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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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727 2010-8-17 11:35: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2 946811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6 10:17
九十節 古怪


大寨紮營的地方地勢稍高,四周壕溝深挖,欄柵成排,壕溝照顧不到的地方,尖樁鹿角遍佈,正面只有一個入口,兩旁豎著兩杆白毛大纛。幾隊兵士在營寨裏面巡視,都是鎧甲上身,或持長矛,或挎單刀,個個都是表情肅穆,可看裝束,居然都是中原兵士的打扮。

蕭布衣心中暗凜,看這陣勢,就算行兵打仗也是不過如此,可敦不過是嫁女,來到僕骨,自然有人保護,她自帶的這種排場未免有些過了吧?

馬格巴茲已經策馬來到營前,兵士長矛交叉,攔住他的去路,馬格巴茲從腰下摘了個木牌遞給兵士,一個兵士接過看了眼,點頭收回長矛。

蕭布衣暗自苦笑,沒有想到見個可敦有如此麻煩,自己沒有腰牌,又如何通過?

果不其然,馬格巴茲過了欄柵,蕭布衣才要縱馬跟上,兩根長矛交叉而過,要不是他馬術精湛,說停就停,說不定已被對穿個窟窿。

蕭布衣不語,只是望著馬格巴茲,馬格巴茲終於扭頭道:“你等下。”

他言簡意賅,說了等下後縱馬繼續前行,蕭布衣只能等,饒是他最近功夫已經不錯,驀然見到這種兵營的聲勢,也是心中凜然,規規矩矩。如果說在馬邑死人有如草芥,這裏死個蕭布衣更是草芥不如。

營門一側下了馬,蕭布衣牽馬而立,並不東張西望,規規矩矩的站著。不知過了多久,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他感覺有人暗中注視著他。

這種感覺很古怪,其實在他穿越附身後就是一直存在這種感覺,不過先期的時候不算明顯而已。

穿越後的他,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過是把馬術這門功夫撿起來,再利用積累的見識對一些問題進行分析。可是他慢慢的發現自己喝酒的古怪,那就是怎麼喝都不醉。他天天專心練刀,就算吃飯睡覺都會想一下,今日殺狼的時候,出招自然果敢,固然是武功和千年後天壤之別的緣故,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他感覺到狼撲來的行蹤。

那種感覺很古怪,說不清道不明,反正他漸漸發覺每次危險來臨之時,他多少會有些察覺。發現李志雄是殺手,躲避甯峰的背後一刀,對陸安右的警惕,還有大雨滂沱之夜躲過曆山飛的追殺。

這一切看起來自然而然,在別人的眼中也是他身手敏捷,運氣好,再加上反應快,可是他知道,這多少是因為那種特異感覺的緣故。

遇到重瞳大漢那夜,最能說明問題,重瞳大漢武功之高,是他前所未見,曆山飛,陸安右和他相比,就算以蕭布衣的目光來看,都是差了幾個檔次,可是他暗中觀察自己,並沒有發出聲息,竟然還是被他察覺。

有感前車之鑒,蕭布衣並不急急的轉頭,輕輕撫摸青霄的頭頂,青霄一聲長嘶,稍微抬蹄。他嘟囔一句,借安頓馬兒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斜望了有感覺的地方一眼。

隔著欄柵處,那裏也是氈帳林立,一間氈帳探出半個身子,面色清臒,三縷長髯,見到蕭布衣轉頭的時候,已經放下了簾帳,再沒有出現。

蕭布衣微微怔了下,那人看起來倒像個教書先生,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他觀察自己,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別的因素?

不等多想的時候,馬格巴茲終於再次出現,伸手給守衛一個木牌。

木牌雕刻極為精細,蕭布衣雖然看不明白什麼意思,卻也知道極難模仿。守衛看了一眼後,示意蕭布衣進營。

馬格巴茲帶著蕭布衣進營,讓他把馬交給一個兵衛,又帶著他到了一個氈帳,把那塊木牌交給他後,冷冷的一指,“你在這裏等。”

他說完話後,扭頭就走。蕭布衣不知道自己要等什麼,卻只好鑽進氈帳。氈帳不小,塞十數人不成問題。裏面陳設卻是頗為簡陋,一幾一席竟然是全部的裝點。

蕭布衣不以為意,盤膝坐了下來,心中忐忑。來這之前,他想的倒簡單,韓雪認識克麗絲塔格,只要想辦法混入僕骨,和塔格說明商隊的事情,想必商隊進來不是問題,畢竟可敦嫁女,如何見到塔格是個難題。沒有想到的是,難題輕易的解決,可是他現在突然發現,就算見到了塔格,事情也不如想像的那麼簡單。

從營寨,從塔格的護衛,從營帳,從所有的一切來看,這個可敦不但權利極大,而且這裏實在不像要嫁女。

正沉吟的時候,簾帳一響,蕭布衣抬頭一看,一個婢女模樣的人走了進來,端上一個託盤,託盤上一個茶壺,一杯清茶。

蕭布衣微笑點頭,婢女看了他一眼,柔聲道:“請用茶。”

“多謝。”蕭布衣應了一句,婢女放下託盤,也不多話,已經走出了帳篷。

蕭布衣目送她離去,連番打鬥,多少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卻沒有送到嘴裏,半晌又放了下來。

蕭布衣放下茶杯後,目光中突然有了一絲古怪,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可是一時想不出哪里有問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又有了一種心悸的感覺。

枯坐在氈帳內不知多久,呆呆的望著那杯茶水,蕭布衣突然明白哪里有些不對,那個婢女的手有些問題,她手上有繭子。按理說這種端茶送水的婢女,一雙手絕對不會和韓雪或者夢蝶一樣細嫩,有繭子是正常,可是這個婢女手上的繭子卻是長在拇指和食指的側面。

端茶送水的一雙手,繭子長的絕對不會是那個地方。蕭布衣是用刀的好手,現在一雙手也是如此這般,手指側面因為使刀夾箭,都有了厚重的繭子。

這不過是個端茶的婢女,怎麼也會武功?蕭布衣想到這裏的時候,還只是有些奇怪,已經忘記了喝茶。

不知過了許久,突然又一種被窺視的感覺湧上心頭,蕭布衣微微閉目,靜心傾聽,雖然聽不到腳步聲,卻覺得有人貼在氈帳旁,好像傾聽氈帳內的動靜。蕭布衣大是奇怪,心道老子難道命裏多難,還是古人說的福兮禍兮不假?

受到了裴茗翠的賞識,也就得到了裴閥的器重,提升副領隊,金銀錢財揮之即來,這些榮耀落到旁人眼中都是嫉妒,自己雖然沒有飄飄然,卻也有些得意。可是緊隨而來的就是不盡的險惡,先是暗殺,再是李志雄寧峰算計自己,就算那個曆山飛好像都有殺自己的念頭。雖然不明白那兜頭一刀是特意來殺自己還是氣惱自己破壞了他的計畫,可是蕭布衣陡然身處風口浪尖,這才知道世道的險惡,已經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李志雄為了升官舉薦,四科舉人,已經不惜殺人,自己阻擋了陸安右的前程,難免讓他不懷恨在心。本來以為到了突厥,人生地不熟,只要自己小心翼翼,應對得體,自己一個商人罷了,還有誰會和自己過意不去,沒有想到的是,才到了這裏,那種奇異的感覺就已經兩次出現,蕭布衣心中歎息一聲,只想對所有人說一句,其實俺胸無大志,不過是想販販馬,討個生活而已。

簾帳一挑,蕭布衣舉目望去,發現馬格巴茲已經走了進來,提著個籃子,望著自己的目光有些複雜。

蕭布衣嘴角浮出微笑,“兄台倒還照顧在下,特意讓人送茶水過來。”

他隨口一問,看似客氣,卻已經暗中試探。馬格巴茲果然一怔,目光落在茶水上,有了詫異,“我才從塔格那裏回轉,她也才知道你到這裏,讓你在此等候即可。這杯茶,是誰送來的?”

蕭布衣苦笑,“是個婢女送來的,可能是這裏的習慣?”

馬格巴茲露出不滿,伸手端過茶水,一飲而盡,“蕭布衣你不喝茶水,可是認為有毒嗎?這裏可是可敦的大營,你以為有人敢隨便下毒?”

他喝完茶水,示威一樣望著蕭布衣,多半覺得終於壓過蕭布衣一頭。

蕭布衣一怔,理解他的怨氣,只能搖頭,“那倒不是,我還不渴。”

“這是我為你送來的飯菜。”馬格巴茲把手中的那個籃子重重的放在案幾之上,“估計這裏想要毒死你的只有我一個,蕭布衣你喜歡吃也好,不想吃也罷,隨便由你。”

蕭布衣見到他怒意衝衝,這才知道他有所誤會,站起說道:“兄台誤會了,我絕無此意……”

馬格巴茲不等他解釋,冷哼一聲,怒氣衝衝的大步走出了氈帳,蕭布衣愣在那裏,緩緩的掀開籃子的簾蓋,看到裏面竟然有筒奶茶,一塊噴香的烤肉,兩張烤餅,不由感動。馬格巴茲看起來是個直爽的漢子,聽他的口氣,自己在這裏,也就只有他和塔格知道,自己懷疑茶有問題,也就是懷疑他有問題,倒也難怪他生氣。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6 10:18
九十一節 意外之變


蕭布衣拿起大餅,突然有些後悔,剛才馬格巴茲走的匆忙,自己倒忘記問他韓雪現在怎麼樣。來到這裏,他不敢稍動,只怕起了誤會,惹得可敦惱怒那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問題,關係到整個商隊的前程,如此看來,只有指望韓雪。

世事就是如此微妙,誰又能想到弱不禁風的韓雪卻能切實的關係到商隊的前程。蕭布衣想到這裏,嘴角一絲微笑。

肉吃了幾口,又喝了口奶茶,吃了張餅,蕭布衣的確也有些餓了。何況就算懷疑又能如何,總不能不吃不喝。好在那種奇異的感覺並沒有再次出現。馬格巴茲來後,帳篷外的人好像也消失不見。

蕭布衣略微吃了點東西,拿出刀譜又看了幾眼,主要是理解尉遲恭的注釋,不好抽刀出來比劃,只是以手作刀,琢磨刀法的奧妙。尉遲恭說的不錯,刀法變化千差萬別,基本道理明白,剩下的都在於隨機應變的演變而已。敵人又不是木頭樁子,一招招的古板使用他不喜歡。

他馴馬的時候,是不分時間,不分地點,如今練刀也是如此。也仗著他的勤奮和聰明,如今多次化險為夷,這讓他更是不敢放鬆練武,他雖然不想成為什麼高手,可也不想被人宰的窩窩囊囊。

不知練了多久,蕭布衣微有困意,伏案小憩片刻,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到帳篷外有些吵雜,霍然驚醒。

才一抬頭的功夫,簾帳掀起,幾個兵士手持長矛已經把他團團圍住。一人站到蕭布衣近前,戴個通天冠,身著官服,臉色凝重,倒是兩手空空。

蕭布衣心中驚凜,卻還是微笑道:“不知道兄台有何貴幹?”

“蕭布衣,跟我去見可敦。”那人沉聲道:“你莫要反抗,不然只有死的很慘。”

那人說的中原話,蕭布衣倒聽的明白,心中疑惑,還能保持鎮靜,“兄台,我為什麼要反抗?”

那人只是冷笑,“你自己心中明白,蕭布衣,解下刀來。”

蕭布衣心思飛轉,卻已解下長刀,放在案幾。那人眼神示意下,一個兵衛已經上前搜了遍,錢袋倒是不動,卻把他褲管中匕首取了出來。

那人冷笑連連,“這是什麼?”

蕭布衣好笑道:“這不過是把防身的匕首,我其實是個商人,可是遇到馬匪,卻也還能自衛兩下。”

那人哼了一聲,當先走去,幾名兵士把他壓在當中,長矛不離他左右。蕭布衣問心無愧,倒還不害怕什麼,他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可敦,更沒有想到以這種方式見到可敦。

那人帶領之下,一路倒是通行無阻,看來在這裏極有權威。營帳極為開闊,連綿不絕。幾人行了半柱香的功夫,這才來到一個牛皮大帳前。草原人的帳篷多是氈帳,也就是用羊毛編織而成,這頂營帳不知道用了多少牛的皮做成,凸顯奢華。

蕭布衣心中忐忑,還是保持微笑,只希望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古話是真諦。

那人帶著蕭布衣進入牛皮大帳,兵士卻是留在外邊。進入了牛皮大帳後,蕭布衣心中歎息,這裏的寬廣實在讓他難以想像。本來以為帳篷無非是睡人還能有多大,可是他進了這裏才發現,大帳容納百來人還稍微有些空曠。

大帳內飛彩流金,燦爛輝煌,地上以獸皮鋪地,看起來奢華異常,竟比裴閥豪宅裝飾還要華美,看起來好像個移動的宮殿。大帳內婢女分列,或捧拂塵,或拿香爐,也有手中拿著玉如意,反正用處不大,派頭絕對不小。

婢女下方是兩隊侍衛,持戟而立,見到蕭布衣過來,齊齊的一身喊,雙戟交叉,架出一條通道。戴通天冠的穩步上前,蕭布衣倒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說不害怕是假的。這條通道極為危險,雙戟齊齊的落下來,估計比五馬分屍還要慘烈。

轉念一想,怕不見得能活,可敦找自己來這裏,多半總有事情,不會這早就死。如果讓自己去死,剛才在氈帳幾十人兵衛湧進來挺矛一刺,自己早就變成了篩子。這麼一想,心中有底,倒是直起腰板,緩步向前走去。

可敦高高在上,頭戴鳳冠,身著華服,上繡彩鳳,臉上帶著細珠穿成的冪羅,讓人看不清面目。蕭布衣心道,母儀天下,雖然是在突厥,想必也不是那麼好見的。

戴通天冠那人到了可敦案前幾步,就已經拱手施禮,“可敦,蕭布衣帶到。”

可敦緩緩點頭,說了聲,“你且退下。”

這是蕭布衣頭回聽到可敦說話,只覺得聲音低沉,極有威嚴。

見到那人退下,蕭布衣不等問話,也學那人抱拳施禮,半鞠了身子,雖然沒有下跪,禮數卻是極為恭敬,“草民蕭布衣拜見可敦,祝可敦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他這是套話,當然也是馬屁話,見到有婢女捧個玉如意的時候就想到,這個可敦多半有點迷信,也想討個吉利,不然也不會讓婢女沒事捧個這東西,既然如此,奉承兩句好的總是沒錯。

莫風他們總是莫名其妙,搞不懂為什麼蕭布衣出馬,每次看起來都很順利。他們當然不知道蕭布衣心思縝密,觀察認真,每次都從蛛絲馬跡推斷些要發生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婉拒夢蝶的邀請,四十兩金子一賭,賽馬能贏,這次說話自然還是遵循慣例,儘量化解劍拔弩張的敵意。

可敦自從蕭布衣進了牛皮大帳,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見到他躬身施禮,終於說道:“蕭布衣,你可知罪。”

蕭布衣心中一寒,並不抬頭去望可敦,避免失禮。人家是可敦,可汗的老婆,威嚴無比,你看人家就是不尊敬,這點蕭布衣倒還明白,“布衣身為草民,很多規矩不算明瞭。本來才入裴家商隊,忝為副領隊,這次來求見可敦,只是為了恭賀可敦嫁女大喜,不知道何罪之有?”

他說的滑頭,先說自己是布衣,把禮數方面的罪過推的一乾二淨。

可敦仍是凝望蕭布衣,沉聲道:“把馬格巴茲抬上來。”

蕭布衣心中一寒,忍不住扭頭望過去。把馬格巴茲抬上來?方才馬格巴茲還是好好的站著出了他的氈帳,這會兒怎麼要抬出來,難道他死了?

身後兩人抬來一付擔架,上面赫然就是馬格巴茲,只是他臉色灰敗,有如死人一樣,蕭布衣見到他胸口微微起伏,看起來還有呼吸,不由放下點心事。

“蕭布衣,你可認得他?”可敦問道。

“認得。”蕭布衣點頭,“我和他在此處向東的一處山谷相見,也遇到了克麗絲塔格,和他們一起到了營帳。幾個時辰前,他還送給我食物。”

蕭布衣簡單明瞭的說明了一切事情始末,可敦緩緩道:“可你是否知道,他才出了你的營帳,沒有走出十丈就已經倒在地上,護衛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只有三個字?”

蕭布衣忍不住問,“哪三個字?”

“他說的就是蕭布衣三個字,然後就昏迷過去,再也沒有醒來。”可敦口氣並沒有什麼感情,“試問你若不是兇手,他怎麼會在昏迷前喊出你的名字?”

見到蕭布衣沉吟不語,可敦沉聲道:“看來你無話可說,殺人償命,來人,把蕭布衣拖出去……”

“且慢。”蕭布衣見到衛士上前,忍不住大聲道。

衛士不管他的呼喝,已經按住他的雙肩,就要把他向外拖去,可敦突然擺擺手,“你們先退下去,蕭布衣,我倒想聽聽你有什麼話說。”

衛士不聽蕭布衣的大喝,可敦一聲令下,卻是馬上鬆開蕭布衣。蕭布衣心思飛轉,整理下衣服,這才說道:“草民在中原久聞可敦的大名,聽他們說可敦大義為先,忠於隋室,更兼有知人善任,寬待下人,極為草原各部落族人的愛戴……”

他一番馬屁下來,自己都覺得腳面發燒,卻也顧不了許多,話題一轉,不等可敦回味,搖頭道:“沒有想到見面不如聞名。”

“大膽,豎子怎敢無禮?”帶通天冠那人急聲呵斥。

蕭布衣心道,老子命都要沒了,無禮算得了什麼,他只是望著可敦道:“不知道可敦可否讓布衣把話說完?”

“你但說無妨。”可敦一直都是聲調威嚴,卻沒有什麼波折,聽不出心思。

蕭布衣對這個可敦倒有點敬畏,因為常人都是有表情,可以判斷心思,可這位倒好,讓人琢磨不透。

“我記得有句話說的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蕭布衣鎮靜下來,“這就是說做人做事總有個目的所在。草民本為布衣,苟全性命在,在盛世,不求聞達於天下,向來只求混飯吃而已。”

蕭布衣說到本為布衣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把諸葛亮的出師表想起來,本來想說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可想到亂世諸侯一說出來,如今天子在位,你說亂世,可敦是隋室宗親,聽到這話,那不用你苟活,直接就把你打死在帳下了。

急急的刹車,換了個說法,不免不倫不類,不過這時候也顧不了許多,蕭布衣又道:“草民和馬格巴茲一在中原,一在僕骨,遠隔千里,才見一面,並無瓜葛,無名無利,沒事害他作甚?草民雖不聰明,可也絕不蠢笨,如果要是害人,還留在這裏酣然大睡,於理不通。草民分辨這些,知道馬格巴茲從我氈帳出去昏迷,我是不能逃脫害人的嫌疑,可我想我也絕沒有殺人的動機,還請可敦明察!”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6 10:19
九十二節 見鬼


蕭布衣一番急辯,眼看可敦不語,也不管她是否明白什麼動機之說,趁熱打鐵道:“布衣本是草民,命如草芥,死不足惜。可我若是枉死,被暗中陷害之人看到,只有偷笑,那可真所謂親者痛,仇者快。再說事後若是發現草民和此事毫無瓜葛,因此損了可敦的一世英名,那布衣可真的萬死難贖其罪。”

他不文不白的講了一通,嘴唇有些發幹,連馬屁帶吹捧也覺得有點可恥,他沒有想到塔格那麼個直爽的性格,竟然有這麼個深沉的老娘。轉瞬想到說的有些問題,自己說親者痛,仇者快,那不是和可敦也扯上了關係?

好在可敦沒有注意他這個乾親關係,緩緩問道:“那你怎麼解釋馬格巴茲現在的情況?”

蕭布衣暗罵自己愚蠢,到現在才有機會想到取證據,只怕早被人毀屍滅跡,先把當時的事情大略說了遍,然後請求可敦讓人去氈帳取那個茶壺,畢竟他身無長物,多出個茶壺茶杯是讓人很詫異的事情。

“那為何只有馬格巴茲中毒,你卻沒有喝那茶水?”可敦冷聲問道。

蕭布衣心思急轉,“在下是個粗人,聞不慣茶葉的味道,更不習慣喝茶。馬格巴茲見到在下不喝茶水,似乎他也口渴,這才搶了那杯茶水喝下,我常聞草原之上的奶茶味美,因此飲用的是馬格巴茲帶來的奶茶,才得無事。”

他一番解釋倒也合理,可敦緩緩點頭,讓下人去他的氈帳。不一會的功夫,下人已經取來了茶杯茶壺,還有那籃子沒吃完的飯菜。蕭布衣暗舒一口氣,心中卻有了極大的疑惑,只是沒有說出。

茶壺中還有剩餘的茶水,可敦讓人牽了個羊羔過來,灌羊喝水。羊喝完茶水後,不到片刻的功夫,已經頹然倒地,倒和馬格巴茲仿佛。

蕭布衣等待的功夫如坐針氈,等到羊如馬格巴茲般倒地的時候,這才覺得自己運氣還殘留些,可羊羔的運氣實在不好,它替了自己的一命,改天倒要為它超度下。

可敦沉默良久,這才問道:“你在這裏可有仇家,你知道是誰想要害你?”

蕭布衣一聽這話,基本就是無罪辯解,卻只能苦笑道:“可敦,草民才到僕骨,哪里有什麼仇家?”

其實他想要真有仇家的話,只有可能是陸安右,不過不知道他是否在這裏。另外一個想要自己死的就是梁子玄,不過這小子聽說已到東都,自己和他沒有什麼殺父奪妻之恨,也不應該這麼大費周折才對。所以說句實話,蕭布衣對於有人對自己下毒也是大有疑惑。

可敦伸手一指婢女,“我的使女大部分都在這裏,你看看可有為你送茶水之人?”

蕭布衣名正言順的在眾女面前走一圈,看到楊肥燕瘦,都是大有姿色,雙眼倒是吃了不少霜淇淋,回轉後才搖頭道:“沒有。”

他早就知道沒有,哪個傻子才會留在這裏等自己指正,惹得一身麻煩。對於那個婢女是否是這裏的人,他都是大有懷疑,但是仔細看看還是必須,倒不是他急色,而是代表他對這件事情的態度。

可敦又是沉思良久,這才說道:“蕭布衣,這麼說我倒是冤枉你了。”

蕭布衣連道不敢,只說這件事很有古怪,怪不得別人誤會,他為自己辯解清楚就可,知道還沒有和可敦叫板的資格。

“羊吐屯,今天開始,你來負責蕭布衣的飲食。”可敦突然道:“他若是死了,唯你是問。蕭布衣,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要隨意走動。”

蕭布衣一怔,看到一個如同土墩一樣的人走到他面前,微笑道:“蕭布衣,走吧。”

這人個頭不高,也就到蕭布衣胸口的樣子,腦袋不大,底盤很低,大腹便便,屁股也不小,仿佛個三角形立在他面前。

蕭布衣心道可敦就是可敦,果然有識人之能,這種人不知道從哪里挖掘出來。本來還想借機說說商隊的事情,轉念一想,如今看起來風雨飄搖,商隊不來更是好事。再說自己對韓雪真心實意,她應該幫忙才對。

羊吐屯在可敦面前還笑笑,一出牛皮大帳已經和那只毒倒的羊一樣,沒什麼好臉色。二人一路無話,他帶著蕭布衣到了原先的氈帳,讓人把腰刀匕首還給他,吩咐幾句,無非是三餐有人送飯,他不要亂走,又說過兩天的給他找個士兵把守,這才揚長而去。

他對可敦的命令陽奉陰違,這樣的保護等於沒有,蕭布衣沒有埋怨,知道自己無足輕重,能夠莫名其妙的見到可敦已經是難以想像的事情,而能撿回一條命更是祖上積德,可這個祖上是千年後的祖上,還是蕭家的祖上,那就不得而知。

空寂的氈帳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有機會整理下一直思考的疑問。在可敦的牛皮大帳,他並不敢多說,實在是可敦不怒自威,哪個男人在她面前估計都有膽怯。蕭布衣其實也多少瞭解一些可敦的事情。知道她的第一個丈夫是啟民可汗,第二個丈夫是始畢可汗,卻是啟民可汗的兒子,不過她和始畢可汗沒有血緣關係而已。

她是隋室宗親,為了和親的目的來到了突厥,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可是商人們都是絕口不談,就算是楊得志都不算了然。

本來以為這樣的一個女人處境一定會很淒慘,可讓蕭布衣大為詫異的是,她看起來很有權勢,僕骨也算是鐵勒大族中的一個大部落,她在這裏占地廣博,隨意建了個大寨,無論從能力和勢力來看,都強大的遠遠超乎他蕭布衣的想像。

不再琢磨這個難以琢磨的女人,蕭布衣開始琢磨自己的疑惑。

首先,誰要陷害自己?馬格巴茲喝了那碗毒茶,很顯然是李代桃僵。自己人生地不熟,如果排除了陸安右和梁子玄的可能,唯一恨自己的當然就是馬格巴茲,可毒倒的偏偏是他自己,這倒讓蕭布衣有些疑惑。這小子臨倒前叫了自己的名字,把自己拉了墊背,從跡象來看,這極有可能是苦肉計,可如此苦肉計都有送命的危險,如果沒有人解救,他很可能一命嗚呼,他真的恨自己如此之深,不惜性命?蕭布衣搖頭,既然如此,他苦肉計害自己的可能倒真的不大。

其次,馬格巴茲中毒怎麼會引起可敦的親自詢問,這本來可敦讓幾個手下處理就可以,蕭布衣本以為馬格巴茲在可敦心目中分量極重,可是看到他雖然沒死,卻和死狗一樣,可敦看都不看一眼,也就排除了這種可能。轉瞬想到,可敦難道聽到韓雪說及商隊的事情,不過想見自己一眼,嘴角一絲苦笑,蕭布衣搖搖頭,又排除了這種自作多情的念頭。

第三個疑惑就是,兇手既然要下毒陷害自己,為什麼不在自己被帶離氈帳後取走茶杯,如此一來,自己證據一說不算成立,那可真的百口莫辯,她不帶走茶杯和剩下的茶葉,是因為沒有機會還是另有目的?

在可敦牛皮大帳的時候,蕭布衣就有這個念頭,可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這會兒回到氈帳,更是覺得所有的一切讓人鬱悶,千絲百緒,沒有頭緒,不由長長歎息一口氣。

這段時間波折百變,實在讓他發現自己的能力渺小。

他歎息一口氣後,突然愣在那裏。因為他又聽到一聲長歎,好像回聲。可這回聲卻是在自己身後傳出來,蕭布衣有些毛骨悚然,心道自己所坐的地方,身後就是氈帳,進來的時候就自己一人,歎息的又是哪個,難道是鬼魂發出來的?

跟著他發出一聲歎息後,身後再沒有任何動靜,蕭布衣一顆心砰砰大跳,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回頭,更不能感應身後是否有人。他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覺得那是幻覺。

那一刻的恐怖實在難以形容,蕭布衣只覺得脖頸都有些僵硬,想要轉過頭去問聲是誰,卻又怕誰都沒有,更怕一張鬼臉貼在臉上,告訴他我是鬼。

平日的膽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蕭布衣只覺得可敦這個營寨突然間鬼氣森然。半晌寧靜,蕭布衣終於恢復了冷靜,心道自己也是鬼,就算有鬼又怕他何來。蕭布衣想到這裏,緩緩站了起來,霍然前行一步,手按腰刀,陡然轉身,突然愣在那裏。

身後沒人!

這麼說剛才不過是幻覺?蕭布衣想到這裏的時候,發現渾身都是冷汗,方才在可敦那裏已經出了一重,這次又被嚇出了一重冷汗。

長舒了一口氣後,蕭布衣緩緩閉上雙眼,喃喃自語道:“最近實在有點緊張,倒搞的杯弓蛇影。”

他話一說完,看似要回去坐下來,卻是驀然伸手拔刀,一刀向身後劈了過去。這一刀積聚了他全身心之力,在蕭布衣看來,已經算是很完美的一刀。他的身後絕對有人,他在放鬆的那一刻已經感應到有人,他相信自己的感應,所以他全力劈出了一刀。

可他的一刀還是劈了個空!他的身後還是空空蕩蕩。

蕭布衣轉身面對空空蕩蕩的氈帳,嘴角微微抽搐,突然做了個難以想像的決定,他不看背後,倒行過去,一直貼到氈帳這才停下腳步,嘴角已經露出了一絲微笑。

身後如果有人,要想取他性命實在易如反掌,既然如此,對方最少不會馬上要他性命。想到這裏,他不再揮刀,反倒長刀歸鞘。

一個人影終於從背後飄出,輕輕的拍了他肩頭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真有你的,能夠逼我主動出來的,目前你是第二個。”

蕭布衣看到眼前這人,目瞪口呆,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那人微笑道:“怎麼的,不歡迎我嗎?”那人胡人打扮,頭上氊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如果在營寨行走,倒讓人看不出破綻。因為可敦大營中固然有身著隋朝衣著的人,可是身著胡裝的也不在少數。

他人看起來過了而立之年,但到底多大卻讓人琢磨不透,他的鬍子實在有些特別,濃密非常,根根有如硬針,鼻孔有點上翻,一張嘴裂開了可以塞個拳頭,他可以說是長的很醜,最奇怪的卻還是他的一雙眼睛,他竟然目生雙瞳。

蕭布衣見到那人的古怪,張張嘴巴,沒有恐懼,表情只可以用欣喜來形容,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兩次擦肩而過的重瞳大漢,居然會自動送上門來!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6 10:19
九十三節 虯髯客


“恩公,怎麼是你?歡迎歡迎,當然歡迎,只可惜我現在也算是階下囚的性質,倒怕連累你,對了,你怎麼進來的?”蕭布衣見到大漢後,倒有些不知所言。

重瞳大漢笑了起來,“千萬不要叫什麼恩公,我一聽這兩個字就有些頭痛。我前幾天見到你的那幾個生死兄弟,一見到我都是恩公恩公的叫個不停,我都聽的耳朵起了繭子。”

蕭布衣又是一怔,“你怎麼會見到他們?”

他心中好笑,暗想世上事情奇妙非常,緣分的事情也很難琢磨,自己費勁心力想要接近重瞳大漢,卻是總不能相見,幾個兄弟倒是比他先一步見到此人。

“那夜我追趕月光,終究還是沒有追上。”重瞳大漢竟然歎息一聲。

蕭布衣愣了下,轉瞬醒悟過來,“你是說群馬中的頭馬?難道以恩公,以兄台的本事,竟然還追不上它?”

回想當初萬馬奔騰,一騎絕塵的景象,那匹有如月色流淌奔騰的馬兒又出現在蕭布衣眼前,暗道月光這個名字倒也很是貼切,卻沒有想到大漢如此粗獷,起名倒很婉約。

重瞳大漢已經席地坐了下來,伸手一拍桌案,苦笑道:“不是那匹馬兒,還有哪匹馬兒能配得起月光的這個稱呼?我本來想去錫爾河去找傳說中的汗血寶馬,不過路途實在遙遠。我在幫你們解決掉突厥兵後,本來一路西行……”

看到蕭布衣目光露出感動,想要說些什麼,大漢慌忙擺手,“不用謝了,你們幾兄弟說的謝謝,我這一生也沒有聽過這麼多。”

蕭布衣不覺莞爾,暗道這個大漢也是爽快的性格,自己莫名的劈他兩刀,他卻絲毫沒有介意,還和自己談笑風生,只憑這種胸襟,已經讓人心折。

心中一動,蕭布衣問道:“難道你去什麼錫爾河的途中碰到了月光?”

重瞳大漢一挑大拇指,似乎知道處境尷尬,壓低聲音笑道:“你說的絲毫不錯。我當初見到你們幾個兄弟不離不棄,生死相依,倒讓我著實感動下,是以出手救了你們的性命。那些突厥兵不講道理,我就以殺止殺,殺的他娘的突厥兵怕了為止。”

蕭布衣想到他當初的威風,緩緩點頭,“以殺止殺,也只有兄台的身手才能做到這點,我們幾個後來談論,倒對你的武功欽佩不已。”

“這世上並非武功最為重要,還有太多東西我們無法追求。”重瞳大漢眼中居然出現點惘然,半晌才岔開話頭,“蕭兄弟,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武功實在狗屁不通,最近好像高明些,不過也是高明的有限。”

蕭布衣苦笑,若是別人說他武功不好,他嘴上不說,心裏也是不悅,可是重瞳大漢說出來,他實在無話可說。

“我最欣賞你的當然不是武功,而是勇氣,義氣,還有那股子聰明勁。”重瞳大漢微笑道:“老子為人最欣賞的就是有義氣,有勇氣,肯擔當的漢子,那種軟骨蛋,見到女人就想欺負的男人,求老子,老子也懶得理他。”

他說的天馬行空,東一句西一句,蕭布衣不知道他是否在指韓雪,不覺臉上微微發熱。

“不過當時我只是想找汗血寶馬,所以沒有再管你們,估計那些突厥兵都想回去見娘,也沒空再理會你們。”重瞳大漢終於又回到了原題,“我繼續向西,本來已經過了榆林,沒有想到就碰到了月光。”

重瞳大漢眼中有了朦朧,半晌才道:“說句實話,我這輩子也沒少見到好馬,估計比女人還多,可是真的從來沒有見過一匹馬兒比月光跑的快。蕭兄弟,你一定以為我長的醜陋,不會有女人看得上?”

蕭布衣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不知道他為什麼有此一說,而且看起來和自己推心置腹,半晌才道:“如果恕我直言,兄台長的的確算不上英俊,不過男兒重要的是心是膽,而非相貌。一個女人若是看上你的相貌,她已經落入膚淺,既然如此,她又怎麼會入兄台的法眼?”

他誇獎可敦的時候,多少有些違心,有些說辭是想當然耳,可是對重瞳大漢說的一番話,卻是發自內心。他和重瞳大漢對坐很久,竟然從沒有留心到他的相貌。只因為他的渾身上下可以說是豪氣沖天,讓人心折的忘記其他。

重瞳大漢凝望他的雙眼,半晌才笑道:“只憑兄弟這幾句話,我就知道兄弟絕非那些俗物可比。”

蕭布衣不知道他說的俗物是誰,也不詢問,重瞳大漢輕輕歎息一聲,“喜歡我的女人有幾個,可是我喜歡的卻只有一個。只是可惜,她喜歡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義弟,我不好和義弟去爭,恐怕也爭他不過,只能放棄。”

蕭布衣聽到這裏,心中一動,隱約捕捉到什麼,卻又難以描述。大漢說的顛三倒四,但是感觸頗深,竟然把蕭布衣當作了朋友。

重瞳大漢臉上惘然一刹而過,又說回到原來的話題,“我見到月光第一眼後,就和它飆上勁,可是它的速度實在太快,老子輕功不差,天底下能和我差不多的或許有幾個,超過我的我現在還沒有見到,可我的耐力卻是不如它。我和它跑遍了大半個草原,從榆林到紫河這段路程,老子脫了鞋,鞋也會能熟悉路徑,自動走個來回。”

蕭布衣笑了起來,“兄台鍥而不捨的精神實在讓人欽佩。”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大漢精神一振,大漢繼續說下去,“我遇到你的那夜實在有些累了,本想好好睡上一晚,明晚再追月光。沒有想到你莫名其妙的走出來,吵醒了我的美夢,你的一腳差點踩到我的腦袋。”

蕭布衣苦笑,“在下本領低微,不能明察秋毫,倒不知道兄台睡在草地上。”

重瞳大漢笑了起來,“和你開個玩笑,我當時離你不遠,本來以為孤魂路過,發現是你,還在練刀,忍不住看了幾眼,覺得比起當初好像多了點門道,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發現了我。”

“我不知道是你,我只知道有人暗中觀察我。”蕭布衣輕聲道。

重瞳大漢眼前一亮,難以置信道:“你說你發現了我的行蹤?”

蕭布衣緩緩點頭,“差不多吧,我只知道,五丈之外有人看我。”

大漢眼中更是驚奇,“那你方才為什麼沒有發現我的行蹤?”

“我這種感覺時靈時不靈,倒讓兄台見笑。”蕭布衣岔開話題,“你那晚沒有追上月光,怎麼會找上我?”

大漢神色有了一絲古怪,半晌才道:“我追了一天,結果它有些發怒,脫離了馬群,不見了蹤影。我無奈之下,想到你還算個漢子,當初你也拼命追馬,雖然沒有追上,估計也想和我聊聊,所以回來見你一面。我到了商隊,沒有見到你,卻見到你的兄弟。個個見到我,沒有害怕,只是謝我,倒讓我有些汗顏……”

“我聽他們說你來了僕骨,所以就追你到了僕骨。”大漢繼續道:“感覺你可能進了營寨,所以隨便偷了身衣服混進來,正巧見到你被送回來,所以……”

他話音未落,突然神色一動,低聲道:“有人來了,我先躲避一下。”

蕭布衣愕然,自己雖然沒有聽到人來,可卻相信大漢的聽力,卻不知道這裏空空蕩蕩,大漢要躲到哪里。沒有想到他不過是掀開氈帳一邊,身形一閃,幾乎扁著竄了出去。這裏的氈帳雖然紮的極為穩固,他手勁奇大,卻是輕易掀開。

蕭布衣見到他竄出去的時候,目瞪口呆,大漢一弓四箭,腕力,指力高絕,手勁奇大也不稀奇。讓蕭布衣吃驚的不是他的舉重若輕,而是他好像扁著就竄了出去。那實在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大漢突然變的柔若無骨般,蕭布衣晃晃頭,不知道自己是錯覺還是看到真相。

他那個時代就聽說過縮骨之法,他也曾經親眼看到有人表演,個頭中等,卻可以從一個小洞鑽出,不過那需要很久的時間,像這個大漢說變就變,變化的如此輕易倒是從未見過。

又等了片刻,簾帳一挑,羊吐屯已經走了進來,身後兩名兵士帶著飯菜以及一些日常用品,放到案幾,又給他準備個木桶,想必方便之用,話也不多說,只是說讓他等候可敦的吩咐。

那些物品雖然簡單,可也比商隊用的要華麗很多,可見可敦的奢華。蕭布衣見著只有頭痛,心道難道自己要常年住在這裏?陸安右三天沒有回去,商隊已經罵娘,林士直他們和自己關係不錯,估計再不回去,只有給他上香祭奠了。

羊吐屯一走,大漢再次閃身進賬,他來去飄忽,蕭布衣回頭的時候已經看到他立在眼前,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嚇了一跳,不由苦笑道:“兄台來去自如,我只有佩服。”

大漢笑笑,“兄弟身份不低,竟然由吐屯來照料你。”

“吐屯是什麼?”蕭布衣有些奇怪的問,“我聽可敦叫他羊吐屯,其餘也不知情。突厥語古怪異常,和中原話大相徑庭,我就知道有個叫馬格巴茲,倒也好笑,在我印象中,媽個巴子可是句罵人的話。”

大漢聽到媽個巴子四個字的時候,也是忍不住的捧腹,笑著搖頭道:“吐屯可和馬格巴茲不同。吐屯在突厥算個官名,兄弟知道我朝的禦史吧,在突厥,吐屯基本就相當於那個官,是起監察作用,官職不低。如果在我朝的話,應該是從三品,不過在這裏比較混亂,可汗和可敦隨意封賞,可官職畢竟不算小了。”

蕭布衣嚇了一跳,沒有想到自己越見官階越大,本來以為見到王仁恭那樣的五品大員已經是祖上積德,沒有想到隨隨便便就有個從三品的官給自己拿馬桶,想到這裏的蕭布衣只覺得不可思議,也怪不得人家扳著一副死羊臉。

“兄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敦會讓一個吐屯過來照顧你。”大漢也有些好奇的問。

蕭布衣並不隱瞞,把來到這裏發生的一切詳盡的說給大漢聽,他心中對大漢極為信任,再說他覺得發生的一切沒有什麼需要隱瞞。

大漢這回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認真的傾聽,再聽了蕭布衣的分析,緩緩點頭,“事情果然有些蹊蹺,我也想不出緣由。”

蕭布衣無奈道:“你說我有點小聰明,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漢突然站起來,拍拍他的肩頭,微笑道:“我雖然想不出,可還查的出來,你等我下,我這就出去幫你查查到底怎麼回事。”

蕭布衣有些感激,又有些不解,“兄台如何去查?”

“當然是找可敦,你的同伴,還有那個塔格。”大漢微笑道:“你放心,這裏或許在別人眼中是銅牆鐵壁,在我眼中,實在不足一提。”

眼看大漢要走,蕭布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慌忙叫住他,“兄台,我還沒有問過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我叫張三。”大漢微笑道,看到蕭布衣有些困惑的表情,解釋道:“我本叫張仲堅,家裏排行第三,所以又叫張三,不過呢,因為我長的醜,只有鬍子讓我滿意,所以我還是喜歡別人稱呼我為虯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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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節 柳暗花明


漢說完自己是虯髯客後,已經掀開帳篷一角,無聲無去,卻沒有注意到蕭布衣臉上震駭的表情。

在大漢離去的很長時間內,蕭布衣還在想著虯髯客這三個字。如果說尉遲恭這三個字還很雷人的話,虯髯客這三個字已經代表了一個神人,也關係著千年來流傳的一個神話。

虯髯客是風塵三俠之一,關於他的版本數之不盡,不過最通俗的一個說法就是他文武雙全,本來胸懷大志想取天下,卻因為見到李靖後自愧不如,更加上中意的女人紅拂女也喜歡李靖,他事業愛情受到打擊,卻是心懷磊落,和紅拂女李靖結拜後,傾盡家財贈與李靖夫婦後獨自離開。後來李世民取得天下,他卻殺到海外扶余國,殺其主自立,獨佔海外七十二島,傲嘯一生。

他的功績當然沒有李世民霸業的偉大,卻是極富傳奇色彩。蕭布衣想到這裏的時候,心境這才慢慢平復下來。他這段時間也算閱人無數,可單論武功豪氣而言,虯髯客絕對一時無二,陸安右曆山飛雖強,比起虯髯客而言,提鞋都是不配。

一想到他最後轉戰海外,傲嘯逍遙,蕭布衣心中暗歎,也就只有這般人物才有如此的能力,天下之大,此人大可去得。可敦的營寨在他蕭布衣眼中固若金湯,可是在虯髯客眼中,卻是和紙糊的一般。

蕭布衣沒有想到不經意的認識此人,而且還能得他幫手,不由大為興奮。不過對他為什麼熱心幫助自己倒有些困惑。因為如何來看,虯髯雖然豪放,但是絕對不算熱心。這時回憶起方才虯髯客的一言一行。蕭布衣這才恍然大悟。他說倒有幾個女人喜歡他,可是他只喜歡一個女人,卻為義弟放棄,不言而喻,女人和義弟指地就是紅拂女和李靖。

可這會兒地功夫,紅拂女和李靖又在忙些什麼?蕭布衣凝思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半晌頹然放棄。他很聰明,記憶也不差,可是對歷史並沒有什麼興趣,也懶得去翻閱記憶,所以對於中國幾千年的歷史,所知無多。事實上,和他一樣地人大有人在,眾人都在追尋時髦。又有哪個喜歡皓首窮經?

在他記憶中,李靖應該是歸順李世民後才有所建樹,在大隋的時候,他好像是一直默默無聞?可如果他要是默默無聞。為什麼傳說中虯髯客見到李靖後會自愧不如?虯髯客這種驚世駭俗的本領如果還是不如李靖的話,那李靖不和神仙沒有什麼兩樣?

蕭布衣左思右想。感覺身陷歷史的謎團之中,倒一時把自身的安危忘在腦後。馬格巴茲地死和他沒有關係,可他卻被牽扯到裏面,韓雪那面不知進展如何,可敦不冷不熱,自己活著可以,想要自由卻有些困難,因為他無形中已被軟禁,不知道可敦到底想要如何處置他。這次虯髯客出馬,又能打探到什麼,至於查到兇手一事,蕭布衣更是沒底。

時間過的飛快,隨便用了點食物後,蕭布衣等了大半夜後,這才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心生警覺,伸手按住刀柄,緩緩睜開眼睛。

氈帳內沒有點燃油燈,漆黑一片,只知道深夜,卻不知道什麼時辰。

前面人影一道,身材魁梧,眼若銅鈴,蕭布衣見狀,微笑道:“張兄難道每次出現,總想駭我一跳不成?”

虯髯客低聲一笑,顯然也怕聲音被外人聽到,“你小子的膽子是天做的,上次那樣都沒有嚇倒你,看來以後也不行了。”

蕭布衣盤膝坐了起來,也不點燈,目光多少適應了黑暗,見到虯髯客笑容不減,心中一動,“張兄這次出行顯然有了不小的收穫。”

虯髯客點點頭,“老子奔波了幾個時辰,多少知道點消息。”突然有些醒悟,歉然道:“老子是我的口頭禪,倒不是對兄弟你不敬。”

“其實我有時也是自稱老子的。”蕭布衣忍不住的笑。

虯髯客也笑了起來,“率性而為之人,我很喜歡。”

微微沉吟下,虯髯客似乎想要整理思路,蕭布衣也不急躁,只是靜靜等待。

“你說自己現在很危險,無形中被軟禁,生怕連累于我,其實你想出這裏也不算難。”虯髯客突然道:“如果你不想呆在這裏,我倒可以帶你出去。”

蕭布衣半晌才搖頭道:“張兄一番厚愛,布衣甚為感激,我也知道張兄有這般本事。不過蒙陳雪在這裏,我又是裴家商隊地人,如今身在嫌疑之地,如果冒然離去多半會引起可敦的大怒,恐怕會對商隊和韓雪不利。”

“可這裏看起來危機重重,你只為他人著想,難道不怕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裏?”虯髯客目光閃動,沉聲問道。

“當然怕。”蕭布衣微笑道:“可是有的時候,怕也得去做,大不了我小心些就好。”

虯髯客若有所思地望著蕭布衣,終於點頭,“既然你不願意跟我出去,我倒有個辦法讓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

蕭布衣大喜問道:“不知道張兄有什麼妙計?”

虯髯客微笑擺手道:“你先聽我把打探來地消息講給你聽,再做決定不遲。”

“我第一站去了可敦那裏,終於明白為什麼馬格巴茲的中毒會引起可敦的注意,親自詢問你原委。”虯髯客微笑道:“因為還有一人也中了毒,而且是和馬格巴茲一模一樣的跡象。”

蕭布衣心中一凜,“是誰?”

“僕骨的塔克,也就是克麗絲要嫁的夫君。”虯髯客緩緩道:“原來可敦到這裏就是為了嫁女,可是塔克中毒昏迷不醒,所以這件事情也就耽擱了下來。”

蕭布衣才知道陸安右當初傳來消息說可敦嫁女延期。原來是這麼回事。塔克他聽韓雪說過,那是酋長兒子的稱呼,“兇手到底什麼目的?我和塔克素不相識。怎麼會毒了他後再來毒我?”

虯髯客也是皺起眉頭,“這地確是個讓人疑惑地事情,我也想不明白。我偷聽可敦的談話才知道,原來她看到僕骨酋長兒子的時候,一直以為塔克是得了怪病,可是突然出現馬格巴茲一模一樣地病情。這才讓她知道塔克是中了毒。兇手想要殺你,卻不知道這樣一來

洩露了底細,在我看來,對你下毒實在是不智的舉動

蕭布衣也在皺眉,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卻又整理不出頭緒,“月中已過。這麼說吉時已過,可敦為什麼會留在這裏,而且非要把女兒嫁出去,她難道對僕骨的塔克很器重嗎?”

虯髯客笑道:“義成公主這個女人極有手段。在塞外也有威嚴,加上處事精明。在塞外很有一些部落依附,這次嫁女當然是為了拉攏僕骨族落。”

蕭布衣終於問出自己的不解,“張兄,可敦再強,畢竟是個女人,塞外女人有如牛馬,地位不高,怎麼她會有如此的權勢?”

虯髯客搖頭道:“雖然說塞外女人大部分身份低賤,她這個女人可是大大的不同。當初文帝在位,她就已經到了突厥嫁給啟民可汗,而且帶了極為厚重地嫁妝。除了錢財之外,她還帶有一些自願跟她的舊臣和兵衛,如此一來,她初到突厥,已經勢力不小。啟民可汗生性溫和,不好爭端,所以後來族內大小的事情很多都由義成公主處理,她處事公正,如此一來,倒有不少部落都很尊敬她。啟民死後,始畢可汗野心勃勃,可是兄弟幾個都是虎視眈眈可汗之位,要不是義成公主一力扶植始畢,說不定是誰來當可汗。義成公主此人極為效忠隋室,借扶植始畢可汗培養自己的勢力,如今在草原已和諸侯無異。塞外統治本來就和中原不一樣,一向各自為政,始畢可汗雖然是東突厥的可汗,特勒契骨都有歸附,但是他也不能輕易干涉別的部落內部事務。義成公主表面是始畢可汗的妻子,可本身也有自己的部落和居住地。如此一來,始畢可汗對她表面上只有相敬如賓,內心卻是顧忌,但一方面是感恩,另外一方面可敦也是勢力強大,所以目前關係微妙。”

蕭布衣終於明白了這裏地關係,不由釋然,心道當初在牛皮大帳就覺得可敦極不簡單,看來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厲害。

“可敦為了拉攏僕骨族落,不惜把女兒下嫁,不過這對她女兒來說,也是個好事情,最少根據我所知,僕骨的塔克在僕骨很有威望。我們雖然不知道下毒的是誰,但不問可知,此人多半不想兩股勢力聯姻。”虯髯客沉聲道:“所以兇手對你下毒後,讓可敦發現塔克中毒,反倒是弄巧成拙,這實在是件很奇怪地事情。”

蕭布衣絞盡腦汁也是想不明白,只有默然,對於不想兩股勢力聯姻的人是誰,更是打破頭也猜不到。

虯髯客卻又說了下去,“這件事情暫且放放,你提出地三個疑問,我也一個都想不明白,知道了僕骨的塔克中毒後更是糊塗。”



蕭布衣苦笑,虯髯客正是說出了他的心聲。虯髯客接道:“然後我就去看了下克麗絲塔格和你的同伴,那人叫韓雪?好像她也是蒙陳族的塔格?”

蕭布衣愣了下,“好像是。”

他才發現虯髯客倒是真的很有本事,不經意的打聽到很多事情,竟然連韓雪哪個族的都能知道。韓雪也是個塔格,這他以前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只是想必塔格也有大小高低之分,韓雪這個塔格比起克麗絲而言,實在微不足道。

“蕭兄弟,你真的好福氣。”虯髯客突然說了一句。

蕭布衣莫名其妙,“張兄此言何解?”

虯髯客緩緩道:“其實就算你能言巧辯,本來也不會如此輕易的走出可敦的牛皮大帳,我聽了克麗絲和蒙陳雪說及才知道,蒙陳雪以身家性命向可敦擔保,你絕非毒害馬格巴茲的兇手,可敦這才讓人軟禁了你。等待查明真相再說。”

蕭布衣胸中一熱。感動莫名。一直以來,他和韓雪都是似有情若無意,他知道韓雪要救族人。就要求助文宇周,自己不能幫她,也不能害她。他總是默默的為韓雪做一些力所能及地事情,除了那晚外,韓雪謝都很少說,可他又怎麼能想到。韓雪為了他,性命都可以不要。

虯髯客微笑地望著蕭布衣,雖是黑暗之中,一雙眸子卻是充滿睿智,“我大略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後,這才馬不停蹄的去見僕骨地塔克,好在他們離的不遠,這才能在今晚趕回來。”

蕭布衣一股熱血湧上胸膛。這才明白虯髯客為何能千古傳誦,這等豪傑,為了只見兩面的朋友,不辭奔波。只是這等胸襟,就讓人心折不已。心折之際。蕭布衣又有些慚愧,虯髯客看起來一夜奔波,自己倒是屁事沒做,只是睡覺。

“張大哥為我不辭辛苦,布衣不知何以為報,只是你去見僕骨的塔克做什麼?”

虯髯客還是微笑,“我說過,你這種漢子,我是從心裏喜歡,做這點事情算得了什麼。再說我對這件事情也很好奇,就隨手查了下。我去見塔克主要是看他的病情,隨手幫他把把脈。”

蕭布衣奇道:“張大哥還會醫術?”常人想給塔克把脈當然困難,虯髯客想給人把脈,塔克不聽也不行。蕭布衣沒有多問過程,只知道虯髯客總有自己解決的辦法。

虯髯客搖頭,“我這算不上什麼醫術,只是把脈看他氣血而已。他血脈虛浮,陰陽離絕,如果藥不對症,堅持不了多久了。我又去看了馬格巴茲,發現病理仿佛,看來是中一種毒無疑。”

蕭布衣暗自咂舌,心道你這還不算醫術,那什麼才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張大哥,我看馬格巴茲才服了毒藥,就已經奄奄一息,塔克想必得病多時,怎麼還會活著?”

虯髯客道:“塔克是可敦地女婿,別人當然會竭盡方法保他的性命。他以老山參吊命,山參有補氣養陰的作用,也多少能抑制些毒性,誤打誤撞,是以才活到現在。馬格巴茲雖然後服毒,可是老山參貴重無比,有金子都換不到,他一個尋常人沒有老山參吊命,只怕反倒比塔克早死。”

蕭布衣心中感喟生命的卑賤,突然想到一點,“張大哥特意說了他們的病症,查看病狀,難道有什麼主意,或者能夠醫治?”

“我能看人生死,卻醫不了生死。”虯髯客笑了起來,“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矣。就算是天縱奇才,

事事精通。你看我說的頭頭是道,不過是從武學氣考慮而已,雖說醫武相通,可我畢竟還是差了很多,更不會妄想去精通。”

蕭布衣琢磨著虯髯客話中的含義,言淺理深,心中感喟,虯髯客豪氣逼人,武功高強,本以為是個孤傲不羈之人。偏偏他談吐恬淡沖和,讓人越接觸,越覺得深不可測。現在從蕭布衣角度看來,虯髯客高深之處,絕對不僅僅是武功!他有的時候說話顛三倒四,可是做事地時候,卻是清晰異常有條理,而且心思縝密,務求無誤,他說蕭布衣很聰明,蕭布衣卻覺得虯髯客更聰明!

可是就算兩個聰明人在一起,也是一頭霧水,難道這件事情真的無法解決?蕭布衣想到這裏時候,心中不知什麼滋味。

見到蕭布衣臉上多少有些失望,虯髯客微笑道:“現在我把前因後果給你說了一遍,再告訴你一個可以光明正大走出去的方法,只是此法凶吉難蔔,選擇卻是在你。”

蕭布衣精神一振,“張大哥但說無妨。”

“你軟禁在此,不過是因為馬格巴茲被毒倒,而且涉及到僕骨塔克,”虯髯客淡淡道:“可你若醫好這兩人,想必能讓可敦另眼看待。不要說商隊目前的難處,就算是蒙陳雪地危機說不定都能一股腦的解決。”

蕭布衣苦笑,“張大哥說地沒錯,可是我本事低微,醫馬都不行,怎能醫好二人?”

虯髯客伸出手掌,上面赫然一個瓷瓶,“這裏有兩丸藥。灌水服下即可。一丸一人。我雖然查明他們的病理,可是不敢擔保這藥定能保命,因為這藥非出自我手。我習武出身,不是神醫,只感覺這藥可稍微對症。你可拿去一試,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他們活了,你不過是得到些賞賜而已。可如果他們吃這藥死了,可敦大怒,你小命堪憂。”

蕭布衣愣在那裏,半晌才問道:“張大哥覺得這藥治好他們有幾成把握?”

虯髯客想了下,猶豫道:“大約有五成吧。”

蕭布衣暗道這和沒說一樣,咬咬牙,還是接過那個瓷瓶,“馬格巴茲生死一線。試試總是好的,至於錢財賞賜,倒沒有那麼重要。”

“可是他若不吃藥死了,和你沒什麼關係。他吃你地藥死了。責任可在你。”虯髯客凝望蕭布衣地雙眸,沉聲道:“難道你真的覺得別人的生死比你地生死還要重要?”

蕭布衣緩緩道:“我若是不知道有機會也就罷了。但是我既然知道,怎能眼睜睜的看到馬格巴茲死去,而不援手。張大哥,我決定先讓馬格巴茲試試這藥,生死由命好了。”

虯髯客淡然一笑,站了起來,拍拍蕭布衣的肩頭,“蕭兄弟見素抱樸,少私寡欲,實在是我輩中人。天命由天,人命在你,我要去處理一些事情,過幾日再來看看你是否還活著。”

他倒是說走就走,轉瞬消失不見,如果不是蕭布衣手中還有那個瓷瓶,幾乎以為是一場夢境。

蕭布衣熬到清晨的時候,再也按捺不住,打開瓷瓶看了下,裏面果然有兩丸藥,色澤黝黑,沒有發出所謂撲鼻的香氣,反倒有股辛辣的怪味,對五成功效地信心不由又打了個折扣。

翻來覆去的看那個瓷瓶,見到上面花紋倒還精細,手指觸摸瓷瓶的底部,好像有凸痕,心中一動,掉過來看了一眼,發現瓶底有個孫字。

虯髯客姓張,這麼說這瓶藥其實是別人送給虯髯客的?蕭布衣搞不懂為什麼虯髯客武功高強,身上偏偏有這麼多療傷聖藥,當初那瓶刀傷藥就比貝培手上的好用很多,雖然貝培的刀傷藥也算很不錯。

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蕭布衣索性不想,站起來把瓷瓶揣在懷中,走出氈帳。

虯髯客可以出入自由,他卻沒有這個本事,才掀開簾子,兩個兵士已經持矛問道:“做什麼?”

“布衣想要求見可敦,望請通報。”蕭布衣拱手陪著笑臉,心中惴惴。

兩個士兵互望了一眼,倒沒有譏笑。能讓吐屯送馬桶過來的人,就算是罪人,也不要輕易得罪,因為他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翻身。

“你等等,我去問下吐屯。”一個兵士急匆匆的走去,留下一個看守。

不大地功夫,羊吐屯已經帶著死羊臉過來,望著蕭布衣道:“你求見可敦什麼事?”

“不好在這兒說,不過和馬格巴茲有點關係。”蕭布衣早就想好了措辭,只怕不能輕易見到可敦。

果不其然,羊吐屯搖頭道:“蕭布衣,你以為你是誰?可敦豈是說見就見?”

蕭布衣含笑道:“在下布衣一個,只是事關馬格巴茲的性命,在下只能冒死求見可敦。”

羊吐屯微微動容,“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沒有虯髯客把前因後果說一遍,蕭布衣此刻多半不能明白羊吐屯表情的含義,現在卻知道羊吐屯動容不過是為了塔克,不由為馬格巴茲有點悲哀。

“布衣見識淺薄,不知道馬格巴茲可否是中了毒?”蕭布衣心中明鏡一般,卻還是虛心來問,昨夜他早就想到方法,倒不急躁。

羊吐屯冷哼了一聲,“你才知道嗎?”

蕭布衣收斂笑容,臉色誠懇道:“不知道現在可有什麼救治的方法?”

羊吐屯看了他半晌,這才搖頭道:“沒有,我看他氣息微弱,估計活不了多久。”

蕭布衣露出關切之意,“如若真地沒有救治之法,在下倒有個法子可以一試。”

羊吐屯目光一動,沉聲道:“什麼方法?”

蕭布衣彎腰去挽褲腿,兩名士兵上前一步,長矛抵住他的兩側,厲聲喝道:“你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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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節 奇貨可居


兵曾經搜過蕭布衣的身上,都知道蕭布衣褲腿中藏有見到蕭布衣彎腰去挽褲腿,誤以為蕭布衣要刺殺吐屯,急聲喝止。羊吐屯卻是揮手讓他們退下,皺眉道:“蕭布衣,你要做什麼?”

蕭布衣挽起褲腿,露出小腿,又往上挽了點,指著小腿肚一處傷口道:“大人你看,這處傷口本來是毒蛇咬的,小人當初被毒蛇咬了一口,幾乎送了性命。”他身上別的不比常人多上什麼,可要論傷疤,倒是勝過常人很多,隨手指著一處傷口,倒是有模有樣。

羊吐屯懶洋洋的看了他的傷口一眼,“這又如何?”

“當初咬傷我的是奇毒之蛇,形狀雖小,毒性卻是猛烈。”蕭布衣心有餘悸道:“大人當然也知道,蛇越小越古怪,有的時候毒性反倒越強。”

他把謊話說的極為詳細,只為堅定吐屯的信心,羊吐屯點點頭,想必也知道這個道理,突然想到了什麼,“那你是如何醫治好的?”

蕭布衣心中好笑,心道你終於問到了正題,“在下當即昏迷了過去,不省人事。好在我命不該絕,有一位神醫路過這裏,家父幸而訪見,可是神醫偏偏有要事在身,不能親自來醫治。”

他囉嗦個不停,羊吐屯還有耐性問了一句,“那後來呢?”

“後來神醫就給我爹三丸藥,我只服用了一丸,第二天就已經毒性盡去,清醒了過來。”蕭布衣慶倖的煞有其事。“我爹說那是神醫。說我有福氣,還說……”

不等他說完,羊吐屯終於按捺不住。不管他爹,急聲問道:“那你還有藥丸剩下嗎?”

“還有一丸。”蕭布衣慌忙取出瓷瓶,雙手奉上,“在下雖然不知道馬格巴茲中毒因何而起,可畢竟是和在下有些瓜葛,是以奉上這丸藥。只希望能救治馬格巴茲一命。只是到底成與不成,在下其實並無把握。”

羊吐屯一愣,伸手接過瓷瓶,晃了下,打開看了一眼,有些失望道:“只有一丸藥?”

蕭布衣心中好笑,他當然知道吐屯失望什麼。他在求見吐屯之前,早就取出一丸藥來。只奉上一丸,一方面怕巧合引起羊吐屯的疑心,另外一方面如果治好馬格巴茲,卻可以坐地起價。可羊吐屯只有一丸藥。想必為難,僕骨地塔克身份尊貴。奄奄一息,他雖然是可敦地手下,也不敢冒然以來歷不明的藥物醫治塔克。

虯髯客說的沒錯,塔克死了,蕭布衣不會有太大地問題,可是塔克吃了他送上的藥死了,他就只能陪葬!這種選擇看起來輕易,卻以生命為賭注,蕭布衣膽大包天,再加上對虯髯客有點信任,對馬格巴茲有些憐憫,這才冒死一搏。

或許在別人眼中他是有點傻氣,他卻毫不在乎,不然當初也不會身陷重圍,毫不猶豫的回馬去救莫風幾人。有些事情他不屑去做,可有些事情,他卻一定要做。

“當初你在可敦大帳之時,為什麼沒有說出此事?”羊吐屯臉上有了狐疑。

蕭布衣早就想好措辭,誠惶誠恐道:“當初在下其實也想奉上藥丸,只是生怕可敦誤會太巧,反倒惹上不明的麻煩,這才不敢說出。只是一晚過後,良心不安,無法安寢,這才斗膽說出,可我不敢保證這藥丸有效,還請大人明察。”

羊吐屯凝望他良久,這才說道:“那好,我姑且信你,蕭布衣,你先回轉等我消息。”

蕭布衣回轉到氈帳內,心中不由惴惴,搞不懂虯髯客的藥丸到底有沒有效果,以手做刀練了幾招,多少有些心煩意亂。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匪夷所思,讓人難以捉摸,就算醫好馬格巴茲,兇手是哪個還是不得而知。

他對羊吐屯說了一堆,就無法安寢四個字是對地,其餘都是一派胡言,身心有些勞累,索性放開躺下,暗想老子豁出去了,死不死的先睡一覺再說。

他放寬了心思,極快的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數十人持矛帶刀的沖了進來,大聲喝道:“蕭布衣,你害死馬格巴茲,還不受死。”

十幾杆長矛倏然戮到,蕭布衣大喝一聲,就要拔刀,霍然坐起,四下一望,這才發現是驚夢一場,卻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驚魂才定,就聽到氈帳外腳步聲急促,竟和方才夢境一模一樣。蕭布衣心中一寒,伸手已經抓住身畔的長刀,無論如何,他都是不甘心束手就擒,雖知如果在這裏打起來,要想活著逃出可敦的營寨勢比登天還難!

簾帳一挑,蕭布衣見到來人,已經鬆開長刀。來的有四人,可卻沒有帶兵刃入氈帳,一見到蕭布衣,一人已經急聲道:“蕭布衣,跟我去見吐屯。”

蕭布衣從他表情看不出什麼,卻已經站起來跟隨。四人兩前兩後,無形中把蕭布衣圍在當中。出了氈帳,急步前行。

蕭布衣臉色沉靜,心中緊張,感覺腳步聲好像踩到胸口一樣,幾乎要被緊張激出心血來,等到到了一個氈帳前,羊吐屯已經出了氈帳,立在帳前。本以為羊吐屯是歡迎自己,沒有想到他身後跟著那個戴著通天冠地人,臉色凝重。

羊吐屯也是臉色凝寒,蕭布衣一見心中已經涼了半截,暗道若是藥丸有效,馬格巴茲病好,這個羊吐屯不會這種死羊臉,難道虯髯客給自己的藥丸竟然沒有效果,或者是吃死了馬格巴茲?

心中緊張,蕭布衣卻沒有絲毫責怪虯髯客之意,因為人家事先已經說的清楚,不保治好,只有五成的把握,現在要想地應該是怎樣給自己辯解才對。

“蕭布衣,跟我去見可敦。”戴通天冠地人喝了一句。羊吐屯臉色更為難看。

蕭布衣搞不懂怎麼回事。望向羊吐屯,“羊大人……”

羊吐屯凝聲道:“索大人,可敦有命。蕭布衣歸我招待,你想帶他去見可敦,可有可敦地手諭?”

索大人一怔,冷哼一聲,“羊大人,可敦讓你招待蕭布衣。可沒有讓你把治病的神藥不救塔克,而去救無關輕重的馬格巴茲!”

蕭布衣聽到這裏,暗自舒了一口長氣,心想既然稱作是神藥,難道說虯髯客給地藥丸有效,可如果有效,這個羊吐屯繃著一張死羊臉又幹什麼?自己給羊吐屯藥丸,只有二人知道。這個索大人又是如何得知?

羊吐屯臉色微變,陰沉不定,拱手道:“索大人,一會兒我自然會帶蕭布衣去見可敦。若有人想借機搶我的功勞倒

不必。”

索大人怒聲道:“羊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索某人對可敦的忠心天地可鑒。我只怕某人想要塔克去死,這才浪費神藥,卻是隱瞞可敦不報。我索柯突雖然不是吐屯,卻也有責任向可敦稟告此事,既然羊吐屯不讓我帶蕭布衣去見可敦,看來我只有親自向可敦稟明此事,請可敦定奪。”

他話一說完,不理蕭布衣,拂袖離去,羊吐屯凝望他的背影,臉色陰沉。蕭布衣隱約聽出點原委,心中好笑,這什麼羊大人索大人也是不脫官場習氣,知道藥丸救命,都想到塔克的身上,看起來自己已經是奇貨可居,這個羊吐屯還是一張死羊臉,當然是因為聽自己說,藥丸只有一丸的緣故。

果不其然,羊吐屯見到索大人遠走,已經顧不得再擺官架子,一把就把蕭布衣拎到氈帳之中,沉聲問道:“蕭布衣,你對我說實話,你給我地藥丸還有沒有?”

蕭布衣卻先問道:“大人,馬格巴茲現在如何?藥丸到底有沒有效?”

羊吐屯臉上怒意一閃,轉瞬換成了笑意,“你的藥丸極有效果,馬格巴茲服下後,一個時辰就已經醒轉過來,神智清醒,看來活命沒有問題。”

蕭布衣長吐一口氣,故作不知塔克的事情,“如此一來,真的謝天謝地,藥丸雖然神奇寶貴,可總算救人一命。”

“蕭布衣,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羊吐屯口氣不滿,心思飛轉,回想當初蕭布衣說神醫給了三丸藥,一丸治療自己的毒傷,一丸給了馬格巴茲服用,這麼說還有一丸?

他心中忐忑不安,甚至比蕭布衣還要焦躁。蕭布衣給了他一丸藥後,他是半信半疑。他當然不敢把藥直接給可敦,萬一出了問題,蕭布衣固然要死,他也逃脫不了關係。可如果這藥萬一靈驗的話,他又不能不用。



可敦身邊的官員和中原沒有什麼兩樣,都是明爭暗鬥,希望得寵,那個索柯突就是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他拿著藥丸考慮很久,這才決定先給馬格巴茲服下,如果沒用地話,自然不用廢話,可要是有用,就要從蕭布衣這裏下手,找藥丸也好,請神醫也罷,這樣塔克無論死活,自己都是有功無過。

他採用穩妥的方法,本來是穩中求功,卻沒有想到蕭布衣獻藥如此神奇,馬格巴茲竟然很快醒來,可鬱悶的是,不知道索柯突如何得到了消息,知道馬格巴茲醒轉,更知道是蕭布衣的藥丸,如果蕭布衣手上沒藥獻上,可敦怪罪下來,那自己處境可就糟糕透頂。

“大人問什麼?”蕭布衣明知故問。

羊吐屯竭力讓自己地聲音聽起來和藹些,“你說當年神醫給你三丸藥,一丸救自己,一丸救了馬格巴茲,還剩下一丸,現在在何處?”

他問到這裏的時候,聲音有些發顫,顯示內心頗為緊張。蕭布衣看在眼中,笑在心頭,故作猶豫道:“那丸,那丸藥已經用了。”

羊吐屯為官多年,察言觀色地本領已是爐火純青,抓住了蕭布衣臉上的猶豫,心思一動,沉聲喝道:“蕭布衣,你可知道欺上之罪?”

蕭布衣有些委屈的說道:“吐屯大人,在下不過是個布衣,不懂禮節,不知道有什麼欺上之罪。”

他神色逼真,態度真誠,羊吐屯也被他蒙蔽,以為此人不明真相,這種態度也是情有可原。他哪里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蕭布衣搞出來的,不然多半會直接掐死蕭布衣。一想自己在可敦手下做事,這小子是中原商人,自己管他多少有些勉強,這件事可敦轉瞬也會知道,如此一來,自己對他不能用強,只宜拉攏。

策略既然定下,羊吐屯變臉有如六月天,微笑硬生生的擠了出來,伸手拍拍蕭布衣的肩頭,“這藥丸如此神奇,你怎能輕易就用。我想你多半是留在身邊,以備不測是不是?”

蕭布衣訝然失色道:“大人如何得知?”

他話一說完,有些驚慌失色,而如此回答無疑承認藥丸就在身上,羊吐屯一聽,心中大喜,暗道你小子就是我親爹呀,藥丸還有,那就是定海神針,任憑索柯突怎麼折騰我也不怕。

“那你把藥丸拿出來給我看看。”

蕭布衣有些不情願,看起來又不敢抗令,這才掏出最後一丸藥丸,羊吐屯劈手夾過,忍不住笑道:“好,好,蕭布衣你果然很好。”

蕭布衣喏喏道:“大人,這藥我可不賣,既然馬格巴茲病已經好多了,我只想把藥留在身邊。”

他有些感慨藥丸的神奇,倒的確想留在身邊以備不測,不過這時候倒不能太過吊羊吐屯的胃口,要不弄巧成拙反倒不美。

羊吐屯卻已經把藥丸放到瓷瓶中,握著再不放手,臉色一沉道:“如今可敦需要此藥,莫非你敢不獻上?”

“可敦沒病,不需要此藥。再說可敦明察秋毫,處事公正,想必不會搶要我的神藥。”蕭布衣據理力爭。

羊吐屯怔了下,他本來搶過藥丸後,就想把蕭布衣一腳踢開,獨佔功勞,可是想到可敦的確明察秋毫,念頭一轉,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果然有意思,沒有見過世面,我告訴你,只要你把藥丸給了可敦,管保你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真的假的?”蕭布衣嘟囓一句。

羊吐屯對這個蕭布衣一直沒有什麼感覺,不明白可敦為什麼讓自己來接待他。現在見到他衣服髒兮兮的,臉上也不乾淨,土包子一個,雖然在可敦大帳說的幾句倒還思路清晰,不過想必也是死到臨頭催出的急智,現在好像才是真實的本性。揮手讓婢女拿一套衣服,捧一盆清水過來,先給蕭布衣換洗一下。畢竟上次可能要殺頭,用不著打扮,這次去獻藥,當然要利索一些,避免可敦看著厭惡。

等到蕭布衣換洗完畢後,衣服雖然有些不倫不類,整個人倒是神清氣爽,羊吐屯望了他半晌,這才說道:“蕭布衣,你以前做什麼的?”

“種田。”蕭布衣老實的說著謊話。

羊吐屯搖搖頭,心中有些可惜,這小夥子人長的不錯,可惜也就只是人長的不錯,或者還能說運氣也不錯,不然怎麼可敦正有難題的時候,偏偏他來解決。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6 10:20
九十六節 泱泱大國的黑鍋


吐屯帶著蕭布衣到了可敦的大帳的時候,索柯突早早裏,皮帳裏氣勢規模還是一如既往,可蕭布衣心境已大是不同。他採用巧妙的方法奉上藥丸,不但可以把自己置身事外,還能得到好處,現在只是得到多少好處的問題。

可敦見到二人拜見,直接問道:“羊吐屯,答摩支說的可是真的?”

蕭布衣不知道答摩支是什麼東西,卻知道是指那個索柯突,估計這個答摩支也和吐屯一樣,是個官名。

羊吐屯心道,誰知道他說了什麼,施禮恭聲道:“可敦,微臣不知道答摩支說了什麼。只是可敦辛勞,微臣不敢事事勞累可敦,這才擅自做主。蕭布衣身上帶有兩丸神藥,說可解百毒,微臣為求穩妥,先給馬格巴茲用了一丸,待他清醒後,這才來求見可敦。一切微臣都是以可敦為重,還請可敦明察。”

索柯突聽到有兩丸神藥的時候,臉色微變,可敦卻已經望了過來,“答摩支,你說吐屯居心不良,寧把神藥救治馬格巴茲,也不救治塔克,如今看來,多少有些偏頗。”

索柯突拱手道:“可敦,微臣一時失察,如果羊大人真的還有神藥救治塔克,微臣願意請罪,請可敦責罰。”

羊吐屯卻是心念如電,暗想自己和蕭布衣接觸,然後救活馬格巴茲,這中間的人都是自己人,難道其中已經夾雜索柯突的親信?既然這樣,倒是不能不防。

不過這種落井下石,錦上添花的事情。二人倒是經常沒事做做。鬥地倒也津津有味,羊吐屯知道憑索柯突地幾句話,算不上什麼大罪。索性大方說道:“索大人,我們盡力為可敦做事,一些誤會算不了什麼。”

可敦緩緩點頭,“羊吐屯所言極是,你們彼此齊心最好。蕭布衣,你的藥是如何得到。為什麼昨天沒有拿出來?”

蕭布衣聽到可敦詢問,又把對羊吐屯說的謊話照搬出來,細節不敢疏忽。

可敦緩緩點頭,突然道:“羊吐屯,都說一人被毒蛇咬後,傷口會有牙痕,不知道你檢查了沒有?”

蕭布衣臉色不變,卻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可敦如此細心,自己渾身傷痕累累,可是從未被毒蛇咬過,也就沒有毒蛇咬過地痕跡。當初和羊吐屯證明傷口的時候,倒忘記這點。如果真的有人檢查傷勢。自己精心編織的善意謊言豈不要穿幫?

如果謊言穿幫,自己善意多半被當作惡意,就算毒倒塔克的事情說不定都會算到他的頭上!

可敦地一句話讓蕭布衣心中忐忑,羊吐屯卻是鄭重拱手,“稟告可敦,當時蕭布衣曾經挽褲腿讓我看過,咬他的蛇極為細小,再加上經年累月,牙痕已經很是輕微,臣下認真看過,還能看出點端倪。微臣為求穩妥,知道蕭布衣有兩丸神藥,這才當先救治馬格巴茲。如此一來,方顯可敦的寬待下屬,一視同仁。”

可敦緩緩點頭,“羊吐屯,你做的很好。”

蕭布衣這才明白,原來謊話不止他一個人說的好,這個羊吐屯說起謊來,也是騙死人不償命。羊吐屯既沒有看過傷口,更不知道自己什麼兩丸傷藥,如此一來,他卻把自己形容的鞠躬盡瘁的諸葛亮一樣,不過也好,最少他現在和羊吐屯是一條船上,船翻了,誰都沒好。

“可敦,微臣有一事不明。”索柯突忽然施禮道。

“答摩支,你有何事不明?”可敦輕聲道。她說的聲音雖輕,但是威嚴不經意地流露,誰都不敢不聽。

“臣雖不懂醫術,可也知道對症下藥的道理,並不相信世上有什麼可解百毒的神藥。”索柯突臉色凝重,“馬格巴茲雖然病情好轉,不意味此藥適用塔克。更何況塔克千金之體,豈能和馬格巴茲相比,再加上蕭布衣只說是神醫,可這神醫是誰,我們一無所知。我只怕冒然用藥,塔克若有閃失,僕骨部落會有怨言,反倒不美。”

索柯突一口一個馬格巴茲,讓蕭布衣在皮帳這種肅穆的地方聽到只覺得好笑,現在他才發現虯髯客做事極為周道,索柯突雖然有刁難羊吐屯地念頭,可他說的也有道理,但是虯髯客不惜奔波給塔克把脈,然後再給他兩丸藥,其實已經是對症下藥,可這些當然不能對可敦說出。

羊吐屯就知道索柯突張口沒好話,見他切中命門,心中微惱,“可敦,塔克和馬格巴茲症狀仿佛,御醫早有結論,塔克一天比一天虛弱,恐怕拖延不了多久。”

可敦多少有些猶豫,目光轉到蕭布衣地身上,“蕭布衣,你只說你父親遇到個神醫,你可知道他的姓名?”

蕭布衣哪里認識什麼神醫,山寨那個神醫兼職神棍的又拿不出手,薛寅佳也很神,不過那是獸醫,本想含糊推脫說不知道,突然心中一動,想起瓶底那個字來。

“可敦,在下並沒有見過神醫,不過家父說他姓孫。”

“姓孫?”索柯突神色有些輕蔑,“我倒不知道孫姓有什麼名醫。”

蕭布衣偷眼望向可敦,聽到珠玉鳴響,羅晃動,羊吐屯卻是凝思苦想,只想找出一個孫姓神醫來反駁索柯突。可敦終於問道:“蕭布衣,你可知道那孫姓神醫長的什麼模樣?”

蕭布衣沉吟片刻已經道:“他一眼看上去仙風道骨,不像是神醫,反倒像個道人。”為了加強可敦的信心,他倒是形容的不遺餘力,神醫和仙風道骨通常都是搭邊的,“他讓人看不出真實年紀,說是不惑也有人信,要說比我稍大估計也沒有人質疑。”

羊吐屯暗自叫苦,心道你既然沒有見過

如何能夠知道他的相貌。這下老子都要被你害死。吐屯肚子裏面蟲一樣。冷笑問道:“蕭布衣,你沒有見過他的面,怎麼知道神醫地相貌?”

蕭布衣倒是不慌不忙。心道老子早知道你會刁難,特意留下個漏洞讓你問,“只因為家父有感神醫地恩德,這才請畫師畫下神醫的相貌,掛在高堂之上,讓在下天天瞻仰祈福。所以我雖沒有見過神醫本人,卻知道神醫的相貌。”



他說地滑頭,經過這番解釋卻堅信了別人他看到神醫的念頭,索柯突冷哼一聲,沒想到蕭布衣解釋的倒有道理,“孫姓神醫我是沒有聽過,不知道羊大人你聽過沒有?”

羊吐屯目光一閃,語氣中有了興奮。不理索柯突,只是望著可敦道:“可敦,聽蕭布衣形容,我倒想起一人。其實可敦也見過此人。”

可敦口氣中終於有了一絲激動,“你說的可是藥王孫思邈?”

羊吐屯點頭。也有些興奮道:“可敦說的不錯,當年文帝在時,此人就已經醫名遠播,不過此人淡泊名利,所以讓某些人記不得倒是真的。”

羊吐屯指桑駡槐,索柯突卻是無話可說,孫思邈不在廟堂走動,多是隱居遊歷民間,他一時倒沒有想起這個人物,可他卻不能否認,藥王孫思邈絕對算是個神醫,而且是神地不能再神的神醫。

“先帝就曾得到他的醫治,大病得醫。孫思邈此人妙手回春,轟動京城。先帝征他為國子博士,他卻稱疾不就,又把先帝的賞賜盡購藥材,散之百姓,就算先帝都是稱許此人妙手仁心,不以為忤。因他善用藥物,採集藥物往往事必躬親,民間多稱他為藥王。”羊吐屯看到索柯突吃癟的樣子,終於揚眉吐氣一把,心中舒暢。

蕭布衣聽到這些後不由愣住,他沒有想到自己不經意說出一個孫姓神醫,居然讓他們想到一個很牛叉的人物。

藥王孫思邈,是和醫聖張仲景齊名的人物,此人為後世醫學和藥物學都做出了極為重要的貢獻,後世又稱為藥王,沒有想到現在也是如此稱呼。他博覽醫術,精研黃帝內經,傷寒論後,撰寫千金要方傳名後世,千金要方三十卷,二百三十二門,當時已經接近千年後現代臨床醫學水準,由此可見此人地醫術精湛和遠見卓識。

可虯髯客和孫思邈認識,這藥丸是孫思邈開出來的?蕭布衣難以置信,心中想笑,臉上卻只有愕然的神色。

大帳內靜寂片刻,索柯突說道:“想孫思邈尊為藥王,蕭布衣怎會輕易見到。”

蕭布衣聽他這麼說話,不知道下毒的就是他,還是因為他反對羊吐屯遷怒於自己,卻只是含笑道:“其實對於孫神醫是否為藥王我也不得而知,畢竟布衣見識粗鄙。”

可敦卻道:“孫思邈實乃大慈大悲之人,他幼患重病,曾立誓學醫。後來為了給人治病,只是湯藥地費用就讓他傾盡家財,他卻向來只是一心救人,無絲毫沽名釣譽之心。此人通老莊百家之說,與道家有緣,卻也和佛門中人也是大有淵源,得到他活命的百姓數之不盡,蕭布衣能得到他地救治,實乃是有福之人。”

索柯突聽到可敦發話,不敢再辯,只是說,“可敦說的不錯,藥王真的在此,索柯突不敢多話。但我們現在只是推測,塔克千金之體,還請可敦慎重。”

蕭布衣心中奇怪,暗道你們不過算是娘家人,婆家都沒有說什麼,怎麼你們好像就可以定僕骨塔克生死一樣。

可敦聽到這話,還是多少有些猶豫,羊吐屯卻是目光一閃,“其實可敦帳下御醫也有精通藥理之人,不妨召一人過來看看。”

“不錯,羊吐屯說的極是。”可敦命令下去,不一會的功夫已經傳來一個御醫。

御醫人過半百,精神矍鑠,聽說藥丸可能是藥王所煉製,一改溫文爾雅的習氣,雙目放光,如同餓狼見了母豬一樣,接過藥丸,聞了半晌,皺眉不語。

蕭布衣知道這個年代沒有高科技進行成分分析,藥丸又不能剖開查看,只能靠鼻子。倒是充分發掘自身的潛力。

御醫聞了良久。鼻子都差點磨破,卻皺眉不語,可敦沒有不耐。輕聲問道:“白御醫,你可有什麼見地?”

聽到可敦詢問,御醫終於抬起頭來,施禮道:“可敦,微臣醫術淺薄,只能嗅出藥丸包含兩種藥材。”

“哪兩種?”可敦問道。

“臣下聞到一種藥材應為紫蘇葉。此藥性味辛溫,主歸肺,脾經,有解毒功用。如果加上厚樸,甘草,依照君臣佐使之道調理更好,不過臣下並沒有嗅到有這兩味藥,想必藥王用藥難測。多半另有深意。”

“還有一種是什麼?”可敦又問。

“應該是生薑,”御醫猶豫說道:“生薑一樣性味辛溫,主歸肺胃脾經,也有驅毒去寒之用。”

“那你認為這丸藥可否救治塔克?”可敦問道。

御醫苦笑。“這兩味藥倒是對症,可畢竟其餘成分不明。臣下不敢妄下結論。”

大帳內靜寂一片,索柯突和羊吐屯也是不敢多話,可敦只是沉吟片刻就已經說道:“起駕去見涅圖,蕭布衣隨行。”

涅圖就是僕骨的酋長,可敦去見涅圖當然是為了給塔克治病,蕭布衣想到這裏地時候,又有些擔心,馬格巴茲能好,塔克呢,是否也能救活?

蕭布衣隨行卻沒有跟在可敦地身邊,他畢竟身份低微,能隨駕在旁人眼中看來,已經是難得的際遇。跟隨他的還是羊吐屯,這回身邊已經有了不少護衛,他坐在馬上

來也是威風凜凜。

不過這種威風比起可敦那是大有不如,可敦這次起駕,前呼後擁最少有千人之多。所有兵士都是甲胄鮮明,槍戟光寒,有如出軍一般。

蕭布衣越發感覺可敦這人地不簡單,以一和親的女人做到這種份上,實屬不易。她或許不像遠嫁匈奴的王昭君般的美貌,也不如許身吐蕃的文成公主有名,可是以蕭布衣角度來看,她絕對是比那兩個女人加到一起都強悍很多的一個公主。

羊吐屯和蕭布衣一起,不停地詢問神醫的事情,顯然是心中沒底。蕭布衣好在記憶不錯,把細節說了幾遍後,自己都有點相信曾經見過藥王孫思邈。

前任大軍開拔近兩個時辰,前方又是氈帳林立,一眼望不到盡頭。蕭布衣人在最後,看到前隊突然散開,有幾人拍馬迎了上來,將可敦迎入大帳,兩旁保護的僕骨遊騎中赫然有那個亦魯。

可敦進入大帳後,消失不見,蕭布衣和羊吐屯卻到了另外的營帳等候消息,因為奉上神藥的緣故,蕭布衣有幸和羊吐屯進入了僕骨的族落大帳,除了可敦的貼身護衛可以隨行外,其餘的兵士都留在外邊。

蕭布衣看起來穩如泰山,羊吐屯倒是坐立不安,這也是因為關心則亂地緣故。蕭布衣只想著病人能不能好轉,羊吐屯卻在想著,可敦向來重用有功之人,如果這次塔克病好,那蕭布衣當然算是有功。這小子沒什麼本事,但可以說是命好,天降機緣落在他腦袋上,自己也因此有了功勞一件。索柯突和自己一直爭寵,不分高下,眼下倒要拉攏親信有用之人才好。

他本是隋官,微不足道,跟隨義成公主到了草原,當上了吐屯,倒可應了蕭布衣說的那句,寧為雞首,不為牛後,這裏可敦算是諸侯,就算可汗都是很給面子,仗著以前在啟民可汗時期的發展,如今誰都不敢小瞧,他倒也絕了回轉中原的心思。因為到了中原,不見得有現在地呼風喚雨。這個蕭布衣土頭土腦,說是個商人,其實更像個武夫,也不知道娶親沒有,自己有幾個婢女,姿色不錯,如果可敦重用,這人留在草原,自己倒可以拉攏他為親信,為以後添一分力量。

蕭布衣沒有想到這一會的功夫,又有人想給自己說媒,到現在准老婆加在一起都可以湊桌麻將。計算了下,離開商隊已過了三天,貝培給自己五天地期限,就算現在拍馬回去也有點時間緊迫,自己出來三天,還是一事無成,這麼說倒是錯怪了陸安右和毗迦的能力。不知道他們等不及自己回轉,會不會早早的去拔也古?幾個兄弟呢,依照莫風的脾氣。就算不做生意。肯定也是要等他,楊得志顧全大局,可也不見得有說服他們地能力。再說就算他們開赴拔也古,可貨物是胭脂水粉,沒有蒙陳雪地幫忙,如何賣的出去?

二人都是各有所思,一時間倒忘記說話,只是毫無例外的都覺得塔克活命絕對不是問題。藥王孫思邈豈是蓋地。聽說此人醫術通神,起死回生都是不成問題,何況中個小毒。不過他們都是毫無例外的都忽略了一點,這藥丸是否為孫思邈煉製的還有待商量。

大帳外突然呼喝連連,腳步聲繁雜,羊吐屯從未來回到了現實,皺了下眉頭。他身為吐屯,在大隋也就是禦史。官從三品,自然有些威嚴。所以他到了僕骨族人大帳,能有個地方招待休息,自然也就帶了些侍衛保護。聽呼喝聲,竟然是侍衛和外人起了衝突。

這裏誰敢無法無天。就連可敦的面子都不給?羊吐屯想到這裏的時候,霍然站起。簾帳一挑,一個年輕人已經沖了進來,手中赫然是明亮亮的牛角彎刀,厲喝了一聲,一刀竟然砍向了羊吐屯!

蕭布衣這段時間都是精神繃緊,對於這種襲擊司空見慣,那個年輕人說地是突厥語,他是聽不懂,只是看到羊吐屯被他喝了一聲,臉色突然變的蒼白,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樣,不躲不閃,眼看就要被那人一刀劈了腦袋,他就在羊吐屯身邊,不由抽刀就架。

無論如何,這個羊吐屯對自己不錯,二人一條船上,倒不能讓他輕易就死。年輕人雖然勇猛,刀法淩厲,在蕭布衣眼中已經算不了什麼,他揮刀一架,正好攔到那刀之前,不等大力撞擊,已經卸力揮刀斜斬。

這些法門都是刀譜記載,蕭布衣雖然算不上高手,可是對付此人已經不是問題。

年輕人雙眼通紅,極為憤怒,一招就被蕭布衣逼的棄刀後退。蕭布衣邁步上前,刀光一閃,已經到了他的脖頸。

“住手。”喝令的卻是羊吐屯。

蕭布衣根本沒有殺人的念頭,刀勢一停,單刀已經架到年輕人的脖子上,回頭問道:“吐屯,怎麼回事?”

年輕人根本沒有想到蕭布衣刀法如此精妙,怒容滿面卻是不敢稍動,羊吐屯雙目有些失神,喃喃自語道:“哥特死了。”

“哥特是誰?”蕭布衣問道。

“哥特就是塔克。”羊吐屯臉色發苦,舉止失常。

蕭布衣心中一寒,僕骨的王子死了?這怎麼可能,藥丸一樣,救馬格巴茲有效,怎麼會吃死了僕骨地王子?

蕭布衣吃驚的功夫,神情也有些恍惚,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羊吐屯不再揚眉吐氣,而變成羊沒吐氣!

哥特畢竟是僕骨的王子,可敦救他性命卻促使他死亡,多半內疚,可敦高高在上,當然不會有什麼責任,可是要表示這種內疚,肯定會有替罪羊,而羊吐屯和他蕭布衣就是這個替罪羊!

羊吐屯或許是官位不保,他蕭布衣卻可

命危險,相比個王子而言,他布衣實在算不上什麼。這裏,兄弟也會受到牽連,牧場辛辛苦苦的發展本來有聲有色,這下看起來前功盡棄!

他這次比上次四十兩黃金賭地還大,這次賭輸了,就是沒命!他輸了,輸的很徹底,那一刻他竟然沒有想到虯髯客,只覺得這是自己地選擇,怨不得別人。

陡然覺得小腹一痛,蕭布衣這才意識到挨了一拳。

年輕人看到蕭布衣發愣,神色有些恍惚,當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稍微彎身,躲過蕭布衣的長刀,一拳結結實實的已經擊在蕭布衣的小腹上。

蕭布衣痛的彎腰,膽汁差點被打出來,年輕人牛犢子般的健壯,身上的衣服都包裹不住體內的力量,這一拳下來,打的他是痛徹心扉。

他才一彎腰,手腕已經被年輕人抓住,蕭布衣一凜,他知道結果,卻不甘於命運,當然不肯束手就擒。只是拿刀的腕子被年輕人抓住,刀法精妙也是無法施展,他手上抗力,卻是提膝頂去。這種招式都是鬥毆常見的把戲,卻極為有用。

年輕人只是留意蕭布衣手上的長刀,沒有想到蕭布衣也是腕力強健,一時搶不過長刀。被他一膝蓋頂上。蝦米一樣的彎腰,抓住蕭布衣地手腕卻是死死不放。蕭布衣還待提腿,年輕人低吼一聲。翻腕頂肩,靠在了蕭布衣地肩頭。蕭布衣一愣,不等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被他背摔飛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痛徹心扉。

年輕人人在草原。使的是真宗地摔跤功夫,近身纏鬥,蕭布衣遠遠不及,他一摔倒蕭布衣,撿起地上的彎刀,再次向羊吐屯沖了過來。

羊吐屯這才回過味來,相對官位升遷,性命更為重要。隨手提起案幾擋過去,只是擋了幾下,就已經累的疲憊不堪,喘著粗氣的他心中憤怒。暗道那些護衛都在帳外吃屎不成,怎麼這會功夫沒有一個人進來救命。

“來人……”他嘶啞聲音喊了幾聲。案幾已被劈碎,就地滾了過去,年輕人才待追殺,驀然止步,只因為蕭布衣已經站了起來,冷冷的擋在羊吐屯面前。

年輕人望著他手上的長刀,心中凜然,一時有些猶豫,剛才只是一刀,蕭布衣就讓他棄刀,可想此人武功不差,可是羊吐屯獻藥後,他哥哥吐血身死,這個仇他怎能不報?

羊吐屯心中雖然痛恨蕭布衣,這刻見他擋在面前,拼死護衛自己,倒也有那麼一絲感動。可是感動歸感動,說了一句你先頂著,他已經一溜煙地奔出了營帳,蕭布衣知道羊吐屯不是君子,可也沒有想到他會無恥到這個地步。他選擇了逃命,自己呢,從這裏逃出去,然後再逃出草原?

只是一猶豫的功夫,簾帳一挑,十數個兵士沖了進來,手持長矛,已將氈帳內二人團團圍住。蕭布衣心中一寒,卻發現年輕人臉上也有一絲不安。

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蕭布衣,放下刀來。”

蕭布衣身子微顫,聽出竟是可敦的聲音,可敦一直高高在上,就算在牛皮大帳內都是離蕭布衣很遠,這一會聽到,好像就在身後不遠。

放還是不放?可敦近在咫尺,抓住可敦作為人質,也可能活命!蕭布衣想到這個念頭的時候,握刀的手掌發緊,可看到年輕人憤怒的眼神不是望向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後,蕭布衣長舒一口氣,長刀歸鞘,緩慢回轉身來,施禮道:“可敦,在下出手只是想要保護吐屯大人,別無他意。”

可敦漫步走了過來,珠佩叮噹,清脆聲響,頗為悅耳。蕭布衣回轉頭地時候,發現簾帳處站有一人,那人雙手籠在袖中,身材頎長,相貌普通,神色冷漠。蕭布衣見到那人就是心中咯噔聲響,他心悸的不是那人的冷漠,而是那人的一雙眼睛,如何來看,那雙眼睛讓人看不出任何地情感,讓人一眼望去,心裏莫名有了寒意。

“你做的很好。”可敦輕聲說了一句,已經路過蕭布衣,面對那個年輕人。

“可敦小心。”蕭布衣忍不住低聲提醒,可敦明顯不會功夫,她人雖沉穩,氣質雍容,可是碰到失心瘋地人也沒有辦法。

可敦沒有理會蕭布衣,只是用突厥語向年輕人說了幾句,年輕人臉上更是憤怒,手握長刀已經是青筋暴起,厲聲喊了幾聲,頗為不敬。蕭布衣手按刀柄,生怕年輕人傷害可敦,對於可敦這個女人,他倒是欽佩有加。更覺得這女人的膽氣之壯,少有人及,面對這個瘋狂的男子,就算羊吐屯都要逃之夭夭,可敦居然毫不畏懼。

可敦又輕聲說了兩句,年輕人一愣,臉上突然現出非常奇怪的表情。那表情是好像難以置信,又像是意外之極,轉瞬有了狂喜和激動,他突然丟刀在地,大喊了一聲,已經奔出了大帳,沒有人阻攔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片刻的功夫,氈帳內已經沉寂下來。

蕭布衣聽到年輕人又叫了一聲唐提麻尼,不解其意,當初克麗絲塔格跌下馬來的時候,也說了一聲是唐提麻尼保佑你,搞不懂這個唐提麻尼怎麼有這麼大的神通,讓這些人能化干戈為玉帛。

見到可敦望向自己,目光深邃,蕭布衣儘量讓表情悲痛些,“可敦,對於塔克的死,我也很難過。”

雖然沒有見過塔克,塔克也可能是吃了藥丸而死。蕭布衣倒的確問心無愧。神藥很神,可畢竟有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地說法。馬格巴茲能活。因為他中毒日子很短,塔克雖然有老山參續命,卻可能油燈枯乾,無力回天。

簾帳一挑,白御醫走了進來,

施禮道:“可敦。我已經給塔克開了調理身體地方性已緩,身子卻還虛弱,適合靜養。”

蕭布衣聽的目瞪口呆,不明所以,那個沖進來的年輕人叫囂著塔克死了,這才拼命,白御醫卻說塔克毒性緩解。他們說地塔克難道不是一個人?可若不是一個人,那人來找羊吐屯拼什麼命?

“蕭布衣,你奉上的藥丸的確有效,藥王孫思邈果然名不虛傳。塔克已經蘇醒過來。這也倚仗可敦洪福齊天,澤被塔克。”一個聲音從蕭布衣的身後傳過來。

蕭布衣不用回頭。聽到嗓音就知道是羊吐屯,不由暗歎為官之道,果在厚黑二字,剛才自己仗義相救,他卻溜之大吉,這刻卻又來邀功請好,臉皮之厚,一時無二。

回頭的時候,蕭布衣知道這裏面有誤會,抹去悲痛,換上不解道:“羊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羊吐屯苦笑道:“藥王用藥神鬼莫測,誰想到哥特塔克服用後和馬格巴茲完全不同的反應。塔克方才服藥後,竟然噴血蘇醒,轉瞬氣絕。哥勒是哥特塔克地弟弟,當時就在塔克的床前,見到哥哥身死,怒不可遏,聽可敦說此藥為我求得,這才怒急沖出找我拼命。”

蕭布衣心道,原來邀功也不容易,可敦好在沒有說我,不然哥勒沖過來的時候多半揮刀向我,你羊吐屯倒不見得救我,說不定大義滅親,早讓手下配合,把我五花大綁起來。

“那後來呢?”

“哥特塔克氣絕後,就算涅圖酋長都是滿懷悲痛,好在可敦觀察細微,察覺哥特好像還有微弱的呼吸,當下讓白御醫查看。”羊吐屯臉上滿是欽佩,“白御醫把脈過後,發現塔克不過是假死之態,當下用針,只兩針過後塔克就已經蘇醒過來,而且根據白御醫的把脈,塔克已經有好轉的跡象。塔克好轉當然有藥王藥丸的神奇,不過也有可敦的細心,不然斷難活轉。”

蕭布衣心中稱奇,哪里想到如此地波折。白御醫在一旁卻是連連讚歎,欽佩不已,說什麼藥王如神,用藥出乎意料,什麼病若吐血,脈當沉細,而反浮大而牢者,死也。而塔克吐血,脈相變的沉細,活轉過來,固然是遵醫書難經所言,也是可敦給帶來的福氣。當然恭維可敦的時候,還不忘記奉承不知道在哪里地孫思邈兩句,說他用藥以正沖,以奇勝,紫蘇葉有如此妙用,倒讓人意料不到。

從結果推原因當然比從原因推結果簡單了些,也少了變化。白御醫效仿蔣幹之狀,事後才知,滿口都是術語顯示自己的博學和醫術,蕭布衣聽不明白術語,卻聽明白一件事情,好傢伙,這裏面一波三折,敢情沒有我地什麼事,功勞都是領導的,黑鍋都是手下的,看來我泱泱大國,這種風氣倒是源遠流長,從未因戰火而斷絕。

“蕭布衣,這次塔克活轉,你功勞甚大。”可敦的一句話就打消了蕭布衣肚子裏面埋怨,她雖然羅罩面,可還能讓人感覺到她也有些高興,“不知道你想要什麼賞賜?”

蕭布衣施禮道:“布衣舉手之勞,不敢居功,我想真的是可敦洪福齊天,這才讓塔克轉危為安。”

他雖然不能做到世事洞明皆學問,可也知道人情練達即文章,畢竟死過一次,兩世為人,對馬兒熟悉,對人際關係也是不差。領導表揚你的時候,千萬不能居功自傲,不足一定要自己抗下,成績總是要算上領導才行。

“可有過要罰,有功要賞,賞罰不明,未免讓功臣寒心。”可敦倒是頗有名後之風。

蕭布衣心中一動,“可敦,在下此次前來其實是為商隊求情而來。”

“哦?”可敦口氣沒有波瀾。

蕭布衣終有機會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這才又道:“酋長想必擔心可敦的安危,又為兒子的病情憂心,這才把商隊拒之門外。如今塔克病情好轉,想必可敦嫁女在即,既然如此,商隊總是一番祝賀之心,還請可敦明察,准許商隊進入僕骨。”

“原來如此。”|人緊跟可敦的身後,影子一般。羊吐屯等到二人出了大帳,這才摸了把冷汗,拍了下蕭布衣的肩頭,“布衣,我倒要謝謝剛才你的出手,要不是你,我說不定已經被那小子傷了性命。”

蕭布衣想著可敦原來如此是什麼意思的時候,還要和羊吐屯虛與委蛇,“羊大人福大命大,在下不過是舉手之勞。”

羊吐屯暗道,你小子什麼都是舉手之勞,可是看起來哪件事都不太容易做到,藥王給你看病也就罷了,面對明晃晃的刀子也能鎮靜自若,實在難能可貴。剛開始以為他不過是個土包子武夫,現在看起來還是個有點頭腦的武夫,對剛才逃命之事,饒是他臉皮的厚度賽過可敦的牛皮大帳,卻也解釋下,“布衣,方才我出去只是尋找幫手……”

“大人千金貴體,當然不需要和那種莽夫一般見識。”蕭布衣慌忙打斷他的下文,只怕自己聽多了會吐。

羊吐屯聽了心中倒很舒服,心道孺子可教,不過哥勒並非莽夫,人家也怎麼說也是個酋長的兒子,比起你要好多了吧?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6 10:21
九十七節 面子裏子和達摩


克醒轉,可敦就已經起駕回營,這讓蕭布衣多少有些卻只能乖乖的跟著回轉。按理說塔克這次中毒絕非無因,首先要查明真相才是要緊,可是可敦對這個好像不以為意?

轉念一想,雖然和可敦沒有說過幾句話,可是從虯髯客的形容,自己的接觸來推斷,這個女人有著諾大的權利和威望,當然不是花瓶,心機之深不言而喻,想必她是暗地早有舉動,這麼來說,自己倒不用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

而眼下自己破壞了暗中敵人下毒的計畫,還莫名的救回了塔克的性命,倒應該是為自己擔心才對。

回轉了營寨,蕭布衣發現自己還是住在老地方,倒放下了心事,虯髯客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只怕換了地方,虯髯客再來無法找到他。飲食還是羊吐屯負責,蕭布衣倒不用太過擔心。他現在沒有了毒害馬格巴茲的罪名,有了可敦發的腰牌,出入營寨也能自如一些,不過他知道現在本分的重要,大部分時間倒是留在營寨氈帳內練刀。

馬格巴茲中毒快,好的也快,蕭布衣和他卻是緣一面,知道馬格巴茲多半不好意思,也帶著疙瘩,不好去看望他。可是韓雪一直沒有出面,到讓蕭布衣頗為想像。上次見到克麗絲光著身子實屬緣分,現在影子都見不到一絲倒讓蕭布衣有些惘然。

兩天過後,蕭布衣多少有些心焦,不知道這種日子何時是頭。可敦的心事比六月天還要難測。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什麼意思?

這一天練刀過後有些疲倦,蕭布衣伏案小憩。突然聽到氈帳外腳步急促,好像多人向這個方向走來,不由一驚。

現在多人過來多半沒有什麼好事,傳訊只要一人足矣,想到這裏的蕭布衣下意識地握緊了長刀,不知道又有了什麼意外。簾帳一挑。一人突然撲了過來,蕭布衣不驚反喜,霍然站起,興奮道:“莫風,怎麼是你?”

“怎麼不是我?”莫風大笑地和蕭布衣撞胸慶賀,這個禮節讓眾人古怪莫名,“布衣,你實在太讓我們意外。也是我們的難伯汪!咱們的布衣雖是布衣,可是能讓可敦親自下令,特許商隊進入僕骨也就只有布衣一人而已!”

蕭布衣見到莫風進大帳,身後轟轟隆隆跟著地倒都是熟人。除了幾個兄弟外,都是商隊的舊識。知道可敦雖然沒有明面答應他的請求,卻還是准許商隊入了僕骨,不由大喜。

袁嵐早就上前道:“布衣,可敦只說你有功,到底是什麼功勞,不妨說給我們聽聽。”

他自從把女兒的庚帖交到蕭布衣手上的時候,越看蕭布衣越覺得投緣,是以這次主動過來詢問。

蕭布衣含含糊糊道:“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大家能來就好。”

眾人見他說的含混,以為這裏涉及到什麼王室內幕,倒不敢過多詢問,生怕惹禍上身,都是岔開話題。

“莫風說地不錯,若說我們之中還有一個能夠解決這個天大的難題,無疑非布衣莫屬。”林士直和球一樣的滾了過來,也在盤算女兒的問題。

蕭布衣看到他的笑容有些害怕,生怕他也扯出女兒的問題,袁嵐的女兒是蘿莉還是有些想像,可以慢慢培養嘛,但林士直的女兒如果繼承了她老爹地基因,恐怕讓人無福消受。

眾人歡聲笑語一片,倒是最近難得的熱鬧。只是毫無例外的都說高士清有識人之明,蕭布衣不負眾望,這才能讓商隊得入僕骨,如果說出塞第一功,那是非蕭布衣莫屬。

蕭布衣見到眾人的熱情,一時間也是心中喜悅,只是喜悅之中不見陸安右,倒是不好詢問,估計不知道躲在哪里鬱悶,不想來見自己而已。

福兮禍兮,相存相伴,這些日子裏面,沒有誰比蕭布衣更明白這個道理,別人都羡慕他地風光無限,卻不知道他這幾日裏面已經出生入死,明裏風平浪靜,暗地驚心動魄,生死一線。

蕭布衣心中尋思,伴君如伴虎一點不假,和可敦呆在一起,那就是和母老虎在一起。

就算自己現在武功不錯,到了這裏,不過是個武夫。不用數千兵士,只要幾十個人過來持矛一戳,自己也就難逃一死。自己奉藥有功,可真吃死了哥特,那就是非但無功,反倒極可能牽連商隊。可敦如此權勢,有人竟敢和她暗中作對,想必也有驚人膽子,無法無天,自己破壞他的計畫,難免被他忌恨。想到這裏,蕭布衣笑容滿面,內心卻是驚栗,以前只覺得販馬就是販馬,可看起來,如今危機重重,只希望在這裏事了,自己找到馬源,以後在牧場輕鬆自在,朝露夕陽,放馬牧羊就好。

詢問了林士直後蕭布衣才知道,商隊倒是一直等候他,也是前天晚上才接到可敦准許入僕骨地命令。當然莫風說,也有幾家不滿想走,卻都被四大家鎮住。商人好利,有遠見的畢竟少數,蕭布衣知道這點,倒沒有什麼不滿,因為他自己當初也心中沒底,不知道能不能成事。

商隊等待終於獲得了回報,可敦居然親自下令讓他們進僕骨,眾商人聽了當然是又驚又喜,到了可敦營寨後,見到如此的氣勢,就算是莫風不羈的性格都是凜然,更多的商人都是在營寨外紮營,能進入可敦牛皮大帳的只是幾個帶頭的商人。

林士直他們久經事故,早早的備了一份禮物,算不上厚重,但對克麗絲塔格極為有用。他們一直不知道哥特的事情,這番心思總是沒錯。有的時候送禮不見得越貴重越好,實用倒很重要,可敦見識廣博。隋室宗親。又有什麼沒有見過,見到他們送上的禮物可為女兒使用

頗為滿意。也打賞了他們。

不過在可敦大帳內,可敦說了一句此次商隊能來僕骨,蕭布衣功不可沒。可敦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幾大家早就銘記在心,出了可敦地大帳後,在羊吐屯地帶領下。都來看望蕭布衣,一半是因為可敦的吩咐,另外一半的原因卻是真心感謝。

眾人都知道沒有蕭布衣,這次出塞已經算是失敗,因為陸安右和毗迦到現在為止,連可敦地面都沒有見過。

商人重利,不過有所發展的商家都會重用有能力之人,蕭布衣為人低調。可是向來出馬功成,一次兩次在別人眼中還算是僥倖,三次五次那就只能用能力來形容。幾大家都把蕭布衣這人當作奇貨,心道他先得裴閥的器重。如今又得可敦的賞識,前途可以用一片光明來形容。既然如此,還要多加拉攏才好。

眾人一陣喧嘩客套,先把交易的事情放下,都開始認真準備起塔格的婚事來。蕭布衣閑著無聊,和兄弟們大致說下經過,約束幾個兄弟不要隨意走動,避免麻煩,自己卻先去見了袁嵐。

林士直,沈元昆,袁嵐和殷天賜四人,蕭布衣最先認識地是林士直和沈元昆二人,可要說交情,倒和袁嵐不差。

最主要的一點就是袁嵐身上有股儒商的氣息,說話文雅,比較對蕭布衣的脾氣。

袁嵐正在吩咐手下一些事情,見到蕭布衣進來,先讓手下退下。

氈帳只剩二人,袁嵐示意蕭布衣坐下,親自為他倒了杯茶水才道:“布衣找我什麼事?”

蕭布衣見到他神秘的笑容,只怕他以為自己上門來提親,當下不再兜***,說明了來意,“袁兄,如今商隊到了僕骨,我想做生意不成問題,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放下手頭的一切,只顧得給可敦嫁女做準備。據我所知,可敦嫁女還要有一段時間?如果要等到嫁女後再交易,我怕在時間上會緊迫些。”



袁嵐點點頭,“可敦嫁女的確還有段時間,我們是一邊準備,一邊已經和草原的王孫貴族聯繫,出貨倒不是問題。不過布衣雖然為可敦做事,恐怕還不知道可敦地性格?”

蕭布衣點頭,“的確如此。”

雖然四下沒人,袁嵐還是下意識的走動下,這才道:“我聽說哥特塔克病重,布衣是奉上神藥才得到可敦的好感?”

蕭布衣點頭,只好又把神醫搬出來擋駕,顯擺倒是其次,不想提及虯髯客倒是真地。虯髯客一別數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蕭布衣想到這裏,倒有些想念。

“布衣是好人好報,為人又是極為聰明,處理的很妥當。”袁嵐聽完後,倒是大為滿意,心道蕭布衣和自己地關係已經大非尋常,還要抓緊時間更近一步才好。

袁嵐一直都有心事,自己的丫頭長的不錯,可是脾氣不小,也很有主見。雖然對蕭布衣說什麼完全自己都可以做主,可丫頭心比天高,得知自己給她找個平民布衣做丈夫,說不定會勃然大怒,離家出走也是大有可能。不過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眼光,知道蕭布衣絕非池中之物,這時候拉攏本錢也小,到他飛黃騰達一日,女兒不要說給蕭布衣做妻,恐怕做妾都要排隊等候。

蕭布衣見到袁嵐皺眉,不知道他在考慮牽線,只以為給個甜棗再打個巴掌,自己有什麼處理錯漏之處他不好說出,心中忐忑,“袁兄,在下初始經商,很多地方並不了然,如有什麼做的不妥的地方,還望指點。”

袁嵐一笑,“布衣實在過謙,其實以你的聰明,何須老夫來教。布衣雖然初次經商,可是不出塞就得到高爺的器重,出塞後治馬病,識內奸,斬馬匪,退曆山飛,再加上得到可敦的賞識,哪一件事情不是做的極為妥帖?商隊的人看在眼中,記在心頭。布衣現在屈居人下,不驕不躁實為明智之舉,只要回到中原,就算老夫不說,我想其餘幾家也會把一切向高爺稟明。到時候布衣說不上加官進爵,可地位比起今日的陸安右,絕對只高不低。”

蕭布衣暗自琢磨,袁兄自稱老夫,莫名的長了一輩。難道真的有把女兒嫁給自己地打算?想到這裏。倒有些惶恐,覺得有些犯罪地感覺。比陸安右高明他倒不打算,四科舉人還沒有到手。已經惹了一身臊,要真的得到器重,那多半也是大禍臨頭之日。

“袁兄說笑,小子多處不明,還請袁兄指點。”

他給足了袁嵐的面子,袁嵐撫髯點頭。緩緩道:“布衣不懂可敦地脾氣還能得到可敦的賞識也是異數,可敦其實和當今的聖上如出一轍,極好面子。當年張掖二十七國前來朝拜聖上,威風是威風,但要是說做生意,那是只賠不賺。”

“只賠不賺?”蕭布衣有些詫異,“這是為什麼?”

袁嵐苦笑道:“布衣,你我私交甚好。我才和你說這些,你可萬萬不要說出去。”

蕭布衣連連點頭,感激莫名的樣子。

“如今聖上好面子,”袁嵐猶豫下才說。“只要有人朝拜,倒是不惜本錢。吐谷渾雖然被擊敗。可是西域都是遠在千里,無利可圖也不會進來。裴侍郎明白聖上的心意,這才用重利來引誘西域商人和君王來朝拜,只要西域商人來中原做生意,食宿全是免費,甚至向官府還能領點路費,你說如此一來,吃吃喝喝的花銷巨大,還不是取之於民,如此一來,中原百姓哪有賺地地方?”

蕭布衣心想楊廣這個冤大頭,倒也奢侈,公款用來大吃大喝,小六子眼中的風光原來是在百姓窮苦上積累而來,不同地位的人看待一個問題也有千差萬別。不過這也算是面子工程吧,回想自

時代,蕭布衣只有苦笑。

“可敦本是隋室宗親,在文帝那時並不得志,不然也不會送到突厥來和親。不過文帝對她還算不錯,給了她豐厚的嫁妝。後來不久聖上即位,義成公主卻和聖上感情甚好,自幼一起長大。聖上也給了她不少的支持,她也感恩回報,對隋室兢兢業業,極力拉攏草原部落,在大隋和突厥之間關係微妙。不過可敦和聖上一樣,都覺得國威不可辱,所以就算在草原,也絕對以恩德示人,折辱面子的事情比殺她還難受……”

“這次布衣你送藥上門,哥特塔克轉危而安,看起來事小,卻是極長可敦面子的事情,最少讓塞外蠻人知道中原醫術的高明,所以可敦對你雖然冷淡,但是我想她心中應該對你很是稱許……”

蕭布衣目瞪口呆,倒從來沒有想到兩丸藥有這麼大地功效。

“這次我們迫不及待的到了僕骨,卻給克麗絲塔格準備大婚,看似賠本,其實不然。”袁嵐眼中的光芒好像老狐狸見到母雞一樣,“只要我們給塔格風光大婚,籌備的妥妥當當,滿足了可敦地面子,獲利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蕭布衣從氈帳走出來地時候,有些感慨這些商人的老謀深算,想到給塔格風光大婚的時候,陡然想到了自己和兄弟們帶出的貨物,嘴角浮出一絲微笑。微笑並沒有維持太久,轉瞬被苦笑取代。他敢打賭,整個商隊賣妝粉的只有他一個,塔格大婚,這是個極大的市場,可如何打開這個市場對他而言,多少還有些困難。

如是又過了幾天,整個營帳都被眾商人精心打扮裝點的喜氣洋洋,唯一顯得和喜氣不符合的就是陸安右的一張臉。

陸安右和毗迦反倒在商隊到了營寨的第二天才來到這裏,見到商隊到達的時候,陸安右的臉和屁股一樣,鼓鼓的半晌沒有消下去,當得知這一切都是蕭布衣功勞的時候,陸安右一張臉拉的比青霄還要長。

蕭布衣雖然不想得罪他,可看著他也難受,就儘量避免和他見面,寧可得罪十個君子,不要得罪一個小人,可眼下看來,他想不得罪都難。

小鬍子也搞不懂是君子還是小人,反正在營外獨居一帳,恢復到出塞時候的冷漠,眾人都當他是空氣,蕭布衣也搞不懂他想著什麼。

這天幾個兄弟憋的發慌,卻都不好詢問蕭布衣有什麼打算。蕭布衣多少有些內疚,在他準備無論如何去找韓雪的時候,簾帳一挑,韓雪竟然閃進了氈帳。

蕭布衣看到第一眼幾乎沒有認出韓雪,她已經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打扮。

她身著玉白大袖衣,外披墨綠小袖衣。顯得頗為生動。頭戴胡帽。遮不住如雲的秀髮,高腰長裙,腰帶下垂。襯出纖腰地盈盈一握,只是無論服飾如何,都擋不住她地如畫般的面容。

她一進氈帳,目光已經望在蕭布衣身上,不想離開。

幾個兄弟都是知趣的站起來,莫風還稱呼一聲少夫人。楊得志人很聰明,表情有些抑鬱。他覺得蕭布衣和韓雪地關係並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麼親密。

氈帳只剩韓雪和蕭布衣兩人的時候,蕭布衣笑笑,“現在應該叫你塔格呢,還是蒙陳雪?”

“我喜歡你叫我雪兒。”蒙陳雪也微笑道。可細心的蕭布衣發現,她多少有些憔悴。她來這裏幹什麼?一想到虯髯客說,蒙陳雪為了他,甘願以性命做擔保。他就從來沒有再多想什麼。

有些人,說了不會做,可還有些人,做了也不說。

“雪兒。有事嗎?”蕭布衣請她坐下,為她滿上茶水。自從他的神藥救活塔克後。他別的方面倒沒有改變,氈帳內卻比以前舒適了很多。羊吐屯甚至說,如果他有意留在草原的話,以後有機會會送給他兩個婢女。

因為婢女還在天上飛,所以蕭布衣也只能自己倒茶水。

蒙陳雪聽到一聲雪兒地時候,眼中有了迷霧,望著蕭布衣英俊不羈的臉,她發現這輩子已經無法忘記。

她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忘記蕭布衣,可她發現她是欺騙自己,無論以後如何變化,蕭布衣已經在她心中有了不滅的烙印。

“你最近在可敦眼中印象不錯,她說你很精明能幹,是可造之材。”蒙陳雪輕聲道。

“可造不可造,我只想販馬。”蕭布衣微笑道,突然發現蒙陳雪臉上有了失望,不由問道:“雪兒,你怎麼了?”

“沒什麼。”蒙陳雪收斂了苦意,輕垂螓首,讓蕭布衣看不到表情,“哥特塔克好的很快,這幾天可以下地走動。可敦準備三天后出外狩獵,點名讓塔克和你去隨行。”

蕭布衣有些意外,“為什麼是我?”

蒙陳雪沒有抬頭,“可敦中意塔克,更喜歡勇士,也希望大隋的勇士能夠出類拔萃,揚大國之威,我對她說你箭法神奇,所以她要帶你去。我想如果商隊知道的話,肯定會引以為榮吧。”

蕭布衣苦笑,“我其實不過是個販馬的,並不想在可敦面前炫耀什麼。再說可敦身邊能人無數,我算得了什麼。”

“那很抱歉。”韓雪咬著嘴唇,“我這就去和可敦說……”

“不過出去散散心也好,不是每個人都有和可敦一起狩獵的機會。”蕭布衣見到蒙陳雪地臉色戚然,只好改口,心中卻想,她到底想讓自己做什麼?只是簡單的狩獵嗎?

蒙陳雪沉默半晌才道:“你雖然救了塔克,可是克麗絲總是說你的好,說你英雄無敵,塔克對你有些不滿,你小心他找你麻煩。”

蕭布衣有些錯愕,又有些哭笑不得,沒有想到陸安右的麻煩沒有解

在莫名又多了個敵人。他和塔克素未謀面,就是因稱許,已經埋下了敵對的種子。

二人都是沉默,蒙陳雪終於站了起來,“我來就是和你說這些事情,我要走了。”

蕭布衣找不到理由留她,等到她要走出氈帳地時候才叫了一聲,“雪兒。”

“什麼事?”蒙陳雪沒有回頭,嬌軀微顫。

“你最近過的好嗎?”蕭布衣掃遍大帳也沒有發現蒙陳雪遺落了什麼東西,恨不得拿起地上的案幾來問,這是你掉的嗎?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來一句問候的話,又發現自己言辭笨拙。

“還好,克麗絲很照顧我,”蒙陳雪背對蕭布衣,“不過她遲早要嫁人了,我也要回蒙塵族了。”

“你為什麼現在不回去?”蕭布衣問了後,就有些後悔,慌忙改口道:“難道你要等克麗絲大婚後嗎?”

其實他心中有個疑惑,蒙陳雪一直都比較急切的回轉蒙塵族,可是她卻一直呆著這裏做什麼?

“克麗絲大婚是個原因,不過我還有更重要的原因。”蒙陳雪低聲道。

蕭布衣心中微顫,幾乎想問。是因為我嗎?可是他不敢問。無論結果是不是,他都承擔不起,他承擔不起整個族落的重壓。他是人。不是神,他知道以自己現在地能力,也知道自己是個外人,所以他幫不了蒙陳雪什麼。

“我在想辦法說服可敦和解蒙陳族地矛盾,我不想去求文宇周了。”蒙陳雪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掀開簾帳走了出去。蕭布衣愣在當地。有些茫然,蒙陳雪不想求文宇周了,她說這句話,只是簡簡單單的想法,還是有著更深地用意?

***

蕭布衣人在氈帳,只覺得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他不是個志向遠大的人,可是在別人眼中。他已經有了遠大的前程。

如果他不是千年後的人,他或許會被眼前的成績所振奮,沉陷下去,難以自拔。依照別人設想的路子。討好可敦,得到裴閥地賞識。然後被舉薦給聖上,說不定會平步青雲。

雖然說伴君如伴虎,可還有更多人削尖腦袋往上爬,不怕被老虎吃掉,因為那種權利的誘惑真的很難抗拒。單說他最近一段時間,不缺錢,不缺奉承,不缺賞識,也不缺敵手,這就是一個在山寨的人永遠無法得到的際遇。

可他偏偏知道,無論眼下如何風光,大隋必亡,而且就在這幾年。他升的越高,可能跌的越慘。所以得到可敦賞識,蒙陳雪舉薦他的時候,他沒有興奮,只有無奈。他一直在想,蒙陳雪或許沒有能力說服可敦,所以希望他得到可敦地賞識,進而助她一臂之力?可是她為什麼最後才說,若不是自己追問,她多半還是把心思瞞在心裏,自己又怎麼會有左右可敦的力量,蒙陳雪未免太高看他蕭布衣了。

恍恍惚惚之間,蕭布衣正要朦朧睡去,突然心生警覺,已經握住了長刀。他感覺一人已經無聲無息的來到了氈帳內。

眯縫著眼睛望過去,發現來人身形並不魁梧,絕非虯髯客,蕭布衣心中暗凜,卻是不發聲息。對方不知道他未睡,如果過來加害,他會毫不猶豫的把他砍成兩段。

“蕭兄弟,不用再砍了,再砍就是第三刀了。”虯髯客地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蕭布衣一怔,翻身坐起,驚詫道:“是張大哥嗎,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他記憶奇佳,耳力也好,聽出是虯髯客的聲音,再說砍三刀除了虯髯客和他蕭布衣外,再沒有第三人知道其中地含義,眼前這人確認是虯髯客無疑,可虯髯客怎麼好像瘦小了很多?

“可不就是我。”虯髯客微笑道:“不過我這個樣子,也怪不得你疑惑。”

他話音才落,渾身突然發出豆子般的啪啪作響,整個身軀緩緩漲大。蕭布衣看到他由個普通人又變成個彪形大漢,不由駭然。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就像時光加速,一個孩童迅疾變成年輕人給人造成的震撼。

看到蕭布衣目瞪口呆的樣子,虯髯客微笑坐了下來,蕭布衣見到他身形已經和以前不差,只是看到黑暗中看到他的一雙眼,不由詫異,“張大哥,你的眼睛?”

“哦。”虯髯客想到了什麼,伸手在眼中一抹,取出了薄若蟬翼的兩片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拿出的一個小盒內,這才笑道:“形體可易,這雙眼睛想要改變還很困難。”

蕭布衣見到他取出的東西類似自己那個時代的隱形眼鏡,更是詫異,“張大哥,你用什麼改變重瞳的這個特徵?”他方才看到虯髯客的雙眼和常人無異,這才有些吃驚。

虯髯客又把盒子打開,推到蕭布衣面前,“我這雙眼睛招人注意,如果有事要做的話,都是取這個戴上。這從波斯流傳過來,又號勃利,可以遮掩眼部的特徵。當初在東都之時,有海外商賈就曾展示給中原人看。這種勃利可以改變眼球的顏色,一時間倒是頗為轟動。不過他要價高昂,再加上華而不實,倒是一片沒有賣出去,差點鬱悶的上吊。”

蕭布衣吃驚這時候玻璃製造業的高超的時候,啞然失笑道:“這種東西對於旁人而言倒是華而不實,對於張大哥倒是極有用處。”

“你說的不錯。”虯髯客笑道:“我每次出行。不愁相貌醜陋,只覺得雙眼礙事,被人牢牢記住。所以花黃金五十兩買下了全部十二片勃利。我有了方便,他也感恩戴德地回轉波斯,發誓再也不帶這種貨物過來,所以我想這種東西現在在中原倒是少見。”

蕭布衣心想這個虯髯客頗有俠客之風,熟識之下又發現

性格爽快不羈,為人和善。偏偏身上帶有這麼多古西,想想也覺得有趣。

“那張大哥你的身體又是怎麼回事?”蕭布衣問道。

“此為功法易筋的效果。”虯髯客倒是直言不諱,“我自幼習此道法,如今已有四十年,不過略有小成。”

“是易筋經嗎?”蕭布衣吃吃問道:“難道張大哥是從少林學來地?”

蕭布衣根據一點當代的常識知道,易筋洗髓兩大奇功都是少林傳下來的功夫,聽說是達摩所創,沒有想到今日竟然得見。本來以為自己這種遠見卓識會讓虯髯客小小的吃上一驚。沒有想到虯髯客反倒皺起了眉頭,“少林?蕭兄弟說的可是少室山的那個少林寺?”見到蕭布衣點頭,虯髯客有些奇怪道:“除了道家有易筋洗髓地說法外,我倒是見識淺薄。不知道少林寺也有這種功夫。蕭兄弟,你這個說法從何而知?”

蕭布衣知道又犯了一個錯誤。只能遮掩道:“想達摩祖師功德無量,我見識淺薄,以為這種高深的功夫只有達摩祖師才會創下。”

虯髯客搖頭道:“蕭兄弟其實氣量不凡,想這種勃利和易筋的功夫都是少有人知,蕭兄弟見到居然不以為意,已經讓我心中詫異,另眼看待。”

蕭布衣心中苦笑,暗道這些我早就見過和聽說過,不過是在千年之後,看到奇異之處,當然遠不及這個時代的吃驚,不過虯髯客的易筋功夫倒是讓他大開眼界,心中嚮往。

“我這倒是無知無畏,讓張大哥見笑。”

“無知無畏?”虯髯客喃喃念道,嘴角浮出一絲微笑,“蕭兄弟這種說法倒也有趣,倒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異曲同工。”

蕭布衣雖然到這個年代有些時候,卻總是不知不覺的引用自己那時候的語言,不過古代人倒也聰明,很多詞語也都理解,倒沒有驚為天人。虯髯客對他言語的態度和山寨地人都差不多,並沒有大驚小怪。

虯髯客見蕭布衣不答,喃喃自語道:“達摩本天竺僧人,見識不凡,只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八個字已見高明。可惜他早死幾十年,我是無緣一見,實為生平憾事。”

蕭布衣嚇了一跳,又抹了一頭冷汗,心道好在達摩早死幾十年,不然自己豈不變成先知先覺。頭一回發現自己竟然和很多牛人一個時代,尉遲恭,虯髯客,李靖,楊廣,李淵,翟讓這些牛人已經讓人嚮往敬畏,如今又來個達摩,雖然已死,可是和自己不過幾十年的距離,對了,還有個李世民,不知道現在在哪里貓著,想到這裏,蕭布衣不知道應該沮喪還是興奮。

“不過達摩傳道慧可,慧可授業僧粲,如今到了道信,已經是為四代,”虯髯客輕歎一聲,“大隋信佛,與這幾人一心傳教倒是功不可沒。他們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看似無名,卻為有心。達摩此後三人都是少見的絕世高僧,悟性奇高,他們一心傳法,普度眾生,武學對他們而言,不過是枝葉末技而已,如此說來,我一心習武,反倒落入了下乘。”

他神色突然變的有些沮喪,蕭布衣卻道:“張大哥,大丈夫人活在世,只求大義所在,問心無愧即可。你這等俠義行徑在慧可僧粲來看,想必也是欽佩,所以我覺得你倒不用妄自菲薄。”

“大義所在,問心無愧?”虯髯客重重一拍蕭布衣地肩頭,含笑道:“兄弟說的不錯,不過慧可僧粲二僧已死,僧粲生前我倒見過一面,他徒弟道信聽說在吉州寺傳教,我去過幾次,總是無緣相見,也是憾事。”

蕭布衣雖然安慰虯髯客,內心卻是異常震驚,他到現在還很難想到這些人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身邊。他不信佛,可是也聽說過一花五葉。

禪宗在達摩東渡後才開始建立,經過二祖慧可,三祖僧粲,四祖道信,五祖弘忍,還有六祖慧能五人的大力弘揚,多年播種,終於一花五葉,盛開廣播,這才成為中國佛教的最大宗門,後人尊稱達摩為中國禪宗初祖。蕭布衣想起這些近乎神話的事蹟和人物,不由心中激動萬分。

達摩的故事更是家喻戶曉,什麼一葦渡江,面壁九年,只履西歸諸如此類,都讓人神馳遐想,虯髯客以不見這種人物為憾,蕭布衣何嘗不是如此!

“兄弟,你可知道我喬裝是為了何事?”虯髯客不談達摩,突然問道。

蕭布衣心中一動,“張大哥可是為了查哥特中毒一事。”

虯髯客一拍巴掌,“兄弟果然聰明,一猜就中。我這個人就是有個毛病,發生在我身邊奇怪的事情,我總是想要查個究竟,若不水落石出,多半不舒服。哥特和馬格巴茲一起中毒,看起來別無二樣,其中卻是大為古怪。兇手打草驚蛇的舉動實在讓人想不明白,我這幾日一直喬裝在哥特的身邊,以為哥特病好,兇手多半會再次想辦法下毒或者暗害……”

蕭布衣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張大哥,那個索柯突在醫治哥特的時候,百般阻撓,又莫名的知道神藥的事情,他是否和此事有關?”

虯髯客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我倒不這麼認為,其實索柯突知道藥物的事情,卻是我暗中放消息給他。”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6 10:21
九十八節 逐鹿


布衣聽到是虯髯客把消息放出去的,有些愕然問道:什麼這麼做?”

“官場的明爭暗鬥兄弟看來還是不明白,”虯髯客搖頭道:“羊吐屯不把此事說與可敦知道,心中就有了獨吞功勞的念頭,或者他覺得塔克生死對他而言,不值得他去賭。我放風給索柯突,索柯突本來就和羊吐屯不和,當然不會輕易放過打擊羊吐屯的念頭,這就是逼羊吐屯不得不和你一條船上,不然你的藥如何能到可敦之手?”

蕭布衣好笑又欽佩,“張大哥你倒是好算計。”

虯髯客擺擺手,“這些明爭暗鬥我想著也頭痛,偶爾為之還可。我當時看到哥勒找你,想他武功不足為懼,你應該可以應付過來,也就一直留在哥特塔克的身邊。”

蕭布衣心下感激,這才知道原來虯髯客一直暗中保護自己。

“可是下毒之人極為狡猾,或者應該說是小心。”虯髯客歎息道:“我守了幾天,居然一點動靜沒有等到,他隱忍不再出手,我無計可施。這種人物,也算是極為厲害的角色。”

蕭布衣也是點頭,“的確如此,最少我目前還是一頭霧水。”

“我在那裏沒有等到兇手,不過卻還是打聽到一點消息。”虯髯客沉聲道:“首先是可敦和涅圖已經開始暗中查找下毒之人,不過當時哥特塔克身邊是兩個婢女侍奉,後來莫名失蹤,前幾天發現她們的屍體。是被人一刀殺死。乾淨利索。”

蕭布衣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苦笑道:“兇手果然殘忍成性。”

“死人無疑最能保守秘密,兇手這麼做倒是不出意料。”虯髯客又道:“不過馬格巴茲在可敦大寨被毒倒。這讓可敦也是心下凜然,知道兇手已經混到可敦地營寨,刺殺可敦都是大有可能。現在大寨外松內緊,防備比起以前要嚴密了很多。”

蕭布衣心道,要是碰到虯髯客這樣地刺客,估計再嚴密也沒有作用。

“兇手一時間還無法查出。不過我倒知道塔克對你不滿,只是因為克麗絲總是說你的好,”虯髯客微笑道:“所以塔克只等病好,就會找你較量個高下,過幾天可敦狩獵,塔克現在身體雖然虛弱,出獵倒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蕭布衣聽他說地和蒙陳雪一般無二,想必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不由大為頭痛,“他要爭強好勝,我卻受此無妄之災。”

虯髯客歎息道:“名氣二字,最為累人。兄弟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小有名氣?我聽說你擊敗克麗絲身邊第一高手馬格巴茲,又以一敵三殺退克麗絲三人。如今更是救了塔克一命,你人不出戶,事蹟卻早在僕骨族內流傳。克麗絲心高氣傲,而且還和蒙陳雪有個安狄克,那就是她們若要嫁人,必要找個真正的英雄為伴侶,而且雙方的英雄要分出個高下。蒙陳雪帶你來草原雖然沒有明說什麼,克麗絲卻兩次敗在你手上,她當然暗中較勁,可不想夫婿技不如人,所以要求塔克一定擊敗你才能娶她。塔克心高氣傲,自詡草原英雄,如何能不找你的晦氣?”

蕭布衣聽的目瞪口呆,想到了你的英雄四個字,半晌才問,“大哥,安狄克是什麼意思?”

“安狄克在突厥語就是盟誓地意思,這個盟誓是克麗絲和蒙陳雪自小立下。”虯髯客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小子,你若是擊敗塔克,那不但可以真正的揚名草原,還可以取得美人歸,實在是一箭雙雕。”

蕭布衣這才明白當初的克麗絲和蒙陳雪調笑的含義,聽到虯髯客調侃,哭笑不得,“張大哥,這時候你還有這種心情開玩笑!我若是擊敗塔克,那不但是破壞了他們的婚姻,而且是阻礙可敦和僕骨的聯姻,可敦若不殺我,那是我有神仙眷顧。而且蒙陳族落本弱,蒙陳雪更可能因為我得罪了僕骨,又惹怒了可敦,那時候真的情形險惡,得不償失。”

虯髯客緩緩點頭,“你小子倒還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考慮的極為長遠,遠非常人可比。不過你現在倒不用考慮讓塔克,我只怕你就是拼盡全力也勝不了塔克。”

“塔克武功如何?”蕭布衣問道。

“你們商隊有個高手叫做陸安右?”虯髯客突然問道。

蕭布衣點頭,“不錯。”

“他或許可和陸安右分個高下。”虯髯客淡淡道。

蕭布衣愣在當場,半晌才道:“那我沒有一分必勝地把握。”

“你若不勝,我只怕你會死在他的手上,受他的折辱。”虯髯客突然一拍幾案,沉聲道:“兄弟,想我泱泱大國,豈能讓他們胡人折辱,他若是擊敗你,可敦本是隋室宗親,更是顏面無存,到時候惱怒下來,你不但受辱,恐怕就是性命也要丟了。”

蕭布衣心裏發苦,半晌才道:“他奶奶個熊,這可如何是好。”

這場比試勝敗兩難,可眼下看起來,他是有敗無勝,饒是他智謀過人,這時候也想不出兩全之策。突然瞥見虯髯客似笑非笑的表情,蕭布衣心中恍然,“大哥不再守候兇手,急急趕回,想必就是來救兄弟,我到現在才想到這點,倒也慚愧。”

虯髯客撫掌笑道:“我不是神仙,如何救你?”

蕭布衣起身施禮,“張大哥武功蓋世,布衣向來敬仰,本來想此間事了再求張大哥教習武功,可眼下看來,倒要唐突向張大哥請教。”

虯髯客半晌無語,蕭布衣心中忐忑,以為他珍惜武功,不肯輕授,“張大哥數次救我,我這人倒有些得寸進尺……”

虯髯客揮手止住他地下文,沉聲道:“兄弟,你可知道。這幾天我笑的比這幾年還要多?”

蕭布衣不解其意。有些錯愕。

虯髯客又道:“你又是否知道,我這幾天被稱

地次數也比這幾年還要多?”

蕭布衣見到他地落寞,陡然心中有了絲悲涼。英雄本寂寞,虯髯客看起來風光,可眼下看來,他朋友實在不多,“布衣有幸稱呼張兄一聲大哥,是布衣難得的福氣。”

虯髯客歎息一聲。“英雄豪傑我見過不少,傳授功法的念頭也是有地,可卻從來沒有傳授過一人。我不是怕別人勝過我,只是怕所傳非人。我來找你,其實已經有了傳你易筋功法的念頭。”

蕭布衣聞言,饒是看淡太多名利,也是心中大喜,上前一步道:“師父在上。請受……”

他禮未下拜,卻被虯髯客伸手托住,“師父之稱不必,你我兄弟之稱就好。我教你易筋功法之前。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習武為了什麼?”

蕭布衣一愕。半晌才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布衣習武卻是逼不得已。可若能以武技保護自身外,還能幫助別人,那已經是我最高興的事情。張大哥,我可能志向並不遠大,也不想去做什麼天下第一,丟臉的事情不會去做,可爭名的事情也不會去搶,不知道這樣一來,會否讓你失望,是否讓你覺得丟了你的面子。”



虯髯客凝望他雙眸半晌,見到他態度誠懇,嘴角浮出一絲微笑道:“你說地很好,正和我氣味相投。兄弟,我教你習武,只希望你能強身健體,衛善除惡,倒沒有讓你揚名天下的念頭。若是學有所成,效仿恃強淩弱,逞強鬥狠的行徑,那已經是宵小所為,兄弟,你現在見素抱樸,少私寡欲,實為我輩中人,我只望你以後莫要忘記今日之言,不然真的做出天怒人怨之事,為兄第一個要取你性命。”

虯髯客雙目微瞪,不怒自威,蕭布衣心中凜然,抱拳道:“布衣不敢,亦不屑逞強鬥狠。”虯髯客聞言哈哈大笑,眼前一亮,沉聲道:“好一句不屑,只憑這一句,就不枉我奔波回來教你易筋之法。”

二人落座,虯髯客緩緩道:“易筋這套功夫也是我無意習得,早在漢代就有記載,不過是後人不斷完善發展,才有我的今日所成。只是聽說這本是修煉之道,我習得發現對強身健體頗有用處,這才真正鑽研下去。人身之筋骨,由胎而受之,先天不足有多,骨骼清奇畢竟少數。所以名師多找骨骼清奇之輩,以期發揚本門武學光大,卻不知道胎帶之筋有弛有攣,有靡有弱,有縮有壯,有舒有勁,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真正骨骼清奇之輩畢竟少數,而筋骨卻是影響一人的武學的境界,筋弛則病,筋攣則瘦,筋弱則懈,筋縮則亡。”

蕭布衣聽的似懂非懂,哪里想到只是筋骨就有這些名堂,只是竭力記下,消化記憶。

“筋壯則強,筋舒則長,筋勁則剛,筋和則康。”虯髯客又道:“看兄弟你體格健壯,卻是失之內和,一味地逞外力之勇,如今已傷及筋骨,當下還看不出什麼,等你年過不惑,如還如此,多半五勞七傷,終不成器。”

蕭布衣凜然受教,知道虯髯客絕非危言聳聽。

“是以真正入道習武之人,先天不足者,後天莫不先從易筋改筋以堅其體,壯內以助其外,不然事倍功半,終無大成。以兄弟的年紀,筋骨已經定型,這時習武本來晚矣,可是學我易筋之法,倒正合適。”虯髯客微笑道:“我先把功法念給你聽,你先記憶下來,我再教你基本健體的法門。只要內壯,其餘的武功招式不過是枝葉末節,何足道哉。”

蕭布衣心中大喜,拱手道:“布衣洗耳恭聽。”

虯髯客微閉雙眸,緩緩念道:“易筋初基有二,一曰清虛,一曰脫換,能清虛則無障,能脫換則無礙……”

“所雲清虛者,洗髓是也,脫換者,易筋是也。”

蕭布衣凝神傾聽,牢記在心,內心卻是澎湃起伏,難以自己,他知道,從今日開始,他才算有了良好地根基,真正進入高手的殿堂!

***

蕭布衣從營帳鑽出來地時候。衣冠不整。頭髮蓬鬆。

莫風正向這個方向趕來,見到他這樣子,嚇了一跳。忍不住問,“布衣,怎麼了?”

問完後,莫風又向氈帳望了兩眼,蕭布衣反問道:“你在找什麼?”

莫風沒有看到氈帳有人,這才關切地問道:“少夫人來的晚。走的早,倒也辛苦。”

蕭布衣想了半天,打量下自己才明白莫風話中地含義,不由想要一腳把他踢到於都今山去。

“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莫風壓低了聲音,“布衣,最近幾天你怎麼回事?我們一來你就說睡覺,是不是晚上太累了,悠著點。這畢竟是可敦的營寨。”

他又繞到男女情欲上,蕭布衣暗自好笑,實際上他這幾天根本沒有見到過韓雪。他才開始習練易筋經,以他的性格。當然會推掉一切應酬來熟悉,再說狩獵在即。別人不清楚危機,他卻明明白白。

三天已過,他的進展看不出什麼,唯一讓蕭布衣欣慰的是,他開始練的疲憊不堪,腿臂酸麻,可是慢慢地疲勞感漸淡,已經能夠忍受虯髯客讓他習練的各種姿勢。

易筋經沒有他想像的簡單,卻也沒有他想像中的複雜。虯髯客倒是夜半過來,天明之前離去,這幾天主要教他打坐,站立,行走和呼吸的法門。

氣是這幾天蕭布衣記憶最多的術語,什麼護其腎氣,養其肝氣,調其肺氣,理其脾氣讓他有了比內科大夫還要多一些的概念。五臟六腑內科大夫眼中,無非是一堆血肉而已,可是虯髯客卻多加了一種氣,而且給他詳細解釋其中的道理。

元氣,中氣,正氣都是他要明白地道理,培元氣,守中氣,保正氣之類就是他這幾天集中精力做的事情。

按照虯

說法,易筋之法雖然說是易筋,卻是對人體做根本性筋之法有九重,分別是指易氣血精,脈髓骨,然後再是筋發形。虯髯客自幼練習,如今可以輕易地縮骨改變身體的大小,一個大漢卻可和猿猴般靈活,都是易筋地結果。不過真正到了最高的境界,返老還童,改換容顏面貌都不是問題。

蕭布衣當時曾想問,虯髯客修煉易筋經是否想要改換面貌,卻終於止住了這個念頭。因為他知道在虯髯客的眼中,容顏已經根本不值一提。

“你過來就是提醒我保重身體?”蕭布衣看到莫風還在望著自己,一付猥瑣的樣子,眼珠一轉問道:“貨物賣的怎麼樣了?”

莫風一張苦瓜臉,“我連個女人都沒有見到,如何賣貨?”

“你若是連個男人都看不到,是不是就認為世上你最帥了?”

“我長的帥和賣貨有什麼關係?”

“那有沒有女人和賣貨有什麼關係?”蕭布衣苦口婆心說道:“就算沒有女人,你要讓男人覺得胭脂水粉也可以畫畫,或者讓男人知道,能用胭脂水粉招來個女人才是真的生意人。”

莫風聽的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直勾勾的望著蕭布衣的身後,“少當家,女人……”

蕭布衣以為莫風羊角風發作,突然覺得不對,轉身一望,倒退一步。

克麗絲好像克你死一樣站在他面前,也是直勾勾的望著他,大聲道:“蕭布衣,好久不見。”

“也沒有多久。”蕭布衣含笑道:“不過幾天。”

“你們中原人不是說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幾天不見,也和幾年差不多了吧?”克麗絲大聲道。

蕭布衣心道,我和你三秋不見如隔一日的,“塔格有什麼吩咐?”

“不是我有吩咐,今日狩獵,可敦點名讓你隨行,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呀?”克麗絲問道。

蕭布衣含笑道:“空暇和羊毛中的水一樣,只要擠,總是有的。”

其實他望著克麗絲身材的火爆,想說的是,時間和女人的乳溝一樣,只要擠,總是有的。不過一來和克麗絲不熟,二來覺得解釋起來也麻煩,所以換了種說法。

“算你識相,一會兒羊吐屯會來通知你。”克麗絲不知道蕭布衣言語的哲學性,轉身要走。扭頭又補充一句。“記得帶上弓箭。”

蕭布衣才明白她就是為了通知自己帶弓箭的時候,眼前黑壓壓地一片雲飄了過來,讓人分不清羊變成雲彩上天了。還是雲彩化作羊下凡了。等到了近前地時候才發現,原來是羊吐屯帶著商人走了過來。

“蕭布衣,可敦有令,今日狩獵,你要隨行,不過你也可以帶兩人一塊出行。”羊吐屯揚眉吐氣的說完可敦的旨意後。擠擠眼睛,環望了四周地商人一眼,“布衣才到僕骨就立了大功,以後想必前途不可限量。”

眾商人點頭哈腰像牧羊犬一樣,都是稱是,又若有期待的望著蕭布衣,不知道他會帶哪兩個隨行。雖然他們都是豪門大戶,可是能和可敦一起狩獵。回去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蕭布衣早知道酒無好酒,宴無好宴,這場狩獵誰是獵物還說不定,倒不忍心帶袁嵐他們前去丟臉或者送死。正猶豫的時候,一個人已經越眾而出。毛遂自薦道:“我算一個。”

林士直,沈元昆,袁嵐和殷天賜都是暗自琢磨,以為憑藉自己和蕭布衣的關係,撈個陪榜的資格還是有地,見到那人站了出來,又只盼望蕭布衣不要選中自己就好。

出來的那人赫然就是貝培。

貝培來到可敦營帳後,還是一如既往的孤傲,誰都不理,就算羊吐屯都不明白他的來頭,也很少和他說話。這次見他主動站出來,眾商人不好多話,最少選定的權利在於蕭布衣。

蕭布衣見到貝培出來,微笑拱手,“貝兄想去當然最好不過……”

“我也想去。”一個人突然也越眾而出,拱手道:“蕭老弟,你意下如何?”

這下不但商人發愣,貝培也有些詫異,因為在場眾人沒有一個認識那人是誰。那人身材中等,長的有些醜陋,一把鬍子根根如針,嘴也不小,穿著粗陋,倒像個下人。

此人除了醜陋和鬍子是特點外,倒沒有別的什麼亮點。羊吐屯以為他是商隊的人,商隊地人卻以為他是可敦大寨,蕭布衣才認識的人。

莫風看著那人的眼神有些疑惑,他們來到可敦營寨後,已經對蕭布衣說及虯髯客的事情,本來以為蕭布衣會痛心疾首,對失之交臂惋惜不已,沒有想到蕭布衣只說了聲知道了。眼前這個人倒和重瞳大漢很相像,但也就是鬍子很想像而已,此人眼睛是正常地,身材也是正常的,看起來想和重瞳大漢做孿生兄弟都沒有資格。

“張兄想去當然是最好不過。”蕭布衣又是習慣性用語。

商人一聽名額已定,不再強求,都紛紛說出祝賀,對蕭布衣有和可敦一起狩獵地機會表示下羡慕,看到他們雙目放光,內心多半都希望蕭布衣此行再接再厲,搏得可敦的賞識,為商隊在僕骨發展打下更好的基礎。

望著蕭布衣幾人遠去的背影,莫風問道:“得志,這個張兄到底是做什麼的,少當家怎麼認識?”

“不知道。”楊得志搖頭,給了個正確沒用的答案。

莫風眼光一轉,知道問箭頭和周慕儒也是白問,喃喃自語道:“我發現少當家除了馬術精通,還有個常人難及的能力。”

“什麼能力?”箭頭忍不住的問。

“少當家有識人之能,上次幾張大餅就交到了魏德,不但喂得,還能打得。”莫風搖頭晃腦道:“這次又找到這個張兄,想必也是能人之所不能。”

周慕儒都好

,“上次的那個魏德怎麼說還有塊頭,這個張兄看起想必武功也是不會太高的。”

周慕儒老實忠厚,這段時間以來,倒養成了一個觀念,塊頭大的打架也就厲害,比如重瞳大漢和魏德都是如此。

莫風人比較瘦弱,聽到這個觀點比較不屑,“老牛塊頭大不大?還不是被狼吃的貨!武功絕對不能看個頭,如果這樣,只要出來比試下個頭,還打個什麼勁!我雖然沒有少當家的識人之明,可也一眼就看出這個張兄絕非等閒之輩。”

“那你說他有什麼本事?”箭頭問道。

“這個嘛,”莫風想了半天,一時無言。他畢竟被見識經歷所限。沒有見過什麼高明的武功。重瞳大漢驚鴻一現,他也沒有太多的印象,“你沒有見到他鬍子根根似針。抓一把下來撒出去,對手無不倒地。”

說完這話地莫風洋洋得意,眾兄弟一起伸出中指對著莫風,齊聲道:“我鄙視你。”

兄弟們這招當然是和蕭布衣習得,兄弟們雖然不知道張兄地底細,可蕭布衣卻是清清楚楚知道來人是誰。他倒沒有想到虯髯客會主動站出來陪他出獵,商隊和營帳都以為虯髯客是對方的人,倒讓他輕易的混了進來。知道這次狩獵並不舒服,克麗絲很可能借這次機會考察她地英雄,可是虯髯客在身邊,管他塔克還是坦克,如果敢冒然挑釁,絕對會被虯髯客這門火炮轟成篩子。

和羊吐屯到了營寨的前方。蕭布衣發現兵士早就準備妥當,隊伍齊整,長矛林立,頗有威勢。克麗絲騎著一匹棗紅馬踱來踱去。見到蕭布衣幾人趕來,眼前一亮。卻沒有迎上來,反倒縱馬跑到蒙陳雪的身邊,指指點點,不時的捧腹笑著,毫沒有淑女的風範。

克麗絲畢竟是在草原長大,滿身都是洋溢著草原女人熱情奔放的氣息。蒙陳雪遠遠地見到蕭布衣,又聽到克麗絲的嘲笑,臉上的紅暈有如天邊的金日初升旁的雲彩,燦爛而又嫵媚。

貝培自從說和蕭布衣一起狩獵後,惜字如金,再沒有說過第二句話,見到蕭布衣的目光投向了蒙陳雪,突然說道:“蕭兄,這女人是否就是薛寒?”

蕭布衣一愣,知道貝培人雖孤傲,卻是極為細心,知道他已經看出,索性不再遮掩,“正是。貝兄,在下冒然帶個女人出塞,還請見諒……”

他心中惴惴,只怕貝培把出塞的波折都推到蒙陳雪身上。他知道這個時候大男子主義極為嚴重,出軍帶女人和出塞帶女人都被很多人認為是晦氣的事情,事成還好說,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多半會推到女人地身上,沒有想到貝培冷冷道:“蕭兄認為女人不能出塞?”

蕭布衣愕然,不解其意,無法回答。虯髯客易筋變成個普通人,又戴上了波斯的那種勃利,目光不經意的從貝培身上掃過,眼中含有一絲笑意。

鼓聲三響,眾兵齊列,威嚴肅靜,就算一旁的羊吐屯都是神色凝重,向可敦皮帳地方向望過去。

兩人騎馬過來,按轡徐行,一前一後向這個方向行來。可敦身著色彩淡麗的華服,頭結淩雲高髻,橫插一隻玉簪,格式古樸高貴。馬上一看,可敦也是身材窈窕動人,只是她地風神高雅,氣度從容,讓人心中尊敬敬畏多於欣賞。

她不坐鳳輦而騎駿馬,看起來馬術也不算差,這倒是讓蕭布衣詫異的事情。

可敦身邊一騎上卻是個年輕的男子,身形彪悍,舉止恭敬。不敢越過可敦的馬頭,始終在她的左側落後兩個馬頭的距離。男子體型彪悍,臉型倒並不粗獷,甚至可以是用儒雅來形容,只是他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像是大病初愈。

“哥特塔克武功不錯,箭法神准,這次狩獵某些人不見得能勝過他。”貝培喃喃自語。

“貝兄說什麼?”蕭布衣心中一動,不清楚貝培無意說出還是有意提醒。

貝培抬頭望天,蕭布衣見狀苦笑,向虯髯客聳聳肩頭。

男子當然就是哥特,蕭布衣想到這裏的時候,感慨世事的奇妙。他因為救了哥特得到可敦的賞識,可是可敦的賞識引起了哥特的不滿,他救的人反倒對他不滿,要和他比試,世上最奇怪的事情往往不可理喻。

哥特目光從蕭布衣身上掃過的時候,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不自覺的摸了下馬鞍上雕花精細的長弓。可敦路過蕭布衣身邊的時候,輕聲道:“蕭布衣,跟我來。”

這下就算羊吐屯都有了豔羨之色,蕭布衣催馬上前,跟在可敦的身右,心中一片茫然。可敦出外狩獵沒有想像中的排場,可也絕不簡單。

先是號角聲響,一陣急鼓,一對騎兵馳出營寨,前頭探路,然後執旗官高舉白毛大出營。克麗絲和蒙陳雪早早的來到可敦身邊,克麗絲望著塔克的目光有了少見地柔情。這一刻才像是個女人。蒙陳雪跟在克麗絲身側。向可敦施禮。可敦緩緩點頭,催馬前行,一班官員跟在可敦身後。羊吐屯和索柯突當然在列。

其餘地官員在可敦大帳有的見過,有的沒有,大約在十數名左右,蕭布衣大略一掃,突然一愣,已經停留在一人地身上。

那人青衫長須。容顏清,神風俊朗,年輕的時候定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就算年過不惑,看起來也是英俊不羈,別有滄桑。

蕭布衣心中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已經認出這人就是他才到可敦營寨前,那個暗中窺視自己的教書先生。

那人不著官服。離可敦距離不近,卻也不遠,正和索柯突低聲談笑,突然若有所察。扭頭望了蕭布衣一眼,含笑點頭。

蕭布衣回報一笑。卻總覺得那人的笑容中隱含著什麼,他外表不羈,兄弟們都是以和他打趣為樂,但他本是謹

地人,再加上穿越後的一種直覺越來越強,現在再看的時候,已經遠非下山寨的天真。

苦難歷練最能成長,蕭布衣這幾個月的磨練,很多人已經是一輩子難以遇到的事情。

“蕭布衣,你為什麼會加入裴家商隊?”可敦輕聲問道,頭也不回。

蕭布衣回過神來,恭聲把緣由半真半假的說了一遍,什麼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他倒是一招鮮,吃遍天,老範只能再辛苦一趟,在天之靈直打噴嚏,受到敬仰之苦。可敦聽後目視前方,不再多說。蕭布衣規規矩矩,也不多話,回頭望了虯髯客方向一眼,發現虯髯客正在和貝培寒暄,貝培竟然也和他有問有答,不由大為詫異。

隊伍行的不急不緩,清晨出發,一口氣行了數十裏地路程,前方地勢高拔,不遠處已經群山巍峨,叢林密佈。近處灌木雜草叢生,不時的有些兔子雉雞驚起,野鹿羚羊徘徊,野馬野驢出沒,倒是個絕佳的狩獵場地。

那個教書先生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可敦身邊,護士也不阻攔,由此來看,此人在可敦心目中倒有不低的地位。

“可敦,吉時快到,可以祭天了。”教書先生馬上施禮,畢恭畢敬。

可敦點頭,低聲道:“那好,劉先生,你來處理一切事情。”

教書先生施禮縱馬上前,選一山清水秀地地方鋪設香案,擺設香爐。所有祭天的一切都有攜帶,蕭布衣看地倒是津津有味,卻是一點不信。他一直認為,這種祭天行為除了鋪張浪費,只求心安,可看起來,可敦不但相信祭天,還很信任劉先生。

劉先生擺設香案後,恭請可敦祭天。可敦下馬焚香祭酒,倒和高士清出塞時祭拜的大同小異。

“這人叫做劉文靜,深得可敦信任,不過和你一樣,是個布衣,來到可敦身邊已經幾年了。”貝培的聲音從蕭布衣身後響起。

蕭布衣哦了一聲,反問道:“不知道貝兄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貝培不答,抬頭望天,蕭布衣哭笑不得,搞不懂這個貝培什麼脾氣。要說他架子大,可一路行來,他的行事倒是無可挑剔,每次總站在自己一邊,他主動告訴自己一些事情,想必也是好意,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自己想要拉近和他距離的時候,他卻總是疏遠開來。

“張兄,貝兄倒是作風不羈,讓人琢磨不透。”蕭布衣這次卻是和虯髯客搭話。

虯髯客眼中笑意不去,“哦,剛才我和他說的倒是不少,倒覺得貝老弟性格不錯。”

“想必高人作風,多半如此。”蕭布衣有些瞋目,搞不動為什麼貝培總和自己不對脾氣。

那面可敦已經開始祭天,兵士齊齊的一聲喊,單刀拄地,單膝跪拜。所有馬上之人都下了馬,跟隨可敦的舉動。蕭布衣幾人也是入鄉隨俗,就算貝培孤傲,卻也下馬施禮祭天。蕭布衣本來擔心虯髯客俠客作風,落落不群,不會跟隨可敦的舉動,見到他也是規矩的下馬,不由放下心事。

可敦祭天完畢,回轉身來,提高了聲調道:“我本隋室宗親。來到草原和親之後。幸得可汗眷顧,只望草原之人和大隋永結友好,和睦相處。刀兵之苦。親人離散,哪個都是不想見到,真正的勇士,只是戍衛疆土,保衛親人。大隋君主以蒼生為苦,向來不對草原之人用兵。我們應該感恩圖報,永結同盟,這才不負蒼天厚土的眷顧!”

“感恩圖報,永結同盟!”所有兵士高聲大喊,舉刀向天。

刹那間,陽光照耀下,刀光閃爍,印在可敦身上。倒有了十分地凝重。

蕭布衣見到,熱血上湧,心中感動。可敦不過是個弱女子,可身體裏流淌地卻是忠君之血。寬厚之氣,就算他知道大隋必亡。但可敦現在做的並沒有絲毫錯處,而且她說的簡單,卻是很有深意,又具有鼓動性,幾句話既鼓舞了士氣,又拉攏了草原上地遊牧部落,就算哥特都是抽刀向天,高聲呐喊。

等到兵士喊聲稍歇,可敦這才揮手,“今日祭天狩獵,驅邪迎喜,我為草原牧民祈福是一件事情,可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兵士沉寂,只聞風聲馬聲,眾目一望,都是聚在可敦身上,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宣佈。

可敦目光望向哥特,微笑道:“哥特塔克本是僕骨的第一勇士,可要迎娶克麗絲,卻還要勝過我們大隋的勇士,哥特,蕭布衣聽令。”

哥特早就翻身下馬,立在可敦身邊不遠,聽令單膝跪倒,抱拳施禮。蕭布衣雖然早知道今天絕非狩獵這麼簡單,沒想到這麼快就要上綱上線,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大隋的勇士?蕭布衣整理下衣襟,快步上前的時候只是想,其實我是個商人。

可敦卻不認為蕭布衣是個商人,目光一凝,定在蕭布衣身上,“蕭布衣,你身為大隋勇士,一路行來保護商隊,戰功赫赫,今日和哥特比試,定要全力贏他,讓哥特見識我們大隋勇士的神采。”

“得令。”蕭布衣應地無精打采,心道我要是贏了,估計你們見到的不是神采,而是棺材。

“哥特,你若是輸了,克麗絲多半不滿,”可敦這時候倒顯示出和藹的一面,“我只怕你也不好意思迎娶我的女兒。”

“哥特明白。”哥特聲音洪亮,倏然站起,振臂一揮,“哥特必定不負可敦厚望。”他士氣十足,見到蕭布衣懶洋洋的樣子有些疑惑。聽說這小子送上神藥,擊敗馬格巴茲,被克麗絲渲染的神乎其技,沒有想到居然是這幅模樣。都說中原人狡猾非常,他莫非是驕兵之計?哥特並未因此輕視蕭布衣,卻不知道蕭布衣對這種比試向來沒有多大興趣,況且輸贏都是頭痛,所以提不起精神。

二人先

,可敦卻是長弓一指,氣勢變得沉重,一付巾幗不讓騎兵沖到前方灌木叢,大聲呼喝,驚起野物無數。只是飛雞走兔,顯然不能讓可敦滿意,眾人有些惶恐,齊齊大喝,又向不遠處叢林沖去,一隻野鹿受驚,蹦跳而出,離這裏十數丈的距離,陽光一照,身上七彩斑斕,美麗的不可方物。

可敦眼中沒有美麗,只有獵物,長弓一指,沉聲道:“先射殺野鹿者為勝!”

哥特早就摘下長弓,精神繃緊,聽到可敦一聲令下,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

羊吐屯見到蕭布衣還是原地未動,暗地搖頭,心到這場他倒是有輸無贏,看來好運也用盡了。他搖頭未畢,突然長大了嘴巴,吃驚不已。

哥特縱馬前行,超越馬頭,心中微微興奮,可不等興奮過後,‘呼’的一聲響,一片青雲已經擦過他的身邊,蕭布衣已經沖到他的前面。

蕭布衣縱馬沒有緩衝加速,青霄先期爆發更是強勁,兵士沒有出聲,大臣們卻是齊喝了一聲好。饒是虯髯客武功絕頂,見到蕭布衣縱馬,也不由喃喃自語道:“這小子馬術可比我強上太多。”

他是武功高絕,控馬全仗功夫,竄高伏低,任由馬兒馳騁,本以為這已經是很不錯地馬術,可是見到蕭布衣駕馭青霄行雲流水般漫過去,隱約有月光賓士般的神姿,饒是他心高絕頂,也是不由佩服。

如果說哥特騎馬讓人見到豪放英武,蕭布衣騎馬卻能讓人覺得享受和賞心悅目。二馬急奔,轉瞬已到了十數丈以外。野鹿知道不好。性命之搏,轉身向前狂奔而去,輕巧跳躍。竟然不讓奔馬。

可敦人在馬上,見到兩騎絕塵,若有所思道:“劉先生,你說誰人能贏?”

劉文靜恭聲道:“文靜不敢妄自猜測。”

二人目光一對,轉瞬分開,投到遠方塵土之上。可敦心道,蕭布衣這人初見不過是個武夫,只是能得雪兒和克麗絲兩種不同類型女人地稱讚,顯然有他的魅力所在。今日一見,看起來有些門道,只是他是裴閥之人,倒有些可惜。不過若能拉攏已用,當是可造之才。

哥特縱馬落後。不知道可敦地心思,見到落後蕭布衣一個馬身,雖然不是賽馬,卻是心焦。本想挽弓射鹿。偏偏野鹿奔跑甚急,一時之間沒有必中地把握。他知道要是一箭不中。以蕭布衣的馬術,自己分心落後,很難再有射出第二箭的機會!

這些閃念間,哥特用力鞭馬,使出渾身地解數,不知是錯覺還是如何,卻感覺身前蕭布衣突然慢了片刻。哥特沒有猶豫,已經縱馬超過蕭布衣的馬頭,感覺多了分把握,就要挽弓射箭。

可他畢竟大病初愈,饒是僕骨第一勇士,如此疾馳之下已是氣喘,彎弓搭箭之下,弓未拉足,馬兒卻是長嘶一聲,向前撲去。

哥特顧不得射箭,知道馬跌前蹄,怒喝一聲,腰板一挺,用力帶韁,竟將奔馬硬生生的拉起,蕭布衣見狀暗駭,此人雙臂力道威猛,自己不見得比得過他。

哥特馬勢一頓,蕭布衣奔馬又到了前方,二人片刻的功夫已經幾次易位,方才卻是蕭布衣故意想讓。

蕭布衣知道可敦嫁女勢在必行,不然可敦也不會勞心費力的去用神藥救治哥特,不想嫁女,讓塔克自然死了就好。既然如此,自己方才施展全力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他控馬遊刃有餘,輕鬆的超越哥特,稍緩馬勢,又讓哥特超越了過去,本以為他射鹿完畢,二人回轉即可,沒有想到好事多磨,哥特地馬兒不爭氣。他若是再讓,只怕以哥特的傲氣,恐怕會找自己拼命,眉頭一動,計上心來,已經彎弓搭箭。

‘崩’的一聲響,羽箭閃電般的射出。

哥特心中一驚,他才控制住馬兒,見到蕭布衣射箭,只以為必中,差點丟了弓箭,他這場射鹿只能贏不能輸,輸了之後,他這個僕骨第一勇士不用可敦說什麼,也無顏迎娶克麗絲。‘嗤’的一聲響,羽箭插在野鹿前方幾尺的地方,箭簇微微顫動,極有力道。

野鹿被羽箭一逼,止住奔勢,有了那麼一刻的遲疑,哥特如何會錯過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挽弓挽強,箭去流星,野鹿一聲悲鳴,已被射中脖頸,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哥特策馬前行,只想撿了死鹿,證明是自己所殺,突然瞥到蕭布衣臉上異樣地神色,微笑道:“兄台馬術高明,箭術卻不怎麼高明。”

他此話說出,蕭布衣已經臉色大變。哥特心中凜然,以為他輸了惱羞成怒,搞不好會用強,心中暗自戒備的功夫,蕭布衣卻是陡然掉轉馬頭,竟疾馳了回去。

哥特不明所以,放鬆了身心,這次既然是他獲勝,就不用擔心蕭布衣狡辯,他才要撿鹿,突然覺得不妥,下意識抬起頭來向遠方一望,臉色也是巨變。

遠方塵土高揚,蹄聲已經隱約而聞,看浮起的塵土遮空蔽日,竟似有大軍向這個方向行來。

稍微錯愕了片刻,哥特還是難以置信自己的判斷,這裏是僕骨地地界,這是他塔克的地盤,可敦在這裏,怎麼會有大軍行進?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6 10:22
九十九節 擒王


特眼見前方塵霧滾滾,顧不上撿鹿,如蕭布衣一樣掉可敦的方向疾馳而去,而這會兒的功夫,蕭布衣騎馬已經不見了蹤影。

哥特暗自驚心,不知道蕭布衣馳馬怎麼做到如此快捷,等到他回轉可敦所處之地的時候,發現全數兵士都是上馬戒備,神色凜然。

蕭布衣先一步到達,早就通知了可敦前方的異象,眾大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來者何意。

“這裏怎麼會有大隊人馬,你們看,左邊也來了一批。”羊吐屯突然低聲呼道,臉色微變。

眾人心中一寒,扭頭望過去,見到不但右方遠處塵土高揚,左方也是馬蹄急勁,形成對沖之勢沖了過來。可敦大寨遠在來的隊伍之後,後方是山脈連綿,這兩隊對沖馳來,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截斷可敦的退路。

“可敦,不遠處有一小山,請移駕上山。”索柯突也是臉色凝重,不敢大意,“對方來意不明,馬蹄急勁,對可敦在此狩獵毫無恭敬之意,顯然不懷好意。可敦千金之體,穩重起見,我們適合據險而守,分辨對方來意後再圖打算。”

羊吐屯算是文官,雖也善於弓馬,卻少帶兵打仗,再說可敦最近威嚴日隆,只需架子擺出去,很多族落的矛盾不解自解,見到這種場面反倒不如索柯突穩重急智。

索柯突身為答摩支,如果按照隋朝官制來算,倒和劉武周的地位相差不多。自然經常來應付這種場面。

可敦沉吟片刻就道:“好。起駕,退守山上。”

眾大臣大喜,本來擔心可敦會因為面子拒不退守。如今看來,倒是自己人憂天。

可敦手下的衛士個個精幹強悍,不遠處有一處土山,並不算高,可敦不急不緩地縱馬上山,竟然還不忘記問上一句誰輸誰贏。得知哥特射死野鹿地時候。只是哦了一聲,雖沒有說什麼,心中卻想,蕭布衣此人以大局為重,此賽雖敗,卻已經勝了一籌。自己本不滿裴矩的處事手段,當年長孫晟在時,謀略過人。好用奇計,突厥勢強,卻被長孫晟一手瓦解。如今長孫已死,裴矩雖然也是人才。手段卻已經差了很多,自己隋室宗親。得聖上恩德,當盡心盡力為北境安寧著想,可裴矩卻總是自作主張,以聖上意氣為重,雖然因此得聖上器重,卻搞的和始畢可汗關係日益僵化,自己如今嫁女地一番苦心,又有誰知?聽聞裴矩之女裴茗翠雖然粗放不讓克麗絲,但有識人之眼,蕭布衣沗為裴家商隊副領隊,一路而來,頗為眾商人賞識,如此看來,裴茗翠得聖上器重,取代她父親處理大隋和突厥的商貿,或有轉機。

蕭布衣不知道可敦的心思,他見多了這種廝殺的場面,也不慌張,策馬押後,虯髯客和貝培一左一右,也是冷靜。

可敦見了暗自稱許,心道蕭布衣雖是還是布衣,可憑這份冷靜,已有大將之風。

眾人上了土山,四處灌木叢生,怪石林立,兵士早早的聽從索柯突的吩咐,據險而守,長刀出鞘,羽箭上弦,凝神以待。只是這次可敦狩獵並非出兵,雖有近五百人之眾,可除去官員禮儀之人,其實可戰之人也就三百之數,但看到兩方煙塵迷漫,黃沙蔽日,來敵最少有千人之上,不免都是惴惴。

蕭布衣見到來人勢眾,倒有些憂心,遠遠向蒙陳雪望去,見到她雖然跟隨可敦身邊,卻向自己這方向望過來,還以一笑。

蒙陳雪見到蕭布衣微笑,卻是扭過臉去,神色黯然,心中只是想著,我只以為向可敦舉薦布衣地箭術,定能讓他得到器重,沒想到這次比箭敗北,又遭逢如此大的危難,布衣如果遇險,自己一番好心豈不是害了他。想到這裏,蒙陳雪心中難過,不敢再看蕭布衣,一時間反倒把自身的安危放到一旁。

“張兄,來敵甚眾,如何是好?”蕭布衣心想已方三人其實不用擔心,大不了翻山過去逃命,送不了性命,眼下應是可敦的安危最為重要,虯髯客在蕭布衣心中有如神人,是以問計。

當然如果是以前,可敦的死活倒不放在蕭布衣的心上,就算楊廣送命關他鳥事,可現在大有不同,商隊的利益關係到可敦身上,山寨的利益又在商隊地身上,他蕭布衣要帶兄弟們混飯吃,眼下要想辦法保護可敦的安危才行。

三人並轡向遠方望去,只見黃塵滾滾,觸目驚心。

“貝老弟怎麼認為?”虯髯客斜睨了貝培一眼。他改了身材,可年紀看起來還是比貝培稍長,這樣稱呼倒也不算托大。

貝培對蕭布衣不理,對於虯髯客倒還客氣,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虯髯客也是聳聳肩頭,向蕭布衣無奈的笑笑。

蕭布衣見到貝培地冰冷,並不意外,見到虯髯客也碰了釘子,只是想笑,虯髯客卻已經喃喃說道:“對方不懂得行軍之法,不過是群烏合之眾罷了。”

“張大哥如何得知?”蕭布衣忍不住問。

他會刀法,會使箭,會馬術,可是要說行軍佈陣畢竟還是幼稚太多。讓他詫異的是,虯髯客武功高強也就罷了,可若還精通兵法,那也算是個奇才,轉念一想,後人傳說虯髯客率領海船千艘,甲兵十萬攻佔扶余國,殺君主自立,不會行軍打仗之法地人怎麼能做到這點?

“行軍在於馬力,”虯髯客微笑道:“蕭兄弟精于馳馬,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這些人遠在數十裏,就已經放馬疾馳,固然氣勢逼人,可若是一戰不勝,難免士氣低落,馬力衰敗,圖謀不成。索柯突持重固守就是這個道理。”

蕭布衣點頭。“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想只要守住他們幾輪衝鋒,可有轉機。”

虯髯客點頭不語。

“說不定他們是自持一戰必勝,所以不惜馬力。”貝培一旁插嘴道:“再說看塵土高揚,對方人多勢眾,最少有千人之數,他們以眾擊寡。自然不用考慮太多。”

虯髯客微笑道:“貝老弟只看到他們塵土飛揚,卻沒有留意他們塵高散亂不齊,這是眾心不齊的表現。過千之眾已是難以駕馭,帶頭之人實在算不上什麼高明,看來多半是使氣鬥狠之輩。不過索柯突以為這裏離可敦營寨不算太遠,期冀那裏發

出兵,穩中求勝其實已是下策。”

“我倒覺得高明。”貝培頂嘴道:“就算是我,也只能想出堅守的方法。不知道如果是張兄你會有什麼高策?”



貝培雖是頂嘴,語帶譏諷,可是一句張兄已經是少有地尊敬。

蕭布衣聽地卻是欽佩有加,只說什麼望塵之法。他就一竅不通,看到遠方揚起的黃沙濃厚一片。哪里分辨的出來什麼散亂不齊,通過這塵土變化分析帶兵之人地性格更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暗想自古名將多有勝人一籌之處,看起來不過是料敵如神,卻不知道這四個字絕非等閒之人能夠做到,如果不是虯髯客講解,他哪里懂得這些對敵的道理。

虯髯客聽到貝培搭話,微笑道:“對方之人如果不會帶兵,使氣鬥狠,多半是意氣為重,此次來尋晦氣,難道索柯突還希望用道理退敵?索柯突如果堅兵固守,固然敵方難以求勝,可是若戰起來,雙方不免損失慘重,若此一來,看似求穩之計已是兇險之極。”

貝培聽的入神,忍不住問,“那上策是什麼?”

“兵法有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不懂得出奇制勝,不過是個帶兵的庸才,如我來帶兵,望氣知道對方的虛實,多半已分出數人埋伏到來兵必經之路,圖謀射殺對方帶兵之人,此人一死,戾氣必散,敵兵不戰而敗。”

貝培怔然半晌才道:“可現在好像晚了。”

他說晚了地時候,左右兩路兵馬已經匯合一處沖來,旗幟可見。

“是拔也古的旗幟。”索柯突突然驚呼一聲。

眾大臣一片譁然,可敦卻是皺起了眉頭,哥特有了一絲不安,眾人表情各異。克麗絲已經大聲道:“一定是莫古德那小子,他不滿可敦的安排,這才過來興師問罪,母后,你讓我下山去和他說。”

“沒有規矩。”可敦低聲呵斥道:“退下。”

克麗絲見到可敦發怒,不敢多話,氣鼓鼓的退到一旁,怒目望著哥特塔克。哥特只是皺眉不語,山上靜寂一片。

兵馬來的極速,轉瞬到了山下才止住來勢,一人騎馬越眾而出,手持長矛,鞍上長弓,情緒激動,向山上指指點點的大聲呼喝著什麼,怒容滿面。

那人遠遠望去身材粗壯,一臉鬍子倒和虯髯客仿佛,蕭布衣心中好笑,暗道都是大鬍子,相差可是太遠。

貝培一旁喃喃自語道:“拔也古的莫古德王子一直都在向克麗絲求婚,不過可敦對他並不欣賞,克麗絲也覺得他長的不如哥特俊俏。”

“我覺得克麗絲不見得如此膚淺吧。”蕭布衣好笑道。

貝培斜睨了他一眼,“你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痛,蕭兄看起來瀟灑無,所以一旁說著風涼話?你若是長地歪眼歪嘴,和莫古德一樣,你看有哪個喜歡你?”

蕭布衣摸摸自己的臉苦笑,“好像現在也沒有誰喜歡我。”

虯髯客長的醜陋,卻不以二人談論相貌為意,只是含笑,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

貝培微微凝滯,想說什麼,終於只是說:“這次可敦堅決把克麗絲嫁給哥特,無形中惹怒了莫古德王子,現在可敦這面和拔也古族落關係緊張。只是沒有想到莫古德會知道可敦狩獵的消息,竟然敢興兵來犯,看來要搞個玉石俱焚。”

蕭布衣低聲詢問虯髯客道:“大哥有何妙策?”

其實以他地想法,雖然沒有伏兵刺殺莫古德王子,可憑藉虯髯客的身手。殺死莫古德絕對不成問題。關鍵是看他肯不肯出手。蕭布衣倒有自知自明,知道對方有千人之眾,上次只是幾十人就殺地自己狼狽不堪。如今雖有長進,可若論刺殺一事,倒非虯髯客莫屬。只是誰都不敢保證定能成功,虯髯客是人不是神,刺殺一事兇險非常,所以蕭布衣也不好直言。

“妙策?”虯髯客皺著眉頭。“其實這些草原糾葛我向來不想參與,如說妙策,也應該是可敦去想才對。”

貝培冷哼一聲,“原來閣下一切方法說起來頭頭是道,卻不過是紙上談兵。”

虯髯客微笑,“紙上談兵也好,紙下用兵也罷,張某人不過一介布衣。成不了什麼氣候,不想去送死。貝老弟難道有什麼退敵妙計,或者想要單人匹馬去刺殺莫古德?如果那樣,我倒可以為你擂鼓助威。”

貝培冷哼一聲。“我去刺殺又有何不可?”貝培知道虯髯客這人並不簡單,卻一直試探不出深淺。這次激將不成,反被虯髯客激怒,看樣子真想下山去刺殺莫古德。他也明白,只要莫古德一死,群寇無首,敵兵自然不攻自敗,可看到山下密麻麻地長矛林立,寒鐵生光,晃人眼目,饒是他藝高膽大,也有些膽怯。

“原來貝老弟也是只說不動,倒讓在下看走了眼。”虯髯客還是微笑道。

貝培恨恨跺腳,並不捨命下山,反倒走到一旁坐了下來。只是雙手握拳,顯然對這場鏖戰也是心中沒底。

那面的爭論卻已經有了結果,莫古德說的突厥語,嘰裏咕嚕,蕭布衣一句不懂,卻見到他大聲吼叫,手中長矛一揮,兵馬已經爭先恐後地向土山上沖了過來。

蕭布衣只能搖頭,情之一物,最是害人,愣頭小夥子為愛情尋死尋活的他見的多了,這種大動干戈的倒是第一次見到。

莫古德占在人數眾多,手下兵馬號角一響,衝鋒的兵馬已經拉弓射箭,亂箭向山上射來。山上的兵士被亂箭壓地抬不起頭來,只能憑險抗拒。可敦身邊早就站了十數名勁卒,持盾為她抵禦亂箭。

可敦凜然站在山腰,眉頭緊皺,其餘的大臣就沒有這麼幸運。他們是出來狩獵,哪里想到會有這種境況,盾牌準備的不足,只能自己找地方躲避亂箭,能站在可敦身邊的只有劉文靜一人。

蕭布衣在氈帳見到的那個青衣人遠遠的立著,這次狩獵他跟隨可敦出來,影子一樣,蕭布衣知道他是可敦的保鏢,想必武功高強,看到他表情冷漠,對眼下的鏖戰不以為意,想必是藝高膽大地緣故。

莫古德利用長箭密集的優勢壓住山腰上的護衛,手下一聲喊的功夫,已經沖到了索柯突布下地第一層防護前面。

可敦這次手下兵士本少,依據地形分配人

有了單薄,第一層防護人數不少,比起沖來的兵士還如。近百人沖到第一層防線後,插上一杆黑色大。山下地士兵見到,士氣大振,號角響亮。短兵相接最為激烈,片刻後雙方已經死傷慘重。索柯突手下的兵士雖然精銳,畢竟人數絕對劣勢,已經連連後退,呈不支之勢。

索柯突有些緊張,快步走到可敦身邊,急聲道:“可敦,請你再移駕高處,護衛快要抵擋不住了。”

哥特也是勸道:“可敦,你是千金之體……”

他話未說完,可敦已經冷冷道:“你們一個是答摩支,我帳下的武將,一個號稱僕骨第一勇士,難道就這麼輕易的讓人攻了上來?”

索柯突臉上有了羞愧,哥特卻是臉色大變,‘嚓’的一聲拔出了長刀,已向交兵之處沖了去。索柯突也從兵士手中搶過一杆長矛,吼吼大叫的沖了下去。

蕭布衣倒沒有想到索柯突也是如此勇猛,見到他手持長矛殺入敵軍,竟然無人匹敵。哥特卻是馬刀一閃,砍死了敵軍一名護旗的兵卒,馬刀再閃,已經砍斷了黑色大的旗杆,讓人插上白毛大。

大為軍威所在,敵軍見到己方大一倒,士氣頓時低落,可敦的兵士見到長官和塔克如此勇猛,發了一聲喊,奮勇當先。個個以一當十。

山路畢竟不如平原。衝鋒不利,敵軍為二人威勢所攝,紛紛向後退去。索柯突片刻搶回陣地,手臂一揮,後軍羽箭齊落,敵軍潰敗的更快,轉瞬已經擊退了莫古德的第一輪進攻。

蕭布衣不遠處看地目瞪口呆,莫古德第一輪進攻無功而返。這是他應該高興地事情,可是看到遍地屍體,土山已被鮮血染紅,不由愕然。他雖然幾經搏殺,可是如此短兵相接,傷亡如此之多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到。

相對貝培用弩車殺死數十名馬匪而言,這個同樣是撼人心弦,空氣中血腥氣味傳來。蕭布衣心中無奈。

這種慘烈的廝殺在這個時代,已經太過尋常,人命有如草芥,強權才能立足。不想死地只有變的比別人更強。

“蕭兄弟,你的機會來了。”虯髯客看到死傷。倒是表情平靜。

“機會,什麼機會?”蕭布衣愕然。

“當然是刺殺莫古德的機會,只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虯髯客微笑道。

蕭布衣苦笑,“大哥你太高看我了,我膽子是有的,但實力太弱。”

虯髯客低聲耳語幾句,蕭布衣有些詫異,半晌才道:“那也要可敦准許才行。”他話音未落,那面就急衝衝的過來個衛兵道:“蕭布衣,可敦要見你。”

蕭布衣看了虯髯客一眼,見到他微笑不語,心中欽佩,又有些惴惴。虯髯客地辦法聽起來膽大包天,駭人聽聞,直接去殺了莫古德,博得可敦的欣賞!蕭布衣絲毫不懷疑虯髯客有這本事,可他讓自己去做,他只肯幫手!若是不知道虯髯客的本事,他多半會認為這是個瘋狂的念頭,可就算知道虯髯客的本事,他也被這個念頭震駭不已。

直到到了可敦近前的時候,蕭布衣才回過神來。方才一仗,極為慘烈,雖然擊退了敵軍,索柯突也受了點輕傷,哥特倒沒有受傷,卻是渾身浴血,克麗絲站在他身邊,關心不已,絲毫不掩飾愛慕之情。

眾人雖然勝仗,看到敵方聲勢不減,毫不例外都是有些沮喪,只有可敦磐石一樣的冷靜,“蕭布衣,我見你鎮靜自若,不知道可否有退敵之計。”

蕭布衣不再客氣,抱拳道:“可敦,在下倒有一方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眾人愕然,本以為可敦隨口一問,蕭布衣這種人還會有什麼退敵良策,可敦這麼問就是問道於盲,沒有想到蕭布衣竟然大言不慚。

“哦?”可敦點點頭,“但說無妨。”

“敵軍從拔也古不聲不響的來到僕骨,多少有些忌憚。”蕭布衣這一刻倒是清醒異常,“況且遠來疲憊,心中本存對可敦地敬畏,如今只為逼婚大動干戈,多半是一時衝動。”

“你這是什麼意思?”克麗絲大為不滿,“難道他們冒犯可敦還是對的?”

可敦揮手止住克麗絲的下文,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莫古德若非衝動魯莽,他倒也是克麗絲一個選擇。不過他如此一來,我是萬萬不能應允他地逼婚,不然我何以立足?你若是讓我虛與委蛇,大可不必提出了。”

“既然和解不成,布衣倒有個另外的辦法。”蕭布衣沉聲道:“可敦營寨離此不遠,營寨精兵對付起眼下這些人來,足可勝任,若有人能夠殺出重圍,去搬來救兵,山下地敵軍何足為懼。”

索柯突捂著傷口,要飯的捧著飯碗樣的爭取著可敦的同情,聽到蕭布衣的計畫,連連冷笑,“蕭布衣你認為誰能勝任?”

“勝任的人並不算多。”蕭布衣微笑道。

“這麼說你肯定是其中的一個了?”克麗絲在一旁怨氣無處發洩。她覺得這個蕭布衣實在有狗屎運,好不容易輸了一回,卻又當作不算,屁顛屁顛的回來通報軍情。剛才哥特浴血奮戰,不知道蕭布衣躲在哪里,這會兒又是威風八面。

女人如果喜歡一個男人,不講理由,如果討厭呢,同樣不講理由。克麗絲並非真心厭惡蕭布衣,而是感覺蕭布衣是她和塔克之間的一枚釘子,很牢靠的那種,只想拔除。

蕭布衣看著克麗絲緊繃繃的身子,要爆炸一樣,心道胸大無腦真的不錯。這時候保命要緊。要不是我做生意還要倚仗可敦,你以為你地美色,還有你老母地權勢和我的性命相比。哪個重要?

“我當然算不上勝任之人,”蕭布衣儘量讓口氣和緩些,“求救兵之人第一要武功高強,其次還要指揮動人馬,布衣不才,無法勝任。”

“那你認為誰能勝任?”可敦問道。

蕭布衣望了索柯突一眼。索柯突差點想掐死蕭布衣,只怕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殺出重圍可絕對不是好玩地事情,很可能救兵不到,閻王先到,這個蕭布衣恁地歹毒,一句不才就把別人推到死地,自己卻是輕飄飄的看熱鬧。

“索大人其實是很好的人選,不過。”蕭布衣一句話把索柯突吊到半空,上氣不接下氣,

大人有傷,又有負責調度這裏兵衛的重任。不能離

索柯突強自站起,沉聲道:“若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老夫倒願意拼命去搬救兵。”他說老夫拼命的時候,稍微彎腰,目光已經望向了哥特,蕭布衣善解人意地跟道:“我算來算去,最合適的人選卻是哥特塔克。只是此行甚為危險,我只怕……”

他下文沒有說出,哥特已經霍然站起,“可敦,哥特願去請求救兵,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女人心海底針一點不錯,克麗絲剛才只怕蕭布衣搶了哥特的功勞,這會兒卻只怕蕭布衣不搶,她豪放,但是一點不傻,知道山下千餘人在等候,想沖出去那還不射成篩子,“蕭布衣,去搬救兵危險嗎?”

蕭布衣笑道:“危險當然是危險,可是為了可敦的安危,我們這幫臣子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的。”

哥特差點暈了過去,索柯突脫了責任,倒是感謝蕭布衣維護自己,凝重道:“布衣說的不錯。”

“哥特倒是去闖刀山火海在所不辭,蕭布衣你是大隋的勇士,難道只看熱鬧不成?”克麗絲望著可敦道:“母后……”

“在下當然不會只看熱鬧。”蕭布衣恭聲道:“在下也想為求救兵出份力氣。”

“哦?”可敦目光閃動,“你還有什麼主意?”

“哥特冒然沖下去多半危險,在下只想先去吸引敵手的注意力,反客為主,裝作刺殺莫古德地樣子,這樣把注意力吸引到我的身上,哥特沖出去或許能少分危險。”

蕭布衣此話一出,群情動容,刺殺莫古德,這實在是個很異想天開,又膽大妄為的念頭。可是沒有驚天的膽子,又有誰能想到,誰都看不出,看似溫文爾雅地蕭布衣居然膽大包天,重圍之下,竟想得出這種念頭,而且付諸行動。

克麗絲難以置信的問,“那你不更危險?”

蕭布衣笑道:“在下只是以刺殺為由,吸引敵方地注意,成功與否,布衣實在不敢保證。”

可敦沉默半晌,這才說道:“蕭卿家一身是膽,只盼你馬到功成。”

她這麼一說,無疑默認了蕭布衣的建議。蕭布衣心道,要我送命,布衣也變成了親家。

眾人靜寂一片,看待蕭布衣的目光已經完全不同。那不是看待白癡,而是帶有了尊敬,哥特突圍當然危險,但像蕭布衣這樣入圍更是只能送命,此人外表文雅,怎麼一身熱血不讓燕趙悲昂之士?

蕭布衣才待上馬,索柯突突然道:“且慢。”蕭布衣以為他這時候還要搶功,不解回頭問道,“索大人有何吩咐。”

“你們二人還是勢力單薄,”索柯突歎息一聲,“布衣說的反客為主之計甚為巧妙,不過他冒然刺殺,多半九死一生。”

蒙陳雪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了出來,她見多了蕭布衣以身犯險,死中求活,可這一次無疑最為險惡,九死一生的機會還是誇大,實際上活命機會甚少。她沒有想到自己為蕭布衣求功卻為他求出禍事,心中早就忘記了蒙塵族,只是想著,他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索大人有何妙策?”蕭布衣不急不躁。

“我分出兩隊騎兵,先做疑兵之計,各帶一杆白毛大,左右突圍,讓他們誤以為可敦在內。必定追擊。”索柯突沉聲道:“這樣先引散他們追擊和注意力。布衣再趁其不備前去刺殺,混亂之際,哥特有望沖出重圍。”

眾人齊道:“此計甚妙。”

蕭布衣取了一柄長矛。兩張硬弓,羽箭兩袋,一袋掛在鞍上,另外一袋卻是背在身上,有條不紊。

眾人見他赴死無懼,都是不由欽佩。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取兩張硬弓。等到看到虯髯客猿猴般藏身馬腹的時候,這才恍然大悟,並不質疑。他們都不知道虯髯客的底細,心道原來蕭布衣還有後招,只是多這一人,或許出其不意,卻不見得有什麼效果。

貝培握緊了拳頭,卻是一言不發。也不出手幫忙,只是眼中一絲惋惜,顯然也覺得蕭布衣實在是求功心切,不算理智。

蕭布衣哥特都是準備妥當。蕭布衣當先騎馬下山,按轡徐行。山下地軍士離山腳不遠,正準備第二次衝鋒,見到山上緩緩下來一馬,心中愕然,不明所以。

蕭布衣快行到長弓射程之內,這才停了下來,摘下長弓,平息下略有緊張地情緒。

誰都怕死,他也不例外,可他不覺得自己會死,他信任虯髯客。可信任是一回事,生機還要靠自己搏命才能得到。

莫古德遠遠見到,也是一頭霧水,見到蕭布衣山石一般立在那裏,以為他在挑釁,勃然大怒,手中長矛一揮,喝令手下放箭。

只是蕭布衣算准距離,長箭不到面前多數墜落,能有射到面前的已經是強弩之末,被他一一撥開。莫古德怒吼一聲,號角吹響,眾兵就要衝鋒,突然見到蕭布衣身後沖下兩隊人馬,領頭的都持白毛大,一左一右地沿著山腳竄去。

果不出索柯突的算計,莫古德以為蕭布衣在誘敵,一聲令下,手下兵士止住了衝鋒的念頭,已經分出兩隊前去截擊,蕭布衣在對方兵馬稍亂之際,磕鐙催馬,全力向敵陣沖了過去。

山上只見一道青雲漫過去,不由都是揪起心來,雖然都認為蕭布衣此行絕對是送死,可是看到他催馬急行的矯健快捷,又都盼望他真的能殺得了莫古德!

哥特這才真正見識了蕭布衣的馬術,心中慚愧,明白逐鹿之時他是讓著自己。若他逐鹿伊始就是全力以赴,就算一箭不中,自己也絕對不會有什麼機會!來不及多想,哥特催馬尋找兵力最弱地方馳去,心中只是想著,蕭布衣不死,自己倒可以和他交個朋友。

兩隊騎兵分散了山下軍士地注意,可是片刻之後,更多的軍士發現本來有如木樁一樣的蕭布衣悍然策馬沖了過來,不由大聲呼喝起來,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還有人趕向這裏送死。

蕭布衣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早就彎弓搭箭,奮力一箭射了過去,他取的正是前方的莫古德。他一箭射出多少有些詫異,這次挽弓搭箭,拉滿了並不費他太多的力氣。實際上射鹿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這點,只是被敵軍

一時忘記了去想。難道易筋經有如此神效,只練了了很多?

莫古德一愣,手揮長矛,大喝一聲,竟然去格擋長箭,‘當’的一聲響,長箭並沒有被磕飛,只是微偏竄出,擦莫古德肋下而過。

莫古德被冷箭驚出一身冷汗,只覺得這一箭力道奇大,差點要了自己地性命。不等莫古德吩咐,眾兵士紛紛挽弓,齊喝了一聲,羽箭飛蝗般射了出來,空氣那一刻幾乎要被撕裂!

蕭布衣頭皮發麻,暗道這可真是老子給了你們一片樹葉,你們還給老子一座用箭搭起的森林。

這次和上次對付塔格三個女人不同。羽箭密集也絕非上次可比,他沖來的時候只想著虯髯客所說,儘管沖過去,倒沒有想到太多,他實在太信任虯髯客!

不等他轉過別的念頭,一隻手已經托住他地腰際,低喝一聲,“小心。”

聽得出是虯髯客的聲音,蕭布衣不待多想,已經騰雲駕霧地飛了起來,蒼鷹般脫離馬背,從空中飛向莫古德,見到無數長箭從腳下射過,心中那一刻如在夢中。

只是聽到身後青霄悲嘶,蕭布衣心中慘然,知道羽箭如麻。虯髯客或許沒事。青霄已經無法倖免。青霄和他出生入死,早和朋友一樣,聽它哀鳴。似乎訣別,不免心痛。

山上眾人見到蕭布衣從馬上縱起,游龍在天一樣的矯健,飛鳥翱翔一般的自由,都是驚訝地難以想像。可敦身邊地青衣人本來臉色木然,人在山腰處遠遠望著。見狀低呼道:“世上竟然有如此高明的輕功?”

貝培也是目瞪口呆,難以置信,他當然清楚蕭布衣的武功,不知道怎麼突然高出很多。

他們不知道虯髯客手法極快,力道剛柔並進,只是一拋,蕭布衣就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

蕭布衣人在半空,恍惚了不過刹那。已經借力搭箭,拉弓如滿月,厲喝一聲,兩箭分射了過去。

他縱馬疾馳了半箭地距離。被虯髯客拋到空中,人離莫古德已經不遠。

莫古德見到他有如天神般的從半空殺到。一時間驚駭莫名,忘記了閃躲。他人在草原,牧馬狩獵,縱然是身手敏捷,又如何看到有人鳥人一樣的飛來,肋生雙翅一般!

一個兵士見狀不好,騎馬過來奮力抵擋,被蕭布衣一箭射了個對穿,鮮血背湧,噴出好遠。另外一箭卻是擦著兵士的脖頸而過,紮到莫古德的肩頭。

莫古德沒想到蕭布衣一弓兩箭,大叫一聲,長矛落地,人已從馬上栽倒下來,蕭布衣竟然有暇再射兩箭,有如當初虯髯客射殺突厥兵一般。

只是他人在空中,畢竟不算習慣,雙箭一箭走空,另外一箭擦著莫古德的頭皮而過,見到莫古德連滾帶爬向後閃去,心中暗叫可惜。

身下士兵齊齊地一聲喊,手中長矛已經向空中戳去,蕭布衣人似飛鳥,畢竟不是飛鳥,已經向地上落了下去。只見身下長矛林立,鐵泛光寒,無可奈何,心想這下死無全屍,估計就要千瘡百孔。

“勿他想!”一聲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卻是清晰的在蕭布衣耳邊響起,正是虯髯客的一聲大喊。

蕭布衣一怔,轉瞬想到了虯髯客傳授的口訣,一曰守中道,二曰勿他想。人身之中,精神氣血不能自主,悉聽於意,意行則行,意止則止,守中之時,意隨掌下,是為合式。

這些口訣對蕭布衣本來有些模糊,不解其意,生死關頭卻是靈台一陣清明。

陡然間腳下一震,一杆長矛淩空飛來,卻是托在蕭布衣腳下。蕭布衣人在半空,靈台平靜,知道虯髯客飛矛相助,心思沉定,按照守中之訣運氣,雜耍般竟然淩空踩矛踏出了兩步。

士兵長矛戳去,卻見一矛飛來,蕭布衣淩空依託長矛飛行,走出了下方長矛穿刺的範圍,不由目瞪口呆,一時間忘記縱馬去殺。心中都是閃著一個恐怖的念頭,此人非人,不然怎麼會空中隨意走動,不守常規?

兩步一走,長矛力盡,蕭布衣順勢下落,意隨心動,已經隨手抓住長矛,翻滾躍起之時,只記得意行則行,意止則止,體內一股力量沛然而出,運到右手!

蕭布衣人一站起,早就看到了莫古德的所在,大喝一聲,長矛如電,脫手而出!

一兵見到蕭布衣起身之際,早就攔到莫古德地前面,沒有想到蕭布衣一矛擲出,沛然難擋。格開的念頭沒有閃過,那人已經被長矛穿透,背後鮮血噴湧。

長矛透過兵士的體內,帶血奔出,莫古德剛剛站起,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長矛帶著寒風擦身而過,莫古德被嚇的呆如木雞。

蕭布衣一矛擲出,只覺得體內精力前所未有地充沛,拔刀滑步,幾乎足不沾塵的沖到莫古德地身前。

兩兵揮矛來刺,蕭布衣翻刀急砍,已然削斷兩杆長矛,順勢一撩,一兵翻身倒地,脖頸噴出血霧。另外一人長矛陡斷,止不住來勢,竟向蕭布衣沖來。蕭布衣長刀不撤,回肘重重擊在那人的胸口。

那人慘叫一聲,口噴鮮血,已經倒飛了出去,蕭布衣連殺兩人,厲喝一聲,長刀兜頭斬了過去。莫古德還來得及抓住地上的長矛,橫在頭頂,只是能否架住全沒有把握。

陡然間手上一輕,長矛已然脫手飛出,蕭布衣雷霆一擊已經化作繞指之柔,借力挑飛莫古德的長矛,長刀輕輕的架在他的脖頸之上,沉聲道:“讓他們放下兵刃,我可以饒你不死。”

蕭布衣如天神殺到,長箭似電,刀法如神,出手擒住莫古德後,所有的兵士都是難以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只以為此人非人,不然怎麼有如此的神通!

兵刃弓箭雖然在手,兵士們卻都沒有了出手的勇氣,心中凜然。刹那間,草原上萬馬齊喑,鴉雀無聲,只餘風吹草動,還有蕭布衣長刀上的那抹陽光一照,驅不散冷意的刻骨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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