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609
tim12145075 發表於 2010-8-15 09:30
第二卷 不一樣的屯長 第六十一章 風雨

  賈多男等人臉色難看,又聽了剛才王鬥的話,知道要想從王鬥手上討回自己的軍戶人口是妄想,自己也沒這個武力能力,他們只是寄希望於林道符身上,幾個人都是道:「求林大人為小的做主。」

  林道符也是看了王鬥半響:「王總旗,你收容他堡逃軍事實俱在,你又有何說?」

  王鬥冷笑一聲:「我只知道他們現在都是我靖邊堡的軍戶,想要從我手中奪走人口,這是休想。」

  林道符皺起了眉頭,王鬥死硬,他卻是沒有辦法,他雖是副千戶,舜鄉堡內卻沒多少人買他的帳。不過王鬥當眾掃他的臉,他也是怒火直衝腦門,他喝道:「王鬥,你這是在忤逆上官的命令?」

  王鬥抱拳道:「林大人,卑職敢問,這賈屯長他們要卑職交還人口軍戶,只是他們領人前來攻打我靖邊堡,這帳又如何算?」

  賈多男一怔,道:「王鬥,我要討還我的軍戶人口,自然要帶人前來,這如何算是攻打屯堡呢?」

  王鬥道:「你如要討還軍戶,自可前來與我分說,為何興師動眾前來,還每人手持利刃,這與賊匪又有何異?」

  賈多男大吃一驚,他指著王鬥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血口噴人。」

  鹿獻陽與張叔鏜也是大吃一驚,王鬥這樣說事情就嚴重了,他們也是指著王鬥直叫。王鬥身後高史銀,韓仲等人不甘示弱,也是同聲喝罵,立時眾人吵成一團,眼看就要扭打起來。

  看到這個情形,林道符有些頭痛,這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他只是個武人,哪有精力管這些事?他喝止了眾人,看著旁邊的遲大成道:「遲大人,你看這事情如何說?」

  遲大成一直在旁聽著,此時他哼了一聲,道:「同僚持械相鬥,其罪不小,本鎮撫要將他們盡數帶回舜鄉堡,待詳問後再定曲直!」

  眾人都是吃了一驚,這遲大成是出名的「遲扒皮」,為人最是刻板無情,如被他帶回鎮撫廳,各人不死也得褪層皮。

  賈多男幾人也是面面相覷,如果去了鎮撫廳,這事情就超出他們當初的計算了,賈多男忙道:「去鎮撫廳我看就不必了,這樣吧,都是同僚,我們三堡便先退一步,只要王總旗將逃去的人口給我們一些補償,這事情就算作罷。作為他們的父母官,那些軍戶到了靖邊堡,只要他們生活好,我們又哪有不願意的呢?」

  林道符也是點頭,他對王鬥道:「王總旗,你看這提議如何?畢竟那些軍戶都是從他們堡內逃來的,你就給賈屯長他們一些補償,這事情就此作罷。同僚之間,當以和為貴!」

  王鬥冷笑不語,那邊賈多男幾人則開始在心中飛速計算,想著等會要向王鬥要多少補償好處。

  看他們靜了下來,林道符很是滿意,他揉了揉臉,看向遲大成道:「遲大人,你以為如何?」

  遲大成冷哼一聲,他道:「他們如何補償和解,此事不屬於本官的職權範圍,不過他們同僚持械相鬥,卻是觸犯了軍紀軍法,本鎮撫定要將他們帶回鎮撫廳盤查詢問,再定各人其罪!」

  賈多男幾人嘴巴長得大大的,這遲大成也太刻板了吧,王鬥也是驚異地看了遲大成一眼。

  林道符皺起了眉頭,先前是王鬥死硬,現在又輪到遲大成死硬,遇到這樣的人,林道符份外覺得累。

  場中氣氛僵持了下來,忽然聽到又有馬蹄聲響,接著又有十幾騎奔來,王鬥等人看去,卻是董家莊管隊官張貴與許忠俊心腹,舜鄉堡百戶許祿各領著一些隨從,正策馬急急前來。

  張貴與許祿到了各人眼前,二人第一眼看到場中仍是結陣肅立的靖邊堡軍士們,看到那種軍容裝備,二人吸了口冷氣,看看那些軍士,又看看王鬥,眼中都是露出吃驚的神情。

  ……

  事情急轉直下,隨著二人的前來,賈多男幾人領著三堡軍戶走了,他們什麼補償也沒拿到。許祿來時,帶來了許忠俊的口令,聞聽三堡軍戶聚眾滋擾靖邊堡,讓他們速速散去,否則立時以軍法論處。

  許祿語聲嚴厲,到了這個時候,賈多男幾人再是不甘,不走也得走了,各人走時都是垂頭喪氣,此行真是虧大了。林道符見自己好容易讓王鬥與賈多男幾人達成和解協議,卻在許忠俊的一紙命令下成為空文,他感到自己威權掃地,也是沉著臉走了。

  只有遲大成還在堅持要將王鬥,賈多男幾人法辦,不過在許祿的喝令下,言道此事就此作罷,不得再生是非,並強調這是許大人的意思,他只得長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軍中以律法為尊,沒有軍紀軍律,言何成軍?」

  當時他頗有孤單淒涼的感覺,沒有人理他,只有王鬥看了他一眼,對這個人留上了心。

  對許祿與張貴的到來,王鬥自然是非常感謝,將二人迎進堡內招待。

  看著堡中的情形,張貴只是讚歎不已,不過他神情有些不好,在官廳內坐定後,他對王鬥長嘆一聲,道:「王老弟,你的才能是不用說的,只是樹大招風,還是低調為好!」

  王鬥苦笑,樹欲靜而風不止,自己能低調嗎?

  談起剛才的事,卻是張貴聞聽靖邊堡的事後,立時告知舜鄉堡防守官許忠俊,許忠俊便讓許祿領令前來。

  王鬥又起身謝過二人,張貴只是不以為然地罷了罷手,言道王鬥是自己的屬下,他不幫他幫誰?對張貴這樣的上官,王鬥還是感激的,他又向許祿問起許忠俊的情況,許祿虎目含淚,嘆道:「許大人此次真是不行了!」

  他語氣低沉:「……怕就是這些日的事……」

  王鬥感受到許祿語氣中的惶恐,作為許忠俊的心腹親將,許祿一直領著許忠俊的那隊家丁,許忠俊去了後,他們這些人怎麼辦?

  王鬥心中也有些淒涼,他內心一直對許忠俊滿懷感激之情,他對自己有賞識之恩,這最後一次,他仍是在幫自己,此恩此情,可惜自己難報啊。

  許祿臉色鄭重地道:「如無意外,許大人去後,是那杜真接任,我得到消息,那杜真放言你太過桀驁不馴,要壓壓你的氣焰。王老弟,你得小心些,看來那杜真以後會整你。」

  「還有……」

  許祿沉吟:「我想今日這賈多男等人的事,也是杜真那些人搞出來的。」

  送走張貴與許祿等人後,王鬥第一次感覺自己前途有些莫測。雖然自己手上有些兵馬,多少會讓杜真忌憚些,不過以後如果有這樣一個上官時時盯著自己,這日子怕也難過。

  ……

  八月初八日這天,王鬥回到王家宅院,見過母親後,鐘氏對王鬥嘆道:「鬥兒,你去看看你舅舅吧,他,唉……」

  王鬥來到書房,只見鐘正顯正在屋內來回焦急地走動,見到王鬥,他迎上來後,竟然哭了起來,他叫道:「鬥兒,我的親外甥啊,你要為舅舅作主啊!」

  王鬥平靜地道:「舅舅,是怎麼回事,你坐下來說話。」

  鐘正顯語氣哽咽,在他的解說下,王鬥才明白,原來七月下州內的任命文書下來,鐘正顯升任為典吏,並將他調到舜鄉堡任職,從攢典一下子升到典吏,又調到一個新的大堡任職,鐘正顯是春風得意,本以為自己就可以大展手腳。不料到了舜鄉堡才幾日,他的滿腔熱情頓時化作烏有。

  從到任當日起,堡內幾個書吏就對他一直冷漠,愛理不理的樣子,這讓熱情奔放的他坐立不安,日子難熬。

  鐘正顯本以為這是同事間生疏所致,不料到了這幾天後,各人更是變本加厲,不但令吏馮大昌動輒對他橫加指責,甚至辱罵交加,就是同級的典吏韓雨也是對他橫鼻子豎挑眼的,還有幾個下級小吏,如司吏郭仲舉,攢典王仲等人,也不將他放在眼裡,整日裡就是陰陽怪氣,冷言冷語的,這讓他日子怎麼過?

  鐘正顯現在可說是度日如年。

  鐘正顯對王鬥哭訴道:「這些人真是太過份了,典型的小人!鬥兒,你現在身為總旗官,又與舜鄉堡諸位大人交好,不若由你出面,給那些小人一點顏色看看。他們明知道舅舅是你的人,還敢對我這樣,這是不將你放在眼裡啊,不治治他們,我們王家的臉面何存?鬥兒,舅舅這裡有一個主意……」

  王鬥皺著眉頭聽鐘正顯在喋喋不休,他猛地喝道:「夠了!」

  鐘正顯一驚,他看著王鬥,一時間啞口無言。

  王鬥背著手在屋內來回走了幾次,他平靜地道:「舅舅,不若這樣,我還是想辦法將你調回靖邊堡來,你看這樣可好?」

  鐘正顯低聲道:「靖邊堡這麼小,窮巷陋室的,我……」

  他看了看王鬥的臉色,小聲道:「好吧,鬥兒你怎麼說就怎麼做了,只是便宜那幫混蛋了。」

  看著眼前的鐘正顯,王鬥嘆了口氣,這調來調去的,到時又不知道要去看誰的臉色了。

  ……

  王鬥暫時讓鐘正顯告假待在靖邊堡內。以後幾日靖邊堡內外也似乎平靜了下來。

  很快進入秋分,靖邊堡軍戶們已是在忙著秋播耕種。

  不過這些時日,保安州各地忽然流入一些匪賊,他們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幾十上百人,只是在保安州各地劫掠,各堡都是戒備。王鬥也是命令靖邊堡嚴加防守,連出外耕種的軍戶都隨身帶著刀槍。

  王鬥又令韓朝領著夜不收去查明這些匪賊是從哪裡來的。

  八月十六這天,忽然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舜鄉堡防守官許忠俊病死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4:40 編輯

tim12145075 發表於 2010-8-15 09:30
第二卷 不一樣的屯長 第六十二章 用事實說話

  「來來,王老弟,路過我董家莊,便進去坐坐,今日哥倆痛飲幾杯,不醉不歸。」

  王鬥帶著韓朝、鐘調陽等人與張貴一行從舜鄉堡回來,路過董家莊時,張貴便大聲招呼王鬥道。

  張貴與王鬥臉色都有些不好,舜鄉堡此行,讓二人心情都不是很好。

  防守許大人病逝,舜鄉堡大小官員都前往靈堂拜祭,王鬥與張貴也不例外。可以看出,許忠俊交遊廣闊,不但州城,甚至衛城許多官員都有前來。保安州城操守官徐祖成也是親自前來,在靈堂前還流了淚,讓許家老小更是哭聲一片。

  意外的,保安州儒學學正符名啟也是前來,送了一副親筆書寫的輓聯,還在靈堂前悼詩一首,很是讓在座武人羨慕一把。

  雖未正式任命下來,但杜真已是以舜鄉堡的防守官自居,這些時間舜堡一干大小事務都是他在主理,連許忠俊的喪事也是他一手操辦。這點上,杜真確是辦得不錯,一干事物處理得井井有條,讓操守徐祖成看了很是點頭,對杜真的能力大為讚賞。

  在徐祖成看來,許忠俊一直是自己的心腹,而杜真是許忠俊一手提拔的,自然算是自己一系的人,平時他對自己也是恭敬有禮,年節該有的儀金也是不少。舜鄉堡掌控在杜真手裡,間接的,也是掌控在自己的手裡。在他心目中,這杜真已是接任舜鄉堡的不二人選。

  在舜鄉堡,徐祖成看到了前來祭拜的王鬥,他對這個年輕人很是欣賞,當時就大大慰勉了一番。當時杜真也是跟在徐祖成身旁,也在徐祖成面前大大誇獎了王鬥一陣。不過人後他看向王鬥那有意無意陰森的目光,王鬥雖面上平靜,卻是心中暗凜。

  張貴見到徐祖成,自然也是努力巴結操守大人,不過可以明顯看出,操守徐大人雖對自己也是神情和藹,不過遠沒有對杜真那麼親近,想必這防守官的位置肯定輪不到他張貴。

  加上杜真對張貴那有意無意的怠慢,在他面前那種趾高氣揚的樣子,也是讓張貴心下憤恨不已。

  徐祖成、符名啟等人當日就回去了,王鬥與張貴等一干舜鄉堡軍官又在堡內待了數日。

  這幾日,王鬥可說在舜鄉堡日子難熬之極,不說每天杜真對他陰著臉,就是他一干親隨手下,如杜恭,肖大新,吳善幾人,每次見了王鬥總是陰陽怪氣,冷嘲熱諷。還有周莊,胡莊,茶房堡幾堡的屯長,那賈多男、鹿獻陽、張叔鏜幾人,見了王鬥也滿是興災樂禍的神情,不時的風言風語。

  王鬥雖人前平靜,但內心已是怒火熊熊。

  對杜真的幾個親隨,如杜恭與吳善兩人,還有賈多男、鹿獻陽、張叔鏜等一干屬下,他們對自己充滿惡感自己可以理解,畢竟自己與他們有過利益的衝突,不過那董家莊貼隊官肖大新也對自己冷言冷語,王鬥就覺得有些奇怪。

  似乎從去年年底的四傾梁剿匪開始,這肖大新就對自己冷淡,總是陰陽怪氣的,想想自己並沒在什麼地方得罪他。或許他是單純的看自己不順眼,又或許是嫉妒,這一個人要對另一個人產生惡感,是最沒有理由的事。

  在舜鄉堡幾日,王鬥的幾個隨從也是接連受到挑釁,韓朝與鐘調陽還能保持克制,但是高史銀與韓仲卻是怒發如狂,全靠王鬥喝止住他們,為防出事,王鬥先打發韓仲與高史銀回靖邊堡了。

  在舜鄉堡幾日,王鬥與張貴都是受了一肚子的氣,加上前途莫測,二人心情好得起來才怪。

  ……

  此時聽了張貴的話,王鬥也是心下氣悶,他也不推脫,便隨張貴等人進董家莊去。

  一鍋羊肉,幾碗下酒的小菜,一壺濁酒,王鬥與張貴坐在桌前對飲。至於韓朝、鐘調陽幾人,則是在另一張桌上與張貴手下家丁隊頭張堂功喝酒吃肉。

  肉是好肉,酒是烈酒,張貴大叫道:「喝,今日哥倆不醉不歸。」

  王鬥也需要用烈酒來澆滅心頭的火氣,他也是叫道:「喝就喝,今日一醉方休!」

  二人大碗大碗地喝著酒,眨眼便喝了幾壺。

  張貴越喝臉越紅,雙目都是泛起了血絲,王鬥則是越喝雙目越銳利,只是臉色青得厲害。

  猛地張貴一把將酒碗頓在桌上,一聲大響,碗上的酒都灑出了一大片。聲響惹得鄰桌的韓朝幾人看來,張堂功擺了擺手,他們幾人又繼續喝酒吃肉。

  張貴臉色通紅,腮上的短鬚似乎根根都在戟張,他紅著眼大聲罵道:「杜真,他算什麼東西?小人一個!」

  他高聲叫道:「忘恩負義,鼠輩,沒有許大人,他會有今天?」

  「許大人提拔了他,看他往日是怎麼對待許大人的。現在大人一死,他迫不及待又開始謀奪許家孤兒寡婦的田地產業了!」

  王鬥聽得一驚,這消息自己還是第一次聽說。如果這樣,這杜真也太過份了。

  張貴冷笑道:「往日他為百戶時,任著一個管隊官的職務,人前就像狗一樣,在我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現在發達了,就人模狗樣的開始囂張了。

  這裡面似乎涉及著張貴與杜真的舊怨,王鬥只是靜靜地聽著。

  張貴越說越氣,他高聲叫道:「老天何其不公啊,論資歷,我比他杜真老,論能力,我不會比他差。憑什麼他杜真能任防守官,我不能?」

  他大聲叫道:「我不敢說我任防守官後會將舜鄉堡治理成什麼樣,至少我不會像他杜真那樣的窄腸心眼!」

  張貴道:「象王老弟這樣的人,如果我成為防守官,肯定會重用。不用說,這董家莊管隊官的位置是你的,那靖邊堡的屯長也是一樣讓老弟兼任著。現在能幹事的人少,董家莊交到老弟手上哥哥也放心!」

  王鬥靜靜地道:「我是支持老哥你的!」

  從張貴的話中也可以看出各人心態不同,知道了王鬥的實力後,張貴第一反應是加倍拉攏,而杜真是打壓削弱。

  張貴紅著眼,他口中酒氣四湧,他低聲道:「老弟,哥哥再透露一個消息給你,你要有所準備。」

  王鬥道:「什麼消息?」

  張貴低聲道:「我已得到確切的消息,等過些時日,那杜真正式上任後,他第一件事便是將你調離靖邊堡,由他那個新任大舅子吳善擔任靖邊堡的屯長。」

  王鬥大吃一驚,那邊韓朝幾人聽到,也是一下子站了起來。

  王鬥快速平靜了下來,他示意韓朝等人少安毋躁,他淡淡道:「張老哥說的可是真的?」

  張貴見王鬥這麼快就平靜下來,也是心下暗暗讚賞,他冷笑一聲,道:「那杜真以為舜鄉堡是鐵桶一塊,不想那邊也有我的人。老弟不必懷疑,這消息千真萬確,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依張貴說的,往日這各堡的管屯官人人惟恐避之不及,不過靖邊堡現在發展起來,人口土地眾多,可是人人垂涎,任了這靖邊堡的管屯官,大有油水不說,杜真一系還可以嚴重打擊王鬥的力量,可說是一舉兩得。

  況且原來那個吳善與王鬥有仇,由他來擔任靖邊堡管屯官,分外有報仇的快感不是。

  王鬥心中閃過殺機,這靖邊堡是自己的心血,是他最後的底線,任何想動靖邊堡的人,都得拿命來換。

  他玩弄酒碗良久,最後說道:「多謝老哥告知我這個消息。」

  ……

  出了董家莊百戶官廳後,韓朝與鐘調陽焦急地想說什麼,王鬥一擺手道:「先回去再說。」

  他對韓朝道:「韓兄弟,你帶些人去舜鄉堡,探聽清楚這消息是不是真的。」

  韓朝鄭重地答應了。

  幾天後,不斷有風聲傳來,舜鄉堡暫代防守官杜真,放言靖邊堡管屯官王鬥才能出眾,有意將其提拔重用,可調往輝耀堡任貼隊官,原輝耀堡任貼隊官王有金另有他用。

  靖邊堡堡內軍戶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人人都是慌亂,他們在王鬥的帶領下剛剛過上好日子,如果王鬥被調走,他們怎麼辦?誰知道新來上官是怎麼樣的。

  堡內人心惶惶,這些天總旗官廳外滿是來探聽消息的堡內軍戶。王鬥只是安撫堡內大小軍戶,言道謠言不足信,自己身為靖邊堡的屯長,永遠都會是他們的屯長。

  王鬥讓他們只管在堡內安心生活耕種,並讓齊天良領著各人繼續秋播不能斷。

  ……

  八月二十二日這天,韓仲與高史銀也是急衝沖而來,詢問王鬥那舜鄉堡傳來的消息可是真的?

  王鬥見韓朝已是從舜鄉堡回來,便招集幾個心腹議事官途之彪悍人生。

  在王鬥書房內,韓仲、齊天良,楊通,高史銀,鐘調陽幾人都是端坐位上,聽著上首的韓朝匯報自己從舜鄉堡探聽所得。

  書房內這幾人,便是王鬥在靖邊堡的決對心腹了,至於鐘榮,他是文人,有些事情不方便讓他聽到。還有堡內的王天學與李茂森等人,他們現在還不屬於王鬥這個核心圈子。

  韓朝說道:「小的去了舜堡幾日,依小的探聽到的情報,張貴大人說的確是事實。小的曾在茶肆聽那吳善對手下放言,說是不久自己就會調到靖邊堡去任屯長,到時眾人一起調去,大家吃香喝辣。小的還聽那吳善得意放言,說是大人往日得罪他,現在是報應懲罰,他迫不及待想看調任當日大人臉色如何……」

  轟的一聲巨響,卻是韓仲一把將眼前的椅子踢飛,那椅子飛撞在牆上,立時四分五裂。

  他大聲喝罵道:「那吳善是什麼東西?將自己的親妹子獻給杜真為妾,這才成了杜小兒的親隨,他也配成為靖邊堡的屯長?這慫貨老子當日便想打他,他算什麼鳥,我們辛辛苦苦,他也敢來摘桃子?」

  楊通與齊天良也是對王鬥叫道:「大人,這靖邊堡是我們的心血,一磚一瓦,每一畝田地,都是我們辛辛苦苦建成的。如果我們調走,便什麼也沒了,大人快想想辦法。」

  鐘調陽沉默地坐著,只是看著上首的王鬥,他旁邊的高史銀出乎意料的沒有說話,只是神情猙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鬥平靜地坐著,下面各人叫了半天,最後都是安靜下來,只是用目光看著王鬥,看他怎麼做。在靖邊堡,王鬥向是各人的主心骨,他們只希望王鬥拿個主意出來。

  王鬥淡淡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手上端著瓷杯,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

  他在書房內來回走了幾步,忽然冷笑一聲:「那杜真以為我王鬥是個任人搓揉之輩。」

  一聲脆響,竟是王鬥將手中的瓷杯生生捏錯,由於用力過猛,幾塊瓷碎甚至深深扎進肉內,鮮血流了出來。

  王鬥低頭看了一會自己的手,他抬起頭來,目光已是陰沉寒冷:「我會用事實向他證明,他錯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4:40 編輯

tim12145075 發表於 2010-8-15 09:31
第二卷 不一樣的屯長 第六十三章 伏擊

  太陽不斷升起,氣溫慢慢高起來。

  放眼看去,山下低矮的黃土丘陵連綿不斷,光禿禿的儘是黃土,山上丘陵上都極少樹木野草,偶爾才見到幾株枯樹。太陽直曬到黃土上,熱氣上湧,讓人覺得分外的燥熱,特別是此時各人身披厚實甲冑的情況下。

  山下有一條官道,蜿蜒伸向了遠方。

  在這個略高的丘陵上,王鬥正在極目遠望,北地的荒涼盡在眼前。

  王鬥身上披著那副奪自後金軍的鐵甲,更讓他的身形顯得魁梧厚實,腰間別著那把奪自後金軍的重劍,還有他那把弓箭。在王鬥身旁,韓朝、韓仲、高史銀、鐘調陽幾人都是按刃肅立,每人身上同樣披著鐵甲。旁邊還有各人的戰馬,不時打著響鼻。

  在幾人的身後,此時正分三排肅立著三隊靖邊堡戰兵,不說每隊的幾個刀盾兵個個拿著盾牌,身披厚實鐵甲,就是每隊中的長槍兵,今日也是身披鐵甲皮甲,個個全副武裝的樣子。

  除了三隊戰兵外,還有一隊神情彪悍,拿著各樣兵器的人,個個牽著馬匹,他們都是韓朝領的夜不收。

  除了王鬥神情平靜外,此時各人從軍官到小兵,個個都是臉色通紅,不知是太陽曬的,還是心情激動的,各人只是呼呼地喘著粗氣,等會,他們就要干下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四周黃土地靜靜無聲,看著太陽越升越高,陽光更是猛烈,一直靜立不動的王鬥忽然說話:「韓兄弟,你確定那杜真真的會從這裡經過嗎?」

  韓朝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小的敢肯定,杜真等人定會從這條官道上經過!」

  「小的已是查得清楚,那杜真新納小妾前月誕下一位男嬰,杜真一向對她寵愛,早言過嬰孩滿月之日,便要在其小妾家鄉武家溝大擺酒席,以為慶賀。小的已得到消息,明日滿月擺酒,今日杜真一早便會動身起程,此行除了他與一眾家丁外,其一干親隨,吳善,杜恭,肖大新,還有謝賜誥等人都會隨行。」

  「從舜鄉堡到武家溝,此地是唯一官道,他們除了走這裡,別無他途!」

  王鬥哼了一聲:「正好一網打盡!」

  一不做,二不休!杜真不仁,自己便不義,他想對付自己,謀奪自己的產業,觸動了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忌諱,自己就將他從肉體上消滅,看誰更狠!

  王鬥已經決定動手,便讓韓朝仔細偵察杜真的各種情況。偵知杜真今日要前往武家溝後,王鬥便決定在路上設伏,殺了他後,正好嫁禍給匪徒。這些時間進入保安州的匪賊越來越多,到處橫行,正好讓他們背黑鍋。

  韓朝是夜不收,這些年待在舜鄉堡,早對舜鄉堡附近的地形瞭如指掌,他建議在這裡動手。王鬥也看過這裡的地形,官道兩邊儘是丘陵,前後不遠處還有一個谷口,進入這個地方,想逃也難辦。

  而且這個地方方圓幾里都沒有人煙,離這最近的方家溝也遠在五里之外,不過在去年年底時,方家溝被四傾梁匪徒屠戮,那裡現在已成為空寨。這地方設伏最是理想不過,不會在無意中走漏消息。

  此行除了幾個能戰的軍官外,王鬥動員了三隊戰兵及一隊夜不收前來,這些人的利益都與靖邊堡緊密相聯,又視王鬥為主,他們的忠誠不容懷疑,況且他們家小都待在靖邊堡內,間接的也是作為人質。

  眾人連夜而來,為保萬無一失,等會韓朝領的那隊夜不收並不參加戰鬥,而是用來追擊,務必斬盡殺絕,不使一人脫逃。殺官其罪不小,如果逃去一人,事情傳揚開來,定會引起喧然大波,到時王鬥除了上山作土匪外,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此次伏擊,除了動用弓箭,還有大刀長槍等武器外,王鬥並沒有打算使用鳥銃,靖邊堡的鳥銃太過鮮明,容易事後讓人查出。而弓箭長槍等武器,現在賊匪中也是普通使用,定會讓人難以查明。

  太陽越升越高,靖邊堡眾人靜靜等待,近巳時時,王鬥聽到一陣的馬蹄聲響,杜真等人來了。

  ……

  官道上,杜真騎在一匹健馬上,正領著眾人而行。

  與他並排策馬而行的,是吳善與杜恭兩人,在他身後不遠處,肖大新與謝賜誥也是各騎在一匹馬上。在各人的身前身後,還有杜真在堡內將養的十幾個家丁,他們人人披著盔甲,從舜鄉堡出來到現在,一路的顛簸,各人都有些疲倦,加上猛烈的太陽曬在他們身上臉上,眾人都是不斷的冒汗,只是努力控著韁繩而行。

  杜真身上披著鐵甲,這些天他總感覺有人在窺探自己,讓他起了不祥的預感,加上近來賊匪橫行,所以此次出門,杜真除了全副武裝外,還帶上所有自己在舜鄉堡內的家丁們。

  雖說路途累,路上還有遇到匪徒的危險,不過此次杜真是一定要前往武家溝的。為自己的兒子擺滿月酒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杜真非常享受自己在人身那風光羨慕的眼神。

  年近四十又得一子,怎麼能不讓別人誇獎自己兩句,再讓小妾在人前撒撒嬌?還有,自己就要擔任防守官了,這也是非常風光的事情。雖說武家溝只是自己新納小妾的家鄉,並不是自己的老家,不過那種衣錦還鄉的威風卻是一樣的。

  不容易啊,自己在舜鄉堡苦熬了這麼多年,終於要坐到防守官的位置了,為了這個官位,自己忍辱負重了多少年?想到往日的辛酸,杜真有種想要流淚,又有種想要放聲大笑的感覺。

  想起心中的快活,杜真今日的話格外多了一些,往日那種高傲神態也是少了不少。

  他對身旁的吳善高聲笑道:「吳屯長,今日你妹子擺滿月酒,你這個做舅舅的,可有準備什麼禮物?」

  吳善策馬行在杜真的右旁,榮幸地與杜真並轡而行,他已是喜笑顏開,不過他仍是時刻陪著小心,不時察看杜真的臉色。

  此時他聽了杜真的話後,慌忙媚笑道:「全憑防守大人的栽培,小的才得以一個小校轉任靖邊堡管屯官一職。至於小妹那裡,她喜誕遴兒,我這個做舅舅的,就是破盡家財,也要準備一份厚禮啊。沒說的,小妹的衣裳首飾,嬰孩的衣帽玩具,只管拿州城最好的店舖買來就是,算算差不多花了我八兩多的銀子。」

  杜真哈哈大笑:「你這個做舅舅的,還真是破財了,不過也罷,你就要轉任靖邊堡的管屯官,那靖邊堡越見興旺,這筆錢財撈回,也是轉眼間的事!」

  吳善笑得合不攏嘴,只是連聲道:「都是防守大人的抬愛,才讓小的能有今日。」

  杜恭策馬行在杜真的左側,他矮胖的身形騎在馬上就如一個肉球,他以嫉妒的眼神看了吳善一眼,撫了撫自己兩撇焦黃的鼠須,說道:「說起來,那王鬥還是有些能力的,可惜為人不知變通,到時他聞聽轉任他堡,真不知會是什麼臉色!」

  謝賜誥騎在後面一匹馬上,聽了杜恭的話後,他高聲叫道:「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那王鬥不知好歹,該有此報!」

  想想當日自己前往靖邊堡的情形,謝賜誥越發氣不打一處來,聽到王鬥將被調任的事後,他是心下暗暗歡喜,同時盤算著如何與新任靖邊堡屯長吳善打好關係,自己想在靖邊堡內設店,吳善這廝現在又得防守大人的寵愛,是得與他好好親近。

  肖大新一直陰沉著臉策馬行在謝賜誥的身旁,一路來,他的臉上難得笑過,不知是他一慣如此還是在盤算著什麼陰險的事,此時他陰聲說了一句:「只怕那王鬥是個亡命之徒,養的一干手下也非善類,到時他會不會乖乖地轉任他堡?」

  聞聽此言,杜真臉色陰沉了下來,顯然王鬥讓他頗為忌憚,特別是聽聞手下轉述靖邊堡的實力後。

  吳善聽到這話就不高興了,他回頭看了肖大新一眼,高聲叫道:「他王鬥不乖乖地調任他堡,難道他還敢違抗上官的命令?他想造反?」

  聽到這話,杜真忽然打了個寒噤,轉眼間他便若無其事,只是偷眼看向旁人。

  杜真一向注重人前威嚴,失了體面可不好,還好,各人都是匆忙趕路,並沒有看到他剛才的樣子,杜真暗暗地呼了口氣。

  肖大新與吳善的話讓眾人安靜了一會,顯然剛才他們的話,觸及了各人心中的隱憂。看看進了一個丘陵之地,官道越發狹窄,杜恭轉移話題,他笑道:「人說保安州近來賊匪橫行,可這一路來,也沒看到一個匪徒嘛!」

  吳善笑道:「這都是防守大人威名所致,所以賊匪望風而逃了!」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忽聽「嗖!」的一聲,一支勁箭迎面而來,正中吳善的胸口,立時將他射翻馬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4:39 編輯

tim12145075 發表於 2010-8-15 09:31
第二卷 不一樣的屯長 第六十四章 狠辣

  「嗖嗖!」聲響,勁箭不斷飛來,慘叫聲接連響起,又有幾個家丁被射落馬下。

  杜恭驚天動地的叫了一聲:「有賊啊!」

  眾人一片慌亂,一片聲的叫道:「匪賊,是匪賊……」

  杜真大喝一聲:「防備!」

  揮刀格開幾隻向他射來的利箭,敏捷地從戰馬上跳了下來,他身前身後的家丁們也是回過神來,紛紛下馬,聚到他身旁來。他們這些人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家丁,紛紛奔來聚成一團,幾個家丁還舉起盾牌,擋住山上射來的利箭。

  一片的喊聲,從山下看去,官道上人叫馬嘶,各人只是呼嚎戒備。

  丘陵上,韓朝正指揮著幾個夜不收向山下射箭,可以看到官道上各人驚慌恐懼的神情。剛才韓朝那一箭將吳善射落馬下,可惜以他的角度,只能射中吳善,否則剛才那一箭,便可要了杜真的老命。

  還有那肖大新也似乎被自己射中,不過又似乎是隨勢滾落馬下,借馬匹掩藏自己的身形。

  叫聲不斷,王鬥回過頭來,眼前鐘調陽,韓仲,高史銀三人正肅然待命。

  王鬥沉聲道:「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三人一齊抱拳,一身的甲葉錚然作響:「末將領命!」

  ……

  「殺杜賊啊!」

  韓仲策馬從山坡上衝下來,一手控韁,一手平端著他的槍棍,只是直直地指著前方。

  他馬術精湛,只是領頭衝在最前。

  煙塵滾滾,在他的左右兩側,鐘調陽與高史銀也是一同控馬從山上衝下來,高史銀拿著釵鈀,鐘調陽則是拿著一根長槍。

  在三人身後,那三隊靖邊堡戰兵,刀盾兵與長槍兵也是一齊衝下山來,各人大聲吶喊著,個個臉上漲得通紅,眼中滿是仇恨。杜真老賊想謀奪靖邊堡的產業,讓大夥又回到往日飢寒交迫的苦日子去,王鬥大人說得對,誰敢讓自己不能過好日子,就殺了他。

  見靖邊堡各人聲嘶力竭叫著衝下山來,官道上一片驚叫:「是靖邊堡的軍戶……王鬥反了,王鬥反了……」

  杜真全身一震,一下子變得全身冰冷,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發生了。先前他還奇怪哪來的匪賊如此犀利,原來是靖邊堡的王鬥等人。一時間,他心下後悔異常,同時熊熊的怒火也是燃燒起來,這王鬥好大的膽子,竟敢殺官造反?

  部下一片的驚呼:「大人,怎麼辦?」

  杜真見左側有一小片空地,猛地喝道:「退到那邊去,結陣防禦武極道峰!」

  他們十幾人聚成一團,快速後退,肖大新從馬後閃出,搶到了杜真的身旁,至於杜恭與謝賜誥,已是嚇得全身痠軟,全然沒有了移動的能力,二人只是各縮在一匹馬下,臉如死灰,全身不斷地哆嗦著。

  沒等杜真等人結成陣形,韓仲、鐘調陽、高史銀三人已是一陣風地從各人身旁掠過,三人馬匹急衝而過,手上的武器都是刺入了一個杜真家丁的胸膛,在他們的慘叫聲中,將他們遠遠帶飛出去,倒在地上已是氣絕身亡。

  三人馬匹才過,那三隊披甲的靖邊堡戰兵已是衝了上來。

  「呼呼!」幾聲響,領頭三隊的刀盾兵已是投出了幾根厚重的標槍。

  杜真等人聚成一團,六根標槍而來,就算他們都有披甲,立時便有數人慘叫著被釘死在地。

  投出標槍後,幾個刀盾兵立時取過以腕抵在盾牌內的腰刀,取腰刀砍殺上來。同時的,刀盾兵身後的長槍手也是喊叫著衝殺上來。

  雙方衝撞在一起,都是搏命撕殺起來。

  ……

  慘叫聲不斷響起,撕殺非常的殘酷,杜真等人知道靖邊堡眾人敢膽前來,肯定是抱著斬盡殺絕的念頭,各人知道無法倖免,都是抱著死戰的念頭。

  只是杜真這些家丁雖然平日技藝出眾,論單個出來,他們人人都是強于靖邊堡的軍士,只是他們平日哪訓練過什麼戰陣隊列?個個只是憑藉一股悍勇血氣在搏鬥。

  靖邊堡的軍士雖然個個技藝都是普通,而且每人平日只練一招,不過他們人人都是精於配合技擊之術,那種默契,在靖邊堡殘酷的訓練下,可說是深入到骨髓裡去。而且他們雖然平日只練一招,不過這招卻是戰場撕殺最精華部分,最簡單,也最有效。

  他們群刀劈來,群槍刺去,一往無前,漠視自己的生死,那些幾乎都在作單打獨鬥的杜真家丁們,個個只是慘死在他們的刀槍下。而靖邊堡軍士們配合默契,各人又有厚實鐵甲護身,殘酷的撕殺下來,一連殺死對方多人,已方只有幾人受傷。

  這種殘酷的交換比讓杜真等人心寒,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養了多年的家丁,竟然不是這些粗粗訓練後靖邊堡軍士的對手。為什麼會這樣?

  又是一個驚天的慘叫聲傳來,卻是肖大新被幾根長槍刺入,他手上的長刀劈在一個靖邊堡槍兵的肩膀上,長刀劈開他的盔甲,深深地進入他的肉內,那長槍兵本來可以躲避,不過卻是不聞不問,他悶哼一聲,任由肖大新長刀劈下,同時他手上的長槍也是深深地刺入肖大新的體內。

  與他同時刺入的,還有三個靖邊堡長槍兵,他們手上銳利的槍頭破開肖大新身上的鐵甲,深深地捅入他的身體。

  肖大新陰沉的臉第一次有了變化,他驚訝的,以不敢相信的表情看著身上的幾個槍桿,又看看坡上的王鬥,心內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他慢慢地跪倒下來,全身抽搐地死去,鮮血不斷從他身上流了出來。

  ……

  眨眼間,杜真十餘個家丁只剩下數個,而且個個身上帶傷。

  王鬥站在坡上,平靜地看著官道下那殘酷而血腥的戰局,韓朝也是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在各人身邊,那隊夜不收仍是牽馬肅立,等待上官下一步的命令。

  看山下局面已定,現在韓仲、鐘調陽、高史銀三人只是策馬立在外圍,指揮手下的軍士們圍攻餘下的杜真等人。

  現在杜真身邊只餘四個家丁,都是他身旁最悍勇的軍士,平日與杜家關係也最緊密,他們死命護著杜真想衝出去,一面的大呼搏戰。

  忽然兩個家丁破陣而出,他們搶上馬,就是拚命逃命而去。

  王鬥平靜地說了一聲:「韓兄弟!」

  韓朝抱拳道:「小的明白!」

  他喝了幾聲,立時五、六個夜不收出來,隨他上馬追擊而去。

  又兩聲慘叫傳來,杜真身旁最後兩個家丁已被殺死,最後餘下圈中的杜真一人。

  此時的杜真披頭散髮,形如厲鬼,他身被數創,全身鮮血淋漓。他一邊怒吼,一邊舞刀拚命撕殺,他心下憤恨之極:「王鬥小兒,如果自己能僥倖逃得生天,一定不會放過他,定要將他全家老小斬盡殺絕,讓他嘗盡天下酷刑而死!」

  他沖山上嘶聲大叫:「王鬥,王鬥,我就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又有三個刀盾兵當頭整齊地劈來,杜真雖平日身為舜鄉堡屯田官,然他為大明世襲軍官,也多習技藝,他一聲吼叫,拚命格開這幾個刀盾兵的刀勢。

  不料旁邊又有三個刀盾兵整齊地抬刀。

  「殺!」

  三刀一齊劈在他的肩上身上,長刀深深地劈進他的身體。

  杜真大聲慘叫著,刀勢一壓,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他使盡全身力氣,掙扎站起身來,剛一轉身,又聽到一片整齊的大叫:「殺!」

  「噗哧,噗哧,噗哧!」

  長槍入肉的聲音令人心寒,多達六根的長槍破開他的鐵甲,深深刺入他的體內。

  杜真口中的血塊大口大口湧出,他強撐著身體不摔落,定定地看了身上半響後,猛然他哈哈地大聲慘笑起來。他的笑聲淒厲非常,半途忽然斷絕,接著轟的一聲,杜真的屍身摔落在地,已是氣絕。只是雙目圓睜,似乎是死不瞑目。

  ……

  王鬥來到官道下,這些驚心動魄的場面他一直在旁靜靜看著,神情不變。

  只有那些參戰的靖邊堡軍士事後才知道後怕,官道上屍首滿地,鮮血到處,這種殘酷的場面,加上殺官的心理壓力非同小可,很多人都是臉色發白,甚至還有人大聲嘔吐。鐘調陽的臉色也不好看,只有韓仲與高史銀若無其事的樣子。

  蹄聲響起,卻是韓朝領人回來,他牽著兩匹馬,又拋下兩個人頭,卻是那逃離兩個家丁的。

  韓朝下馬抱拳道:「大人,逃跑的兩個杜賊家丁已是斬殺,四野安靜,無人知曉!」

  王鬥道:「所有的人都解決了嗎?」

  高史銀笑道:「怕還有兩個呢!」

  他過去一匹馬下扯出兩個人,卻是杜恭與謝賜誥,這二人都是全身發抖,只是連聲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高史銀看向王鬥,王鬥微一點頭,刀光閃過,血雨飛揚,慘叫聲嘎然而止,謝賜誥的頭顱己是飛了出去。

  高史銀又將滴血的長刀轉向杜恭,杜恭全身劇烈地顫抖著,他猛然撲倒在地,膝行而進,他滿臉滿眼的眼淚鼻涕,對王鬥哀求道:「王兄弟啊,哥哥知道錯了,求你饒我一命吧!」

  高史銀獰笑著過去提起他的身子,又是一刀捅入他的心口,長刀一轉,杜恭全身不斷地抽搐著,他口中呵呵有聲,雙目睜得大大的,眼角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高史銀將杜恭的屍身象破麻袋一樣扔在地上,笑道:「這下子終於全部乾淨了!」

  他冷笑道:「我還認為杜真小兒敢打我們靖邊堡的主意,有什麼出眾的能耐呢,原來就是這麼幾下!」

  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王鬥道:「打掃一下戰場,場地收拾乾淨些!」

  韓朝等人道:「放心吧大人,我們定會做得一絲不漏的!」

  眾人打掃場地,收攏戰馬,解下杜真等眾的兵器盔甲,他們口袋中的銀兩物品也不放過。

  此時一個靖邊堡長槍兵正在搜查地上一具屍體的盔甲物品,忽然那屍體一下子眨開眼睛,他猛地翻身而起,一拳將那軍士打翻在地,他翻身上了旁邊的馬匹,大喝一聲,就是急急策馬而去。

  這人竟是最早被韓朝射中的吳善,他胸口中箭後,便一直滾落馬下靜臥不語,此時趁眾人鬆懈,他便搶馬而去。竟是一下子在各人眼皮底下得手。

  事發突然,眾人都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還存有活口,韓朝正要上馬去追,忽聽「咻!」的一聲響,一根勁箭追上吳善,箭頭從他咽喉處透出,吳善一下子摔落下馬,一動不動。

  鐘調陽平靜地放下弓箭,剛才卻是他射出一箭。鐘正顯一直說自己兒子是蔚州當地遠近聞名的好獵手,這是王鬥第一次看到鐘調陽射箭,果然箭術出眾。

  眾人急忙來到吳善的身旁,這下他真的死了。看著他的屍身,韓仲罵道:「這廝也太狡猾了吧,裝死能裝這麼久?」

  韓朝等人有些不安,向王鬥請罪,王鬥淡淡道:「此事非同小可,下次須謹慎!」

  當下各人又仔細打掃戰場,每個死去杜真那邊的人都是重新補上刀槍。

  最後反覆檢查,戰場清理乾淨後,王鬥等人悄無聲息地離去。

  四周寂寥無人,只餘下地上杜真及家丁們的屍體,還有一群烏鴉在上空盤旋。

  ……

  崇禎八年八月二十七日,舜鄉堡暫代防守官杜真路遇匪賊,杜真死難,親隨家丁無一倖免!

  消息傳出,舜鄉堡上下皆驚!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4:39 編輯

tim12145075 發表於 2010-8-15 09:32
第二卷 不一樣的屯長 第六十五章 爭奪

  杜真等人的屍體在幾天後才被發現。

  近期保安州賊匪橫行,當地的民眾都不敢隨便出門,到武家溝上那條官道更是人鬼絕跡。從二十七日起,杜真等人的屍體躺在路上,一直沒有人察覺。

  直到三天後,杜真的那位新納小妾在武家溝苦等,一直到了這天兒子的滿月酒都過了,還沒看到杜真的身影,非但如此,自己哥哥吳善等人的身影也是不見。

  那小妾在父母鄉親面前極度無光,哭罵了幾個時辰後,才派出一個下人去舜鄉堡看看怎麼回事。

  不料那下人走到離方家溝幾里的官道上,便驚見杜真等人的屍首,十餘人橫七豎八的躺滿一地,到處是鮮血,可見場面的慘烈。此時他們屍身上更佈滿了蒼蠅,成群結隊的嗡嗡飛來飛去,屍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那下人嚇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的奔回武家溝告知杜真小妾這個驚人的消息。一時間,那小妾如晴天霹靂,當場暈死過去,家人也是亂成一鍋粥。

  這消息也立時在整個武家溝傳揚開來,眾人都是驚得目瞪口呆。此事非同小可,當地里長帶了幾個青壯大著膽子前去查看,初步認定為賊匪所為,接著他們又趕忙派人前往舜鄉堡通風報信。

  一時間,整個舜鄉堡也是驚動了。舜鄉堡副千戶林道符,鎮撫遲大成等大小軍官也是慌忙帶人前往當地察看,看場面手法,眾人一致認定是賊匪所為橫行。特別是眾人路上還遇到幾股匪賊,想打他們馬匹盔甲的主意,更堅定了各人這個推斷。

  代任防守官遇害身亡,這是大事,更可恨的是,杜真等人曝屍荒野不說,他們的馬匹盔甲都是盡數被劫掠而去,連他們身上的財貨銀兩也都是光光的。一個堂堂代任防守官落個這樣的下場,實在是太可悲可嘆了。

  眾人都是對賊匪恨之入骨,將杜真等人的屍身收殮後,又連忙派人到州城告知操守官徐祖成。

  徐祖成聞聽後大驚失色,久久說不出話來,沒想到自己的心腹許忠俊剛死,他的接班人杜真又是遇害身亡,為什麼自己總是如此的多災多難?想到悲處,徐祖成不由自主又流下淚來。

  在杜真等人的屍體被運回舜鄉堡後,張貴聞聽後也是連夜趕往舜鄉堡,看到杜真的屍體,張貴臉上的神情很奇怪,旋爾,他放聲大哭起來,撫屍連道:「杜大人慘遭遇難,英年早逝,真是令人悲痛啊!」

  他號啕大哭,哭聲驚天動地,真是令人聞者流淚,見者傷心!

  杜家一干老小本來已經夠傷心了,被張貴這樣一哭,觸景生情,又是接著大哭起來,

  張貴哭了一個時辰,仍是不肯起身,最後還是眾人連拉帶拖,才將他拉起。他這個樣子,不說杜家老小感動非常,就是旁人也是看得暗暗點頭,這張貴忠肝義膽,真是不用說的。

  ……

  剿滅賊匪,為杜真大人報仇是下一步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代任防守官的喪事辦理。

  剛撘建了前任防守官許忠俊的靈位不久,舜鄉堡大小官員又要接著撘建杜真的靈堂了。

  不過由誰來負責杜真的喪事,這裡面也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奪,接理說杜真死後,現在舜鄉堡以僉書官,副千戶林道符為尊,理所當然的,應該是由他來負責杜真的喪事。

  不過張貴也是拚命地擠了進來,他的官位也是到了,在堡內及地方上的支持者也是眾多,特別是杜家一干老小對他印象極好,最後由二人聯合組成了一個治喪小組,操辦了杜真的喪事。

  靈堂設好後,保安州城操守官徐祖成又來靈堂前流了淚。

  見徐祖成都流了淚,堡內一干大小官員無不潸然淚下,王鬥也是站在悲痛的張貴身旁默默垂淚。

  拜祭完杜真的靈堂後,眼下最要緊的,是由誰來接任下一任的防守官之職。

  堡內外軍民都在嘀咕這舜堡接連死了兩個防守官,難道是當地風水有問題?不過對於有望得到這個職位的人,他們卻是顧不上思考這個問題,各人展開了一連串的明爭暗鬥。

  眼下呼聲最高的,便是董家莊管隊官,副千戶張貴。

  還有舜鄉堡副千戶,主管堡內一干營操、驗軍、巡捕、備御等事務的僉書官林道符。

  林道符支持者不多,堡內最有力的支持者便是鎮撫遲大成,不過他的優勢便是任僉書官多年,對於堡內的管理事務經驗極豐。

  張貴勝在人脈極廣,在堡內及地方上支持者眾多,特別是舜堡原許忠俊親隨許祿支持他。還有靖邊堡的屯長王鬥,輝耀堡管隊官常正威,貼隊官鐘大用同樣是支持張貴,也是優勢明顯。

  這些時間張貴便是努力拉攏各人,許下種種好處,不過舜鄉堡萬年老三林道符豈能善罷甘休?做了這麼多年的副手,他豈會沒有轉正的心思?二人只是比賽著到處活動,特別是徐祖成身旁的親將楊東民,更是二人的重點活動對象。

  對於由誰來接任舜鄉堡下一任防守官,操守官徐祖成也是頭痛,在他看來,張貴與林道符都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對象。

  其實徐祖成不是沒有想過王鬥,這傢伙好,忠心又悍勇,能力也是出眾,遺憾的是王鬥資歷太淺,官位太小,這防守官一職,最少也要從正副千戶,衛指揮僉事內選用,王鬥區區一個總旗,還是夠不上格。

  最後徐祖成只是讓林道符暫代舜鄉堡防守官一職,不過對於正式的任命,他卻是遲遲沒有下來,這職位的明爭暗鬥,便是一直繼續下來。

  ……

  時間很快到了九月九的重陽節,此時已過了寒露,靖邊堡軍戶的秋播耕種早已完成。

  這天,高史銀與「萬勝和」米店鄭娘子的三妹鄭曉芸火速成親了,算算這兩人認識還不到兩個月。其實鄭經綸是不怎麼同意自己侄女與高史銀成親的,原因高史銀是個軍戶,侄女嫁給他生下子女,也是世世代代同為軍戶受苦。

  從明中葉起,雖說軍戶除正丁外,余丁經商、科考的人也多起來,萬曆年時,軍籍考生中進士者多達八十七名,佔考生比例的四分之一強。嘉靖年間的兵部尚書吳兌便是軍戶出身,鼎鼎大名的首輔張居正,同樣也是軍戶出身。

  不過總體而言,大明軍戶在各地名聲不是很好,軍役沉重,能出頭的少,幾百年來,只聽過大明軍戶逃亡的,沒聽到有人自願加入軍戶的,當然靖邊堡的軍戶們不算,那是特例。

  怪不得鄭經綸有此憂慮,不過聽聞高史銀將人家姑娘給上了,生米煮成熟飯,這下事情不成也要成,不願意也要願意了。

  對於自己的三妹與高史銀成親,鄭娘子倒是抱著祝福的態度,由於喜事辦得突然,鄭家的老小都不可能從蔚州趕來保安州,便由鄭經綸與鄭娘子作為鄭曉芸的長輩親人參加婚禮了。

  至於高史銀這邊,這傢伙是個孤兒,他是王鬥的屬下,為他操辦婚事便成為王鬥義不容辭的責任。

  王鬥對大明的婚禮不是很懂,好在自己有母親在,她的經驗豐富。三媒六聘的,王鬥便是讓母親鐘氏代為操勞,此外堡內的陶氏,劉氏等人也是一起幫忙。

  這樣匆匆操辦,總算在初九這天將高史銀的婚事辦了。

  這天整個靖邊堡都是喜氣洋洋的,張燈結綵,喝喜酒,鬧洞房,很是熱鬧了一天。

  這喜酒要連喝幾天,第二天靖邊堡接著熱鬧。

  近午時,王鬥忽然緊急得報,有大股的匪賊正往靖邊堡而來。

  進入九月份時,流入保安州各地的匪賊越多,他們從幾十人到幾百人,最後更是達到每股近千人,保安各地都是戒備。依韓朝的偵察,這些匪賊多是從蔚州,聖順川城等地流入州境,口中多操河南、山西、陝西一帶的口音。

  依王鬥對歷史的瞭解,還有自己觀看邸報,六月時督師洪承疇集師汝州,會和鄧玘、尤翟文、左良玉、湯九州、曹文詔諸將,連連擊敗了農民軍多部。八月時,盧象升更是總理五省軍務,明軍勢大。

  看來這些流入境內的匪賊,便是這些潰敗的農民軍餘部了。

  大股流賊前來,多達數百人,看來這喜酒是喝不成了,王鬥大聲喝令靖邊堡戒備,同時他更是急帶堡內大小軍官上堡牆觀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4:38 編輯

tim12145075 發表於 2010-8-15 09:57
第二卷 不一樣的屯長 第六十六章 排槍

  人說九月九重陽節秋高氣爽,天高云闊,適合攜親帶友,登高遠眺。

  不過昨天就是悶熱,到了今天,早上還好,近了午,太陽猛烈,這天便快速地炎熱起來。

  王鬥等人站在堡牆上看去,在陽光下,只見西南方向正亂轟轟的奔來數百個賊匪,除了有幾十個人騎馬外,餘者都是拿著長槍大刀的步兵,這些人中有老有少,穿的也是五花八門,披甲的很少。

  這些人呼喊著往靖邊堡外圍寨門這邊而來,在他們前面,那些騎馬的匪賊策馬過來,他們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十幾人一群,只是沿著靖邊堡四周奔馳,一邊往堡上大聲喝罵著,要靖邊堡軍戶立時投降,否則他們攻破屯堡後,立時雞犬不留。

  此時堡內已是嚴加戒備,除了堡內幾隊戰兵外,餘者男子青壯也都是發下長槍,連堡內的婦女老弱也是每人發下木棍。這些匪賊沒有攻城器械,他們唯一能進入靖邊堡的,也就是外圍軍戶營房前那道還沒有砌牆的低矮寨牆寨門,特別是寨門這處。

  看清楚情況後,王鬥便領著韓朝、韓仲、鐘調陽等幾個軍官來到寨門前準備戰鬥。

  王鬥現在有七隊戰兵,每隊四個鳥銃兵,共有鳥銃兵二十八個。此時堡內鳥銃兵已是盡數抽出,全部立於寨門旁的寨牆後面,王鬥還專門挑出了十個刀盾兵與十個長槍兵分兩排靜立在鳥銃兵的身後,只等匪賊衝上來後肉搏撕殺。

  此外還有韓朝領的一隊夜不收牽著馬匹,只等著戰後用來追擊。

  至於高史銀,他現在還是新郎官,王鬥讓他與楊通,齊天良幾人帶著餘下的戰兵與輜兵留在堡牆上守護,雖然他滿臉的不情願。

  在高史銀的身旁,他的新婚妻子鄭曉芸,還有萬勝和的鄭娘子與鄭經綸都是臉色蒼白,匪賊兇殘勢大,這靖邊堡能守住嗎?對於她們的憂慮,高史銀自然是不屑一顧。

  靖邊堡寨門前的軍士都是肅立,各人非但不害怕,相反的,臉上隱隱都有興奮之意。靖邊堡的糧餉賞賜以繳獲為主,對這些經過殘酷訓練,還有剿匪之戰磨礪出來的軍士們來說,眼前那些匪賊非但不是威脅,反而是他們最好的財富來源。

  對將要來臨的戰鬥中,王鬥讓這些鳥銃兵們分成兩組,一組裝彈,一組射擊,這樣可以大大地提高射擊作戰的效率。此時二十八個鳥銃兵都是分兩排肅立,他們握著自己手上烏黑厚實的鳥銃,內中早已裝好了定裝的紙筒彈藥,火繩也是早已裝好。

  那邊匪徒首領讓哨探喊叫一會後,見堡內沒有動靜,他們慢慢聚在了離靖邊堡幾百步的距離,然後開始整隊。

  過了一陣子,那邊分出一百餘人,個個拿著刀槍盾牌,此外還有一些人提著土袋,顯然他們看出堡牆外面營房四周挖有的壕溝,要用這些土袋將壕溝填上。

  這一百餘人將兵器拿在手裡,看樣子都是青壯,類似敢死隊一樣的人物。他們一邊大聲吆喝怒罵著,一邊慢慢逼來。

  王鬥看他們人數並不多,眾人手上連盾牌的都很少,顯然在這些匪賊看來,一個屯堡能有多少青壯武力?特別是這個屯堡外面連個堡牆都沒有,更是不堪一擊。殺雞焉用牛刀?這些人足用了。

  見這些人慢慢逼來,王鬥一聲喝令,立時前排的鳥銃兵將手上的火繩點燃,十四門鳥銃一排的撘在了前面那用泥土,石塊,木板等粗粗撘建成的矮牆前。

  這群匪賊亂蓬蓬的,也沒什麼戰陣隊列,只是人多勢眾的擁來。

  前面的一些匪徒也看到了矮牆前的鳥銃兵,他們也不以為意,官兵的火器他們見多了,殺人不怎麼管用,嚇人與炸壞自己倒是見多了。

  他們逼近百步時,猛然發一聲喊,便一齊揮舞武器,狂叫著衝來。

  「預備!」

  王鬥一把抽出重劍,指著前方,口中大聲喝令道。

  立時前排的十四個鳥銃兵一齊將身子前傾,專心致志地瞄著那幫衝來的匪徒。

  很快這些匪徒衝近六十步,王鬥大喝一聲:「射擊!」

  「啪啪啪啪!」

  十四門鳥銃齊鳴,噴射出了彈丸與煙霧。

  鳥銃轟鳴中,前面一排的匪賊被打翻在地,滾在地上大聲慘叫著,就算一些手上持著盾牌的匪徒也同樣如此。

  靖邊堡鳥銃精良,六十步距離,鳥銃殺傷力極大,輕易便破開了他們手上的盾牌。

  「射擊!」

  後排鳥銃兵已是將手上的鳥銃遞到前排兄弟的手上,他們接過前排兄弟剛發射過的鳥銃,取出油包內的定裝紙筒彈藥,快速地裝填起來。

  又一排鳥銃噴射出了大量的火光煙霧,慘叫聲又是一片傳來。

  「射擊!」

  「射擊!」

  「射擊!」

  ……

  寨牆前連珠似的槍聲一排接一排,定裝紙筒彈藥的優勢,讓兩隊鳥銃兵裝填發射速度極快。

  幾輪射擊下來,寨牆前已被濃密的白煙覆蓋,王鬥下令停火,靜待硝煙散後察看戰果。

  那兩排鳥銃兵正好讓手中冒煙的鳥銃冷卻,幾輪射擊下來,各人手上的鳥銃都已發燙,必須進行冷卻。否則在銃內的高溫之下,倒入的火藥有立時燃燒的危險。

  硝煙終於散去,王鬥等人看到十餘步到六十步的範圍內,地上倒著幾十個翻滾慘叫的匪賊,一些人當場被打死,一些人則還未死,只是血肉模糊地在地上大聲慘叫著。

  硝煙散去,王鬥等人也看到幾十個正站在自己兄弟屍體前發呆的匪徒們,他們個個嘴巴張得極大,似乎沒想到靖邊堡的火器如此厲害,還未衝近寨牆,眨眼便有幾十個兄弟受傷送命。

  眼前寨牆並不高,壕溝陷阱也不是很深。然後就在鳥銃射程的幾十步內,便似個死亡地帶一般,填進了他們眾多兄弟的性命。

  看著眼前可怕的場景,匪徒們臉色從發呆到驚恐,猛然他們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轉身就往回跑去,他們丟盔棄甲,手上所有兵器都是拋個精光,只求自己跑得快些。

  看著他們喊叫著逃去,韓朝、韓仲兄弟也是吃驚非常,二人久在邊地軍營,哪見過如此威力,射速如此快強的鳥銃?他們只是喃喃道:「好個犀利的火器……」

  靖邊堡鳥銃第一次在成規模戰鬥中顯示了其出眾的威力!

  ……

  看著堡前的戰果,堡牆上的鄭娘子、鄭經綸等人也是吃驚不小,鄭曉芸只是拍手歡笑,鄭經綸則是喃喃道:「這還是官兵嗎?」

  那群匪徒逃回去後,匪賊大部中也是一陣騷動,有幾個首領樣子的人似乎是在高聲喝罵,不過任他們怎麼說,就是沒有人再願意領軍前來,這些匪賊多是烏合之眾,欺軟怕硬,見靖邊堡如此難啃,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喝罵了半天后,便不得不收兵退走了。

  消息傳出,此後幾天內,沒有一股匪徒敢打靖邊堡的主意,不過此時保安州匪患愈演愈烈,依各方傳來的消息,此次進入保安州的流賊多達三千人,其骨幹核心是一股三百餘人的騎兵,餘者是一些老弱或是一幫裹脅的流民。

  十二日,流賊大部侵擾保安州城,操守官徐祖成大怒。

  還有消息傳來,知州府內的少夫人在前往衛城時,路遇匪賊,要不是部下忠心護主,死戰逃離,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剿滅保安州境內的流寇已是勢在必行,特別是在守備大人的嚴令下,徐祖成決定傳令各堡,集兵剿滅這幫匪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6 14:37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45
第六十七章 扮像

  崇禎八年九月二十日。

  在渾河的賊匪大營附近,一場官兵與流寇之間的大戰正一觸即發。

  從十二日開始,保安州各地的軍堡開始征剿境內的匪賊,經過多日反覆的纏鬥後,那些匪賊聯合起來,一場最後的決戰勢在必行。從以前見了官兵就逃,到現在的敢正面對決,也可以看出流寇的戰力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賊匪的大營設在易莊的附近,那裡依山傍水,是個理想的紮營之地。

  此時在離營寨的幾里外,保安州的官兵們已是擁眾前來,並擺下了一個陣勢,便是大明傳統的三疊陣。前方為正兵,又有左、右兩翼,還有中軍與預備隊。如此相互策應,可攻可守,援兵還可相機策應。

  中軍位置上,一根醒目的大旗正高高飄揚在那裡,操守官徐祖成身披盔甲,躊躇滿志地撫鬚道:「今日我大軍云集,定要將那些賊匪一網打盡!」

  聽徐祖成這樣說,他身旁的親將楊東民,舜鄉堡副千戶張貴,還有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張家堡的管隊官史敏都是巴結道:「有大人出馬,這賊匪肯定是灰飛煙滅!」

  此次為剿滅流賊,操守官徐祖成傳令集兵,保安州轄下舜鄉堡、五堡,張家堡幾個大堡中,陸續抽調出官兵前來作戰。

  舜鄉堡額兵三百餘,抽兵一百五十人,下屬董家莊與輝耀堡額兵五十,各抽兵二十人。

  五堡額兵四百餘,抽兵二百人,下屬二堡,七堡,欒莊堡,各抽兵三十人。

  張家堡額兵一百,抽兵五十人。

  加上從州城內抽調的五百軍士,總計一千餘人的大軍。

  在例次官兵對流寇之間的戰鬥中,往往都是以數百人擊潰數千人,數千人擊潰數萬人。此次官兵一千人,流寇不過區區三千餘人,以一千對三千,哪有不贏的道理?

  怪不得各人信心十足。

  張貴,楊志昌等人身為副千戶,因此有資格陪在徐祖成的身邊,聽了他們的話,徐祖成不住的點頭微笑。只有舜鄉堡副千戶,代任防守官林道符沒有出聲巴結,只是凝目細看著陣中的情形。

  見他這個樣子,徐祖成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他舉目望去,只見已方軍陣將士肅立,軍中一片的紅色。

  大明軍服向分紅黃兩色,就是盔甲上,也多裝飾朱漆兩種顏色。由於軍服尚紅,因此大明的軍戶又稱赤籍。當然了,邊軍的盔甲比起京營的盔甲還是稍顯樸實,沒有他們色彩那麼絢麗,盔頂上也很少有裝飾美扮的插翎羽毛等物。

  在此次徐祖成的軍陣佈置中,他將舜鄉堡的軍士大部擺在左翼,五堡的軍士大部擺在右翼,州城與張家堡的軍士大部擺在中軍後翼。每翼又同樣分前、左、右、中,後幾哨。

  剿滅匪賊的壓力極大,因此徐祖成這次也沒有保存實力的心思,他將自己的家丁分出七十人,只是擺在正方的前哨之地。此外,每堡同樣選出一些精銳的家丁在前哨參戰,王鬥領著他五隊戰兵七十二人,也是同樣位於前哨之地。

  在一片紅黃顏色中,王鬥五隊戰兵一色的灰色鐵甲,分外吸引人。

  大明軍服鐵甲也分等級,一般最底層的軍士穿著純布料軍服,色紅,稱為鴛鴦戰襖。然後是穿著布甲的軍士,便是軍衣上鑲嵌一些鐵片銅釘之類的,再是棉甲,用來防火器,再是皮甲,再是鐵甲。

  在王鬥軍士旁邊徐祖成的家丁中,他們便是一色披著便帽連網似的水磨鐵帽,或是高缽式六瓣明鐵盔,都有鐵葉護項,身上或穿著圓領對襟的愷甲,又或穿著紅布鐵甲,甲葉內露出的布料都是紅色。

  他們的盔甲在整個保安州境內來說,當然是最好。不過他們這些守備軍比起邊鎮中的戰兵營又差遠了,在各營中那些游擊將軍,參將,總兵,巡撫統領的戰兵中,他們的戰兵盔甲更好,牌子一個比一個響。

  王鬥戰兵們身上披的鐵甲,算是沒有任何牌子的盔甲,上面連漆都沒有,不過這些鐵甲雖然粗糙樣醜,但是勝在大氣,厚實,防身作戰決對實用。質量上也不輸於任何戰兵營的盔甲,甚至更好。

  此次操守官徐祖成抽調各堡軍士出來剿匪作戰,王鬥也自告奮勇,領了七隊兵前來助戰,五隊戰兵,兩隊輜兵。

  雖然那兩隊輜兵都是青壯,不過他們身上連鴛鴦戰襖都沒有,身上穿的衣裳象乞丐,只有那五隊戰兵看起來不錯,個個彪悍,而且大部分又有盔甲,加上王鬥悍勇,徐祖成也對他寄於厚望,便讓王鬥領著五隊戰兵擺在前哨之處,至於那兩隊輜兵便擺到後翼去了。

  雖然靖邊堡軍士扮像是不怎麼出眾,但是論起軍容嚴整,他們在眾軍中便是一流了。

  此時己是後世陽曆的十月下,早已過了霜降,放在去年時,這天氣早己冷了下來,不過眼下氣溫仍是高,王鬥身旁那些徐祖成的家丁們,在太陽的照射下,個個都是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隊列是排得東倒西歪的,幾個軍官也是沒有樣子。

  雖然他們個個身體粗壯,裝備精良,看起來個人技藝很不錯的樣子,畢竟是操守大人身邊出來的家丁,糧餉足,訓練好,個人素質不高才怪。不過顯然的,這些人仍保持著軍中重視個人武藝的老套思路,對於陣列配合組織等不屑一顧,看他們的陣列陣形,王鬥暗暗搖頭,這些人個人武力再強,怕也是匹夫之勇,難成大器。

  反觀靖邊堡軍士,個個結陣而立,軍容嚴整,就算在太陽的照射下,隊列仍是絲毫不亂。很多人臉上都是流出了汗,也沒有人去擦拭一下,只是持刀持槍嚴整肅立著。

  靖邊堡軍紀極嚴,特別是隊列訓練嚴酷,稍不整齊,便是一頓軍棍過來,這樣長久下來,軍中列隊齊肅的觀念,已是深入到各人骨髓中去。

  他們雖只有區區幾隊兵,但這幾小隊兵列成的陣形,便顯現出一股的肅殺之氣。

  惹得旁邊的徐祖成家丁與各堡家丁都是以驚異的目光不斷打量他們。

  ※※※

  老白牛:

  汗,下午有事,本章沒寫多少,不過時間到了,就先更新了。

  晚上還有一章,今天不上架,等晚上第二卷完成,明天上,呵呵。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17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45
第六十八章 對戰

  看到王鬥隊中的情形,徐祖成也頗為驚異,他注視良久,撫鬚點頭道:「這王鬥治軍嚴整,是個可造之才!」

  他的親將楊東民笑道:「那王鬥末將在州城見過,確是有些能力!」

  楊東民旁邊的林道符不動聲色,只有張貴頗為自得,畢竟這王鬥是他董家莊出來的兵,徐祖成誇獎王鬥,他的臉上也是有光。

  只有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陰沉著臉看了王鬥方向一眼,王鬥靖邊堡與自己轄下欒莊堡衝突的事,他也是知曉,那靖邊堡氣焰熏天,讓他極為憤怒,只是操守大人看重他……

  此時賊匪營寨那邊已是傳來動靜,先前他們從寨內出來列陣,此時嘈雜聲越響,他們已是黑壓壓的往這邊而來。

  徐祖成冷笑道:「賊匪終於來了!」

  他喝令了幾聲,立時身旁的旗牌官揚起了旗,一片的呼應,王鬥也是讓隊中揚起了自己的隊旗,看手下軍士對這旗號茫然的樣子,王鬥心中一動,看來自己下一步便是要訓練軍士們的號令旗幟了。

  眼下靖邊堡軍士不多,各樣的指令還可以靠軍官的呼喝傳令,不過未來隨著自己部下人數的擴大,這金鼓旗幟的訓練勢在必行,而且大明不是自己一家軍隊,未來越多與友軍配合的機會,對旗幟號令不熟,如何與友軍聯絡呢?

  不過可以看出,這一千多的官兵中,對旗鼓號令熟悉的人也不多,他們畢竟是衛所軍,平日疏於操練。至於軍官們的家丁,也多注重個人武藝,對旌旗金鼓的認知也是有限。

  又是一陣揚旗後,這一千軍士便列陣而行。

  站著肅立還好,這列陣而行,除了王鬥的幾隊兵,官軍的陣形便是紛亂起來,特別是兩翼普通的衛所兵。不過看對面的流寇,他們的陣勢陣形更是一團糟。相比之下,這邊衛所軍還有些陣勢的樣子。

  列陣而行一會後,雙方都在一里外放慢步伐,慢慢地整起隊來。

  這其中的,雙方的哨探都是四出遊戈,前往對方陣中偵察,一時還不斷地追逐打鬥起來。

  可以看出,流賊那邊反而騎兵更為靈活犀利,他們忽而三五個,忽而十餘個,忽而數十個前來,一波波的只是在官兵的四周窺探。而保安州官軍這邊的騎兵反而落了下風。

  王鬥看在眼前,不由有些憂慮,流賊那邊騎兵眾多,多達數百人,而官兵這邊嚴格來說騎兵只有數十人,餘者就算家丁有馬的,也只是馬上步兵,不一定是這些流賊的對手。

  這就是騎兵之優,行動快捷,能打就戰,不能打就跑,不跟步陣接戰,只在外圍機動,有空就撲上來咬兩口,被那些騎兵衝擊幾下,怕官兵會有崩潰的危險。

  而且這些騎兵都是流寇中的精華,就算消滅了他們的步兵,這些人逃跑後,隨時可以捲土重來,輕鬆集起數千人馬。

  見這些流賊騎兵一波波前來窺探,陣形中的很多官兵都是心懷恐懼,甚至有人移動腳步,想要逃跑。

  看到這個樣子,徐祖成大怒,他身旁的一些家丁及巡視旗出來,立時斬了幾個人,當眾示眾。有些行止慌亂的,也是一樣割了他們的耳,立時陣前一片的慘叫聲。

  看到這個樣子,眾軍士都是臉色蒼白,人人肅立,如此軍心才穩定一些。那些被割了耳朵的幾個軍士,也是個個臉如死灰,依大明軍律,臨陣割耳後,就算沒有當場斬首,戰後也一樣要被處斬,他們等於是死人了,除非能立下軍功。

  王鬥也是嘆息,大明軍中律法一向殘酷,臨陣割耳斬首是常事,好在自己隊中軍士一直保持肅立,這讓他安慰。

  其實臨陣慌亂是常事,戚爺爺便考慮到戰場的殘酷性,認為一個士兵如果在作戰時能把平日所學的武藝用上十分之一,便可在格鬥中取勝。用上五分之一,便可以以一敵五。要是用上二分之一,就可以縱橫無敵。

  靖邊堡軍士臨敵仍能保持鎮定,除了平時嚴格的訓練外,便是鐵一般的紀律與獨特的法令法規了,王鬥雖然臨敵很少斬首立威,不過他有更厲害的懲罰,戰場逃亡,事後將其全家驅逐出靖邊堡,等於是一人害了一家的性命,這讓人人凜然。

  斬了幾個人後,徐祖成的臉色不是很好,他道:「流賊精騎眾多,官軍步多馬少,就算擊潰,怕也追逐困難。」

  先前被斬首的幾人有舜鄉堡與五堡中的衛所兵,這讓林道符、張貴、楊志昌幾人都是臉上無光,楊志昌道:「大人明鑑,擊潰流賊不難,怕他們精騎逃脫後,又再次捲土重來,更增禍害!」

  徐祖成只是沉重點頭。

  ……

  整隊後,雙方又慢慢逼近,讓氣氛更是緊張。

  約一百五十步時,雙方都是停了下來,看流寇那邊似是傾巢而出,有兩、三千人的樣子,不過仍是亂蓬蓬的聚在一起,沒有絲毫的陣形。只有那些流寇騎兵很有威脅的樣了,三五成群的,只是在外圍虎視眈眈地轉著。

  接著那邊傳來高聲的喝呼聲,約有兩百多人從陣中出來,拿著大刀盾牌等,慢慢地向這邊逼來。竟是他們小看了保安州的官兵,事先發起了搶攻,不過看他們裝備簡陋,大多披著簡單的皮甲,布甲,只有少部分人披著鐵甲。

  看到這個樣子,徐祖成臉都氣綠了,只是搖旗喝令迎戰。

  在這個三疊陣中,擺在前哨的兵力約有二百人,其中徐祖成的家丁有七十人,每隊十人列成七個縱隊,每隊都有幾個三眼銃手與弓箭手。他們位於正中的位置。

  在他們右側的,是王鬥的五隊戰兵,同樣是列成幾個橫排縱隊,每排以鴛鴦陣中的三才陣橫隊展開。在左側,則是各堡家丁們合成的幾十人,也是列成幾個縱隊。

  在軍官們的喝令下,前哨陣列中的弓箭手火器手都是出來。

  靖邊堡內的幾隊戰兵輜兵均是以甲、乙、丙、丁、戊、己、庚等命名。幾隊戰兵分稱戰兵甲隊,戰兵乙隊,戰兵丙隊。輜兵稱輜兵甲隊,輜兵乙隊等。

  此時參戰的便是靖邊堡的戰兵甲、乙、丙、丁、戊五隊,每隊的軍官分別是鐘調陽,韓仲,高史銀,楊通幾人,韓朝今日也是領一隊戰兵作戰。至於齊天良,他則是領著輜兵與醫官,位於中軍的位置。

  此時幾個軍官人人身披鐵甲,只是手持武器肅立在自己隊伍身旁。

  在王鬥的喝令下,五隊戰兵中的二十個鳥銃兵出來,他們都沒有披甲,只是十人一排,在隊前站成了兩排。他們手中的鳥銃早已裝上了一發的定裝紙筒彈藥,此時更是一片聲的安裝火繩,並將手上的火繩點燃。

  然後前排的鳥銃瞄準了那些慢慢前來的流寇敢死隊們,各人眼中滿是仇恨,從九月初流寇勢眾來,考慮到堡外畜場等地的不安全,王鬥不得不將畜場中的雞鴨豬羊等全移到堡內來飼養,讓整潔的靖邊堡成了垃圾場。

  特別是堡外的那些建築圈舍更遭了殃,一把火的全被流賊燒光了,連那個蘭州大水車也被拆毀砸爛了,田地裡的禾苗也被糟蹋了不少,這些東西都是堡內軍戶們的心血,眼巴巴的被流賊毀壞,各人如何不心痛?

  此時眾人一股火的,便是發洩到眼前的流賊身上去,各人盤算著等會打死這些該死的流寇。

  看到靖邊堡的鳥銃兵出來,旁邊的徐祖成家丁們與各堡家丁們都是露出了取笑的神情,心想這些靖邊堡的土冒軍戶想找死,也不用找這種恐怖的死法,幾個家丁隊總旗總更是連搖其頭。

  明末的火器製作粗劣,特別是鳥銃,由於上官剋扣工料,工匠無心,造成各地的鳥銃槍管薄厚不均,槍膛寬窄不一,鳥銃出膛後彈飛無力,射程不遠不說,特別是容易炸膛,自傷射手。

  而且他們的鳥銃射擊時,由於後膛封閉不嚴,容易洩露火藥氣體,火星濺落手臉上造成傷害,所以很多鳥銃手發射時都是閉眼扭頭,沒有一絲的準確性。

  這樣造成邊鎮明軍普遍不願意使用鳥銃,此時與靖邊堡鳥銃兵同時出來的幾十個前哨官兵,清一色的都是弓箭手與三眼銃手,還有一些人拿著飛槍,飛劍等火箭筒,沒有一個鳥銃手。

  而且這些人還有意識的將身體離靖邊堡鳥銃兵們遠一些,怕等會他們的鳥銃炸膛,傷害到他們自己。

  ……

  這些人的眼神,王鬥當然沒興趣理會,他只是瞪著前方逼來的那兩百多個流匪,一邊細細聽著中軍部的號令聲。

  敵人進入百步,中軍指揮部還沒有動靜,八十步,沒有動靜,七十步,沒有動靜,顯然徐祖成等人也不知道靖邊堡的鳥銃射程威力都那麼大。

  六十步時,那些流賊敢死隊們發一聲喝,紅著眼,拿著刀槍猛衝上來,官兵們的陣形一陣騷動。

  五十步時,中軍部響起一長聲的天鵝聲,王鬥長劍前指,大喝道:「射擊!」

  鳥銃齊鳴,硝煙瀰漫,吃驚慘叫聲傳來。

  「射擊!」

  「射擊!」

  「射擊!」

  兩排鳥銃兵依次前進後退,裝彈射擊,射擊裝彈,他們的定裝紙筒彈藥裝填速度極快,保持了火力的延續性。

  「射擊!」

  火光煙霧大作,又是一片的慘叫。

  ……

  ※※※

  老白牛:

  汗:看來今天第二卷還完不成,那就明天完成第二卷,後天再上架吧。

  問過編輯大大,可以等強推結束後再上架。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17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46
第六十九章 成親

  硝煙散去,王鬥等人看到幾步前那些吃驚恐懼的流匪們,在他們身後身旁,橫七豎八的滿是匪徒們的屍體,一些沒死的人還在地上翻滾慘叫著。靖邊堡兩輪火銃打擊下來,至少打死打傷了二十餘個流匪。

  眼前的情況,不說那些流匪們神情發呆,就是旁邊那些徐祖成的家丁,還有各堡的家丁們,也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這靖邊堡的火器如此犀利?大大出乎各人的意料之外。

  看那些靖邊堡鳥銃手不斷的前進後退,從容不迫的射殺了多名的匪賊,他們都是震驚了。

  剛才他們也射了幾輪的弓箭與三眼銃,不過論起殺敵效果,與靖邊堡鳥銃兵比起來就相差太遠了。

  靖邊堡鳥銃兵們打完後,他們快速地從兩側退下。

  「殺!」

  那些賊匪慣性地衝近官兵面前,兩排靖邊堡鳥銃兵退下後,他們身後是一排持盾肅立的刀盾兵,由楊通統領。此時在楊通的喝令下,他們集體上前一步,一聲大喝,一齊投出了手中的標槍。

  十根標槍而來,面前的賊匪們又是一片慘叫。

  這麼幾步的距離,那些沉重而又銳利的標槍不說貫穿人體,就是連盾牌都可以穿透了,當場有幾個匪賊被釘死在地上。

  此時中軍部激昂的戰鼓聲響起,立時靖邊堡刀盾兵身後兩排身披鐵甲的長槍兵,挺槍直衝出來。

  「殺!」

  第一排的長槍兵由韓朝統領,韓朝一聲喝令,長槍兵們一齊向眼前的賊匪們刺出了手中的長槍,他們動作整齊,槍勢凌厲,神態一往無前。

  一排長槍如閃電般一齊刺出,每槍都是刺向對手目、喉、心、腰幾處要害,慘叫聲中,有幾名匪徒捂著自己的傷口,痛苦地倒了下去。

  長槍兵們刺了一次後,又刺一次,這其中也有些匪徒的大刀長槍砍刺在他們的身上,雖然他們有鐵甲護身,不過還是有幾人發出了受傷時低沉的悶哼聲,他們咬牙挺立不動,只是手中長槍再次刺出,將對面的匪賊刺死。

  「後退!」

  隨著韓朝的聲音,第一排長槍兵後退,鐘調陽領的第二排長槍兵上前。

  「殺!」

  第二排長槍兵一齊刺出了手中的長槍,又是一片的慘叫聲。

  ……

  短短交戰中,連先前被鳥銃射殺,連標槍投殺,再兩排長槍兵的幾次刺殺,僅在靖邊堡陣列前已倒下了三十多具賊匪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滿地上,鮮血到處,另還有十幾個匪賊受傷。

  先前匪賊們看靖邊堡這邊似乎有空子,他們柿子專挑軟的捏,兩百多人的攻擊先鋒,分到靖邊堡軍陣前的多達百名,不料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傷亡人數已是佔了近半。

  就算這些匪徒先鋒都是匪賊中最悍勇,最不懼生死之輩,此時也是個個臉色大變,恐懼非常,只是遲疑地站在外圍不敢上前。

  韓朝大喝一聲:「列陣!」

  「嘩!」的一聲,前排長槍兵端平持槍,後排的長槍兵將長槍持靠在自己肩頭。

  「前進!」

  兩排靖邊堡長槍兵依令向前而行,他們動作劃一,腳步整齊,從側看,如兩條筆直的長線。

  他們沉默持槍而來,透著一股肅然的殺意。

  身前那些匪賊們個個臉色蒼白,無不是踉蹌後退,不敢跟這些長槍兵接鋒。

  與他們臉色蒼白的,同樣有旁邊的徐祖成家丁與各堡家丁們,先前靖邊堡的鳥銃已經讓他們吃驚不已,見了這些長槍兵的戰鬥方式後,他們更是心生寒意。整齊,高效,一槍刺出,一往無前,漠視對方與自己的生死。

  他們哪是人,分明是一些冷漠又高效率的殺人機器。

  這些家丁們雖然打得熱鬧,打得好看,但成果無幾,不聲不響中,靖邊堡那邊殺的人已是已方的幾倍,為什麼會這樣?

  徐祖成的中軍部設在一個小丘上,上面粗粗地撘了個檯子,先前靖邊堡鳥銃兵的射擊情況他都是看在眼裡,他吃驚非常,道:「那靖邊堡所用是何火器,為何如此犀利?」

  他身旁的楊東民疑惑地道:「應該是鳥銃吧,只是他們的鳥銃為何……」

  說到這裡,楊東民也是奇怪,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接下來靖邊堡長槍兵的作戰又讓各人震驚,中軍部的人都是呆呆地看著那邊列陣而行的兩隊長槍兵們,看那些匪徒前鋒不斷地後退,最後他們發一聲喊,一窩蜂的,連滾帶爬的逃命去了,盔甲兵器丟了一地。

  徐祖成喃喃說了一聲:「真是犀利!」

  ……

  匪徒前鋒敗逃,官兵們追擊了一陣,不比別的官兵亂糟糟,靖邊堡軍士在追擊時也是保持隊列。官兵追擊了一會,等對方的馬隊出來攔截,便收兵回陣了。

  初戰告捷,官兵士氣大振。

  戰歇休息時,徐祖成招王鬥過去說話,看著王鬥一干肅立的部下,徐祖成連連點頭:「好兵哪!」

  他道:「王鬥,這些可是你訓練的家丁?」

  王鬥抱拳道:「回大人,這些都是靖邊堡的軍戶,卑職將他們粗粗訓練了幾個月!」

  眾人都是集體吸了一口冷氣,粗粗訓練幾個月的軍戶?

  練幾個月兵就有如此,練幾年,那會成什麼樣子?

  徐祖成也是無語,最後嘆了聲:「後生可畏哪!」

  他親將楊東民也是在旁說道:「如此悍勇,怕當年戚帥的兵也不過如此吧!」

  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也是吃驚非常,不可相信地看向王鬥。

  徐祖成又感慨地看了看靖邊堡鳥銃兵手上的鳥銃,聽聞這些鳥銃也只是舜鄉堡普通的工匠打製,他良久無語。

  他看向王鬥的那些軍士,雖說這些只是靖邊堡的普通軍戶,不過卻都有堪比家丁的能力,連那兩隊輜兵也讓徐祖成重視起來,忽視了他們身上的乞丐裝扮。又聽聞王鬥堡內還有留守的幾隊兵,這樣算下來,王鬥手上便有一百幾十個兵力,戰力都比得上家丁。

  舜鄉堡原防官守許忠俊不過有五十個家丁,徐祖成打量王鬥良久,心下沉吟,或許這王鬥……

  ……

  官兵又與流匪們大戰幾次,戰到激烈處,流匪們的騎兵還連連攻擊官兵的兩翼,不過徐祖成早防備到這個情形,在兩翼安排了大量的火箭飛槍,此外還擺了幾門的虎蹲炮。

  流匪們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騎兵,見沒有便宜可佔,只是遠遠的在外圍機動,抽了個空,才撲上來咬一口,立馬又走。雖說沒給官兵們造成多大的損害,但那種心理壓力也是極大。

  戰到午後,流匪們潰敗,那些騎兵首先逃跑,餘者的步兵們跟著轟逃,三千流匪,一部不知去向,只有那骨幹核心的幾百騎兵,還有一千多流賊逃進了設在易莊附近的賊匪大營,結營自保,任由官兵在外喝罵,死活也不出來。

  ……

  在離賊匪幾里外的頭堡內,官兵們都是云集在這個小小的軍堡內紮營休息。

  楊東民道:「大人,此次我軍斬首八十餘級,打傷賊眾一百餘人,繳獲刀盾長槍一百餘副,物資無算,大人,此為大捷啊!」

  徐祖成只是淡淡聽著,餘者各人也有些心不在焉,大捷說得好聽,其實不過斬了流匪中的一些老弱,連青壯都很少,大部都是靖邊軍在陣前殺的。

  三千流匪,青壯不到一千人,那核心的三百多騎兵,更是幾乎沒有任何損傷。現在流匪們縮進營內,如果官兵硬要攻寨,到時怕是傷亡不小。還有一點,如果在營寨內待不下去,大不了他們拋下那些流民,以他們幾百騎兵,到別處裹脅流民後,很快又可以集起數千的人馬,捲土重來。

  關鍵是如何消滅那數百的騎兵。

  「夜襲?這黑燈瞎火的,王總旗你帶人去夜襲?」

  由於王鬥受徐祖成重視,所以在軍議中,王鬥雖是一個總旗,也有幸列位在座,並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聽了王鬥的話,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立時出言取笑。

  這個時代普遍存在夜盲症,夜間難以識物,夜戰組織難度又極高,這夜戰就是個混亂,怪不得楊志昌這樣說。

  張貴怒道:「楊大人,在去年剿滅四傾梁匪寨時,便是王總旗夜間帶人偷襲所破,這夜襲如何不可?」

  聽了張貴的話,徐祖成也有些心動,他沉吟道:「只是各堡善於夜戰的家丁及夜不收稀少,怕是兵力不足!」

  各軍官雖然都有些家丁,不過大多沒有夜間作戰的能力。夜不收雖習慣夜間活動,不過各堡的夜不收人數少,相互間也沒有配合作戰的經驗,由誰來指揮統領也是問題。夜戰是出名的凶險,任何一個小小意外,都有可能前功盡棄。

  正在他沉吟時,王鬥又站起來抱拳施禮道:「徐大人,夜襲既是卑職提出的,卑職願意帶領部下前去偷營!」

  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立時冷笑一聲:「王總旗,軍中無戲言!」

  王鬥淡淡道:「卑職敢立下軍令狀!」

  ……

  夜晚時分,王鬥靜靜地帶著自己五隊戰兵,二隊輜兵出了頭堡而去。在他與徐祖成等人的商議中,如夜襲成功,王鬥會放出火箭信號,到時在頭堡的官兵們就領兵前來支援。

  看著王鬥等人的身影消滅,許祿嘆了口氣:「這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受不了激,這股流匪非同小可,可不比四傾梁那幫山賊!」

  張貴怔怔道:「應該沒事吧!」

  許祿嘆道:「難說。」

  他只是搖頭嘆氣,這些時間他與張貴打得火熱,此時二人便是站在一起說話。

  除了許祿、張貴二人外,餘者各人都沒有休息的心思,各人靜立在堡牆上,凝神細看西面的動靜。

  時間靜靜的過去,丑時過去了,沒有動靜,寅時過去了,仍是沒有動靜。

  楊東民走在徐祖成的身旁,輕聲道:「大人,夜深露重,還是回去歇息吧?」

  徐祖成搖頭道:「無妨,再看看!」

  寅時正刻時,忽然西北賊營方向火光濃煙衝天,夾著隱隱的銅鑼及喊殺聲。

  張貴大喜,拍腿叫道:「看來是王鬥得手了!」

  許祿與楊東民等人也是大喜,楊東民道:「王兄弟真是好樣的,果然偷得賊營了!」

  徐祖成也是大笑,便要喝令出兵接應。

  楊志昌連忙道:「大人,還未見王總旗約定的火箭訊號,再則,此時天還未亮,這夜間行軍,怕是混亂。又恐是賊人的疑兵之計,不若再等等看!」

  那邊五堡各人立時紛紛勸說,言道楊大人說的乃是持重之言,還是再等等,等王鬥的火箭訊號出來不遲。聽各人這樣一說,徐祖成也是遲疑起來,當人各人繼續等,一直到了卯時,天微微亮時,從西北方向射出一隻火箭,在夜空中分外的醒目。

  徐祖成大聲喝令出兵接應,他點起了全部的兵馬,只往賊營處殺來。

  眾官兵進了營寨,只見內中大部已是燒燬,到處是殘木斷枝,流匪的屍體與鮮血滿地,個個都是咋舌。

  在營寨內,徐祖成等人見到了滿臉滿身鮮血的王鬥,再看他的部下,也是個個全身鮮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可以看出,他們很多人身上都是掛了彩。

  王鬥疲倦地向徐祖成稟報,自己領軍八十餘人,成功襲營後斬殺匪賊兩百餘人,俘獲流賊五百餘人,流匪騎兵大部被殺,估計只有數十人逃亡,還有一些流賊趁夜散去。另還繳獲了戰馬二百八十餘匹,還有金銀若干,眾多的糧草物資來不及清算。

  看著營內慘烈的樣子,徐祖成嘆道:「王鬥你襲殺賊營有功,當記首功,本官會為你報功請賞的。」

  眾人都是感嘆點頭,王鬥立下這個功勞,以少擊多,辦到了眾人不可能辦到的事,各人都是歎服。

  只有楊志昌輕哼了一聲,眼中露出嫉妒的神情。

  徐祖成下令搜索剿匪,清點物資,看著眼前一箱箱的金銀,還有眾多的糧草等物,眾人都是樂不可支,此次收穫太大了。

  看著眼前那二百八十餘匹戰馬,徐祖成沉吟了一會,他對王鬥道:「王總旗,這些繳獲的馬匹物資……」

  王鬥深施一禮:「一切全由徐大人作主!」

  徐祖成一怔,他仰天大笑起來,他重重拍了拍王鬥的肩膀,大聲道:「王鬥你很好,非常不錯!」

  ……

  崇禎八年十月初九日,王鬥成親了。

  這天整個靖邊堡都是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的。所有軍戶都是放下手中之事,前來忙活王鬥的婚禮。

  這天賓客眾多,除了王家與謝家的親朋好友外,便是各堡的軍官賀儀前來。

  王鬥一身新郎官的打扮,只是忙裡忙外的招呼客人,他的母親鐘氏更是打扮煥然一新,喜氣洋洋的,只是到處張羅。兒子總算成親了,作母親的,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王鬥將一個個客人迎進廳內,忽聽一陣哈哈大笑,接著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來:「王老弟,哥哥來給你道喜了,大喜啊大喜,今日你可是雙喜臨門啊。」

  卻是張貴與他的家丁隊頭張堂功前來,還有幾個隨著抬著幾箱的賀禮!

  王鬥忙迎了過去,二人寒暄了一陣,王鬥有些奇怪地道:「雙喜臨門?老哥說的話小弟可不懂了!」

  張貴哈哈大笑道:「你還不知道吧?操守大人已經任命老弟為舜鄉堡防守官了,這任命文書不久就會下來。」

  王鬥呆一呆,這喜訊來得太突然了,他道:「那老哥你呢?」

  張貴笑得合不攏嘴,道:「托老弟的福,哥哥我調任到州城去了,以後我們兄弟雖不在一地,還是要好好親近才是!」

  在張貴的解說下王鬥才明白,原來最近州城屯田官與營操官都調任到衛城去了,空出兩個名額。此次張貴與林道符剿匪有功,二人便轉調到州城去,分別任屯田官與營操官。至於舜鄉堡空出的防守官位置,便由王鬥來接任了。

  王鬥現在雖為總旗,不過他新近立下大功,這升職是肯定的,雖然大明世官的官銜要由兵部任命,不過防守官的位子操守官完全可以任命。對現在的操守官徐祖成來說,他已經瞄上了下一任的守備之位,舜鄉堡這邊需要一個能力出眾的人接任,王鬥當然是不二人選。

  看著眼前的王鬥,張貴心中暗嘆,這傢伙官運太強了,年紀輕輕的就坐到了防守官的位子,多少人一輩子也達不到這樣的高度。不過自己也沒什麼不高興的,雖然自己防守官沒做成,不過調到州城去任屯田官,也是大喜,畢竟州城繁華,比待在一個小小的舜鄉堡好多了。

  讀書人有句話說得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什麼的,用在自己身上,真是太恰當了。

  聽了張貴的話,王鬥快速地回過神來,張貴調到州城去任屯田官,自己任防守官,以後求助他的事情多著呢,打好關係是肯定的。他忙道:「同喜同喜,老哥榮升高位,小弟也是給你賀喜了,以後還要多多勞繁老哥你啊。」

  張貴臉上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他道:「好說好說,都是兄弟,有事儘管來找來!」

  王鬥將張貴迎了進去,很快的,王鬥榮升舜鄉堡防守官的喜訊傳開了,堡內軍戶們更是歡喜。

  接著更多的賓客滾滾而來,林道霽來了,張君貴來了,輝耀堡的管隊官常正威來了,貼隊官鐘大用滿臉笑容地來了,還有舜鄉堡令吏馮大昌,周莊,胡莊,茶房堡幾堡屯長賈多男、鹿獻陽、張叔鏜等人來了,個個陪著笑臉,神情恭敬親熱,一口一聲的防守大人。

  王鬥一一微笑招呼他們,旁邊有一人叫了一聲姐夫,卻是謝秀娘的弟弟謝一科。

  這傢伙今年十六歲,人長得眉清目秀的,身體卻是粗壯,他是謝家唯一的男丁了,謝秀娘一共八個兄弟姐妹,幾年前兩個弟弟餓死,一個哥哥,兩個姐姐送人,謝秀娘家內現在只餘一個姐姐與這個弟弟了。

  謝一科這傢伙是個自來熟,才來堡內幾天,便和眾人打成一片,王鬥也很喜歡他。

  此時他瞪了謝一科一眼:「你小子,就知道到處跑,也不隨我招呼下客人。」

  謝一科叫道:「好哩,姐夫怎麼說,就怎麼做。」

  忽然聽到賓儀喊道:「操守官徐祖成大人到!」

  立時廳內一片騷動,一片聲的道:「徐大人來了!」

  王鬥也連忙迎了出去。

  ……

  屋外一片喧囂,屋內卻是安靜。

  這是王鬥與謝秀娘的洞房,裡面紅燭高燃,鋪了一個大紅的喜床。

  此時喜床上,謝秀娘一身新娘子的打扮,正是端坐在床上。在她旁邊,圍著幾個堡內選出的伶俐丫頭服侍,此時幾個丫頭嘰嘰喳喳的,只是向謝秀娘通報外面的情況。

  有兩個丫頭還一邊拍手,一邊圍著謝秀娘唱著北地小曲:「傻俊角,我的哥,和塊黃泥兒捏咱倆個。捏一個你,捏一個我。捏的來一似活托,捏的來同床上歇臥。將泥人兒摔,著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這是當時大明北地流行的娌曲,歌詞語調頗為的大膽,唱得謝秀娘又羞又喜,只是羞紅著臉低著頭。

  忽然有一個粗婆進來大聲叫道:「啊呀,恭喜小娘子了,大人高昇為防守官了,這真是大喜啊!」

  眾人都是不敢相信,幾個丫頭更是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那粗婆大聲道:「現在廳內都傳開了,這事情千真萬確!」

  眾人一連聲的向謝秀娘賀喜,那粗婆大聲道:「小娘子真是好福氣啊,這下子成為官太太了!」

  謝秀娘聽著眾人的賀喜,神情有些恍惚,眾人在耳邊的話似乎變得很遙遠,她只是痴痴在想,自己終於成為王鬥哥哥的妻子了,她天天盼,日日盼,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

  那種期盼和對王鬥感情,她用言語表達不出,以前她聽過一個小曲,覺得唱到自己心裡去。

  「要分離,除非天做了地。要分離,除非東做了西……你要分時,分不得我。我要離時,離不得你。就死在黃泉,也做不得分離鬼!」

  謝秀娘覺得心內有一股東西在堵著,心情激盪的很厲害,她有種想哭的感覺,但在眾人面前,她卻是不好意思哭。

  忽然外面又傳來一聲大叫:「啊呀,操守徐大人也來了!」

  立時房中各人都是擁了出去,謝秀娘也下意識地站了站身,隨後又坐了下來。她怔怔地坐著,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淚水已是流了下來。或許,這就是讀書人說的幸福吧。

  《第二卷完》

  ※※※

  老白牛:

  第二卷總算完成了,下一卷,明末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就要慢慢揭開了,一個大時代將要來臨。應該是個更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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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老白牛於2010年8月14日20時49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16 編輯

frank7649 發表於 2010-12-19 11:47
第三卷 舜鄉堡防守官 第七十章 舊日上司

  崇禎八年十月十三日。

  天氣已是冷了下來,廳外要命的北風又吹個不停,不過屋內燒了幾個通紅的爐火,卻是溫暖無比。

  謝一科興沖沖地進來,叫道:「姐夫,又有人來拜訪了,看名刺,是輝耀堡一個貼隊官叫鐘大用什麼的,他說他與您可是老相熟了,要不要喚他進來?

  說著他笑嘻嘻地拋了拋手中的一錢銀子。

  這傢伙,往日走路蹦蹦跳跳的,或許是旁人得知王鬥是他的姐夫,奉承的他人多了,這些時間他走路變得大搖大擺起來,就像只螃蟹一樣。

  「鐘大用?」

  王鬥微微一笑,確是老相識了,往日自己的老上司,自己每日要向他叩拜行禮,現在自己升為防守官了,他也眼巴巴地趕來奉承自己了,說實在,對這個情況,王鬥還是心情愉快的,畢竟自己是一個世俗之人,不是聖人,難免會有普通人的虛榮心。

  成親當日那天,操守官徐祖成前來,隨行的親將楊東民,帶來了王鬥任舜鄉堡防守官的腰牌文書印章等物,因為王鬥正是新婚,所以徐祖成寬容地給了王鬥七天的新婚假期。

  不過這幾天王鬥又哪有閒著?各方賀喜巴結的人絡繹不絕,連平日八桿子打不到一塊的親戚也是接連上門,特別是各堡的官員更多,有想拉關係的,有想職務再上一步的,有盯著空缺的,有想保著自己現有官位的,每日前來拜訪的人就是沒有斷過。

  在昨日時,輝耀堡的管隊官常正威就有來拜見王鬥,並送上了一份厚禮,就是希望能保住現有的官位,並嘗試能不能更進一步。今日貼隊官鐘大用又來了。

  結婚那天,鐘大用其實也有來過,不過當日王鬥成親繁忙,加上操守官徐祖成前來,自己哪顧得上他,二人總共說話不到三句,今日鐘大用又來,想必是藉著舊識鄭重地拉關係了。

  王鬥道:「這鐘大用是以前我在靖邊墩時的老上司,確算是舊相識,喚他進來吧!」

  謝一科應了一聲:「好哩!」

  就興沖沖地出去了。

  王鬥聽謝一科自己吹他是西山孫家溝遠近聞名的好獵手,此次姐姐成親來到靖邊堡,希望能留在堡內混口飯吃,不過對於謝一科的安排王鬥還沒有想好,便先讓他留在府內幫忙,類似做一個隨從跑腿的事情。

  很快聽到鐘大用那尖細的笑聲遠遠傳來:「唉呀呀呀,唉呀呀呀,這府內就是氣派啊,不愧為防守大人的府邸,這氣派就是不一樣!」

  接著就見鐘大用與其妻王氏笑容可掬地走進來,二人都是被寒風吹得臉色泛青,嘴唇透紫,特別是王氏的手上還拎著一個巨大的禮盒。進入廳內,一股溫暖迎面而來,二人都是下意識地舒了口氣。

  王鬥還沒動作,鐘大用手疾眼快,已是搶上一步,給王鬥跪拜叩頭,連聲道:「卑職輝耀堡貼隊官鐘大用,給大人賀喜了,恭賀大人榮升防守官之位,賀喜大人新婚燕爾,家小安康!」

  他的動作非常流暢瀟灑,沒有絲毫的不自在之處,很自然就轉換了自己的角色。見自己的婆娘王氏還愣在那裡,盯著自己丈夫呆呆看著,鐘大用怒盯了她一眼。

  王氏醒悟過來,也是連忙襝衽行禮,上前給王鬥參拜。

  王鬥身上還是穿著一身普通的冬裝皮襖,不過他的權力地位,卻是讓任何人不敢小視,他微笑過來,親手攙扶起鐘大用道:「都是往日一墩同僚,何必行如此大禮,起來吧。」

  又對王氏遙相攙扶。

  鐘大用受寵若驚,趕忙站了起來。

  如當日防守官許忠俊對王鬥的氣功一樣,王氏也是隨勢站了起來。

  鐘大用又滿面笑容地遞上了一份禮單,笑道:「防守大人大喜,卑職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成全小的一點卑微孝心!」

  王鬥接過禮單看了看,裡面各式禮品加起來怕有十兩之多,他順手將禮單遞給了旁邊的謝一科,道:「人來就好,何必買這些貴重的禮物?老鐘你這人就是太仔細。」

  王鬥對鐘大用的稱呼也轉換得很自然,不過此時的身份場合下卻是再合理不過。

  聽了王鬥的話,鐘大用臉上也是笑開了花,更顯得油光滿面,他點頭哈腰地道:「應該的,應該的,防守大人不嫌小的心意卑微,這是小的榮幸,榮幸。」

  看往日威嚴刻薄的上司在自己面前點頭哈腰的樣子,王鬥心中也份外有種成就感,他微笑地對謝一科道:「一科,你去喚你姐姐出來!」

  謝一科大聲地應了一聲,很快的,謝秀娘從內堂出來,她穿了一身大紅的比甲,頭上盤個少婦的發髻,插著簪釵。或許是新婚燕爾,她臉上有一股暈紅,如同抹上一層胭脂一般,給她平添了幾分秀麗。加上她的身份服飾,這裝扮中就透著一股雍容,往日的鄉姑土氣,已是消失了不少。

  一見謝秀娘,鐘大用與王氏都是趕忙上前拜禮,口稱太太。

  王氏更是口中嘖嘖道:「看太太這身打扮,真是貴氣,不愧為防守夫人,就是體面!」

  在大明朝,其實稱呼太太也是要具備條件的,士大夫之妻,年到三十方可稱呼太太,不過現在大明禮制混亂,任是什麼官員之妻都是稱呼太太,謝秀娘現在在堡內外,人人都是恭敬地稱她為太太。

  這王氏以前是見過謝秀娘幾次的,見往日的鄉姑村婦眨眼便有了官太太的雍容氣派,醜小鴨成了白天鵝,也是心下吃驚羨慕不已,看看人家的氣派,再看看自己,她不由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王氏已是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走好這條夫人路線,這是丈夫交給她的鄭重任務。

  謝秀娘這些時間暇時就是打聽學習那些官太太的禮儀作派,不敢行差踏錯半步,丈夫現在成了防守官,這人前的體面舉止,可不能稍稍忽視,免得丟了王鬥的臉,讓旁人見了笑話。

  此時她小臉上一絲不苟,目不斜視,嚴謹地向鐘大用與王氏二人襝衽施禮,二人都是連忙還禮,連稱不敢當。

  王鬥輕柔地道:「夫人,你招呼鐘夫人說話!」

  謝秀娘應了一聲,向王鬥襝衽萬福,帶了王氏進去。

  王鬥微笑著看二人進去,對於謝秀娘,她現在正式成為自己的妻子,王鬥以後打算讓她管些堡內外賑濟流民,撫卹婦孺之事,以更好地收攏各方之心。這也是後世政客普遍通行做法,很有效果。

  ……

  二女進去,王鬥招呼鐘大用落座,並讓下人奉了茶,鐘大用只是小心翼翼地坐了半個屁股。

  看著王鬥,鐘大用也是心下感慨,去年王鬥升任總旗官已經讓鐘大用感嘆王鬥官運之強,短短幾年時間便走完了別人十幾年奮鬥拚搏的路程。現在更想不到,人家高昇為防守官了,眨眼間便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放眼整個舜鄉堡,誰有這個福氣?

  鐘大用只能感嘆王鬥這小子福星高照,官運亨通。不過這種心理落差他只是埋藏在內心深處,眼下最重要的是,是與這位新任上司打好關係。依鐘大用對王鬥的瞭解,這位老兄還是很念舊的,自己往日與王鬥有舊,這是個極大的優勢。

  其實王鬥能明白鐘大用內心的世界,這些時間,旁人對他突然高昇防守官可說是議論紛紛,什麼說法都有,各人背後更多是一種嫉妒的心態在裡面,表面上又要扮出一份親熱的樣子。

  王鬥只是一笑置之,環境身份的變化,任何人都要快速適應,不適應者,只能被淘汰,官場這個地方,是出名的殘酷。

  廳中的火爐支起鐵架,上面燒著熱呼呼的茶罐,謝一科在一旁忙活著,不住為二人添加著熱茶。

  廳內氣氛融洽,王鬥與鐘大用一邊喝茶,一邊憶起往日墩中的歲月,二人都是感慨不已,特別是談到馬鐘夫婦的死,二人又是唏噓不已。

  二人有意識都不提當年不愉快的事,只是說些墩內趣事。

  這種言談方式,也是鐘大用願意看到的,這讓他感覺到自己與王鬥的親近。

  在說話時,鐘大用並沒有向王鬥提出什麼請求,老油條的他當然知道這是官場大忌,只要自己與王鬥搞好關係,有什麼陞官發財的好事,王鬥會忘了自己?

  又喝了一會兒茶,王鬥看了看天色,鐘大用識趣地站起身來,滿臉笑容地拱手道:「防守大人公務繁忙,小的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告辭!」

  王鬥道:「老鐘啊,以後還是可以常來府中走動的嘛!」

  鐘大用點頭哈腰地道:「一定,一定!」

  見王鬥要站起身來,他忙道:「大人您留步,您留步!」

  ……

  鐘大用出了府來,不一會兒,他的妻子王氏也是被送了出來。

  見到鐘大用,王氏急切地道:「大用,事情怎麼樣了?」

  不要看鐘大用剛才在王鬥面前點頭哈腰的樣子,在妻子面前,他可是很有威嚴的。

  他板著臉咳嗽一聲,說道:「不用說,憑我鐘大用往日與防守大人的交情,大人肯定是對我神情親熱,言語親切!」

  王氏雙手合十道:「謝天謝地,看來你貼隊官的位子是保住了,說不定還可往上提提呢,嘻嘻!」

  鐘大用哼了一聲道:「那還用說!」

  想起當日自己任輝耀堡貼隊官時,那管隊官常正威對自己多有排擠,不過等王鬥陞官後,鐘大用有意無意地暗示自己與新任防守大人的交情,特別註明自己與防守大人乃往日一道戰鬥過的兄弟後,那輝耀堡管隊官常正威的神情立馬不一樣,對他客氣親熱了許多。

  不過鐘大用又豈能就此滿足?對管隊官的位置,他也是眼紅不已。

  看鐘大用傲然而立,現出一種難得的男子漢氣派,王氏不由有些媚眼如絲,她嬌聲道:「大用……」

  王氏還是有幾分姿色的,看妻子這個樣子,鐘大用不由有些心動,不過他看了看四周,咳嗽了一聲,道:「幹什麼,在人前要注意禮儀舉止,你看看王太太,人家的風采就是不一樣!」

  王氏哼了一聲道:「人家是官太太呢,我怎麼能跟她比!」

  二人正說著話,忽然幾騎已是到了二人面前,並在二人身旁下了馬。為首是個穿著百戶官服的壯實軍官,身旁跟著幾個隨從,手上都提著巨大的禮盒。

  鐘大用吃了一驚,這百戶竟是舜鄉堡原防守官的心腹親將許祿,他的官位可比自己高了一截。

  鐘大用忙施禮道:「原來是許大人,剛才小的失禮了!」

  王氏也是慌忙襝衽行禮。

  許祿只是嗯了一聲,神情傲然,他的心思沒有放在鐘大用二人身上,只是領著隨從進了王府。

  見到王鬥,許祿完全沒有剛才對鐘大用的傲然神情,只是笑容可掬地施禮道:「防守大人新婚大喜啊,下官冒昧前來,還請不要怪罪下官的唐突失禮!」

  王鬥也是高興地道:「原來是許老哥,快快就座!」

  看了許祿遞上來的禮單,搖頭道:「你我兄弟,何必這麼見外!」

  又讓許祿落座奉茶,談起來意,卻是關於許祿與家丁們歸宿的問題。

  許祿身為原防守官許忠俊的親將,帶了一隊五十人的家丁,自許忠俊死後,就一直為自己的事情操心,先前他打算投向杜真,不料杜真對他不感冒,而且死了。想投向張貴,不料張貴要調往州城去,這個心思念頭也是作罷。現在王鬥身為舜鄉堡新任防守官,許祿便來探探王鬥的口風。

  許祿領了這一隊的家丁,倒不擔心自己地位有失,只是這些家丁養活困難,不找到新東家,讓他如何辦?

  不比各鎮游擊將軍,參將,總兵麾下的戰兵營家丁每月需要銀餉二兩三錢五分,再加本色米五斗。這衛所軍官們的家丁,每月只要銀錢一兩,本色米五斗。不過這五十個家丁,加上兵器盔甲馬匹等物,這養兵費用,一年下來也不是筆小數目。

  而且衛所兵一般要自己養活自己,每年屯田還要納糧,養兵就更困難了,指望上頭撥下糧餉,那是不用指望了,眼下大明財政困難,連戰兵營都是年年拖欠糧餉,這衛所兵,更是無人重視,沒了新東家,這五十個家丁,難道要讓他們解散不成?

  這些時間許祿的心思惶恐,唸著自己與王鬥也算有交情,不等王鬥的新婚期結束,就急急找上門來了。

  此時他神態恭敬,只坐了一半的屁股,臉上還隱隱露出一股憂慮,完全沒有往日在王鬥面前的優越感。

  王鬥沉吟了半晌,微笑道:「放心吧,以後許老哥就跟著我,你手下那些兵,別的不說,吃飽喝足是沒問題的!」

  許祿大喜,他千恩萬謝,心滿意足,滿面笑容地去了。

  王鬥坐了下來,他今天接了好幾波的賓客,有些累了,正想好好地喝杯茶。

  忽然謝一科又如一隻螃蟹一樣走進來,他嘻笑道:「姐夫,外面剛有幾人跪在大門口,聽他們說,他們是周莊,胡莊,茶房堡幾堡的屯長,言道往日對姐夫怠慢不恭,特來請罪!」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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