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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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727 2010-8-17 11:35: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2 946815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4
正文 六十節 隔山打牛
    蕭布衣見到那人死去,眼中閃過一絲古怪,卻已經俯身拾起刀來,回身凝視著最後一名殺手,不急不慌。殺手本待沖過來,霍然止住,眼中露出驚懼,蕭布衣臉色凝重,寒聲道:“哪個派你來的?”

    殺手望著蕭布衣森冷的目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剛才出手的時候,他本來看不起蕭布衣的刀法,以他的眼光來看,蕭布衣刀法實在有如醉漢耍拳,沒有章法。換句話來說,就是根本不入流。

    可是就是這個使出不入流刀法的人,居然一拳打死了自己的同夥?這小子難道是深藏不露?目光向四周望了眼,發現三個同夥一個暈倒在地,一個被燙的哇哇大叫,另外一個被這小子一拳打翻,沒有了聲息,生死不明,殺手實在有點冷。

    “布衣,你的隔山打牛神功終於練成了?”楊得志緩步走了過來,沉聲問道。

    “不知道,估計還要再試下才能知道。”蕭布衣突然扔刀,上前了一步,揉了下拳頭。

    那人見狀,扭頭就跑,轉瞬不見了蹤影。

    蕭布衣刀法雖然不行,可是有刀在手,畢竟不同,他如今棄刀用拳,不問可知,這小子的拳頭比刀還要管用。

    見到那人遠去的背影,蕭布衣並沒有追趕,見到遠處有了喧囂,好像有城兵已經向這面湧過來,拉了下楊得志的衣袖,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路過老人面攤的時候,見到他哆嗦的望著二人,心中不忍,從懷中掏出兩串錢丟到地面上,補償點老人的損失,也是略勝於無。

    蕭布衣倒是不敢給多,生怕到時候來了官差一問,當作賊贓收繳上去。

    老人見到面前的兩串錢,哆嗦拿起,收到懷中,望著蕭布衣遠去的背影,嘴唇喏喏動了兩下。

    沒多久的功夫,官差還沒有趕到,黑暗中竟然沖出幾個人,扶走了倒地的殺手。老人哪裡敢阻攔,只是蹲在角落,不敢出聲。

    殺手幾人消失沒有多久,巡城的兵士終於趕了過來,老人哆哆嗦嗦說了一遍發生的事情,等到問到人去了哪裡,老人伸手一指殺手退的方向,“他們,他們都向那個方向逃了。”

    蕭布衣不知道自己兩串錢在老人心目中分量極重,更不知道無形中為自己減少了一些麻煩,只是顧得和楊得志亡命狂奔。

    估計奔走出殺手的視野,二人這才放緩了腳步,調整呼吸,生怕被巡城兵士發現異樣添加麻煩。

    “你的傷重不重?”蕭布衣謹慎的望著四周,只是想著殺手誰派過來的。

    “沒事,一些皮外傷。”楊得志撕下塊布衣,在手上胳膊上纏了幾道,卻是不解問道:“布衣,剛才怎麼回事,你小子的拳頭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厲害?”

    他說什麼隔山打牛顯然是滿口胡柴,蕭布要是有那個本事,還逃命幹什麼。

    不過二人都是精明,一唱一和把殺手嚇退再說,真的要逼那人狗急跳牆,二人不見得會輸,但是引來城兵麻煩就大了很多。

    他們連傷三人,只要被官府抓到,無論什麼原因,想要出塞門都沒有。再加上那些人多少有些輕敵,而他們善於利用地利,若真的動手,那人武功不差,二人不見得能討好。

    “我拳頭不厲害,不過手上藏了把匕首。”蕭布衣想起剛才的打鬥,只是片刻,卻是生死一發,不由後怕。

    看到蕭布衣手腕一翻,手中亮出一把帶血的匕首,楊得志啞然失笑,這才明白剛才蕭布一退再蹲,已經借勢把褲腿的匕首拔了出來,看似一拳,卻是結結實實的紮了殺手一刀,那人如何不死?

    “你倒聰明。”楊得志歎息一聲,轉瞬又想到什麼,“可你剛才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如果不是殺手的刀莫名蕩開,我已經不能和你在這裡說話,那又是怎麼回事?”

    蕭布衣心中一動,卻只是搖頭,“我也不明白怎麼回事?”

    楊得志眉頭緊縮,不再追問原因,徑直問了第三個問題,“誰要殺你,是不是梁子玄?”

    對於賽馬的事情,楊得志也是略知一二,直接鎖定梁子玄只是因為蕭布衣在這裡應該沒有仇家。

    “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他是大有可能。”蕭布衣點頭,“可是我們無憑無據,這場暗虧估計吃定了。”

    “也不算吃虧,”楊得志咬牙道:“我們不過受了點輕傷,他們一死兩傷,損失更大,但是我們從今天開始要小心從事,殺手武功比我們要高。”

    蕭布衣點點頭,“不錯,我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的什麼武功不足一曬。”

    楊得志歎息一聲,“其實以布衣你的聰明,如果遇到名師,不難有成,只可惜上次遇到了那個奧帕烏特無意收你為徒,不然學到他的一分本事,碰到今天這幾個殺手,何足為懼。”

    蕭布衣想到那個重瞳大漢的威風八面,有些神往,又有些黯然,半晌才道:“這種事情強求不來,他好像也有事,如果下次遇到,還要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蕭布衣從來沒有感覺到武功如此的重要,這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生命有如草芥,不過幾個月的功夫,他可以說是數次和死神擦肩而過。

    好在他怎麼說也死過一次,對於再死並沒有很強烈的畏懼。

    二人邊說邊走,卻是故意兜了個圈子才回到裴家商隊。

    殺手既然能到面攤找他們,當然知道他們落腳的地方,如果在他們回歸的路上再次劫殺,他們不知道能否能全身而退。

    好在殺手看起來只是一波,二人一直到了裴家商隊的大宅後,再沒有兇險。

    二人匆匆回轉,推開房門,愣了一下。

    眾兄弟圍成一圈,中間坐著高士清。

    高士清不知道說了什麼,眾人一陣哄笑,頗為熱鬧。

    “布衣,你回來了?”韓雪坐在門口,見狀霍然站起,眼中有了驚喜。

    “你擔心什麼,”莫風大大咧咧的說道:“布衣和得志二人在一起,又會出現什麼問題。布衣,高爺要是不說,我們還不知道你小子竟然也……”

    他話未說完,看到眾兄弟都是站起,忍不住的回頭。

    高士清也扭頭望過來,見到二人的狼狽和衣冠不整,有些驚詫,“布衣,你們怎麼了?”

    “高爺,你怎麼在這裡?”蕭布衣有些詫異。

    “我過來看看你們,順便通知你們後天出塞,看看你們準備好沒有。”高士清看到楊得志的手上隱約有血跡,皺了下眉頭,“布衣,到底怎麼回事?”

    蕭布衣對高士清和裴茗翠只有信任,覺得目前也只有二人能夠幫助自己,也不隱瞞,把發生的事情大略說一遍,只是有些事情採用春秋筆法,刪而不述。殺手死了一個,他也是含含糊糊,只是說二人拼命才得以逃脫。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5
正文 六十一節 夜半魚翅
    眾兄弟聽完蕭布衣說了事情經過,都是驚怒交集,齊聲道:“這些人簡直無法無天。”他們當然是烏鴉站在豬背上,只看到別人的黑,倒忘記自己也曾無法無天過。

    高士清聽完蕭布衣說的情況,反倒安靜了下來。

    看不出他的表情,蕭布衣有些忐忑道:“高爺,會不會有麻煩。”

    “麻煩倒不會。”高士清看到蕭布衣的疑惑,微笑道:“他們是殺手,見不得光,就算死了,也不會報官。”

    蕭布衣和楊得志互望了一眼,不知道高士清是隨口一說,還是看出了什麼。

    “不過布衣,這兩天你要小心。”高士清皺眉道:“我知道你在懷疑梁子玄,我也一樣,可是梁子玄在兩天前已經去了東都!”

    “這小子多半想要置身事外,這才跑到東都。”莫風猜測道。

    高士清沉吟半晌,“不排除這種可能,可是沒有證據,倒是拿他沒有辦法,這件事其實我建議你……”

    高士清話說一半,有些猶豫,蕭布衣卻已經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來這次只能這麼算了,只是下次他們再找上來,那就各安天命。”

    高士清看到幾人都是氣憤,恨不得馬上出去找梁子玄算帳,輕輕歎息一口氣,“布衣,他們這次失手,我想總要等段時間,你為裴家贏得臉面,我們無論如何都會站在你這一邊。後天就要出塞,只要布衣你小心點,在裴家商隊絕對不會有事。”

    他讓蕭布衣忍一下,莫要衝動,箭頭霍然站起,“我們怎麼能……”

    蕭布衣又把他按坐了下來,微笑道:“如此最好。”

    高士清有些欣賞的望著蕭布衣,心道怪不得裴茗翠對他極為看重,此人能屈能伸,在幾兄弟裡面最為老練。

    “不過布衣你放心,這兩天我一定竭盡所能查出事情的始末,到出塞前給你個交代。”

    蕭布衣拱手,“高爺抬愛,蕭布衣銘記在心。”

    高士清離開大宅,箭頭莫風幾個都是多少不滿,“這件事擺明是梁子玄輸錢輸人,這才懷恨在心,找幾個殺手對付你。布衣,只要你說一聲,大家火裡……”

    蕭布衣並不搭理眾人的意見,先是檢查下楊得志的傷勢,發現只是手背破皮,胳膊上還被劃了一刀,並沒有大礙,放下心事,讓大夥坐了下來,這才說道:“以後大家小心些,這兩天儘量避免出門,對了,二當家呢?”

    他這才發現,屋內貨物少了很多,薛布仁也一直沒有露面。

    周慕儒答道:“二爺說這裡人多眼雜,他畢竟身份有問題,怕耽誤少當家你的事情,所以和焦作上客棧休息。他對馬邑很熟悉,為牧場先期做些準備,讓你不要擔心。”

    蕭布衣點頭,心道薛布仁持重,這樣最好,現在雖然沒有人認得他們,但他們畢竟做過土匪,小心一些總是沒錯。

    “布衣,別人欺負到你頭上,你都能忍下來?”莫風憤憤然的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蕭布衣看了莫風一眼,“不能忍怎麼辦,我們五個去東都找梁子玄?”

    “這個嘛?”莫風有些搔頭。

    “先不說這件事是否梁子玄主使,就算是他,你能拿他怎麼樣?”蕭布衣握緊了拳頭,卻是控制住情緒,“他老子梁師都,朔方的鷹揚郎將,手下衛士無數。梁師都,劉武周,薛舉三人官官相護,稱霸西北,手下能人異士數不勝數,不說別人,單是今天來的四個殺手,要不是我和得志運氣,不見得能夠逃命。你殺到東都,能找到梁子玄?我只怕你一腳踏入東都,就被人砍成十段八段,我們布一個,有如草芥,死了比狗都不如。有能力才去拼命是英雄,沒有能力去拼命只是送命的蠢貨!”

    莫風也是握緊了拳頭,吃吃道:“說不準我們能碰到他,而且殺了他。”

    “我們就算進了東都,僥倖殺了梁子玄又能如何,從此亡命天涯,落草為寇?”蕭布衣歎息道:“我們現在是經商,是求財,求財不求氣,你若是這點事情都忍不下,怎麼跟我做大事!再說高爺給我們面子,為我們寧願求證,不惜得罪梁子玄,我們再給他們添,又如何在這裡混下去,才打下的一點基礎豈不又付之東流?韓信能忍胯下之辱方能征討天下,我們這又算得了什麼。”

    蕭布衣顯然想的更遠,韓雪倚在門口,望著蕭布衣,目光有些複雜,不知道想著什麼。

    莫風終於鬆開了拳頭,卻是歎口氣道:“布衣,那我們怎麼辦,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這麼算了。”蕭布衣眼中熊熊怒火,“我們現在不報,不代表以後不報。這筆帳我們要記住,若真的是梁子玄做的,總有一日,我要讓他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他說的字字凝寒,眾人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凜然,絲毫不懷疑他的決心。

    房門響了兩下,打斷蕭布衣的下文。

    眾人互望了一眼,心中警惕,不知道是誰。箭頭周慕儒已經到了門後,蕭布衣卻是緩步走到門前,打開房門,看到門口的那人,有些錯愕。

    門口站著個小廝,年紀不大。衣服上是補丁摞著補丁,髒兮兮的一張臉,手指甲也是一樣,滿是泥垢,蕭布衣覺得這是個正宗乞丐,不知道他怎麼能混到這裡?既然一個乞丐都能混進來,他倒對高士清說什麼在裴家商隊會安然無事產生了懷疑,心道一個乞丐都能暢通無阻,殺手還不是橫著就進來?

    只是臉上倒還是和顏悅色,“小兄弟,什麼事?”

    小廝望了蕭布一眼,老氣橫秋,“這裡有沒有個人叫做蕭布衣?”

    “我就是。”蕭布一怔。

    “有人讓我給你帶個信,不過要兩文錢,他說你會給,你要是不給,我就……”

    他話未說完,蕭布已經塞給了他一串錢,“有人是誰?”

    小廝拿了一串錢,眉開眼笑,“那人不讓我說出他什麼樣,喏,”他伸手遞過來一張紙,實在不比他臉乾淨,“這是他給你的。”

    蕭布衣伸手接過,小廝已經走的不見。蕭布衣關上房門,望著那張紙有些出神,幾個兄弟圍上來,“布衣,寫的什麼?”

    “是誰?”

    “難道是殺手找上門來?”

    幾人七嘴八舌,蕭布衣嘴角卻是露出一絲微笑,把那張紙遞給了莫風,“你們自己看吧。”

    眾人定睛一眼,紙上只寫了四個字,夜半魚翅。

    “這是什麼意思?”眾人都是不解,就算楊得志都在皺眉,顯然不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

    蕭布衣卻打了個哈欠,“晚了,都睡吧,有事明天再說。”

    眾人面面相覷,也有些疲倦,見到蕭布衣不放在心上,也就不以為意,紛紛休息。韓雪走過蕭布衣身邊的時候,突然說了一句,“就要出塞了。”

    “不錯。”蕭布衣點頭,含笑望著韓雪,“裴家商隊出塞有三處地點,我們恰巧是去鐵勒,既然如此,你再耐心等候一些時間,要知道欲速則不達。”

    “謝謝你。”韓雪壓低了聲音,心中卻是在想,要是到了鐵勒,是否就是意味著他們分手的時候?

    屋子內讓眾兄弟隔出個空間,給韓雪單獨使用。蕭布衣卻是合衣睡在靠門口的床邊,眾兄弟眼神有些古怪,倒沒有說什麼,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鼾聲大作。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5
正文 六十二節 劉武周的手段
    山寨的幾個兄弟們向來心寬,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何況還有個蕭布衣。

    韓雪在里間卻是輾轉難眠,她其實心中很有些矛盾,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蕭布衣這樣的男人。

    他總能給人以鎮定,在別人還在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就能想出好的點子,對兄弟仗義,對女人也是溫柔體貼。雖然開始是把自己搶到山寨,讓人覺得粗魯,可那以後,對自己向來也是朋友一樣看待。

    他和自己演戲騙過寨主,就算是蕭大鵬對她都是信任有加,這次聽說化妝下山出塞,並沒有留難。就算他的一幫兄弟,自從認了她這個少夫人的身份後,對她一直都是尊敬有加。

    人家都說愛屋及烏,這些人對她好,只是因為她是蕭布衣的女人。

    可誰有知道,這個少夫人只是有名無實。

    今日去了天香坊,大家都是女人,只是一看,韓雪就知道夢蝶對自己有些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她顯然是羡慕自己有個這麼好的男人照顧,自己有時候想想,也覺得這種人值得託付終身。

    她雖然並非中原人,可是自幼在中原長大,知道這種男人錯過就很難碰到,只是她卻不能不回族內,聽說族內一些事端已經到了無法調和的地步,她覺得自己既然是族長的女兒,就不能這麼自私。

    但是真的到了鐵勒,自己就不能離開,蕭布衣遲早還要回轉中原,如今見上一面好像司空見慣,可是真要離別之後,韓雪卻知道,以後千山萬水,關山隔斷,再想見面已經是千難萬難。

    忖度的功夫,門外幾聲梆子響,韓雪知道已過了二更時分,也有了些困意,才要睡去,聽到門口響了聲,有人起身。

    韓雪隔著簾子偷偷望過去,發現蕭布已經起床,打開房門出去,輕輕的帶上了房門,並不吵醒眾人,不由若有所失。突然想到,夜半魚翅,夜半不就是三更,而現在不就是快到了三更時分?難道蕭布衣看了那幾個字已經明白了意思,這才獨自出馬,只是魚翅又是什麼意思,會不會有危險?

    思前想後的功夫,韓雪輾轉難眠,只餘擔心……

    蕭布衣聽到眾人睡的正沉,輕手輕腳的起床,推門出去的時候,並不知道韓雪的掛念。

    不過走到大宅門的時候,蕭布衣有些猶豫,想了下,還是拉開門栓,輕輕掩門後走到街上。

    夜色如水,長街蕭瑟,靜靜的不但腳步聲,就算是心跳聲依稀都能夠聽到。

    三更的確又名夜半或者子夜,也是古代計時的第一個時辰,更是夜色最深重的一個時辰。黎明前的黑暗也不如此刻黑暗,傳說中陰間的鬼怪,通常都是會選擇這個時刻出來活動。

    蕭布也覺得自己有點像孤魂野鬼,長街沒有什麼光亮,只憑星月微淡的光輝分辨出建築的輪廓。

    天上明月如鉤,繁星點點,望過去有著說不出的明亮。

    出了大宅後,蕭布衣有些猶豫,想了半晌,順著左手的方向走過去,不到片刻,察覺到什麼,霍然轉身,一人幽靈般的站在他的身後,目光灼灼,有如厲鬼般的眼眸。

    蕭布衣見了卻是笑了起來,“尉遲兄,真的是你,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他的身後的人就是尉遲恭。

    蕭布衣心道看起來歷史大方向還是不錯,最少尉遲恭現在還沒有闖出名堂,要有事情也是唐朝的事情。

    他口氣誠懇,態度真誠,尉遲恭如何看不出,本來鐵板一樣的臉上現出一絲暖意,“蕭兄果然聰明。”

    “魚翅通尉遲,我要是不知道尉遲兄的大名,也想不到是你找我。”蕭布衣笑道:“其實你要找我,直接來商隊就好,費這麼多周折做什麼。”

    尉遲恭沉吟片刻,“我只怕他們又以為我來要錢。”

    “別人的看法真的那麼重要。”蕭布衣微笑起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劉武周找你做什麼?今日出手救我一命的是否就是尉遲兄?”

    尉遲恭讚賞的望著蕭布衣,“蕭兄為人隨和,做事果斷,難得的是頭腦也很聰明。不錯,出手蕩開殺手一刀的是我。劉大人找我,卻是想要幫我。”

    蕭布衣聽到尉遲恭對劉武周的口氣突然變的恭敬起來,倒是有些愕然,“他幫你什麼?”

    “其實我在鄯陽犯案,鄯陽的通緝捕文已經到了馬邑,”尉遲恭歎息一聲,“我不知道原來劉大人也是俠義之士。他知道我是尉遲恭,並不抓我,卻是冒著丟官的危險壓下捕文,當下匹馬去了鄯陽,調解這件事情。後來不知他是如何處理,鄯陽那面竟然撤銷了我的捕文。當他知道我想投身軍旅,更是一力舉薦我去高陽從軍,雖然是從兵士做起,尉遲已經感激不盡。”

    蕭布衣心中暗凜,知道這個劉武周果然好手段,絕非等閒之輩。

    劉武周並不知道歷史,卻知道尉遲恭這種人傑遲早會出人頭地,如此一來,他的一番波折在尉遲恭眼中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以後不管如何,只要尉遲恭不死,總有為劉武周效力的時候。他不過是辛苦了幾天,卻得到尉遲恭一輩子的感謝,以後得到的回報那是不言而喻。

    尉遲恭見到蕭布衣臉色陰晴不定,忍不住的問道:“蕭兄難道覺得我不應該去從軍?”

    蕭布衣回過神來,搖頭道:“丈夫當學班超棄筆從戎,這樣的結果實在是再好不過。我只恨沒有尉遲兄的功夫,不然也當隨你一起去從軍,揚名沙場豈不更好。”

    尉遲恭搖頭,“蕭兄絕不可妄自菲薄,你功夫雖然不行,可是氣量寬宏,有容人之量,加上裴閥的賞識,我只怕你不日就會炙手可熱。”

    蕭布衣笑笑,“尉遲兄既然得到劉大人的舉薦,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轉瞬有些恍然,蕭布衣感激道:“尉遲兄可是知道我和梁子玄的事情,所以留在這裡保護我幾天?”

    尉遲恭凝望蕭布衣良久,這才說道:“看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蕭兄的一雙眼睛。蕭兄說的不錯,尉遲有感蕭兄的恩德,這才想趁蕭兄出塞之前,略盡綿薄之力。只是想到以後你要出塞,我在高陽,塞外苦寒,戎馬難料,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他口氣中有了感情,蕭布衣卻是熱血上湧,知道他對自己也是情真意切,“那尉遲兄,算了,不問也罷……”

    “你是想問我既然決定暗中保護你幾日,為什麼還是邀你出來?”尉遲恭問。

    蕭布衣倒升起知己的感覺,索性大方道:“的確如此。”

    “如果不是今日蕭兄性命攸關,我倒的確不會出來。”尉遲恭凝望著蕭布衣,“蕭兄骨骼不錯,其實是個練武的料子,可惜沒有遇到名師,還不知道今天你的刀法是和哪個學的?”

    “我是自己瞎砍。”蕭布衣苦笑,心中一動,“尉遲兄可是想教教在下?”

    尉遲恭笑了起來,“只是瞎砍就殺的幾個殺手膽寒,蕭兄倒是真讓人不敢小看。教你倒是不敢,不過我看你刀法實在有很多問題,而且基本的東西還不甚了然。”

    他說到這裡,以手做刀,連砍了兩下,“你這上手刀連砍兩下很是威猛,而且不依常規,乍一出手的確讓人措手不及,可是刀法不依常理固然詭異,但是不依刀理,難免有破綻。”

    蕭布衣見到尉遲恭以手代刀,手法明快,不由豔羨,心中又忖度,我這種砍法叫做什麼上手刀,這我倒不知道。雖然不明所以,可是終於有人指點,難免心中興奮。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5
正文 六十三節 高人指點
    尉遲恭見到蕭布衣的豔羨,並沒有什麼自滿的意思,相反誠懇的說,“蕭兄,我若是有什麼說的不對的地方,你大可指出,草莽之中,我不過算是初窺門徑,對你要是班門弄斧,希望你不要見怪。”

    蕭布衣心道,果然是功夫越高,反倒謙虛,只有那種半瓶醋一樣的人物才是囂張的不可一世,“尉遲兄是教我武學的道理,也是教我保命的方法,我如何會怪?”

    尉遲恭一笑,知道蕭布衣明白,不由惺惺相惜。

    蕭布衣武功比起他而言,差的太多,可就蕭布衣的這份豪爽和真誠,已經讓尉遲恭認可他這個朋友。

    “上手刀連砍固然能讓人出其不意,卻也有極大的隱患,那就是中下盤有了破綻。”尉遲恭以手作勢,“如此一來,你砍起來固然力大,但是提刀卻是勢弱,別人看穿你的虛實,知道你的走向,很容易壓住你的提勢,攻你的中下盤,那樣你則危矣。”

    蕭布衣只是一想,就已經恍然大悟。

    當初殺手一圈一撩,好像簡單,又似高深,實在是因為那人也明白這些基本的道理。他自練的刀法看似唬人,開始斬斷突厥兵的馬蹄,後來一刀震三人,可落到行家的眼中,那實在不足一提。

    “他只要一圈反撩,或者順刀斜削,都能逼你棄刀,”尉遲恭說出了當初的情形,微笑道:“不過這也並非無法破解。”

    “如何破解?”蕭布衣精神一振。

    “以矛破矛,以盾破盾。”尉遲恭用手一比,“他以壓用黏,以巧破力,可你只要會了刀法的纏字訣,以纏破黏,他不見得能讓你棄刀。”他邊說邊比劃,隨便撿了兩根枯柴,一根遞給蕭布衣,效仿當初的情形。

    他揮柴做刀,當頭砍下,竟然和蕭布衣的出招一模一樣。

    蕭布衣反手擋住,枯柴一圈,壓住了尉遲恭的攻擊,再一反撩,直奔尉遲恭的胸口。

    他記憶奇佳,尤其生死關頭的那一刀更是難忘,這下使出來,竟然和當初的情形絲毫不差。

    尉遲恭微微點頭,心中稱許蕭布衣的聰明。

    有些人不停的在一塊石頭上絆倒,蕭布衣卻能夠吸取教訓,無論從自身,或者從敵人的身上。

    見到蕭布衣的反擊,尉遲恭不緊不慢,只是手腕一翻,枯柴螺旋般一轉,竟然纏住蕭布衣的枯柴,再是用力一絞,蕭布衣拿捏不住,枯柴脫手飛出,不由愣在當場,轉瞬大喜若狂,“此招甚妙。”

    尉遲恭笑道:“這些不過都是刀法中的技巧,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蕭兄不缺應變的功夫,比如說那一拳……”

    蕭布衣多少有些臉紅,“我那是迫不得已,倒讓尉遲兄見笑。”

    尉遲恭正色道:“生死相搏,有什麼見笑之說。就算武學大師,對敵也是攻其不備,你技不如人,難道就束手待斃?我只想說的是,蕭兄應變之快,就算我尉遲恭都是自愧不如。那一刀紮的好,紮的妙,招式中不也有虛虛實實的道理?”

    蕭布衣得到尉遲恭的誇獎,心中振奮,“那我如何防備他順刀削過來?”

    “其實這也不難,刀法招式無窮,只要隨機應變,不拘一格。刀分多種,我倒不及和你詳細解釋。”尉遲恭撿起枯柴,遞給蕭布衣,“大刀發明伊始的時候,只有斫砍劈勒幾種手法,後來經過武學名家發展,這才有了各種功夫套路,你按照自己想的削我一刀。”

    他揮柴劈下,蕭布一格反壓,貼著枯柴削過去。

    這要是長刀,對方躲閃不及,多半幾根手指落地。

    尉遲恭只是一笑,手腕一提,竟然掛住蕭布衣的來勢,回肘反擊,到了他臉頰才是倏然而止。

    他沒下重手,不然這一溪是擊實,蕭布衣最少掉了幾顆牙齒。蕭布衣卻已經苦笑,“原來武學果然博大精深,我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見到尉遲恭的招式變化無窮,蕭布衣多少有些沮喪,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有這種境界。

    尉遲恭卻是扳臉說道:“蕭兄,武功不如也就罷了,可是若是志向不如,那我就無話可說。”

    蕭布衣心中感激,振奮精神,“還請尉遲兄教我。”

    尉遲恭一笑,這才繼續說道:“大刀看刃,只是刀刃的功夫,就有劈,斬,撩,抹,刺,壓,掛多種,如果刀背,刀身,刀萼,刀柄都算打擊對方的兵刃,那更是變化多端,難以盡數!”

    蕭布衣沒有想到只是一把刀竟然有這麼多的名堂,不由嘆服,心道古人倒是把冷兵器發揮的淋漓盡致。

    “單刀看手,雙刀看走,蕭兄好雙手使刀,力道當然十足,但是失之靈便,但是若能善於利用腕指,可以彌補這些不足。”尉遲恭邊說邊練,給蕭布衣講解各種基本常識。他是高手,招法凝練,每一種講解都是讓蕭布衣霍然開朗,受益匪淺。再加上尉遲恭這種高手和他對練,更是蕭布衣千載難逢的機會。

    蕭布衣這才明白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道理,和尉遲恭這種高手對招的妙處,最少他這幾個月來都是無法領悟。

    長夜漫漫,長夜又是過的極快。

    天邊現出一分淡青曙色的時候,尉遲恭這才停止了講解,微笑道:“不知道蕭兄記住多少?”

    蕭布衣閉目苦想,半晌才苦笑道:“不算太多,只可惜長夜苦短。”

    他說的矛盾,尉遲恭當然知道他的不舍,“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蕭兄其實天賦極高,這絕非尉遲的違心之言,尉遲武功只算得上平常,我怕太多的講解反倒束縛你的見識。”

    “尉遲兄真的用心良苦,布衣不知何以為報。”蕭布衣知道尉遲恭的誠懇,更是感謝。

    “好好的活下去,這就算對我最好的交代。”尉遲恭笑了起來,“這裡有本刀譜。”

    尉遲恭伸手入懷,掏出一本薄冊子,遞給了蕭布衣,“我今晨就要出發前去高陽,不想再耽誤,只希望這本刀譜對蕭兄有用,也希望蕭兄以後不為長刀所束,別出機杼。”

    蕭布衣翻翻冊子,才發現很多講解和尉遲恭說的差不多,最後才有幾招,這才真正明白尉遲恭的苦心,他以多年的經驗教給自己,和自己對練,只是希望自己能夠很快領悟用到,不為殺手所趁。

    “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會。”尉遲恭拱手告別,“只是男兒志有四方,蕭兄,山高水青,只希望後會有期。”

    他說完這話,霍然轉身,大踏步離去,再不回頭,蕭布衣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敬仰,喃喃自語道:“今日一別,我也不知何日再會。”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5
正文 六十四節 萬事俱備
    蕭布衣心中感動,他不過給了尉遲恭一片樹葉,尉遲恭卻還給他整個森林,凝望著尉遲恭過了長街拐角,消失不見的時候,這才又翻了下冊子,心中激蕩。

    這一夜的功夫,已經遠勝他幾個月來的獨索,他心中暗道,只要再練幾天,碰到當初那個殺手也不用再擺空城計。

    殺手的招式巧妙,讓他有些心寒,只能用空城計退敵,可那不過是幾個時辰前的事情,如今的蕭布衣仔細一想,覺得他們也是不過爾爾。

    天邊曙色漸現,馬邑城已經有了人聲雞鳴。

    古人習慣早睡早起,安寢多早,起床更早,這個時候如果按照蕭布衣那個年代推算,也就是早上三點多而已,可是做小生意的已經起床準備,趕集的也已經在路上。

    蕭布衣倒有些困意,只是心中還有興奮撐。

    回到商隊大宅的時候,天色微亮,曙青的天色有了金邊,只是日頭還沒有破雲而出,等著時機。

    才到了大宅門口,就聽到裡面的雞飛狗叫,蕭布衣有些奇怪,聽了下,不由有些歉然。

    原來這裡的宅門是裡面反扣,也就是只有裡面的人才能打開。

    清晨開門下人發現宅門大開,懷疑出了竊賊,這才惶惶。

    等到聽說是蕭布衣出門,下人雖然有些不滿,可是人家是裴閥的紅人,倒沒有說什麼。

    “蕭爺,回來了?”李志雄訕訕的走過來,上下打量著蕭布衣,仿佛尋找什麼。

    “嗯,有事?”蕭布衣心道人生就是廢話多,可是不能不說。

    對於這個李志雄,他向來是不冷不熱,這個人不值得深交,兩面三刀,但是這不妨礙他們一起共事。

    “聽說你昨晚受了傷?”李志雄又問。

    “你聽誰說的?”蕭布衣有些奇怪。

    “早傳開了,蕭爺恐怕還不知道,你現在在裴家商隊,那就是這個。”李志雄一挑大拇指,示意蕭布衣是大拇哥,又有些神秘的說道:“聽說是裴小姐欽點你為商隊的副領隊,還請蕭兄以後多多關照。”

    蕭布衣應付幾句,等到他回轉走開的時候,望了他一眼,突然心中升起一種心悸的感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發現眾兄弟都已起床,發現他不見倒是鎮靜,該吃飯的吃飯,該睡覺的睡覺。

    回到床榻的時候,蕭布衣閉目養神,卻在想著尉遲恭教所傳刀法的招式和道理,迷迷糊糊的睡去,卻又想到了劉武周。

    此人心機極深,善於拉攏親信,只是親力親為的為尉遲恭解決難題,就已經換取了他的信任,可是好像這人最終也會被李世民踩到腳下?

    想到這裡蕭布衣沉沉睡去,等到清醒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人伸手過來,蕭布衣不等睜眼,已經手腕一翻,切中那人的手臂。

    “啊”的一聲叫,蕭布衣聽出是莫風的聲音,這才睜開眼睛,見到莫風揉著胳膊,嘟囔道:“我摸摸你有沒有鼻息,你不至於打我一頓吧?布衣,難道你睡覺還睜著眼睛?”

    “你有嘴,可以招呼我。”蕭布衣坐了起來,“動手動腳的做什麼?”

    他夢中也在和人過招,莫風伸胳膊過來,他是鑲識的回擊,倒覺得自己習武已經癡迷。

    “他這人是個瘋子,瘋子當然不可理喻。”周慕儒笑著走了過來,“不過布衣你實在睡的太久,整整一天都沒有醒過來,我們都有點擔心。”

    眾人並沒有發現蕭布衣的異常,只是開著玩笑。

    “一天?”蕭布衣倒是吃了一驚,“現在什麼時候?”

    “已經黃昏。”周慕儒說道。

    “賣糕的。”蕭布衣揉揉太陽穴,“我怎麼會睡這麼久。”

    “誰知道。”莫風搖頭道:“看你睡的死豬一樣,昨晚一定很累吧?不過我們理解,畢竟要出塞了。布衣,賣糕的是誰,總聽你說,不見你解釋。”

    看到莫風不懷好意的笑,蕭布衣醒悟過來。他們從天香坊回來,又受到追殺,蕭布衣晚上偷偷的出去,眾人都已經知道,他們當然不知道自己會的是尉遲恭,而是多半以為自己去找夢蝶,所以疲勞倒是難免。

    “賣糕的是一個神。”蕭布衣想了想,知道上帝的這個概念他們很難理解,解釋道:“就和如來佛祖差不多。”

    “賣糕的也能成神。”莫風難以置信,“那他的法寶是什麼,難道是年糕?”

    眾人都在笑,很是開心,韓雪也被他們感染,默默的望著蕭布衣。

    她也一夜無眠,直到蕭布衣回轉的時候才放下心事,這一刻的她才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蕭布已經變成了她心中的牽掛和依賴,就算他對自己一直平平淡淡。可是他的關懷,卻在骨子裡面。

    “酒肉腸中過,佛祖心頭坐。”蕭布衣伸了個懶腰,“只要你心中有佛,你就是佛。賣糕的,賣大餅的都一樣。對了,今天我睡覺,你們都做了什麼?”

    發現屋中竟然只有莫風和周慕儒,蕭布衣有些詫異。

    “我們今天也沒做什麼,”莫風看起來有些慚愧,“我們只是差點把馬邑妝粉店的貨買了一半。”

    蕭布衣啞然失笑,才發現房間內少了貨物,也多了點貨物。

    “他們一直問我們,是不是準備開第二家天香坊,這才需要這麼多的胭脂水粉,又問我們後臺老闆是誰?”莫風捧腹笑道:“我說的確有這個打算,他們就給我們一些優惠,小樣,這些人竟然欺我們大男人不識貨,沒有想到我們少當家早有先見之明,昨天半天的學習已經讓我們達到宗師級別。”

    “等等,什麼宗師級別?”周慕儒忍不住的問。

    “當然是脂粉行的宗師,”莫風歎口氣,“母乳,我現在才明白,少當家一直在說什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原來……”

    “和你這個瘋子沒有話說。”周慕儒很想有個狗屎行,封莫風為那裡的宗師。

    “瘋子不瘋子的先不說,單說我一說出什麼螺子黛,那傢伙的表情就和騾子一樣可笑,他大爺的,竟然欺負我們不懂行。對了,布衣,三百六十行,到底都是什麼行?”莫風洋洋自得,裝作沒有看到周慕儒的怒氣。

    “反正我們馬匪總是一行。”蕭布衣笑道:“其他的人呢,難道出馬邑外採購妝粉去了?”

    “那倒不是,我們現在採購的妝粉我覺得足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換馬回來。布衣,你覺得我們有沒有把握?”莫風雖然在妝粉店是躊躇滿志,可是在自己兄弟面前,還是心裡沒底。

    “無論怎麼說,總能換點胭脂馬回來吧?”蕭布衣不鹹不淡。

    “布衣,有點重要的事情和你說。”周慕儒終於忍不住道。

    “你說。”

    “這次裴家商行出塞有三隊,一路是去突厥,一路是鐵勒,另外一路是去契骨。我們是去鐵勒,而你是副領隊。這個消息今天被高爺宣佈。”周慕儒還是覺得正濕緊,“不過你不在。”

    “這麼個重大的消息我怎麼會不在?”蕭布衣下了床。

    “因為你在睡覺,高爺說其實也沒什麼,這都是裴家的指定,別人說不了什麼。”莫風解釋道。

    蕭布衣有些苦笑,心道如此一來,不問可知,大牌的帽子扣定了。

    大家千里迢迢的出塞,關係那是一定要做好,窩裡反可不是他期待的結果。

    注意到韓雪聽到鐵勒的時候,抬頭向這面望過來,眼中帶著感激,蕭布衣覺得受之有愧。

    其實他也沒有特意要求去到鐵勒,可是冥冥中有人安排,他還是要帶隊去鐵勒,如此一來,反倒賺足了韓雪的感激。

    “哪個地方離馬邑最近?”蕭布衣問了個問題,記得韓雪和自己說過,不過他並沒有什麼概念。

    “當然是突厥。”周慕儒倒是一板一眼,“不過我們去的是東突厥,我聽說如果要去西突厥,要從張掖出發,自從皇上打通了絲綢之路,西域和西突厥各個地方的都要來到張掖交易。而東突厥則是不同,裴家在東西突厥其實都有生意,鐵勒離這裡稍遠,要經過克魯倫河,而契骨最遠,要過了於都今山和跨過娑陵河,還在鐵勒的西北。”

    “你對這些地方倒熟悉。”蕭布衣有些詫異。

    “都是得志對我說的,你沒去,他就代表你去了下,回來對我們說的這些。”周慕儒有些郝然。

    “做生意就是做生意,跑那麼遠幹什麼?”莫風嘟囔一句,“我就不像母乳,記這麼多什麼用,反正也要跟著大夥走。”

    “你有實力別人自然過來和你做生意,你沒有實力只能花路費去和別人做生意。你要是牛人,大可開店等人上門來交易。”周慕儒終於說了一句比較拽的話,噎的莫風無話可說。

    “那明天出發?”蕭布衣有些惘然。

    伊始的時候,他倒覺得雄心勃勃,覺得世上無處不可去。

    可是被突厥兵一襲擊,殺手一埋伏,才發現自己也是不過如此。

    這個時代的生命有如草芥,尤其是邊疆,更是如此。昨天死個殺手,今天馬邑城竟然波瀾不驚,屁事沒有。他若是死在殺手的手上,估計也會和螞蟻一樣。

    好在他遇到了尉遲恭,教他兩手絕活,但他畢竟還沒有練習,不由忐忑,倒希望再過一段時間出發就好。

    “不錯,就是明天,而且不能拖了,如今已經入秋,來回的路程最少要兩個月,要和草原人做生意,這是黃金時期。得志箭頭二人出去收拾行李,進行必要的準備。裴閥統一雇傭腳夫,提供馬匹,價格比外邊要便宜些,所以我們沒有徵詢你的意見,直接選用裴閥提供的一切便利。不過你是副領隊,我們這些不需要花錢。”

    “很多地方你們可以自己做主。”蕭布衣微笑道:“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把這些飯吃了。”楊得志抑鬱的推門走了進來,“布衣,醒了?”

    他手中拿著個籃子,裝著飯菜,“我才發現,布衣是副領隊後,我們打飯都不需要花錢,可以白吃白喝。”

    蕭布衣這才覺得有些餓,也知道楊得志不想眾人出塞前出事,所以不出去吃飯。

    眾人都是一聲喊,圍了過來,搶著飯菜。

    楊得志打的飯菜十個人吃都沒有問題,分出兩份給了蕭布衣,向韓雪那面施個眼色,蕭布衣知道他的意思,笑著拿份飯菜遞給韓雪,“餓了吧,多吃點,要是出塞後,就再也吃不到中原的伙食。”

    韓雪接過飯菜,‘嗯’了一聲,垂頭扒飯,不知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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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五節 是龍是蟲活著回來
    蕭布衣無事可做,繼續練刀,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神清氣爽。今日是出塞的日子,也是他牧場新的篇章,當然要精神一些。

    莫風和箭頭一旁嘀咕道:“箭頭,你說布衣昨天拿個筷子在比劃什麼?”

    “我怎麼知道,瘋子,我說你很奇怪,為什麼有些事情不直接去問,非要嘀嘀咕咕?”箭頭頂了一句。

    “我問了,他當然會說是在夾菜,可是我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他不是在夾菜。”莫風神神秘秘道。

    箭頭望了他半晌,終於問道:“他不是在夾菜,那他難道是在練習絕世武功?”

    “我呸,”莫風不屑說道:“絕世武功就是那麼好練的?我懷疑他是在喂菜。”

    “喂菜?”箭頭一愣,“為什麼?”

    “布衣昨晚出去找夢蝶,想必卿卿我我,回來的時候,仍在回想著甜蜜,這才回憶當初的情形,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不然他吃飯就是吃飯,為什麼夾菜之後,卻又伸到對面,離自己嘴那麼遠?”莫風有根有據。

    “我不懷疑他在喂菜,我只懷疑你腦袋被騾子踢了。”箭頭認真道:“按照少當家的說法,你的弱智在八十以下。”

    “什麼叫弱智在八十一下,那是智商在八十以下。”莫風糾正道。

    “哦,你也知道你智商在八十以下。”箭頭回了一句讓莫風氣的要死,原來不知不覺被箭頭繞了進去。

    “你說誰的智商在八十以下?”

    “討論討論,用得著這麼認真。”箭頭笑笑。

    莫風一揮手,滿是不屑,“你小子沒有女人,不知道這些,和你談論,我是問道於盲。母乳……”

    周慕儒正在喝水,聞言一口噴了出來,“什麼事?”

    莫風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木然道:“沒事了。”

    蕭布衣有些好笑,他知道幾個兄弟在討論什麼,昨晚就算吃飯的時候,他都在考慮尉遲恭傳授的基本招式,拿著筷子忍不住的比劃,倒讓箭頭隨口猜中,可莫風顯然不信。

    事實就是這麼滑稽,真相遠比謊言要像謊言。

    不過就算是他,也很難相信自己得到名師傳授,更不要說莫風。

    收拾好簡單的行李,蕭布衣帶著幾個兄弟走出了房門,貨物早早的上架,他們六人只有一輛車子,裝著胭脂水粉,輕便無比,也讓幾個兄弟覺得輕飄飄的心裡沒底。

    看到別人都是一車車的貨物,蕭布衣喃喃自語,也在安慰著兄弟,“這又不是按分量來換,重的不見得是貴的。”

    “蕭副領隊這話我願意聽,我覺得蕭副領隊的貨物有可能大賣。”老梆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嬉皮笑臉。

    老梆子對蕭布衣滿是善意,一來因為他正巧也是和蕭布一隊,二來也是因為蕭布衣和他的貨物完全不同。

    當老梆子打聽到蕭布衣他們販賣胭脂水粉的時候,老梆子只能歎息,年輕人,沒有經驗,難道一定要吃虧才能醒悟?可是他不會糾正,因為他知道年輕人決定一件事情,那就很難改正,所以他準備在他們失敗的時候,再語重心長的用事實告訴他們,年輕人,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當然老梆子和蕭布衣如此親密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當初商人為了巴結蕭布衣,送來了什麼海陽鳳凰茶,茅山神仙茶,蕭布衣轉手送給了老梆子一些,這讓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很不錯。

    大宅一處已經設置了香壇,高士清早早的到了,站在那裡,臉色肅穆,他身邊站著個漢子。

    鞍馬腳夫都已經準備妥當,一車車的貨物都已經上車裝好,各家客商的代表也三三兩兩的湊了過來。

    每次商隊出發都會祭天,這和聖上每年在東都西京祭祀祈福的性質大同小異。

    規矩多,忌諱當然也多,韓雪躲的遠遠,生怕被別人發現她是女人。她不知道女人是否是行商的忌諱,可是知道如果被發現,肯定會有麻煩。

    蕭布衣見到她的聰明,點頭贊許,卻已經向高士清走去。楊得志早就來到他身邊,低聲的告訴蕭布衣,高士清旁邊的漢子叫做陸安右,這次商隊的領隊。

    陸安右人長的並不威猛,身材頎長,雙眉濃重,鼻直口闊,算不上英俊瀟灑,但是讓人一眼看過去,覺得此人體內蘊含著驚人的力量。

    陸安右遠遠的見到蕭布衣走過來,緩緩點頭示意。

    蕭布衣和他頭次見面,見到陸安右看起來竟很和善,不由也微笑點頭。

    眾商人有認識,也有不識得,蕭布衣卻是一一點頭打個招呼,禮多人不怪到哪裡都是沒錯。

    李志雄正在和幾個人在竊竊私語,見到蕭布衣路過,又笑著走了過來,“蕭副領隊,起來了。”

    蕭布衣打個招呼路過,李志雄點頭哈腰,很是恭敬。

    楊得志在他身邊低聲說了一句,“布衣,我聽說這小子本來有希望當副領隊,不過你來了,他就沒有希望了。他對你如此的低聲下氣,你倒要小心他給你搗。”

    “副領隊有什麼好?”蕭布衣低聲問。

    “威風。”

    “還有呢?”

    “如果遇到馬匪搶劫,打仗肯定要向前,死的也快些。”楊得志分析道。

    “那他恨我什麼。”蕭布衣啞然失笑。

    “最關鍵的是副領隊有地位,每次出塞不但可以免費帶貨,還有酬勞。以裴閥的大方,雖然外人不知道具體多少,但都知道肯定不會少。再說前幾天那些商人給你送禮,誰都認為是你當了副領隊的緣故,看到你收了那麼多錢財,我看著都眼紅,何況是他。”楊得志笑道。

    蕭布衣有些恍然,低聲道:“我們不變應萬變就好。”

    二人邊說邊走,已經來到了高士清的身邊。

    高士清轉過身來,對蕭布衣的態度算不上熱情,也並非冷淡,讓旁人看不透他們的關係。

    “布衣,這是陸安右,此次商隊的領隊,你是他的副手。”高士清介紹道:“這次出塞主要是他和你來負責,希望你們能夠齊心合作,馬到功成。”

    “陸兄,以後還請多多照顧。”蕭布衣抱拳施禮。

    陸安右笑了起來,“蕭兄客氣,以蕭兄之能,屈居在下的副手,還請不要見怪。”

    二人都是客氣,不過顯然都在打量琢磨著對方。

    蕭布衣想的是,塞外多磨,根據這幾日的瞭解,裴閥交易重地雖為張掖,可是馬邑也是不容小看。這人由裴閥指定,貴為領隊,想必有常人難及的本事和經驗。

    陸安右心中卻在尋思,高爺為人謹慎,一舉一動都有深意,如今和突厥關係越發僵硬,這次出塞並非什麼好差事。他安排蕭布衣作為自己的副手,難道這人有什麼名堂?只是昨天這人房中高臥,不出來見面,本以為是高傲之輩,今日一見,沒想到倒很平易近人。

    高士清見到二人的疑惑,眼中光芒閃爍,嘴角露出微笑,“吉時已到,你們喝完送行酒,就可出發。”

    不等高士清吩咐,僕人已經搬來壇壇美酒,拍開一罎子泥封,濃郁的酒香瞬間傳滿了庭院。

    高士清焚香祭酒,臉色凝重。

    蕭布也是板起臉來,一臉凝重。畢竟行有行規,雖然他是現代人,不信燒香祭酒能保佑自己,可是入鄉隨俗,和大夥一團和氣,不要另類最為重要。

    就算以蕭大鵬的聰明和見識,不也請道士逼他喝香灰,所以呢,做人不能太認真,不然很累。

    高士清祭酒拜祭完天地後,這才親自提起酒罈,沿著桌沿的大碗公依次倒過去,酒水淋漓,頗為豪放。

    眾人都受到他的感染,精神振奮。

    高士清第一碗沒有給陸安右,也沒有遞給蕭布衣,而是遞給了不遠的一個老者。

    那人衣著樸素,衣襟左衽,並非中原人士。他的鬢髮都有些花白,臉上皺紋層層疊疊,一雙眼睛也有點昏花,渾濁不清,唯一能讓人放心的是,他的腰還算挺的很直,走幾步不成問題。

    “毗迦,此番征程,我們需要你的智慧和經驗,還請你勞苦一趟。”高士清竟然恭敬有禮,酒碗高舉過了頭頂。

    老者接過酒碗,不說二話的一飲而盡,不過大部分酒水都倒在衣襟上,手腕一翻,投擲酒碗在地,‘乓’的一聲響,右手放在左胸,做了個塞外的禮節,說了一句,“奧薩恩。”

    眾商人見到高士清給老者敬酒,都沒有露出什麼不滿之意,而且都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蕭布衣望向楊得志,有了詢問之意,他覺得這個老頭子應該值得尊敬,但是讓他跟著出塞,倒很為老人的安全擔心,因為怎麼看起來,老頭子都已經風燭殘年,應該在家頤養天年才對。

    “毗迦在突厥語中是智者的意思,也是高爺對老人的尊稱。”楊得志知道蕭布衣肯定不懂,不用他問,低聲的解釋道:“根據風俗,出塞的隊伍通常都會帶有這樣一個老人,因為他們經驗豐富,在草原受人的尊敬,經常排解草原人的糾紛。奧薩恩在突厥語中是平安的意思,摔碗是驅魔,所有的人喝了送行酒,都要摔碗驅除邪惡,預祝旅途平安。”

    看到蕭布衣奇怪的望著自己,楊得志不解問,“怎麼了,我說的有問題?”

    “問題倒是沒有,”蕭布衣有些鬱悶道:“可為什麼你懂的這麼多,我卻一無所知?”

    楊得志擂了他一拳,“你會給馬配種,我可不會。”

    蕭布衣怎麼聽著,怎麼覺得彆扭,而且會有歧義,才想要糾正一下,高士清已經走到他的身邊。

    高士清敬完了毗迦老者,第二碗給的是陸安右,剩下的給了幾個主要商販,王家,林家的商人赫然在內。

    他做事滴水不漏,等到差不多的時候,才到了蕭布衣面前,很顯然,面子沒有給足蕭布衣,但是最少不會讓蕭布衣被人妒忌。

    “布衣,希望你此番出塞,能有作為。”高士清舉起酒碗,語重心長。

    沒有誰比他更知道讓蕭布衣當副領隊的用意,也沒有誰比他更知道裴茗翠的一番苦心。

    蕭布也不知道,只認為自己最近吃了牛糞,所以走的狗屎運,端起了酒碗說了一聲,“奧薩恩。”

    他現學現用,學習很快,讓高士清眼中也有了笑意,回了一句,“奧薩恩。”

    二人同時擲碗在地,‘砰’的一聲響,也就宣告這次出塞正式征程。

    蕭布以為裴閥到處拉人,也就是賠本賺吆喝,這次出塞估計是人數不多,也就是意思意思。

    可等到出門後,蕭布衣這才有些愕然,大宅外的人數車隊遠超過他的想像。

    人頭攢湧,車隊竟然從大宅排出去,直到長街的遠處還是沒有盡頭。

    粗略估計下,這次商隊最少要在三百人以上,算得上浩浩湯湯。

    老梆子早早的守在一輛車前,見到蕭布衣出來,滿是豔羨。

    “能夠和裴家商隊一塊祭天喝酒的人不多,”楊得志一旁道:“我們這是沾你的光,才能站在那裡,老梆子看來光杆一個,還排不上號。”

    蕭布衣這才恍然,望著一輛輛嶄新的貨車,高頭大馬,不由感慨,“裴閥還真有錢。”

    “不是真有錢,如果按照布衣你的說法,那是相當的有錢。”楊得志說道:“他們才靠你擊敗了天茂商隊,出塞自然風風光光,這樣的場面也是向天茂商隊示威的意思。”

    他話音才落,遠方馬聲急勁,緊鑼密鼓般傳來,眾人還在相顧失色的時候,幾十個黑衣人騎著駿馬疾馳而至,來到長街之上,齊刷刷的下馬,‘哢嚓’一聲響,拔出馬刀,同聲喝道:“平安。”

    他們話音才落,馬刀入鞘,乾淨利索,也是齊刷刷的‘卡’一聲響,聲音清越,然後翻身上馬,凝立不動,再無聲息。

    高士清眼中多少有些滿意,微笑望著陸安右道:“你訓練的人手果然不錯。”

    “高爺過獎。”陸安右雖然謙虛,眼中也是露出點自得,望了蕭布一眼,“久聞蕭兄馬術精湛,不知何時能夠請教一二?”

    這些人縱馬疾馳,動作一致,尤其是拔刀收刀頗有震撼,就算是莫風他們都是詫異,無形中感覺到他們攻擊力的強悍。

    蕭布衣只是微笑,“我馬術不足一提,陸兄的這些手下訓練有素,才是真正的高手。”

    陸安右向高士清笑笑,聳聳肩頭,高士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這個蕭布衣,從來不賭沒用的事情,更不使氣鬥狠,這點是讓他頗為欣賞。

    商販很多都是從天茂轉來,本來對裴閥沒底,尤其是那個裴茗翠,大大咧咧,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可看到裴閥護衛如此彪悍,不由一陣興奮。

    高士清伸手拿出兩個錦囊,金邊刺繡,遞給陸安右和蕭布一人一個,微笑道:“這裡是一道平安符,我特意求來,祝你們平安。”

    蕭布衣不知道高士清哪裡來的這麼多的迷信,卻還是接過來放到懷中。

    陸安右也不打開錦囊,放入懷中,向高士清抱拳施禮,向蕭布衣道:“蕭兄,我在前面領隊,麻煩你帶人殿后,寧峰,抽出二十人跟隨蕭副領隊,聽從他的命令,不得有誤。”

    黑衣騎兵中縱馬出來一人,身材中等,極為彪悍,手只是一劃,黑衣騎兵已經分成兩隊。

    蕭布衣暗自心驚,當初他訓練山寨的子弟,也是要求紀律嚴明,絕對服從,如今看來,陸安右訓練起來絲毫不差。

    莫風幾個早就規規矩矩的上馬,韓雪人在馬上,心中湧起一陣激動,這一刻,恨不得馬上飛回到族內。

    陸安右微微點頭,已經飛身上馬,縱馬前行而去,十幾騎跟著他疾馳而去。

    “高爺,我們怎麼辦?”李志雄帶著幾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神色有些尷尬。

    “你們就跟隨蕭副領隊,志雄,你經驗豐富,護衛商隊還要多多倚仗你們。”高士清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李志雄精神一振,“志雄定當竭盡全力,不負高爺的重托。”

    蕭布衣看了眼李志雄身邊的幾人,倒很矯健,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蕭副領隊,怎麼了?”李志雄見到蕭布衣的表情,忍不住的問。

    “沒什麼。”蕭布搖搖頭,“可能是要出塞,多少有些不適應。”

    沒有多久,前方的商隊已經緩慢的開拔,蕭布衣抱拳施禮,躍上青霄,最後出發。

    高士清嘴角一絲微笑,目送商隊遠行,小六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近前,“高爺,你說這次出塞會順利嗎,天茂會不會搞鬼,和鐵勒做生意不會有危險吧?”

    “你若想要成龍,絕對不能指望別人的施捨。”高士清淡淡道:“很多人,平日看不出高下,可是龍是蟲,看誰能活著回來就能知道。”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6
正文 六十六節 歷史的困惑
    小六子看到高士清表情的冷淡,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不再多話,內心卻想,裴閥不重錢財,只重成績,蕭爺為人不錯,待人和善,可是路程兇險,只希望他能活著回來。

    高士清說的有些殘酷,不過他說的一點不錯,蕭布衣雖然運氣不錯,很多時候卻只能依靠自己。

    如果不是他做土匪養成了拼命的性格,他說不定已經死在幾天前的暗殺。

    人在馬上,眾人出城的時候接受著百姓的指指點點,莫風箭頭等人都覺得有些風光,只有楊得志還是抑鬱的表情,不以為意。

    蕭布衣卻是伸手入懷,碰到高士清給的那個錦囊,捏了下,裡面好像有張紙。

    高士清說過,會給他個交代,這個護身符算不算是交代?梁子玄被自己破壞了計畫,今年不能出塞交市,殺手是否他派來的?裴茗翠說什麼塞外多磨,會不會是在提醒自己小心,而最要當心的難道就是天茂的破壞?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商業競爭的殘酷,不然也不會有商場如戰場一說,自己那個時代打擊的手段層出不窮,但多少還有法律的束縛,如今一出塞,死到外邊又有誰會理會?

    想到這裡的蕭布衣有些謹慎,看到眾兄弟的興高采烈,倒不好打斷他們的興致,又望了眼韓雪,其實更應該叫做蒙陳雪,蕭布衣有些茫然,到了鐵勒,也就是二人分別的時候吧?

    他只是望著韓雪,卻發現她不經意的望了過來,二人目光一對,都是移開,等到蕭布衣再轉頭望去的時候,發現韓雪輕蹙峨眉,縱馬不急不緩的在他身邊,距離不近,卻也不遠。

    她現在可能已經考慮如何解決族內的危機吧,蕭布衣迷惘的想。

    裴家商隊浩浩蕩蕩的出了馬邑城,開始一路向北。

    初始的衝動,被注目的興奮都漸漸淡了下來,轉瞬滿目被取代的就是青山綠草,白雲碧水。

    這本來是極美的風光,在現代都要去某個旅遊景點才能看到,但是在這裡,隨處可見。

    美有一個重要的特點是因為稀少,再美的東西,看多了也有些視覺疲勞。

    沒有多久的功夫,莫風已經哈欠連天,嘟囔著胖槐傷的不是時候,自己缺乏聊天的物件,箭頭總頂嘴,楊得志閉嘴,周慕儒好像沒有嘴,少當家語出驚人,和他聊天總是很讓自己鬱悶,自己本來就很鬱悶,犯不著上少當家那裡找鬱悶。

    馬邑已是大隋邊陲重鎮,出了馬邑後,倒有幾個村落,不過人煙稀少,見到大隊人馬趕來,早早的躲避。

    突厥人不時的南下,這些地帶都是被擄掠的物件。可就是這樣,還有人寧願忍受,不想入城,可見苛政之苦,蕭布衣人在馬上,有些感慨,楊廣,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楊廣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後世被人稱作隋煬帝,在蕭布衣的記憶中,他是個昏君,昏的不能再昏,敗壞了隋文帝辛苦積累的家業,搞的民不聊生,這才被李唐取代。

    聽說他一夜沒有十數女不歡,最喜歡大被同眠,每夜都要換很多女人侍寢,不理國事,才導致烽煙四起。

    對於楊廣一夜搞十數個女人的說法,蕭布衣有些懷疑,可是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來,百姓對他有多痛恨。

    可記憶到現在,多少有些偏差。百姓的說法他不清楚,但是蕭大鵬一口一個聖上,卻沒有多少不恭敬。他雖然當了逃兵,不堪征伐高麗之苦,可是提及聖上,只是歎息說,聖上太好面子,其實本來可以做的更好。

    就算那個小六子,提起聖上的時候,也是雙目放光,簡直把聖上當作英雄來朝拜,裴茗翠身在裴閥,高士清亦是如此,他們人也不錯,看起來也是兢兢業業的為朝廷做事。那楊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其實很想知道!

    商隊趕路不急不緩,陸安右不時的巡視下商隊,也和蕭布衣大略談過幾句,轉瞬很忙的又趕去前隊。

    他手下的騎兵都是鐵打的一樣,兵分兩路,一路前方探路,另一路跟隨蕭布衣押後。

    他們對蕭布衣並沒有太多熱情,也沒有什麼冷淡,有的只是服從。

    不過蕭布衣倒是由著他們去做,也沒有什麼命令。

    毗迦人雖老邁,也是高士清尊敬的人物,卻不需要什麼特權,只是騎馬前行,竟然走在商隊的最前方。他不為自身的安危著想,陸安右卻不能不考慮,遂派幾人跟隨毗迦身邊,重點保護。

    毗迦騎的馬好像比毗迦還要老,瘦骨嶙嶙,走的卻是極穩,一步步的前行,控制著商隊前行的速度。他人卻是幾乎趴在了馬背上,好像是在睡覺。

    蕭布一直押後,沒有如同陸安右一樣的巡視,他莫名其妙的當上了副領隊,想推的時候,已經出發,可他不覺得自己會是個好領隊,更不想搶陸安右的風頭。

    不過他多少瞭解了下商隊的情形,這次出塞超過三百多人,可以稱得上規模龐大,大多數他不認識,但是林家,王家,殷家,袁家的人都有些眼熟,他們都是聚在隊伍之中,也是萬一有衝擊,受到損失最少的地方,顯然幾家財勢雄厚,有點特權。

    老梆子耍單幫,開始是在隊伍前方,後來不知為什麼,開始可憐兮兮的墜在隊伍最後,老眼多情的不時望下蕭布衣,蕭布衣知道他想和自己示好,心中好笑。

    這裡的商人有很多甚至一人基本代表一家,士族大家當然有特權,可以多帶幾人,不過出塞辛苦,帶的人多是照顧貨物,自力更生最為重要。

    不過這裡的士族大家比起裴閥,顯然都差了很多,最少他們還指望借助裴閥做生意。

    蕭布衣這些天已經明白很多事情,可以得到聖上允許出塞交易的閥門,除了天茂,也只有裴閥,由此可見裴閥在聖上心目中的地位。

    其餘商人想要交易,對不起,只能在朝廷指定的榷場!當然馬邑附近的榷場遠遠比不上張掖,效果差了很多。

    除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剩下的就是李志雄和他的幾個同夥,望著他們馬上的背影,蕭布衣又有一種古怪的念頭充斥心中,揮之不去。

    商隊不急不緩的行了一天,到晚上找個地勢稍高的地方安營,附近有條小溪,正好可以補充水源。

    這裡污染極少,溪水向來清澈,直接飲用沒有任何問題。

    眾商人都是呼喝著下馬,起帳篷,又在帳篷前堆起枯枝,篝火熊熊,驅蚊子是一方面,防止野獸接近也是一個目的。

    蕭布衣這才有些慚愧,商隊的馬匹車輛都是由裴閥提供,但是帳篷什麼的基本用品卻要自己來籌備。

    他這兩天很忙,除了被砍,就是練刀,要不就是想著出塞的事情,倒忙的忽略了基礎常識,心中有些焦慮,暗道要是露天睡覺,那倒讓人看了笑話,見到楊得志就在身邊,懷有僥倖的問,“得志,你準備了帳篷沒有。”

    見到楊得志望著自己古怪的表情,蕭布衣揮揮手,“沒準備無所謂,是我的疏忽,恐弄害大夥露天睡覺。”

    他顯然不是推卸責任的人,有什麼事情也喜歡一個人抗起。

    楊得志目光有所感動,抑鬱道:“你小子能不能表現的讓我討厭下?”

    “得志早就準備好了。”箭頭也拍馬過來,“布衣,得志說,少當家忙忙碌碌,為山寨打天下,我們這些兄弟總也做點事情才好,帳篷就是他吩咐我去買的。”

    “好了,知道你能幹,還不去紮帳篷。”楊得志手臂一揮,幾個兄弟嘻嘻哈哈的去了一輛車子上,卸下了帳篷。

    見到兄弟們的準備充足,蕭布衣有些感激笑道:“得志,還要多謝你們的細心。”

    “自己兄弟,謝什麼。”楊得志露出少有的笑容,“告訴你,出塞交易賺了錢可要多分我們點,不要指望一句謝就能抹殺一切。”

    莫風打著哈欠走了過來,“錢能不能賺到說不定,分你兩匹胭脂馬倒是大有可能。”

    “大夥都在做事,就你在打哈欠。”周慕儒捧著吃的走過來,丟給莫風,“去搞熟。”

    “看著你一天到晚都盯著那車貨物,生怕飛了一樣,我能不困?”莫風倒是振振有詞,卻還是去生火。

    周慕儒帶的都是乾糧清水,還有些肉乾果脯,耐於儲存,眾兄弟和商隊在一起,倒都是規規矩矩,並不囂張。

    人多力量大,眾人七手八腳的很快紮起了兩頂帳篷,靠在一起。箭頭滿意的笑,忍不住看了一眼韓雪。

    韓雪見到,知道他們的用意,有些臉紅,只是低頭,卻並不說什麼,她是少夫人,在商隊在一起休息,出塞後,眾兄弟當然要為少當家著想,為他們準備點私人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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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七節 女兒心思
    眾人忙忙碌碌,陸安右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們的身邊,“看來蕭兄也是頗有野外生活的經驗。”

    “我們這算得了什麼,”蕭布衣四下看了一眼,“陸兄的排兵佈陣,才是有大家風範。”

    陸安右把騎兵分為四隊,把貨物和客商集中在中央,四對人馬安營,分別扼住四角要衝,倒的確有模有樣,讓人心安。

    聽到蕭布衣的稱許,陸安右多少有些得意,“那就不打擾蕭兄,明日五更啟程,蕭兄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吧?”

    蕭布一聽,心道敢情你還在惦記我上次沒有起床,卻只是問道:“不知道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達鐵勒。”

    陸安右笑了起來,“原來蕭兄沒有出塞的經驗。”

    “的確如此。”蕭布衣直話直說。

    “我們這次要由紫河一段過長城出塞,然後向東北方向進發,不要說到鐵勒,就是到紫河還要一天多的路程。不過蕭兄大可放心,只要跟著我走,絕對不會迷路。”

    或許覺得說的有些過於狂妄,陸安右補充了一句,“蕭兄莫要忘記,有毗迦老人給我們領路,路線方面不用擔心。其實到紫河這段路,我帶隊就可以,不過出了紫河後,到了草原,高爺吩咐,一切要聽毗迦老人的指示,蕭兄,你先忙,我也要去四處看看。”

    送走陸安右後,莫風鼻子裡面有些冷氣,“這小子挺狂。”

    “他有狂傲的資本,”蕭布衣笑道:“他年紀輕輕,統領手下不少,你看這些騎兵都是龍精虎猛,想必是裴閥培養出來的子弟兵,但他們對陸安右很是信服,我想他總有些本事沒有露出來。”

    “有什麼本事?”莫風哼了一聲,“上次宣佈事情的時候,高爺都說你可以不用參加,偏偏他卻念念不忘。”

    蕭布衣拍拍莫風的肩頭,語重心長道:“莫風,我們求財不是求氣,箭頭和你都是火爆的脾氣,我知道你們為我不平,見不得我受氣,可此行千萬不要和陸安右起了衝突。”

    “我明白。”莫風突然笑了起來,“布衣,我知道輕重,大家兄弟,說說沒有問題。飯好了,都過來吃吧。”

    幾人湊成一群吃飯,倒不寂寞。

    其餘商隊雖然給蕭布衣送過禮,可是畢竟還不熟悉,見到幾人在一起,都是沒有過來。

    莫風的手藝也不錯,久病自醫,做久了光棍,多少會做點飯菜,架起篝火一烤,很多都是噴噴香,當然,牛糞除外。

    老梆子孤單的一人啃著乾糧,有些畏懼和躲閃的離蕭布衣他們不遠,可是也不靠近。

    蕭布衣嚼著乾糧,心中突然有些疑惑,自己對老梆子一直不錯,還送了點茶葉過去。他前幾天對自己還是親熱有加,為什麼突然變的有些冷淡和畏懼?

    沒有多想的功夫,幾個兄弟都是嘻嘻哈哈的鑽進了帳篷,卻顯然把蕭布衣排斥在外。

    莫風湊過頭來,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布衣,這裡是野外,人很多,少夫人的身份現在是男人,所以麻煩你告訴少夫人一聲,叫的不要那麼大聲,不然別人聽到,以為老大你有龍陽之好……”

    蕭布衣哭笑不得,才要揮拳,莫風已經躲到帳篷中,眾兄弟笑聲一片。

    篝火熊熊,蕭布衣扭過頭來,見到韓雪紅彤彤的一張臉,不知道是被篝火烤熱,還是有了羞澀。

    “早點休息吧。”蕭布衣輕聲道。

    在裴家商隊是迫不得已的睡在一起,可是蕭布一直沒有和韓雪同床,想必兄弟們覺得過意不去,這才特意準備了兩個帳篷,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二人不過是做戲而已。

    韓雪低低的應了一聲,稍微有點塗黑的臉蛋被火光一照,有些嬌豔。

    二人鑽進了帳篷,感覺竟然有些擁擠,韓雪沒有想到帳篷外邊看起來不小,裡面其實不大。

    前走要碰到帳篷的一側,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蕭布衣身上的熱力,韓雪不由羞的脖子都紅了起來。

    蕭布衣點燃了油燈,看著韓雪脖子變紅,不由好笑。

    放下油燈的時候,不知道韓雪怎麼的轉身一動,碰到他手上。

    感覺到羊脂般的滑膩碰到手上,過電一般,一觸即閃,蕭布衣砰然心動,手上一顫,竟然打翻了油燈。

    地上火光一現,轉瞬變暗,帳篷中漆黑一片。蕭布衣見狀嚇了一跳,轉瞬見到油燈熄滅,沒有起火,有些慶倖。

    轉瞬發現自己慶倖的有些為時過早,火勢沒有起來,看的朦朦朧朧,可是黑暗之中,嗅覺觸覺反倒更加靈敏。

    一股幽香帶著菜油的味道傳了過來,怪異清幽又讓男人血脈賁張。

    韓雪沒有說話,蕭布也忘記了說話,漸漸適應了帳篷內的黑暗,蕭布衣發現,對面黑漆漆的眸子望著自己,有如天星。

    那一刻的蕭布衣仿佛看到太多的含義,流星一樣的劃過,無法讓人琢磨。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帳篷中突然響起一陣爆笑,蕭布衣這才從迷離失措中清醒過來,不由好笑。

    自己怎麼說也是兩世為人,怎麼表現的和初戀的少年沒有什麼區別。可他內心不能不承認,和韓雪在一起多日,他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和溫情,還有欣賞她骨子裡面的那種堅強,這是不是愛,他不知道。

    “我去看看他們還有沒有燈油。”蕭布衣蹲下身來,摸索著想要找到油燈。

    韓雪也蹲了下來,幫他尋找,油燈沒有找到,二人的手掌卻又碰到一起。

    蕭布衣這回沒有抽回手掌,韓雪居然也是沒有動,不知過了多久,一刹或者永久,蕭布衣只覺得腿都有些麻的時候,這才強笑道:“看來我找到的不是油燈。”

    韓雪‘嗯’了一聲,蚊子一樣的輕微,卻比蚊子哼叫動聽了好多,“不用找了,反正點燈也沒有什麼用處,少當家,我還沒有謝謝你。”

    韓雪終於抽開了手掌,緩緩站了起來,走開兩步坐了下來。

    蕭布衣不再堅持,韓雪離開他的時候,若有所失,站了起來,轉瞬又坐了下來,翻了下身邊,發現只有一條毛毯。

    蕭布衣苦笑,這不能怪兄弟們準備不足,而是說他們考慮的太周到,夫妻二人,何須兩條毛毯?

    “謝什麼,你也可憐。”蕭布衣把毛毯遞給韓雪,“現在晚上不熱,你小心著涼。”

    “那你呢?”韓雪沒有接過毛毯,黑暗中眸子閃閃發亮。

    “我不冷。”蕭布衣笑道。

    韓雪半晌沒有說話,接過了毛毯,“少當家,你是個好人。”

    好人是要付出代價的,蕭布衣心中想到,不知道幾個兄弟如果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是否會說他這個好人腦殘。

    “你們族內到底怎麼回事,你回去確信能救族人,”蕭布衣關心道:“你要知道,很多人信不住,蒙陳族到底在哪裡,到了鐵勒後,離你族裡還遠嗎?”

    “我本來是族長的女兒,和父親到了西京,這些少當家都知道。”韓雪低聲道:“蒙陳是個小的族姓部落,遠遠比不上僕骨,同羅等鐵勒大部落,少當家你也知道。近些年來,可汗為了統一草原,開始拉攏一些部落,先從小部落開刀。我父親死後,蒙陳族已經一年不如一年,被人欺辱的只能到水草很差的地方去放牧,叔叔不幫著族人對抗外部的欺辱,反倒……”

    說到這裡的韓雪神色有些黯然,蕭布已經明白了很多。

    欺軟怕硬的多了,韓雪的叔叔在這裡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

    “我回到族內,其實想要聯合族人,為他們爭取應得的利益。”韓雪目光變的堅定,“這是我的責任。”

    蕭布衣有些佩服韓雪,卻還是問道:“那你怎麼爭取,有辦法了嗎?”

    韓雪猶豫了片刻,這才伸手入懷,掏出了半塊玉來,“少當家,這半塊玉是別人送我的。”

    蕭布衣沒有接,只是看了一眼,“他也有點寒酸,只送你半塊玉,難道是旁後見面不認識,才用另外半塊玉接頭?”

    韓雪‘噗嗤’一笑,黑暗中竟也風情萬種,蕭布衣看著有些發呆,等著她的解釋。

    和她一起久了,他發現蒙陳雪沒有想像中那麼冷漠,很多時候,她的冷漠不過是自我保護。

    “我聽說這塊玉中藏有一個天大的秘密。”韓雪認真道:“當時他給我,就是想向我求婚。”

    “好像古人總喜歡把秘密藏起來。”蕭布衣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韓雪沒有聽清他說什麼,追問道。

    “我問他是誰?不過顯然是個男人。”蕭布衣換了話題,心道自己現在也是古人了。

    “他當然是個男人。”韓雪苦笑道:“我和他孩提的時候就認識,已經很多年沒見,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我。”看不到蕭布衣的表情,只察覺到他的沉默,韓雪惴惴道:“我其實對他也沒有什麼感覺,只是小時候,他就很英勇,替我打跑了壞人,然後說要娶我,最後給我了這半塊玉顯示決心。”

    “他很有勢力?”蕭布衣忍不住問。

    韓雪猶豫片刻,“他雖然不屬於草原的任何部落,可是我知道,他是草原最神秘的一股力量,只要得到他的持,任何一個部落都能振興。”

    “他叫什麼?”

    “他說他姓文,叫做文宇周。”韓雪道。

    “原來如此。”蕭布衣有些明瞭,已經躺了下來,“既然如此,祝你好運。”

    他光棍一根躺了下來,準備休息,韓雪卻已經輕聲道:“其實毛毯很大,兩個人蓋都不會有問題。”

    蕭布衣心中一熱,差點跳了起來。

    “我知道你是君子。”韓雪攤開毛毯,輕輕的蓋到蕭布衣身上,自己也鑽了進來,“所以我在你的身邊休息,很放心。”

    一縷縷幽香傳了過來,蕭布衣被韓雪的一句很放心澆了盆冷水,只能強忍著不去扭頭,他只怕自己看到了韓雪潔白如玉,月光之華的那張臉,就會再也忍耐不住衝動。

    他是個君子,君子顯然也是要付出代價。他當然忘記了韓雪已經化妝,現在臉也不白,甚至有些黑,在他的記憶中,韓雪永遠都是那麼的美麗。

    他忍住不動,韓雪倒是很快的睡著,聽到韓雪恬靜的呼吸,蕭布衣終於轉過頭去,望了韓雪一眼,見到她嘴角一絲笑容,倒是最近日子少有的事情。

    感覺韓雪眼睫毛好像動了下,蕭布衣慌忙的扭過頭去,聽不到韓雪的動靜,心道自己多疑,現在不看,以後想看也難了,胡思想一陣子,也就睡了。

    他鼾聲微微響起的時候,韓雪這才睜開眼睛,輕輕的轉過身來,凝望著蕭布衣的側臉,那是頗有性格的一張臉,也是有了主見很難改變的一張臉。

    韓雪緩緩的伸出手去,看似想要摸摸蕭布衣的臉,最終還是落到一邊,幫他掖了下被角。

    回過手來的時候,韓雪心中歎息一聲,這是她能為蕭布衣做的一切,微不足道。

    她進帳篷的那一刻,已經在想,就算蕭布要了她,她也不會怪他。最近日子蕭布衣為她做了很多,她是個女人,能夠報答蕭布衣的只能是身子,可是蕭布衣沒有開口,她更不好開口。

    癡癡的望著蕭布衣的側臉,韓雪只是在想,若你能幫助我解決族內的危機,我何苦去求文宇周,你幫助了我,幫助了蒙陳族,只要你開口,我就嫁給你!可我怎麼好再連累你,再說你是蒼鷹,怎麼會和我一樣,永遠的呆在蒙陳族,你顯然還有更廣闊的天空!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6
正文 六十八節 四科舉人
    商隊第二天準時五更出發。

    這時的天還是黑的,路還是暗的,可是毗迦已經起床。

    當有些怨言的商人看到毗迦已經騎在馬背上,等著他們準備的時候,沒有誰再有怨言。

    誰都不想連個老頭子都比不過。

    蕭布衣幾人也是早早的起床,這次並沒有落在後面。感覺到老人目光望向了自己,蕭布衣報以微笑。

    無論怎麼說,這麼老的人,還很敬業,這已經很值得蕭布衣的尊重。

    眾人有條不紊的整理好行李,收起帳篷,裝車上馬後,開始了新的旅程。馬兒當然也要休息,會行路的人都知道,就算負重的馬兒在傍晚的時候,也要卸下身上的重車,第二天才能更好的出發。

    遠方的天空慢慢的露出淡青的曙色,東方慢慢的霞光閃耀,升起了金燦燦的太陽。

    清晨的陽光只能帶給人們希望,青草上的露珠打濕了行人的衣裳。

    不知名的蟲鳥歌唱起來,帶給了寂寞人群以歡笑和熱鬧。

    所有的人慢慢熟絡起來,不像第一天的沉悶。老梆子卻還離著蕭布衣遠遠的,目光中藏著什麼。

    老梆子雖然遠,李志雄卻雲雀般的飛過來打了個招呼,“蕭副領隊,昨晚睡的好嗎?”

    “還不錯。”蕭布衣隨口回了一句。

    “都過來見見蕭副領隊。”李志雄一聲喊,身邊幾個漢子走了過來,齊刷刷的叫了聲,“蕭副領隊。”

    所有人都是孔武有力的樣子,望著蕭布衣的眼神也很敬畏,或者可以說是崇拜,這種情緒很容易讓人自高自大。

    “蕭副領隊,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大夥都服你。”李志雄拍著胸膛,信誓旦旦,“這個叫朱大壯,那個是熊智偉,這個是馬如雲,這三人都是我兄弟,我服蕭副領隊你,他們也服。以後我們決定,就跟蕭副領隊你一起打天下。”

    蕭布衣點頭笑道:“大家一條船上,吩咐不敢當,同心協力就好。”

    李志雄露出敬佩的眼神,回首望向幾個兄弟,“聽到蕭副領隊吩咐沒有,這才是真正的領隊,大家都去做事。”

    幾個漢子應了一聲,一哄而散,李志雄卻是不走,騎馬靠著蕭布衣又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蕭副領隊,兄弟沒有什麼本事,可是當初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絕非池中之物。”

    “那以後我要是發達,真的要借你吉言。”蕭布衣不冷不熱。

    李志雄並不尷尬,繼續表著忠心,“可能蕭兄覺得我這人誇誇其談,不過沒有辦法,我是生性如此,可是我看好一個人,絕對竭盡全力的幫他。”

    “李兄這麼說,就是想要幫我?”蕭布衣回了一句。

    李志雄咳嗽聲,“幫倒是不敢,只是我更看好蕭兄,蕭兄恐怕還不知道一件事情……”

    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果然勾起了蕭布衣的好奇心,“什麼事情?”

    李志雄四下望了一眼,聲音低的不能再低,“我告訴蕭兄一個秘密,還請蕭兄不要告訴他人知道。”

    “沒有什麼秘密不被他人知道,只是知道早晚的問題。”蕭布衣笑道。

    李志雄一愣,轉瞬搖頭道:“我信蕭兄的為人,知道不是嚼舌根的人,不妨直說。蕭兄,你覺得陸安右這人如何?”

    “不錯。”蕭布衣回答的簡單明瞭。

    李志雄冷笑,“這次蕭兄可看走了眼,其實他一直對你懷恨在心,只是沒有機會對付你而已。”

    蕭布衣終於變了臉色,“此事當真?我和他無怨無仇,他為什麼要對付我?”

    “你和他無怨無仇?”李志雄鼻子裡面冒著冷氣,臉上露出揶揄,“我想蕭兄真的不明世道的險惡,如此天真的看待事情。在喜在裴閥多年,多少知道些門道。實不相瞞,本來高爺說過,這次副領隊非我莫屬,可是換成了蕭兄,說句實話,我當初心中有些不自在。”

    蕭布衣‘哦’了一聲,有些詫異,沒有想到李志雄居然實話實說。

    “可是得知蕭兄是通過賽馬,為裴閥爭取了這次出塞的機會,這才坐上副領隊這個位置,兄弟我服你,甘心讓你當這個副領隊。”李志雄胸膛拍的梆梆響。

    蕭布衣臉上有些感動,心道你不甘心又有什麼辦法?

    “李兄抬愛,只不過你說的什麼陸安右對付我,又是怎麼回事?”

    他終於稱呼了聲李兄,李志雄一張臉笑開了花,看了下四周,“蕭兄,我是有幸在裴閥多呆了幾年,這才知道,原來每年裴閥都要選舉人才推薦給聖上。如今聖上英明,開科取士,本來是兩科舉人,後來變成十科,現在又是四科,可無論幾科,也需要有門路才能被地方推薦,只要考過一些聖上指定的科目,那可真算是一步登天。”

    “我是沒有什麼地方推薦,再說只會經商,”蕭布衣微笑道:“管它幾科,不關我事。”

    看到李志雄直勾勾的望著自己,蕭布衣問道:“怎麼,李兄,我說錯了什麼?”

    李志雄歎息一口氣,“蕭兄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蕭布衣怫然不悅,“我何須裝作?”

    李志雄搖頭道:“怪不得蕭兄對陸安右完全沒有防範心理。四科舉人雖然說要地方推薦,但如今朝廷真正掌管官吏之事,卻在於朝中七貴,而裴閥中人就占七貴兩員,可見聖上的寵愛。”

    蕭布衣想起夢蝶說的兩裴一虞,無暇問及,對李志雄反倒有點好奇。

    因為無論怎麼看,李志雄都只是比混混高明一些,可是聽他談吐,並非一個混混的學識範圍。

    “七貴是指七個人?如果是七個人的話,不知道又是哪七貴?”蕭布衣問道。

    李志雄一直望著蕭布衣的臉色,見到他詢問,打了個哈哈,“其實我不過是個粗人,這些都是道聼塗説而已,哪裡記得了很多名字。”

    “那你的意思是?”蕭布衣還是一副糊塗的樣子。

    李志雄沉聲道:“蕭兄難道還不明白,陸安右在裴閥一直兢兢業業,就是希望得到裴小姐的舉薦,一步登天。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過,你竟然橫空殺出,現在誰都知道,因為你一來就立了大功,裴小姐對你頗為賞識,甚至有意將你推薦給聖上!陸安右本來極有希望被舉薦,現在煮熟的鴨子飛了,如何對你不忌恨。我只怕在中原,他顧忌高爺的手段,怕高爺知道,不敢對你如何,但只要一出塞,就是他對你下手的時候。”

    蕭布衣這才真正的一愣,“你說的可是真的?”

    他沒有想到裴茗翠對自己如此器重,多少有些感動。

    “當然是真的。”李志雄苦笑道:“我是看好蕭兄,這才掏心窩子說話,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和陸安右說起這件事情,在下就算被陸安右誤會或者殺了,也只能歎忠言逆耳。”

    蕭布衣有所觸動,勒馬不前,伸手在脖子上一抹,“李兄對我如此推心置腹,我怎麼會做出這種出賣朋友的事情。”

    李志雄輕輕歎息一口氣,“蕭兄既然如此說法,李某人感歎得遇賢人。”

    “你說陸安右出塞後就會對我動手,是知道消息還是推測?”蕭布疑惑問道。

    李志雄有些慎重,想了半晌,“這不過是我的猜測,只請蕭兄自己多加小心,李志雄言盡於此,如何處理還要蕭兄自己定奪。”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6
正文 六十九節 青山依舊關山已改
    李志雄說完掏心窩子的話後,大義凜然的離去,蕭布衣眼中卻閃過一絲古怪。聽到有人湊了過來,扭頭望過去,發現是楊得志。

    “得志,有事?”

    “你信不信李志雄和你說的事情?”楊得志倒是開門見山。

    蕭布衣有些好笑,知道楊得志耳力不差,離的雖遠,卻也聽的清清楚楚。李志雄以為剛才一番話只有二人知曉,沒有想到隔牆有耳,早被楊得志聽了去。

    “半真半假吧。”蕭布衣望著李志雄的背影,突然又有種奇怪的感覺。

    “你懷疑陸安右真的會對你下手?”楊得志還是抑鬱的表情。

    “李志雄說的有模有樣,不像全是謊話,最少四科舉人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蕭布衣眉頭微皺,“我只想販馬,哪裡想到被人器重也會惹來殺身之禍。”

    見到蕭布衣望著遠方,楊得志眼中也露出了一絲古怪,壓低了聲音道:“你是否感覺李志雄這人很奇怪。”

    蕭布一怔,轉瞬愕然,竟然問道:“你也感覺他很奇怪?”他突然想到李志雄消息很靈通,賽馬得勝他很快知道,又說自己經商屈才,多方試探,而且受傷的那次,他不經意的詢問。當初自己和楊得志一直在屋內不動,他又如何得知?

    楊得志抑鬱的點頭,卻是握緊了拳頭,“我只以為自己的感覺,沒有想到你也如此。”

    蕭布衣吸口涼氣,壓低聲音道:“難道那夜殺我們的真的是他們,我只是看他們的身影覺得疑惑,那個馬如雲很像被你打暈那個,另外兩個倒是生面孔。我一直覺得那個蒙面逃走的人背影很熟悉,卻沒有想到居然和李志雄很像!”

    聽到蕭布衣這麼說的時候,楊得志點點頭道:“看起來布衣你也是感覺敏銳,的確如此,我總覺得那個逃跑的人就是李志雄!”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我在這之前,一直不能聯繫到他身上,只因為我們和他實在無怨無仇,話都沒有多說幾句,他為什麼一定要殺我,又怎麼會如此膽大妄為的出現在我們面前?”

    “可是今天你多半明白因為什麼,”楊得志低聲道:“他扣在陸安右腦袋上的屎盆子,莫非就是他心中所想?他因為你搶佔了他副領隊的位置,這才對你含恨在心。或許更深的一層意思是,他想要得到裴閥的信任,做什麼四科舉人,卻被你破壞,這麼說我們倒是怪錯了梁子玄?”

    蕭布衣沉吟片刻,“如果真是如此,我怕他這次談話只是想要博取我的信任,趁我不防備,出塞就會動手!”

    楊得志目光露出讚賞之意,卻仍很抑鬱,“我們就算知道他們動手,也恐怕無計可施。李志雄最為狡猾,若其他三人也是一樣的功夫,那我們五個不見得是他們四人的對手。上次殺死一人是出乎不易,這次他們顯然會有備而來,如果真的確定是他,我們最好先下手為強。”

    他做了個斬頭的手勢,顯然建議蕭布衣不要婦人之仁,既然已方不強,除了先下手倒沒有其他的方法。

    蕭布衣緩緩搖頭,“此法不妥,這不是我心軟。第一,我們不能確認殺手是他們,第二,他們武功高強,很難盡數殲滅,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是商隊的人物,我們沒有證據殺他們,師出無名,若是被他們逃脫,只要反咬一口,我們以後也不用想在裴家商隊混下去。”

    楊得志擰著眉頭,“那可否借用陸安右的力量?”

    蕭布衣看了他一眼,“得志,你最後才說聯合陸安右,是否對他也不信任?”

    楊得志猶豫半晌,“布衣,你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李志雄不見得是空穴來風。”

    蕭布衣苦笑,“奶奶個熊,本想販馬就是販馬,哪裡想到這麼多名堂,如果陸安右真的也因為什麼四科舉人想要殺我,他手下四十多人,那我們六人真的死無全屍。販馬販到出了人命,也是天大的笑話。”

    “他就算殺人,也不會明目張膽,除非他殺盡所有的客商,不然如果風聲傳到高爺耳中,他是得不償失。”楊得志搖頭,“我們現在是懷疑,不能確定,但還是小心為上。”

    蕭布衣沉吟片刻才說道:“那你讓莫風他們小心些。”

    “你也要小心。”楊得志擔心道:“切忌不要讓他們放單。”

    蕭布衣嘴角一絲難以捉摸的笑,“你放心,我不會這麼早就死。”

    楊得志看了他半晌,目光一轉,已經望向遠方的商隊,“商隊中間有十口黑箱子有古怪,不知道布衣你注意沒有?”

    蕭布衣目光遠眺,有些疑問,“哪十口?”

    “上面沒有任何商家標誌的箱子。”楊得志提醒道:“一般出塞的貨物,都會插有是哪家的標誌,就那十口箱子,完全沒有記號,看守箱子的是個小鬍子,帶著十個人,從來不和人說話。”

    蕭布衣看了良久,“那人難道不是陸安右的手下?”

    遠遠望過去,楊得志提醒的那個小鬍子瘦小枯乾,動也不動的坐在馬背上,隔的太遠,看不清楚表情。

    “或許是裴閥本身的貨物,”蕭布衣猜測道:“不過既然是得到高士清的准許,也沒有吩咐我們,我們還是少管為妙。”

    楊得志點頭,喃喃自語道:“再過一天,就要出塞了。”

    楊得志說的一點不錯,很多時候都讓蕭布衣慶倖有這麼個同伴在身邊。相對莫風他們而言,這個楊得志簡直比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還要經驗豐富。

    隊伍又前行了一天,第三天已經到了紫河。

    寬廣的紫河靜靜的流淌,水面凝碧,讓人見了為之舒暢。左手處群山巍峨,長城凝立,竟然很新的樣子,不由讓蕭布衣感慨歲月蹉跎。

    “這裡長城看起來居然很新。”蕭布衣不由隨口說了一句。

    “當然很新,”韓雪一直跟在他身邊,聽到他說話,輕聲的回道:“幾年前聖上才發男丁一百多萬來修這裡,因為聖上要求的日期緊迫,死傷大半才修建了這段長城,西起榆林,東至紫河,如今才過了七年。”

    蕭布衣回首望向韓雪,發現她雖然男裝打扮,一張臉卻是灰裡透白,本來看起來有些古怪,但他早知道她的美麗,不由一呆,不明白她為什麼會主動找自己說話。

    韓雪見到他凝望著自己,微微臉紅,轉過頭去說道:“過了紫河已算出塞,那面就是茫茫的草原,如果行程快的話,不用十天,就能到了克魯倫河。就算慢,估計半個圓能到吧,那裡就是僕骨和拔也古兩個大部落的所在,交易在那裡就會有一些,如果賣不完貨物,可能還會前行。”

    “才過了七年,”蕭布衣喃喃自語,一時間恍如隔世。

    他不知道這世間還有返老還童的事情,卻親眼目睹本是破舊蒼老的長城煥然一新,不由感慨萬千。

    “可是為什麼那面空出好大一塊,”蕭布衣向右手望去,見到除了條紫河,很遠的一段都是空空蕩蕩,並沒有什麼屏障,這樣一來,又會有什麼保護作用?

    “當初聖上修建長城,死傷太多,民怨也大,”韓雪低聲道:“再加上朝臣以尚書左僕射蘇威,太常卿高穎的極力反對,也就沒有再修,不然多半會向東連接居庸關那段,不過聽說太常卿當年被斬,也和這件事有不小的關係。”

    蕭布衣凝望長城,半晌才道:“原來還有這段典故。”

    韓雪目光卻是撇開紫河長城,望向更遠的地方,露出嚮往。

    “你們蒙陳族離什麼僕骨,拔也古還有多遠?”蕭布衣問。

    “現在他們居無定所,總是受到別人的欺辱,”韓雪黯然道:“大約散居在僕骨,拔也古後面赤塔附近,那裡冬天苦寒,水草也差。具體在什麼地方,我還要去找。”

    蕭布衣有些同情道:“你放心,你族人多半沒事,如果不放心,怕找不到,我幫你去找。”

    韓雪嬌軀微微顫了下,飛快的扭頭望了蕭布一眼,又轉過頭去,雙眸有些晶瑩,低聲道:“那多謝你了。”

    本來想說不謝不謝,等你見到那個文宇周的時候,說不定會把我丟在哪裡,只是看到韓雪的若有情若無意,蕭布衣倒不忍開這個玩笑。

    目光遠眺,看到毗迦下馬跪了下來,對遠處叩拜,蕭布衣忍不住問,“那個毗迦在做什麼?”

    “什麼那個毗迦,”韓雪掩嘴笑道:“你要是在塞外這麼稱呼,會被人打。毗迦都是長者,受著草原人的尊敬,這個毗迦老人我也認識。小時候,我還見過他,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為裴閥做事,那個裴大小姐好像有些本事。”

    韓雪想問些什麼,終於還是忍住,蕭布衣不想討論裴茗翠,也討論不明白,“那不見你去和他打個招呼。”

    “他怎麼會認識我這個小丫頭。”韓雪神色有些黯然,轉瞬搖搖頭,驅趕了憂慮的情緒,“他信仰薩滿教,崇拜高山,敬仰山神。所以每次出塞的時候,都要祈禱山神賜福平安。跟商隊出塞規矩很多,都有定勢,不能破壞。”

    “他在說什麼?”蕭布衣這才發現其實韓雪也是個突厥通,只是她太過安靜和柔弱,往往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他在說,我向紫河附近所有的青山呀,奉獻純潔的祭祀,俯請恩賜這次出塞,平安喜樂。”韓雪臉色鄭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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