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611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6-7-12 22:51
第十卷此心安處是吾鄉 第788章 全民

  (d兄,你把主角與友軍的兵力算得太多了,害得我又回算了好幾遍,不過還是多謝你的意見,特別內中的一些編制很不錯。還有東麗兄,你的提議很不錯。精用完了,下周再加。)

  崇禎十七年四月初八日,征虜大將軍,永寧侯王鬥親筆刊文動員宣言《起兵》,引得全民人心一片火熱。

  宣府鎮各處,一群群少年仗劍街頭,泣血遊行。保安州酒樓,李祥卿已經完全融入東路氛圍,他與世兄周厚仁一樣滿臉喝得通紅,用劍鞘拍打桌面,吼道:「出兵,出兵,殺盡流賊,誅絕胡虜!」

  他們舞劍高歌,齊唱靖邊軍軍歌,《馬踏燕然》。

  各行各業,各界人士紛紛結社,表明對出兵的支持之意。大量民眾湧上街頭,為靖邊軍的將要出兵而歡呼雀躍,每當軍士經過,就是一片的呼喝「萬勝」聲音。

  各大街上人潮如湧,無數的日月浪濤旗飛舞,特別很多民眾湧向大將軍府,他們在廣場上密密集著,激動的沖府邸喊著「萬勝」,他們似海嘯般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沸騰激昂,到處是沸滾的人群,耀眼的刀劍寒光,飄揚的小旗。幾年前這片土地已經有了一種樸素的民族主義思潮,眼下這種激情更是完全並發出來。

  「戰爭開始了,國家需要你們!」

  「先生太太,為出征的將士捐點錢糧吧。」

  所有的都護府,宣府鎮學生都走上街頭,為將要來臨的戰事慷慨激昂的宣傳演講,還有許多人自發為將士募捐軍費。這不單只是王鬥體系的學子,還有各書院的士子。

  各人已經認識到,無論流賊還是韃虜,這兩頭怪物都必須完全剷除,否則未來會影響到他們的太平安定生活。

  還有普通的民眾一樣如此,韃子不用說,畜生般的東西,每次入關都帶來一片屍山血海,血流遍野。而流賊,或許起初一些民眾對他們瞭解不多,現在知道,他們就是一幫蝗蟲啊,所到之處,乾乾淨淨。

  自己辛辛苦苦養家,若流賊萬一前來,自己也若京師百姓一樣被搜刮乾淨怎麼辦?所以也必須全部消滅。不論流賊還是韃子,都必須殺個乾乾淨淨。

  不知不覺,他們也自發如潮,最後所有的人都被席捲其中,形成一種全民的狂熱。

  他們捐錢捐物,都願為出兵盡一份力。

  民眾的心,從來沒這麼齊過。

  民眾的心,也從來沒這麼火熱過。

  初九日,三晉商行宣佈,向出征將士捐款一百萬個銀圓,特別現三晉商行會長鄭經綸、副會長賴滿成,又以私人名義各捐款十五萬個銀圓,引起社會各界一片嘩然。

  初十日,永寧侯王鬥對此表示讚賞,同時他表示,民眾所捐錢物,皆是他們身上衣,口中食,平日節衣縮食所得。他們雖是為國行善,然善心豈能沒有回報?

  他下令將民眾所捐錢物折為債券,一一交回民眾手中,並言未來本金不但完全發回,還有紅利,利率比存在銀行還高。更引來了大波的捐款浪潮。

  這下更有大批的士紳悍然出手,原本他們也跟隨潮流捐錢捐物,不過多是百個,千個銀圓的份量,表示下心意。債券一發行,他們一萬,十萬個銀圓的搶購。

  十一日這天,大同的王氏家族一口氣購買一百五十萬個銀圓的債券,嚇得太原府,平陽府等地的財主慌忙趕去宣府鎮搶購,還有陝西、寧夏等地的財主們聞風而動。

  塞外的蒙古人亦拚命奔來搶購。

  最後捐款金額飛快的逼近五百萬個銀圓大關。

  ……

  「未想到宣府鎮義民如此之多!」

  原谷王府中,一個頭戴網巾,身穿明黃色蟒袍的十六七歲少年郎正在感慨道。

  這少年身穿代表皇太子的服飾,臉容帶著稚氣,此時上面還殘留著絲絲興奮,赫然正是逃出京師的皇明太子朱慈烺。

  他身邊站著幾個人,卻是當日搭救太子出京的一些義士。一個笑眯眯的胖子吳義士,神情和氣,然眼中不時冒出一絲絲的精光。一人年約四十,身材高瘦,顴骨高高隆起,陰沉沉默,相貌有如老農。

  太子稱他為李義士,聽人喚他強爺,他有時也稱他強爺。

  還有一人,年約三十多,神情有些憂鬱的樣子,右臂略有些不便,太子稱他為蕭義士。

  三月十九日晚,太子由義士搭救,從右安門逃出了京,然後卻是南下,一直逃到淶水,然後順拒馬河而上,一直逃入馬水口。然後入宣府鎮東路,經保安州等地往鎮城。

  一路所見所聞讓這個少年郎大開眼界。

  可憐朱慈烺在崇禎三年被立太子後,大半的時間都待在鐘粹宮中,然後又是崇禎十一年出閣講學,一個個朝閣大臣,侍班講讀向他闡述微言大義,就沒過過一天輕鬆快樂日子。

  此時國事憂亂,困擾著他的父親,也困擾著這個少年郎,那種心傷疲憊一直到那天晚上,他永遠忘不了那晚自己與父皇母后痛哭分臨的情形。那種憂傷心碎,一直到逃到宣府鎮的那刻止。

  便是逃亡的一些日,亦是兵荒馬亂,山河破碎,種種所見,不忍卒睹。然逃入宣府鎮後,卻是另一個世界,再沒有遍野餓殍,再沒有流民乞丐,沒有亂兵流賊,有的只是安定,安全,富足,美好。

  宣府鎮各屯各堡乾淨整潔,村落密集不斷,這裡的道路寬闊平坦,路上走的行人生機勃勃,滿面紅光,充滿活力。這裡的民眾富足昂揚,彬彬有禮,行止間井然有序。

  這裡的規劃極好,井井有條,特別治安極佳,身邊跟著隨從只是排場的表示,不再是安危的擔憂。太子就看到鎮城許多女孩夜間亦在逛街,都沒有絲毫的人身安全擔心。

  人煙稠密,雞犬相聞,商舖繁華,鱗次櫛比,相比自己聽到的,在奏疏上看到的大明各處,這裡完全就是另一個美好的世界。

  一切的一切,對少年的衝擊極大,當時他就對身邊幾個義士言,大明的未來當如宣府鎮如此。

  到了鎮城後,他對永寧侯王鬥的印象也極好,不驕不媚,沉著穩重,胸中有萬里溝壑,對他也非常尊重,相處之令人如沐春風。每每與他說話,太子都覺頗有收穫,很想常常與他促膝長談,可惜永寧侯公務繁忙,這樣的機會不多。

  他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每每對身旁義士們道:「可恨奸臣矇蔽父皇,使得永寧侯這樣的大材不得重用,導致國事淪落如此。」

  太子在宮中的這些年,身邊的群臣自然不會對他說王鬥的好話,更常常在他的面前攻擊其人與民爭利,特別飛揚跋扈,實為國之大奸,這樣的人,國君千萬要遠離。

  然眼中所見,耳中所聞,讓他的心思想法完全往另一個方向去了。此後更看報紙,看到追贓助餉之事,看到一個個官商勳貴被抄出無數的白銀,他不由冷笑:「此輩不義如此,該有此報!」

  他想起當時父皇為了糧餉之事竭心盡力,文武百官個個推三阻四,原來是為了投靠新朝。可惜流賊本性不變,他們最終也喝到自己親手釀造的苦果,只可憐京師百姓跟著遭殃。

  他恨恨道:「與民爭利,與民爭利,群臣一直在孤王面前言永寧侯與民爭利。現在孤明白了,這個民,指的只是他們自己吧!一群鼠輩,枉負皇恩不顧,只為私利!」

  又看報紙上大學士陳演,國丈周奎等人被拷出的白銀每家不下五十萬兩,而自己父皇的內帑銀才多少?皇宮中所有金銀與器皿加起來不過三十萬兩,國庫更只餘白銀二十萬兩。

  而這些鼠輩,身為大臣,家中的白銀竟比國庫還多。

  他更恨恨道:「此輩死有餘辜,不足同情!流賊追贓助餉,追得好!看爾等還投不投靠新朝!」

  他對身邊義士說道:「此些道貌岸然之輩,總言永寧侯壞話,現在孤明白了何為與民爭利。還是永寧侯說得好,國有大利、小利之分,眾臣言說皆是小利,只為他們一家一族,永寧侯言說的方是大利。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也是宣府如此太平富足的原因。」

  他更道:「大明要富強中興,就必須走宣府鎮的路子。」

  不過他有些憂心,他曾與王鬥商議,王鬥認為出兵前日,太子可宣佈監國,名正方能言順。太子當然贊同,他除想拜永寧侯為靖國公,「都督中外諸軍事」加「光祿大夫」外,還想拜他為內閣首輔大臣。

  不過王鬥謝絕了,除了大都督這個職位,內閣首輔大臣他推薦前兵部尚書陳新甲,又有戶部尚書的人選,他推薦宣大總督紀世維。餘者人員,他認為可以再議,收復神京後從百官中選定。

  比如他認為,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清正嚴明,似乎可為都察院左都御史,或者禮部尚書。鳳陽總督馬士英為人踏實穩定,似乎也可以進京謀個位子。

  只是太子憂慮:「今日方知,忠臣全在宣府鎮,余處皆是道貌岸然之輩,史可法等人可否可堪大用?」

  依太子想的,內閣大臣,六部高官,全部換上宣府鎮,都護府的人才好。

  然現在王鬥只是選定鐘榮為戶部左侍郎,林道符為兵部右侍郎,符名啟為禮部左侍郎,田昌國為工部右侍郎,遲大成為刑部右侍郎等外,餘者的職位,幾乎沒動多少。

  哦,倒是推薦不少人任地方巡撫,州府縣官員,不過離太子心中的設想太遠了,讓他有些不滿意。

  當然,二人達成一致的便是,吳義士等人忠義可嘉,當破格大用,應策封錦衣衛都指揮使,都指揮僉事等職。

  然太子還是憂慮,他對身邊諸義士言:「宣府鎮外官吏說材無才,說德無德,他們可以勝任這些位子嗎?便若史可法,馬士英人等,惟恐又是道貌岸然之輩。」

  他嘆道:「永寧侯與我言當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以大局為重,穩定大明。……只是,為何忠臣總是受委曲?依宣府鎮,都護府等諸公的才能,他們幹內閣大臣,六部尚書綽綽有餘。」

  這個封閉環境長大的少年自踏入宣府鎮後,他的人生觀,價值觀已經完全改變,他甚至非常厭惡聽人言永寧侯的不是。曾經宣府鎮鎮守太監杜勳偷偷來向他打王鬥的小報告,讓太子極為不滿,對杜勳產生厭惡之情。

  不過看永寧侯虛懷若谷,杜勳如此心機險惡,仍讓他在宣府鎮做著城管局局長的重務,自己或許可以學習之。待未來收復神京後,就讓杜勳幹那個城管總局的局長吧。

  未來就要收復神京,操持國政了,這個少年又覺心中忐忑,他詢問身旁義士,希望聽聽他們的意見。

  這一路險象環生,奔波殺戮,數次殺出重圍,諸義士也似乎無所不能,他們對自己的忠誠更不用說,使得少年不由自主對他們產生了依賴信賴之情,年輕人很想聽聽他們的看法。

  蕭義士道:「小人雖不是宣府鎮人,然也知永寧侯爺有軍事,民事學院,專門培訓官兒。大明余處官吏多不足用,或許可與侯爺商議,多派官兒到宣府鎮培訓,學學怎麼做事,而不是怎樣做官。」

  太子興致勃勃道:「不錯,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如此。與貪官聚在一起,就變貪了,與忠臣清官聚在一起,就變好了。確實要多派官員培訓,形成定例。」

  李義士道:「宣府鎮人間天堂,然小的聽聞,永寧侯其實很閒的,有活都是部下干。」

  太子說道:「孤亦有所聞,永寧侯也與我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值得孤王深思。便若用了永寧侯了,便得好好用,不要胡思亂想,徒勞君臣猜疑。一人之力亦有限,否則祖宗設丞相首輔作甚?」

  吳義士笑眯眯道:「小人懂得不多,卻知道一句話,親賢臣,遠小人。」

  太子大為讚賞:「不錯,賢臣就是永寧侯,多聽他的話總不會有錯。父皇雖然勤勉,然身旁奸臣太多,方有京師之禍。」

  他感慨道:「確實,如永寧侯這樣一心為國的人實在太少,所以宣府鎮義民多,余處少。」

  到宣府鎮後,太子除如飢似渴的閱讀歷期宣府時報外,就是微服私訪,在義士的掩護下滿大街溜躂,畢竟少年活潑心性,總不願關在屋子裡,想到外走走看看。

  這邊治安也非常好,任何危險都無,而且還沒人管他……

  永寧侯其實也知道幾次太子微服私訪之事,他說道:「多到民眾中去,與民同樂,瞭解他們的心聲,這是好事,此為聖君之像,不過要注意安全。」

  說得太子心中暖暖的,還有一種自由奔放的感覺。這若是在原來宮中,被那些侍班講讀大臣知道,非得個個跪諫,死諫不可,不將他搞成一板一眼的道德先生絕不罷休。

  這日子比起原來在宮中,太子越發覺得永寧侯是忠臣。

  今日上午,他又在諸義士陪伴下,偷偷上街而去,此時動員宣言已發,街上一片火熱,無數人湧上街頭,他們揮舞著小旗,還有諸多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遊行演講,一切都讓他興奮新鮮。

  還有諸多的學子募捐,經過一條街時,太子還看到幾個女校的學生在勸捐,太子也向一個女生的箱中捐了五個銀圓,那女生甜甜道:「謝謝這位義士。」

  讓他一顆心狠狠跳動幾下。

  一路所見,捐款捐物者不絕,這都是民眾自發啊。

  回來時他還聽到驚人消息,三晉商行宣佈捐款一百萬個銀圓,讓太子感慨不已,相比京師當時,宣府鎮的義民太多了,讓他更堅定大明必須走宣府鎮道路的決心。

  此時他臉上仍殘留著絲絲興奮,又在谷王府中待了一陣,仍覺坐立不安,待又前來拜訪的陳新甲,紀世維等人走後,他又與吳義士等人換了衣裳,偷偷溜出府去。

  下午街頭更是火熱,到處是遊行的人群,如林的標語,他先到一家酒樓坐坐,與眾酒客齊唱了一陣《馬踏燕然》,然後太子出了酒樓,順著人流,不由自主溜躂到大將軍府前,這邊廣場黑壓壓都是人頭,揮舞的小旗如海。

  聽山呼海嘯般的萬勝聲不絕於耳,太子不由順著喊了起來,他喊了半個時辰的萬勝,感覺嗓子都有些啞了,才意猶未盡的走開,回來後還興奮的睡不著覺。

  宣府鎮的一切,特別那種火熱的氣氛,讓他深深迷醉。

  ……

  有節奏的噹噹聲不絕,火花四濺,沉重的,以水力帶動的水力鍛錘不斷擊打著通紅的鐵料,將其鍛成均勻的,厚實有質感的鐵精板。放眼望去,密密的鍛錘林立,人來人往的工匠,皆忙著操持鍛錘與原料,鋼鐵的火熱力量,在這裡展現無疑。

  一些頭戴狐帽,身穿罩衣的匠工將鐵精板取走冷卻,然後將其堆放一旁,放眼望去,一堆堆有如山積。

  又有廠棚這些鐵精板出現,卻是先回火,然後送到一架巨大的水力大鍛錘之下,下面似乎有一副模板。然後水力大鍛錘開動,慢慢升高,最後衝下,帶著巨大的沖壓力,咣的一聲,一下將這鐵精板沖壓成一副模樣。

  似乎是士卒所用胸甲的前半身,然後這胸甲前半身被取走,進行淬火,最後形成需要的盔甲部分。

  只聽咣咣的巨響聲不絕,寬闊的廠棚內沖壓機不止一架,各沖壓機下面的模板也不是一種模樣。

  源源不斷的胸甲前半身與後半身被沖壓出來,合在一起,就形成一副完整的精鐵胸甲。

  一個戴著眼鏡的,老師傅樣子的人不時抽看這些胸甲,不斷有胸甲被抽出來,送到外間靶場測試,刀砍,槍刺,箭射,甚至還有火銃不同距離轟擊。

  一副副胸甲被鍛打沖壓出來後,經過質檢,仍然還是半成品,又被送到另一個廠房。裡面多是軍婦,一樣穿著制服,她們負責內襯與穿孔細磨諸事。相比鱗甲,這些胸甲的製造比較簡單,不過應用在原屯丁身上足矣。

  而且這些盔甲都是精鐵,這樣的裝備,便是明軍中許多家丁都不能擁有,便是丙等軍使用,仍然非常威武,大明此獨家一份。

  縫製包裹好內襯,又裝好束帶,一副胸甲才終於完成。

  放眼望之,胸甲磨得雪亮,閃耀著金屬的質感光芒,內襯是厚實暗色紅布,使之不會磨損身體。兩袖多出,約快半袖。領上突出,翻轉類似肩巾。下邊紅色布襯約到大腿,整體美感上比較眩目。

  兩肋束帶也是皮製洞扣,軍士穿上這胸甲後,再配上八瓣帽兒鐵笠盔,形象威武,盡顯軍人英氣。

  這裡是宣府鎮賈家營軍工廠,除了打製鳥銃,還生產盔甲與兵器。

  相比當年王鬥初到宣府鎮,這裡發生的變化也是明顯突出,河流上更建了水庫,使得各水力鑽床、水力鍛錘都有了穩定的水流,所以生產效率驚人。

  去年因集編屯丁,裝備將士,曾經軍工廠內囤積的盔甲為之一空,然在強大的生產力下,庫房很快又充盈起來。若有戰損,很快就能更換,保證將士們良好的裝備,無需後顧之憂,安心打仗便好。

  而如這種情形不止是賈家營軍工廠一處,只不過因為旁邊就是鋼鐵廠,這家軍工廠規模越發擴大罷了。

  ……

  懷來衛,離城西二十五里的老字暖鋪。

  這條線是將士將要行軍所過的地方,保證將士一路吃好,喝好,休息好,這是沿途城堡必須保障好的事。所以一個個驛站鋪遞成了兵站,源源不斷的物資運向一個個暖鋪。

  放眼這一片,臣字暖鋪,老字暖鋪、一字暖鋪,雞、鴨、豬、魚、羊,蔬菜,水果,麵粉,大小米,麻繩、木料,水缸,五花八門的物資,只管往這些暖鋪內外彙集。

  後勤揮舞著白花花的銀圓,花花綠綠的糧票,只管向各大屯堡、城堡採購物資,還有各大商家,民眾自發支援,每天人來人往,車馬絡繹,喧沸盈天。

  暖鋪的附近,陳旭正指揮著搭建一些涼棚,這是為行軍所過將士飲水歇息之用,不遠處還有學生與宣傳部人員忙著在暖鋪牆壁上刷寫標語,很多孩童圍著看,一邊揮舞著日月小旗蹦跳歡叫。

  陳旭抺了一把汗,這些涼棚早該搭建好了,只是……

  鞭炮鳴響,鑼鼓喧天,又有一隊鄉梓敲鑼打鼓的來了,就見他們個個抬著豬,抬著羊,擔著菜蔬,水果,赫然往這邊而來,顯然又是附近民眾自發前來支援物資。

  身旁一個後勤人員拍了拍腦袋:「哦,這是第幾波了,額要累癱了。」

  又有一個後勤人員道:「鄉鄰們支援的物什太多了,已經沒地方堆了……這不要說二十萬人,便是四十萬人也用不完。」

  動員後,民眾的火熱已經到了讓人震驚的地步,他們運來了各式各樣的東西,各兵站貨棧堆滿了各樣物資,甚至還有各棺材鋪向出征大軍贈送了不少的棺材,讓人不知是讚好,還是罵好。

  聽他們語氣抱怨,陳旭猛然皺頭一皺,他喝道:「這些是義民,安可出言無狀。」

  他眼神恍惚,似乎想起當年自己作為填壕好漢的往事,一轉眼,這些年就過去了,宣府鎮的變化歷歷在目。

  他說道:「民心如此,夫復何言?」

  他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7-21 00:39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6-7-14 00:42
第789章 彙集

  (最近老停電,嚴重影響我寫作。)

  都護府的戰爭機器源源開動,海量的物資彙集。

  還有動員命令下達後,不但各屯各堡的甲等軍、乙等軍、丙等軍集結,各新附營、忠義營、民間眾鏢局匯聚。便是漠南、漠北、青海、河套等地的蒙古人,山西、陝西、寧夏、甘肅、榆林等地的官兵,都接到以都護府或征虜大將軍名義布的徵調命令,源源不斷的兵馬向宣府鎮彙集過來。

  而且因為路途的關係,徵調命令更早有五日、十日便向他們下達布。

  礬三堡,鞭炮聲啪啪的響個不停,硝煙中大幅的標語立著,上書「祝出征健兒早日凱旋歸來」、「有我無敵,靖邊軍必勝」等字樣。鑼鼓喧天中,堡民們密密聚集,他們敲鑼打鼓,揮舞著小旗,在堡門前列隊歡送出征的兒郎們。

  礬三堡的丁壯們參軍較早,現在最次都是乙等軍,人人擁有馬匹,內中甲等軍、各級軍官更是密密麻麻。對出征他們早已習慣了,因此也沒有那麼多的囉嗦。

  而動員命令的半月前,除了值守外,全軍大放假,讓將士們回家陪伴家人,現在出征命令終於下達了。

  堡官們熱情洋溢的講話中,軍官士兵一個個向家人告別,然後他們在一片飄舞的日月小旗中,個個跨上馬匹,依營伍軍種不同,踏上不同的彙集之地。

  「盼男,家裡就靠你了。」

  鞠易武對著自己的妻子柔聲說道,又溫柔的摸了摸她懷中抱著的女兒念兒。

  松錦之戰後,鞠易武終於娶了堡中的孫盼男為妻,二人更生下了一個女兒鞠痴瑤,小名念兒。

  此時念兒兩歲多,話還說得結結巴巴的,她手中抓著日月小旗,在母親懷中不斷搖動:「爹爹勝利,爹爹萬勝……」

  看女兒黑溜溜的眼睛,鞠易武心都要融化了,他平日為人冷漠,時常面無表情,神情嚴肅,人稱冷面鞠。但在妻子女兒面前,他卻不由自主的時常露出溫柔的笑意。

  孫盼男眼淚在眶中打轉,不過她強忍著,用力點頭道:「相公放心吧,奴家定會帶好念兒。」

  雖心中難過不捨,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給丈夫添亂,尤其不能給他帶去任何的心理負擔。

  和丈夫成親的這幾年,是她最幸福快樂的年月,人前她仍然怯生生的,滿懷自卑,只有在丈夫面前,她才能完全放鬆下來。

  而不管月歲季節如何,她都一直圍著丈夫給她買的厚厚圍巾,似乎這裡有她的全部寄託在內。

  又和孫盼男說了一會話,逗了逗女兒,看那邊陳晟也和家人告別完畢,他最後對妻子笑了笑,然後看向陳晟。二人心意相同,一點頭後,都跨上馬匹,在堡民的歡呼叫喊中,急急向目地的而去,卻是興和所附近的沙城堡等地。

  此次出戰,參謀部徵集各城各堡屯丁約十五萬人,編設營伍約四十個,皆以甲乙等軍老兵出任千把總,隊官甲長等職。 年前鞠易武、陳晟他們這只僱傭軍隊伍從陝西回來,正好遇上編整屯丁營伍。

  依二人的軍功資歷,他們都高昇為千總,調到丙等軍一個營伍任職,上司還是以前的老甲長李正經,他已經榮升為營將了。

  二人並轡而行,又不約而同回頭去看,就見家人妻小仍然拚命揮著手。

  鼓樂聲仍然激昂,還有那鞭炮聲音,仍然在啪啪的響個不停。

  ……

  漠南東鎮,廣恩屯堡。

  本堡典型的保甲制屯堡,內有戶十四甲,屬於最基礎的保級單位,隸屬於沙城堡。沙城堡屬鄉級單位,共編有十五個保,又隸屬於興和縣城。興和城屬縣級單位,又算大縣,共編有十九個鄉。

  如廣恩堡這樣的屯堡在塞外有成千上萬,堡內雖有成丁一百四十餘人,他們也屬於預備役丙等軍,平日分三隊執勤操練。不過一般很少有打仗的機會,堡民也大多忙於屯務。

  不過最近他們的命運改變了,去年的十一月下,都護府布命令,開始抽調屯丁為營兵。他們編為一個個營伍,先期在鄉里操練,後彙集到縣裡,甚至還有數營合練。

  沙城堡鄉有十五個保,每保約抽調一隊四五十人,共彙集屯丁七百五十人,約有一部的兵力。

  他們中一些優秀的屯丁可為伍長,甲長等職,然把總、隊官級別的軍官,都是從甲乙等軍中選派老兵。甚至有些隊中一二甲也由選派出來的老兵充任甲長。

  其實為保證丙等軍的戰鬥力,最好從甲長起,都由甲乙等軍老兵充任軍官,只是這談何容易。

  倘若如此,一隊有五個甲長,一個隊官,這裡就有六個軍官,再加上把總,一總就有二十五個軍官。

  然後一部有一百個軍官,加上千總,一百零一個,一營加營將,就有四百零五個。

  四十營,至少需要一萬六千個老兵作軍官,果真如此,老兵抽調過多,這將會大大損害甲乙等軍的戰鬥力,畢竟這不是太平時期,可以慢慢等待復甦。

  所以四十營丙等軍,一般只隊官起以老兵充任。這樣一總連把總約有五個老兵充為軍官。一部連千總有二十一個老兵充為軍官。一營連營官有八十五個老兵充為軍官。

  四十個營,選拔老兵約有三千四百人,因為各隊中有些一二甲也以老兵充任甲長,所以丙等軍編設後,共約從甲乙等軍中抽調老兵五千人充為軍官。

  這樣的人數比例,保證了丙等軍的戰鬥力,也不會怎麼損害甲乙等軍的戰鬥力。

  至於甲乙等軍的缺額,軍官由下屬升任,兵丁,甲等軍從乙等軍中選拔優秀士兵,乙等軍從丙等軍中選拔優秀士兵。

  不過參謀部的意思,京師之戰後,各軍中的乙等軍可以升格為甲等軍,丙等軍升格為乙等軍,各屯各堡的屯丁預備役們仍為丙等軍。

  今日,廣恩屯堡熱鬧得像個市集,堡民們敲鑼打鼓,熱烈歡送將要出征的堡中兒郎們,四十多個入選屯丁胸前戴著大紅花,年輕的臉上個個紅通通的。

  能被選入營兵,是他們的榮耀,更是能力的證明表現。

  每次他們從鄉里回來,談起集訓種種,都不免引起那些未入選年輕人們的羨慕嫉妒。

  送別出征將士,這是一向太平無事廣恩堡的頭等大事,幾天前堡中三位主官就開始準備了,不但舉行隆重的送別儀式,最後更決定由防守親自帶隊,將這些新營兵們送到鄉里去。

  此時新營兵們正個個與家人告別。

  「大哥,家裡一切就靠你了。」

  鄭天民看著自己大哥鄭天良,他鄭重的說道。

  「二弟不用擔心,家裡一切有我,我定會照顧好爹爹,還有丫丫她們。」

  鄭天良看著自己弟弟,亦鄭重說道:「你就安心殺賊,為大將軍好好效力。」

  鄭興祥老漢牽著孫女丫丫在旁默默看著,他眼中有些老淚,不過還是呵呵笑道:「家裡的事情二哥不必擔心,田地就算缺人手,也有互助社,耕田隊。就像部裡上官說的,沒有國哪有家,你只管去好好打仗,俺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

  現在鄭興祥一家已成為漢籍,都有了自己的田地,這日子是越過越紅火,老漢是個感恩的人,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大將軍帶來的,為他打仗賣命,值!他願意。

  而且鄭興祥老漢因為種田經驗豐富,還被選入民政部做事,這眼界越寬廣,說話氣度都不一樣。

  鄭天民用力點頭,一顆心更完全放下來,他最後看向自己的寶貝女兒丫丫。

  卻見她手上抓桿日月小旗,見鄭天民目光看來,她用力搖動,說道:「爹爹一路平安,爹爹不用擔心娘親,丫丫會照顧好她的。」

  鄭天民彎下身子笑道:「丫丫真乖,爹爹給你帶回來一份軍功好不好?」

  丫丫乖巧的道:「有軍功很好,最好是爹爹平平安安。」

  鄭天民摸著女兒的臉蛋,笑道:「爹爹出戰,就是為讓你們都平平安安。」

  他看了看堡的四周,到處是一望無際的麥田,很快就將有大豐收。堡的東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菜地,綠瑩瑩的蔬菜觀之悅目,堡的西面,又是一個又一個的畜場。

  這裡就是他的家啊。

  這裡的一切,眼前所看到的,都有他守護的理由。

  鞭炮啪啪的響,鑼鼓敲得震天,在堡民歡送下,鄭天民等人在防守的帶領下往沙城堡而去,遠遠的他回頭去看,卻見自己女兒夾在一片孩童中,仍然拚命的揮手搖旗。

  ……

  廣恩堡離沙城堡並不遠,一般鄉里的屯丁集訓都在這,這裡的教官叫李淞。他的右臂斷去,聽說是松錦大戰時被韃子砲彈打飛的。他平日總是神情嚴肅的樣子,一板一眼,訓練要求非常嚴格,鄭天民等人都很怕他。

  各兵私下議論,自己倒了八輩子的大黴,遇上這樣的一個李閻王。

  未想到倒霉事接二連三,李閻王未去,又來了一個冷面鞠。

  聽聞此人名叫鞠易武,整天板著一個臉,一副冷若冰霜的的樣子,半天話沒有一句,故爾人稱冷面鞠。

  鄭天民等人猜測鞠千總是否有什麼傷心事,或是別人欠他一千個銀圓不還,否則整天板起臉幹嘛呢?

  冷面鞠讓人害怕的不是他的嚴厲,而是那雙銳利又冰涼的眼神。就算你做錯什麼,他也不罵你,只面無表情的盯著你,一直盯得你毛骨悚然,最後乖乖認錯了事。

  部中有句話,寧遇李閻王,不碰冷面鞠。

  反正編伍後,各人在冷面鞠的操練下,個個皮都被剝了一層,人人叫苦不迭。

  當然,各兵回堡後,都是避免談這些事的,盡往好事裡說,比如向夥伴炫耀他們的盔甲,炫耀他們的火器,炫耀他們的伙食等等。

  近午時,鄭天民等人到了沙城堡。

  沙城堡是歸化城到宣府鎮的官道要地,沿著官道,更每隔二十里就設一鋪遞。

  到這裡時,就見道上已經充斥金屬與旗幟的洪流,密密的帽兒盔晃動,層層疊疊的刀盾、長槍、火石銃,金屬的光澤在陽光下閃耀。他們在路上走著,前後也不知多少萬。

  都護府動員命令下達後,塞外各屯各堡的新編營兵彙集,沙城堡這條官道是塞外往宣府鎮的主要道路,因此往這邊行走的人流更眾。他們打著各種各樣的大旗,赤潮一片飛舞。

  旗上有玄武圖案,日月旗冠上有玄武銅雕、鐵雕,軍士內襯有黑色包邊者,那是玄武軍的標誌。

  旗上有青龍圖案,日月旗冠上有青龍銅雕、鐵雕,軍士內襯有青色包邊者,那是青龍軍的標誌。

  旗上有白虎圖案,日月旗冠上有白虎銅雕、鐵雕,軍士內襯有白色包邊者,那是白虎軍的標誌。

  旗上有朱雀圖案,日月旗冠上有朱雀銅雕、鐵雕,軍士內襯有火紅包邊者,那是朱雀軍的標誌。

  不過更多是舉著金色包邊的日月大旗,旗冠上有日月浪濤的雕飾,這是中軍的標誌。

  聽聞參謀部除了原來五軍外,又將組建十五個軍,只是除了一些營伍有歸屬外,餘者還沒有定調,他們暫時皆歸中軍節制,或許待京師之戰後,新的軍種才會出來。

  不過大體有所定論,未來靖邊軍會分甲等軍、乙等軍兩種,內甲等軍前後左右中五個營,乙等軍則二三個營。

  便如鄭天民的這部營兵,便歸屬在豹韜將軍高史銀的麾下,隸屬於朱雀軍。

  看著官道上衣甲的洪流,鄭天民等人皆是神情震撼,這一切的一切,都給他們難以形容的壓迫力與衝擊感。

  多年以後,鄭天民仍然清楚記得這一幕場景,塞外吹來的朔風獵獵飛捲著旗幟,那路上走著一色精壯的漢子,他們身著一色精良的沖壓胸甲,頭戴一色精良的八瓣帽兒鐵笠盔。旗冠上的各色雕飾,長長的矛尖,他們背的火器,在陽光下燦燦生輝。各人盔上的紅纓,有如火焰跳躍一片。

  他們綿延的隊伍,前不見後不見尾,他們軍靴踏在地上激起大片塵土,他們頭頂蒼天腳踏大地,他們激起男兒胸中的火焰,就此點燃不再熄滅。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7-21 00:3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6-7-15 08:24
第790章 監國

  無盡的洪流不單只是鄭天民看到的這一路,漠南東鎮,漠南西鎮,漠南中鎮,還有漠北漠西,陝西甘肅榆林等地,都有他們通向宣府鎮的道路。然後源源不斷的兵馬就由這些道路往宣府鎮而來。

  蹄聲如雷,約五千騎兵經漠南東鎮廣武、應昌等哨所城寨同意後,經過關卡,急急向開平城奔來。

  他們馬術嫻熟,馬匹眾多,有人更有二三馬,舉著各式各樣的蘇魯錠,上掛形狀各異的狼皮子,然後頭盔下面一色的高原紅大餅臉,還有小眼睛,卻是漠北各部應都護府號令徵調的聯合兵馬。

  他們約有五千眾,且一色都是披甲兵,更由土謝圖汗王袞布等人親自帶領。

  都護府命令傳向四方,行文所致,都要出兵,而且特別指出不要普通的步卒,而是要精銳家丁,甲兵精騎。

  袞布等人不敢抗拒都護府出兵的命令,以現在他們對王鬥等人的瞭解,果然不出兵,來日肯定沒好果子吃。別的不說,單單禁止他們前來歸化城,他們就無法承受,更別說貿易制裁、兵馬攻伐了。

  特別如袞布等人,一年倒有大半年住在歸化城,他們的家屬很多也搬入歸化城中,還在漢蒙貿易中個個發了大財,合情合理,都要出兵。而且未來的繳獲賞賜也對他們吸引力很大,特別可能俘虜的蒙人丁口。

  所以他們不但出兵,還盡出披甲兵,都是各部落中最強悍的勇士,共匯聚五千之眾。

  他們的標準裝備,就是一正馬一副馬,還有柳葉甲、羅圈甲、彎月刀、角弓、大弓,撓鉤矛等長兵甲冑,有些人馬上還配有短斧或大錘等短重兵。這些都是當年元軍的標配,這些蒙人部落多少有遺留下來。

  五千騎一萬多匹馬,可謂聲勢浩大。

  他們走的也是漠南東鎮這條路,這條路水源眾多,水草豐美,相對好走。當年明軍幾次北征,也多是走漠南東鎮這條路。倘若走漠南中鎮,就要穿越千多里的大沙漠,就是蒙古人一樣毛骨悚然。

  與他們懷有一樣心態的還有河套,青海等地眾多的蒙古部落,種種理由他們都需要出兵,更別說還有阿旺羅桑嘉措的親筆書信勸說。他們也匯聚了五千甲兵,都由當地的頭人部落帶領,急急往宣府鎮趕來。

  相比漠北的蒙古各部,他們顯然被當地同化不少,衣甲兵器中,都帶有明顯的藏人風格。

  ……

  怒馬如龍,數百騎兵在草原上奔馳,往開平衛方向奔去,他們的衣甲服飾旗條與那些漠北蒙古人區別不大,但更精良些。而且馬隊中還有一桿包金邊的日月浪濤旗迎風飛舞,卻是中軍新附營的蒙古人馬隊。

  奔在最前面是兩個矮壯的蒙古人,身上披的卻是打製非常精良的精鐵鱗甲,頭戴八瓣帽兒盔,與身後的蒙古人頗有不同,卻是嘎勒德與塔布囊二人。

  看他們神采飛揚,臉上的高原紅都淡漠了不少,顯然這兩年他們日子過得頗為愜意。

  確實,崇禎十五年的那場塞外大戰後,二人獲得了極大的軍功,特別塔布囊還獲得功勛值一百點,嘎勒德同樣獲得功勛值不少,然後他們不約而同兌換了大莊園,過起了莊園主的生活。

  而且因為軍功,他們全家還直接跳過夷籍,從暫住籍變成了歸化籍。嘎勒德還娶了塔布囊妹妹烏倫珠日格,在宣府鎮內買了小院,開了小店,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在事業上,他們也頗有成就,個個成為了把總,麾下各領了二三百人。

  都護府對歸附蒙古人的規矩,歸附服役者,可以獲得夷籍。然後劃分土地草場,過定居的生活,許可與都護府貿易交流。這些歸附部落之間禁止攻伐,也嚴禁越界,否則會遭受統管新附營部的曾就義雷霆打擊。

  不過他們可以向外往發展,攻打那些不歸附的部落,去深山老林抓野人等,然後由曾就義判定劃分功勞,怎麼劃分人口草場等等。

  塞外兵止後,這些歸附部落多向外發展,嘎勒德與塔布囊因軍功成了隊官,他們拓土也頗為得力,依曾就義的功勞判斷,他們獲得人口不等,麾下各有幾百丁壯。

  依軍功與部下人口,他們在不久前升任了把總,草場也在落馬河附近,原開平左屯衛地界。

  也因為如此,新附營蒙古軍中,也從原來的三千騎發展到了現在的五千騎。

  「嘎勒德,快進入都護府實地了,讓麾下的孩兒們仔細些,部內一些新收的蠻子,沒見過世面,小心犯了軍紀。」

  看著前方一處山包,塔布囊特意交待身旁的嘎勒德道。

  嘎勒德道:「我知道,我靖邊軍軍紀森嚴,特別不得搶掠擾民,那些蠻子掉腦袋事小,毀了我二人在軍中前程,那就事情大了。」

  他二人說的都是漢語,不過結結巴巴的,但他們仍然艱難說著。二人現在都是歸化籍,往前一步就是漢籍,而要成為漢人,語言這關上必須要渡過,否則未來的考核不用想。

  而只有漢籍,才能真正融入都護府氛圍,未來在軍中獲得更大發展,所以他二人在時,沒事就多練練。

  ……

  行進的洪流中,各樣的旗幟飛揚,除了營兵正規軍外,其實還有許多的鏢局及民間團隊,他們都歸中軍節制,所以隊中都扛一桿包金邊的日月浪濤旗。

  除此之外,還有他們自己的旗號,就見各式各樣嚇死人的旗號彙集,特別各鏢局素為俠客,刀客,劍客匯聚之地,他們打出的旗幟,更帶有十足的浪漫主義色彩。

  進入宣府鎮後,他們還獲得了鑲有金邊的紅色號衣馬甲,相同的制服總是容易增強向心力。更重要的是,相比正規軍的衣甲服飾容易辨認,他們的衣甲過於繁雜,穿上號衣後,有利於戰時辨別敵我,省得不小心與自己人殺成一片。

  野狐嶺下一處鋪遞,浩蕩的人馬仍然絡繹不絕,行進的洪流似乎無邊無際,不時有隊伍在鋪遞停下,然後又走開。

  驛站鋪遞作為道路交通樞紐要地,此次征戰,被安排作為沿途重要的兵站補給地點,行軍的隊伍到了這裡後,都可以休息一會,喝點熱水,吃幾個熱騰騰的包子或大餅補充下體力。

  依著行軍的距離路程,有些驛站鋪遞邊上還備有大規模的飯堂,堂中準備了足量的鮮湯肉食,只管讓走了一天的軍士們放開肚子吃喝。在後勤保障上,此次後勤司已經讓人無可挑剔。

  野狐嶺鋪遞邊上已經建了一長溜的涼棚,棚中熱氣騰騰,一桶桶熱水燒開,然後放了茶葉。又有一籠籠的包子饅頭篜出,只管讓行軍的將士吃喝。又有一溜溜的馬槽,內中不斷倒入乾淨清潔的水,供各人的馬匹飲水。

  此時正有一個鏢局停在這邊稍稍歇息,除了中軍旗,又有鏢旗。旗的一面寫「振武鏢局」,另一面繪了一隻張牙舞爪的螃蟹。眾鏢師喝著茶水,吃著包子,侍候著馬匹,個個歡聲笑語,粗聲豪氣。

  正說笑著,忽然又有一個鏢局人馬到來,上面寫著「振威鏢局」,旗的一面畫著大大的饕餮。他們在涼棚這邊停了下來,看樣子也準備稍稍歇息。

  「黑毛?」

  「老匪?」

  這時兩個鏢局中忽然響起驚喜的招呼聲,隨後見一個嘴邊有幾根黑毛,一個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粗豪鏢師抱在一起。

  黑毛興奮道:「漠北一別,咱有年多不見了吧?老匪,聽說你去了西邊,那面如何?」

  老匪道:「發財機會很多,就看敢不敢拚,你怎樣?」

  黑毛道:「還不錯,才不久干死了幾十個紅毛鬼,聽說海子邊還有,奶奶的,回頭再收拾他們。」

  老匪道:「哈哈,這年頭,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只要敢拚,發財機會遍地都是。」

  黑毛道:「對了,有老胡的消息嗎?當年泰興門一別,就再沒有這傢伙的音信,奶奶的,我還等著見嫂子呢。」

  老匪道:「沒有,你不是給他名帖了嗎?唉,咱兄弟幾個,也不知什麼時候能聚聚……」

  這黑毛、老匪正是當時老胡在鎮城泰興門見到的故人,往年山海軍中的兄弟。當年老胡去執行任務,黑毛、老匪隨「振武鏢局」北上,不久後老匪跳槽到「振威鏢局」,往西域去了,年多後與黑毛此時才相見。

  兄弟再次相見,都是不勝之喜,二人說著話,各牽馬匹去飲水,黑毛又快手快腳的去取來幾個包子。

  二人大口咬著包子,一邊說著話,看路上的金屬洪流仍然滾滾,旗號更一直蔓延到山的那邊去。

  黑毛咋舌道:「看了多少遍了,仍覺得這場面太大了。」

  老匪也是感慨道:「是啊,這種大場面,一輩子也見不了幾次。」

  ……

  浩蕩的人馬聚集,源源不斷彙集到宣府鎮。

  四月十二日,太子在宣府鎮正式宣佈監國,並拜征虜大將軍,永寧侯王鬥為靖國公,「都督中外諸軍事」加「光祿大夫」,授上柱國,仍掛征虜大將軍印。戰時凡地方官員,無論文武,一律歸征虜大將軍節制。

  同日,以監國太子及大都督的名義發出號令,「傳檄各路,號召忠義,群起而討賊」,未淪陷地官將,更需召集兵馬,奮力進剿,以響應京師戰役。敢有觀望溁怯者,戰後皆以逆賊論之。

  而此時王鬥的官名也有了幾個稱呼:大都督、元帥、大將軍。

  大都督算是官職名,往日王鬥雖是征虜大將軍,但只是戰時節制武將,平日管不到他們,王鬥「都督中外諸軍事」後,以後管理武官武將的權力,也由兵部轉到王鬥手中。

  當然,一般體制內的武官武將不會稱呼王鬥為大都督,而是更親切的稱之為元帥。

  文官文臣才會稱他為大都督。

  至於王鬥體系內的官將,一樣仍然稱呼他為大將軍,畢竟王鬥現在仍然是征虜大將軍,掛著這個印子,他們也這樣叫慣了,也顯得更親近,更親切些。

  總之,現在大明的大都督、元帥、大將軍都是王鬥。

  也是在十二日這天近午,一行人馬風塵僕僕的趕到宣府鎮,離鎮城不遠的懷安衛境內。

  這行人馬個個衣甲沉舊,馬匹瘦弱,為首者是群頂盔貫甲的將官,也是一色的鐵甲破舊,有些人披風上甚至還有窟窿與補丁。

  領頭者是個約六十多歲的老將,一臉的風霜塵土,臉上滿是溝壑交錯。他一樣披了一襲沉舊的盔甲,披風上斑駁陸離,顯然這當中充滿了歲月與故事。然他舉止沉穩踏實,雙目銳利有神,顯然是個飽經軍旅的宿將。

  他騎了一匹棗紅色的戰馬,此時只以複雜的神情看著官道上行走的滾滾赤潮,看那似乎浩蕩無盡的兵馬,良久感慨道:「這就是永寧侯的力量,征虜大將軍的兵馬?」

  進入大同後,就見路上行走的滾滾洪流,問之皆是永寧侯人馬,再進入宣府鎮,這匯聚的兵馬是多少,便以這老將的望氣之術,也不能一眼看出,而且……

  他身旁的將官士卒也是個個震撼,這種力量,太超出他們想像了,這種不再隱藏的實力,太可怕了。特別望著那一片盔甲的海洋,那精良的八瓣帽兒盔,那精良的沖壓胸甲,那精良的火器。

  再看看自己,一色的灰頭土臉,衣甲沉舊,上面還滿是破洞……

  他們個個怔怔看著,眼中皆現出委屈嫉妒的神情,他們問過了,下面走著的人,只是永寧侯麾下的丙等軍。也就是說,他們以前只是屯丁,然看這些屯丁的裝備,再看看自己。

  很多人恨不得衝下去,將下面那些精良的盔甲搶過來,披在自己身上。

  良久,這老將嘆了口氣,他身旁一個將官道:「尤帥,還要趕路嗎?是否歇息一會?」

  另一個將官也道:「大帥,不若讓孩兒們喘口氣,反正離鎮城不遠,今日晌午,也定能趕到宣府鎮城。」

  這老將正是尤世威,榆林衛人,天啟年間累官建昌營參將,崇禎二年擢總兵官,與兄尤世功、弟尤世祿素以勇敢為知名。歷史上這老將正賦閒在家,闖兵進逼榆林時,總兵官王定棄城逃跑,眾人商議守城,公推尤世威為主帥。

  他們防守七晝夜,最後闖軍挖地道通向城牆,又放大砲轟炸,城池終於失守,尤世威領眾人巷戰,最後與兄、弟、堂弟等人皆戰死。

  當時榆林諸將殉義者數百,尤世威舉家百口付之烈焰,自己揮刀突戰死於街心,城中婦女俱自盡,無一降者,慘烈非常。

  此時歷史有變,陝西無事,不過他們也接到王鬥以征虜大將軍名義發佈的徵調令。榆林城的大小將官商議後,共湊了二千騎精銳家丁趕來參戰,內中倒有官將上百,原任游擊,現任游擊,原任總兵,現任總兵,原任副將,現任副將者密密麻麻。

  不過沒辦法,榆林雖為天下勁兵處,然頻年餉絕,軍士困頓,便是身為游擊者,很多人也只有幾十個家丁,他們能湊出二千個精騎趕來已經很不錯了。

  他們也仍推尤世威為主帥,日夜兼程後,終於在今日到達宣府鎮,沒有誤了時期。

  不但他們,其實王鬥以征虜大將軍名義發佈的徵調令也發向很多地方,陝西總兵高傑,寧夏總兵官撫民,榆林總兵王定,固縣總兵高汝利,固原總兵牛成虎,甘肅總兵馬爌,還有此時在陝西的河南總兵陳永福等等。

  又有各處的副將、參將、游擊,很多人也接到徵調命令。

  差不多從陝西、寧夏、甘肅,榆林等地調集家丁精騎約有萬人左右。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7-21 00:3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6-7-17 21:28
第791章 顫慄

  看部下疲憊的神情,尤世威點頭讚許,今日一大早他們就起來趕路,算算走了一百多里,人馬都頗為疲倦,確實應該休息。反正離宣府鎮城已經不遠,不必急於這一時。

  他看不遠處有一個鋪遞,周邊滿是密密麻麻的涼棚,沿著路的兩側蔓延。再細看過去,鋪遞兩邊還有許多小道,蔓延向官道兩方的屯堡村寨。此時道上滿是行走的人流,顯然是往那些屯堡各處飲食就餐。

  進入大同鎮後,尤世威已經知道靖邊軍沿驛站鋪遞處遍設補給要地,飯堂伙食。行進軍馬無需生火造飯,就可以在這些鋪遞處吃喝完畢,省心省力。

  歎為觀止的同時,尤世威也有自嘆弗如之感,靖邊軍的後勤保障能做到這一步,這是他們遠遠不及的。

  他們更想像不到,世間竟有如此的供給保障做法。

  進入宣府鎮後,似乎這種保障更為緊密得力,連周邊的屯堡村寨都動員起來。這邊村落之密集,道路之平整,人煙之稠密,也讓他們瞠目結舌,似乎一下進入另一世界,只在傳說中的太平盛世。

  尤世威吩咐了一陣,他們向鋪遞而去,遠遠的,就看涼棚各處騰騰篜氣冒起,似乎伴著肉包大餅香味陣陣,不單身旁官將部下,便是尤世威都感覺肚子咕咕叫,頗有垂涎欲滴之感。

  忽然,尤世威等人神情一凜,就見旁邊一顆顆柳樹上,上面掛著一顆顆人頭,個個齜牙咧嘴的。

  上面一些頭顱,還給他以一種熟悉的感覺。

  正在打量中,他的堂弟尤翟文悄悄探過頭來道:「是原蘭州總兵楊麒,旁邊那三顆腦袋,是他三個兒子。附近掛的人頭,也都是他的親隨親將親衛。」

  尤世威讓人去打探,不久後知道,此次楊麒也接到征虜大將軍的調征令,他就帶了兩百個家丁,還有三個兒子趕來參戰。不料進入宣府鎮後,眼前太平繁華,人煙稠密,他們就動了邪心。

  特別他的三個兒子,更試圖帶一些親兵趕往某村寨打劫。

  不料他們還未動手,就被巡邏的靖邊軍抓獲,楊麒意圖袒護自己兒子,被征虜大將軍一同下令斬殺。父子皆斬,親隨親衛被殺個光,然後人頭掛在這邊示眾。

  這都是前日生的事,當日與他們行軍的還有甘肅總兵馬爌,不過他們人馬較老實,所以安然無恙。

  而且楊麒親衛殺個光後,餘下的百多人全部歸在馬爌麾下節制。

  一個總兵說殺就殺,征虜大將軍王鬥這種行事作風讓尤世威等人心下凜然。尤世威舉目望去,就見路的不遠處駐馬著一些矯健的騎士,個個在馬上策得筆直,神情冷肅,硬朗英武,特別那種昂揚自信,讓人一見難忘。

  他們一色的鐵臂手,一色的鐵笠盔,一色的彪悍馬壯,身後背著火石銃,腰間別著厚背馬刀。尤世威知道這種火器,不需火繩就可火,榆林堡素來難得一見,這邊卻人手一桿,連路上走的丙等軍都是。

  看他們的衣甲包邊,還有膀處的紅絨與小絨球,他身旁的弟弟尤世祿低聲道:「是玄武軍的甲等兵。」

  當年塞外之戰時,尤世祿還是寧夏的總兵官,對這只攻佔歸化城的悍軍當然關注頗多。

  尤世威目光在他們身上巡弋,看他們那鐵盔下一雙雙銳利威嚴的眼睛,他心下感慨,也不知這些強軍永寧侯是如何練出來的。

  他說道:「傳令下去,嚴守軍紀,勿得騷擾居民百姓,有敢違令者,斬!」

  這時一個騎士向他們奔來,身形矯健,馬術嫻熟,尤世威看這騎士穿著輕便的齊腰甲,鐵笠盔上一面小旗,上面寫著一個「令」字,卻是一個塘馬。

  奔到近前,卻見這塘馬很年輕,二十歲上下,滿臉的認真。他先從身上跨包取出什麼,展開後看了看,又對尤世威看了一陣,在馬上拱手道:「前方可是尤世威尤老將軍?」

  尤世威道:「老夫便是,這位將軍是?」

  那塘馬道:「職部姓楊,尤老將軍稱我楊上士便好。從今日起,尤老將軍一行人的衣食住行,都由職部來安排聯絡。」

  尤世威看這塘馬的胸前別著一塊精美的銅牌,上面有著日月浪濤的紋章,中間寫著「上士」兩個字。

  聽聞靖邊軍勳階制後,只需擁有上士軍銜者,不論面見何等上官,皆可以只揖不跪。再看這塘馬雖然年輕,但舉止不卑不亢,氣質出眾,不由感慨永寧侯麾下人才之多,一個小兵都有如此表現。

  他說道:「有勞楊上士了,某等一行正好飢疲勞累,還望楊上士行個方便,為某等安排些好的地方。」

  他回過頭去,身後一個親衛連忙從褡褳中抓出一錠銀子,約有十兩,尤世威接過道:「又不知吃飯歇息要花費幾何,銀兩可否支付?還望楊上士一併告知。」

  說著他將手中的銀子遞了過去。

  大明的軍隊出戰,除少量糧草由朝廷供應,大部分由本地官府供給。然糧草運輸不便,所以或是下開拔銀,軍隊沿途購買。或是沿途地方供給,然後這些地方官再向軍隊原處地討要。

  只是事後討要非常繁難,很多地方官都不願供糧,所以最好是臨行下開拔銀,讓將兵自己買糧。只是朝廷經常欠餉,開拔銀也往往不下來,這樣就造成了很多問題。

  或者災荒連連,有銀子也買不到糧草,便如當年的盧象升。

  尤世威一行人合兵出戰,臨行前每個將官都湊了一筆銀子作為花費,他們由榆林衛東進,這兩年山西日子好過不少,所以只要有銀子,倒不愁買不到糧食。

  進入大同鎮後,他們進入靖邊軍的行軍補給線,沿途驛站鋪遞,他們吃飯喝水都不要錢。昨晚更吃了一頓讓人終生難忘的晚餐,很多人都吃撐了。

  只是進入宣府鎮後,不知規矩會不會有所不同,特別聽說這邊用銀圓,也不知自己帶的銀子能不能用。而且他們一行所帶的銀兩並不多,如果飯食貴了,就要少吃些。

  那塘馬將尤世威遞來的銀子推了回去,說道:「哦,職部不能收錢,這是軍紀不許的。尤老將軍也不必擔心,此次外地軍馬出戰,糧草一律由我靖邊軍供應,吃飯歇息喝水都不用錢。」

  他說道:「不過宣府鎮內確實不能用銀子,尤老將軍若想購買一些商貨,職部可以代為聯絡錢莊,兌換一些銀圓。」

  望著被推回來的銀子,尤世威有些驚訝怔然,他看著塘馬那張年輕而認真的臉,猛然有些明白,靖邊軍為何戰無不勝了。

  不但是他,他身旁身後的將官家丁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換成是他們,有銀子早收了。這靖邊軍果然有一套,便是軍中上士,都能抵住這種金錢的誘惑。

  ……

  那塘馬楊上士領著尤世威一行往一處屯堡而去,驛站鋪遞作為軍士沿途歇息之地可以,喝點水,吃點熱騰騰的包子大餅補充體力,但要吃飽是不可能的。

  果然如此,再多的包子大餅也不夠吃,所以吃飯要到專門的飯堂。

  塘馬楊上士領著去的屯堡叫夏家溝堡,離該處鋪遞約有三四里,飯堂就設在那邊的曬穀場上。

  一路所見,雞犬相聞,所見屯堡村落密集不斷,好一個人煙太平之地。

  尤世威注意到這種鄉間道路亦是平坦寬闊,可以並行兩輛馬車。

  他還注意到路上人來人往,對他們官兵的到來絲毫不懼,他們手上都舉著日月小旗,自己一行經過,他們就微笑揮旗,特別很多孩童,手中抓著旗子,歡叫著,蹦蹦跳跳跟隨。

  軍民和睦如此,讓尤世威感慨不已,若放在別處,只要官兵經過,居民百姓至少退避十里。

  塘馬楊上士顯然對此習以為常,他只是提醒眾人小心不要踩了路邊的麥苗。

  這倒讓尤世威注意到路邊莊稼長勢良好,顯然不久後就是大豐收,造成這個原因似乎是各處完備的水利。尤世威就看到沿途許多灌井與水池,放在榆林等地是不可想像的,因為沒有這個財力,也沒有那個組織力度。

  很快,眾人到了夏家溝堡曬穀場,一陣鞭炮的啪啪鳴響,就見堡民們已經在這裡歡迎,然後見寬闊的曬穀場上擺滿了桌子,桌邊擺著長凳,一張一張的蔓延。

  每張桌子長凳,都擦得乾乾淨淨,桌子上面,擺滿了碗筷。

  在堡民招呼中,尤世威等人有些手足無措的坐下,然後豐盛的菜餚就有若流水般的傳了上來,大桶的面條,大筐的饅頭,大盤的豬肉,大盤的羊肉,大盤的青菜,大盤的雜燴湯。

  每桌都如此,至少五菜一湯,份大量足,而且油汪汪的,每菜都有大量的油水在裡面,足以補充體力,增強體質。

  不單如此,榆林軍各人的馬匹們,一樣由堡民們牽去照料,他們專門吃喝便好。

  看著滿桌的飯菜,尤世威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想下手,又有些猶豫。

  一個胖胖的婦人端著菜上來,她笑呵呵道:「吃吧,孩子們。吃飽了,才好為國殺賊。」

  她將滿滿的一盤羊雜燴擺在尤世威的桌子上,看了尤世威一眼,笑道:「這位老將軍,看你也餓壞了,快吃吧。」

  尤世威忙站了起來,與他同桌的將官,如他弟弟尤世祿,他堂弟尤翟文,他大哥尤世功,原延綏總兵李昌齡,原總兵王世欽、王世國、侯世祿等人也一同站起。

  尤世威鄭重拱手道:「多謝這位夫人,也多謝眾鄉鄰的款待……尤某……尤某……」

  他虎目忽然一紅,從來沒有百姓對他們如此真心歡迎過,這讓他有些哽咽,他說道:「多謝……」

  曬穀場上一片咀嚼聲,人人吃得滿頭冒汗,特別那些兵丁們,就算家丁一樣常年飢寒交迫,往年就算逢年過節,也沒吃過這樣的好東西,此時人人吃得心滿意足。

  尤世威身邊也是一片狼吞虎嚥,各總兵副將參將形象全無,豐盛的午餐,讓他們幾乎沒有閒心聊天,人人只是如狼似虎的吃著。

  尤世威手上抓個饅頭,盛了一碗雜燴湯,他喝了一口,滿意點頭:「油水夠厚,味道也不錯。」

  他開懷的吃喝,不過心中有些擔憂,怕這種款待堡中居民可能承受不起,會不會將他們的屯糧屯米一掃而空?他看身旁楊上士坐著,他的吃像倒比較斯文,便將心中這種擔憂說了。

  楊上士道:「尤老將軍不必擔憂,各堡供應的糧米肉疏,我都護府都有現銀付帳。就算各堡民眾捐錢捐物,亦有折成債券,他們捐得越多,來日所獲越多。」

  尤世威說道:「哦。」

  他有些似懂非懂,不過心下放心不少,同時感慨永寧侯的財力雄厚。

  ……

  用過榆林軍想像不到的豐盛午餐後,接下來楊上士的安排竟是讓他們沐浴更衣,一間房屋改建的龐大澡堂,燒得燙乎乎的池水滿滿,讓尤世威等人一身的疲憊風塵洗去,個個容光煥。

  然後又帶他們到一處似乎是庫房的地方,推開後,一副副精良的盔甲耀人眼目,八瓣帽兒盔,沖壓胸甲,上面閃耀的金屬光芒,耀花了尤世威等人的眼睛。

  尤世威不可思議道:「這些……是給老夫等的?」

  那塘馬楊上士道:「是的,這裡二千副盔甲,是大將軍專門為尤老將軍等人安排的。」

  他說道:「不過因甲乙等軍盔甲不足,只得備置這些丙等軍甲冑,還望尤老將軍不要介懷。」

  尤世威撫摸著盔甲,喃喃道:「不會介懷,不會介懷……已經很好了,這禮,太重了……」

  看身旁各將,也是貪戀地看著這些盔甲,很多人顫抖的撫摸著,尤世威就聽身旁弟弟尤世祿說道:「嘖嘖,看看這些甲,幾乎厚薄如一,還都是精鐵打製……看啊,這日月花紋都雕得一模一樣,這裡的工匠太厲害了。」

  他堂弟尤翟文說道:「是啊,也不知這個紋怎麼刻的,看看這工匠的手藝,真是精緻。放我們那,打一副這樣的甲沒一個月不成。這邊一下就是二千副……還有路上看到的,難道宣府鎮有幾十萬工匠不成?」

  尤世威拿起一副甲,敲了敲,充滿金屬的厚重質感,特別上面的密紋,幾乎都是一致,真不知宣府鎮是如何造出來的。

  他感覺宣府鎮工匠應該沒有幾十萬,就算有幾十萬,也不可能這些甲冑幾乎造得一模一樣。

  尤世威心中感慨,越瞭解這個地方,便越覺得此地迷團處處啊。

  ……

  煥然一新的榆林軍重新起程,下午時,他們趕到離鎮城不遠,然後眼前一切讓他們驚呆了。

  無數的日月浪濤旗飛舞,道路兩旁的空曠地帶擠滿了人,然後黑壓壓的無盡向後方蔓延開去。遍地是高舉的手臂與激動的笑臉,人群中不時掀起陣陣鋪天蓋地的呼喊海嘯,然後就是一片片旗海飄揚。

  「這……」

  尤世威等人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心情,無法用言語形容眼前看到的一切,他們呆呆的策在馬上,不知該說什麼。

  那塘馬楊上士臉上露出滿足與愉悅的笑容,他轉過頭去,提醒尤世威盡快趕到安營之處,然後與眾官將一起,進城去拜見大將軍。

  似乎大將軍對尤老將軍等人頗為看重,可能還會詢問他一些此次對戰流賊的方略戰術。

  尤世威等人忙應是,他們領軍在官道上穿行,兩邊儘是飛舞的旗海,黑壓壓的人潮,還有前方,一樣是沸騰的人群。那迎面而來的陣陣熱浪,似乎讓人每個毛孔都在抖,都在顫慄。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7-21 00:35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6-7-17 21:29
第792章 天下

  不多久,尤世威等人領兵到了安營之處,卻是離宣府鎮城大教場不遠的一片地方,明日,他們也將參與閱兵,然後大軍開拔討賊。

  看著周邊無數的軍營蔓延,各人心情都非常激動,而這時他們也得到消息,太子宣佈監國,拜永寧侯王鬥為靖國公,都督中外諸軍事。他成了大都督,以後自己人等,也要稱他為元帥了。

  得到這個消息,尤世威等人非常震驚,進宣府鎮城的途中,他們也遇到趕往大將軍府拜見征虜大將軍的陝西總兵高傑,固原總兵鄭家棟,臨洮總兵牛成虎。

  還有河南總兵陳永福,甘肅總兵馬爌,寧夏總兵官撫民,榆林總兵王定,固縣總兵高汝利等人。

  看他們個個神情複雜,顯然也得到這個消息,心中不知道什麼滋味。

  事實上大明武官制發展到現在,明面上是文貴武賤,事實武官的財富與權力,是那些文官不能比的。畢竟他們是世襲制,明初是衛所官,明末還是,就算明中葉起用營兵,然營將也多是從衛所官中選用。

  如你是衛指揮使,一般就充為守備,操守。你是指揮僉事,衛所千戶,就充為千總、把總,大體權力不變。

  文官還要辛辛苦苦從科舉起步,而且流官制下,幹個幾年就要走人,他們投個好胎便可。父輩祖輩是什麼官位,他們就是什麼官位,世世代代相承,幾百年下來,在當地勢力可謂根深蒂固。

  所以他們成了事實上地方的豪強,把控地方很大部分的財力與權力,世襲制下,也多以撈錢為己任。侵吞屯田,邊關走私,最初便是從這些地方衛所武將開始,然後太監文官看了眼紅,也參與進來。

  就算明中葉後他們地位落到文臣之下,但其實只要在那些文官面前恭敬些,仍然可以保持他們的權力勢力不變。裝裝孫子,就可以獲得實在的東西,何樂而不為?

  他們情況有點類似衙役,明面上是賤民,但縣中百姓何嘗敢小瞧這些賤民?

  而且崇禎年起武人越來越有爬到文人頭上的趨勢,崇禎皇帝在位十七年,文官殺了多少,武將才又殺了多少?他們最滋潤的時候是在南明,由武人直接擁立皇帝,文臣事實上成了跑腿的。

  這種制度已經傳承幾百年了,他們已經非常習慣,猛然大都督重現,他們頭上直接出現一個強硬的頂頭上司,這對他們是好事還是壞事實在難說,畢竟不是誰都有改變的決心與實力。

  不過有些官將倒無所謂,他們早受夠了那些文臣的鳥氣,現在出現一個知兵的武臣上司,這對他們來說是好消息。

  但不管各人怎麼想,面上他們都恭敬的趕來大將軍府,前來拜見新任的大都督、元帥、大將軍王鬥。

  ……

  此時王鬥正在書房內與自己的幾個子女團聚玩樂,圍著桌上一個木製的,類似地球儀的東西說話。

  早前他的妻室謝秀娘等人趕往歸化城,王鬥前來宣府鎮後,她們不久也跟來了,顯然是怕了類似鐘素素一樣的人趁虛而入。

  因為快要出征,王鬥也抓緊時間跟自己的妻小團聚,此時他的眾多子女們,就圍在他跟前蹦蹦跳跳。

  崇禎七年穿越,到現在崇禎十七年,王鬥也已經三十二歲,目前更有了十個子女,內兒子六個,女兒四個。

  其中謝秀娘生了長子王爭,又生了女兒王婉。柳卿,柳姬生了四個子女,內柳卿生了兒子王英,又生了女兒王瑤。柳姬生的兩個都是兒子,王雄與王豪。

  蝴蝶與蜻蜓生了兩個子女,蝴蝶生了兒子王傑,蜻蜓生了女兒王嫣。

  紀君嬌生了女兒王羞,還有許月娥生了兒子王憶。

  現在李云蘿也有了,還有楚挽云也有了,保守估計他會有十二個子女。

  十年過去,他的長子王爭也有十歲,王英、王雄、王豪、王瑤有八、九歲,王傑、王嫣、王羞、王婉有五六歲,王憶也快三歲。

  因為經常出征,王鬥子女其實都是他們母親教導得多,她們對待子女也比較嚴厲,反是王鬥外表嚴厲,內中寵溺。所以王鬥子女都怕母親多,跟王鬥私下比較親熱。

  此時男孩還好,女孩們或抱著王鬥雙腿撒嬌,或是頑皮的在他身上爬上爬下,乖乖女形象不再,都露出活潑外向的性情。

  「奇怪呢,怎麼大地是圓的,不是說天圓地方嗎?」

  王英沉思道,他說出自己的疑惑:「若大地是圓的,為何我們不會掉往星空?」

  柳卿生的這個兒子今年九歲,排行第二,他很愛思考,小小年紀,眼中就閃動著智慧的光芒。

  此時他們圍在王鬥身邊,都在討論這個地球儀,王英首先就發現了問題。

  王鬥看著兒子,微笑道:「這是一種力,為父稱之為重力,可以將人與物吸在土地上,使之不會飄走。」

  他說道:「以後會開設物理課,詳解此類問題。」

  王英沉思道:「重力?爹爹的意思,我們所站之地,下方有一個大磁鐵?」

  王鬥笑道:「有些類似。」

  王爭摸著自己下巴,他往地球儀各處看來看去,眼睛轉來轉去,忽然他指著大明版圖道:「怎麼大明這麼小?」

  他轉了一下地球儀,指著另一邊的一處版圖道:「大洋彼岸此處稱大東國?嘖嘖,竟比大明大了數倍還多。」

  地球儀上描繪的那一處,包含了原加拿大版圖,原美國版圖,又一直往南,最後包含巴拿馬,總面積有兩千多萬平方公里,王鬥命名為大東國。相比之下,此時的大明看起來確實小。

  王鬥笑道:「天下之大,難以想像。大明雖大,也只是天下一隅罷了。」

  王爭又指著一處版圖道:「此處稱大南國?嘖嘖,此島夠大,可稱一片大陸了……父親真厲害,不出書房,就可知天下事。」

  王爭崇拜說著,他指的地方卻是原澳大利亞所在,王鬥命名為大南國。王爭看了會「大南國」,他的手不由自主又移向「大東國」,說道:「父親,此處土地如何,國力強盛嗎?」

  王鬥道:「論起土地之肥美,確實比大明好太多了。當地沒有國度,只有些野人部落。」

  王爭雙目閃亮道:「好地方啊,兩邊是大洋,北面是冰原,當地只有野人,得天獨厚之地,不取之,實是暴殄天物。父親若是喜歡此地,孩兒就去幫爹爹佔了。」

  王鬥三子王雄道:「孩兒去佔大南國。」

  四子王豪昂然道:「我去佔大西國。」

  他說道:「我不坐船,我要騎馬!」

  五子王傑往這邊看了看,又與妹妹王嫣等人玩成一片。

  王鬥哈哈大笑道:「吾兒都有雄心壯志,這很好。」

  王英沉思道:「只是土地如此廣博,大明撐得住嗎?大唐強時土地何等廣袤,然弱時……」

  王鬥搖頭道:「難,除非有高鐵,還要時速五百公里。」

  眾孩兒不明白王鬥之意,不過也知道將來很難,王爭不以為然道:「若爹爹說的,屬漢人之土便好,來日大明再鬧饑荒,百姓也有個移民懇殖之處,多出活路,不至再鬧流賊。」

  他目光又看向大東國,說道:「有丁口方有土地,爹爹,要佔住大東國,依您估算,要多少人口?」

  王鬥欣慰的看著長子,說道:「要紮根下來,二十年內,移民加生育,最好有一千萬人口。」

  王爭喃喃道:「一千萬。」

  王英崇拜的看著父親道:「爹爹張口一嘯,就是一片壯美河山。袖口一彈,便是江山萬物。孩兒好奇,您如此盡心竭力為我大明,為我漢家,您的願望是什麼?」

  王鬥沉吟道:「願望?」

  他笑了笑道:「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這是很多男兒的夢想吧……你們還小,將來就知道了。然後用二十年的時間,培育出我勞不可摧的道統,然後我就退休……我要建一個大大的豪華遊輪,今年在夏威夷,明年在邁阿密,後年在好望角……潔白的沙灘,濃密的棕櫚樹,海邊的椰子,明媚的陽光,悠閒的品酒……」

  他微笑的嘆息:「其實我很累,我想早點退休,只是我有我的責任。大明的百姓,我要將他們安置好,跟隨我的人,我也要將他們安置好,現在還不能放下啊!」

  眾兒女都圍過來,安慰的握著父親的手,拉著他的衣角,女兒王瑤摟著王鬥的脖子,乖巧的道:「方才父親說的女兒都聽到了,果然如二哥說的,揮袖中就是萬里山河。外間也都在說,爹爹是天降的聖人呢。」

  王鬥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我不是聖人,我也有私心。」

  他看向地球儀,往大東國那塊兩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看了良久,說道:「好了,女兒們退散。四個男孩下去歇息,明日隨為父出征,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軍旅。」

  立時王鬥的兒女們鳥獸散,二子王英走到門口,忽然回頭道:「父親,方才您所說夏威夷、好望角是什麼地方?」

  王鬥笑道:「這些地方,都只在我心裡,以後都要改名字,此世間不會再有。」

  王英滿臉不明白的走了,這時鐘調陽進來,對王鬥低聲道:「大將軍,他們已在大堂等候。」

  王鬥點了點頭,隨鐘調陽走了出去。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7-21 00:35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6-7-18 09:13
第793章 驚嘆

  (第一甲兄,尤老將軍是漢人。還有再次感謝cd兄,人員安排確實是個頭痛的事。)

  王鬥來到大堂,就見堂中站著一大堆的文人官員,知縣、知府、兵備、按察使、參政等官密密麻麻,間中不乏類陝西總督侯恂,陝西巡撫馮師孔、甘肅巡撫林日瑞、寧夏巡撫李虞夔等文臣大員。

  太子一到宣府鎮後,王鬥就傳檄各處,令各地的文人大員前來覲見太子,此時陝西、寧夏、甘肅等這拔人到了。

  王鬥先接見他們,見過之後,他們再去拜會監國太子朱慈烺。

  王鬥到時,就見堂中形形色色的官服補子,還有觸目所見的青袍、紅袍等,特別侯恂、馮師孔、林日瑞等大員一色紅袍,上面綴著孔雀、錦雞等補子。

  見王鬥出來,眾官皆以複雜的眼神看來,他們已知道王鬥被拜為靖國公、大都督之事,以後各省各道的武職之事,或許很多再跟這些文臣無關了。

  他們看王鬥穿著五爪龍紋的蟒袍,別著玉帶,掛著最高級的精玉製仁字號腰牌,上面有著獨龍蟠云之飾,行走間龍行虎步,氣派非凡,個個心下都是暗暗稱奇。

  他們多少瞭解王鬥的出身經歷,知道他只是普通墩軍出身,一步步爬到如今高位,擁有如此大的權勢,可以說是個傳奇人物。

  以後他在大明也將呼風喚雨,權傾一時。

  他們進入宣府鎮後,景色也歷歷在目,還有那動員後的武力,更是讓人顫慄不已。一個武人做到如此,文治武功,皆讓他們有自慚形穢之感,真不知他是如何治理辦到的。

  此時一些人略一猶豫,王鬥雖是國公,超品的存在,但他……

  他們還在猶豫如何行禮,陝西總督侯恂已是跪了下來,他磕頭道:「下官總督陝西三邊軍務侯恂,見過大都督。」

  他恭恭敬敬的行三拜禮,跪下後,起身,又跪下,再起身,又跪下。

  早前王鬥身為忠勇伯時,一品官見他,都要行兩拜禮,現在王鬥是國公爺,侯恂以兵部侍郎之銜總督陝西,不過三品官。就算現在文官們對大都督該用何制見禮還有些混亂,但王鬥國公身份,超品存在,侯恂見他行三拜禮,這是起碼的。

  見侯恂跪下磕頭了,各官如夢初醒,慌忙個個隨著他行拜禮。

  等他們磕足頭,王鬥微笑荅禮,他說道:「諸位遠道而來,急急前來覲見監國,足見各官忠義可嘉。現在流賊禍亂京師,各部缺員頗多,爾等若能好好表現,內閣六部,也不是沒有機會進入。」

  侯恂連忙又跪下來,他流淚哽咽道:「大都督這話,說得下官等心中暖融融的。我大明有大都督扶佐,真乃是國之洪福也。」

  見侯恂又跪了,馮師孔、林日瑞等人不得不隨之再跪,各人不知該說什麼好,唯有一聲嘆息。

  ……

  王鬥讓這些文官退散,然後他又接見前來拜見的各地武官武將們。

  很快,尤世威、尤世祿、李昌齡、高傑、鄭家棟、牛成虎、馬爌、官撫民、王定、高汝利、陳永福等總兵進來,還有形形色色的副將、參將、游擊不等。

  他們一身甲冑,大步來到王鬥面前,以尤世威為首,個個推金山倒玉柱,皆向王鬥拜倒。他們單膝下跪,雙手抱拳,齊喝道:「末將尤世威(高傑、鄭家棟、牛成虎、馬爌、官撫民……),拜見元帥!」

  粗豪的聲音迴蕩,鐵甲一片鏘鏘作響,王鬥身前拜倒了一大片大明的武官武將們。他們多是總兵級的人物,在當地跺跺腳也能震三震的強者,桀驁不馴的人物,此時卻個個恭敬的拜在王鬥面前。

  王鬥哈哈大笑道:「諸位將軍能前來相助,本帥真是如虎添翼,快快請起。」

  他親手攙扶起尤老將軍,又讓各人起身,與眾人談笑風生。

  他看著陳永福,回憶道:「洛陽一別,還是崇禎十四年,轉眼本帥與陳將軍有多年未見。記得你有子陳德,他在我軍校中成績優異,現在更是丙等軍一員重將,管了一營之地。」

  說著他哈哈大笑,陳永福心中美滋滋的,王鬥特意提到這段過往經歷讓他在眾人面前極有面子,他陪著唏噓感慨道:「是啊,轉眼就是三年過去了。」

  他又道:「犬子有勞元帥費心了。」

  王鬥走到陝西總兵高傑面前,沉吟道:「你是高傑?」

  高傑連忙抱拳道:「末將正是,崇禎十二年時,末將當時還是游擊將軍,曾與元帥見過一面。」

  他桀驁的臉上極力露出恭敬神色,看向王鬥的目光也帶著討好:「末將當時與元帥同為游擊,只是小人的卑微成就,與元帥相比,那就是螢蟲與日月爭輝了。」

  王鬥點頭道:「時光荏苒啊。」

  臨洮總兵牛成虎,固原總兵鄭家棟等人也過來套近乎,並特意提起當年之事,還有近前他們在潼關與靖邊軍並肩殺敵的經歷。

  崇禎十二年時,他們也與王鬥見過面,不過當時王鬥是游擊,他們也沒有太在意,未想到此後王鬥一發不可收拾,現在的成就,更是他們遠遠不能相比。

  他們當時就是總兵,五年過去還是總兵,而且現在仍然沒有掛印。

  尤世威心懷晚輩,一一為王鬥介紹各鎮中的參將、游擊等員,希望在元帥面前,能讓他們有露臉眼熟的機會。

  王鬥一一記著這些人的名字,他說道:「好,好。」

  這時大同總兵王朴與田參謀長急急趕到,就見王朴留了兩撇小鬍子,油光亮,穿了一身絢爛華麗的盔甲,鮮豔的大紅披風,盔頂上插了三四根亮麗的翎羽,打扮得非常風騷。

  他身邊的田參謀長穿了半袖大衣,內著青衫,頭戴轐頭,腰佩寶劍,一副贊畫形象,同樣服飾簇新,形象亮眼。

  事實上王朴領軍前來,雖然他的正兵營由親將王徵領去援助山西,但他自己還有個護衛營五百人。當年的塞外之戰後,他也倣傚王鬥的羽騎兵組建了龍騎兵,每個新軍都配上馬匹,不算營部,戰兵也有三千五百人。

  這樣王朴就來了四千騎,他家有錢,與主將一樣,麾下將士個個都打扮得非常風騷。

  他們急步過來,王朴乾淨利落的拜倒道:「末將大同總兵王朴,拜見元帥!」

  王鬥笑著扶起王朴,說道:「王朴兄,何如姍姍來遲啊?」

  王朴滿臉堆笑道:「小弟該死,小弟該死,請哥哥折罰。」

  王鬥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要注意了。」

  王朴臉上笑開花,點頭哈腰道:「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看元帥與自己親近,堂中各人都露出嫉妒的神情,他心中暗暗得意。

  ……

  又說了會話,見人來得差不多,王鬥讓眾人移步作戰大廳,很快他們進入寬闊的作戰大堂內。

  步入大堂,就是陣陣的驚呼冷吸聲傳來,眾官將中陣陣騷動,眼見所見,讓他們震驚不已。

  就見大堂非常寬廣,裡面人來人往,牆上掛著巨大的作戰地圖,一根根箭頭示意。顏色不一,表明著敵我形勢。大堂的中間,擺著巨大的沙盤,沙盤細緻,似乎大明各地的地理地形,就有包含醞釀在這方寸之地。

  不單如此,還有贊畫樣子的人不時推著四輪桌面過來,上面有著更為詳細的沙盤地形圖。

  眾人東張西望,不時出陣陣驚嘆聲,有如土包子進城似的。

  眼前所見,真正讓他們大開眼界。

  尤世威也感覺歎為觀止,他們武將作戰,或是由文人包攬方略,或是有時他們自己商議。但經常連一副像樣的作戰地圖也沒有,勉強有的,都是那種非常抽象的地圖,基本跟真實的地形地理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種總兵級別的人都這樣,餘者更不用說,事前也很少有什麼方略,反正打仗時一窩蜂沖上,敗了也一窩蜂的逃跑。

  今日所見各人才知道,原來作戰打仗是這樣的,真是全新的世界啊。

  此時作戰大堂內已經聚了很多的人,都是那種三山帽,曳撒衣,繫著斗篷,別著刀劍,散著飛揚殘酷的美。他們大堆大堆的圍在地圖與沙盤前面,侃侃在談著什麼。

  這時一個喝聲,堂內各人齊轉過頭來,對王鬥整齊施禮道:「見過大將軍。」

  他們大聲齊喝,語氣中充滿生機勃勃的氣勢。

  那種昂揚自信,讓人一見難忘,尤世威等人心中又是一嘆,這就是靖邊軍,從小兵到官將都是如此出色。

  王鬥微笑擺擺手,他的麾下基本都在這了,驃騎將軍,玄武軍主將韓朝。他麾下前後左右中五個營將,分別是中軍及中營將官雷仙賓,左營將官謝上表,右營將官田啟明。

  內中營是甲等營,左右二營是乙等營,不過戰後應該都會升格為甲等營。編整丙等軍後,又有前後兩個丙等營編入,分別是前營將官張堂功,後營將官徐友漁,戰後他們應該會成為乙等營。

  全軍五個營,加上一部驃騎兵,專用馬刀與手銃之騎軍。

  一部獵騎兵,專用騎銃,在馬上開銃,打了便走,多軍中神射手。

  又有輜重部,工兵總,護衛總,醫衛總,塘馬隊等等,全軍約二萬五千人。

  而且京師之戰後,各軍中還會編入直屬的火炮千總與火箭千總,目前火炮火箭集中使用。

  虎賁將軍,白虎軍主將鐘素素,她麾下前後左右中五個營將,內中營將官楊國棟,左營將官高貴,右營將官田志覺。內楊國棟為甲等營,田志覺與高貴為乙等營。

  又加了前後兩個丙等營,前營黃蔚,後營陳永福之子陳德。

  原來陰宜進任白虎軍中軍,但未帶營兵,現在他已調往溫方亮軍中實領。此時鐘素素也不在這,她早領中營與右營,一營甲等軍,一營乙等軍,都有戰馬,南下往真定。

  白虎軍餘部,暫由左營將官高貴節制。

  又有豹韜將軍,朱雀軍主將高史銀,他原有中營與左營這一個甲等營,一個乙等營。此時以吳爭春任中軍兼中營將官,以高尋任左營將官。又調入三個丙等營,右營將官楊虎,前營將官李正經,後營將官張文儒。

  鷹揚將軍,青龍軍主將溫方亮,一樣原有中營與左營一個甲等營,一個乙等營。此時以陰宜進任中軍兼中營將官,揭一鳳任左營將官。調入三個丙等營,右營將官趙榮晟,前營將官鄧一鑣,後營將官孫大官。

  中軍方面,虎烈將軍,騎兵營主將李光衡,原有中營馬槊騎兵,左營馬刀騎兵,營將劉倉、莊誨祖。又編一營,右營營將林****,也是一樣的馬刀騎兵。

  孫三傑的輜重營已經編了五個營,內含一個工兵營,營將田文亮,馬貴,張文儉,張人綱、王明尊。

  趙瑄的火炮營已經改名為箭炮營,編制龐大無比,火炮編了十個營,內有紅夷重炮營,紅夷炮營,臼炮營,佛郎機重炮營,佛郎機輕炮營不等。又有專門的火箭營十個營,內重火箭營四個營,輕火箭營六個營。

  忠義營主將沈士奇,中軍楊東民。

  新附營主將曾就義,中軍石大台。

  尖哨營主將謝一科,中軍龍二。

  又有情報部的部長溫達興,鎮撫司總鎮黃仕汴,撫慰司總撫李金佩,監察部長遲大成,高級贊畫秦軼、溫士彥等人在列,濟濟一堂,精英薈萃。

  不單如此,各營的贊畫們,都有參會。

  未編入各軍的營將與贊畫,亦有參會。

  將進來的陝甘各將,對自己麾下略一介紹,然後王鬥讓參謀部長溫方亮講解當前形勢與作戰方略。

  眾人站在沙盤前,不遠處牆壁上是大幅的作戰示意圖,尤世威等人有些拘謹的站著。王朴身邊田參謀長看著眼前沙盤,眼中露出飢渴的神情。相比靖邊軍,自己軍中的沙盤與地圖實在太簡陋了。

  陳永福東張西望,充滿驚嘆與好奇,忽然他看到自己兒子陳德,他站在一個頗有富態的官將身旁。那將官三絡鬍鬚修剪精緻,氣質出眾,觀之有若世家大族出身。

  陳永福暗暗猜測讚歎此人是誰,竟如此出色,卻不知原來是街邊賣豆腐的白虎軍左營將官高貴。

  他看到兒子站在他身邊對自己招招手,就一聲不響,顯示出嚴謹的素質。

  陳永福心下欣慰,心想:「這臭小子總算長大了。」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7-21 00:34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6-7-20 00:22
第794章 大側擊

  他目光望向出列的靖邊軍參謀部長溫方亮,心想好一個俊美優雅的男子。

  陳永福提上了心,對此人,他可是聞名遐邇。

  溫方亮手上拿個文冊,他對眾人微微示意,從容道:「四月初七日,我靖邊軍開始動員,除部分留守外,餘者大多出戰。又動員各處屯丁十五萬人,總兵力約有二十一萬……」

  進來的陝甘各將無不心頭劇震,第一次,他們知道靖邊軍的實力,是如此的駭人,如此的強大。

  他們也經過宣府鎮各處,見過路上行走的軍馬,如果官道上那衣甲的洪流,那些一色精壯的漢子,他們一色頭戴精良的鐵笠盔,身穿精良的鐵甲,身上背的火器都是自己渴望而不可及的。

  如果這些人只是屯丁,各將不知道自己帶來那些少量的家丁精騎作用何在,自己營中那些兵馬意義何在。

  第一次各人心頭都湧起深深的無力感,那陝西總兵高傑臉上,更是露出茫茫然的神情。他們不明白,王鬥等人是如何操練出如此眾多的兵馬,還如此的強悍?

  溫方亮掃視了一下眾人,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他續道:「又有宣大總督紀軍門麾下新軍戰兵三千五百,大同總兵王總鎮麾下新軍三千五百。陝甘各處約閤家丁馬隊一萬,塞外各蒙古兵馬隊合約一萬,民間鏢局民團等兵力,合計三萬人。」

  他道:「如此連友軍,我靖邊軍在內,共有兵馬二十四萬,有馬軍士約九萬眾。」

  他略略停頓一下,待眾人心頭的震撼,特別是陝甘各將的心頭震撼去了後,他道:「兵力安置上面,首先虎賁將軍鐘素素領白虎軍二營南下,依計劃在真定攔截流賊,估計她們現在已經到了真定府。」

  他道:「連軍部,營部,驃騎兵、獵騎兵在內,虎賁將軍領軍約有一萬。此外真定府有真保鎮贊皇參將許月娥馬步五千。又有總兵周遇吉、副總兵李雲曙、大同鎮王徵等正兵營人馬,加之當地官軍,兵力約有三萬,內馬隊二萬,足以攔截從京師敗退之賊!」

  陳永福等人心頭再震,還沒開打,靖邊軍就想著攔截從京師敗退之賊了,這氣魄好大,這是要將流賊一網打盡?

  他也是久在河南與流賊交戰,知道最怕流賊一的就是,不患賊聚只患賊散。依他看到的靖邊軍戰力,加之流賊在京師追贓助餉,樂不思蜀,或許此次出戰,真可將他們一網打盡,徹底解決此等大害。

  尤世威心中歎息,今日方知靖邊軍之氣魄,感覺往常自己的領兵出戰,相形之下,都有些打鬧了。

  而許月娥在崇禎十五年整編全軍後,計有騎兵一千五百人,步兵三千,一色的新軍。發展到現在,已經有馬步共五千人,還建立了詳細的贊畫體系,與靖邊軍無疑。

  當時她也就任為真保鎮贊皇參將。

  流賊北上時,許月娥奉命援真定,然後知府邱茂華、游擊謝嘉福欲降賊,許月娥果斷殺之。加之總兵周遇吉、副總兵李雲曙、又有大同鎮王徵等人的正兵營援助,就勞勞守住了真定城池。

  流賊最初猛攻真定各處,然很快就是追贓助餉,各賊兵忙著拷銀,已經懈怠了攻打,就此相持下來。

  而且流賊大部都已經北上,真定府附近的賊兵並不多。

  溫方亮道:「而在保定府,賊設之防禦使、節度使、府尹等偽職,留守少量兵馬,不到萬人。放眼河間府,順德府,廣平府,一直到山東等地,皆是如此。很多留守兵馬,還是原來投降的大明官軍,現在都還忙著追贓助餉。」

  流賊攻打保定府時,巡撫徐標,知府何復,同知宗元、中官萬正化等人堅守。不久後督師周延儒叩城求入,徐標等人先不許,因為御史金毓峒認識周延儒,最後眾人放周延儒等入城。

  他們入城後,流賊攻打更烈,周延儒認為大勢已去,姑且議降,以中軍副將為內應。又有守將王登州等投降,最後保定終為流賊攻下。徐標,何復,宗元,萬正化等人皆戰死,周延儒率許曰可、朱永康等人投降。

  然後不久流賊追贓助餉,周延儒等人被拷死。

  溫方亮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流賊在保定府等地的佈置堪稱荒謬,基本以投降官軍為主力,不老營,就是外營兵力都很少。可能他們也沒有什麼政權意識,反正一窩蜂湧到哪就吃到哪。

  介紹完畿南賊情,溫方亮首先指在沙盤的昌平之處,道:「流賊陷京後,曾嘗試攻打居庸關,我靖邊軍防守得力,流賊不得寸進。現駐守昌平的是原臨清總兵劉澤清,原山東總兵邱磊,兵馬約有二萬眾,家丁馬隊合有三千。他們自請西進,顯然是聽聞我宣府鎮富庶,想攻進來大撈一把。不料卻在關牆面前撞個頭破血流,現在也忙著在昌平各地追贓助餉。」

  他指著沙盤的懷柔與順義道:「此二處是投降流賊的原徐州總兵劉良佐、副將金聲桓等人駐守,兵馬也約有二萬,家丁馬隊約有二千五百人左右。」

  他又指著通州,良鄉,房山等處明,賊將是誰,賊兵多少,一一道來。對賊情之瞭解,情報之細緻,讓尤世威、高傑、陳永福等人越聽越心驚。

  靖邊軍的哨探情報,竟如此犀利?

  尤世祿、李昌齡、馬爌等人佩服的同時,也是眼神飢渴的看著沙盤。

  好東西啊,有了此等神器,己方對戰場形勢,可謂瞭如指掌。

  「總而言之,流賊老營多居於京師,外營與後投降明軍佈於周邊附近。不過也沒離得太遠,多是一二日路程。流賊五十萬北上,雖在各州縣有安置人馬,但因投降明軍眾多,估計此時佈於京師一片的,仍有五六十萬之多。」

  溫方亮一邊介紹,一邊還插上一桿桿旗表示情形,讓眾人更有個直觀的印象。

  介紹完流賊,他話鋒隨後一轉,道:「此外還有韃虜。」

  陝甘各將都是心頭一震,怎麼到韃子頭上去了?看靖邊軍這意思,難道是要一打二?

  溫方亮道:「依我都護府情報部的消息,二月二十日,奴賊傾巢而出,滿、蒙、漢、朝、日四十旗兵力,又有外藩蒙古各韃子,戰兵旗丁約十八萬人。又有數萬包衣奴才,總人數在二十五萬左右。他們初分兩路,一路奴酋多爾袞親領,一路阿巴泰、濟爾哈朗主領,直逼山海關與薊鎮。」

  陝甘各將都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包衣什麼先不算,近二十萬韃子兵,這是何等可怕的實力?

  他們不是李自成,他們知道韃子的厲害,尤世威眉頭緊鎖,他曾跟隨大帥滿桂作戰,與韃子交鋒多次,知道那些韃子兵的驍勇犀利,這合計二十五萬人逼來……

  隨後溫方亮語氣放冷,他淡淡道:「情報部最新消息,遼東總兵吳三桂已經降奴,於四月初八日下午開山海關投降,更害死了山海關總兵劉肇基劉老將軍。他們遼東軍閥,吳祖二家,盡數剃髮投降,還精選了兵馬二萬人跟隨作戰。還有原密雲總兵唐通,率部八千人,先降流賊,現在又降奴賊。」

  堂內一片震動,陝甘各將,無不是義憤填膺的大罵,王樸高聲道:「當初錦州之戰時,我就看那吳三桂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不但投降韃子,還害死了劉老將軍,真是喪盡天良啊!」

  他接著大罵:「那唐通也是反骨仔,三姓家奴,投降反覆,就若吃飯喝水一樣容易。」

  堂內一片大罵中,王鬥淡淡道:「吳三桂是狗改不了****,他自尋死路,還將害得他的家族盡數陪葬,諸位當引以為戒!」

  他言語平淡,但內中的殺機讓人一寒,以王樸為首,個個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定然是大明的忠臣。

  王鬥示意溫方亮繼續,溫方亮道:「奴賊大軍入關,沿途雖有楊國柱楊老將軍攔截,然奴賊勢大,我靖邊軍出戰,還需做好兩線作戰的心理準備,不得有任何僥倖。」

  他道:「從山海關到京師六百里,若每天走五十里,需十二日,若每天走一百里,需六日。我靖邊軍決意明日出兵,從鎮城到居庸關二百里,因有百里山路難行,所以預定路途三日,也就是四月十五日,全軍盡數到達居庸關。」

  他道:「按正常腳程,奴賊可能在十五日到達京師。然他們要彙集入關,沿途還有楊老將軍等攔截,所以末將判定,他們不可能在四月十五日到達京師,最多一些哨騎窺探。」

  他道:「從居庸關到京師百里,多是平坦野地,按路程,一日就可到達京師腳下。然此戰是消滅流賊,又奴賊窺探在旁,意圖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所以參謀部的方略,是預設戰場,在野外將流賊、奴賊盡數消滅!」

  他話得理所當然,堂中靖邊軍各將也一副不足為奇的樣子,陳永福,陝甘各將心中則湧起了滔天巨浪!果然靖邊軍要一打二,還要將他們盡數消滅?

  他們承認靖邊軍是很強,然一打二,是否托大了一些?

  五六十萬的流賊,還有十八萬的韃子戰兵啊,現在還要加上吳三桂、唐通三萬人。

  尤世威張了張嘴,然看王鬥等人神情平淡的樣子,最終還是忍住口中的話不。

  溫方亮道:「參謀部設有多個預演方案,何地使用何略。依敵我形勢判斷,還有估算的奴賊腳程,最終設定之處,便是這裡。」

  參謀部贊畫將眼前的沙盤推走,又推來更詳盡的京師地方地形沙盤,幾乎每一座山包,每一條河流,每一座橋樑,每一個村莊,都歷歷在目,看得尤世威等人咋舌不已。

  溫方亮道:「我軍第一步,就是先攻佔昌平,然後過鞏華城,沙河,朝宗橋等處,在擋兒嶺停下。擋兒嶺西進約十里,是望兒山,香山等連綿山嶺。然後東進數十里,便是沙河。」

  他道:「望兒山與沙河之間約有四十里,大致是平野,分佈有一些村落。然後擋兒嶺距京師約有三十里。我大軍攻佔昌平後,流賊定然知曉,以他們的猖狂與無知,又見我兵馬眾多,定然會盡起大軍前來與我會戰!正中我下懷。」

  他的手狠狠指在這一片:「我軍沿望兒山、擋兒嶺、回龍觀等處橫線佈陣,軍陣延綿約有二十里。依地勢所限,流賊的兵馬分佈,大致只能在十里開外的清河,東昇嶺,福海(圓明園)、甕山(頤和園萬壽山)等處佈陣。」

  他的手又狠狠指向另一個地方,卻是順義,他道:「奴酋多爾袞此人性情狡詐,最好陰私,若我大軍將與流賊會戰,他豈能不趕到近旁窺探?且將同時窺我與賊側翼之處。而供他大軍最好的駐紮之處便是順義。此地不單居我側翼,更只離我等軍陣不過六十里。」

  溫方亮自信的道:「依對情報的瞭解,奴酋顯然高於闖賊,我軍若會戰,他不會不知道。我軍雙方排兵佈陣,他也定然精銳盡出,渡過沙河,或在十里外,或在二十里外,窺我雙方,特別窺探我軍的右翼!」

  溫方亮道:「我軍輜重多處於昌平、鞏華城,奴酋也會判斷出這一。多爾袞定然會在沙河右岸布集重兵,意圖從側翼抄我後路,斷我糧道,特別若我與流賊交戰正烈之時。」

  溫方亮道:「所以,針對流賊,奴賊種種,我大軍為兩部作戰,分別迎戰流賊與奴賊。同時出擊,特別不讓奴賊養精蓄銳,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想法。」

  溫方亮狠狠道:「一切一切的核心,就是消滅流賊的六萬老營兵,奴賊的六萬滿洲兵。特別集中火箭與火炮打擊他們核心,打擊他們的馬隊,打擊他們的騎兵,打擊他們的火炮,打擊他們的銃兵。」

  他惡狠狠道:「我大陣逼臨之前,就要先期消滅一切對我有威脅的力量!我大陣逼臨之後,就是他們毀滅潰奔的時候!」

  堂內陝甘各將皆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這個方略太宏大了,若能成功,就在這京師的三十里之外,同時消滅大明的兩個最大敵人。

  當然,要達到這個成果,靖邊軍就必須在戰場上正面擊敗敵人。

  同時他們好奇,溫方亮言的火箭是什麼,似乎不是他們平日所用的火箭,聽他所言,好似比紅夷大炮還犀利。

  尤世威猜測可能是類似神火飛鴉的東西,不過神火飛鴉他也用過,對其威力不以為然。弊端大太了,特別非常看重風向,一不心,神火飛鴉就會飛回來,炸到自己人頭上。

  看溫方亮所言,他們靖邊軍的火箭,當沒有神火飛鴉的種種弊端。

  「所以,此戰不在擊潰敵人,而在避免更多的漏網之魚!」

  溫方亮道:「針對流賊,我軍除正面決戰外,還需迂迴包抄。遣一重軍,盡數馬匹,帶著輕炮火箭,從大覺寺谷地繞過香山、西山、石景山,沿著盧溝河,出現在京師的南側,南北夾擊流賊。」

  溫方亮拿出一些木製的示意箭頭插在沙盤路線上,眾人看著他活動的地方,特別陝甘各將看著沙盤所在,個個都是驚歎,好一個大側擊!保守估計,這奔襲的路途距離約有五六十里,若要出現在流賊的大陣後方,都快要有百里路了。

  尤世威盤算著若正面可以擊潰流賊,背後再這一擊,京師所遺的流賊就不會很多了。

  就算有漏網之魚,在真定府還有三萬大軍等著他們。

  闖賊這次真的完了。

  溫方亮道:「對於奴賊,我軍除正面決戰外,依判奴酋可能會在沙河右岸集結重兵,意圖斷我糧道。針對此,我師在昌平瀛池棉山設置馬步重兵,又有火炮火箭,賊若抄來,定然讓他們碰個頭破血流。」

  他看了自己叔父溫士彥一眼,道:「我軍還反包抄,在昌平軍都山設置重兵,時機一到,再來一次大側擊。人人有馬,攜帶輕炮火箭,從順義上源二十里的牛欄山渡過懷河,繞到順義的後方,斷絕奴賊的退路!」

  他又拿出一些木製的示意箭頭插在沙盤路線上,陝甘各將看得更是驚歎,又是一個大側擊!這次奔襲距離也非常長,更達到有七八十里的路程,這將非常考驗領軍將領的能力。

  而這兩個大側擊,都是溫方亮叔父,高級贊畫溫士彥提出來的。當初錦州之戰時,他就提議從塞外側擊,斷絕錦州韃子的後路。此時對韃子流賊,他都分別來次大外側擊,顯然側擊上癮了。

  ……

  溫方亮介紹完他的方略,陝甘各將仍然處於震撼之中,大開眼界,真是大開眼界啊。

  原來仗可以這樣打,方略可以這樣安排,特別有沙盤等神器,怪不得靖邊軍戰無不勝。

  王鬥讓堂中各人暢所欲言,拾遺補缺,不論堂中何人,都可以提出自己的觀看法。

  立時靖邊軍各將一個個出來,對參謀長溫方亮反覆詢問,滔滔不絕的提出自己見解與看法,只有陝甘各將仍然拘謹的站著。

  一是他們仍然處於震撼之中,腦子沒有回過神來。二是他們往常多在文官的喝令下打打殺殺,這種軍略大事哪輪到他們插嘴?個個都不敢多言現醜。

  王鬥聽著各將話,他沉吟著,從懷中掏出一盒精緻的雲煙,抽了一根給尤世威,又抽一根給王樸。

  尤世威忙道:「謝元帥。」

  王樸更是飛快找來火摺子,為王鬥上火,又給尤世威了。

  堂中各人見狀,也紛紛掏出煙來,拿起火摺子上,又給身旁陝甘各將分上一根,個個吞雲吐霧起來。鐘素素那個八婆不在,眾人感覺輕鬆多了。

  王鬥道:「尤老將軍兩句?」

  尤世威深吸一口氣,道:「末將就大膽妄言了。」

  他道:「關鍵之一,奴賊會不會聚在順義?關鍵之二,大側擊之兩路,為爭時間,機動力需強。為擋住兩路敗退之窮寇,兵力需重。關鍵之三,沿途路況如何?」

  他道:「便如側擊奴賊那一路,依末將所知,牛欄山上源不遠,懷河合有白河,河水頗寬頗深。那片又只有渡口,沒有橋樑,大軍又隨有火炮等重器,恐介時大軍渡河困難,延誤戰機。」

  王鬥頭,看向溫方亮。

  溫方亮笑了笑,道:「尤老將軍所言第一,這是情報部與參謀部共同作出的判斷,可能性高達八成。奴賊若不致,大側擊之兩路,便同時包抄流賊!不過戰時仍會有近半兵力不動,作為預備駐隊,防止奴賊可能的出現。」

  溫方亮道:「第二,在參謀部安排中,大側擊之兩路,兵力皆為厚重,且都配有馬匹,炮兵、火箭兵亦如此,機動力與戰力不是問題。」

  他道:「第三,情報部與夜不收早已事先勘探過這二地路況,早在三日前便有回報,路上所需修路鋪橋之地,早已準備妥當,便是橋面意外毀了,仍有數份材料預備。」

  尤世威無話可,他歎息道:「怪不得靖邊軍戰無不勝,戰前準備種種,竟如此的細緻。」

  陝甘各將也是無話可,只餘歎為觀止的感覺。

  不過尤世威提出的幾關鍵,倒讓王鬥刮目相看,這確實都是戰情的關鍵,任何一疏忽,都可能導致功虧一簣。

  王鬥又問了陳永福,李昌齡,王樸等人,他們皆道:「末將等都如尤老將軍的看法。」

  看眾人皆覺方略沒問題,王鬥道:「行,都沒意見的話,方略就此確定,明日閱兵後出征!」

  他看向尤世威,笑道:「參謀部正需要尤老將軍這樣的大材加盟,有沒有興趣過來?不論參謀部或是軍校,任由挑選。若願帶兵,一軍之位是跑不了的。」

  尤世威見元帥如此重視自己,心中激動溫暖,看身旁尤世祿、尤翟文等人都是非常期盼的目光,他鄭重拱手道:「一切任由元帥安置。」

  王鬥笑道:「好。」

  餘者陝甘各人見元帥沒提到自己,心下有些失望,看來自己不顯眼,還必須好好表現一下才是。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7-21 00:34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6-7-21 00:18
第795章 力量

  崇禎十七年四月十三日,天微亮,就有很多人聚集到了鎮城東北面的大教場邊上,隨著時間的推移,過來的人群越來越多,最後人頭攢動,人聲鼎沸,各人手上揮舞的小旗飄揚如海。

  因為早早宣揚,宣府鎮百姓都知道今天是出兵的日期,他們早早起來,聚集到了教場周圍,擠在道路的兩旁。他們人越來越多,每隔一刻鐘,增加的人群都以萬來計算。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個個手上拿著旗幟。很多人還佩著刀劍。他們從大教場西面的路上,一直蔓延到東面的道路上。

  宣府鎮大教場位於鎮城東北面,開有兩個門,介時出征的將士自然是從西邊入,東面出,然後從道路走。所以大家擠在相應的道旁,希望到時可以目睹出征將士的雄姿。

  很多人甚至半夜就起來佔位置,同時還有許多鎮外的人趕來,同樣希望可以目睹出征將士的雄姿,讓自己揮舞旗幟,為他們吶喊送行。他們也提前幾天趕到宣府鎮城,將裡面大大小小的旅館、酒店、客棧佔滿擠爆。

  今天天氣很好,農曆的四月時不時會有一場雨,但今天曙光露得很早,預示著這一天,或今後幾天天氣的晴朗。

  隨著時間的推移,過來等待的人群越來越多,紛至沓來的民眾很快達到無比的規模。到卯時的時候,大教場周邊已經人山人海,旗海飄揚,氣氛極為的熱烈。

  鄭天民昨晚一直沒睡好,與他一樣睡不安穩的還有隊中絕大部分丙等軍。各人只覺得胸膛似被重物壓得透不過氣來,一顆心時不時在怦怦亂跳。要閱兵了,要出徵了,眾人期盼中又有忐忑。

  只有隊官,還有兼任隊副的一甲甲長若無其事,他們都是甲乙等軍調來充任軍官的老兵,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仍舊跟往常一樣沉著,跟平常一樣忙忙碌碌,睡得安穩,吃得舒坦。

  鄭天民更看到自己千總鞠易武,仍然冷著臉,看誰都像欠他幾千個銀圓不還似的。把總劉烈,憨憨的,眼中總莫名其妙帶著一絲憂傷,似乎這個憨厚的軍官心中也隱藏著什麼難言的傷心痛事。

  鄭天民這一部屬於朱雀軍前營二部,千總鞠易武,營將李正經。又有一部千總韓鎧徽、三部千總陳晟,四部千總牟大昌。

  二部到宣府鎮後,駐紮的是在一個叫土溝的地方,離大教場有三里路。卯時初刻他們就起來了,吃飯,整理裝備。然後全營彙集,最後閱兵,約在巳時出發,然後今天要走一百多里,傍晚趕到懷來衛歇息。

  再走兩天,又趕到居庸關。

  早飯伙食還是那樣的豐富,如果說鄭天民等人加入營伍有什麼留戀的,那營中伙食肯定是內中之一。

  近些年雖然堡中生活好了許多,但也不能象營中那樣時常吃到肉,現出征命令下後,每頓的肉食更是放開吃。

  前兩日鄭天民等人都有吃撐的感覺,不過今日大夥都有些食不甘味,卻是心情緊張的緣故。

  鄭天民吃過早飯後,部中進入最後的準備,各兵大件的隨身之物放入部總的輜重馬車內,如各人裝有毛毯的背包等,然後他們整理裝備,檢查自己的盔甲器械。

  靖邊軍一總四隊,長槍隊、火銃隊各二,鄭天民這隊屬於火銃隊,他的盔甲與長槍隊沒什麼區別,都是八瓣帽兒鐵尖盔,沖壓胸甲,然後他鞓帶右邊掛著銃劍。

  靠身右側還斜背著一個皮製的銃藥袋,裡面有三十發的定裝紙筒彈藥,內中又有細柔的抺布,火銃的保養油,一些備用的火石等等。在身體的左側,則又斜背著一個水壺,平時喝水之用。

  鄭天民因表現好,屬於二甲的甲長,在隊中周隊官的喝令下,他仔細檢查了一遍手中的自生火銃,將龍頭扳到待擊發位置,扣了幾下板機,看發火率沒問題,就不換火石。

  又抽出自己的銃劍看了看,取出細柔的抺布,再抺了幾遍,使之金屬的光芒更為閃耀。

  然後他又檢查了甲中各軍士的情況,卯時中刻,他們這部開始彙集,全部集中到打穀場上,五人一排,五人一排,以一伍為一列站立。這是靖邊軍標準的行軍隊列。

  待到了大教場,展示閱兵時,則是一隊五十人一列,然後一萬人兩百列就完畢。

  人言人過一萬,無邊無沿,其實站成方陣並沒佔地多少,萬人方陣不過橫一百人,縱一百人罷了。真要站的話,一平方公里,可以站一千六百萬人。

  千總鞠易武,二部的四個把總,還有千總指揮部,各把總指揮部各官早在打穀場上等候,鮮紅的千總旗與把總旗在晨風中獵獵飛舞,上面的朱雀圖案在拂動中若隱若現。

  各把總匯報,鎮撫核實人數到齊,鞠易武仍然冷著臉,他只在上面說了兩個字:「銃劍!」

  中軍喝道:「上銃劍!」

  然後是各總各隊各甲的軍官齊喝:「上銃劍!」

  一片金屬的鏘鏘聲作響,各銃兵皆抽出自己的銃劍安上套牢,鄭天民喝了一聲之後,也抽出自己的銃劍套上。

  打穀場上一片的寒光閃耀,尖銳的破甲長錐槍,尖銳的銃劍在晨光下閃閃發光,昭示著這只大軍的鋒銳。

  「銃上肩!」

  軍官們又是喝令,又是一片整齊的金屬嘩嘩聲。

  鞠易武最後道:「走。」

  絲竹聲響起,步鼓敲響,伴隨著激昂的鼓樂,眾軍士踩著鼓點開始前進。

  他們千總旗當先,然後是金鼓絲竹手,部中各人,然後又是各總的總旗,後面跟著總內的軍士,皆以五人一列,在鄉間道路走著,他們軍士約有一百六十列,行走中,一片整齊的鐵笠盔晃動。

  然後他們四部匯齊,丈五的營將大旗開路,纓頭珠絡雉尾,營部旗確實比千總旗氣派許多。

  很快,他們就走上鎮城到大教場的大道,這邊已是人流如潮,鼎沸的人聲將他們的鼓樂聲都掩蓋了,道路兩旁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人頭攢動中,揮舞的旗幟如海

  鄭天民他們進入教場後,心中的緊張與忐忑早已不翼而飛,他們進入自己指定的方位,一伍一伍的合併,匯成一隊五十人一列。然後一個轉向,就見教場的對面,同樣是人山人海,佈滿觀禮與送別的民眾,他們情緒激動的尖叫著,火紅的旗海不時波動飄舞。

  鄭天民往左右看去,身邊無數和他一樣披著盔甲,頭戴帽兒盔的軍士,放眼望去,滾滾如潮,有若鐵河長流。

  鄭天民所處的朱雀軍方陣約有二萬五千人,一個甲等軍,一個乙等軍,三個丙等軍,又有驃騎兵與獵騎兵等。甲乙等軍加上這些騎兵都有馬匹,此時他們都全體下馬,靜待馬旁肅立。

  以五十人一列的話,這些軍士加起來共有四百多列,又是這樣橫向面對,教場上又有一個個軍,一個個營伍彙集。左右兩邊看去,飄揚紅纓的鐵盔似乎就是無窮無盡的蔓延。

  身處這樣的團體中,唯有熱血沸騰,渾身充滿力量的吐息。

  宣府鎮號稱「九鎮之首」,素有「九邊衝要數宣府」之說。鎮城教場更為出名,徐渭歌說:「宣府教場天下聞,個個峰巒尖入云。不用弓刀排虎士,天生劍戟擁將軍。」

  讓人稱道的是鎮城教場非常龐大,內中聚集一百萬人沒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軍馬彙集,人潮越來越眾,士兵們身上鐵甲不斷在初升的晨曦中影映金色的冷光。

  辰時初,王鬥匯同麾下各官將,前來宣府鎮各官將,宣大總督紀世維,兵部尚書陳新甲等人,與監國太子一起大禮祭拜了群英祠內的李邦華、朱之馮、衛景瑗、蔡懋德、馬國璽等殉節名臣。

  當日李邦華人等殉節後,王鬥言:「忠臣義士,當讓人世世代代銘記。」

  原來宣府鎮與各地就有是否給殉節大臣們設廟的討論,王鬥發話後,更在原址上建立了群英祠,以後每年都會有盛大的祭拜儀式。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非常重要,這是華夏,這是漢民族屹立數千年的根本之一。

  此次出征,除事前祭拜群英祠,大軍出發後,王鬥還會與太子等人到保安州舜鄉堡的褒忠祠與義民廟去祭拜。以大祀祭之,以體莊嚴與隆重,不忘先賢先烈之意。

  祭拜過群英祠後,王鬥與太子等人策馬前往大教場,他們從鎮城北門出,將從西門入教場內。當他的旗幟出現在民眾的眼中時,是一陣陣天崩地裂似的呼嘯聲,無數的民眾拚命擁擠呼喊,日月浪濤旗的旗幟飛舞如海。

  一路過去,「萬勝」之聲響遏行云,無數的佩刀佩劍抽出向王鬥人等致意,刀劍的寒光,旗幟的浪潮,似乎要蔓延到天際。

  王鬥微笑揮手,那種山呼海嘯似的聲音讓太子的臉漲得通紅,他學著王鬥的樣子不斷向民眾揮手。

  陳新甲、紀世維等人還好,那些前來宣府鎮的外來各官,眼見此情此景,個個都是目瞪口呆。這種力量的潮流他們哪裡見過?個個心頭又是激動,又是恐懼,又是振奮,又是不知所措。

  不過看王鬥揮手,很多人也學王鬥的樣子揮手。

  好在人群雖激動,但宣府鎮百姓遵守秩序慣了,倒沒有撲上來,鬧成不可開交的混亂。

  王鬥等人進入教場內,軍馬方陣的海洋鋪天蓋地,代表著那無窮的浩蕩力量。王鬥策馬在軍陣旁穿行,一邊是肅立崇敬的麾下將士,一邊是旗海飄揚,無數激動尖叫的治下民眾。

  他的心中湧起自豪,十年生聚,十年耕耘,自己終於有了實施理想與抱負的資本。

  這種命運終於掌握在手中的感覺,是如此的快美,如此的富有滋味。

  那種滋味,實在難用言語來形容。

  王鬥等人上了演武台,首先教場內的數十萬人合唱宣府鎮鎮歌天眷皇明之曲:「赫赫上帝,眷我皇明,大命既集,本固支榮。厥本伊何,育德春宮,厥支伊何,藩邦以寧。慶延百世,澤被群生,千秋萬歲,永觀厥成。」

  上帝,昊天上帝,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又稱玉皇大帝。眾神之主,萬物之始,無盡的威嚴,無盡的神秘。每一個皇朝建立,都要自稱稟承上天的意願,聽命昊天上帝的任命,以此代表君權神授,受命於天。

  眾人齊唱天眷皇明之曲,歌聲響徹雲霄,迎風飛捲,太子與眾官感受到這種震撼的力量,都不由自主的隨之歌唱。

  歌罷,王鬥望著下方無數的方陣戰士,鐵流無盡,民族氣運的沉浮已經湧在自己面前,他心中湧起激盪的情緒,他對著下方數十萬將士喝道:「諸君,我決意出兵滅賊,你們願意跟隨我作戰嗎?」

  「願隨大將軍殺賊!」

  雄壯的吼聲順著教場的回音壁折射前進,聲音激昂悠長,似乎響徹蒼穹。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7-21 00:33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6-7-21 00:33
第796章 起兵

  (找找bug兄,當初設定鄧一腳姓名為鄧一鑣,表字自升,後來有些搞混了。)

  王鬥說道:「好,有這麼一句話,今日你們以我靖邊軍,以宣府鎮,以都護府,以大明子民為榮。明日靖邊軍,宣府鎮,都護府,大明上下,都將以你們為榮!因為有諸位的存在,而將感到驕傲與榮耀!」

  教場的回音壁結構,就算他的說話聲音不是很大,但聲波仍然順著光滑的牆面反射出去,教場的很多地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王鬥緩緩走到台邊,對面,是無數的軍士,台的兩邊,是海洋一般的民眾,王鬥可以看到他們崇慕的目光,他說道:「記得崇禎七年時,我還是靖邊墩的一個墩軍。當時韃子肆虐保安州,我號召墩內的兄弟出戰,計有馬名兄弟,韓朝韓仲兄弟,齊天良兄弟。又有當時是友墩的高史銀兄弟,譚進榮、張如春、齊炳等兄弟。我們九人出戰,夜襲韃子兵,當時殺死十個韃子,己方的馬名、譚進榮、張如春、齊炳四位兄弟戰死,餘下的,也是人人帶傷……」

  台上台下民眾官將都是仔細聽著,王鬥的生平經歷,一向讓人感到好奇,無數人研究他的過往,特別當年夜襲那一戰,是公認的王鬥崛起第一戰,研究之人更多。

  不過民間的傳聞多有傳奇誇大色彩,什麼大將軍一聲吼,十個韃子呆若木雞,乖乖引頸受戮。什麼大將軍長槍一抖,槍影覆蓋百餘丈,十個韃子兵瞬間人人中了五六槍,韓朝韓仲兄弟趁機沖上,大殺大砍。

  什麼大將軍一拳打出,當場三四個韃子被打爆……

  總之,演義色彩比較濃。

  此時王鬥親口道來,樸實無華,卻份外讓人驚心動魄,那種生死搏命,那崛起第一戰的不容易。

  要知道當時的韃子不是後來被靖邊軍打怕了的韃子,他們從建州崛起後,所戰無有不勝,經常覆滅明軍幾萬,十幾萬,已身傷亡往往不過幾十上百人。

  特別他們內中馬甲,巴牙喇等兵,更是無比精銳的戰士,往往擁有顯赫的戰績。

  便如天聰五年,時任巴牙喇壯達的鰲拜,與同為巴牙喇壯達的達素,率領甲兵二十四人駐守駱駝山,明軍有四百人夜間劫營,達素、鰲拜等反斬首二百餘級,得馬十六匹。

  又錦州之戰前時,明軍上百人據守山嶺,列火器火炮拒守,達素等率六騎馳上,上百個明軍被盡殺,他們六人無一傷亡。

  而當時滿洲軍中,如鰲拜、達素這樣的強悍巴牙喇不勝枚舉,王鬥九人出戰十個韃子兵,內還有一個巴牙喇,幾個馬甲,結果他們死四個,殺對方十個,這確實是非常了不起的戰績。

  也是從那時候起,王鬥一飛衝天,越發不可收拾。

  太子朱慈烺今天也穿了一身盔甲,他在台上聽著王鬥講話,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今日,他才瞭解靖國公的不易,崛起的艱難,聽他訴說,有一種閱讀史書經卷,那種浩大無限的感覺。

  國公能走到這一步,真是大明之福啊。

  同時他感覺靖國公果然是文武雙全,特別先前那句話「今日你們以某某為榮,明日某某以你們為榮」,頗有哲理,也令人回味。

  來援陝甘各將,他們兵馬雖也在場下彙集,但皆以中軍帶領,以尤世祿為帶隊節制副帥,然後尤世威、高傑、鄭家棟、牛成虎、馬爌、陳永福等人都在台上站著。

  他們聽著王鬥的訴說,皆感慨成功者沒有僥倖,若不是當年的生死搏戰,元帥也不可能走到今天的一步。

  他們更想,怪不得韓朝,高史銀,齊天良人等今日皆居高位,原來是有當年這層關係,若韓仲後來不在鉅鹿戰死,現在至少也是一軍的級別吧?

  陝西總督侯恂,陝西巡撫馮師孔、甘肅巡撫林日瑞、寧夏巡撫李虞夔等人亦是感慨萬端,相比他們從科舉步步高陞,這大都督王鬥的奮鬥路程,比他們曲折艱難得多了。

  紀世維心中激動,他想起當年之事,當年自己為了女兒大發雷霆,王鬥言:「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清楚?有朝一日,或許巡撫大人會以為讓君嬌跟隨我,是個英明的決定。」

  確實如此啊,自己今日擁有的一切,還不都是靠著女婿才獲得的麼?

  紀世維長子紀伯清,已從廣昌縣知縣調任延慶州知州,他站在台上,想起當日之事,亦是感慨。

  韓朝等人非常激動,他們想起當年那一戰,也有些痴了,而轉眼,就是十年過去了。

  王鬥看著台下無數軍士民眾,看著他們的神情,他說道:「其實我當日想法很簡單,就是斬殺韃子,博取軍功,獲得賞銀。為我妻子獲得足夠的錢糧調養身子,為我母親不要那麼操心勞累,最後我成功了,有了第一桶金,慢慢官位軍職也升了上去。」

  他緩緩說道:「然後崇禎十一年東虜入寇,崇禎十三年,我率軍南下剿賊,經歷了很多事,見識了大明各地的苦難。我看到那些韃子所過的地方,臭氣滿路,血積盈衢,村落寂寥,百姓被屠殺流毒,號泣之聲,不覺潸然淚下。」

  王鬥說道:「我也看到了,流亡滿道,骴骼盈野,百姓活不下去,爭相投河自盡者,此情不忍聞,此景不忍睹。還有人成為他人口中食,真真是生不如死。」

  台下無數人淚眼模糊的抬頭看著他,王鬥道:「回來後,靖邊軍正式立營成軍。我就發誓,要讓這天下重歸太平,讓中國之地成為桃源樂土。對韃子不用說,也不用跟他們廢話,見一個殺一個,一直殺絕他們為止。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志態,不與華同。漢賊不能兩立,夷狄華夏也不能並存,除非他們學孝文帝。」

  王鬥說道:「對於流賊,這些人中,有些人是不甘心活不下去,揭竿傲嘨者。他們為了活命,為了家人的生存,不得不反抗,不得不造反,其情可憫。事實上官府也對這些人進行招安,他們結寨自保,抗拒土寇,靜待盛世。這幫人可以爭取,他們的罪行可以審核,但是在京師的那些人……」

  王鬥語氣轉為嚴厲:「他們天生就是賊胚,骨子裡就是渣滓。這世間有陰陽二級,善惡兩端,他們就是屬於惡的那端!便如賊首李自成,劉宗敏,張獻忠,羅汝才等人,他們造反也不是因為活不下去,而是世道亂了,他們覺得渾水摸魚的機會到了。闖營,獻營,曹營,革左幾營,官府對他們招安多少次?他們真有心,就應該安頓下來,好好安撫地方,耕田種地,讓治下的百姓,讓鄰近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但他們是怎麼做的?」

  王鬥說道:「所以這些人不可救藥,賊性難改,羅汝才自己說過:他貧寒的時候,連個媳婦都討不上,做賊之後,什麼富貴人家的女子,什麼官家的大小姐沒有?以前她們還正眼也不看他一下,現在個個求著他,順著他。這樣的日子,有皇帝做他都懶得做,若在皇位跟賊位之間選一個,他肯定做賊。」

  台下民眾軍士個個義憤填膺,台上各官將目瞪口呆,今日方知如此內幕啊。

  以前他們就不理解,為什麼官府明明招安了,他們就是要降而復叛呢?如李闖在車廂峽降而復叛,張獻忠在谷城降而復叛,革左等人降而復叛更是家常便飯。

  當年宋江造反從賊,官府招安後,他就興高采烈的復為大宋子民,這些流賊怎麼就不一樣呢?原來是賊性不能改。

  王鬥道:「所以對流賊們來說,有賊可以做,為什麼要做良民?你耕田種地,經商交稅,一年下來可能辛辛苦苦賺了十兩銀子。我刀往你脖子上一架,或者殺了你,你一年辛苦的銀子就歸我了,多麼便捷,多麼快活,如此,為什麼要從良呢?」

  他說道:「特別對那些老賊,他們最初從陝西出來,然後掠往山西,京畿北直,然後是河南,又是湖廣,最後山東京師,可謂見多識廣,知道了天地有多大。他們踏過一座座城池,毀滅了一座座材莊,往日可望而不可及的人與物,予取予求,在他們刀下顫慄,在他們馬下發抖。他們見識了這麼廣闊的天地,經手了那麼多如山的財帛,又豈會甘心放馬歸田,窩在山溝溝裡,每日辛苦刨食?」

  台下軍民個個雙目噴火,他們願用雙手辛勤建設自己的家園,然遇上靠搶劫過日子的流賊怎麼辦?勢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雙方不能共存於這個天地之間。

  太子朱慈烺心中嘆息,父皇曾說「賊亦赤子」,或者,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他們的本質是什麼吧?這些人根本不可能解甲歸田,再多的錢糧安頓,對他們都是沒有意義。

  王鬥說道:「對這些老賊來說,他們也沒任何可以在意的東西,當初李自成勢弱,劉宗敏等人殺妻殺女跟隨,他們又怎麼會在乎呢?現在不是攻進京師,身邊圍繞上百個女子,個個樂不思蜀嗎?」

  王鬥道:「所以說此輩不可救藥,他們還是狡猾的騙子,宣揚說秋毫無犯,不當差,不納糧,結果進京後都做什麼?他們說與官府豪強作對,為什麼連百姓都不放過?各地百姓歡天喜地開門,以為有好日子過,就是為了遭此報應的麼?」

  他厲聲說道:「一碗水,上清下濁底有渣,這些流賊就是渣滓。他們一直都存在世間,只不過大明不幸,讓他們浮出水面。所以我們不能放過他們,特別那些老賊,軍官,大小賊目,一定要殺個乾乾淨淨,不能讓他們存活下去,再次危害人間!」

  他大聲喝道:「所以,將士們,你們此次作戰,必須像山洪一樣迅不可擋,你們必須戰勝並消滅一切阻擋在你們面前的敵人。當初你們在靖邊堡成軍,你們就消滅了周邊的匪患,然後讓阿巴泰等敵人見識了你們的勇猛無敵。你們還縱橫大明數千里,在京畿,在通州,在定州,在鉅鹿,在涿州,在平谷,在洛陽,在襄陽,在錦州,在義州,在歸化,讓敵人聞風喪膽。很快的,你們還將在京師,再次讓敵人見識你們的威名!」

  他大聲說道:「而且這只是開始,你們的腳步不會停止,以後你們還將見識大洋之無盡,大漠之浩瀚,冰原之神秘,大東,大西,大南,大食,大秦,泰西諸國之風情。」

  「你們的鐵蹄,將踏過世間那些美麗的街道!」

  「你們的箭炮,將摧毀世間那些堅固的堡壘!」

  「你們的刀劍,將染滿鮮血!」

  「你們的威名,將在世間傳頌!」

  「不朽的榮譽,將歸於你們!」

  「你們的名字,永銘刻在世人的心中!」

  「不過,你們須先戰勝京師的敵人,流賊,還有奴賊。拿起你們的武器,讓你們的敵人全部化為齏粉。將他們的盔甲,化為你們的戰利品,將他們的頭顱,化為你們馬鞍上的軍功。」

  「然後,你們就為大明帶來安定與和平,就此展開你們浩瀚偉大的一生。當你們累了,老了,回憶往事的時候,就可以自豪的對子孫後代說,對鄉鄰友人說:我永遠忘不了崇禎十七年四月的那一天,因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那月那天開始!」

  太子,台上各官將震撼難言時,台下歡呼聲猛然爆發,最後匯成如山崩如海嘯一般的「萬勝」聲。王鬥的鼓動演講,讓眾人抑制不住自己的衝動,很多人叫喊中帶著濃重的哭音。

  無數人振臂高呼,那旗海就隨著呼喊聲一波舞起一波。

  震天的響聲,震得台上很多人都不自覺顫抖起來。

  「萬勝!萬勝!萬勝!」

  台下軍民激動的拚命呼喊,聽那排山倒海的聲音,這下就是陳新甲,紀世維等人都是目瞪口呆,更別說侯恂、馮師孔、林日瑞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

  太子心中只覺過山車似的,感覺那種不可遏止的巨浪席捲全身,讓他激動得臉色發紅充血。

  尤世威各人也是呆若木雞,這種浩瀚的力量,他們以前哪裡見識過?方才在王鬥的演說下,他們也止不住熱血沸騰,只想拔出刀劍,隨著他的旌旗指處,隨著他征戰四方。

  此時看著台下種種,他們不由自主受到感染,只想隨之大吼大叫。

  眾官將也不約而同看向王鬥,方才他所言種種,似乎直白淺顯,然細細品之,又有返璞歸真之感。特別那種信息之廣,內容之浩瀚,強烈衝擊各人的心神。

  在大家都想著大明,很多人更想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時,他的眼光,已經擴展到那無盡的所在。

  他為什麼懂得這麼多?難道這世間真有天降的聖人?否則如何解釋他身上發生的一切?

  然後閱兵出征開始,此時天色已經大亮,些微的一些薄霧已經完全散去,陽光完全跳躍而去,然後一面巨大的旗幟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旗高兩丈,精木鋼鐵為桿,旗大一丈,金綾為邊,鮮紅的旗面中繡著金黃色的日月浪濤紋飾。然後旗冠是黃金制的日月浪濤金冠,渾身上下,金光閃閃,特別旗冠在陽光下璀璨發光,極為亮眼。

  這就是王鬥的帥旗,全軍最高最大的大纛旗,為了載這桿沉重的坐纛旗,特意設了帥旗車,以四匹健馬拉之。

  隨在這面旗周邊後面的,又是數十桿同樣金黃的大纛旗,旗略小一些,以兩匹健馬拉之。

  然後又是上百桿金邊大旗,以騎士舉之策在馬上,一片金黃火紅飄揚。

  一般出征時,王鬥的帥旗居於中軍,不過此時閱兵,自然要當前指引。

  無數的民眾衝著帥旗歡呼,這種高大威猛的大旗,非常滿足他們的內心,達到理所當然的效果。

  然後隨之的是靖邊軍玄武軍,也有坐纛旗,二匹健馬拉之,然後是整齊的騎兵方陣,中營、左營、右營、驃騎兵、獵騎兵,他們都有馬匹。他們整齊行進,五十騎一列,然後後面是一列列打扮一模一樣的騎士。

  一色的頭盔,一色的甲冑,一色的臂手,幾乎是盔甲的海洋,他們馬匹踏在地面上,幾乎是整齊的轟響。

  台上尤世威等人看得歎為觀止,就玄武軍的這些騎士,在大明便罕有敵手吧?

  然後騎兵後面,是兩個丙等軍的步軍,他們軍官有馬,普通軍士列陣而行,一樣是五十人一列。

  他們除了沒有馬匹,一樣是盔甲鮮明,精銳非常。

  他們的馬步踏過演武台時,領軍的中軍雷仙賓,軍參謀長鄭宗輝齊喝道:「向大將軍致敬!」

  玄武軍全軍高呼「萬勝」,他們連喝三聲:「萬勝,萬勝!萬勝!」,然後馬上的長槍兵並槍而禮,火銃兵舉刀而禮。他們步兵方陣大步行進,整齊踏地,他們的長槍火銃緊靠在左肩上,右臂用力甩動,手臂有力。

  他們的長槍火銃上都系有紅色長條小旗,尖銳的矛尖,尖銳的銃劍,寒光中條旗紅光飄揚一片。

  他們經過演武台時,個個看來,臉上滿是激動的紅光,特別那些丙等軍們。

  王鬥拔出自己的佩劍致敬,玄武軍主將韓朝,在台上伴著王鬥,他同樣拔出自己的佩劍斜指,還有王鬥麾下的官將們。玄武軍高呼時,同樣帶動周邊的民眾呼喊,此時他們也拔出自己的刀劍,就見台上台下,一片片寒光閃耀。

  太子等人嚇了一跳,隨後他也拔出自己的佩劍致敬,演武台上,鏘鏘聲響成一片。

  萬勝聲響遏天地,玄武軍過後,又是青龍軍緊接而來,然後是朱雀軍。

  鄭天民緊依隊伍方陣行進,前後都是無盡的鐵盔人頭,鮮豔的紅纓晃成一片,當軍參謀長范善卿與中軍吳爭春齊喝「向大將軍致敬」時,他由於心情激動沒有聽清楚。

  不過前後突然有如爆炸似的喊叫,讓他不由自主跟著高喊萬勝。然後他的火石銃緊緊靠在左肩,他的右臂用力舉到胸前,然後甩到身後,他的腳步用力踏地,匯成一片整齊的行進聲。

  經過演武台時,他用力往那邊看去,「大將軍看到我了?」,鄭天民激動的想,他的腳步,卻不由自主往前走去。

  一個個雄壯的方陣行進,軍靴馬蹄踏在地上的悶響,敲擊著各人的心臟。

  那種力量,讓人感到震撼,這種力量,讓人感到振奮。

  尤世威等人再無憂心,流賊雖眾,韃子雖強,但在眼前這只大軍面前卻不夠看,他們說不出為什麼,但就是有這種感覺。

  終於,中軍大營過來了,營中伴有眾人早想目睹的火箭與火炮,雖然大部分輜重、火箭、火炮,已先期一步往居庸關方向運送,但就眼下這些在各人眼中龐大無比的火炮火箭,都足以讓人大開眼界了。

  尤世威用力伸長著脖子,他終於看到了,靖邊軍中的神秘武器,火箭。

  果然與神火飛鴉有所不同,竟都是鐵製,身子細長,頭部尖尖,尾部有翼,約有三尺長,重可能有三四十斤。還有車上載的發射槽,半圓長形,似乎是木料所制,尾部有包鐵,他看到這種半圓滑槽還有雙腳架。

  似乎這箭與槽都不怎麼重,士兵們扛著就可以走,非常方便靈活。

  就不知效用如何,可以射多少遠,畢竟是鐵的東西。

  他又看到有車輪的重型火箭槽,類炮車樣式,內有三個槽位,上面安放著更大更重的火箭。重可能有六、七十斤,火箭長約六尺。總體而言,這重火箭連槽連箭也不甚重,不過相當一門輕型炮的重量。

  若效用好的話,確實是個大殺器。

  他聽到太子似乎在詢問王鬥什麼,他仔細聽了,就聽到五六里跟十里的字樣,不由一陣駭然,竟這麼遠?

  此時敵我雙方結陣,多是距離二三里,遠的不過五六里,也就是說,流賊與奴賊若與靖邊軍作戰,他們的陣型,就是己方的輕型火箭,也可以全部覆蓋他們了?

  這還怎麼打仗?

  怪不得靖邊軍自信滿滿,以一打二覺得沒有任何問題,有這樣強大的軍隊,這樣犀利的武器,還有什麼發愁的呢?

  尤世威心中忽然湧起強烈的期待,期待戰鬥來臨的那一天。

  他看著場中一門門火箭而過,還有火炮……

  那是紅夷大砲嗎?怎麼這麼多?

  太多了……

  場中旌旗如海,騎兵,步兵,砲兵,火箭兵,他們帶著肅然的氣勢,整齊行進。騎兵過完又步兵,步兵過完又砲兵,整齊的方陣,雪亮的銃劍,他們腳步聲整齊,一個個方陣似乎無窮無盡。

  他們前邊已經出了極遠處的教場大門,然後後續仍然源源不斷而來……

  鐵甲如潮,鐵騎如流,如此大軍,何人可以阻擋?

  崇禎十七年四月十三日,王鬥閱兵出征,兵馬二十三萬,浩蕩無盡。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6-7-23 12:59
第797章 前鋒

  (諸君,王鬥的讀音是鬥爭的鬥,不是一斗米的斗。又南迴旅者兄,王鬥活動範圍多在北方,跟白桿兵和秦良玉交集不大,所以書中沒有相關情節。)

  四月十五日下午,靖邊軍全軍到達居庸關。

  其實各軍騎兵早在半日前就到達了關城,尖哨營的夜不收們更昨日便到。而且早在動員之時,他們就紛紛出宣府鎮哨探,此時更是大部齊出,火力全開。

  餘下的步兵,輜重們,因為大部火炮輜重先期向居庸關運來,他們一路行軍,一路吃喝睡都有人照料,他們專心趕路便可。所以十五日的下午,不論騎步炮箭等兵,二十三萬人,盡數到達居庸關。

  如山海關一樣,居庸關其實是個系統的防務工程,全關建在關溝上,共有四道關口。最北是八達嶺關,又稱北口。然後南下一些是上關。接著才是居庸關關城,最後是南口關。

  從北到南,四關縱列在一條大峽谷中,彼此相距一二十里。

  居庸關關城更建在這條長近四十里的山谷中間,扼守著北面進入京師門戶,直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特別兩邊山勢雄奇,翠峰重疊,伴著清流花木,素為燕京八景之一,被稱為「居庸疊翠」。

  居庸關城有南北二門,皆築有甕城,整個城池呈橢圓封閉形,周約有八里。城的一半雄臥在西面的金櫃山上,另外一部分在東面翠屏山上纏繞,然後南北兩座城門就坐落在谷中平闊的台地上,二門相距約有兩里。

  此外關城還有附屬的敵台、東西山角樓、水關閘樓、鋪房、砲臺、烽火台等建築近三十座,城池東側的永安河谷還有南北水門各兩孔。

  王鬥後世曾坐飛機從此經過,當時所望皆是蒼莽連綿的大山,然後看到一條峽谷切開延綿山嶺,猶如鬼斧神工。這條峽谷距京城百里,故名居庸塞或軍都陘,便是此時的居庸關長城。

  也因扼守咽喉之地,加之居庸關形勢險要,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

  當然,就算天下險地,也必須有得力之人防守,歷史上李自成直逼居庸關,守將唐通、太監杜之秩等人迎降,巡撫何謙偽死私逃。如此雄關,不費吹灰之力,就落到了李自成手中。

  靖邊軍到達居庸關後,北到八達嶺,南到南口關,密密沿著關溝河谷駐紮,軍馬綿延數十里。

  王鬥等人直入關城,居庸關城類似一個兵鎮,內有糧倉、軍械庫、衙署、儒學、演武場等建築,規模不小。還有行宮,密集的牌坊,眾多的廟宇等,內城隍廟、關王廟、關帝廟更不可少。

  王鬥等人從北門甕城進時,就看到甕城內有真武廟,還有一塊重建的碑記,《居庸關重建真武廟碑記》。

  「迨至我太祖高皇帝龍飛淮甸,奮拯中原,驅逐百年之,復還萬代之綱常,命大將軍魏國公徐達北征,屢有真武靈助之顯……為設關立廟,遂祠上帝於北甕城重地之內,靈應香火,保障佑護,北鎮沙漠通宣大,以制三邊,南拱京師翊皇陵,而奠上國。」

  居庸關歷朝都有修建隘口關防,但現今關城,卻是大將軍徐達、副將軍常遇春於洪武元年規劃創建。然後後世不斷繕治,這塊碑記,卻是萬曆年間重建。

  王鬥等人上了香,追憶先賢,然後進城巡弋,更順著城牆上到金櫃山與翠屏山上。城台城牆皆以花崗岩石與厚城磚包砌,一些石條甚至重有一噸以上,合縫處灌以灰漿,咬合一體,堅固異常。

  王鬥站在金櫃山敵台上眺望,柳煙織翠,碧濤湧浪,關溝歷歷在目。此時河谷水邊旌旗遍佈,密密麻麻的營帳蜿蜒向南,一直消失在山的那邊,蔓延到十幾里外的南口關那處。

  人叫馬嘶,金戈之聲交鳴,再看眼前斑駁陸離的城台基石,那種時間歷史的感覺陡然劇增。此次大戰關乎歷史興衰,不知後世會如何評價這一戰?介時自己所站的這一處,又是否會豎立一個紀念石碑,成為著名的旅遊景點呢?

  太子及跟隨的諸文官被安排到行宮及衙署、儒學歇息,王鬥將居庸關城南門城樓設為行轅,召集各官將在這裡議事。

  其實除了衙署外,城樓不遠緊依城垣處還有個戶曹行署,寬寬敞敞的一個四合院,紅柱青瓦寬簷廊,規模不小,不過王鬥更喜歡待在城樓上,他喜歡那種登高遠望的感覺。

  在城樓二層,巨大的作戰地圖掛出,還有詳細的京師地方沙盤推出,各軍官將,陝甘各將,前來參戰的蒙古各部落頭人密密圍成大圈。又有王爭、王英、王雄、王豪、鐘宜源、韓厚、韓思、溫文韜、高得祥等孩童站在一旁觀看。

  此次作戰,軍事學院的學生們都有隨之出征,實地體驗那種軍旅故事,他們當然沒有發言權,只是站在一旁靜觀,細細感受。

  「我軍已到達居庸關,下一步,就是攻佔昌平,控制朝宗橋,鞏華城,安濟橋,擋兒嶺……」

  參謀部長溫方亮指著沙盤說道,他道:「沙河源於關溝水,離昌平城有二十里,正統年間建朝宗橋,跨北沙河上。邊上有鞏華城,週二裡,有四門,素為皇帝北征及謁陵巡狩駐蹕之所。然後南五里是南沙河,上有安濟橋,同樣是正統年間所建石拱橋。」

  他說道:「安濟橋又南下約十里,就是擋兒嶺,上有唐家嶺鋪遞。歷來大軍北上,皆駐蹕唐家嶺鋪遞,如成祖親征阿魯台,宿營唐家嶺。英宗親征瓦剌,也是駐蹕唐家嶺。此處也是我軍作戰佈陣主要所在。」

  溫方亮道:「唐家嶺鋪遞南約十里是清河店,上也有一鋪遞。在清河店南不遠,也有石拱橋,名廣濟橋,長約三十步,亦是京師通往西北及帝陵必經之橋。此為流賊主要佈陣作戰之所。」

  溫方亮說道:「相比擋兒嶺,先期控制朝宗橋、安濟橋更為重要,因為這關係到我大軍的出行,還有飲水。依各方的情報彙集,從昌平南下,一直到擋兒嶺止,東西南北有較大堡鎮二十三個,內有上規模水池水井九十七口。分別是史可莊的柳池、鯤化池。武家莊的大爺池、二爺池、三爺池。王家莊的……」

  他一一道來,各莊各堡的水井水池,如數家珍。

  尤世威等人站在一旁,人人聽得心下佩服,這才是出征打仗啊。

  王鬥也是點頭,能考慮到作戰佈局的種種細節,參謀部真是鍛鍊出來了。特別他們還考慮到大軍細緻的用水問題,這非常難得,畢竟這不是小事。

  依王鬥知道的,明清時期京師氣候亢燥,雨澤稀少,吃水一向是個大問題。

  據史料估計,明後期北京城市人口約有八十萬到一百萬,水井一千二百多口,算起來城內每隔一里就有一井,但由於人口眾多,每口井必須供應數十戶,甚至上百戶人家使用,居民用水,並不是個容易的事。

  當時因為京師富室官員較多,還誕生了龐大的挑水夫,多是山西人,此時京師水井也多屬公井,居民汲取較自由。到了清時,各水井被八旗隨營的山東火夫把持,依井賣錢,用竹牌子計數。

  一般一擔水要八十文錢,這是指甜水,苦水減半,乾旱時節一擔水更要一百六十文錢,桶仍奇小。

  所以當時京師用水是很困難的,特別水有甜、苦之分,苦水不能飲用,只能洗濯。

  而放在京城近郊,人言「近郊二十里,無河流灌潤」,護城河水污穢,根本不能使用,一切食用之水,胥仰給於土井。

  不過華北這個地方,河流畢竟少,就算打井,也多有井水苦澀的問題。不單京畿,就是山東,河南,也多是井泉苦咸,久飲之則患痞。也就是人變呆傻,病症四出。

  而且打得出井水還算好,北地土厚水深,土薄石厚,汲井非常不易,長江以南掘土五尺就見泉水,淮河以北,動不動掘井需要二三丈。在那些黃土台原區,如山西西南部、陝西關中地區,地下水埋藏更深。

  時人言「長安城北有平原,井深五十丈」,「畢原,井深五十丈」,「陝西澄城,井深三十丈」,「山西萬泉縣,縣中水井深者八九十丈,淺者也達五六十丈。」

  為什麼江南多美女?也只是有水的緣故,清初蒲松齡就講了河南冶陶鎮的故事。那店家婆年紀二十多歲,卻臉髒得跟鬼畫符似的,手背上的泥積得有寸把厚。

  卻是當地無水,平日居民都靠雨水過日,所用之水非常昂貴,她丈夫不捨得花這個錢。還是客人花了二分銀子買了盆水,那店家婆洗了手臉後,面如芙蓉,胳膊如蓮藕,端是一個不衫不履淡妝的美人兒。

  沒水洗水洗臉,清潔身體,再美的人也變醜了。

  所以放在華北平原,京畿附近,井水苦咸,或是沒有河泉,無法鑿井的村落,多是儲蓄雨水用於飲食。一般每村會有一到二個水池,用於解決人畜日常生活用水。

  其實就算村莊附近有河流,水池也是各莊各堡必備之水源,畢竟去河裡挑水太繁難了。花費再大,耗時再久,各村也要鑿池修渠,夏秋積雨水,冬秋掃入雪,儲藏雨水泉水。

  一些文人雅士,還喜歡貯存梅雨水,準備幾百個大甕,接水後用煤炭燒之,將甕口嚴封,取之可以烹茶,可以做酒,吃喝個一年不愁。濟南的居民喜歡窖藏雪水,同樣用炭火消毒,以備來年使用。

  總之此時北地種種,對後世用慣自來水的人來說極為不便與不可思議,但大軍必須用水。所以除控制沙河外,附近村莊的水池水井也在參謀部的考慮之內。

  村民們貯水不易,到時該給多少補償,也必須考慮進去。

  其實若控制福海與昆明湖是最好的,兩處湖水寬闊,足供大軍用水,但那方是留給流賊的戰線,卻不能因小失大。

  參謀部安排了細緻的後勤問題,方方面面都考慮進去,足使大軍立於不敗之地。又有將官的詳細人員安排,如迎戰流賊是誰,哪幾軍。迎戰奴賊是誰,哪幾軍。

  又何人領軍大側擊,兵力安排,器械安置等等,方案佈置非常龐大,最後報由王鬥同意。

  尤世威等人站在一邊,見自己人等也被安排進去,非常高興,不過先期這昌平,朝宗橋,鞏華城,擋兒嶺等地……

  尤世威猛的站出來,對王鬥栱手道:「元帥,末將願為前鋒,領軍奪下昌平城,以壯我大軍聲勢!」

  他這一出聲,立時如捅破了馬蜂窩,陝甘各將,還有那些蒙古人,一樣大聲叫嚷,都希望能出戰立功。

  他們紛紛道:「元帥,末將也願意前往。」

  「元帥,末將願協同尤老將軍前往。」

  「元帥,給末將這個機會吧。」

  「元帥,末將去奪下順義城。」

  「元帥,末將與麾下兒郎,定可以奪下鞏華城。」

  他們中以陳永福與高傑叫得最大聲,顯然非常渴望立功。

  各人叫喊著,內中很多人爭個面紅耳赤,差點扭打起來。

  王鬥看著眾人,微笑點頭,士氣可嘉,這是好事。

  他略一沉吟,先期讓他們出戰也好,相比靖邊軍,他們軍力不會太強,但也不會太弱。他們一色家丁精騎,在明軍中也算精銳,這樣流賊對上他們後,既可以感覺他們的強悍,也不會有螳臂當車的無力感。

  特別何人奪下昌平城與大局無損,讓他們出戰,確實可行。

  當然,這內中那些歸附蒙古各部先排除,王鬥主要讓他們打滿洲人與八旗蒙古人。

  他看向尤世威,說道:「也罷,尤將軍,陳將軍,高將軍你們都出戰,由尤老將軍節制。」

  他抽出一根令箭給尤世威,交待道:「昌平城雖安排了我師內應,但最好不要攻城,將賊兵引出城外作戰。賊將劉澤清、邱磊等人敗後,將他們一路往京師方向驅趕便可。又昌平城光復後,可於城東的東龍山白浮泉安排兵馬,防止流賊可能自順義等處來的援兵。若他們來援,同樣擊潰他們,將他們往京師方向驅趕,但不奪順義、懷柔二城。」

  他沉吟了半晌,道:「至於俘獲的流賊官兵,皆任由當地百姓處置。」

  尤世威大聲領命,慷慨激昂的接過令箭,陳永福、高傑等人臉上都現出喜色。

  王鬥又安排玄武軍的中營、左營、右營接應,以中軍及中營將官雷仙賓節制,在大軍控制昌平城後,立時展開種種佈置。

  最後王鬥對尤世威道:「你等兵馬今日就盡數集中到南口關處,待明日天色一亮,立時出擊,奪取昌平城!」

  尤世威猛的向王鬥拜下,他單膝下跪,雙手抱拳,大聲喝道:「元帥放心,末將定督促好兵馬,順利奪下昌平城。」

  王鬥攙扶起尤世威,微笑道:「本帥對此深信不疑。」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6-7-23 16: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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