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607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48
第三卷 舜鄉堡防守官 第七十一章 容人之量、上任

  對於賈多男、鹿獻陽、張叔鏜幾人的請罪,王鬥微微一笑,當日自己成為舜鄉堡防守官來,便料到會有這麼一日。

  不過王鬥已經沒有興趣對這幾人怒眼相加,隨著自己身份地位的改變,他的心境也隨之變化。如果當日自己還是那個小小的屯長,旁人對自己的白眼私憤,他當然會想盡一切辦法給於報復,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不努力奮爭,便會讓人得寸進尺,更欺凌頭上,沒有自己在世間生存的機會。

  不過當你手控他人命運生死時,便會站得更高,看得更遠,心思已不在這小小的一畝三分地上,屬下往日與自己的狹隙,大可一笑置之。威嚴,沒必要體現在挾私報復上,這樣反顯得小雞肚腸。此時的寬容,更顯自己有容人之量,讓屬下感受到你的威德。

  當初楊通與鐘大用二人對自己不敬,自己身居高位後,對往日的恩怨都是一笑而過,反更讓二人敬服。

  當然,如果這些人被自己寬容後,仍在背後做對不起自己的事,王鬥便不介意施展雷霆手段,加以嚴厲的懲處,以免眾人誤為自己是濫加慈悲之輩。王鬥決不容有人背叛自己。

  王鬥將賈多男、鹿獻陽、張叔鏜三人喚了進來,只是對三人溫言撫慰。

  言笑晏晏間讓三人又是放心,又是感激涕零,幾人只是痛哭流淚。

  最後三人放下心來,千恩萬謝地走了。

  ……

  王鬥舅舅鐘正顯這些天很高興,因舜鄉堡書吏對他排擠之事,這些天他一直都是告假待在靖邊堡內。

  不過鐘正顯是個心思熱切之人,這堡內他哪待得住,每日就是坐立不安,想到往日之事,又是恨得牙癢癢的。

  不過從王鬥成親那日,事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往日的同事一個個都笑嘻嘻地來了,帶了豐厚的禮品,見了鐘正顯後,一個個恭敬有加,口中更是「鐘先生」,「鐘典吏」的叫個不停,語音之親熱,直讓鐘正顯誤以為自己曾與他們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好同僚,好尊長。

  被他們這一叫,鐘正顯哪還有氣在?念及舜鄉堡的繁華,恨不得就即刻復任。

  不過他多少還是擺著架子,直到舜鄉堡令吏馮大昌笑容滿面地帶著眾書吏前來,直嘆舜鄉堡事務繁忙,自己分身乏術,沒有鐘典吏這位高材,堡內事務運轉不靈啊,最後眾人異口同聲地道:「鐘先生不出,奈蒼生何?」

  被他們這麼一說,鐘正顯全身骨頭都鬆了,十四日這天,便樂顛顛地打包行李前去復任了。

  見舅舅這個樣子,王鬥也很高興,只有鐘調陽念及王鬥之勞,心下感激,他雖仍是沉默寡言,不過分到手上的工作卻是更勤勉地去完成,力求做到最好。

  鐘正顯走後,王鬥也正式招集堡內一干軍官商議事務,這些天他一直在府內陪伴自己的新婚妻子,好在堡內各人各司其職,倒也井井有條,沒出什麼亂子。

  不過自己新任防守官,事務繁多,加上明末亂世,哪有那麼多悠閒的時間?是該開始佈置了。

  看著廳內的一干人,韓朝、韓仲、齊天良、楊通、鐘調陽、高史銀、鐘榮等人個個喜氣洋洋,意氣風發。王鬥陞官,他們也隨之水漲船高,作為王鬥的嫡系,這奉承拍馬之人如潮就不用說了。

  看著在座的一干人,王鬥心內暗嘆,自己麾下高級軍官與文人還是太少,不是小旗就是總旗,要不是就是小吏,就算此次剿匪有功,立功幾人升賞也是有限,官位不到,各人的職位也不好安排。隨便安排一人到外堡去擔任屯長,至少也要是總旗的官銜,這官位不到,你一個小旗去任屯長,顯然便不能服眾。

  王鬥沉聲道:「我去舜鄉堡上任後,鐘調陽任靖邊堡的屯長,齊天良仍管理屯田之務!」

  韓朝、韓仲兄弟肯定是要跟在自己身旁的,不過靖邊堡是自己的勢力根本,需要最信得過的人留任,鐘調陽辦事穩妥,又是自己的表哥,由他擔任靖邊堡的屯長,練兵管理,這是最好不過。

  上次剿匪,鐘調陽也算立下了軍功,這上頭的升賞下來,一個署總旗是跑不了的,由他任靖邊堡的屯長,名正言順。

  至於齊天良,上次他雖是隨軍出戰,遺憾的是他領著輜兵隊,一直呆在中軍後翼,寸功未立,眼下仍是一個小旗,升賞也不要想了。不過他是自己親近之人,便留在靖邊堡管理屯田吧,這些時間他的努力與成果,王鬥也是看在眼裡的,是個實幹之人。

  聽聞王鬥的任命後,鐘調陽與齊天良都是站起身來,鐘調陽只是抱拳說了一聲:「大人放心,卑職定會管好堡內之事!」

  齊天良則是話多了一些,他叫道:「大人只管放心吧,俺老齊別的不說,領著軍戶們種田還是好手,大人只管等著糧米滿倉吧!」

  王鬥緩緩地點了點頭,眼下基本農閒,齊天良便領著堡內軍戶繼續開墾農田,維修前些時間被流寇們糟蹋的田地禾苗,那個蘭州大水車被拆毀砸爛,也需要重建,還有被燒燬的畜場同樣需要重建,堡上的女牆,堡內外的校場等,也一樣需要興建。

  這些事情王鬥都有一個事程表,鐘調陽,齊天良等人按著辦理就好,說實在,齊天良也很熱愛這份種田的工作。

  王鬥又對鐘榮道:「鐘先生便留在堡內,協助鐘調陽,齊天良二人處理堡內文書事務!」

  鐘榮站起身來,深施一禮:「學生謹遵大人之令!」

  鐘榮現在只是一個攢典,吏之最末等,大明國家官吏考課之法,九年三考,分稱職、平常、不稱職三種。三考過後,二考稱職,一考平常,可以升一級。三考都為稱職,便可升兩級。

  雖衛所小吏評語都由衛所掌印官評定,不過陞遷卻是由衛所經歷司報經吏部批准,鐘榮幾年之內想要升職,這太困難了,而且大明文官內排資論輩風氣太濃了,鐘榮想進舜鄉堡任高級書吏,顯然遠不夠格。未來王鬥想要使用文人,只得從舜鄉堡或是董家莊等地尋找吏員了,希望能收攏一些有用的人才。

  王鬥又道:「高史銀任董家莊管隊官,楊通任貼隊官,韓兄弟二人,隨我進舜鄉堡。」

  高史銀原來是小旗,楊通是普通軍士,高史銀與楊通二人此次算是立下軍功,不管二人未來升賞官位如何,董家莊這個重要的地方王鬥是佔定了,不過王鬥只能將自己嫡系安排如此了,自己吃肉,也得讓別人喝點湯不是?

  聽了王鬥的話,高史銀與楊通二人都是裂開嘴直笑,終於陞官了,還外放一堡,這真是太好了。

  韓朝韓仲兄弟二人也是直笑,相比各人,他們更願意跟在王鬥身旁,這樣未來前途更不可限量。

  除了韓朝韓仲兄弟外,此次王鬥也決定將謝一科帶在身邊,這傢伙,好好磨礪一下,說不定又是另一個鐘調陽。此外王天學,陶氏,李茂森幾人,還是讓他們繼續留在靖邊堡內打製兵器,研究醫藥。

  靖邊堡這個地方,就作為自己的後方大本營吧。

  各人事務安排好後,王鬥的心思也是飄到了舜鄉堡處,自己陞官了,地盤勢力也是擴大了,不過要養的軍戶人口更多了,明末衛所的困苦是出名的,一個千戶所幾千人口未來都要靠自己養活,這壓力可想而知。而自己要收攏整個千戶所的軍心民心,只有讓他們過上與靖邊堡一樣的好日子,如此,自己才可以集一所之力,在未來的危機中取得勝算。

  或許自己眼下的底氣,就是背靠一堡軍戶支持,靖邊堡上下一心的民氣。

  還有,前些時間自己帶人夜襲賊營,抄得了眾多的金銀糧草,由於時間緊迫,自己僅讓部下藏起了三千多兩的銀子,餘者三千多兩銀子,還有馬匹糧草等物,只得盡數上交。

  好在操守官徐祖成還夠意思,事後又分給了自己五百兩銀子,此外還有一百四十三匹戰馬,四百多石的糧食,還有兩百多把的刀槍兵器,這些物資,或許可以稍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

  對於王鬥前去舜鄉堡上任,靖邊堡軍戶歡喜中也有傷感,他們已經習慣了王鬥在堡內的日子,王鬥這一去,他們還真是不習慣。好在這靖邊堡是大人的根本,舜鄉堡離靖邊堡也不遠,大人還是會經常回家的。

  崇禎八年十月十六日,王鬥婚期還未滿,他便率領眾人離開靖邊堡了。

  此次王鬥決定帶五隊戰兵,一隊夜不收前往舜鄉堡。

  靖邊堡內共有七隊戰兵,兩隊輜兵,一隊夜不收。留一隊戰兵,還有兩隊輜兵在靖邊堡內,一隊戰兵隨高史銀等人去董家莊,那些兵都將成為軍官種子,在當地開枝散葉,按王鬥的練兵制度,很快又可以在兩堡內拉起數倍的強悍之士。

  餘者軍士盡由王鬥帶走,他需要這些戰力勘比家丁的軍士保證自己在舜鄉堡內的威嚴。

  防守官,相當於營兵中的把總,所以王鬥出行時,便帶上了大大寫著王字認旗的五方旗一副,高招旗一副,巡視旗四副,此外還有一些掌號金鼓等旗手,也算是旗幟鮮明,兵強馬壯。

  繳獲的那些戰馬,也保證了王鬥七十餘名軍士可以一人雙馬。馬上各人,還都披著鐵甲,這種軍威陣容,在舜鄉堡內,算是排在穩穩的第一位了。這證明了王鬥的實力是舜鄉堡內任防守官的不二人選。

  旗牌旌旗開道,王鬥領著自己的鐵甲大軍離開了靖邊堡,鐵蹄踏在靖邊堡的石子街道上,一片整齊的轟鳴。

  靖邊堡軍戶們傾巢出動,都是站在路旁,以自豪的目光歡送王鬥等人的離去。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20:01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49
第七十二章 貧窮

  崇禎八年的十月十六日,已是後世陽曆的十一月二十五日。

  早已過了小雪時節,這天氣越發的寒冷,泠洌的北風吹來,身上披的鐵甲更如冰鐵一般,徹寒到心裡去。

  任憑寒風肆虐,王鬥一行人只是控馬穩步行進。

  當先幾個旗手策馬先行,隨後是每個隊的槍旗,加上王鬥的五方大旗,十數面鮮豔的紅黃旗號只是在寒風中獵獵飄揚。

  一部分夜不收已是遠遠的撒了出去,在王鬥旁邊,韓朝領著剩餘的夜不收控馬行在王鬥的身旁。謝一科也是位於中軍位置,他騎在一匹馬上,只是身子不斷的左扭右動著。

  謝一科本來不會騎馬,不過從自進靖邊堡後,很快結識上了韓仲,磨著韓仲教了他幾天馬術後,此時騎馬,至少不會從馬上摔下來,不過動作仍是笨拙。

  看他的樣子,韓仲不由叫了一聲:「小科兒,你還不行啊,膽子還是太小了!」

  謝一科不服氣地道:「你才我比大多少?便叫我小科兒?」

  二人鬥起嘴來,韓朝看在眼裡,對王鬥笑道:「謝一科兄弟身手還是不錯的,只需磨礪一下,就是個很好的軍官架子。」

  王鬥微笑道:「他年紀還小,也未立過軍功,此時提拔他,怕是不能服眾!」

  靖邊堡中以軍功能力為先,先前剿滅流匪後,各隊中也提拔上了幾個隊頭,正好補充上高史銀等人走後的空隙。不過謝一科沒有參加過任何戰鬥,雖然他是自己的小舅子,不過王鬥也不會因此就提拔他,壞了靖邊堡的規矩。

  韓朝點了點頭,他以欣賞的目光看著謝一科,說道:「我比試過他,拳腳箭術都不錯,做個隊頭的能力還是有的,我看他人也機靈,是個做夜不收的好料子,不若將他調到我隊上來吧。」

  王鬥緩緩點頭道:「也罷,就讓你好好管教他吧!」

  眼下自己缺人,謝一科既有能力,讓他整日在自己身邊跑腿確是可惜了,讓他放到韓朝隊上去也好。韓朝為人沉靜,有他管著謝一科,王鬥也大可放心。

  ……

  眾人一人雙馬,腳程快,在路上行了不久,舜鄉堡己是出現在各人的眼前。

  舜鄉堡位於釜山腳下,古美峪關大道西則,相傳立城最早源於黃帝時代,西面有漢潘縣城的遺址,東面便為此時的舜鄉堡。眼下堡的周長一千兩百餘米,牆高十一米,還不算女牆城樓等高度,外牆包有青磚,身為保安衛左千戶所的所治,這城池算是非常堅固。

  當王鬥等人到了舜鄉堡的南門前時,大道上已站滿了前來迎接的堡內官員。

  堡內千百戶,幾個管隊官,大小吏員等,此時都是在寒風中站立迎接。在人群最前面,是舜鄉堡的僉書官,副千戶林道符,神情有些垂頭喪氣的,他身旁站著鎮撫遲大成。

  關於林道符為什麼還在舜鄉堡,這是個意外,本來林道符在舜鄉堡做了多年的老三,在任防守官無望後,突然喜訊傳來,自己有望調入州城任職,千年鐵樹開花,林道符喜不自禁。

  不料還沒高興幾天,壞消息傳來,自己在州城的位置,似乎被別人走了後門,這調進州城又沒希望了。加上防守官沒份,林道符兩頭皆空,聽他府上人說,林道符已經氣得幾天沒吃飯了。

  雙重打擊下,林道符垂頭喪氣就可想而知了。

  他板著臉不說話,他旁邊的鎮撫遲大成也不是個話多的人,二人都是呆呆地站著,默默地等待。

  前面二人沒話說,不代表後面的人不說話,在他們身後,幾個管隊官吏員跺腳呵手,只是在輕聲交談,等待新任防守官王鬥的來臨。

  原許忠俊親隨許祿與旁人聊著天,王鬥的舅舅鐘正顯也滿臉自豪地站在人群中,與滿臉笑容的令吏馮大昌在輕聲低語。可以明顯看出,身旁各人對鐘正顯都很客氣。顯然鐘正顯這個大嘴巴,早已將他與王鬥的關係傳得街知巷聞。看到王鬥的面上,眾人哪敢不客氣的?

  眾人等待著,忽然人群中一陣騷動,各人都是探著腦袋叫道:「防守王大人來了!」

  果然見煙塵滾滾,旌旗展現,王鬥一行人已是遠遠而來,以林道符為首,眾人都是迎了上來。

  等王鬥一行人到了眾人面前時,人人都是吃了一驚,特別是堡內的幾個管隊官。

  王鬥那近百人都是身披鐵甲,一人雙馬,個個銳氣十足,他們口中呼著白氣,只是傲然立在馬上,連他們身下的戰馬都是不住的打著響鼻。這些兵馬隨便拿出一個來,都比得過那許祿麾下的家丁。看到這個軍容,很多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氣,有這個本錢,怪不得王鬥能擔任舜鄉堡防守官。

  只是各人想不到原來王鬥身為靖邊堡一個小小的屯長,是如何變出這些強壯兵馬的?

  林道符也是盯著王鬥的兵馬直看,臉上現出複雜的神情,或許自己不能擔任防守官,就是因為手上沒有這些兵馬吧。

  王鬥下了馬,在韓朝、韓仲幾人的簇擁下,大步向眾人而來。

  以林道符為首,眾人都是一古腦的上前迎接。

  林道符上前施禮道:「大人遠來辛苦,下官等在此恭候大人!」

  他向王鬥行了兩個拜禮,王鬥微微荅禮。

  看著王鬥,林道符心下很不是味道,曾幾何時,王鬥還要向他行下官禮,想不到過了沒多久,自己便要向王鬥行禮,這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看著王鬥那年輕又意氣風發的臉,林道符心下更不舒服,曾幾何時,這個防守官的位子本來是自己的,眼見就要到手,結果又失去了,造化弄人,竟一至於斯。想想今年都四十六歲了,眼見就要五十,這麼多年一直在做副手,就沒有轉正的機會?

  看著眼前這位年近半百,穿著副千戶官服的軍官向自己施禮,王鬥也有些同情,或許是因為受了雙重的打擊,林道符原來那高大魁偉的身形已經有些彎曲下去,臉上的風霜味更濃了,鬢角更見花白,原本銳利的雙目也暗淡了不少。

  不過同情歸同情,王鬥當然不會將自己的官位相送,只得精神上同情了。

  林道符上前施禮後,接著又是鎮撫遲大成上前拜見王鬥,向王鬥行了三個拜禮,遲大成為人刻板,體現在施禮上,也是中規中矩。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禮節上卻是讓人絲毫挑不出毛病來。

  接著林道符為王鬥引見堡內各人,幾個官隊官及吏員。六個管隊官,都是百戶官銜,這其中許祿當然是老相識了,他滿臉笑容的只是上前拜見,王鬥親切地與他說了幾句話,許祿感覺到王鬥對自己的重視,喜不自勝,大感人前有光。

  還有一個管隊官叫孫三傑的,也給王鬥留下深刻的印象。此人年在三十多歲,人長得粗獷,聲音卻是軟綿綿的,特別是額上長了個大瘤,讓人過目難忘。聽林道符介紹說此人善用鳥銃,讓王鬥留上了心。

  此外又是令吏房幾個書吏。

  令吏馮大昌,年約在四十五、六歲,字景興,管理堡內外一切文書事務。

  典吏韓雨,年約在三十多歲。

  司吏郭仲舉,年約在四十多歲。

  攢典王仲,攢典馬忠,都是四十多歲,二人負責管理堡內的糧倉與草料場。

  王鬥微笑一一與他們寒暄,堡內這些軍官吏員,都是自己用得著的,能拉攏他們就儘量拉攏。見王鬥神情和藹,眾人都是放下心來,看來這位新任的防守大人還是好相處的。

  眾吏員中,王鬥見到了自己的舅舅鐘正顯,他微笑道:「舅舅,在堡內可好?」

  鐘正顯得意洋洋,以全場人都聽得到的聲音道:「斗兒,舅舅很好,這天寒地凍的,這一路來可是辛苦?」

  他的話惹來了場中一片羨慕又嫉妒的眼光。

  ……

  林道符看了鐘正顯一眼,對王鬥道:「大人,堡外風寒,還是進堡吧!」

  王鬥點了點頭,當下眾人一起進堡。

  那舜鄉堡有門二,南門又稱平定門,城垣上建有城樓。

  眾人從平定門進入堡內,王鬥策馬踏在街上,心下感慨,這是他第一次以主人的目光審視堡內的一切,這感覺就是不一樣。

  相比靖邊堡,舜鄉堡確實熱鬧了許多,至少沿街的建築店舖多了不少,人流量也多了一些。不過靖邊堡有一點是舜鄉堡沒有的,就是那種整潔與生氣。

  雖然靖邊堡軍戶也普遍貧窮,不過卻是人人朝氣蓬勃,眼中有一種對未來生活充滿希望的靈氣,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目標,堡內各處也是干淨整潔,住在裡面,足以讓人心情愉快。

  反觀舜鄉堡,街道破舊骯髒,房屋低矮破舊,到處是垃圾,衣不蔽體的小孩到處跑。那些大人,不論男女,都是衣衫破爛,神情麻木,似乎被貧窮壓得完全失去了生活的信心。

  看著這些軍戶民眾,王鬥心情沉重,自己以前到舜鄉堡來,只是以一個過客的身份匆匆而過,很多事情不會放在心上。現在自己成為舜鄉堡防守官了,這些人都成為自己治下的軍民,自己能改變他們的生活,收攏他們的心化為已用嗎?

  眾人策馬而行,只是往內而去。

  那千戶官廳位於東側的東大街上,幾條主街道倒是都用青石板鋪就,只是年久失修,到處坑坑窪窪的。

  一路而去,街兩旁不時現出一些胡同小巷,見到王鬥的鐵甲大軍前來,很多軍民都是吃驚又畏懼的站立旁邊,只是拿眼向王鬥等人看。一些商戶也是紛紛推門出來,看著街上這只不一樣的軍隊。

  看到他們那種敬畏的眼神,韓仲,謝一科等人都是得意洋洋,以後自己就是堡內的主人了。一干靖邊堡軍士也是自豪,從靖邊堡來到舜鄉堡,算是一個大地方了,人人在馬上腰骨挺得筆直,鐵蹄只是轟隆隆而過,留下背後的一片驚嘆議論。

  林道符策馬行在王鬥的身旁,不時為王鬥指點堡內建築,王鬥不住點頭。

  很快,眾人來到了東大街的千戶官廳前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20:00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50
第七十三章 文冊、工匠

  千戶官廳佔地頗大,在大門不遠處有兩棵榕樹,古榕蒼勁挺拔,枝葉繁茂,生機旺盛。

  看著這個大宅院,王鬥不由感慨,想當日自己為靖邊堡的事,前來向杜真討要耕牛農具,忍受看門小校的眼色。現在自己卻成為這個地方的主人,想起往事,真是不勝唏噓。

  韓仲顯然也是同樣的心思,不由眉飛色舞。

  看到王鬥的樣子,林道符心下又不是味,從去年起,許忠俊,杜真,還有自己,都在這個地方待過,最終自己還是沒有成為這個地方的主人。

  他強忍心內的不痛快,對王鬥道:「防守大人,堡內同僚已是在堂內設下酒宴,為大人接風洗塵,我們進去吧。」

  王鬥點了點頭:「也好!」

  舜鄉堡在西北處設有軍營、馬鋪,當下由許祿帶頭,慇勤地將王鬥一干手下安排到軍營去休息。

  王鬥則是帶著韓朝、韓仲,謝一科,還有一隊戰兵,在眾人的簇擁下進入千戶官廳內。

  一進大門,迎面一座照壁,廣三丈六尺,高一丈六尺,東西兩角,還辟有柵門。

  千戶官廳前衙後宅,以大門、大堂、二堂、三堂為中軸線,其他建築基本保持左右對稱。內中分為幾個房科,分別是正副千戶,百戶鎮撫,還有令吏房的吏員辦事所在。

  大堂為五間七架,佈置頗有武風。

  此時在大堂旁的西花廳處,已是擺上了幾桌酒席,有魚有肉有酒,午膳算是豐盛。

  看來為擺這幾桌接風酒,今日舜鄉堡內要大大出血了。

  許祿安排好王鬥一干手下後,匆匆忙忙趕來赴宴。此時他有幸與王鬥坐在一席,他端起酒杯大聲道:「防守大人來我們舜堡任職,這是我們舜堡上下的榮耀,來,讓我們敬防守大人一杯!」

  眾人都是轟然響應,連林道符與鎮撫遲大成都是點頭舉杯,王鬥道:「本官新近上任,對舜堡之事多有不明,還要諸位同僚多多協助,一起將舜堡治理好!」

  他微笑舉杯,眾人一齊幹了。

  接下來,席中各軍官紛紛上前給王鬥敬酒,連幾個吏員也不例外。

  王鬥來者不拒,酒到杯乾,讓眾人都是意外,沒想到王鬥如此豪氣,各人不覺對王鬥生出些微好感。喝酒豪爽的人,通常氣量也大,看來以後大家的日子好過了。

  其實對於王鬥擔任舜鄉堡防守官,堡內除了鐘正顯外,怕沒有一個人服氣。他資歷太淺,官位太小,雖說前些時間他剿匪有功,不過這升賞還沒有下來,王鬥仍是總旗,以區區總旗擔任防守官,這如何讓人心服?別的不說,舜鄉堡內百戶一抓就是一大把,這些人都輪不到,憑什麼輪到他?

  不過這王鬥能擔任舜鄉堡防守官,最少證明了操守官徐大人對他的看重,這後台可是很硬,而且今日王鬥帶來的兵馬,實力也是不容小視,不管這些兵王鬥怎麼練出來的,這個世道,有兵就有權,就可以大聲說話。

  王鬥任職已是事實,成了他們的頂頭上司,以後自己想在舜鄉堡內過好日子,當然要巴結好這個新任上司。而且杜真死後,這堡內管屯官的人選一直沒有定下來,到時要由王鬥安排,這管屯官可是大有油水,誰不眼紅?

  因此不管各人內心想什麼,至少表面上都是人人神情親熱,這敬酒潮是一波接一波,連王鬥帶來的韓朝、韓仲、謝一科三人,也是身邊不時圍上幾人。

  韓朝、韓仲還好,謝一科喝了幾杯酒後就臉色通紅,說話的舌頭都大了起來,扯著一個人只是叫兄弟。

  王鬥看在眼裡,心想自己這個小舅子和他姐姐相比,這性格是天差地遠,他似乎容易喝酒犯事,這一時間,王鬥決定下來,讓謝一科以後少喝酒。

  ……

  接風宴要結束時,許祿靠近王鬥低聲道:「大人一路辛苦,後院下官已是吩咐人收拾好,這宅院空曠,要不要招幾個僕役服侍?」

  原來許忠俊與杜真任防守官時,都招有僕役,不過杜真死後,那些僕役也就散了,林道符雖代理了一段時間的防守官,不過他為人清苦,一直沒有招僕役服侍。

  王鬥微笑道:「這事便由許老哥你安排吧!」

  自己在舜鄉堡內不熟,這許祿極力想巴結自己,就多給他機會證明吧。

  果然許祿非常高興,連聲道:「大人放心,下官定會將事情辦好!」

  接風宴結束時,林道符等人就要告辭,王鬥今日方來,按他們的想法,至少也要休息幾日再處理公務,不料王鬥叫住林道符道:「林大人,晚上時分,你將堡內文冊拿來給我看!」

  杜真死後,林道符代理了一段時間的堡內事務,各樣的文冊都是歸他管理,聽王鬥這樣說,林道符有些驚訝,他看了王鬥幾眼,隨後,他拱手道:「下官明白,下官告退!」

  酒宴結束,王鬥來到後院,果然幾進幾齣,房間眾多,王鬥讓韓朝、韓仲、謝一科幾人各選了一套房間。傍晚時分,鐘正顯也樂顛顛地來了,將行李搬了過來,言道以後就住在官廳宅院內了。

  晚上時分,林道符來了,他向王鬥栱手道:「大人,下官已是將堡內文冊帶來,本千戶所內外丁口軍戶,倉庫糧草,軍械槍炮等記載,盡在此處!」

  看著這個高大的中年軍官,王鬥微笑道:「辛苦了,林大人請坐!」

  王鬥知道林道符還是很有能力的,對舜鄉堡的事務也很熟悉,只是他的官運不好罷了。這樣的人,他當然要用起來。

  他讓林道符坐下後,便凝神細看起文冊來。

  依文冊統計,舜鄉堡內有官兵三百二十三人,馬騾一百一十五匹。堡內還有軍戶三百五十餘戶,口一千多,其中有匠戶七十餘戶。

  軍器方面,有弓七十餘副,箭五千二百九十枝,盔甲一百八十六頂副,虎衣虎帽十四頂身,大刀,腰刀,藤牌背刀各一百餘口。此外還有神槍三十二桿,神銑十五桿,銅炮三個,銅鐵佛朗機五副,無敵手二個,虎尾炮二個。儲備鉛一百八十七斤九兩,儲備火藥一百二十斤七兩,儲庫熟鐵一千六百三十斤,生鐵一千三百五十七斤,生鐵子四百三十二粒。

  王鬥搖了搖頭,堡內人口物資軍器之少,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再看堡內屯田耕牛與屬下各堡的情況,更是糟糕。舜鄉堡耕牛還不到一百頭,不算靖邊堡,整個千戶所屯田地不到七千畝,整個千戶所的軍戶不到八百戶。而且,誰知道這些情況是紙面上的統計,還是真實的情況?

  王鬥只是在沉吟,林道符一直在旁看著王鬥的神情,他久在舜鄉堡,自然知道這堡內的難處,他也算是盡心竭力了,可這堡內的情況就是每日惡化,就不知這位很有傳奇色彩,最新上任的防守大人能不能改變這個情況?林道符很是期待。

  良久,王鬥抬起頭來,對林道符道:「林大人,你明日招集堡內軍官,我要巡視堡內各處!」

  ……

  第二天一早,王鬥在林道符等人的陪同下,察看了舜鄉堡內各地。

  那舜鄉堡西北處是軍營、馬鋪,東南處有糧倉、草料場,此外南門內還有一個郵驛。王鬥這些地方都看過了,軍營內人影稀少,大部分軍士都不知道去哪。馬鋪內的馬匹大多瘦弱,草料場缺乏乾草馬料,郵驛內剩幾個老軍。那常平倉內,糧米更只剩下數百石,夠吃用多少天的?

  王鬥走了一處又一處,舜鄉堡內的一切都暴露在王鬥的面前,隨同舜鄉堡各人都有些忐忑不安,只有王鬥神情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韓仲與謝一科一邊看一邊笑,二人連聲道:「嘖嘖,這堡看起來大是大,不過敗絮其中,還不如靖邊堡呢!」

  惹來眾人各樣的目光。

  很快,一行人又進了匠作坊,只見裡面一些工匠正懶洋洋的打製著手上的兵器,與靖邊堡匠作坊內熱火朝天的場面完全不能比,再看看他們打製的兵器火器,多半質量不過關。同樣是舜鄉堡出來的匠戶,他們到了靖邊堡後,這工作熱情,這武器質量,可說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看著那些工匠們蒼白的臉色,王鬥也沒有心思處罰他們,最後王鬥來到舜鄉堡堡牆上,看著城南處的演武廳,他沉聲道:「林大人,明日招集堡內的官兵,我要檢閱軍士!」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20:00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50
第七十四章 雄心

  崇禎八年十月十七日,清晨。

  舜鄉堡教場位於城南三里處,佔地一頃有餘,教場在永樂年間興建,往日都是千戶所整所官兵的會演秋操之地。歲月長久,教場各處已是破敗。

  此時在教場上,已是站滿了舜鄉堡的大小軍士。

  農曆十月下的大明北地,天氣已是非常寒冷,今天甚至還飄下一絲絲的小雪,那北風一吹過來,直讓人全身發抖。看下面許多舜鄉堡軍士雖身上都裹著厚厚的棉襖與皮襖,大部分人縮成一團,跺手跺腳,完全沒個軍士的樣子,

  更讓人嘆氣的是舜鄉堡兵冊上有三百二十三人,在場中人不知道有沒有二百五十人,六個管隊官,除了許祿那隊,沒有一隊上四十人的。就是這些人中,一半還是老弱,個個身上軍服破爛,很多人面黃肌瘦,身著薄薄的軍衣,在冷洌的寒風中瑟瑟發抖,連手上的兵器也是鏽跡斑斑,一看就沒有經過保養。

  這些人接觸到王鬥射來的目光,都是麻木,眼中臉上都沒有表情,在王鬥看來,這些人已經廢了。

  唯一好些就是各管隊官與貼隊官身旁的家丁們,每隊計有十一、二人的樣子,大多是青壯,衣甲兵器也頗為齊全,不過他們的陣列紀律也是稀稀拉拉,典型的烏合之眾。

  就是原許忠俊親將許祿領的那隊兵五十人全是家丁,也談不起什麼陣形。這些家丁們,放在靖邊堡,都是不合格的軍士,放在舜鄉堡及大明各地衛所,已經是最主要的作戰力量了。

  在教場演武廳的高台上,王鬥掃視著場下那些舜鄉堡軍士們,臉色難看,舜鄉堡軍隊的敗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這些兵能打仗嗎?王鬥深表懷疑。

  王鬥身上披著那副奪自後金軍的銀白鐵甲,吸引了台下不少的目光,加上他是新任防守官檢閱兵馬,底下議論聲不斷。在他身旁,林道符與鎮撫遲大成同樣按劍肅立。

  遲大成板著臉,萬年不變的臉色。林道符披了一身的鐵甲,更顯身形高大魁梧,此時他也是臉色難看,目光不時掃視舜鄉堡的軍士們,同時頻頻注視向靖邊堡那邊的軍士。

  那些才是好兵,個個年輕,身材粗壯,特別是紀律出眾,他們身披盔甲,在寒冷的天氣中只是持刃肅立。

  他們排成六個橫隊,每隊十二人,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去,都是一條直線。雖然大冷的天氣,旁邊的舜鄉堡軍士都是縮手縮腳,他們口中呼著濃濃的白氣,只是一動不動,任雪花飄在身上,個個神情嚴肅,目視前方。

  在這幾隊兵的正前方,韓朝、韓仲二人披甲肅立,也是一動不動。連謝一科立在戰兵隊那邊,也是緊繃著臉,神情嚴肅得過份。

  這種軍紀軍容,讓旁邊的舜鄉堡軍士看了都是畏懼,特別是有些人前些時間參加過剿滅流匪作戰的,神情更是敬畏。

  許祿帶著他那隊家丁站在右首,看著旁邊的靖邊堡煙士們,他心下很不是味道。自己集全堡之力,花了多年時間才養出來的一隊家丁們,這軍容戰力卻是遠遠不如靖邊堡粗粗操練幾個月的軍士,這怎麼不讓他心內產生深深的挫敗感?

  看了台下良久,王鬥沉聲道:「林大人,為何堡內軍務如此破敗?」

  林道符主管舜鄉堡的營操練兵,軍隊敗壞如此,王鬥當然是問林道符了。

  林道符抱拳沉聲道:「大人,操練兵馬需要銀錢糧餉,堡內糧米不足,下官也是有心無力!」

  軍士要進行基本的操練,每天至少粗糧要管飽,否則體虛無力,就是繞教場跑幾圈,也容易體力枯竭昏迷。如果要加大訓練量,每天還要加上一些肉類,否則很快便會尿血而亡。

  舜鄉堡破敗,錢糧枯竭,林道符確實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王鬥道:「為何堡內操備官軍如此之少?」

  林道符沉聲道:「大人,堡內軍戶逃亡不斷,軍官要養活自己的家丁,下官也是無能為力!」

  大明邊鎮衛所七分屯種,三分城守,稱為操備官軍。衛所的屯糧徵收上來後,一部分上繳,一部分便是用來供養堡內的軍官與這些操備官軍。餘者雜差官軍與屯軍便是勞役耕種。

  明初軍屯所出幾乎能完全滿足全軍需求,所以兵強馬壯,將士安心。不過宣德年後,衛所操軍大量逃亡,大批屯軍便被徵調為操備守軍,原種屯地轉歸余丁耕種。事易時移,明中後期已經普遍為正軍充伍,余丁撥屯。

  此時各地衛所操備官軍繼續大量逃亡不說,餘下的也多徒有其表,一年難得操練幾天,心思只是忙著自己家小與田地。就算有青壯,也舍不得充為正軍,只是讓家內老弱頂替。

  而且軍官們為了養活自己家丁,不但剋扣糧餉,也鼓勵這種現象的存在,好讓他們借此吃空餉。

  說來說去,非常就兩個字:糧餉。

  聽了林道符的話後,王鬥一直就是沉吟,他讓那些舜鄉堡軍士再表演陣法與武藝後,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對林道符道:「林大人,你傳令下去,從明日起,我便要巡視治下各堡!」

  ……

  十月十八日起,王鬥讓韓朝領著那隊夜不收護衛跟隨,由韓仲領著幾隊戰兵留守堡內。他帶著舜鄉堡的林道符,鎮撫遲大成,還有許祿等人,冒著嚴寒,接連巡視了屬下各堡。

  除了董家莊與輝耀堡這兩個大軍堡外,舜鄉堡轄下還有周莊,胡莊,茶房堡,易莊等十一處屯堡。其中甘莊堡、鴉溝堡、石甕堡、岔道堡是屬於輝耀堡的管轄屯堡。

  不提各屯長軍官們的努力巴結,依王鬥看到的情況,各屯堡情況都非常糟糕,屯田拋荒,耕牛瘦弱,堡內屯戶大量逃亡,青壯越少。看到這些情況,王鬥想不皺眉頭都不行。

  十月二十日,王鬥領著一行人馬來到了輝耀堡內,輝耀堡管隊官常正威與貼隊官鐘大用恭敬地迎接了王鬥一行人。

  那輝耀堡地勢重要,位於美峪千戶所、馬水口與保安州的隘口要道上,堡築於山坡上,西邊是董房河,地勢險要。堡周長一里零二百六十步,不包磚,設管隊官領軍五十人防戍,所轄墩台四座。

  堡內只有一條大街,幾條小巷,住有軍戶幾十戶,或許是輝耀堡位於保安州中部丘陵高山地區,耕地較少的原因,這輝耀堡裡面的軍戶比董家莊與辛莊還窮。

  所謂大街只是一條寬一些的泥土路罷了,到處坑坑窪窪,街的兩邊多是一些土屋,茅屋之類的破爛建築,路上走的也多是衣衫襤褸,凍得全身哆嗦的男人女人。堡內店舖只有兩家,賣些糧米雜貨之類的商品。

  堡內最好的建築就是百戶官廳了,常正威與鐘大用二人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招待,便殺了一口豬招呼這些從舜鄉堡來的大人物們。

  對二人的恭敬與馬屁,特別是鐘大用如花的笑容,王鬥沒有多加理會,他只是問常正威道:「常大人,聽聞這輝耀堡附近有一個鐵礦?」

  後世的輝耀鄉是涿鹿縣出名的葡萄與杏扁之鄉,境內水資源也算豐富,不過王鬥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境內能打製兵器盔甲的鐵礦。

  常正威沉吟道:「是有一個,位於寇家溝那處,還是赭石礦,品相也頗為出眾,只是開採不便,只有一些鄉民到那處挖些礦石使用,平日泛人問津!」

  赭石礦就是赤鐵礦,外形多呈紅褐色。

  聽了常正威的話,王鬥心情愉快起來,他道:「你帶我過去看看!」

  ……

  從寇家溝回來,王鬥心情更是愉快,依隨行各人的估計,那寇家溝當地赤鐵礦儲量近兩百萬噸,含鐵量百分之三十到四十,這個礦石開採起來後,完全能滿足王鬥的需求。

  開採是有些不便,不過王鬥身為一所之主,只要調派人手,加上錢糧充足,還是可以大量冶煉鋼鐵的。

  事後心情愉快的他,還在常正威等人的陪同下,遊覽了輝耀堡西北處的黃羊山,那黃羊山是後世涿鹿縣的森林公園。該處林木四季常青,鬱鬱蔥蔥,到處可見狍子、獾子等野生動物。離黃羊山不遠,還有東靈山。山上怪石嶙峋,風景秀美,還有大批量的林木及草場。以後要養馬及採藥,那裡是個絕佳的基地。

  經過這些天王鬥巡察舜鄉堡及輝耀堡各地,他估計境內有七、八萬畝可供耕種的田地荒地,而且這是一塊完全由自己作主的土地,看著山上秀美的景色,王鬥心中豪情湧起,自己在極為困難的條件下,都能將靖邊堡治理好,同樣也可以將整個舜鄉堡治理好,取得自己在世間的立足之地。

  算算明年六月下,清兵就要入寇了,時間緊迫啊。

  崇禎九年五月三十日,黃台吉派阿濟格統八旗兵十萬攻明。六月二十七日,阿濟格兵分三路入喜峰口、獨石口等地,相會於延慶州,就在保安州的旁邊。九月八日阿濟格奏聞,俘明國人畜十七萬九千八百二十,生擒明總兵巢丕昌,清軍飽掠而歸。

  這是次規模浩大的入侵,算算時間不多了,特別保安州是宣府鎮重要的屯糧之處,到時清兵肯定會派兵劫掠,到時出現在舜鄉堡下的清兵會有多少人?一千人,還是一萬人?

  不論是流寇還是胡虜,王鬥都從心底厭惡之,從內心深處看不起他們!自己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不會考慮從賊降虜的念頭,兵臨城下,大不了轟轟烈烈戰死便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不可自己豈可甘心認命?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一直在拚命,從一文不名的小兵,一直拼到現在的防守官之位,都是靠自己拚命出來的,就算到最後一刻,王鬥也不會放棄。

  王鬥雄心勃勃,打算在明年清兵來臨之前,編練出一隻千人的強軍,錢糧不夠,就去搶!眼下大明亂世,匪賊滿地,殺了他們,一可安民,二可養軍,如果他們不死,就輪到自己死了。

  看著寇家溝的方向,王鬥呼了口氣,自己的未來,就從這裡開始吧。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6-12-29 13:33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51
第七十五章 新編

  王鬥有這個雄心,在明年下編練出一隻千人的強軍,不過時間緊迫,王鬥只能選取最容易編練的兵種來訓練。

  在王鬥的計劃中,這些兵種還必須是流水線似,能大批量生產,廉價的,能經得起消耗的士兵,到時用數量堆死一切自己的對手。這樣算來算去,只有長槍兵與火銃手,加上一些適量的砲兵與騎兵。

  火槍手訓練一個月便可上戰場作戰,只要訓練充足,一年時間就可以成為神槍手。長矛手同樣訓練三個月就可上戰場,一年下來也可以成為精銳的士兵,看看靖邊堡軍士就知道了。

  就算製造鉛彈,也遠比製造箭支容易多了。士兵們在野營的時候點起篝火,拿出一個鐵杯融化鉛塊,用子彈鉗鉗出,放進水裡冷卻,一個鉛彈就作好了。特別如果有模具,更可以大批量的鑄造鉛彈。

  而培養一個合格的弓箭手,至少需要三年的時間,對士兵的身高臂長也有極嚴格的要求,加上弓箭器械昂貴,這成本真是太高了。

  其實這個時代,火槍技術遠不成熟,冷熱兵器混合,如果手上有大批量合格的弓箭手,還是可以在戰場中佔據優勢的。十七世紀後世,鄭成功的弓箭手們就以嫻熟的箭術讓荷蘭的來復槍手黯然失色。

  不過成本及訓練難度問題,弓箭手在王鬥軍種中淘汰了。還有刀盾手,訓練難度也是極大,一個合格的刀盾手也需要訓練長達一年的時間,比長槍手與火槍手慢太多了,還是取消吧。

  當然,如果軍中只有火槍手與長矛兵,這構成還是很有弊端的。

  這個時代火槍有種種缺陷,臨敵的心理壓力下,繁雜的火器操作容易造成失誤。

  火繩槍的缺點也多,雨天不能使用。點燃的火繩容易暴露目標,夜晚不能偷襲。火繩容易燒完,操作也複雜,就算王鬥改進紙筒定裝火藥也是如此。就算未來有燧發槍,一樣是毛病多多。

  不過任何事情總是有利有弊,只要利大於弊,就值得去做!

  大明朝的流水線生產士兵,就從自己這裡開始吧,王鬥心中豪情萬丈!

  ……

  崇禎八年十月二十二日,從輝耀堡回來後,王鬥立時在官廳議事大堂內招集堡內一干軍官商議事務。

  「林大人,從今日起,你便負責堡內的營操及屯田事務!」

  王鬥正色對坐在下首左旁的林道符鄭重說道。

  經過這些天的觀察,王鬥發現林道符對堡內諸事還是一片公心,加上他的能力,是可以委以重任。

  林道符並來一副沉默的樣子,聽了王鬥的話,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了一呆,隨後顫抖地站了起來,眼都紅了,高大的身子深深地拜了下來,哽咽道:「下官領命,防守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會盡忠盡職,將大人吩咐的事情辦好!」

  看他激動的樣子,王鬥能體會他的心情,做了萬年的老三,總算有人賞識他了,如何不激動?

  王鬥柔聲道:「林大人不必如此,論輩分,你算是我的父輩兄長,在堡內經驗又是豐富,本官受命以來,日夜思量戰兢,惟恐誤了操守大人的任用。以後堡內諸事,還要林大人多多指教!」

  王鬥肺腑之言,林道符更是感激,他又深深地作了一個揖,然後坐了下來,原本暗淡的雙目又恢復了銳利,坐在椅上,頗有顧盼自雄的味道。此後林道符生活充實起來,他精神抖擻的,老遠各人就可以聽到他哄亮喝斥的聲音,全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煥發出了第二春。

  對於林道符的升任,除了鎮撫遲大成臉上露出笑容,為林道符高興外,餘者各人眼中都是露出羨慕嫉妒又失望的神情。林道符兼理舜堡屯田諸事,他們沒希望了。

  不過面上,他們還是滿面笑容地向林道符賀喜,林道符也是喜笑顏開地接受了眾人的賀喜。

  王鬥道:「此外,鎮撫遲大人仍是管理軍中堡中律法軍紀諸事,餘者各將各司其職!」

  眾人轟然領命。

  王鬥沉吟了半晌,道:「從明日起,堡內便要組織軍士開墾田地,操練軍務!」

  他對令吏馮大昌道:「馮先生,你明日便領著堡內幾個書吏,按戶統計堡內青壯男子,將所有十六歲到四十歲的青壯男子盡數統計上來!」

  馮大昌坐在右首邊上,臉上一直帶著微笑,頗有儒雅文吏的樣子,此時他含笑起身,拱手道:「學生領命,幾日後,便會將文冊呈於大人案上。」

  王鬥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人說吏滑如油,不過至少表面上,這馮大昌還是很擁護自己的。

  接著王鬥又發佈幾條命令下來,指揮若定,氣定神閒。看王鬥辦事井井有條的樣子,場中各人都是露出驚訝的神情,這個王鬥,果然有兩把刷子。先前各人看他只是巡視各地,絲毫沒有動作的樣子,現在這一動,卻是雷厲風行,自有一股威勢。

  在王鬥的盤算中,除了靖邊堡受自己獨立指揮外,以後舜鄉堡的屯田事務盡數交給林道符,等堡內練兵走上軌道後,也盡由林道符管理操兵諸事。

  而且他還計劃在將來裁撤所有軍官們的家丁。

  家丁,將領之私產,軍將侵軍餉厚家丁而薄軍士。厚此薄彼,那些被放棄的軍士不是沒有思想的機器人,被人視為廢物,豈會沒有怨恨?這些人在戰場上往往是最先崩潰的對象,他們造成了很壞的局面,就算家丁們再能戰,也無濟於事。

  家丁制,嚴重削弱了軍隊的戰鬥力。說起來,靖邊堡軍士的待遇不見得很好,每天只是吃飽,連軍餉都沒有。不過他們有現在的軍容戰力,就是因為軍中一視同仁的氛圍,還有那種公平獎罰的制度。

  上行下效,如果王鬥也弄家丁了,手下學自己怎麼辦?到時軍中各人一大堆的家丁,餘者軍士又成為廢物,自己又退回到明軍中的老路去,白白練兵了。

  當然,大明家丁制度的產生原因是複雜的,沒有私兵,便容易為他人左右,特別是朝廷。

  而且家丁都是軍官們的私產,很多人還是將官們的家奴,軍官們除了侵吞軍餉外,就是大量佔有田地來養活自己的家丁。要裁撤軍官們的家丁,談何容易?這都是他們的命根,要斷人命根,他們就會跟你拚命!

  王鬥打算先編練出一隻新軍,等時機成熟了,再把那些家丁打散,全部編入軍中。新軍沒練成之前,還是先保持現狀。

  首先,精兵簡政,把那些老弱全部裁退是可以的。

  王鬥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眼,道:「從明日起,軍中先發下一個月的糧餉,家丁的,我也會按家丁的糧餉標準發下。不過發了糧餉後,軍中老弱盡數裁退,除非各隊補充進去全部的青壯,滿額足編。青壯標準為十六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壯年男子!發下糧餉後,以後所有軍士家丁必須與新編軍士一起訓練,違者嚴懲不怠!」

  「遲鎮撫,裁退老弱之事就交給你了!」

  遲大成為人刻板嚴肅,在舜鄉堡內有「遲扒皮」的稱呼,這討人嫌的工作,就交給他吧。

  聽了王鬥的吩咐後,這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只是說了一句:「下官領命!」

  然後就嚴肅地坐了下來。

  餘者軍官面面相覷,先前聽到王鬥要發下糧餉,他們還高興了一陣,不過隨後聽到王鬥後面的話,他們都是呆了一呆,老弱全部裁退後,他們一隊兵只剩十餘人了,這未來如何吃空餉,喝兵血?

  而且這裁退老弱由讓人聞風喪膽的「遲扒皮」主理,看來大家有麻煩了。

  只有許祿眼中滿是笑容,他那隊兵儘是家丁青壯,一隊兵五十人的糧餉,算算也不少了。

  林道符站起身來,對王鬥栱手道:「大人明鑑,堡內糧餉只可供一個月食用,如發下將士糧餉後,堡內便糧米無存了!」

  王鬥道:「林大人不必擔憂,這糧餉之事,我會想辦法的,總要讓將士免於飢寒才是!」

  林道符又坐了下來,王鬥能在靖邊堡靜悄悄地練出百餘強兵,想必他有自己的辦法!

  ……

  不提事後林道符與馮大昌去統計堡內的青壯人口,王鬥將要給軍士們發餉的消息如一陣風般在舜鄉堡激起了千層浪。

  很多人聽到這個消息,臉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半年了,舜鄉堡內沒有一粒米發下,堡內軍戶們已是飢寒交迫,天可憐見,上面的大人們終於發糧發餉了。

  十月二十三日,北風似乎要橫掃一切,雪風飛舞,落在地上很快凍成堅冰。不過這一切都沒有阻擋舜鄉堡軍戶們的熱情,他們將皮襖,棉襖裹在身上,搓著手,呵著寒氣,只是簇擁在千戶官廳前面,一個個領著屬於自己的糧餉等物。

  大明衛所軍士月糧,馬軍月支給米二石,步軍總旗月支給米一石五斗,小旗月支給米一石兩斗,軍士月支給米一石,守城者如數發給,屯田者半數發給。軍士月鹽,有家口者兩斤,無者一斤。

  月糧可折銀,米一石折銀一兩,不過現在米貴銀賤,大家都願意領米。還有舜鄉堡各隊的家丁們,每月糧餉銀一兩,本色米五斗,王鬥一一支給。

  王鬥搬張椅子坐在一顆大榕樹下,他按兵冊親自點名,親手將糧牌發放到每個軍士手上。每個領到糧的士兵都是千恩萬謝,他們的家口在後面看著也是喜氣洋洋。

  韓朝立在王鬥的身旁,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此時王鬥正點名到一個老軍,那老軍上來,怕都有六十歲了,頭髮鬍子花白,看他這樣子,還能打仗?

  王鬥將糧牌交到他手上,那老軍裂開嘴笑起來,門牙早已不見。

  韓朝忽然問了他一句:「你吃誰的飯,替誰賣命?」

  那老軍裂開嘴笑道:「小的吃王大人的飯,小人全家都替王大人賣命!」

  聽他這樣說,韓朝點了點頭,不再問下去。

  旁邊的林道符與鎮撫遲大成互視一眼,王鬥只是微笑。

  所有的軍士糧餉都發放後,舜鄉堡庫房內是空空如洗,正在眾人看著王鬥怎麼辦時,幾天後,一輛輛的糧車進入堡內,又將庫房裝滿,足以讓眾人吃用兩個月。

  各人大為驚奇,果然新任防守大人就是有辦法,一時間,舜鄉堡眾人都是安心,看來未來他們可以如靖邊堡軍戶一樣過上好日子,堡內那種沉悶的氣氛為之一空,第一次現出一股生氣來。

  短短一些天,王鬥在堡內的威望快速提高,現在他走在街上,很多軍戶都是衝他歡呼:「王大人,王大人!」

  ……

  崇禎八年十月二十五日,王鬥發動堡內的軍戶進行一次大掃除,各人屋內屋外,街道上下,溝渠各地,無處不清掃,最後掃出了幾十車的大垃圾。看著這些垃圾,各人也是吃驚,沒想到自己身邊原來有這麼多的垃圾。

  經過大掃除後,堡內各處乾乾淨淨,特別是三條主街的青石板上,還散上了一些水,更顯清爽。現在眾軍戶雖仍是衣衫破舊,不過走在街上,那種氣質已經明顯變得不一樣,舜鄉堡有快速成為大版靖邊堡的趨勢。

  這天,令吏馮大昌也隨林道符前來,帶來了堡內青壯丁口的統計文冊,馮大昌的身後,還跟著王鬥舅舅鐘正顯。

  馮大昌進了廳來,他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三絡長鬚,衣飾頭髮打理得一絲不亂,顯然是個注重儀表的人。

  他動作優美地對王鬥作了一個揖,又對林道符拱了拱手,然後對王鬥微笑道:「大人,文冊已是統計出來,堡內含匠戶在內,共有戶三百一十五戶,口一千四百一十七口。其中男子六百三十口,成丁五百七十五口,不成丁五十五口。婦女七百八十七口,壯女七百一十五口,幼女七十二口。據統計,堡內共有青壯男丁四百三十七口!」

  王鬥哦了一聲,接過文冊仔細翻看,前些日林道符對自己說堡內有戶三百五十七戶,顯然有一些是逃軍空額了。

  王鬥仔細翻看著,這馮大昌辦事還是很細心的,各戶的年籍、從軍腳色、男婦,成丁等都是一一備註在上,所有情況一目瞭然,是個很有能力的人。

  看了半響,王鬥嘆道:「堡內人戶還是少了!」

  林道符站在旁邊道:「各地軍戶都是逃亡,舜堡也不例外!」

  王鬥點了點頭,又仔細翻看手中文冊。

  在王鬥仔細觀觀看時,馮大昌只是在旁仔細打量王鬥臉色。

  良久,王鬥將手中文冊合上,他滿意地對馮大昌道:「馮先生辦事得力,我王鬥有功必賞,你這個月便領雙俸吧。」

  馮大昌大喜,他拱手謝過王鬥,然後笑道:「說起來,此次統計文冊,鐘先生也出力甚多,他可算是學生的左臂右膀。」

  「哦。」王鬥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舅舅也有被馮大昌這樣誇獎的。

  馮大昌含笑地解釋了幾句,原來鐘正顯雖然為人懶散,不過在計數上,倒是很有一手,在邏輯學上,頗有造詣。此次統計文冊,確實算是出力很多,各戶的備註,就是他的提議。

  被馮大昌這樣誇獎,鐘正顯不由得意洋洋,他也謙虛了幾句:「這都是馮先生領導有方,鐘某哪有什麼功勞?」

  王鬥微笑道:「鐘先生這個月也加米兩斗吧。」

  在正式的職務人前,王鬥對鐘正顯便是公事公辦。往日鐘調陽在自己身旁,都是稱呼自己為大人,一點也不敢以王鬥的親戚自居。只是鐘正顯欠點覺悟。

  鐘正顯笑逐顏開,高興地謝過了。

  王鬥又對馮大昌道:「以後堡內文書之事,便要拜託馮先生多操心了。」

  馮大昌含笑拱手道:「大人言重了,學生能為大人效力,此乃學生榮幸。」

  ……

  舜鄉堡人口文冊統計出來後,王鬥便讓林道符挑選一部分堡內老弱男子及婦女去開墾荒地。

  原先各堡的屯田地已是病入膏肓,王鬥不指望原來的屯長軍官們可以將各屯堡治理好。眼下的舜鄉堡,還有屬下各屯堡的田地都涉及到大量軍官豪強們的利益,王鬥沒時間跟他們多磨耗,便打算開闢新田地,重新規劃舜鄉堡的屯田。各屯堡中,如果有人才的,將來可以慢慢吸收到堡內來。

  沿著舜鄉堡的周邊,盡有大量的荒地可以開墾,雖然現在天寒地凍,不過趁地表凍得結實之前,組織人手耕牛,先開墾出一部分的土地再說。開墾田地需要的口糧花費,王鬥讓林道符儘管去做,這些他會想辦法。

  第一階段,王鬥打算先開墾出三千畝的田地,依靖邊堡方式打灌井,分田到戶,先給堡內一百戶人家各分個三十畝地。至於未來這些田地要不要向上面納糧,王鬥會去州城活動一下,操守官徐祖成大人看重自己,州城屯田官張貴也與自己相熟,王鬥希望能討來一個舜鄉堡新開墾田地三年不納糧的政策。

  靖邊堡的事情各人或多或少都有聽說,人人都是羨慕。此時舜鄉堡也要如靖邊堡一樣的開荒墾田,打製灌井,又聽說干活可以吃飽,未來還有田地耕牛可分。一時間,人人都是爭先恐後,只是圍著林道符轉動,希望能選中自己去幹活。

  屯田的事,王鬥便交給林道符了,新軍編練,暫時由韓朝、韓仲兄弟主理。

  崇禎八年十月二十六日。

  這天寒風更甚,堡內那四百三十七口青壯冒著嚴寒,盡數集中在堡外的教場上。

  這些人都是從十六歲到四十歲的青壯男丁,未來王鬥將要把他們盡數編練成新軍。

  依靖邊堡的規矩,他們成軍後,每天可以吃飽,不過沒有軍餉,未來糧餉都靠打仗繳獲所得。他們的家口可以分到五十畝田地,分到耕牛農具等物,並且第一年還免糧。這點上,王鬥會盡快去州城活動。

  這些男丁都將成為脫產的軍人,他們田地的活,便讓他們的老婆孩子耕種。王鬥沒時間讓他們且耕而練,等訓練幾個月後,王鬥會帶他們出去剿匪,用繳獲的一部分養這些人。

  在這幾百口男丁旁邊,還排列著一些舜鄉堡原來的軍士們,人數只余一百多。

  鎮撫遲大成果然是鐵面無私,經過他的裁退老弱後,舜鄉堡六隊兵,除了許祿那隊家丁人數基本不變,餘者的五個管隊官,每隊只剩下十幾個人了,全部都是他們的家丁。

  管隊官領著十個兵,成了甲長,貼隊官領著幾個兵,成了伍長。

  他們也沒辦法,這青壯人口難找,特別是舜鄉堡要開墾新田地,每個新軍家內都可以分到五十畝地,還第一年免糧,第二年,第三年只徵糧一斗與兩斗,這對他們吸引力太大了,沒有一個人願意進入舊軍內。

  看著身邊稀稀拉拉的一些人,那幾個管隊官不免私下頗有怨言。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20:00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52
第七十六章 法與情

  對這四百三十七個青壯,王鬥以原來的靖邊堡老兵全部充任軍官,並按當時的營兵編制。

  十一人一甲,兩個伍長,各管火銃兵、長槍兵一伍,外加甲長一人。

  五甲為一隊,設隊長一人。

  四隊為一哨,設哨長一人。

  兩哨為一總,設把總一人。

  輜重隊,砲兵隊,騎兵隊以後再組建,如果兵力增多,可以將哨與總的單位擴大。此外,每一甲有小隊旗一面,每一隊有中隊旗一面,每一哨有大隊旗一面,把總也有總旗一面。原先軍中繁雜的旗號,王鬥都大大精減。

  每個隊長擁有兩個護衛加一個旗手,一個鼓手。

  每個哨長擁有四個護衛加兩個旗手,此外還有兩個鼓手。

  把總有護衛八個,旗手四個,鼓手四個。另還有一個軍紀官,領著五個風紀軍士。

  在王鬥的規定中,韓朝、韓仲各領一哨的兵,由王鬥親任把總。鎮撫遲大成任軍紀官,以後軍中糾紛律法,皆由軍紀官判定,軍官不得私下懲罰軍士,當然訓練時打軍棍除外。

  各軍官身旁的護衛都由總部派遣,軍官們不得私下增設護衛,如果需要增加護衛的,必須通報王鬥批准,等於剝奪了軍官們以後增設家丁的路子。

  組建的新軍清一色的戰兵,加上各軍官的護衛,旗手,鼓手等人,這樣算起來,新軍共有五百餘人。連舜鄉堡的青壯,連從靖邊堡帶來的老兵們,剛好編製成一個新軍隊,王鬥命名為舜鄉軍,一個響亮的名字。

  至於原來的舜鄉堡舊軍一百餘人,還是讓他們繼續保持原狀。

  看著那邊新軍編伍熱鬧,這些軍官們的家丁看在眼裡,心裡也不是滋味。

  ……

  新軍按甲、隊、哨、總為定後,每個軍士都有腰牌一面,特別是一甲之長,其腰牌上,更是記著全甲所有軍士的名字,以後一甲中誰貧誰富,誰強誰弱,喚出名字,甲長都要知曉。

  通歸匯合起來,擺在王鬥面前的,就是舜鄉新軍的兵冊。

  看著眼前這只新軍隊,王鬥,韓朝,韓仲等人心情都很激動,這只軍隊,就是以後自己在亂世中的本錢啊。

  編伍後,由新任兩位哨長韓朝、韓仲向軍士們訓話,王鬥親自向每位甲長,隊長授旗,這些原來的靖邊堡軍士個個升為軍官,心情自然是興奮激動,他們向王鬥表示,以後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嚴明的組織紀律,是成為強軍的首要,編伍後,王鬥向各個軍官們發下了原先在靖邊堡總結出來的一些條例軍規,軍士們全部都要在三個月內熟背,以後抽背,如有軍士背錯一條的,就要打五軍棍,軍官背錯一條的,要加倍處罰。

  有軍官士兵不識字的,王鬥可以在下午或是晚上找一些文吏來教他們,總之要背熟勞記。

  除此之外,王鬥還準備效仿後世北洋的《勸兵歌》,還有後世《三紀律八項注意》等思路,按當地的民歌民調,也編一首《勸兵歌》出來,潛移默化地向軍士們灌輸軍紀觀念。

  舜鄉軍成軍的第二天,王鬥讓這些軍士們將自己的營房稍微打掃修整了一下,最重要的是買來一些煤炭之物,讓他們回去後,有一個溫暖舒適的環境。

  第三天起,王鬥便開始對他們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系統嚴格訓練,這一個月中,他們就是學習如何站隊列隊,如何踩著鼓點走步等陣形操練。

  和靖邊堡的軍士一樣,這些舜鄉堡的青壯開始時沒有一點基本的隊列觀念,雖然每隊中都有靖邊堡的老兵帶動,還是一個個站得歪歪扭扭的,左右不分。

  只有那些舜鄉堡舊軍們會好一些。

  對這個情況,王鬥等人早有經驗,在各兵的右腳上綁上繩子,這樣情況才會好些。

  不過在隊列訓練中,王鬥等人並不客氣,只要各兵隊列排得歪一些的,各軍官們操起軍棍就打。一個上午下來,那些新兵們一片的哭爹喊娘聲。

  特別各隊的隊長,原來都是靖邊堡軍士的伍長,隊長,他們身旁跟著的兩個護衛,同樣是原來自己隊中伍中的兄弟,這些老兵們原來在靖邊堡被操練得狠了,此時媳婦熬成婆,哪還會客氣?手上的軍棍只是舞得呼呼生風,讓人見之膽寒。

  對於原舜鄉堡的舊軍,則是王鬥身旁的八個護衛監視,這些人都是原來靖邊堡中的老兵,個個身高馬大,那些舊軍陣列不齊整的,同樣是軍棍啪啪打去,打得那些家丁們個個鬼哭狼嚎,敢怒而不敢言。

  ……

  林道符今日聽說王鬥開始操練士兵後,便匆匆忙忙趕來,他很奇怪王鬥原來在靖邊堡是如何練兵的,一定要看個究竟。此時看到這樣的訓練場景,他不由臉色發白,對王鬥道:「大人,如此操練,是不是對將士們太過嚴厲了?」

  王鬥嘆道:「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士們受苦,我如何不心痛?只是軍中陣列紀律為第一要務,堂堂正正之師,方可無往而不利!不嚴厲操練,如何能練出強軍?我靖邊堡軍隊,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不過我軍中已是取消了各種肉刑,軍士們操練違規,只是處以軍棍,已經算是體恤將士了!」

  林道符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此後他看得很仔細,目光只是盯著下首咆哮不停的韓仲等人,默默地記在心上。

  鎮撫遲大成一直站在王鬥身後板著臉不語,他身後的五個風紀軍士,同樣是個個高大魁梧,靖邊堡軍隊中精選出來的老兵。只是個個背手肅立在他的身後。

  上午的操練結束後,由堡內一些婦女及老弱男子組成的伙房送飯來時,眾軍士才眉開眼笑,大桶的米飯,大桶的肉湯,還有一桶的羊肉豬肉,香氣撲鼻,這些平常哪吃得到?就是那些舜鄉堡舊軍家丁們,肉食怕也只有年節才能吃到。

  今早操練前大家都是雜糧米飯吃飽,已經讓眾人很開心了,沒想到午時還有肉,一時間各人歡聲笑語,早忘了先前的操練之苦,只是排隊領飯。

  排隊領飯,這也是軍中的條例之一,就算是各軍官們也不例外。幾個舊軍的管隊官及一些強壯家丁想要插隊,見王鬥與韓朝韓仲都是一樣的排隊,他們哪還敢插隊,只得乖乖的與眾人一起排隊領飯,一邊還嚥著口水探頭探腦,希望能早點輪到自己。

  領到飯後,眾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一邊大口地吃飯,一邊還相互取笑對方挨了多少軍棍,自己則是挨得少,教場中一片的笑聲與叫嚷聲。

  王鬥與韓朝、韓仲,謝一科、林道符,遲大成等人坐在一起,還有許祿也是捧著飯碗跑過來。眾人坐在一起,都是吃得很香甜,林道符雖身為副千戶,平時也難得吃肉,此時便是趁機大吃特吃,那許祿更是吃得滿嘴流油。只有遲大成吃相會好一些,與他做人一樣,吃飯也是一口一口的非常穩當。

  許祿看見謝一科坐在王鬥旁邊,有些奇怪這年輕人是誰,輕聲向韓朝打聽後,才知道這位原來是王鬥的小舅子。先前謝一科與眾人一樣站隊,由於站得不齊,他身上同樣挨了不少的軍棍,連小舅子都打,這讓許祿對王鬥的鐵面無私大感震驚。

  謝一科聽到許祿的聲音,他倒是滿不在乎,他叫道:「只要有肉吃,被打幾軍棍算什麼?」

  聽得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對於王鬥給軍士們這麼豐盛的伙食,林道符其實內心是有憂慮的,按這樣下去,這養兵的費用就大了,不過他現在靠上了王鬥,這糧餉的事,便由王鬥去解決吧。

  其實王鬥是有苦自己知,他雖然在靖邊堡內有三千兩銀子的庫存,不知道按這樣下去,怕也只能支持到明年初。糧餉的事情,一直深深地困擾著他,在眾人面前,他只能保持著一副氣定神閒,胸有成竹的樣子。

  ……

  過猶不及,特別現在天氣寒冷,下午王鬥並不操練,只是組織軍士們學習軍紀條例。

  這讓那些舜鄉新軍們叫苦連天,他們都是文盲,讓他們讀書識字,還不如讓他們去操練挨打軍棍更強些。不過這是王鬥的規定,他們只能皺著眉頭聽那些枯燥無味的軍紀條例了。

  此後一天天訓練下來,十天後,眾人站隊列隊,已經基本有些樣子,左右不分的人也大大減少。不過隨著訓練強度的加深,雖然每天都能吃飽吃肉,不過眾軍士對訓練的畏懼之情也在加深的,天寒地凍的,實在是太苦了。

  不過操練前王鬥有言在先,誰敢當逃兵的,抓回來後,不但要重重處於軍棍,就是他們的家小,也會立時取消他們的田地分配,甚至將他們的全家驅逐出舜鄉堡,念及於此,眾新軍們才咬牙堅持下來。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的,十五天後,韓仲怒氣衝衝地來向王鬥報告,他那一哨兵,昨天有三個軍士偷偷溜出軍營,逃回家中去了。現在他們已是抓了回來,聽候王鬥的發落!

  王鬥不由大怒!

  ……

  寒風徹骨,雪花亂舞,此時在舜鄉堡教場上,兩哨新軍,還有那些舜鄉堡舊軍都排列成陣形,只是靜靜地立在教場上。他們每人手上都拿根長槍,雖然眾人還沒有開始學習槍擊之術,不過已是練習如何持槍列陣,幾百根長槍探出,槍刺如林!

  在眾軍面前,此時「啪啪。」的肉擊聲不斷,鎮撫遲大成判定這三個逃軍每人處以三十軍棍的刑罰。

  三個軍士分別叫矯九高、陳臣忠、韓文煥,這三人都被按倒地下,由鎮撫遲大成身邊的風紀軍一一行刑,那幾個高大魁梧的風紀軍士手上拿著軍棍,只是狠狠地往三人的屁股上面打去。

  慘叫聲不斷傳來,聽得場中的眾軍臉色一片慘白,三十軍棍打完後,三人的屁股上面一片血肉模糊。

  遲大成臉色不變,行刑完畢,他對王鬥栱手道:「大人,違紀軍士已是處罰完畢,請大人示下。」

  王鬥靜靜不語,站在他身後的八個原靖邊堡魁梧老兵護衛,也是個個冷著臉按刃肅立!

  半響,王鬥說了一聲:「遲鎮撫,記得我說過,有敢當逃兵的,他與家小要全部驅逐出舜鄉堡吧!」

  以遲大成的刻板僵硬,他也不由動容,這種寒冬時節將他們全家驅逐出舜鄉堡,這……

  他遲疑道:「大人,他們法無可恕,但情有可原,依下官看,還是……」

  林道符此時站在王鬥身旁,他心下不忍,也想勸說。

  王鬥猛地起身,一身的甲葉錚然作響,他厲聲喝道:「我舜鄉軍中以軍紀律法為先,違情不糾,情尚可在,違法不糾,則法何存?如果人人都情有可原,我舜鄉堡何以為軍?」

  他冷冷道:「驅逐!」

  那三個軍士本來趴在地上哀號,此時聽了王鬥的話,人人都是掙扎哀求,滿眼的淚:「大人,小的知錯了,求大人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王鬥板著臉不語,此時王鬥身後出來幾個精壯護衛,將他們如老鷹抓小雞一樣押出教場去了,遠遠的三人的哭叫聲還是不斷傳來:「……大人,饒了小的們吧……」

  場中落針可聞,連舜鄉堡舊軍都是臉色一片慘白。一片安靜中,間中傳來韓仲的咆哮怒吼:「老子軍中不要軟蛋,有想當慫貨的,說一聲,就可以像他們一樣,滾蛋!」

  眾人靜靜立著,不知過了多久,教場那邊的路上傳來一片的聲音,眾人一齊轉頭看去。卻是三個軍士十幾口人盡數被趕出舜鄉堡來,這些人中有老有少,他們拿著簡單的包裹,其中有幾個年輕婦女手上還抱著嬰孩。

  寒風中,嬰兒只是哭叫不停,幾個女人不住的流淚安慰。旁邊有些老者長輩,只是怒目對那三個軍士喝罵著,罵他們丟人不爭氣,連累自己家小受苦,本來家中就可以分下田地,過上好日子,現在全完了。

  這三個軍士都是一拐一瘸的,他們哭喪著臉,低垂著頭,只是後悔莫及。

  一行人從路上走過,旁邊遠遠的圍著一些舜鄉堡民眾,各人都是對他們指指點點,以鄙視的眼神看著他們,眾目睽睽下,一行人更是羞愧難當!

  聽嬰兒的哭聲越急,還有那些婦女的哭聲遠遠傳來,王鬥長長地嘆了口氣,自己的心還是不夠硬啊。

  他對林道符道:「林大人,你帶些人去庫房領些銀子與米糧,追上他們,每戶給銀二兩,米麥兩斗吧。雖然他們不能再留在舜鄉堡內,不過有那些銀錢糧米,他們的日子也會好過些。至於他們以後如何,就看他們的造化吧。」

  林道符深深作了一個揖,鄭重地道:「下官領命!」

  走了幾步,這高大的中年軍官又回過頭來:「大人治軍嚴謹,心懷慈悲,下官歎服!

  說著他就急步去了。

  ……

  等林道符回來時,他滿臉的唏噓感慨,道:「這些人戶收到糧米後,都是痛哭流淚,三個軍士更是痛哭流涕,後悔無及,他們都道自己仍是舜鄉軍的一員,希望有回到舜鄉堡的一天!」

  王鬥長嘆了一口氣,道:「繼續操練吧!」

  韓仲眼睛一瞪,大喝道:「列陣!」

  立時「嘩!」的一聲,教場中所有的軍士,都是站直了自己的身形,人人神情嚴肅,並將長槍持靠在自己肩頭上,沒有一個人不認真!幾縱幾隊,都是排列得整整齊齊,連那些舜鄉堡舊軍也不例外。

  長槍如林,一股肅殺之殺蔓延開來。

  「前進!」

  數百長槍兵向前而行,他們抬手擺臂,動作劃一,腳步踏在地上,一片整齊的轟響!

  「前進!」

  舜鄉軍們列陣而行,氣勢一往無前!

  林道符看得目馳神迷,他長長地呼了口氣:「強軍可成!

  ……

  以後的訓練仍是很苦,有些軍士還在晚間偷偷哭泣,不過眾人都是堅持下來。

  隨著訓練的進行,他們的氣質也在飛速地變化,個個身上透著一股軍人的英氣,雙目銳氣十足!

  舜鄉軍中是每十五日放假一日,一個月放假兩天。每當這些人回到家時,總是讓人嘖嘖稱奇,自家的大小伙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英氣了,常言道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臥如弓,用來形容自己的兒子丈夫,還真是恰當。

  舜鄉軍二人成行,三人成例,走在街上,各人腰板挺直,目不斜視,一舉一動盡顯英武之士,看得很多男人女人們投來了吃驚的目光。這還是各人印象中自由散漫,面黃肌瘦,麻木不仁的明軍麼?

  看著自家英氣十足的男人們,加上現在堡內開墾荒地順利,很多人家都有機會過上好日子,各家都是囑咐自家男人好好操練,爭氣些,不要象先前那三戶人家一樣被趕出舜鄉堡,他們丟不起這個人。

  舜鄉軍操練一個月後,在崇禎八年的臘月初,王鬥也帶了幾個隨從,來到了保安州城內。

    ※※※

    老白牛:

    回關山暮雪書友:

    明末營伍制與衛所制基本是合一的,九成的邊將白天是營伍官,晚上是衛所官,所以一個衛城往往設有指揮使司,又設有守備官廳。

    不過衛所官不值錢,特別是九邊各地,有時一個千戶所有三、四個正千戶,七、八個副千戶,特別是實缺少,區區一個守備的差遣職務,至少也得從衛指揮使,都指揮僉事內選用。副總兵已經是都指揮使司的衛所世官,總兵要署上都督府都督僉事才能任用。

    依宣府鎮志,明末宣鎮的管隊官不過一千三十五人,都是從千百戶內選用。防守官其實是防守把總,防守千總的簡稱。操守官是操守指揮的簡稱。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59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53
第七十七章 雙喜臨門

  崇禎八年的臘月初三日,已是後世陽曆的一月十日。

  進了年下,保安州各地一直沒有下大雪,不過小雪卻是不斷,州城內大街小巷上到處是殘雪凍成的堅冰,滑溜無比,商民住戶都是忙著往自家門前灑著細砂,以防出行摔倒。

  王鬥穿著厚厚的皮袍,頭上戴著皮帽,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仍是覺得寒冷異常。他身旁跟著韓朝,還有幾個護衛,只是找到了州城內張貴的住所,位於城巽隅承恩坊一處大宅院,旁邊有一所名為三官廟的廟宇,香火旺盛。

  張貴榮升為州城的屯田官,算是手握實權,因此巴結他的人不少,眼前這所大宅院,就是州城一個商戶所送,從外面看過去,宅院面積頗大。

  在王鬥通報後,張貴親自迎了出來,遠遠的就可以聽到他爽朗的笑聲,接著他大步走出來,身旁跟著他以前的家丁隊頭張堂功,也是滿面笑容。

  見到張貴,王鬥呆了一呆,卻見他身上穿著正五品武官的熊羆繡服,腰間佩著一塊精美的麒麟銅牌,卻是一身的千戶官服。

  王鬥心想:「難道上頭的剿賊升賞下來了?」

  他上前施禮:「王鬥見過大人!」

  張貴哈哈大笑地上前扶起王鬥:「你我兄弟,何必多禮?」

  王鬥仍是一絲不苟地行了禮,他笑道:「老哥看來是陞官了,小弟在這裡恭賀了!」

  張貴臉上滿是春風得意,他意味深長地道:「老弟你也不錯!」

  他見王鬥幾人都是被凍得臉色泛青,嘴唇透紫,說道:「酷寒的天,快快進屋吧,今日你我兄弟相會,當痛飲幾杯。」

  王鬥隨他進入宅院內,韓朝等人提著幾個巨大的禮盒跟在身後。

  王鬥見宅院幾進幾齣,頗為豪華,不由嘆道:「老哥這居所很不錯!」

  張貴得意地道:「一個商人送的,憑老哥的俸銀,哪買得起這個宅院?」

  眾人進入廳內,裡面燒著爐火,一股溫暖迎面而來,眾人都是舒了口氣。

  王鬥從韓朝手上接過禮單,雙手遞上,笑道:「老哥升職大喜,小弟一直來不及祝賀,這一點心意,萬望老哥不要嫌棄!」

  張貴接過禮單觀看,見各式禮物加起來怕不少於十五兩,他哈哈笑道:「老弟啊,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一點不好,就是為人太過仔細。也罷,老弟你一片心意,老哥就不客氣了!」

  他吩咐張堂功將禮物收下,王鬥對張堂功微笑地點了點頭,張堂功笑眯眯地下去了。

  王鬥與張貴又相互作了一個揖,分賓主坐下,獻了茶,張貴道:「老弟說吧,這次到州城來什麼事,老哥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王鬥豎起了大拇指:「老哥就是瞭解小弟!」

  聽了王鬥的話,張貴沉吟道:「你要老哥支援一些糧米耕牛,這個問題不大,職權範圍,老哥立時就可以辦到,不過這荒地免糧三年,這個事情老哥作不了主,得問過操守徐大人才是!」

  王鬥站起來深施一禮:「有勞老哥哥了!」

  張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也罷,老哥就陪你走一趟,去徐大人那看看如何!」

  ……

  操守官徐祖成的府邸位於城巽隅,離保安州治不遠,原是守備府邸,明中葉後改為操守府邸,最早於永樂年間興建。

  到了操守府邸前,只見好大的一片宅院,宅院前都是用大青石鋪就。石鼓的大門前,橫臥著好幾塊巨大的上馬石,旁邊還有一根根粗大的繫馬石樁,氣派就是森嚴。

  到了這裡,張貴也是小心翼翼,他陪笑著向門房說明了情況,遞了名刺,又塞了銀子,那門房才傲然進去通報了。

  張貴對王鬥笑道:「宰相門前七品官,莫看這小小的門房,也是得罪不起!」

  王鬥感激道:「都是小弟的事,才繁勞哥哥如此!」同時心下尋思,以後自己身居高位,一定得改革這種門房制度,免得手下辦事受阻。

  張貴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都是自家兄弟,說這話就見外了!」

  迎出府來的是一個壯碩的中年軍官,卻是徐祖成身旁的親將楊東民,他向張貴拱手為禮,又見到王鬥,他哈哈笑道:「原來是王兄弟,正念叨著你呢,你就來了,真是說曹操到,曹操就到!」

  王鬥笑道:「今日小弟拜訪,卻是要煩勞哥哥了。」

  楊東民朗聲大笑道:「自家兄弟,說什麼煩勞?」

  看了看王鬥身旁的韓朝與幾個護衛,眼中露出欣賞的神情:「老弟這幾個家丁不錯,練得精壯!」

  王鬥微微一笑,也不點破。

  眾人隨楊東民進府邸去,似乎走不完的亭台樓閣,庭道院落,一直來到後院的客廳前面。在這客廳的過庭中,正有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在這寒冬之中,仍是滿樹的綠意。

  進入客廳內,裡面溫暖如春,只見操守官徐祖成穿了便裝皮裘,正躺在一張軟椅上閉目養神。

  軟椅上墊著錦緞的絲棉,兩個丫頭正給徐祖成輕敲著身子骨。在客廳的周邊,滿是肅立服侍的丫頭老媽。客廳上擺的,也多是黃花梨官帽椅,黃花梨家居物器,富貴之氣,撲面而來。

  看來這州城就是不一樣,上層軍官和下層軍官的生活也是天差地遠。

  能來到這操守官的後院,也是王鬥等人成為徐祖成心腹的標誌,見徐祖成正在閉目養神,張貴與王鬥都是不敢稍動。這種富貴肅嚴氣派,也是讓韓朝等人大氣也不敢出。

  楊東民示意王鬥幾人稍待,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徐祖成的身旁,輕聲喚道:「大人,張大人與王大人來了。」

  「哦?」

  楊東民輕喚了幾聲,徐祖成才睜開了雙目,見張貴與王鬥兩人正垂手恭敬地立在自己身旁,他翻身坐了起來,道:「你們來了?」

  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嘆了一聲:「歲月不饒人,沒想到就這樣睡去了。」

  張貴陪笑道:「大人哪老了?您精神矍鑠著呢。」

  王鬥估計徐祖成只有四十五、六歲,不過頭髮早已花白,一段時間不見,他的頭髮似乎更白了一些,看來這身居高位,壓力也是極大

  聽了張貴的話後,徐祖成哈哈一笑,他道:「張貴你就是會說話。」

  他的聲音哄亮,顧盼間,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如同睡獅醒來。

  王鬥大步上前,給徐祖成叩頭作揖,徐祖成微微欠身,見王鬥行止中虎虎生風,極為的精神,他滿是橫肉的國字臉上露出笑容,溫和道:「王鬥你起來吧。」

  王鬥依聲而起,徐祖成仔細打量王鬥,見他雖滿身風塵僕僕,但雙目銳利,加之虎背熊腰,又是年輕,正是銳不可當的時候,這樣的年輕武將,正是自己需要的。

  他端坐椅上,威嚴道:「說吧王鬥,你今天到府邸來,是為了什麼事?」

  張貴忙上前,將事情說了,他笑道:「王老弟倒是一片公心,只是困難確是很大,這不,他也沒辦法,只好到州城來求助了。」

  徐祖成是從舜鄉堡出來的,他當然知道當地情況,他嘆道:「王鬥你有這個心,真是難為你了。」

  他沉吟道:「荒地免糧三年可以,不過舜堡原來的屯田納糧數額,王鬥你能不能保證盡數完成?」

  王鬥臉有難色,他低頭半響,一咬道:「下官一定完成,不負大人厚望!」

  徐祖成哈哈大笑,連說了幾聲:「好,好!」

  他曾聽手下言王鬥接任舜鄉堡後,一系列事情都是搞得有聲有色,這王鬥也算是個做事勤勉之人,如果他大規模開墾荒地,三年後這些荒地成熟,到時屯糧徵收上來,對自己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政績。

  衛城的守備李貽安大人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他幹不了幾年,他榮休後,守備之位由誰接任?到時肯定竟爭激烈,如果到時自己有王鬥這個政績臂助,把握便大大加強了。

  現在徵收屯糧是殺雞取卵,徐祖成倒不是個短視之人,不急於一時。

  加上……

  徐祖成對王鬥微笑道:「王鬥,九月我保安將士剿匪驅賊,王鬥你襲殺賊營,斬殺匪賊兩百餘人,俘獲匪賊五百餘人,繳獲無算,記為首功!加之你去年剿滅四梁傾匪賊有功,數功並立,經懷來兵備紀世維大人認定,兵部封賞已是下來,本官要賀喜王大人,你已是榮升為千戶之職!」

  王鬥呆了一呆,隨後大喜,沒想到自己從總旗躍升為千戶,中間連跳幾級,這真是太意外了。

  原來軍功報上去後,這有功名單到了懷隆兵備道紀世維手中,這紀世維一直對王鬥印象深刻。去年他就是因為王鬥等人的軍功免於崇禎皇帝的責難處罰,沒想到今年這個王鬥又立下大功,看來是個可造之才,紀世維內心便起了抬舉王鬥的念頭。在名單中將王鬥重點突出後,他又高興地讓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紀君嬌吹簫撫琴為樂。

  各方的無心力助下,便有了王鬥現在這個結果。

  當然,收穫也不是王鬥一人,作為保安州城的操守官,徐祖成也同樣有功,兵部封賞下來後,他升署為保安衛指揮同知,仍充任保安州城操守官。因為有了這個升任,所以徐祖成才起了未來竟爭守備之位的念頭。

  同樣的,張貴也是沾了光,正式成為正千戶,他與王鬥雖都是千戶,不過他是州城的管屯官,這權力地位,自然是比王鬥強得多了。升賞的人還有一片,王鬥一時間也問不完。

  本來依大明的衛所制,王鬥升任為正千戶後,要到京師去報到考核,不過現在明末混亂,衛所官也不值錢,所以兵部直接將公文告身發放下來,由王鬥的直管上官告知了。

  ……

  張貴向王鬥賀喜,王鬥滿面笑容,旁邊的韓朝等人也是喜不自勝,大人陞官後,他們也是隨之水漲船高,想必此次的封賞,自己也有份吧。

  徐祖成微笑道:「本來兵部的文書下來,我要派人去通知你的,正好你來了,就在這裡告知了。你下去時,便讓楊東民與張貴跟你去吧,由他們正式宣佈你的升任,這樣人前陞官也風光些,也讓別人看看,你是我徐祖成身邊的人!」

  王鬥連忙感謝。

  徐祖成又有意無意地問道:「舜鄉堡那邊有一個管隊官叫溫方亮的,他是原來州城管屯官溫士彥的侄子,這溫士彥沒有子嗣,一直最寵溺他。這溫方亮沒有給你找麻煩吧?」

  王鬥腦中現出了一個二十多歲年輕軍官的身影,這人英俊不凡,很有女人緣,就是整日嬉皮笑臉,一副紈褲子弟的樣子。

  王鬥也聽說了,以前州城有一個管屯官叫溫士彥的,與徐祖成不對場,二人老唱對台戲,而且守備李貽安大人也很賞識這個溫士彥,聽聞溫士彥還與懷隆兵備道紀世維大人有交往,所以徐祖成一直對溫士彥很是忌憚反感。

  似乎,以前舜鄉堡的杜真就是因為靠上了溫士彥,所以開始對許忠俊陽奉陰違的。

  此時聽徐祖成這樣說,他忙道:「找麻煩倒是沒有,下官回去後,立時查查這個溫方亮的底子。」

  徐祖成哼了一聲:「如果舜堡有人敢跟你唱對台戲的,你儘量來與我說。」

  王鬥又是謝過。

  ……

  崇禎八年臘月初五日,在州城內停留了兩天後,王鬥又回到了舜鄉堡內。

  與他同行的,有楊東民與張貴二人,此外,還有一批保安州城的雜差軍役,他們押著一批耕牛米麥等物,只是同行。

  此行王鬥收穫豐厚,一共從州城內要來了五十頭耕牛,六十副犁具,二百多把鋤頭,此外還有三百多石的糧米。

  聽聞王鬥滿載而歸,特別是此次兵部的封賞已是下來,舜鄉堡各人興高采烈,只是到舜鄉堡的南門前迎接。

  不比在王鬥的面前,在舜鄉堡各人面前,張貴與楊東民可是高傲得很,特別是張貴,以前他到舜鄉堡來,對著任何人都要點頭哈腰,陪著笑容,眼下他升任為州城的管屯官,誰見了他,不要客客氣氣的?

  一時間,他頗有衣錦還鄉的榮耀感。

  堡內的軍官吏員們見浩浩蕩蕩而來的糧米車輛,還有咩咩直叫的壯實耕牛等,人人都是佩服王鬥的手段,才去州城走一趟,就要來了這麼多的物資。有了這些耕牛農具,明年堡內開荒,就更增勝算。那三百多石糧米,也讓眾人心下踏實,這個年節好過了。

  林道符主管堡內屯田,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他親自吩咐將這些耕牛農具等入庫。

  在迎接的一行人中,王鬥特意看了那個溫方亮一眼,這個年輕英俊的軍官仍是嬉皮笑臉,只是站在人群中看著那些耕牛米麥,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見王鬥看來,他對王鬥裂嘴一笑,頗有陽光青年的味道。

  王鬥等人將張貴與楊東民簇擁進堡後,看到舜鄉堡內中的樣子,二人都有些驚異。

  張貴嘆道:「老弟真是高才啊,才短短時日不見,這舜堡就變了個樣,嘖嘖……」

  他口中嘖嘖稱奇,楊東民也是連連點頭。

  王鬥微笑道:「兩位老哥過譽了。」

  眾軍官們進了千戶官廳內,濟濟一堂,分賓主坐下。

  楊東民昂然出來,向眾人宣佈對王鬥的升職任命,原舜鄉堡董家莊總旗官王鬥,剿賊有功,著升實授為保安衛左千戶所正千戶,官居正五品,仍充舜鄉堡防守官職務。

  他頓了頓,又拿出一個公文道:「兵部武選司察保安衛左千戶所正千戶王鬥,盡忠盡職,可勘大用,特授以驍騎尉榮勳,該員需盡心戮力,不負委任厚望!」

  廳中軍官一片嘩然,王鬥也是呆了一呆。

  大明不論文官武將,進入官場後,都可按品級獲得「散階」,散階的名稱與品級關聯。文官的散階有四十二級,以每三年一次的考績作為升降的標準。武官的散階也有三十級,每一級對應的俸祿都是不一樣。

  王鬥升為正千戶後,便是初授武德將軍的散階,每月俸米十六石,同時他現在的妻子也有了恭人的稱號。幾年後,便會升授為武節將軍的散階,俸米同時增加。

  只有成績卓異的文武官員才能同時授勳,正五品的文官授勳修正庶尹,正五品的武官則是授勳驍騎尉!有了這個榮勳,不說每月俸米立時增加幾石,就是往後的陞遷,也是一個有力的考量。

  散階每個官員都有,這榮勳,就不是每個文官武將都能得到了。

  王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得到驍騎尉的榮勳,這太意外了,怎麼能不讓他呆了一呆?

  下面的舜鄉堡各官見州城的張貴及楊東民親自前來向王鬥宣讀升任,已是羨慕不已,這證明了王鬥在操守官徐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又見王鬥得到驍騎尉的榮勳,更是心情各異。

  林道符也是神情黯然,自己兢兢業業,就是得不到陞遷,為何各人的官運就如此不一樣呢?好在新任的防守王大人還算器重自己,林道符已是打定了心思,以後緊抱王鬥這條粗大腿了。

  只有廳中的韓朝、韓仲幾人興奮非常,為王鬥感到高興自豪。

  楊東民也是感嘆地看了王鬥一眼,這小子,運氣太好了,武勳,可是極難得到的,卻被這小子得到了,難道這小子在兵部裡有什麼關係不成?想到這裡,楊東民更起了與王鬥交好的念頭。

  他微笑道:「王千戶,接任吧!」

  王鬥大聲答應,一一接過楊東民交來的官服印鑑,腰牌告身等物。然後他告了聲罪,進去換了官衣出來,等他出來,身上已是穿上繡有正五品武官的熊羆千戶官服,腰間佩上驍騎尉的的精美麒麟銅牌,腳下穿了官靴,這氣勢就是不一樣。

  眼下的王鬥,身為衛所正千戶,加上又是舜鄉堡的防守官,他己經有資格列入兵部選送的御覽揭帖了,就不知揭帖上自己那兩句考語是什麼。

  王鬥出來後,舜鄉堡各人又重新向他見禮,現在的王鬥,以千戶之職充任舜鄉堡防守官,名正言順,沒有人再敢不服。

  接下來,是王鬥代替楊東民,向舜鄉堡各人宣讀此次上官通報升賞之事。

  韓朝、韓仲二人本來署總旗,此次有功,二人皆實授百戶。

  鐘調陽,署總旗。

  高史銀原本是小旗,此次有功,升為試百戶。

  楊通,署總旗。

  這些都是王鬥往日的嫡系,除了韓朝兄弟二人,餘者各人,還要通知他們到舜鄉堡來領取告身。特別是高史銀與楊通二人,本來王鬥讓二人充任董家莊管隊官與貼隊官,難免有許多人不服,私下議論者眾多,眼下二人也是名正言順了。

  韓朝、韓仲二人非常歡喜地領了官服告身,心想跟著大人就是前途無量。還有舜鄉堡的一些軍官,上次有參戰剿匪的,也是人人有獎。不過多是口頭上嘉獎幾句,或是有幾人加些俸米,沒有什麼實質的好處。

  林道符就是如此,通告文書上將他誇得天花亂墜,可就是一粒俸米也沒有加,讓他臉上滿是苦澀之意。

  只有舜鄉堡原百戶,舜鄉堡管隊官溫方亮,年紀輕輕的,便升署為副千戶,果然是上頭有人。

  升賞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憂。

  王鬥設宴款待了來舜鄉堡的楊東民,張貴一行人。宴上,向二人敬酒的人不斷,特別是舜鄉堡舊軍的幾個管隊官們,更是輪流上陣,張貴滿臉紅光,來者不拒,只有楊東民神情傲然,對各人的敬酒,多半是淺嚐輒止。

  不過當王鬥向他敬酒時,楊東民卻是連乾幾杯,看得下面的人眼紅不已。

  ……

  第二天,楊東民與張貴一行人回去後,王鬥升任為正千戶的消息也快速傳揚開來,舜鄉堡與靖邊堡內的軍戶人人歡喜,高史銀與楊通得知自己升賞的消息後,飛一樣的從董家莊趕來領取告身文書。

  鐘調陽從靖邊堡趕來時,他帶來了一個喜訊,謝秀娘有喜了,現在靖邊堡內軍戶都在慶祝呢。

  王鬥也是大喜,自己這次真是雙喜臨門啊。

  想起自己與妻子聚少離多,成親七日就分開了。現在自己在舜鄉堡站穩腳跟,妻子現在又是有喜,該是將謝秀娘與母親都接來舜鄉堡居住了,這樣自己也好就近照料她們。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59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53
第七十八章 火銃改進

  崇禎八年臘月初七日。

  高史銀與楊通二人從董家莊來到舜鄉堡內,二人領取了告身後,王鬥設宴款待,招待這兩個老兄弟。大冷的天氣,吃著沸滾的羊肉湯,喝著熱燙的小酒,分外舒服。

  在宴中,韓朝、韓仲兄弟也是作陪。現在各人都是高昇,從總旗到百戶不等,自然喜不自勝,個個話題都很多。

  高史銀大口大口地喝酒吃肉,他對王鬥笑道:「聽聞太太有喜了?還真是巧,我那婆娘也有了,整天就是喜歡吃酸的東西,害得我整日去尋些酸棗、葡萄、山楂等物給她吃。」

  「前幾日,那婆娘還拉著我到莊內的城隍廟去拜神,燒香許願,說是我殺孽太多,要為孩子積點陰德,熊。」

  王鬥聽得有趣,問道:「那你去了嗎?」

  高史銀嘆道:「哪能不去呢,說也奇怪,自婆娘有喜後,我這心也軟了下來,婆娘說為了孩子,我也是這麼想的,迷迷糊糊,就跟她去了,還叩了幾個響頭。現在想想,真是怪了。」

  他本來滿臉的橫肉,臉上不時露出招牌似的獰笑,此時神情溫和,反而讓人覺得怪異。

  韓仲叫道:「高蠻子,你能積什麼陰德?你殺人太多,再拜神也沒用。」

  高史銀不高興了:「韓二愣,你說什麼呢。」

  他臉上有些陰霾,韓仲的話說中了他的心事,過去他在營兵中,確是殺了不少人,好人壞人都有,更有殺良冒功,自己拜神能不能積陰德,他也是不明。

  見氣氛有些僵硬,楊通忙打圓場道:「好了,大家都是好兄弟,一些無心之失,就不要鬧僵了。」

  他對王鬥陪笑道:「大人,卑職與高百戶準備在董家莊開墾荒地,不過缺乏耕牛與農具糧米,還望大人能支援一二。」

  他的神態恭敬,王鬥任防守官,升了千戶後,他說話更是小心翼翼。現在他嘴上的兩個門牙也是永遠失去了,這讓他說話不免有些漏風。眼下他與高史銀二人在董家莊,一個管兵,一個屯田,倒也相安無事。

  他二人帶了一隊戰兵到董家莊後,在幾個文吏的幫助下,也統計了堡內的青壯人口,準備倣傚王鬥在靖邊堡與舜鄉堡的做法,開墾荒地,編練青壯,不過缺乏物資,工作很難展開。

  王鬥沉吟了半晌,道:「也罷,我就從堡內撥下十五頭耕牛,三十石米糧給你們,你們去向林副千戶說明一聲便可。」

  高史銀與楊通二人都是大喜,連聲道謝。王鬥也盤算著等舜鄉堡的兵練好後,也需將境內的兵馬輪流拉到舜鄉堡來操練,各堡軍官的培養,也該列到自己的議事日程上來。

  宴後,王鬥對高史銀、楊通二人道:「明日便是臘八節,你們過了臘八節再回去好了。」

  二人都是連忙答應。

  ……

  崇禎八年的臘月初八日,是大明傳統的節日,這天,家家戶戶都要吃臘八粥,還有一系列的祭祖敬神逐疫等活動。這天裡,舜鄉堡也是全軍放假一日,軍民共度佳節。

  這天裡,整個舜鄉堡都是喜氣洋洋的,近午時,鐘氏與謝秀娘,也在鐘調陽的隨同護衛下,車馬來到了舜鄉堡內。一行人中,還有李茂森與王天學等人,以後他們也要在舜鄉堡內打製兵器,研究醫藥。

  隨著自己對舜鄉堡的掌控加深,王鬥也準備將靖邊堡一系列的基地搬遷到舜鄉堡內,畢竟這裡人力更足,物資更豐富,地方更廣闊。

  王鬥在南門前迎接了自己妻子與母親一行,聽聞防守夫人及老夫人來了,林道符,鎮撫遲大成,令吏馮大昌,還有幾個管隊官,都是一起出城迎接。還有王鬥舅舅鐘正顯,也是滿面笑容地隨在令吏馮大昌身旁。

  很快車馬停下,鐘調陽下了馬,去掀開了車簾,謝秀娘與鐘氏從馬車內走了出來。

  謝秀娘小小的身上穿著比甲,鐘氏則是穿了一身的背子,二人都挽了髻,顯出一身的貴氣來。看了看眼前的城堡,鐘氏嘆道:「這舜鄉堡就是比靖邊堡大了許多,媳婦你說是不是?」

  謝秀娘挽著鐘氏的手,道:「婆婆說得極是。」

  她雖是有了身孕,不過現在倒看不出來。

  王鬥走上前去,給母親行了禮,又對謝秀娘微笑道:「秀娘,你現在有了身孕,要萬分小心。」

  謝秀娘心中一甜,低聲道:「哥哥,奴沒事。」

  鐘氏則是看著王鬥搖頭:「又瘦了。」

  王鬥啼笑皆非:「在母親的眼裡,只要兒子出門一段時間,總是瘦的。」

  隨後王鬥給鐘氏與謝秀娘二人介紹舜鄉堡各人,見了眼前的老夫人及防守夫人,各人哪敢怠慢,都是一一上前行禮。

  鐘氏微笑與眾人寒暄,對人際交往,她是老手,一時間讓各人都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同時鐘氏臉上也是春風得意,往日這些舜堡的大人物,哪會正眼看她這個小小的婦人?就是因為兒子,他們才對自己這麼恭敬。

  一一介紹堡內各人後,鐘正顯也是滿臉笑容地走上前來,對鐘氏叫了聲:「四姐。」

  鐘氏一瞪眼道:「弟弟,你有沒有給你外甥找麻煩?」

  鐘正顯對這個姐姐頗為畏懼,他叫起撞天屈來:「哪有,不信你問鬥兒。」

  鐘氏哼了一聲:「如有,仔細我饒不了你。」

  鐘調陽走上前來,向王鬥施禮。王鬥微笑道:「表兄,靖邊堡的事,辛苦你了。」

  鐘調陽鄭重施禮道:「這是卑職份內之事,不敢言辛苦。」

  王天學與李茂森也是上前向王鬥施禮。王天學身上的儒衫仍是皺巴巴的,他搖頭晃腦地道:「總算來到一個大城了,不再是窮鄉僻壤,就不知這舜鄉堡內與靖邊堡比起來如何。」

  眾人進堡,見到裡面的街容,鐘氏眼中現出驚訝的神情,她以前是來到舜鄉堡的,現在內中的情形與以前大不一樣,街道整潔乾淨,軍戶精神飽滿,哪還是以前那個垃圾滿地,街上到處是面黃肌瘦軍戶乞丐的情形?

  這麼短的時間就改變了,怎麼能不讓鐘氏驚訝?隨行的李茂森等匠戶同樣是張著嘴,他們是從舜鄉堡出來的,對舜鄉堡內再瞭解不過,短短時間堡內就有如此變化,真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進了千戶官廳後,王鬥安排母親妻子住下,接著他又拉著謝秀娘的手,要去聽她肚中孩子的聲音。

  見丈夫這樣親暱的樣子,謝秀娘有些嬌羞,她輕聲道:「哥,哪有這麼快的。」

  王鬥笑道:「是我心急了。」

  謝秀娘低聲道:「哥,你將來希望孩子是男是女?」

  王鬥微笑道:「不論男女我都喜歡。」

  謝秀娘則是臉有憂色,輕輕說了一句:「如果是女孩就糟了。」

  ……

  午後,王鬥帶著妻子謝秀娘,參加了堡內為臘八節舉行的慶賀活動,母親鐘氏由於勞累,便在府邸內休息了。

  舜鄉堡有「打鞦韆」的舊俗,每逢節日,便在堡內豎起鞦韆架,男女老少都可以自由參加打鞦韆活動,外地來的觀眾,也可以參加。這「打鞦韆」新奇別緻,頗為的吸引人,參加的人絡繹不絕。

  謝秀娘不由看得拍手直笑,隨後她又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看了王鬥一眼。

  其實她今年不過十八歲,加上個子小,看上去就像一個未成年少女,放在後世,也就是一個九零後,正是歡喜無憂的時候,此時她卻要做母親了。看她的樣子,王鬥只是寬容地微笑,鼓勵她放鬆自己。

  未時,王鬥還帶著舜鄉軍全體將士,在堡內東街口的玉皇閣戲台前看戲,那戲樓單簷卷棚,面寬三間,進深二間,面積頗大。堡內有什麼節日,向要請戲班子唱戲,是全堡軍民喜聞樂見的精神享受。

  舜鄉軍被操練得狠了,難得今日全體放假,都是帶了自己的妻子家人前來看戲,將一個戲台前擠得水洩不通,雖是天氣寒冷,卻絲毫阻擋不了眾人的熱情。

  王鬥與林道符,遲大成,鐘調陽,高史銀,楊通,韓朝,韓仲等人坐在前面,還有許祿等幾個舊軍管隊官也是一起坐在王鬥等人身旁。

  見王鬥帶謝秀娘前來,眾人都是恭敬向謝秀娘行禮,口稱太太,謝秀娘都是一絲不苟地還禮。事後,謝秀娘與一干軍官太太們坐在一旁,又是成為眾婦人的焦點與巴結對象。不過對這種場面,謝秀娘已經有些經驗,就是少說話,多微笑,倒也有一股雍容體態,讓人不敢小視。

  此時戲台上唱的是當地梆子,唱腔高亢激越,悠揚婉轉,頗有韻味,加之戲班在保安州當地頗有名氣,激得台下一片片的叫好聲。其中以高史銀,韓仲,溫方亮三人的叫聲最為響亮。

  那溫方亮不愧為風流哥兒,他人長得英俊,家道也殷實,加之現在身為副千戶,更是吸引周邊女子的注意。他今日將妻子與五個小妾都盡數帶了出來,個個頗有姿色,鶯鶯燕燕,很是引人注意。

  溫方亮在舜鄉堡有良田幾百畝,家內養著眾多的家奴,他那隊上的十幾個家丁,盡數都是他身旁的家奴,這也是舜鄉堡與各地軍堡的普遍現象。各軍官們大量佔有田地,就是為了養活自己的家奴家丁。

  其實對於王鬥不設家丁,幾個舜鄉堡的管隊官私下都不以為然,王鬥雖然練了大量的好兵,只是上頭一紙調令,就有為他人做嫁衣的危險。對於這種議論,王鬥私下也多有聽聞,他只是一笑置之。來自後世的他,有大把的手段解決這種問題。家丁們,決對不許可出現在他的軍中。

  溫方亮現在升為副千戶,已經有資格參於管理堡內諸事,對於他的安排,王鬥還在考慮。

  看完戲後,眾人才心滿意足地散去,從明日開始,舜鄉軍又要開始刻苦的操練,一直持續到過年前的幾天。

  ……

  傍晚時分,鐘調陽與父親鐘正顯發生了衝突,原因是鐘調陽聽聞父親現在住在千戶宅院內,鐘調陽認為不妥,勸父親搬出來。鐘正顯自然是大怒,不過鐘調陽語態堅決,父子二人還發生了爭吵,最後鐘正顯垂頭喪氣地搬了出來,住進書吏房去了。

  鐘氏與謝秀娘此後便在堡內住了下來,王鬥準備安排以後她們做些撫卹婦孺之事。

  到了這日,由於天氣寒冷,林道符帶著堡內軍戶開墾荒地的事情也進入尾聲。

  從十月下,一直到現在的臘月初,林道符抽調耕牛一百三十頭,老弱男子與婦女近千口,沿著舜鄉堡周邊,董房河的兩河,一共開墾出來了三千多畝的土地,讓舜鄉堡上下興奮非常。

  這個時代的鄉間婦女多不纏足,平日她們在家時,都是與男人一樣下田勞作,她們吃苦耐勞,加之又是為了自己開墾田地,每日勞作又能吃飽,所以各人幹勁都是非常足,短短時間內,便開墾出了這三千畝田地,算是一個奇蹟絕色帝妃傾世笑。

  不單如此,各個荒地中,軍戶們還挖掘出了十幾口的灌井,為來年的春耕,提供了很好的灌溉基礎。

  原來舜鄉堡整所的在冊屯田地有七千多畝,直屬於舜鄉堡的屯田地有三千多畝,不過這些屯田地大多水利失修,而且很大部分的良田都被軍官們佔有,舜鄉堡幾個管隊官,幾乎每人都佔有了至少三百畝的良田,當地屯政非常複雜。對於原來的屯田地,王鬥也不抱什麼希望,打算新開墾田地後,讓堡內的軍戶們重新開始。

  在王鬥計劃中,以後堡內每個軍戶都要分下新的田地,每人至少分到四十畝到五十畝地,至於他們原來的屯田地,未來再加以安排。

  等來年開了春,各戶以抽籤的形式分取田地,先分一百戶人家。

  其實現在王鬥屯田收不到什麼糧米,總是投出,看不到收穫,看來對王鬥似乎沒什麼益處,不過從長遠來看,這卻是安將士之心的最好辦法。古人最重田地,家人分了土地,他們家內有參軍的父兄子弟,才會拚命保護這個地方。

  而且在古時,這糧食的重要總是排在第一位,商賈之道,都是末等。如果有一天,舜鄉堡當地的糧食能自給自足時,王鬥才不再憂慮,這塊根據地才是勞勞掌控在自己手上的時候。

  對於這些先期屯田的投入,王鬥只能苦苦想辦法,挺過這一關,以後便順利了。

  ……

  此次李茂森與王天學也是一起來到舜鄉堡內,這些時間王天學在靖邊堡內,倒也開了一間草藥鋪,帶了幾個採藥學徒,王鬥讓他繼續在舜鄉堡內開設藥鋪,培養學徒。

  在王鬥的計劃中,以後軍中的消毒用品,繃帶紗布,清理傷口的縫合手術器械,還有各樣的驅蟲藥,行軍散,止血藥,跌打藥酒藥膏等都要研製。王天學要什麼花費,只管與自己說。

  還有李茂森,此次他回到舜鄉堡,算是衣錦還鄉,原來堡中的工匠們,見他現在的樣子,個個都是羨慕萬分。

  王鬥準備讓李茂森管起舜鄉堡匠作坊來,依靖邊堡的制度,提供基本的月糧,然後懶者罰,勤者獎,保證兵器盔甲的製造質量。關於這點,靖邊堡已經有成熟的匠作制度,李茂森在靖邊堡多日,這管理起來,自然是輕車熟路紫微。

  在新式的獎罰制度下,很快的,舜鄉堡匠作坊風氣便為之一新,舜鄉堡匠作坊如靖邊堡一樣的熱火朝天起來。

  李茂森對王鬥保證,只要有足夠的原料,他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產出合格的火銃兵器來。

  鐵料王鬥倒是有辦法,舜鄉堡有一些庫存鐵料,等過了年後,還可以組織人手到輝耀堡去開礦。

  不過對火藥硝石的原料供給,王鬥便是一展莫籌,除了向外購買,便沒有別的方法,難免受制於人。在他的構想中,將來還要改進黑火藥的製造,研究顆粒狀黑火藥,這更需要大量的硝石。

  只是硝石在哪裡,保安州及附近有相關的礦產嗎?

  ……

  王鬥一邊沉思,一邊看著眼前的李茂森丁叮噹當地打著鳥銃的銃管,舜鄉堡匠作坊的分工大致分為鐵作、木作、火藥作。鳥銃最關鍵的部分是銃管的打製銲接,李茂森雖為匠頭,平日也多有打製鳥銃的,而且很多鳥銃的組裝他也有參與。

  舜鄉堡匠作坊早有相關銃管連接的銃床,很早便流傳下來,方便銃管穿上鉚釘,此時他旁邊放著一根製造好的鳥銃,烏黑精良,鳥銃的外形結構與西方的火繩槍並無區別。不過西方火繩槍的龍頭是由前向後擊發,眼前的鳥銃則是龍頭反向安裝,後設擋板防止擊發時產生的氣體傷及射手,這是當時中國人聰明才智的體現。

  看著李茂森在制管銲接,王鬥忽然道:「李匠頭,就不能在鋼芯上直接將銃管打出來嗎?如此,銃管更為堅固粗厚,不容炸膛,威力也更大不是?」

  王鬥看過一些史料,記得西方火繩槍與日本鐵炮,就是直接在一根鋼芯上直接裹以紅鐵,然後一層一層的敲出來,不需銲接,這樣銃管很大,威力也大。

  李茂森一愣,他仔細地沉思了一會,道:「確實,由於不需制管銲接,這樣對工匠技藝要求低下,是不容易炸膛。銃管大,裝填子藥多,火銃的威力也大。只是,這火銃的射程就近了,小人估計殺傷力也就在六十步左右。」

  「六十步……」

  王鬥沉吟起來,清兵的步弓射程就在六十步。

  如此與清兵對射,似乎沒有優勢啊。

  除非,要有火炮!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58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54
第七十九章 示範

  現在的後金軍,很快要稱為清兵了,他們的披甲兵,除了身披鐵甲外,很多人都是披著雙層的棉甲。

  這棉甲,不論是大明還是後金方面,都是經過專門的加工,用水浸泡後再經暴曬晾乾,韌性十足,很多棉甲還襯有鐵葉子,對付刀槍弓箭,特別是對火器火銃的防護很有效。

  相比大明,後金的棉甲更為精良,普通的火器很難打穿他們的棉甲,更不要說披了雙重的棉甲了。

  王鬥思前想後,相比射程,對上未來的清兵,還是火器的威力更為重要。

  他吩咐李茂森按他的思路,先打製出幾門樣品再說,實際演練後再作安排。

  現在的舜鄉堡儲庫有熟鐵一千六百三十斤,生鐵一千三百五十七斤。生鐵不能打製甲葉兵器,只能製造頭盔,除非煉成熟鐵。王鬥吩咐留些生鐵打製頭盔,餘者全部煉成熟鐵用來打製甲葉兵器火銃。

  王鬥估計,目前庫存的鐵料,可以打製出一百門的火銃,另還可以出幾爐的長槍頭,或是做幾副的鐵甲。

  餘者所需的鐵料,等過了年再說吧。

  ……

  舜鄉堡新軍連同舊軍的列隊陣勢訓練已經有一個月,是該教習他們兵器武藝的練習了。

  舜鄉軍兩哨兵五百餘人,火銃手與長槍手各佔一半。理論上,除各兵手上的火銃與長矛外,王鬥還要為每個戰兵配上一副盔甲,一把腰刀。自己可以流水線的大量訓練廉價兵種,使他們源源不斷的上陣殺敵。不過如果有一批好的裝備,卻可以大大減少手下們的傷亡。

  舜鄉堡內有庫存盔甲一百八十六副,大刀,腰刀共三百多口,長槍近千根,不過大部分質量都不過關,都要回爐重造。在明年新兵器打製出來前,就讓他們將就使用。

  王鬥盡用靖邊堡幾隊老兵們充任新軍軍官,由於人手不足,便讓韓朝、韓仲,還有王鬥的幾個護衛充任新軍武藝教官。

  崇禎八年臘月初九日,舜鄉堡教場。

  王鬥的八個老兵護衛列成一排,任憑寒風刺骨,人人只是挺槍肅立。在他們身旁,一大批圍觀的新軍舊軍。在前方不遠,還有林道符,鎮撫遲大成,幾個舊軍的管隊官許祿,溫方亮等人,都是屏氣斂息,站在王鬥的身旁觀看。

  「預備!」

  韓朝一聲大喝。

  「嘩!」的一聲,八個老兵一起抬槍,側身起手,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旁邊一個鼓手猛地敲響了手中的大鼓。

  「殺!」

  韓朝一聲大喝!

  立時八個老兵一齊衝出,鼓聲中,他們成列挺槍,衝到了二十步外各自的人形木把前面。

  他們同時大喝一聲:「殺!」

  手上長槍刺出,「噗哧,噗哧!」的聲音響起。

  幾人各刺中了木把中或是眼睛的位置,或是咽喉的位置,或是心口的位置。

  長槍帶出,各個位置上的木球已是被他們挑於槍尖之上。

  場中各人一片吃驚,很多人都是張口結舌,如此遠的距離,人人都可以刺中目標的木球,這真是不可思議。

  特別是幾個老兵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更是讓人膽寒。許祿也是心下發涼,依他估計,就是自己的家丁們,也阻擋不了這成排衝來老兵們凌厲的一槍攻勢。

  眾人議論紛紛,林道符輕嘆道:「如此犀利!怕無人能擋住一槍之合。」

  他向王鬥嘆道:「真不知大人是如何操練出來的!」

  許祿與溫方亮也是看向王鬥,他們也很想知道答案。

  王鬥道:「熟練罷了,往日我在靖邊堡操練槍兵,只是教他們衝刺一招,一萬次,十萬次,百萬次的刺下來,人人都可如此!」

  「我這幾個護衛,去年時還是普通的軍戶,每天無數次下來,到了如今,便有了犀利的槍術!」

  「只是教習一招?」

  林道符吃驚道:「賊寇刀槍擊來時,如何防守?」

  王鬥淡淡道:「我靖邊堡從來沒有防守一說,一槍刺出,不是敵死,就是我亡!不論賊寇如何殺來,我只需刺去,刺得比他們快,我就活,反之,我就死!」

  林道符呆了半響,道:「只是如此一來,難免會有傷亡。」

  王鬥沒有說話,半響,他淡淡道:「打仗,總是要死人的!」

  林道符忽然打了個寒噤。

  許祿與溫方亮互視一眼,都是臉色蒼白,這樣的軍隊太可怕了,漠視生死,一往無前,拼的就是相互的傷亡比。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勝利。而且只練一招,大大加快了成軍的速度。

  他們成軍只需幾個月,自己的家丁則需多年,拼消耗,誰拚得過他們?

  ……

  王鬥的軍隊優勢與劣勢都同樣明顯,要減少傷亡,只有良好的護甲與加深軍士的技藝熟練度,戰時只要發揮出平時所學的三成到五成,就可以所向披靡。

  老兵示範後,從今日起,舜鄉堡新軍與舊軍一齊分為長槍兵與火銃兵兩部分開始訓練。

  如往日的靖邊堡一樣,長槍兵的槍刺一樣分解為兩個步驟,第一步,側身抬槍,第二步,用力突刺。以後每天反覆練習這兩個動作,直到練得熟練無比!

  相比靖邊堡,舜鄉軍人數多了許多,這場面更為壯觀。

  每日,韓朝或是韓仲,便是提著軍棍,口中不住喝著:「抬槍!」

  「殺!」

  「抬槍!」

  「殺!」

  舜鄉軍們經過一個月殘酷的列隊整隊,原本動作已是整齊劃一,加上每次幾百根長槍一齊刺出,真是場面壯麗。林道符等人看得讚歎不已,各人私下議論,就憑眼下舜鄉軍的軍容氣勢,最少在保安州,已可穩排第一。

  每日練習時,各個教官都是提著軍棍來往走動著,看誰姿勢不到位,發力不準確,就是上前一頓好打,讓每個人都是提起全副的精神,不敢稍稍懈怠。

  每天上午眾槍兵集體練習一個時辰後,便可自由活動,各自練習自己軍中的技藝。

  ……

  長槍兵好練,火銃兵麻煩一些,主要是合格火銃沒有打製出來,很多人手上沒有武器。舜鄉堡雖有一些庫藏的鳥銃與三眼銃,不過基本上不合格。

  王鬥只能等李茂森那邊的消息,暫時讓每個火銃兵上拿根木棍訓練裝彈槍擊步驟,還有射擊時相關的隊列訓練。

  王鬥從靖邊堡帶來了五隊戰兵,每隊原有四個鳥銃兵,這二十個鳥銃兵現在都是舜鄉軍各個隊哨的軍官們。

  在火銃兵訓練前,王鬥專門將這二十個鳥銃兵抽出,讓他們示範火銃的射擊。

  在後金軍的騎兵面前,六十步的距離,估計只夠火銃兵的一輪射擊,所以王鬥讓這二十個鳥銃兵分成兩列站定,都將火槍靠在肩膀上。此時他們身上都背個油包彈藥袋,裡面放著幾十根定裝的紙筒彈藥。

  一般而言,在作戰前,各兵手上的火繩便已裝好,火繩也早已點燃,所以這個步驟基本不算作戰時的射擊訓練。

  兩列鳥銃兵已是站好,相比燧發槍,各人隊列沒那麼緊密,因為每人鳥銃上都拖根長長點燃的火繩。

  「取槍!」

  旁邊一個教官一聲喝令,兩列鳥銃兵同時吼道:「取槍!」

  「嘩!」的一聲,一齊將鳥銃拿在手上。

  「打開火門!」

  教官又是喝道。

  「打開火門!」

  兩列鳥銃兵一齊大吼,一齊將火門打開。

  「取藥!」

  「取藥!」

  兩列鳥銃兵一聲吼,從彈藥袋中取出了一根紙殼彈藥,都是嘴上一咬,用牙咬開了紙殼的一端。

  「倒藥!」

  兩列鳥銃兵將紙殼彈藥內的火藥倒了一部分進入火門內。

  「關閉火門!」

  兩列鳥銃兵又是一齊將火門關上。

  「豎槍!」

  「唰!」的一聲,兩列鳥銃兵一齊將鳥銃豎在地上。

  「裝彈!」

  教官又是吼道。

  兩列鳥銃兵一齊將定裝紙筒彈藥內的火藥連同鉛彈塞進了火銃口內。

  「取搠杖!」

  「唰!」的一聲,兩列鳥銃兵一齊抽出通條,往銃口內捅了三下,將火藥鉛彈捅實,然後將通條插回。

  「持槍!」

  「嘩!」的一聲,兩列鳥銃兵又是一齊將鳥銃靠在自己肩膀上。

  「前排預備!」

  在各人子藥裝填好後,在教官的喝令下,第一排鳥銃兵持鳥銃瞄準了前方。

  在王鬥的射擊戰術中,王鬥打算讓前一列火銃手射擊後向兩旁跑去,或是前排蹲下,兩列一齊射擊,或只是排成一列同時射擊,增加火力打擊。

  「射擊!」

  火光大作,煙霧騰起,啪啪聲不絕。

  「射擊!」

  又一排的鳥銃噴射出了大量的火光煙霧。

  看著眼前的硝煙瀰漫,前方靶子的木屑橫飛,林道符,許祿,溫方亮等人都是臉色蒼白,王鬥的鳥銃手如此犀利,血肉之軀哪裡阻擋得了?眾軍官都是大明的世襲軍人,在他們的印象中,就沒有一個明軍的火器有如此犀利的。

  而且那二十個鳥銃兵射擊時有條不紊,操練嫻熟,各人辛苦訓練的家丁,對上這樣的鳥銃兵,怕是一個回合,就要折損大半。如此成規模,容易訓練的火銃手出現後,天下間難有軍隊是他們的對手。

  王鬥也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道:「往後合格火銃打製出來後,舜鄉軍的火銃手都要如此訓練,火銃擊發分多少個步驟,每一個步驟,都要勞記於心,以免臨戰慌亂。」

  他對林道符道:「林大人,往後我們舜鄉堡的長槍手與火銃手的訓練,我看有必要整出一個《步兵操典》出來,以後無論堡中由誰訓練軍隊,都按如此辦理,如此我舜鄉堡的長槍手與火銃兵才可以源源不斷的成形!」

  林道符點了點頭,他暗嘆了一口氣,在這種成批量訓練出來的強悍士兵面前,任是個人技藝再高,在軍中也無用武之地。

  ……

  此後,舜鄉軍便每日如此訓練,幾百個火銃兵,他們現在只是拿根木棒在作著火槍的射擊步驟練習,從靖邊堡帶來的那幾十門鳥銃,也是由各人輪流訓練著,感受一下玩真槍的感覺。

  王鬥估計這幾十門鳥銃,沒多久就要報廢換銃管了。

  除了練習長槍與火銃外,每個舜鄉軍都要練習刀術,同樣是一招兩個步驟。

  在教官一聲喝令:「抬刀!」

  「殺!」

  幾百人同時劈下,一片整齊的刀光,氣勢驚人!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58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54
第八十章 激勵

  幾天後,王鬥連同林道符等堡內軍官,讓令吏馮大昌領著一干書吏整出了一個《舜鄉堡步兵操典》,完善某些訓練大綱,連同原來的軍紀條例等,抄出了一本厚厚的軍事條例文冊。

  以後這些文冊將抄成若干本,下發到每一個哨長,隊長,甲長的手中,相比士兵,每個軍官都要熟記這些手冊,還是以三個月為限,整整個手冊都要熟記於心,到時抽背,背錯一條的,就是軍官,也是一樣軍棍侍候。

  這讓各人叫苦連天,不說士兵,這些軍官基本上也都是文盲,讓他們熟背文冊,真是難為他們了。

  不過這點上王鬥沒有商量的餘地。現在大明軍中的火器與砲兵等技術兵種已經普及,只是軍官階層普遍文盲與愚昧,缺乏運用手中兵器及條令的能力,再先進的武器放在他們手上也是事倍功半,王鬥不許可這種情況出現在自己軍中。

  軍中要貫徹嚴明的紀律和訓練,熟記各樣條令是第一,古時有幾個軍官有機會或是有心思翻看兵書?打仗全靠個人經驗與家族傳承,所以古時特重良將,而近現代軍隊中,軍官都要懂得條令,嚴格依照條令作戰,形成制度,就算打了敗仗,也不傷根本。

  王鬥認識到這一點,又是他的嚴厲要求,所以每天下午,便是舜鄉軍軍官們皺著眉頭聽王鬥等人講解條例文冊的時候,他們再是暈暈糊糊,也得打起精神聽著。

  崇禎八年臘月二十日這天,王鬥還組織了長槍兵與火銃兵們展開了一場陣形混合訓練。

  在陣形中,以哨為作戰單位,長槍兵居中央,火銃兵居兩側,排成了數列縱深橫隊。在王鬥計劃中,以後中央的長槍兵前布下一到兩層的火銃兵,或是安放一些大砲,餘者火槍兵集中在兩翼,後金騎兵最擅長從兩翼攻擊,可以有效地防止他們從兩翼突破。

  如果正前方有火炮的話,可以大大打擊對方的正面攻擊力量,最後以長槍兵與後金軍肉搏,以已方廉價的長槍兵換取對方作戰經驗豐富刀盾兵的生命。

  如果有重炮的話,同樣可以佈置一些到兩翼,毀滅敵軍對兩翼的進攻。

  此外,還需要一批騎兵,佈置在兩翼或是中軍位置,作為偵察與戰後的追擊力量。

  此次陣形混合訓練後,王鬥定下了每半月合練一次的條例。

  ……

  眼看快過年了,王鬥準備在過了年後,在軍中推行原先在靖邊堡執行的軍士武藝等級制度。

  不比原先的上,中,下,不合格四等,此次王鬥準備完全效仿戚家軍,在軍中推行技藝九等制。

  上等三則,中等三則,下等三則。

  每等都有不一樣的待遇與獎罰,兩月一考,升降不定。

  除了上等三則外,餘者中下等六則,每考有原等或是退步者,都要加以處罰,以免軍士有懶惰,不思進取之心。

  當然,上等三則,如有退步者,一樣要加以處罰。

  現在的舜鄉軍,由於是混合練習,所以軍中還未劃出待遇等級,他們每日的訓練,除了雜糧吃飽外,都是同樣吃二兩的肉。

  等劃出技藝等級後,武藝上等的軍士,每天可以吃四兩肉,面對自己隊中的甲長或是隊長時,還可以免於下跪。以後他們的陞遷,這技藝能力,也是作為一個重要的標準。

  當然,這以後要花去王鬥大量的銀錢肉食。

  現在軍中未分武藝等級,每個軍士每天都是二兩肉,八個軍士就是一斤肉。這時候養豬一年才長到一百四十斤,約出八十斤肉。這五、六百個軍士,差不多一天就要吃了王鬥的一條豬或是羊。

  靖邊堡養的那些豬,沒到明年中,不要想長成,這些豬羊,大部分都要向外購買,雖然現在保安州當地豬羊的價格降得很快,不過對王鬥來說,也是一筆很大的花費。

  還有糧米,五、六百軍士,一天吃的米面要一石多,每天下來,也不是筆小數目。

  王鬥雖然有幾千兩銀子的庫存,又從州城要來了三百多石的糧米,也一樣是要仔細算了又算再花費。或許等明年那個鐵礦開起來後,可以向外賣鐵賺錢,再出去剿他幾次匪,一次搶個幾千兩銀子,還有上千石米麥回來,才可以緩建自己的窘境。

  ……

  臘月二十五日這天,舜鄉堡教場上發生了一件讓王鬥深思的事。

  韓仲左哨甲隊的一個軍士,與乙隊的幾個軍士發生了衝突,王鬥軍中嚴禁私鬥,無論有理無理,一律重責。最後由鎮撫遲大成判定了這幾個軍士全部三十軍棍的嚴責。

  最後王鬥招這幾個軍士前來問話,事情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甲隊那個軍士叫吳爭春,年在二十五歲左右,人長得瘦小不出眾,依他隊上的隊長說,此人平時也是沉默寡言,不怎麼合群。乙隊那三個軍士分別叫沈士奇、石大台、曾就義,倒是個個長得人高馬大。每人都是滿臉的橫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特別王鬥還聽出一個隱情,吳爭春與沈士奇互為鄰居,還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子,不過沈士奇家景略好,同時又性格強橫,而吳爭春則是父親早亡,只留下一個寡婦,生活不免困難。

  最後這個女子投入了沈士奇的懷抱,只留下了吳爭春一個人默默流淚,此後他更是沉默寡言,遇事退縮忍讓。

  從小到大,吳爭春就被沈士奇欺負長大,加上這場爭奪女子的戰役中取得勝利,不免更瞧吳爭春不起。現在舜鄉軍訓練艱苦,沈士奇總感覺心內煩躁,又無處發洩,便時不時找吳爭春的麻煩為樂。

  今天他與隊中要好的石大台、曾就義三人一起去找吳爭春的麻煩,還動手動腳起來,吳爭春也不敢還手,抱頭就跑。不過他們推拉中,被風紀隊的人發現,鬧到鎮撫遲大成處,依軍紀,便每人處以三十軍棍的懲罰。

  此時吳爭春、沈士奇、石大台、曾就義四人站在王鬥面前。

  那吳爭春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沈士奇三人雖摸著屁股,齜牙咧嘴的,卻仍是高昂著頭,以不屑的目光看著吳爭春。

  看著吳爭春的樣子,王鬥身旁的韓朝、韓仲等人也是皺著眉頭,軍中以強者為尊,似吳爭春這種一副慫包樣子的人,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喜歡。

  王鬥也是看著惱怒,他生平最恨懦弱之人,他厲聲喝問吳爭春道:「軍中嚴禁私鬥,不過你既是受人欺凌,為何不敢反抗?」

  吳爭春喃喃不語,看了王鬥一眼,又趕忙低下了頭,口中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王鬥皺了皺眉,又轉向了旁邊的沈士奇,喝道:「都是軍中兄弟,你為何欺凌於他?」

  沈士奇咳嗽一聲,道:「大人,小的知道錯了,遲大人也處罰過小的。」

  說到這裡,他又摸了摸屁股,那三十軍棍不是那麼好受的,隨後他輕蔑地看了吳爭春一眼:「大人,誰讓他無用?小的不去欺負他,別人也會去欺負他。如果有一天他能打得小的心服口服,小的便向他叩幾個響頭又如何?」

  王鬥喝道:「軍中嚴禁私鬥,你們永遠不會有對打的一天。」

  他沉吟了半晌,道:「明年初我舜鄉軍要分等軍士技藝,你們要比試,可以到那時。」

  他冷冷地掃了吳爭春一眼:「吳爭春,你有沒有信心在明年軍士技藝的考課上壓過沈軍士一頭?」

  沈士奇眼睛一亮,掃了吳爭春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他身旁的石大台、曾就義二人,也是以取笑的目光看著吳爭春。

  吳爭春只是呆若木雞。

  王鬥大喝道:「區區一個婦人,便讓你如此垂頭喪氣!大丈夫何患無妻?你若是有出息,我便是給你介紹一房妻室又如何?」

  吳爭春忽然放聲大哭,這一哭真是驚天動地,似乎所有的委曲苦難,都要在這哭聲中排泄出去。

  他跪在地上,向王鬥重重叩頭,等他抬起頭來,神色已轉為堅毅,他道:「大人厚愛,小的在將來的技藝考課上,一定會壓過沈軍士一頭,堂堂正正將他打敗。」

  王鬥大聲道:「好,這才是我王鬥的兵。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爭一口氣。」

  他對沈士奇道:「如果你們在將來的考課上能取得好成績,我王鬥必然一視同仁。」

  沈士奇雙手抱拳,向王鬥施禮道:「小人一定努力,不負大人厚望。」

  他信心十足,不相信自己未來會輸給那個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人。

  ……

  吳爭春幾人下去後,韓朝、韓仲、林道符、許祿等人都在議論,明年這幾人考課,哪個可以勝出。普遍都是不看好吳爭春,這傢伙,太懦弱了,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有說變就變的?

  只有王鬥在沉思,從吳爭春等人的事中,他察覺一個問題。這些時間舜鄉軍訓練艱苦,很多軍士都是內心壓抑,又無處發洩,長久必然出問題。看來自己必須設立一些相關的心理輔導人員,以安撫他們的內心。

  還有,王鬥這些時間也聽多了,許多軍士都不明白為什麼要訓練得這麼艱苦,在他們看來,舜鄉軍已經算是精銳了。而且他們練出來後,將來幹什麼呢?很多軍士都是心下迷茫。

  為何而戰?為何如此辛苦?這是舜鄉軍從軍官到小兵內心的問題。

  王鬥是時候向他們解答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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