也是被滾石砸了一下,只是道匪徒兇猛,關牆難以打破。

  張貴猶豫著要不要將自己的家丁押上,這時王鬥道:「管隊大人,讓卑職出戰吧,卑職定會攻破關牆,為大人滅此賊寇!」

  張貴很相信王鬥幾人的武力,再看他那兩隊青壯也不錯的樣子,就讓他們試試也好。

  當下他道:「好,就靠王兄弟你了!」

  王鬥招集自己兩隊戰兵,他一把抽出自己的重劍,厲聲道:「此戰有進無退,定要攻入關牆,殺光匪賊!」

  兩隊靖邊堡戰兵手持武器大吼:「殺光匪賊,殺光匪賊!」

  各人戰意昂揚,苦練一個多月,就是等著這一天。

  王鬥身披鐵甲,親自揮劍衝在前面,韓朝韓仲、高史銀三人也是頂盔披甲緊隨其後,接下來是四個披著鐵甲,拿著盾牌的刀盾兵,再是四個鳥銃手,餘者槍兵緊跟後面殺來。

  關牆上扔下一陣滾石檑木,一個刀盾兵與幾個槍兵被砸倒砸傷。

  王鬥長劍一揮,三個刀盾兵將盾牌頂頭護住,其後的四個鳥銃手閃出,啪啪幾聲響,關牆上閃起一聲慘叫,眾匪徒沒想到明軍火器可以打這麼遠,個個嚇得將身子縮了回去。

  趁這個機會,王鬥又領軍逼近了幾十步。

  上面響起叫罵聲,接著又有幾根長箭射來,王鬥等人伸手撥開,一根箭斜斜地插在王鬥的甲葉上面,他也懶得理會。王鬥身上這副鐵甲精良厚實,射來的那些箭,對他絲毫造不成威脅。

  明軍潰兵去投靠匪徒時,也帶去了自己的武器裝備,不過可以看出他們的弓箭保養不當,箭術也不怎麼樣,有限的幾把弓箭根本阻擋不了王鬥等人前進的步伐。

  己經可以清楚地看到關牆上匪徒們恐懼驚慌的眼神,王鬥取出弓箭,「咻!」的一聲響,一根重箭強勁地射入一個匪徒的眼窩,將他摔飛出去,慘叫著不知跌往哪裡去。

  王鬥又是射出幾隻重箭,每一箭出去,都是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韓朝韓仲,高史銀三人也是同樣射箭,他們箭術刁鑽,專門射人面門眼部,射得關牆上那些匪徒喘不過氣來。

  趁這個機會,靖邊堡的刀盾兵與長槍兵己是紛紛爬過那道低矮的寨牆,跳到牆後那塊平地,與匪徒們展開搏戰。

  三個刀盾兵最先進入,他們排成一排,各人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只是直上直下,揮刀劈砍。

  他們每天的訓練只有一招,每人不知道砍了多少遍,殘酷的訓練讓他們本能地發揮了作用,不論匪徒如何攻來,他們只是一刀劈下,就算有一些匪徒的兵器砍在他們身上,他們身上那厚實的鐵甲也有效地防護了他們的安全。

  論單打獨鬥他們無一是這些匪徒的對手,但一排而來,無視匪徒們的花招誘惑,也不理會身上是否中刀中槍,只是整齊而刻板地抬刀,劈砍!抬刀,劈砍!

  如此幾次後,擋在他們面前的匪徒無不心寒,個個只是狼狽而逃。

  刀盾兵打開缺口後,長槍兵湧入,他們在越過寨牆後,很自然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個槍陣。

  王鬥也是同時衝了進去,指揮他們進攻,韓朝三人則是護住側翼。

  就如往日訓練般,王鬥大喝道:「抬槍!」

  「殺。」

  「抬槍!」

  「殺!」

  聽著王鬥的號令,長槍們一個個紅著眼,他們不管匪徒們是多人擁來,還是單人衝來,不管他們的刀術是多麼的華麗,槍術是多麼飄靈,只是聽著王鬥的命令一起舉槍刺去。

  慘叫聲不斷傳來,「噗哧、噗哧!」長槍入肉的聲音令人膽寒,這些平日殺人不眨眼的匪徒對上這些只練過一個多月的長槍兵,唯一結果就是身體個個被刺穿,撕心裂肺叫著躺倒在地上。

  眼見一個個人命輕易被自己剝奪,這些大多第一次殺人的靖邊堡軍戶們個個臉色蒼白,很多人都克制不了想要嘔吐的慾望。

  不過平時的訓練發揮了作用,他們儘管臉色發白,仍是聽著王鬥的命令機械地刺著。

  而那幾個靖邊堡鳥銃兵,則是在後面緊張地裝彈,不時遠程地襲殺衝來的那些土匪,眨眼間,關寨上的匪徒就被殺死了大半。

  守寨的頭領是先前那個衝陣的悍匪,他不信邪,咆哮著舞刀衝來,唯一結果就是身上多出幾個血洞,死不瞑目地躺倒在地。

  最後只餘三、四個匪徒逃回主寨,關牆上的二十餘個匪徒都被殺得乾乾淨淨。

  戰鬥結束後,靖邊堡軍戶們都是虛脫地坐倒在地,很多人頭腦上仍是一片空白,看著眼前屍橫遍地的戰場,很多人不能相信這些悍勇的匪徒們就是被自己殺死的。

  一個多月前,他們只不過是一些普通老實的流民軍戶,什麼時候,自己有這麼強大的力量了?

  韓朝兄弟二人也是感慨地看著眼前的戰場,曾幾何時,他們對王鬥的練兵方法還有些疑惑,認為每人只習一招殺敵之術怕應對不了複雜的戰場局面,只攻不守也難避免己方慘重的傷亡,但事實證明他們錯了。

  高史銀也是呆呆地看著戰場,臉上的橫肉不住地抖動,內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最後王鬥等人清點戰場,連王鬥幾人射殺的,共殺死有匪徒二十二人,有些一時還未死去的匪徒也是補上一槍,繳獲刀槍弓箭等二十餘把,從各匪徒身上還搜出幾十兩銀子。己方陣亡有一人,重傷一人,輕傷五人。陣亡與重傷的軍戶都是先前衝寨時被滾石檑木所擊倒,其中輕傷有三人則是傷於剛才的搏鬥中。

  在王鬥奪關得勝後,張貴等人察看戰場後也是驚嘆不己,張貴仔細看向王鬥那些軍戶,他嘆道:「老弟啊,哥哥真是服了你了,我記得你這些軍戶才招募沒多久吧?」

  王鬥抱拳道:「回管隊大人,卑職於九月份將他們招為軍戶,立堡後,又將他們操練了一個多月!」

  眾人集體吸了一口冷氣,才操練一個多月就這麼厲害,再操個一年半載的會成什麼樣子?

  董家莊貼隊官肖大新也是在旁看著王鬥,眼神驚疑不定。

  ……

  匪徒們雖然還有一道主寨,不過看看天氣漸晚,張貴自然不可能再下令軍士們進攻,今日也是算是戰事順利,張貴心情愉快,還下令殺了一頭羊犒賞眾軍士,王鬥這邊的靖邊堡軍戶也分到了一些肉。

  眾人圍著帳篷篝火歡慶勝利,王鬥帶著韓朝幾人去探問那些靖邊堡的傷員們,戰死的那個靖邊堡軍戶遺體己是收殮,他將運回靖邊堡安葬。那幾個輕傷員也無大礙,他們包紮後,還是可以繼續上陣的。

  只有那個重傷員不行了。

  看到王鬥前來,他流下淚來,只是低聲道:「跟著大人我不後悔,只是家內還有老母妻小,還求大人多多照應。」

  王鬥心中一酸,他沉聲道:「你放心吧,只要有我王鬥在,定不會讓她們忍受飢寒困苦。」

  那重傷員低聲道:「多……多謝大人……」

  他聲音越來越低,慢慢氣絕,臨死時眼中仍是帶著對生的渴望。

  周邊的軍戶們低泣起來,王鬥沉默地坐著,韓朝幾人也是陪在王鬥身邊,坐了很久很久。

  ……

  第二天張貴指揮軍士對四傾梁主寨發動攻擊,此時四傾梁匪徒只餘三十多人,都是匪首邱子茂身邊最核心的一些積年老匪,他們知道營寨被破後他們個個都難以倖免,因此人人瘋狂無比,滾石檑木如雨點般打下來。

  這主寨前山勢陡峭難登,給進攻一方造成了很大的困難,張貴指揮人攻了幾次,甚至還押上自己的家丁,又動用了餘下的飛槍火箭等,仍是無濟於事。

  王鬥也奉命攻了一次,此次剿匪,他己經陣亡了兩人,又知道這山勢難攻,如強攻上前,自己也是傷亡慘重,得不償失,因此他像征性地領軍攻了一次,在寨上投下一陣滾石,自己有兩個軍戶受傷後,他便趁勢收兵了。

  此時他己是想到了那個內應。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0:43 編輯

bigsing 發表於 2010-8-6 14:40
第三十五章 人為財死

  王鬥對煩惱的張貴道:「大人,正面強攻賊巢恐我軍損傷巨大,不若晚上卑職帶些人去偷營,說不定可奪得賊巢凶獸前鋒。」

  張貴知道王鬥夜襲厲害,那日襲擊後金軍便是夜襲得手,當下嘆道:「也好,就要仰仗老弟了。」

  二人約定了信號,如王鬥偷襲得手,便引發火箭報訊,張貴便會領兵前往接應。

  當日下午王鬥密派高史銀前往聯絡莫天寵,定下了丑時接應的暗號。

  當晚,王鬥從自己兩隊兵中挑選了一些人前往。雖說這幾個月中這兩隊戰兵都有吃飽,也有吃過一些肉食,不過談不上充足,所以只挑選出一半的人,餘者都有夜盲症,晚上難以視物。

  這也讓王鬥考慮了夜盲症這個問題,如果軍隊精銳,令行禁止的話,夜襲是一個強大的攻擊手段。王鬥曾看過一些文獻,要治療夜盲症,除了充足的肉食營養這個方法外,也有一些土方可以運用,如喝些松針熬的汁,或是生吞小蝌蚪都是很有效的手法,這個問題未來再慢慢說吧。

  韓朝、韓仲、高史銀三人一同前往,連王鬥在內,偷襲的人一共有十五人,眾人全部披甲,在高史銀的帶領下,靜靜地往山上摸去。

  爬了一會,眾人轉到後山,在高史銀的帶領下,順著一條隱秘的小路,悄悄來到了後山那道寨牆前,可以看出寨牆高大結實,如沒有內應接應開門,眾人是極難攀爬入內的,而且也不知道內中是什麼情形。

  眾人在寨牆下靜靜等待著,冬日的夜晚天氣極寒,怕有零下幾十度,眾人為了保暖,出發前儘量多穿皮襖棉衣,手腳頭臉都用厚布裹個結實,有露在外面的肌膚也都抺上厚厚的油脂。不過就算如此,各人仍是凍得全身發抖,特別是身上披著一層厚厚的鐵甲,有如穿上一層冰衣一般,徹寒到骨頭裡去。

  到了深夜,天上又下起了小雪,雪花落在鐵甲上,讓王鬥想起了什麼是寒光照鐵衣。

  寒風如割,眾人口中呼出的都是濃厚的白氣,久久在站在這寨牆之外,王鬥感覺自己全身都要凍僵了。看向寨牆那邊,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丑時早己過了,那莫天寵還不出來接應,他在幹什麼?

  一直到了寅時,寨牆上仍是沒有動靜,王鬥看手下軍戶,很多人都是打著哆嗦,這樣下去,怕自己手下要凍死幾個,就算不凍死,怕也要凍傷!王鬥心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那莫天寵在俇言欺詐?

  對這個情況,高史銀也是非常焦急,那莫天寵是他聯絡的,如果今晚事不能成,他如何向王鬥交待?

  一時到了寅時正點,離天亮不遠時,寨牆那道鐵門終於打開,莫天寵偷偷地閃了出來。

  高史銀搶上去低聲怒道:「你幹什麼去了,為何到現在才開門?」

  莫天寵叫起撞天屈來:「那邱子茂一直抓著我們商議戰事,實在是走不開,這不,我還是偷了個空,才得以出來的。」

  王鬥一揮手:「進門。」

  靖邊堡諸人手持利刃,魚貫從寨牆後門湧入,王鬥大步走在前面,對莫天寵低喝道:「那邱子茂在哪裡?」

  莫天寵鄙夷地道:「才商議完事,他們便找那些掠來的女子,正與一干頭領在議事廳淫樂呢!」

  王鬥冷哼一聲,死到臨頭還享樂,匪賊就是匪賊,難成大器!

  眾人從後門而入,這一帶一個哨兵也沒有,依莫天寵說的,原來這裡有幾個自己手下守護,不過前方寨門吃緊,他們便被調往那兒作戰了。而且莫天寵為官兵內應之事隱秘,就連自己那幾個手下,他也沒有說明。

  一路夜黑無人,匪徒大多聚在前寨,也沒人想到王鬥等人會從後山而入。

  王鬥與韓朝等人直撲議事廳,那裡燈火通明,裡面傳出陣陣的女人驚叫哭泣與男子的狂笑聲。

  議事廳的大門只有一個守哨,見到王鬥等人撲來,有如神兵天降,他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王鬥上前一劍將他劈翻在地,領人只是衝進廳去。只見廳內正有十餘個匪徒摟著一些赤裸的女子在做那苟且之事,那些女子都是掙扎哭泣,更是引起了那些匪徒的瘋狂笑鬧聲。

  聽聞守哨的慘叫聲,又見王鬥等人突然衝進廳來,廳內一干匪徒都是驚呆了。

  王鬥厲聲道:「給我殺!」

  靖邊堡各人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慘叫聲不斷響起,一些匪徒慌忙找兵器抵抗,一些匪徒則是赤裸身子四散而逃。消息傳出,不多久整個四傾梁山寨內都是亂了起來,聽聞官兵己是破寨殺入,寨內的匪徒再沒有抵抗的意志,都是各找地方逃命去了。

  很快廳內匪徒被殺個乾淨,那邱子茂被韓仲劈了一刀,隨後被幾個靖邊堡軍戶按在地上,與幾個剩餘匪徒被五花大綁押到王鬥身邊來。

  那邱子茂垂頭喪氣,他身上只是披了一件衣服,右臂上仍是不住流出鮮血,他猛地轉頭看到莫天寵,他先是不可相信,隨後眼中射出怒極了的眼神,他大聲叫道:「原來是你,莫天寵!我說官兵怎麼入寨,原來是你這廝在做內賊!」

  莫天寵走上前去,一記耳光重重地打在邱子茂的臉上,打得他滿臉滿嘴的血,他獰笑道:「死到臨頭還嘴硬,邱子茂,你往日待我刻薄之時,可有想過這一天?」

  邱子茂吐出一口血,他怒瞪著莫天寵,咬牙切齒地道:「莫天寵,你不要看現在得意,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王鬥制止住又要上前的莫天寵,他喝道:「聽聞你以前還曾是民壯隊頭,為何做賊?」

  邱子茂看向王鬥,似乎要將他的樣子深深記入心內,他咬牙道:「官府欺壓,苛捐雜稅,活不下去,只好落草為寇!」

  王鬥喝道:「荒謬,這就是你殘害百姓的理由嗎?」

  他指向旁邊那些驚恐縮成一團的女子,厲聲道:「這些女子可有欺壓你們?方家溝的村民可有欺壓你們?」

  邱子茂咬牙道:「只怪她們孱弱,這個世道,你不殺別人,別人就要殺你!」

  王鬥冷笑道:「如此,我比你們凶悍,殺你們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邱子茂鐵青著臉不語,王鬥喝道:「賊匪喪盡天良,賊性不改,給我盡數殺了!」

  立時韓仲幾人上前,將邱子茂幾人按倒在地,在他們的喝罵掙扎中,一個個將他們的首級砍下。

  看著邱子茂的人頭被砍下,莫天寵大感快意,他上前指著邱子茂的屍體大笑道:「哈哈哈,邱子茂,你真是死有餘辜!」

  ……

  眼見天色隱隱發亮,時間緊迫,王鬥只留下幾個軍戶照料廳內那些女子,然後讓莫天寵領著自己前往四傾梁內堆放糧草物質的倉房,莫天寵在寨內多時,自然是對內中的形情瞭如指掌,他帶王鬥等人一路而行,很快便來到一個房間前面,外面一道鐵門緊鎖。

  王鬥喝令撞開門,眾人進了去,都是一呆,只見裡面一個個大箱子,打開一看,內中堆滿的都是金銀細軟,不知道有多少銀子。根據莫天寵的介紹,不遠處還有一個倉房,裡面堆放的都是糧草物質!

  王鬥等人大笑,此行收穫不小啊。王鬥看了高史銀一眼,微笑道:「高兄弟,你四處看看,小心有旁人進來!」

  高史銀高興地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隨後各人在房中四下查看,莫天寵不斷地打開箱子,不時的拿起一錠銀子左看右看,口中自言自語著:「這個是我的,這些也是我的!」

  他猛地轉過頭來,手上還抓著兩錠銀子,他興奮地對王鬥道:「王大人,你答應過我的,這些財帛都分我一半。」

  眾人靜靜不語,王鬥臉上浮起了冷笑,看著王鬥,莫天寵忽然意識到什麼,他的笑容凝結在臉上。王鬥這種笑容他太熟悉了,以前自己就經常從別人臉上見過,別人也經常從自己臉上見過。

  再看看高史銀己不知去向,他的心更是沉了下去。

  莫天寵呆呆站了半響,他突然大叫一聲,轉頭就往門口跑去。

  韓仲猛地抽刀,當頭向莫天寵劈來,莫天寵一咬牙,只堪堪避過要害,韓仲一刀己是將他的右臂劈斷。

  血流如注,莫天寵大聲慘叫著,斷臂的痛苦讓他幾欲暈過去,不過生的渴望,還是讓他拚命而逃。他狂叫著,左手上還下意識地抓著兩錠銀子。

  韓仲追了上去,連劈幾刀,一直將他劈死。

  莫天寵仰天躺在門外地上,他雙目圓睜,似乎是死不瞑目。他的鮮血流出來,在寒夜中很快凝結成冰。

  韓仲將腰刀在他身上擦拭,嘴上嘟嚷道:「娘的,這廝倒逃得挺快,老子差點就追不上!」

  王鬥按劍而行,他來到莫天寵的屍體旁,彎腰撿起那兩塊掉落的銀子,在手上拋了拋,微微一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古人誠不欺我。」

  他的話中頗有意味深長的味道,接觸到他的目光,周邊各人都是一凜,下意識的站得直些。這些時間王鬥威權日重。加之手段果斷狠辣,不知覺間各人都對王鬥起了畏服之心。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0:43 編輯

bigsing 發表於 2010-8-6 14:40
第三十六章 你是兵,他是賊

  腳步聲響起,卻是高史銀奔了過來,遠遠的他便叫道:「周邊都是無人,看來匪徒們都潰散了!」

  猛地他看到地上莫天寵的屍體,他呆了一呆,過去蹲下觀看,良久,他看向王鬥等人:「王頭,你們將莫天寵殺了?」

  眾人神情都是淡然,王鬥看了他一眼,道:「這莫天寵終是禍害,正好殺了!」

  高史銀站起身來,他呆若木雞,半響喃喃地道:「我答應過他的,這莫大膀子也是看在往日交情上才答應做內應的!」

  王鬥一聲大喝,指著高史銀的鼻子厲聲道:「高史銀,你要記住你的身份,你是兵,他是賊,你與他講交情?你眼中可有律法軍紀?」

  高史銀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他低聲道:「可是王頭你許諾答應過的!」

  王鬥喝道:「許諾只對良善君子而言,這莫天寵身為官軍,卻甘願從賊,便是匪性難改!此輩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百姓的血,你敢說他沒有屠戮過方家溝的村民?沒有殺害過無辜百姓的命?這廝若是拿了銀錢,又不知上哪去招兵買馬,禍害良民。除惡務盡,我豈能留此後患?」

  王鬥從箱內抓了一把銀子扔到他的腳下:「你拿著銀錢走吧,以後不要再來見我們。」

  高史銀下意識地撿起銀子,他臉上橫肉不住地抖動,只是呆若木雞地站著。

  韓仲叫道:「高蠻子,你要想好了,此後一去,我們就不是一路人了。」

  高史銀只是呆呆地站著,王鬥不再理他,只是下令手下清點銀子。

  略一估計,這屋內的銀錢約有兩千多兩,再依莫天寵說的,不遠處的倉房還有六百多石的米糧。區區一個匪寨便有如此豐厚的錢糧積蓄,怪不得歷史上的流寇都願破壞,不願建設,搶掠所得就是比辛苦種田來得快速。

  看著這些銀子,王鬥心下也是靈光閃動,自己無時無刻不為錢財煩惱,只是一個小匪寨便繳獲這麼多,看來以後剿匪積糧,也是一條快速積累財富的捷徑。

  清點著這些銀子,靖邊堡各人都是喜笑顏開,有這些銀兩錢糧,明年堡內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看天慢慢亮了,王鬥讓韓朝帶幾個人,先將這些銀子藏起一半再說。

  韓朝正要去,這時高史銀回過神來,他一咬牙,一把將銀子扔開,跪下向王鬥重重叩頭:「小的不要銀子,以後只情願跟在王頭身邊,希望王頭不要趕小的走!」

  說著又是連連叩頭。

  王鬥很是高興,他大聲道:「好,你深明大義就好,你起來吧,以後我們就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他撿起那幾塊銀子,放到高史銀的手上,微笑道:「這銀子你怎能不要呢?這本來就是你該得的。」

  高史銀手上緊緊攥著銀子,他低聲道:「多謝王頭。」

  韓朝韓仲二人也是過來拍高史銀的肩膀,都是道:「好兄弟!」

  高史銀傻傻地笑了起來。

  ……

  看韓朝帶人將銀子在後山某地藏好,王鬥便引發了火箭訊號,讓張貴領兵前來接應。

  張貴早聽到山上動靜,不過他不知道王鬥情況如何,也不見王鬥的火箭訊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正咬牙想帶軍士強攻山寨時,這時他看到王鬥的訊號,立時大喜,便點起全部兵馬殺來。

  官軍衝進寨門時,卻毫無抵抗,寨內只餘下一些到處亂竄的殘匪,張貴喝令部下搜索剿匪,然後又見到王鬥。

  眾人相見,都是感慨,看著議事廳內到處是匪徒的屍體,鮮血滿地,可以想像昨晚撕殺的慘烈,問起王鬥昨晚之事,王鬥自然另有一套說詞應對。

  張貴拍著王鬥的肩膀嘆道:「難為老弟了!」

  那貼隊官肖大新也是沉默地看著王鬥。

  王鬥又帶張貴等人到寨內存放銀錢的倉房,雖說昨晚銀錢己被王鬥藏起一半,但所餘仍有一千多兩銀子,看著這些銀錢,再看看那堆放滿糧米的倉房,張貴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他下令將銀錢米糧全部搬出來,在寨內一個空坪上堆得滿滿的。

  看著這些銀子糧食,眾人眼中都是露出貪婪的神情,張貴撫鬚沉吟了一會,經過此戰後,他對王鬥更是依重,他道:「王老弟苦戰有勞,若不是你,我們還不知什麼時候奪下這山寨,這樣吧,這些繳獲便分你一半吧!」

  此言一出,許多董家莊的人臉上都露出不滿之色,肖大新張口待言,又閉口不語,只是神色間更見陰沉。

  王鬥微笑道:「此戰眾人皆是出力,豈能我靖邊堡軍士獨佔一半之多?這些繳獲銀兩我只要兩百兩就好,不過靖邊屯堡初創,存糧不足,只希望大人多給卑職一些米麵糧食!」

  此言一出,在場各人看向王鬥的眼神都是柔和了許多,張貴哈哈大笑,越發看王鬥順眼,他道:「也好,老哥也知道你日子過得苦,就依你了,繳獲的銀兩分你二百兩,米面便給你四百石吧!」

  王鬥大聲謝過。

  張貴又高興地對自己董家莊的軍士道:「出兵剿匪前,我曾答應過你們,只要打下四傾梁匪寨,定會人人有賞。我張貴說話算話,現在就每人賞銀一兩,等回堡後,我還會論功行賞!」

  董家莊各人都是歡呼,此次剿匪算是收穫重大了,不但傷亡小,各人還有吃有喝有賞銀。賞銀分下後,人人都是喜悅。

  而除了眼前的繳獲犒賞外,等軍功上報後,或許還會有些斬首賞賜下來。只是大明軍功向以擒斬東奴北虜為首,西番苗蠻次之,內地反賊又次之,本地賊匪更是排在最後。最後等軍功下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還是眼前的繳獲獎賞最實惠。

  除了銀兩糧米外,官軍還繳獲了匪徒兵器有近百把,這些兵器,張貴大多自己留著,只分給了王鬥十幾把,這個世道,只要手上有兵器,便有了實力。王鬥自然不好跟張貴爭奪。

  此外官兵搜剿山寨後,又抓捕到了六、七個殘匪,對這幾個匪徒,張貴厲聲對他們喝叱了一陣後,便下令將他們全部斬首。

  對這些人,王鬥也不想要,雖然他現在堡內缺乏人力,這些殘匪也都是青壯,個個身手不凡。不過這種積年老匪惡習極深,定會帶壞了堡內的軍戶,這些匪徒要不得。

  此外官兵還解救了四十餘個被匪徒掠來的女子,對這些女子,張貴自然是義不容辭地去安慰她們,王鬥也不好跟張貴搶奪這些女子。

  最後,張貴看了一眼這個四傾梁匪寨,便大聲下令將這個匪寨燒了!

  王鬥心中一動,他叫了一聲:「管隊大人且慢。」

  張貴奇怪地看了王鬥一眼,道:「老弟你有何事?這個寨內不能駐守,等官軍退後,怕又被匪賊佔據,不燒了作甚?」

  王鬥道:「管隊大人知道的,我那屯堡初創,堡內石料木料都是缺乏,這些木料有用,燒了可惜。等卑職回去後發動男女,將這寨營料石都拆回去,再來燒它不遲!」

  張貴哈哈大笑,指著王鬥連聲道:「老弟,真有你的!」

  餘者董家莊各人也是一樣大笑。

  最後張貴便依王鬥所言,這寨營先留著,等靖邊堡的軍戶前來將木料石料拆光後再燒好了。

  ……

  大軍得勝搬師,過了辛莊後,王鬥與張貴等人分道揚鑣。

  現在走在路上的靖邊堡軍戶,除了輜重隊外,連兩隊戰兵在內,每人身上都是抗著沉重的銀錢米面。當時分的兩百兩銀子還好,不過四百石糧米不是一筆小數目,況且各人身上還背有沉重的盔甲兵器等。因此分擔下來,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抗著一些東西。

  不過眾人神情中都是樂不可支,各人大聲歡笑著,第一次出戰剿匪就所獲這麼豐厚,今年可以好好地過個年了。

  當這些出戰軍戶帶著勝利品回到靖邊堡時,整個堡內都是轟動了,鐘榮與楊通率領各人出堡來迎接,看到這些繳獲,眾人是一片的喜悅喧鬧。喧騰的同時,一些堡內老少看到自家男人順利歸來時,很多人也是流下激動的淚水。

  回堡後,王鬥立時對各人論功行賞,那兩隊戰兵幾乎人人都有斬獲,王鬥下令從繳獲中拿出銀兩米面,給他們每人賞銀五兩,米面兩斗,有受傷的再加一斗。那隊輜兵雖未上陣殺敵,但他們運送輜重也是同樣辛苦,也是每人賞銀二兩,米面一斗。

  留守的那隊戰兵,同樣每人賞米一斗,一時間人人歡喜。

  當然了,陣亡的兩個靖邊堡軍戶王鬥除了下令厚葬外,還給其家口撫卹銀十兩,此後他們家每月也可以從堡內支用米麥三斗。這讓兩戶人家傷感落淚的同時也是感激涕零。

  眼見沒幾天就要過年了,眼下第一重要的是將藏在四傾梁匪寨外的一千多兩銀子運回來,還有,寨內的木料石料也要全部拆回來。王鬥發動全堡的男女,每天都是到四傾梁寨內去拆除木料木板,一連拆了多天。消息傳出,這事也成為舜鄉堡當地的笑談。

  山寨內的石料木料不可能一下子拆光,可以明年繼續拆。不過那些藏起的銀子先運回來,有了這些銀子,再加上此次繳獲分得的米面,今年堡內可以好好過個年了,而且有了這些銀子,明年屯堡的事情也好辦很多。

  而這些天,王鬥也是一直在與韓朝等人總結此次的剿匪之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0:43 編輯

bigsing 發表於 2010-8-6 14:41
第三十七章 過年、李家、親戚

  總結出來問題很多,王鬥讓鐘榮一一記入軍簿文冊,以後這些戰鬥紀錄將成為軍中寶貴的財富。

  這種討論方式讓韓朝等人感到新奇,各人暢所欲言,指出了很多存在的問題。

  有一點很重要,就是靖邊堡該請幾個醫士了,不論是為堡內軍戶治病,還是以後隨軍救護,都少不了醫士的隨行。不過隨軍危險,怕沒有幾個私人醫生願意隨行,保安境內最好的官醫是集中在州城的醫學司內,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從那裡招募一些醫士過來。

  此外,此次剿匪收穫豐厚,也讓眾人看到了一條快速積累財富的捷徑。

  王鬥考慮再三,決定將韓朝抽出來,讓他組建一個隊,專門從堡內抽調精銳軍士,訓練夜不收等探馬偵兵。

  王鬥對韓朝道:「韓兄弟,以後你就帶著那些人,專門到各地去偵探匪徒蹤跡,收集情報,並將各地人口地形一一標註,以後我們也好按圖索冀,剿殺賊匪,維護鄉里安危!」

  接到王鬥新的任命,韓朝很是高興,他也算是干回他的老本行了。而他原來領的那隊兵,暫時由王鬥親領二指神農。

  討論完軍務後,王鬥下令全堡放假幾日,準備過年,立時是一片歡呼。

  臘月二十八日這天,天上下起了大雪,那雪花漫天飛舞,很快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

  瑞雪兆豐年啊,這麼大的雪,多少年沒有過了?

  漫天的大雪中,靖邊堡內外也是喜氣洋洋的,為了過年,王鬥專門去州城買來了一批年貨。從這天一早起,大人便忙著換門神,貼春聯,小孩則是在旁痛快地放鞭炮,鞭炮響聲中,一股濃濃的年節氣氛也在蔓延。

  王鬥還讓人買來了幾頭豬羊,這天人人都可以放開吃肉,眾人喜笑顏開,這麼多年,就屬這個年節過得最踏實。

  除了殺豬宰羊外,這天開始,堡內男女也是一齊動手,大家一起和面做白面饅頭。一大笸籮一大笸籮的白面饅頭不斷蒸出,讓眾人看了都是滿足。和肉一樣,過年這幾天,堡內軍戶人人都可以敞開肚子吃白麵饅頭。

  難得啊,多少年了,很多人己經忘記了白麵饅頭的味道。

  那小麥磨出第一道粉為精白粉,蒸的饅頭雪白雪白的,不過白面珍貴,磨面也不易,要到董家莊與辛莊去磨,平時哪能輕易吃到?

  王鬥招募軍戶後,雖然每天讓他們吃飽,不過平日也只是吃些粟、高粱等小米雜糧,有時又吃小麥磨了三道四道後,雜滿麩皮的黃饅頭與黑饅頭,今日總算可以吃個痛快了。

  各人的忙活歡笑中,眾人對屯堡的感情也越發深厚,靖邊堡立堡雖不到半年,但很多人己將這裡視為自己的家,往後的根。

  ……

  而這兩天,楊通與齊天良都是將董家莊的家口子女接來過年,往日他們身為墩軍時,家中父母兄弟與幾個孩子都是住於董家莊內,過年也是同樣帶著妻子回莊。今年則是接全家老小來靖邊堡過年,等過幾個月堡牆建好後,他們全家還會搬過來居住。

  看家人那歡喜的樣子,二人那意氣風發就不說了。

  與齊、楊二人不同,鐘榮仍是回董家莊內過年,王鬥支付了他這幾個月的俸米,遣了一個軍戶送他回去。在鐘榮回莊時,他還帶上了一籃的白麵饅頭,此外還有幾斤肉,一些干貨,小吃糖果等。如此豐盛的年貨,讓鐘榮回莊時,頗有吐氣揚眉的感覺,想必往日那些排擠白眼他的人,見了今日鐘榮會大跌眼鏡吧。

  王鬥將堡內事務交給齊、楊二人暫管,他則是回辛莊過年。由于靖邊堡牆還未建好,母親與小妻仍是住於辛莊內,那日相對安全,不過等靖邊堡牆建好後,王鬥便會將她們接過來居住。

  韓朝、韓仲、高史銀三個光棍漢無處可去,他們便隨王鬥一起去辛莊內過年。

  四人騎馬出堡,此時還是漫天的風雪,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四人身上披著破舊的氈襖,踏破滿地的碎瓊亂玉,只往辛莊而去。

  四人馬快,很快便進入莊內,莊內民戶也是一樣在忙貼春聯,換門神。雖然年景不好,不過大家還是一樣要過年,只是年節的喜慶氣氛卻沒有靖邊堡那麼濃厚。

  見了王鬥四人,莊內的民戶都連忙向幾人招呼施禮,到了福神廟旁邊,一頂轎子正迎面而來,轎旁跟了十幾個家人夯漢,肩上都是挑著食盒禮品等物。

  車橋前呼後擁而來,所遇莊民,無不是恭敬避讓。

  這車橋來到王鬥幾人面前,橋內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接著車橋停下,跟著車簾掀起,裡面露出一個男子的身影,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這不是王鬥賢侄嗎?今日回莊內過年?」

  王鬥一怔,在他的影響下,現在的靖邊堡及董家莊諸人早己忘記了王鬥以前的稱呼,就算叫他王鬥,那斗也是第四音。王鬥己是很少聽到叫第二音的王鬥了。

  王鬥看去,橋內那男子年在五十許,頭帶方巾,身上穿著寬袖皁緣的玉色衫,雖是面容清雋,卻是神情威嚴。王斗認得這人,他便是莊內李家的家主李繼臣。

  王鬥在馬上拱手作揖:「原來是李世伯,還真是巧,世伯這是要往哪裡去?」

  李繼臣卻是不答王鬥的話,只是上下掃了王鬥幾眼,又看了看他身後同樣策馬的韓朝幾人,然後道:「早聽聞王賢侄榮升總旗之位,同為鄉鄰,還未給賢侄道賀,倒是失禮了!」

  王鬥道:「世伯身為長輩,豈敢勞世伯貴步?該讓王鬥前往府上晉謁才是。」

  李繼臣有些驚訝王鬥的談吐,他又看了王鬥幾眼,淡淡說了一聲:「是要多多親近!」

  微微點頭,然後就將車簾關上了。

  看著李繼臣一行人遠去的車橋,王鬥神情有些陰冷。在辛莊內,李繼臣他們是大家族,擁有眾多田產,年年收租。在辛莊及別地一些村莊,有許多人家都是他們家的佃戶,在州城內也同樣擁有眾多的產業。

  而李家還是世代書香門第,先祖李廷桂曾中過舉人,保安州城內建有登科坊。李繼臣同樣生員出身,並捐得一個監生的名額。明末鄉紳以貪婪聞名,且他們勢力龐大,並有賦役等種種特權優免,李繼臣區區一個生員,便占有了辛莊附近多達千畝的良田,他們家的兄弟子侄,有很多還是州內民壯的總甲、小甲。保安州雖只有幾個鄉里,但同樣鄉紳勢力龐大,嚴重衝擊了地方上的里長甲首制。

  在王鬥的記憶中,自父親去世後,這李家還曾打過自己家田土宅院的主意。

  往日裡李繼臣可說是正眼不會看自己一眼,今日或許是看自己升了總旗,才與自己攀談幾句。不過他雖是言談有禮,卻是神情冷淡,他橋旁幾個李家家奴看向自己時,同樣是神情不屑,顯然是象王鬥這種武人,又是一個小總旗,是不值得他們李家深交的。

  韓仲也有些看不慣李繼臣等人的氣勢,呸了一聲,道:「一個酸儒,得意什麼?」

  韓朝卻是對讀書人很尊敬,他喝叱了一聲,道:「二弟,不可對長輩口出惡言!」

  ……

  王鬥幾人的膘肥大馬來到自家宅院面前,經過那日的修補翻新後,可說是煥然一新,看著大門前新張貼的門神春聯,還有門口前放的鞭炮碎屑,王鬥心下一股溫暖,還是有家好啊。

  大門只是虛掩著,王鬥幾人下了馬,牽馬走進院去,只見裡面已是打掃得非常整潔,積雪鏟個乾淨,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忙著,往地下仔細地灑著細砂,正是謝秀娘。

  聽到動靜,謝秀娘轉過身來,見是王鬥,她歡喜地道:「哥哥回來了?」

  她似乎己是完全忘了那日的不快,只是歡喜地迎了上來,王鬥微笑點頭,韓朝幾人忙給謝秀娘見禮,謝秀娘要牽馬到後院,韓仲忙道:「嫂子,我來吧!」

  他一邊牽馬入內,一邊大叫道:「老夫人,我又來啦!」

  聽到響聲,裡面鐘氏歡喜的聲音傳來:「是鬥兒回來了!」

  接著便見鐘氏紅光滿面,歡喜地從屋內迎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男子。

  王鬥叫了一聲:「娘!」

  韓朝幾人也是上前給鐘氏見禮,韓朝施禮道:「今日又要勞煩老夫人了!」

  鐘氏笑罵了一聲:「你這幾個小哥兒客氣什麼?你們會來看我這老太婆,我歡喜都來不及呢,這過年,就圖個人多喜慶!」

  她一邊招呼幾人,一邊對王鬥笑道:「鬥兒,你看是誰來了?」

  那兩個男子從鐘氏身後走出,滿面笑容地看向王鬥,王鬥一怔,道:「舅舅,表哥?」

  這兩個男子,其中一個年老些的正是王鬥的舅舅鐘正顯,年在四十多歲,是鐘氏七個兄弟中的一個,旁邊那個年輕些的男子便是他的長子鐘調陽,不過他們家住在蔚州,向來難得來保安州,從小到大,王鬥只見過他們幾次。

  鐘正顯臉上頗有油光,他笑容可掬地道:「看我這外甥,才幾年不見,都長這麼高了,聽說你還升了總旗?我們家內,總算出了一個當官的了……」

  他的目光又看向王鬥幾人身旁的馬匹:「嘖嘖,看這馬匹,還真是精壯,聽聞是外甥從韃子手上奪來的?嘖嘖……」

  王鬥向他施禮道:「舅舅安好,舅母可好,她身體好些了嗎?」

  在王鬥的記憶中,舅母為人親善,就是身體不怎麼好。

  鐘正顯搖了搖頭道:「好什麼,只怪你舅母無用,不能操持家業,讓舅舅一大把年紀還要來投靠你母親……」

  他又叫過自己兒子鐘調陽,讓他來與王鬥相見,鐘調陽年在三十歲,面容粗黑,舉止較沉默穩健,他與王鬥見了禮,王鬥道:「多年未見表兄,聽聞前幾年表兄成親,表嫂還生下了一個大胖兒子?」

  談起這事,鐘調陽粗黑的臉上露出笑容,不過他只是施了一禮,便站到父親的身後去了。不過卻是拿眼一直看韓朝幾人。

  鐘氏高興地道:「看你們幾個,大冷的天在外面說個不停,快進屋去吧。」

  鐘正顯道:「對對,快進屋去,多年未見我這外甥了,我有一肚子親近的話與他說……」

  ※※※

  老白牛:這幾天有點不舒服,不過每天都會更新,等精神恢復了再多更。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0:42 編輯

bigsing 發表於 2010-8-6 14:41
第三十八章 私人莊田

  眾人進了廳堂內,廳內正燒著幾個通紅的爐火,一股溫暖迎面而來武極。

  幾個爐火中,其中兩個架著鐵架,一個燙著熱酒,一個燒著茶罐,鐘氏笑著去廚房,連道給眾人做些好吃的。謝秀娘則到茶罐前看了看,給眾人各倒了一杯熱茶,又要出去掃雪續水。

  倒茶時,韓朝幾人都是站起來,道:「怎敢勞動小娘子。」

  鐘調陽也是站起來說道:「有勞表弟婦了。」

  鐘正顯老氣橫秋地穩坐著,他看著謝秀娘的身影,笑了一聲:「這丫頭倒也伶俐,就是瘦了些。」

  又對王鬥道:「外甥啊,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該是考慮多納侍妾,傳續子嗣才是。」

  王鬥淡淡道:「這事將來再說吧。」

  謝秀娘的身影頓了頓,聽到王鬥的話後,便掀起暖簾出去了。

  王鬥又問起鐘正顯:「舅舅此次到保安州來,所為何事?」

  鐘正顯嘆了口氣,原來他們鐘家現在家口多,田地少,加之田地干旱,生活是越來越難,聽聞姐姐這邊發展不錯,外甥也升了總旗,還建了一個屯堡,便帶著兒子想來投靠。

  鐘正顯道:「你舅舅倒是沒什麼,也習過幾年字,外甥幫找個書吏,寫寫算算的話計便可!倒是你表兄,要勞外甥多費心了。」

  鐘調陽站起來對王鬥栱了拱手,便沉默地坐了下去。

  王鬥卻知道這個表哥和自己一樣,從小習武練字,學得一手的拳腳槍棒,自己屯堡百廢待舉,這樣的人卻是自己用得著的。

  他站起身來,對鐘調陽微笑道:「知道表兄從小習得一手的好拳腳,有沒有興趣來耍兩手?」

  鐘調陽的眼睛亮了起來,他道:「好,就請表弟多多指點了!」

  兩人來到院中,韓朝幾人也是爭先恐後地出來看熱鬧。

  鐘調陽擺了一個拳架子,穩健地道:「表弟,請!」

  他的雙手佈滿老繭,一看就是練了多年的好手。再看他的右腳上前,雙眼平視,兩拳蓄勢待發,正是正統的太祖長拳。

  王鬥道:「表兄,請了!」

  也不多言,擺了一個拳勢,猛地發力衝出,進擊鐘調陽的面門。

  拳頭擊出,「嘩!」的一聲響。

  鐘調陽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他全身下壓,左臂格擋,兩人拳臂相交,發出巨大的骨肉相擊之聲。

  鐘調陽身子猛地壓成弓步,同時右手刁出,並以勾腿法連環相踢。

  眨眼間兩人相擊數次,以硬對硬,發出了啪啪的聲響。

  二人都是攻勢猛烈,王鬥雙拳直進直出,大開大闊,正是軍中的「劈掛拳」,向以剛猛聞名。

  鐘調陽也是拳法豪邁威猛,同時套路嚴謹,動作舒展,兩人相擊多次,仍是不分勝負。

  畢竟不是生死之戰,兩人打了一會兒,便同時分開了。

  王鬥哈哈大笑道:「表兄果然是好身手,佩服。」

  心下感覺鐘調陽的拳法氣勢澎湃,長打短靠,爆發力強,在近戰肉搏中很有威力,不過中規中矩,少了軍中那種凌厲的殺氣。

  鐘調陽臉上露出笑容,抱拳道:「卻是表弟相讓了。」

  鐘正顯早在旁笑得合不攏嘴,他走上來道:「你們兄弟倆就不要相讓客氣了。」

  他期盼地對王鬥道:「外甥啊,你表兄這身手還幫得上你的忙吧?他不但通拳腳,槍棍也很厲害,還有他的箭術,在我們那,他可是遠近聞名的好獵手。」

  王鬥微笑道:「舅舅客氣了,表兄這種人才,我可是求之不得,正好,我那邊缺一個隊頭,就讓他過去吧。」

  鐘正顯立時樂不可支,旁邊的韓朝幾人也是看得佩服,鐘調陽能在王鬥這麼凌厲的攻勢下堅持這麼久,確是不簡單。

  鐘調陽也是謝過,這時聽到鐘氏的聲音響起:「啊呀,你們兄弟倆怎麼一見就打起來了?快快過來吃飯。」

  ……

  廳堂上擺著一張大桌,桌正中擺著一爐炭火,上面架著一鍋滾沸的羊肉湯。旁邊還有幾盤菜,魚肉雞蛋都有。此外旁邊還有一大笸的白面饅頭,又還有一大盆的拉麵條子。又有云糕、紅棗,栗子、雜糖等點心食物。離桌旁不遠的爐火上,又在上面呼呼地燙著熱酒。

  看著這麼豐盛的飯菜,鐘正顯口中是垂涎欲滴。

  眾人入座,坐上時,王鬥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娘親,秀娘,那日去州城辦置年貨時,我順便給你們買了一些禮物。」

  韓朝給王鬥拿了一個包裹過來,王鬥打開,裡面卻是一些錦緞衣裳,首飾,與女子用的胭脂花粉等物。

  王鬥拿出一件翠綠綢的斜襟襖與一頂錦毛小帽,還有一隻銀笄,一些花粉,一雙鞋面上刺著金花的鳳頭鞋給謝秀娘。拿了一件白綾比甲,一件大紅背子,幾隻簪釵給母親。

  謝秀娘和鐘氏都是又驚又喜,謝秀娘含羞地接過,高興地道:「謝謝哥。」

  鐘氏拿著比甲與簪釵左看右看,道:「你這孩子,倒是有心了。沒想到為娘老了,反倒穿得這麼好看。」

  隨後她又高興地埋怨道:「買這些東西想必很貴吧?」

  王鬥微笑道:「也不貴,只是見到好,就順便買了。」

  其實這些物什並不是王鬥買的,那日他吩咐齊天良與其妻陶氏去州城置辦年貨,便讓二人順帶買了。陶氏身為女人,自然知道她們女人喜歡什麼,她的眼利,更是看出謝秀娘穿多大的鞋子。

  果然二人都很歡喜。

  鐘氏半響才將東西仔細放好,她招呼各人道:「吃飯吧,大夥趁熱吃。」

  鐘正顯一直在旁眼熱地看著,此時他也是道:「對對,吃,大夥趕緊趁熱吃。」

  他父子二人都是狼吞虎嚥,特別是鐘正顯,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白面饅頭,一邊不住到鍋裡撈肉吃。

  難得啊,難得吃這麼好了,好久了,鐘家一直是吃黑面蒸饃饃,黑面烤餅子,這白面饅頭,白面條子,還有這些肉,似乎是好久遠的歷史了。就算這個年節,家內也是一樣不好過,鐘正顯心想:「還是四姐這邊生活好,幸虧到這邊來,以後就一直住下了。」

  韓仲與高史銀二人也是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吃著肉,一點也不客氣。這二人,己經將王家當成自己家了。

  外面唰唰的聲響,那雪本己在王鬥等人進莊前消停,現在又開始下了。

  最後更是越下越大,如亂舞梨花一般。

  看外面飄著大雪,眾人在屋頭吃著熱呼呼的酒菜,卻是愜意安樂。

  ……

  「娘,您每日辛勞,要不要孩兒買幾個奴僕丫鬟來侍候您?」

  吃飯時,王鬥談起這事。

  鐘正顯滿臉的贊同,他正要說話,鐘氏卻連忙勸阻:「別,費錢不說,你娘一個勞碌命也消受不起,一閒下來就一身的病。」

  王鬥點了點頭,他知道一個忙慣了的人,讓她休息,反而是不知所措,容易鬧出一身的毛病。反正現在家裡的重活,也有自己撐著,母親與小妻以後也不可能會怎麼勞累,那就暫時算了。

  隨後他又談起另一個事。

  「什麼,鬥兒,你打算買地?」

  聽聞王鬥這樣說,鐘氏很是驚訝,謝秀娘幾人也是向王鬥看來。

  「是的,娘。」王鬥點了點頭,「孩兒準備買些地建個莊田,以後也好給母親養老,銀錢的事,娘不用擔心。」

  建立自己的私人莊田是王鬥的想法,韓朝幾人也是贊同並願意加入,建立屯堡,其實還是明面上的官務,結果未知,而私人莊田,則是完全由王鬥自己控制,而且還容易收購兼併土地,是另一條發展實力的道路。

  王鬥需要兩手都做準備。此外,王鬥也有另一種想法,軍戶屯堡,是每人分田若干,最後收租納糧。而這種私人莊田,他則打算採用雇工耕作,類似後世的農場山莊,王鬥想看看,這兩種方式,哪一種更具有優越性。

  沿著董房河西岸一直到辛莊一帶,那裡的土地是屬於民田官地,其中一部分是己耕種的田地,一部分則是荒地。以現在保安州的地價,一畝良田約在十二兩銀子左右,而且也沒人肯賣,荒地就便宜多了,一畝地也就是幾兩銀子。

  王鬥先打算買一些民田荒地,就算暫時不打算耕種,放在那裡,也是為將來打下釘子。

  聽了王鬥的打算,鐘氏嘆道:「你這孩兒,現在做什麼事為娘越來越不明白,不過娘親總是支持你的。」

  同時她也高興,王家興旺時,有良田一百多畝,後家道中落後只剩下二十多畝薄田,現在兒子有出息了,都知道要買田置地建立莊田,有這樣的兒子,她也是欣慰了。

  鐘正顯一直在旁聽著,他的眼睛是閃閃發光。

  ……

  兩天後便是大年除夕夜,這天王鬥過了個愉快的新年,崇禎七年終於過去了。

  正月幾天內,王鬥又是忙著拜年,特別是許忠俊與張貴那,他都是送去了厚禮。

  崇禎八年正月初五日這天,王鬥找到了里長姜安,商議買地之事。

  ※※※

  老白牛:晚上還有一章,十二點前發。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0:42 編輯

bigsing 發表於 2010-8-6 14:42
第三十九章 水車

  大明國初實行裡甲制,以一百一十戶為一里,一里十甲,每甲十戶。

  每裡推舉丁糧多者十人為里長,每人輪流擔任一年,十年一週轉。每甲以丁糧多少為順序,每戶在十年中輪流擔任一年甲首。

  這裡甲制就如後世的鄉鎮制度,在大明國初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明中葉後,地方鄉紳勢力興起,里長甲首之類的職役地位日趨下降,特別是行一條鞭法後,各地里長甲首更如苦役賤役,大明地方的統治秩序慢慢崩潰。

  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地方的管理上,里長甲首們還是負有重要作用,比如這地方上的田地買賣,便要由該地的里長負責監督,並由里長從州或是縣衙處領來格眼契紙作為交易憑證,在買賣的推收過割後,出了問題里長也要負責。

  在王鬥找來姜安後,聽聞王鬥要買些荒地官田,里長有些奇怪,他道:「賢侄,老哥在這裡說一句,你不是文人,不是舉人,連生員也不是,按道理,你是沒有賦稅優免的,眼下田稅很重,你買了荒地後,還要投入很多錢糧,到時便是得不償失啊。」

  姜安己經打定主意要與王家深交,所以他的話說得頗為推心置腹。

  王鬥聽了也有些感動,不過他主意己定,豈會因為姜安的幾句話便打退堂鼓?他道:「世叔,我是有自己主意的,還請您行個方便。」

  說著一錠約一兩的銀子己是輕輕地放於他的手上,姜安眼睛一亮,嘆了口氣,道:「也罷,都是鄉鄰,能幫我就幫這個忙好了。」

  當下他去了州城一趟,取來契紙格眼,同行的還有一個保安州司吏,名叫祁官的。

  幾人沿著董房河邊走了一趟,最後在離河約兩里處的一個地方,又驗看過王家的戶帖式後,以一畝五兩多的價格,以父親王威的名義,王鬥買了二十畝荒地,得到了一張《崇禎八年保安州桑乾裡王威買地赤契》。

  此外還有一張推稅票:

  保安州二里黃冊里長姜安,今據保安州官衙賣過官地二十畝,罔字八百八十乙號土名下洪,每畝征銀五分三釐,共稅銀一兩六分整。以上一號推入本裡六甲王威戶解納,存照。

  崇禎八年正月初七日黃冊里長姜安,押。

  經管戶丁:王鬥。

  書手祁官,押。

  契約與推稅票都是一式兩份,當王鬥在契約與推稅票上籤上自己名字時,姜安與祁官都有些驚訝地看了王鬥一眼,同聲道:「好字!」

  ……

  地雖然買來,不過王鬥暫時沒時間理會,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崇禎八年正月初八日,王鬥帶著鐘調陽與韓朝等人回到了靖邊堡,堡內多事,自己不可能長時間留在家內。

  由於韓朝新建一隊,鐘調陽正好領了他原來那隊兵。而舅舅鐘正顯,原本王鬥想讓他到自己屯堡的,不過鐘正顯跟來一看,這靖邊堡也太簡陋了,連個堡牆都沒有,他顯然不願意受這個苦,王鬥只得安排他到董家莊去,免不得又要備下一份厚禮。

  張貴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給了鐘正顯一個書吏的差事,每月俸米幾斗。

  去董家莊時,王鬥還同時請求張貴將高史銀調入自己堡內聽用,看在王鬥的情面及禮物的份上,張貴同意了王鬥的要求,那高史銀自己都不願意獨立舒服地做一墩的甲長,自己還說什麼?他很是痛快地答應了王鬥的請求,以後高史銀就留在靖邊堡內聽用。

  不過王鬥現在手下軍士不多,高史銀顯然沒有獨立帶兵的機會,先跟在自己身邊,未來慢慢說吧。

  王鬥回到靖邊堡後,很顯然的新年節假日立時停止,全堡上下又開始投入到緊張的勞作中去。

  首先第一重要的還是繼續將四傾梁匪寨內的木料石料全部拆回來,一時間又是全堡男女一起動手,每人每天都是到四傾梁寨內去拆除木料木板石料等物。經過全堡上下的努力奮鬥,到了驚蟄這天,整個四傾梁匪寨終於拆空了。

  經過靖邊堡眾人的清洗後,全寨上下可說是清潔溜溜,乾淨無比,不但所有的木料石料全部拆走撬走,就是木板也不剩一塊,最後的結果就是靖邊堡建堡的材料終於全部充足了。

  看堡內原材料堆積如山,全堡上下都是鬆一口氣,王鬥也下令再買來豬羊幾頭,全堡上下一起慶賀兩天。

  慶賀完後,此時離春分也就十餘天,又必需開始準備全堡上下的春耕事宜了。

  首先的,有一個問題,在去年秋冬,靖邊堡軍戶雖然疏濬了百戶渠的一段,不過很顯然的,現在河低渠高,需要引水。

  當地一般是使用龍骨水車引水,對於王鬥來說,這龍骨水車一是需要每日使用專門人力,二是引來的水太少,功率太淺,王鬥需要一種高效率的引水工具。

  他想到了後世的蘭州大水車,這水車不需要人力畜力,用水流帶動便可,而且引水功率極大,每日引水灌田可達三百餘畝。當然,有利有弊,這種水車好是好,怕就是造價太高。

  不過王鬥想了想,還是讓齊天良與楊通二人到各地尋覓工匠了。

  ……

  「大人,您說的蘭州大水車無非是筒車一種,此物唐時便己出現,不稀奇也不難造,小的在黃河邊時,便曾為當地人造過,只是耗費錢糧多些罷了。」

  幾日後,便有一群工匠站在王鬥的身旁,都是很專業的木匠泥工,分別是齊天良二人從董家莊,舜鄉堡,保安州城幾地招募來的。其中一個頭髮發白的老匠聽了王鬥的描述後,很快站出來傲然說道。

  聽了老匠的話,王鬥有些驚訝此時大明民間科技的發達程度,他問了一聲:「估計要耗費錢糧多少?」

  老匠盤算了一會兒,道:「若是用於灌井的水車,一架費銀不過十餘兩。只是這種筒車體型龐大,用料甚多,估計連材料工費計算在內,造一輪水車怕要近百兩銀子。」

  聽說要近百兩銀子,王鬥不由猶豫了一下,不過有了剿匪積財的路子後,王鬥對於銀子的花費己不會那麼吝嗇,他一咬牙道:「好,就依你,你要什麼花費只管與我說,不過有言在先,若是水車出了問題,我可是不給錢的。」

  老匠傲然道:「大人只管放心,若是水車出了問題,老漢等分文不取。」

  王鬥點了點頭,這老匠雖然神情居傲,不過有才能的人大多如此,只要他真有能力,便是用他又如何?

  想到這裡,王鬥己是對這群工匠起了招攬之心。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0: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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