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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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727 2010-8-17 11:35: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2 946803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7 11:39
正文 二十節 人歸你帶要帶好
    薛布仁圓滑老練,見到氣氛的僵化,不想眾人撕破臉皮,上前打著圓場,“七八十吊錢的確有點貴,山寨一時有些手緊……”

    蕭布衣有些好笑,知道薛布仁是在幫自己說話,無論手緊不緊,這些年下來,總是有點錢攢著,不然去做生意,空手套白狼嗎?

    不過做生意以誠相待,也是長遠的事情,通過和這個賴三交談幾句,蕭布已經發現他的華而不實。

    買賣是長遠的事情,如果要等到以後做久了再翻臉的話,倒不如趁早。

    “少當家,少夫人來了。”莫風點頭哈腰的進來,一句少夫人讓眾人回過頭來。

    韓雪俏立在那裡,楚楚動人。

    山寨不是沒有女人,不過進入聚義廳的女人,韓雪是第一個。

    可是看在少夫人的身份和她漂亮的份上,大家並不說什麼。

    蕭大鵬卻是捋著鬍子,目光欣賞中帶著疑惑,“布衣,這是怎麼回事?”

    不等蕭布衣回答,韓雪已經款款上前,拉住蕭布衣的手臂,“布衣,你找我?”

    她的舉止有些親熱,蕭布衣倒是有些不習慣,心道兩人一個單間,同在屋簷下,你離我八百里地,這下倒是舉案齊眉。

    不過有感韓雪的聰穎和給面子,表面功夫做足,蕭布衣微笑道:“的確,我找你有事。老爹,二當家,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雪兒可是鐵勒部落一個酋長的女兒。”

    韓雪愣了下,薛布仁的下巴差點砸到腳面上,難以置信的問,“真的?”

    眾人都知道少當家搶了個漂亮老婆過來,可是從來不知道韓雪是個酋長的女兒!

    如果按照中原的等級來論的話,這個酋長的女兒怎麼說也算得上個郡主!

    韓雪垂下頭來,並不言語。

    蕭布衣把衛星先放出去,為韓雪爭取名正言順回歸的機會,“她呢,和我,不說你們也知道。這次我說我們要改行做生意,她是欣然同意,正巧人家族裡也做買賣,做生不如做熟,所以我準備和他們來做生意,韓雪就跟著我一塊去。”

    賴三臉色有些發綠,“少當家,你看她哪裡像個酋長的女兒。”

    賴三的疑惑有情可原,因為韓雪的穿戴和中原女人沒有什麼兩樣。

    蕭布衣笑著望著韓雪,韓雪卻是霍然抬頭,向著那個巴圖格勒說了幾句話,竟然是正宗的突厥話,所以很少有人能夠聽懂。

    楊得志一直坐著很抑鬱的看戲,聽到韓雪說話,終於抬起頭,目光有了詫異。

    巴圖格勒一張臉本來和崇山峻嶺一樣,聽到韓雪說話,突然有了不安,吾吾答了幾句。

    賴三臉上有些發綠,搞不明白原來除了自己外,還有人會說突厥話。

    韓雪又問了一句,看起來咄咄逼人,巴圖格勒額頭冒汗,向賴三低聲說了句什麼。

    賴三有些忿然道:“既然少當家找到這麼好的本地人,那我是多操了份心,山水有相逢,我們後會無期。至於王太守那裡……”

    稍微拖了個長音,賴三等待蕭大鵬主動送個臺階下。

    他沒有想到韓雪懂的竟然比他們還多,好在他還有個王太守的底牌,最少他和王太守親戚是同鄉的事實不能被抹殺。

    “到時再說吧。”蕭布衣壓低了聲音問韓雪,“你和他們說什麼?”

    “我問了他幾個問題,他其實也不熟悉交易。”韓雪也低聲道。

    蕭布衣向楊得志看了一眼,見到他緩緩點頭,心中有底。

    找韓雪過來,一方面是考驗這個巴圖格勒,看看是不是冒牌貨,另外一點卻是看看韓雪的態度,眼下看來韓雪倒是明白是非,既然如此,也不枉他動用心機。

    賴三恨恨的望了韓雪和蕭布一眼,拉住巴圖格勒,“既然如此,那我們後會無期。”

    蕭布衣拱拱手說道:“好走好走,不送不送。”

    等到賴三帶著巴圖格勒走了後,蕭大鵬這才有些皺眉,“布衣,把賴三趕走不見得是好事。”

    蕭大鵬對兒子的倨傲多少有些不解,賴三在的時候,他們當然不能窩裡反,外人走的時候,說兩句倒是無妨。

    “老爹,這你不用擔心。”蕭布衣笑道:“只要有好馬,怎麼會愁買家。我這些天一直和韓雪和得志在商量,發現通過商隊進入突厥交易才是最好的方法。雖然需要向商隊繳納一定的費用,但是少了很多探路的波折。再說商隊也有護衛,比較穩妥,如果到了鐵勒那面,有韓雪照顧,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蕭布衣眼下知道,原來以前他們一直想走的都是偷稅漏稅的買賣,現在正經經營才是正途。

    石敢當,焦作等人面面相覷,卻是沒有什麼主見,都是說,“我們是粗人,養馬還行,其餘的一切都交給少當家就好。”

    等到眾人散了,蕭大鵬又拉著蕭布衣和薛布仁開起三人會議。

    薛布仁首先拿出一個小箱子,裡面整整的碼著幾十吊錢。

    把箱子推到了蕭布衣身前,薛布仁收起了老好人的面孔,臉色有些凝重,“布衣,這次你爹,我,還有全山寨的人都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

    蕭布衣看著那幾十吊錢,苦笑問,“難道這就是山寨的全部家當?”

    “那倒不是,可是我們這次只是看看情況,實在沒有必要投入全部。”薛布仁搖頭,又拿出個口袋,推到蕭布衣身邊,“這裡面有三十顆銀豆,你省著點用,記住不要遺失,我想買點貨應該差不多。我們先期只是試探路線,不指望賺錢,所以貨物不用買太多,等你熟悉後,再另外給你資金。”

    蕭布衣嚇了一跳,拿起那個小布口袋,墊墊分量,拿出一顆看了眼,歎息道:“山寨還真有錢。”

    原來蕭布也知道,大隋廢除劣幣,主鑄五銖錢,五銖錢向來是大隋境內的主要流通貨幣。銀子這時候並沒有流通,但是向來和金子一樣,都是極為稀缺珍貴的東西,這三十顆銀豆子看起來不起眼,卻比那幾十吊錢貴重了好幾倍。

    “這可是布仁打理的家當,”蕭大鵬歎息一聲,“布衣,你莫要辜負了大家的期望。”

    蕭布衣這才覺得肩上的膽子有些沉重,“我只怕真的賠了……”

    薛布仁笑了起來,“我們這幫老傢伙已經不中用,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布衣,不用有太多的負擔,就算賠了,那也是經驗。其實我們找巴圖格勒的時候,也是考慮到跟著商隊,但是多個本地人,對你熟悉一切大有好處。可我們都沒有想到韓雪竟然是突厥人,你如果真的帶著她,可要小心,她真的是公主,嗯,應該說是酋長的女兒?”

    蕭大鵬也湊過了腦袋,盯著兒子,“布衣,這女人信得過嗎?”

    蕭布衣對薛布仁的鼓勵很是感動,更覺得不能辜負了大夥的期望,“老爹,你還不信我對付女人的本事?”

    蕭大鵬笑笑,放下心來,“要不是老二極力的說你能力,不要束縛在山寨這破地方,讓你們年輕人多出去闖闖,我還真的不放心你。對了,馬邑的商隊主要有幾家,讓老二和你說說,我呢,只想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話?”蕭布衣問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蕭大鵬重重的拍了下蕭布衣的肩頭,“兒子,人歸你帶,一定要帶好。”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7 11:39
正文 二十一節 人在屋簷下
    蕭布衣人倒不見得帶好,可是天邊才透著淡青色的曙色的時候,就已經帶著幾個好人開始奔馬邑出發。

    好人的解釋很多,他帶的幾個好人從字面上理解應該算是完好無缺的人。

    胖槐還不能下地走動,阿鏽被紮了一槍,胳膊到現在不能用力,莫風和周慕儒都是傷痕累累,胳膊不能使力,這樣人的到城裡只怕被官兵抓起來拷問,所以蕭布也只能帶著楊得志和箭頭兩個。

    當然山寨人還是不少,可是又不是去吃飯,蕭布衣認為帶兩個去聯繫商隊已經足矣。

    蕭大鵬等人現在雖然是土匪,但以前畢竟當過兵,不敢明目張膽的去馬邑,蕭布衣幾人是生面孔,倒是沒有這個擔憂。

    遠望城門,算不上高大巍峨,但是極為厚重凝重,出出入入的人流熙熙攘攘。

    雖然始畢可汗不給皇上面子,拒絕朝貢,可現在這時候,畢竟只有小摩擦,而沒有什麼大矛盾。

    城門檢查形同虛設,幾個兵士懶洋洋的看了蕭布衣幾人一眼,發現他們土裡土氣,鄉下人進城一般,望第二眼的興趣都沒有。

    蕭布衣早就換下了搶來的馬靴,去了搶劫的弓箭,換上尋常百姓的穿著,倒也舒坦。

    幾人一腳踏入馬邑城門,都是舒了一口氣,感覺不一樣的空氣中帶著久違的味道。

    草原有草原的好,城市也有城市的妙。

    踩在青石鋪設的大路上,眾人多少都有些興奮。

    先找了客棧落腳,寄養了馬匹,三人這才優哉遊哉的出來。

    城內的人來人往,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蕭布衣摸著口袋裡面的幾吊錢,感覺到任重道遠。

    他只取了幾顆銀豆子,縫在衣角,幾吊錢,放在褡褳裡面。他這次的任務就是找個去突厥的商隊,然後想辦法加入,熟悉一下形勢。

    根據薛布仁的消息,馬邑雖然不大,商隊主要有兩家,一家是天茂商隊,聽說背後有關隴幾大家族撐腰,根基深厚,另外一家卻是遠在河東裴閥的商隊,成立沒有多久。

    蕭布衣這個時候已經多少明白些門閥的概念,這些概念都是從蕭大鵬口中獲得。

    蕭布衣慶倖有個文武雙全的老爹,雖然這個老爹雙全也不過是皮毛,但是蕭大鵬畢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

    這個門閥是從漢末開始後,幾百年來形成的獨特風景。因為中央權利的消弱,所以地方的貴族勢力獲得了極大的發展,也就形成這段歷史上獨一無二的門閥士族政治。

    這些門閥和土皇帝還不一樣,土皇帝不過是天高皇帝遠,門閥卻對國家命脈興衰都有著舉足輕重的重用,商隊有他們幕後持才能行走無忌,門閥有了商隊的供給才會長盛不衰。

    這如果讓蕭布衣來解釋的話,就是以權謀私,以錢易權。

    蕭布衣知道這些後,才明白自己當初設想的一人闖天下有些幼稚。

    他就算想要販馬,想要做天下最大的馬販,沒有門閥士族的持,也絕對是癡心妄想。

    所以他寧可加入商隊,多花點錢,也要借這個機會,多接觸些上層的人物。

    大隋重農輕商,士農工商,國之石民,向來都是士為首,農為本,商為末位。

    雖然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是工商甚至不能參加科舉考試,士在首位,寒窗苦讀,卻能一朝成名。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這裡很多人的理想生活,經商雖然有錢,可卻是最讓人看不起的職業。

    像蕭布衣這樣的年輕人,很多都寧可去當兵馳騁疆場,種田謀生,也不想去經商,可見經商的地位實在不堪,所以當初蕭大鵬等人的擔憂十分正常。

    不過蕭布衣倒是沒有這種常人的觀念,因為他不是常人,他是現代人。市場經濟和那時候的向錢看讓他知道,一個人沒車子沒票子都算不上成功的男人。

    他很喜歡商人的這種定位。

    他最近幾個圓是脫胎換骨,做了幾票好買賣,所以在山寨年輕人中有威信,莫風他們又覺得當土匪好像比經商強不了多少,也就沒有大力反對,正因為這樣,蕭大鵬等人倒省了很多口舌。

    “布衣,到了,這裡是天茂商隊的地盤。”楊得志停下了腳步。

    眼前黑漆漆的大門,金燦燦的銅環,兩個張牙舞爪的大石獅子左右分立,活靈活現。大門上方有塊黑底金邊的木匾,上書金燦燦的天茂兩字,再無其他。

    蕭布衣登上臺階,敲了兩下,大門‘咯吱’打開,一個人探頭出來,歪帶帽子,上下打量了蕭布一眼,目光中有了不屑,“什麼事?”

    他在這裡閱人無數,只是一眼就已經看出來,眼前這三位應該屬於沒後臺,沒地位,沒錢的三無人員。

    蕭布衣陪著笑臉,知道這個時候只能低調,有實力裝逼那是牛逼,沒有實力裝逼只能用傻逼來形容。

    “我們想找梁管家。”薛布仁事無巨細,把所有能夠調查到的資料一股腦的告訴了蕭布衣,所以蕭布衣知道天茂的主事姓梁。

    “哦?”那人又看了蕭布一眼,“你認識梁管家?”

    “久仰大名。”蕭布衣只能模棱兩可,含糊其辭。

    那人冷笑一聲,已經看出他心裡沒底,“梁管家豈是你想見就見的?”

    蕭布衣無奈,只能塞過通行證過去,“小哥,這是一點心意,麻煩兄台通傳一聲。”

    他的通行證當然不是特首發的,而是一串銅錢。

    常言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錢在陰間都是橫行無忌,何況是這裡。

    那人墊墊手上的那串銅錢,死爹的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那好,你等一下。”

    望著那人遠去的背影,箭頭恨不得趕過去掐死他,“少當家,對他客氣什麼,揍他一頓,不信他不聽話。”

    蕭布衣笑了起來,輕輕拍了下箭頭略顯瘦弱的肩頭,“箭頭,剛極易折,能屈能伸的才是大丈夫。做生意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和氣生財,你若是只想著打架,我們不如還去做土匪好一些。”

    楊得志點頭,“少當家說的極是,不過我看這小子狗眼看人低也是來氣。”

    蕭布搖頭,“以貌取人的多了,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對了,以後還是叫我布衣吧,我們是生意人。”

    二人都笑,喃喃道:“我們是生意人?有趣!”

    一串錢雖然不多,可最少讓那人的行動快上很多。但就是這樣三人也等了足足一頓飯的功夫,那人才從大門中再次露頭,“進來吧。”

    蕭布衣幾人走進去,才發現這個地方外邊看著不起眼,門內卻是亭臺樓閣,花木繁森,很是雅致。

    三人穿過一條長長的回廊,這才來到一座偏廳。

    偏廳也算偏房,他們三個就和受氣的小媳婦差不多,臉上一直掛著笑,心中也沒有太多指望。

    三人來意不明,又是土氣,明白接見自己的不會是什麼大人物。

    “等著吧。”那人說了一聲,不再答理三人,徑直走了出去。

    三人互望了一眼,都是搖頭,心道好傢伙,這一個商隊的管家比太守還要傲慢。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7 14:07
正文 二十二節 語出驚人
    眾人等待的身上都快掛上蜘蛛網的時候,才有踢踢踏踏的木鞋聲響起來

    箭頭想要打個哈欠表示不滿,卻被蕭布衣止住。

    房門處走來了一人,羚羊般翹起的鬍子,焦黃的臉孔,打著哈欠。

    那人打著哈欠,兩隻眼睛卻透著精明的光芒,從三人身上一掃而過,有了些許的詫異。

    落座下來,一個小廝端上茶來,垂手退到一邊。

    茶水只有一杯,三人卻是半點招待都無,箭頭有些怒氣,蕭布衣竟然還是臉露微笑。

    魏晉南北朝時期,已經有了飲茶之風,但那向來是貴族的特權,到了隋朝,飲茶已經較為普遍,進入尋常的百姓之家,羚羊鬍子不是吝嗇一杯茶,而是表明一種態度。那就是在他的眼中,三人實在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一杯茶水。

    “我姓董,你們可以叫我董管家。”羚羊鬍子開門見山,他不姓梁,顯然是覺得蕭布衣幾人他來應付即可,“不知道你們來到這裡何事?”

    等到蕭布衣大略說明來意的時候,董管家忍不住問道:“你們年紀輕輕,大好時光,怎麼會想起做著世人看不起的行當?”

    蕭布衣想說世事無貴賤,勞動最光榮,轉念一想,口氣有些大,調子有些高,他現在要做的是低調。

    “我覺得董管家此言差矣,古人有雲,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想當年陶朱公積資巨萬,既能治國用兵,功成身退又能齊家保身,司馬遷都說過,範蠡忠以為國,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試問此人留名史冊,哪個敢小瞧?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雖然世人多有誤解,但是我想只要我們奮發自勉,終不會讓人小瞧。”

    蕭布衣當然說不出這些,引用的這些不過是在山寨的時候,蕭大鵬勸焦作,石敢當兩人的原話,略加篡改。

    當然那個以銅為鏡是他抄襲李世民很有名的原文,提前說了若干年。好在他不是名人,估計說過就忘,只有李世民那種人說出來的話才會被人記錄在紅本本上流傳下來。

    他蕭布衣說的,很抱歉,沉了就沉了。

    他古文當然不如古人,甚至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好在記憶力奇佳,很多時候都能過耳不忘,再加上用心牢記,現在說出來,倒也頭頭是道。

    箭頭和楊得志看蕭布衣的目光可以說是敬仰,對他有才的理解更深一層。

    當然當初為了先說服蕭布衣,年輕人都不在聚義廳,二人都不知道原文出處是寨主蕭大鵬,不然二人多半會上官衙告蕭布衣剽竊的罪名,讓人打蕭布衣幾板子再說。

    董管家微微一愣,沒有想到這個土包子竟然還有理有據,出口成章,看來讀過幾年書。

    他見微知著,並不知道蕭布衣這個微已經是著,倒收起輕視的目光,“有舉薦信沒有?”

    蕭布衣這才有些發愣,沒有想到不考狀元,竟然也需要舉薦,“那倒沒有。”

    “那你們怎麼知道我們這裡?”董管家又問。

    “馬邑有誰不知道天茂的大名。”蕭布衣笑道。

    董管家心中舒服些,翹起二郎腿,輕輕拍擊著桌案,“那你們怎麼不去裴家商隊看看?”

    蕭布衣心道,還沒來得及,當然這話不能這麼說,“論實力,論作為,馬邑商隊中,天茂要是稱第二,誰敢稱為第一。俗語有雲,寧為雞首不為牛後,我們當然要選最好的商隊來發展。”

    “寧為雞首,不為牛後?”董管家嘴角浮出一絲微笑,“好小子,說的倒也新鮮。”

    蕭布衣不知道這句話那時候到底有沒有,是否變成俗語,只是笑。

    “既然如此,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董管家終於拍板,“過幾天就有商隊去塞外,你也知道,去塞外雖然有錢可賺,可是風險很大,我們商隊雖然經驗豐富,卻也不能不請護衛以防萬一。”

    蕭布衣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談到錢上面,接過了話茬,“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所以呢,”董管家欲言又止,兩指輕撚,示意著什麼。看到蕭布衣沒有反應,歎息這麼聰明個人,怎麼不明白自己的暗示,“所以每個加入進來的商隊都先要繳納一定數目的保金。”

    “保金?”蕭布衣臉色不變,“董管家,我們是小本經營。”

    “無論你是什麼經營,出來做買賣,這錢不能省。”董管家臉色一扳,“本來有介紹有舉薦的商人都要經過嚴格的考察,並非所有的人想來就來。若是你也來,他也來,都不用交錢,那我們不就喝西北風去?”

    楊得志和箭頭竟然還能忍住不說話,蕭布衣還是點頭,“那是那是。”

    “我看你小子有點與眾不同,也就放寬了條件,可是人情是人情,規矩不能破。”董管家一副貪官要錢要牌匾的嘴臉,“我們的規矩是先交一百吊押金,然後傭金從貨物得利中提取一成。這押金可退,只是預防到時候牽扯不清而已。一百吊不多,生意做的好,一趟連本帶利都能回來。”

    看到蕭布一張苦瓜臉,董管家怫然不悅,“你有什麼看法?”

    “我沒有什麼看法,”蕭布衣有求於人,只能低聲下氣,“保金難道不能少點?”

    “當然不能?”董管家就差臉上寫上送客兩字,“我們是大商隊,你以為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進來?我和你說,有的人,就算送一百吊過來,我們也不做他們的生意。”

    蕭布衣走出來的時候,歎了一口氣,“壟斷就是差勁,一百吊,不如讓我們去上吊。”

    “壟斷,什麼壟斷?”楊得志和箭頭都問。

    他們已經基本習慣了蕭布衣的言辭,知道他時不時的會冒出新鮮詞出來。

    “壟斷就是所有的生意都是一家來做,”蕭布衣解釋道:“比如說馬邑成所有的米被一家做,別處沒有買,他抬高價賣,別人也無可奈何,那就叫壟斷。”

    “這個布衣你倒說錯了。”楊得志微笑起來,“最少我們不去天茂,還有個裴家商隊。”

    “那倒也是。”蕭布衣猶豫道:“我只怕他們和這個董管家一樣的嘴臉,天下的烏鴉有白的嗎?”

    “白不白看看再說。”箭頭倒是滿不在乎,“一百吊的保金,他們不如去搶。”

    三人笑笑走走,夾雜在人流中,倒是沒有頹唐。

    他們年輕,有活力,有頭腦,顯然都認為這次打擊算不了什麼。

    楊得志突然目光一閃,用胳膊肘輕輕的碰下蕭布衣。

    蕭布衣神色不動,卻已經注意到前方有個無賴模樣的混混向這面走來。路看起來很寬,並排走三輛馬車不成問題,可是混混迎面走過來,顯然是不懷好意。

    蕭布衣使個眼色,前行的不動聲色。他腰間一個褡褳,裡面放著幾吊錢,很顯然,混混就是奔著這個褡褳而來。

    混混幾步的功夫已經到了三人的面前,這才有些慌張的樣子,連聲喊道:“讓讓。”

    他右手一推楊得志,手忙腳的樣子,左手卻是無聲無息的奔蕭布衣的褡褳伸過去。

    這招看起來實在純屬自然,不漏痕跡,蕭布衣卻已經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左手,微笑道:“朋友,站穩了。”

    楊得志也是一把抓住混混的右手,鐵箍一樣,斜睨道:“路這麼寬,不夠你走,一定要撞過來?”

    混混幾乎被架在當中,臉色微變,迭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老婆生孩子,我趕著回去。”

    蕭布一笑,放開了他的手,拍了下他的肩頭,“那趕快回去,不要耽誤了。”

    混混一怔,又有點欣喜,沒有想到三人竟然很好說話。他顯然有點看走眼,這三個土包子一樣的人物手頭竟然很硬,顯然都會兩下子。

    這人屁滾尿流的跑開,蕭布衣拍拍手,喃喃自語,“有什麼收穫?”

    楊得志一愣,“除了沾點土鼈氣息,還有什麼收穫,布衣,這種人,不要輕易放過,總要教訓一頓才好。”

    蕭布衣卻是笑著望向了箭頭,箭頭有些汗顏,一伸手,一個錢褡褳已經出現在手上,“布衣,什麼都瞞不過你。”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7 14:20
正文 二十三節 意外邀請
    見到箭頭手中的錢褡褳,楊得志啞然失笑,“好小子,你出手夠快,配合好的一樣。”

    原來混混被蕭布衣和楊得志抓住的時候,箭頭已經無聲無息的取了混混的褡褳。混混偷雞不成蝕把米,三人倒是配合默契,無聲無息,仿佛幹這行也不是一次半次。

    箭頭墊墊褡褳,感覺沒有什麼分量,撇撇嘴,“也是個窮鬼,沒有帶幾個錢出來。”

    松了褡褳的抽口,反向一倒,裡面掉出幾枚銅錢,還有一塊龜殼模樣的東西。

    三人不是壞人,可也絕對不是什麼老頑固,爛好人,並沒有把褡褳還回去的念頭。

    箭頭看著銅錢,蕭布衣的目光卻是看著那塊龜殼,“那是什麼?”

    “誰知道什麼鬼東西,這個混混身上還會有寶貝?”箭頭搖頭,卻把那塊龜殼遞給蕭布衣,當然那幾枚銅錢是毫不猶豫的收到懷中。

    蕭布衣接過來看了一眼,發現那東西真的像龜殼,巴掌大小,邊緣不齊,好像是一塊完整龜殼敲下來的一塊。

    不過上面有著花花綠綠的紋理,又不像烏龜身上長的。不知道混混為什麼把這個放在褡褳上,蕭布衣沒有細看,感覺有人走近,隨手把那東西放在了懷中。

    抬頭望過去,看到一個帳房先生模樣的人走過來,“幾位才到這裡?”

    三人對望一眼,看到他三縷長髯,面容清臒,不像個騙子。

    可若不是騙子,三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又有誰會主動搭訕?

    看到三人目光中的疑惑,帳房先生笑了下,“鄙人姓高,高士清,算是裴家商隊的半個管家。”

    三人更是詫異,異口同聲道:“裴家商隊?半個管家?”

    “不錯,正是如此,三位可否借一步說話。”高士清彬彬有禮。

    三人互望了一眼,緩緩點頭。三人雖然不算藝高人膽大,可也算光腳不怕穿鞋的,不虞其他。

    見到三人點頭,高士清一揮手,一輛馬車已經奔了過來,馬匹高大雄壯,蕭布衣看了都是喝聲彩。

    這裡的馬都是純天然餵養,很是不差。

    車廂裡面方方正正,四人坐在裡面,竟然絲毫不擠,只是彼此相望,或多或少有些尷尬。

    “我們和貴東家素不相識,不知為什麼會找到我們的頭上?”楊得志當先發問。

    高士清只是保持微笑,“請容我暫時不能相告,到了你們自然會知道。”

    三人都是疑惑,卻沒有怫然不悅的下車,只是因為蕭布衣看到,就算車轅馬鞍都不是他口袋中幾吊錢能夠買下,這要是騙子,騙的也絕對不會是錢。

    幾人下車後,又是一愣,這附近只有一條筆直的青石路,直通一家庭院。

    主宅看起來宏偉厚重,坐北朝南,遠比天茂商隊的所在要氣派很多。

    圍牆高聳,卻以琉璃瓦搭肩,平平的延展開去,有如盤龍飛鳳,五彩斑斕。

    門上橫匾黑底金邊,只寫了一個大字,裴!

    蕭布衣有些感慨這個時代的言簡意賅,店大不愁客,天茂也是不過寫了兩個字而已,這家倒好,只有一個字,如果放到自己那個時代,真不知道他們做的是什麼。

    看了主宅的氣勢,蕭布已經有八成確信這位高士清是裴家的人,等到從正門進入宅院之中,蕭布已經信個十成十。

    宅院頗大,遠望假山流瀑,修竹挺拔,耳邊溪水潺潺,鳥語清越。

    穿庭院,走回廊,三人被帶到大廳之內。

    望著紅木傢俱,沉穩厚重,四壁名畫,飄逸不羈,地面黑石磨面,光可照人,幾人踩到上面只怕摔倒,沒有想到真的踏上卻是有著說不出安定。

    此間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石,都是獨具匠心。蕭布衣三人驀然見到如此豪華的場面,不由彼此相望,面面相覷。

    裴家果然有錢,夠氣派,他們並不詫異,因為根據薛布仁的描述,皇上身邊就有二裴如日中天,大大的紅人。

    裴家在廟堂上的人不在少數,軍旅中更是赫赫有名,在尋常的一個邊境小城有如此的庭院氣派,算不了什麼。

    可是如此的一個商隊,竟然恭敬有禮的把三個默默無聞的人找來,那絕對不是尋常的事情。

    “三位請坐。”高士清頷首點頭,伸手招來了一個下人,低聲耳語幾句。

    下人望了三人一眼,已經疾步走了出去。

    一個俏麗乖巧的丫鬟早已經端上捧來三杯清茶,放到三人手邊,恭聲道:“三位爺,請喝茶。”

    蕭布衣幾個人悶葫蘆一樣,聞到茶香撲鼻,不由覺得嘴邊生津。

    無論怎麼疑惑,在三人的心目中,這個裴家商隊顯然比天茂商隊強了很多。

    一樣的人,卻是絕對不一樣的待遇,這個裴家商隊,高士清從任何方面來看,都是無可挑剔,可正是因為無可挑剔,才讓人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三位請用茶,還不知道三位兄弟高姓大名?”高士清稱呼兄弟並非托大,實際上,他的確最少比三人年長很多。

    “蕭布衣。”

    “楊得志。”

    “箭頭。”

    三人沒有隱瞞名字,只是因為本來就沒有什麼名氣。

    聽到箭頭兩個字的時候,高士清愣了一下,卻並不追問,“三位兄弟可是去過天茂商隊?”

    蕭布衣點頭,“不錯,高先生怎麼知道?”

    高士清笑而不答,繼續問道:“三位兄弟可是想要出塞做生意?”

    他口口的兄弟叫著,態度和善,雖是詢問,卻沒有咄咄逼人,讓人大生好感。

    “不錯。”蕭布衣見高士清並不回答,索性不問,悶葫蘆遲早有打破的時候,反正他們也沒有什麼損失。

    “不知道他們開出什麼條件?允許你們加入沒有?”高士清再問。

    蕭布衣心中一動,“他們說加入要繳納六十八吊的保金,走一趟買賣,然後再提貨物利潤的一成就可以加入,我們還在考慮。”

    蕭布衣說起謊話倒是有模有樣,甚至編了個看起來很有其事的數目,楊得志已經明白他的用意,也是點頭,“不過他們說條件可以放寬和商量。”

    “不知道三位兄弟為什麼要考慮經商?”高士清問了個和董管家一樣的問題。

    蕭布衣只好把範蠡和士農工商的理論再翻出來晾涼,避免發黴。

    “古人有雲,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

    範蠡如果泉下有知,聽到蕭布一天念叨他兩遍,多半也要上來揍蕭布一頓,誰讓他攪的下面不能安寧。

    聽完蕭布衣的一番話後,高士清手捋美髯,目光露出贊許之色,“布衣見解獨特,絕非池中之物,我想若是經商,在裴家商隊必能成就一番實。”

    這下就算箭頭都聽明白,原來高士清竟然主動想招攬三人加入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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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四節 天上的餡餅
    聽著高士清的贊許,想到董管家的傲慢和輕視,三人都是歎息,同樣是商隊,同樣都是管事,怎麼差距就是這麼大呢?

    可是高士清怎麼會看上名不見經傳的三人,這始終是他們的疑問。

    “不知道三位兄弟是否有意加入裴家商隊?”高士清兜了半天圈子,終於回到正題,果然如三人的猜想。

    蕭布衣臉露難色,“可是我們答應董管家,要好好考慮一下。”

    其實董管家對他們不冷不熱,三人出來之後,已經知道天茂沒戲。

    蕭布衣這招也算是欲擒故縱,雖然不明白高士清到底賣的什麼藥,但是有競爭才有壓價的餘地。

    “其實裴家商隊條件相對而言更是優惠一些,你們可以考慮下再決定。”高士清沉吟一下,“保金只要三十吊錢,至於提成嘛,按規矩都是一成,不過如果你們賠了,我們護送你們到塞外,卻是只收幾吊錢意思下。當然,做賠的情況很少出現,我看三位器宇不凡,肯定能夠滿載而歸。”

    蕭布衣三人面面相覷,都是看出彼此最大的疑惑,蕭布衣暗自琢磨,這些人條件比起天茂,實在優惠了不止一倍,可就是這樣,反倒讓人有種被賣到非洲,還在替人數錢的感覺。

    “三位不著急決定。”高士清抿口茶水,淡然笑道:“可是我要說一句,裴家商隊的大門始終向三位敞開……”

    他話音未落,敞開的大門已經風風火火的沖進一人,洪亮的聲音沉雷般響起,“老高,事情辦的怎麼樣,就是這三個人嗎?”

    大廳內的都是一怔,不知道來者何人。

    蕭布衣只聽到風聲一陣,一個大漢已經站在面前。

    他身著華服,一看就是富貴人家,一隻手的拇指戴了個綠玉扳指,綠油油的讓人心寒。

    眾人是土匪,也算識貨,知道這個扳指如果拿去賣,山寨人就算不打劫,也可以舒舒服服過上一年。

    大漢衣襟也不左衽,也不右衽,而是半敞開,戴著個武士冠,正中鑲嵌個明晃晃的白玉。

    他穿戴聲音雖然豪放富貴,可是長相竟然不粗,蕭布衣看到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大漢竟然有些秀氣。

    這實在是個很奇怪的感覺,可他來不及多想,大漢一腳已經踩在凳子上,低頭凝望蕭布衣,幾乎貼在蕭布衣臉上,“你叫什麼名字?”

    “蕭布衣。”蕭布衣忍不住後仰身子,拉開和大漢的距離。

    本以為這大漢一張嘴就是滿口的黃牙,牙齒上還能見昨晚吃的肉屑,怪味撲鼻,沒有想到大漢一咧嘴,竟然是雪白的牙齒,還有一種淡淡的香氣。

    “蕭布衣,好名字,”大漢一拍巴掌,“不過布衣太過尋常,要叫蕭富貴豈不是更好?”

    蕭布衣心道,你這蕭富貴還不如我的蕭布衣好聽,還是你自己留著用更好。

    高士清見到蕭布衣詢問的目光,微微皺了下眉頭,轉瞬露出了笑容,“還沒有介紹,這位就是我們裴家商行在馬邑的主人,裴茗翠小姐……”

    聽到高士清介紹,眾人差點跳了起來。

    裴茗翠小姐?這個大漢竟然是女人?這怎麼可能!

    大漢伸手一擺,止住了高士清的下文,還是直勾勾的望著蕭布衣,“你說我這名字怎麼樣?”

    蕭布衣忍住震驚,仔細望了眼前這人一眼,才發現他嘴邊無須,喉間無結,竟然真的是個女人!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女人如此豪放,望著大漢,不,應該是女人,還在抬腿踩在椅子上,蕭布衣咳嗽一聲,“布衣不如富貴,我想茗翠多半不如翡翠吧?”

    裴茗翠哈哈大笑起來,重重拍拍蕭布衣肩頭一下,“你小子說話夠爽快,竟然敢說我老爹起的名字不好,不過我喜歡。”

    她看起來顧盼自雄,頗有燕趙慷慨之氣,只是這種氣息出在女人身上,實在讓蕭布也忍不住皺眉。

    裴茗翠望了一眼高士清,“老高,你怎麼和這小子談的條件?”

    “保金三十吊……”高士清清了下嗓子。

    裴茗翠不等他說完,又是一揮手,打斷他的下文,“要什麼保金,我們一文錢也不要。”

    “裴小姐,你坐下來說話。”高士清只能提醒道。

    裴茗翠有些不情願的坐了下來,卻把椅子拉的和蕭布衣很近。

    楊得志向箭頭擠擠眼,箭頭忍不住的想笑。女人他們看的不少,這樣獨特的女人他們倒是頭回碰到,看起來裴茗翠竟然和蕭布衣很對脾氣。

    蕭布衣倒是有些喜出望外,“真的不要保金?”

    “你我已經熟識,還要什麼保金。”裴茗翠大大咧咧說道:“老高,其餘的條件呢?”

    “抽傭一成。”高士清看起來很有些頭痛,但是顯然這個裴茗翠有著絕對的發言權,他只有聽著的份。

    “抽傭不能省,這是規矩,行有行規嘛,既然我們是商隊,規矩不能破。”裴茗翠想了下,“不過同行的規矩雖然不能破,我們裴家商行卻有別的商行沒有的規矩。”

    “什麼規矩?”問的不但有有蕭布衣,還有高士清。

    眾人一聽就已經明白,原來這規矩是裴茗翠臨時定下的規矩。

    “這個規矩就是,”裴茗翠大氣的一拍桌案,“只要加入我們裴家商隊,每次出塞回來,都有五十吊錢的花紅,你說如何?”

    蕭布衣瞋目結舌,兩個兄弟也是相顧失色,從來沒有想到還有這種好事。

    看起來天上真的掉下了餡餅,而且掉在他們的頭上!

    “跟了你們商隊出塞一趟,就有五十吊錢拿?”箭頭失聲問道,難以置信。

    按照山寨的打算,其實生意伊始只是想著不賠錢,熟悉了套路和路線,慢慢的才有盈利。就算是蕭大鵬和薛布仁都認為,就算賠錢,賺得經驗就好。可五十吊絕對不是個小數目,出塞一趟就有五十吊拿,那還做個屁生意?

    “沒錯。”裴茗翠當場拍板。

    蕭布衣和楊得志對望一眼,總覺得這天上掉下的餡餅多半有毒,楊得志緩緩搖頭,蕭布衣沉聲道:“那我們再考慮一下。”

    “還考慮什麼?”裴茗翠霍然站起,大為不滿,“你找遍馬邑,不,就算你找遍中原,這等好什是碰不到。我只是告訴你,過了這村,沒有這店,你要是今日不答應,以後裴家不做你的生意。”

    她態度忽而熱情,忽而強硬,變臉有如六月天一樣,反復無常。

    高士聽清只有苦笑,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蕭布衣拿不定主意,看到裴茗翠眼中的不滿和輕視,心一橫,暗道你難道還能把老子賣了不成?出來闖天下,前怕狼後怕虎的如何能行,“既然如此,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

    高士清一呆,裴茗翠卻是大喜過望,重重一拍蕭布衣的肩頭,“夠爽快,是個爺們。既然如此……”

    她話未說完,一個小廝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低聲在裴茗翠耳邊說了幾句。

    裴茗翠陡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都是不中用的東西。”

    看到蕭布衣幾個望著自己,裴茗翠收斂了怒容,一抬手道:“蕭布衣,你先和老高談談細節,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來如風,去如電閃,一會兒竟然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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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五節 合法經營
    見到裴茗翠一溜煙的不見,大廳內只剩四人,你瞪我,我看你,不知所以。

    高士清卻是司空見慣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道:“裴小姐向來如此,她說的話……”

    “我們不會放在心上。”看到裴茗翠的毛毛躁躁,蕭布衣很難想像這是著名裴家商隊的主事。

    “你要往心裡去才行。”高士清慢吞吞的說道:“她雖然看起來隨意,但是說話向來都是板上釘釘,不容更改。不過花紅的事情,還請蕭兄弟最好不要向外人說及,但裴小姐應允你的事情,我高士清定當竭力做到。”

    蕭布衣愕然,才知道裴茗翠的許諾,竟然是對他一個人的規定。

    “我知道幾位可能有眾多疑惑,”高士清笑道:“甚至可能認為我們用利套住你們,然後把你們賣到外域?”

    三人其實真的有這個念頭,聽到高士清說出來,反倒有些訕訕,都說沒有這個想法。

    “實話和你們說,裴家商隊成立不過是這幾年的事情。”高士清誠懇道:“可天茂卻是根深蒂固,很難撼動,世人只知道天茂,卻不知道裴家商隊。我家小姐自從管理了裴家商隊後,就想要儘快的打破這種僵局,正趕上天茂開始自高自大,所以我家小姐前幾日規定,只要天茂不要的商人,我們裴家商隊一定要拉攏過來。”

    “我能不能問個問題?”蕭布衣忍不住道。

    “蕭兄弟儘管說。”高士清對於蕭布衣並不倨傲,甚至可以說是熱情。

    “我知道可能問的不妥,但是我很想知道,除了我們三個,還有誰以這種方式進入裴家商隊?”

    高士清臉色有些無奈,“其實在你們之前,我們已經找了三家。”

    “結果呢?”蕭布衣心中覺得不錯,最少有三家墊背。

    “結果一家沒成。”高士清倒是實話實說。

    “為什麼?”蕭布一怔。

    “因為裴小姐總喜歡事必躬親,嚇跑了那三家。其實你答應下來,我也沒有想到。”高士清淡淡道:“世人都很聰明,覺得沒有天上掉下的餡餅,所以吃到的才是你。”

    蕭布衣有些苦笑,不知道高士清如此的說法,是誇自己走運,還是說自己不夠聰明

    ***

    接下來的幾天,蕭布衣感覺過的和流水一樣。

    他一直忙忙碌碌的不停折騰,卻沒有什麼太明顯效果。

    雖然覺得高士清說的有理有據,情真意切,可是蕭布衣總覺得他還是藏著什麼沒說。這裡有圈套?他不敢肯定。

    但這畢竟無關緊要,他是來做生意,不是來查別人的底細,只要能出塞,他管不了許多。

    裴大小姐看起來雖然風風火火,可是高士清做事卻是滴水不漏。

    第二天的功夫,高士清就帶著蕭布衣熟悉下裴家商隊的規矩,規矩當然都是一般的規矩,卻是蕭布衣前所未聞。

    他聽到高士清的解釋,才發現以前的想法的確有些天真。

    隋朝對私貨販賣管理的極為嚴格,販賣個一石,也就是百來斤的私鹽,都要被處以死刑,你搞塊茶磚去突厥賣,要是被官府抓到,只怕有命掙錢,沒命花錢。

    可是裴家商隊卻是截然不同,裴家商隊可是得了皇上的聖旨允許經商,也就是現代的人取得營業執照類似。

    當然無照經營的也有,比如說私鹽販子,這個時代處罰的會更重一些。

    這樣裴家商隊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熟悉路線和保護的作用,和他們在一起,做買賣算是合法經營,不虞官府問責。

    同樣有這個資格的還有天茂,但是裴閥最近新興的勢頭很猛,隱約有趕超天茂的架勢。

    當然這是實情還是高士清自己往臉上貼金,蕭布衣是不得而知,也不好研究。

    他讓箭頭把這面的事情回轉山寨通知一聲,自己和楊得志留在馬邑,採購一些物品充充門面。

    事情看似簡單,但要向山寨解釋卻是頗為複雜。蕭布衣有些發愁自己繁體字不熟悉,提筆忘字,書信是寫不了,擔憂箭頭的解釋無法讓山寨明白。

    沒有想到等到箭頭回來後,蕭布衣才知道自己白擔心一場,箭頭只帶回來寨主和二當家的七個字,少當家全權做主。

    絲綢錦緞,茶葉瓷器,這些在中原看起來都是尋常的物品,可是拿到突厥那面,卻可以換取好馬,皮毛,牛羊,藥材等物品。

    這些都是楊得志灌輸給蕭布衣的常識,所以蕭布衣準備最少先在附近買點東西充充場面,做生意當然就要有做生意的樣子。

    高士清事務繁忙,等到大略和三人說了些規矩事情後,這才要一個小廝叫做小六的帶他們去客商居住的地方等候出發。

    這個不比現代的火車,準時准點的出發。一個商隊是個團體,積聚商販,聘用鏢師,採購物品,挑選腳夫,等待時機,再選個黃道吉日都需要時間。

    三人到了商販客居的地方,這才知道原來上次竟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招待。

    商販彙聚的地方是個大院,占地不少。兩排木板房並列排開,最裡面還有幾間大宅,有些規模,卻也多少有些簡陋。

    這裡沒有修竹飄逸,鳥語花香,只有雞鴨鵝叫,隱有怪味。

    一間間木板房有的關上,有的敞開,關上的有些動靜,敞開的動靜的更大。

    幾個漢子光著膀子坐在那裡,斜著眼睛望著三人。

    小廝帶著三人進入大院,一個瘦削鷹鼻的長衫男子已經迎了上來,“小六子,來新人了?”

    男子一張臉雖然長的寒冬臘月,笑容卻是大地回春,他目光灼灼的望著三人,有如妓女望著進入青樓的大爺般,意味深長,無情有情。

    “這三位爺是高爺讓我帶來的。”小六子低聲說了句。

    長衫男子明顯楞了一下,熱情的伸出手來,“久仰久仰,我叫李志雄,幾位兄台高姓大名?”

    蕭布衣幾人心道,你這小子口是心非,既然不知道我們名字,那你久仰什麼,久仰我們無名嗎?

    等到報了姓名,李志雄又說了番久仰大名,這才問道:“幾位兄台做什麼生意?”

    幾句話的功夫,蕭布已經知道這個人心口不一,兩面三刀,不可深交。

    “還沒有決定。”楊得志答了一句。

    “沒有決定?”李志雄有些納悶,轉瞬恍然大悟,一拍腦袋,“我多嘴了,該打該打。”

    蕭布衣三人同時興起此人的確該打的念頭,卻都是不動聲色。

    李志雄看到三人年紀不大,卻是極為沉穩,對他是即不輕蔑,也不熱情,倒真的不敢小瞧。

    “小六子,這幾位爺是不是要到那邊住?”李志雄一指盡頭的大房子。

    他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把三人長了輩分,詢問住所更是有點深意。

    因為同樣是商隊,也有大戶小戶的區別。

    經驗老道,有後臺,或者能給裴家商隊帶來利潤的商人,通常都會給安排大間,所以只是從住所就能看出來人在裴家商隊有多重的分量。

    “不是。”小六子搖頭,“高爺吩咐,他們和老梆子住一起。”

    李志雄高熾的熱情降溫了很多,“那你們先忙,有空再聊。”

    此人一會兒的功夫換了三四個稱呼,蕭布衣心道原來世情冷暖,千年前也一樣。

    毫不介意的來到右手的一排房子前,小六子徑直推開房門,伸手一指,態度倒是不冷不熱,“幾位,你們就先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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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六節 老梆子
    小六子推開房門的時候,房間裡面一個人緩緩坐起,臉上皺紋密佈,一雙眼卻是極為的精明,默默的看著蕭布衣三人,有所采,卻不說話。

    房間其實不小,裡面兩排通鋪,這樣的結構,住二十個人都不是問題。

    可是除了那個老人外,竟然只有一個鋪是展開鋪蓋,鋪蓋隆起,裡面好像睡著一人,只是看不到什麼模樣,是老是少。

    這個時候天色還早,這人不知道是還未睡醒,抑或是開始了晚覺。

    “睡哪裡?”箭頭隨口問了一句。

    “隨便。”小六子笑了起來,“根據我的消息,這個屋子就應該住你們幾人。當然,蕭爺如果喜歡,可以帶人進來住,高爺說了,蕭爺一切隨便,不必約束。”

    蕭布衣塞到小六子手上一串錢,“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小六子看了一眼那串錢,死板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多謝蕭爺。”

    不過他雖然接過那串錢,顯然並不把那串錢放在心上,看起來反倒是給蕭布衣個面子,這才接錢過來。

    “那個李志雄是幹什麼的?”蕭布衣問道。

    “他就是馬勺的蒼蠅,混飯吃,本事不多,喜歡見風使舵。本來呢,”小六子欲言又止,搖搖頭道:“你要是爺,他就當你是爺供奉,你要是孫子,他就會當你是孫子踩上兩腳。”

    “哦。”蕭布衣有些明白,這裡還是靠實力說話,“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這個不清楚。”小六子搖頭,“一切聽高爺吩咐,不過蕭爺,你是高爺的人,這裡你不算最大,也不用理會太多。”

    他說完這句話,看了一眼那個老人,扭頭走了出去。

    蕭布衣卻有些納悶,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高爺的人,不過這應該只有好事,沒有壞處。

    楊得志和箭頭聽說隨便睡,沒有了顧忌,把簡單的行李一丟,已經橫著躺了下來。

    他們很少有這麼舒服的時候,不經意的發現,跟著蕭布衣,好像總能得到莫名的好處。

    蕭布衣看了一眼睡著的那個人,被子下不知道真身,心中揣度他的來歷,卻緩步向老人走去。

    老人本來是無動於衷的表情,聽到小六子說蕭布衣是高爺的人的時候,目光終於閃動下。

    看到蕭布衣走了過來,老人把腿放下鋪來,卑謙的問,“蕭爺,找我有事嗎?”

    “不敢當,你叫我蕭布衣就好。”蕭布衣隨便坐了下來,離老人距離不遠,也不算近。他多少知道點心理學,知道這個距離是陌生人之間拉近關係的最佳距離。

    老人的床鋪滿是油膩,刮刮夠炒兩盤菜,蕭布衣毫不猶豫的坐下,卻想起自己那個時代香煙的好處。

    遞根煙上去,打個火,煙霧繚繞中,拉近彼此的友誼,可這個時代當然還沒有這玩意。這個煙葉子如果認真點找,應該有合適抽的,蕭布衣想到這個念頭的時候,馬上斬斷,他不想流芳千古,可也不想因為這個在歷史上留名千年。

    “老爺子怎麼稱呼?”蕭布衣善意的笑。

    “他們都叫我老梆子。”老人輕輕咳了兩聲,也在打量著蕭布衣。

    “那稱呼你老爺?”蕭布衣忍不住的笑。

    “沒老爺的命,當了一輩子孫子,你叫我老梆子就好。被別人輕視了一輩子,別人真的要尊敬我,我總覺得有點不自在,也覺得他有企圖。”老梆子臉上也有了點笑容,因為無論如何看,蕭布衣都不是讓人討厭的人物。

    “我才開始經商,沒有經驗,又是才到了裴家商隊,一切還請老梆子你多多照顧。”蕭布衣入鄉隨俗的叫道。

    “蕭爺真的客氣了,小六子特意對我說,你是高爺的人,我怎麼敢說照顧,現在只有蕭爺照顧我的份。”老梆子眯縫起眼睛,不鹹不淡,態度不明,對陌生人保持著警惕。

    “你準備販賣什麼貨出塞?”蕭布衣隨口問了句,攤攤手,“我第一次出塞,也不知道那面什麼好賣,更不知道買什麼的好,不知道老梆子你有沒有建議?”

    老梆子眼中露出一絲警惕,半晌才道:“瓷器,彩緞,絹綢一些東西,草原都有需要。那面的王公貴族,特勤,葉護其實都很富有,只是苦於技術不行,製造不出這些東西,可是又羡慕中原的華麗,所以只有買中原的貨。你如果有什麼門路,帶點西域的寶石,東南的珍珠過去,也可以大賺一筆,不過當然東西越貴,風險越大。”

    “什麼是特勤,葉護?”蕭布衣有些不解。

    “特勤就是可汗的子弟親信,葉護是部落的族長,”老梆子對於這個知識倒不吝嗇,“反正你知道他們都是貴人,不能得罪,有錢就行。我們做的是生意,有利可圖就好。”

    蕭布衣望了楊得志一眼,見到他點頭,心中有譜。

    老梆子說的泛泛,但幾句聊下來,就能看出他對突厥方面比蕭布要熟悉,不過看他說的含糊其辭,什麼寶石珍珠,自己倒是想買,可是哪來的資金?

    “你帶的什麼貨?”蕭布衣再問。

    老梆子臉色微變,猶豫道:“都是些市面常見的東西,蕭爺肯定看不上眼。”

    蕭布衣心道,同行是冤家一點不假,都是帶貨,可是誰都想帶蠍子的巴巴,獨(毒)一份。如果帶的貨重複,肯定會有壓價競爭的事情發生,這麼說老梆子剛才介紹的貨物都不是他販賣的?

    突然嗅到老梆子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蕭布衣心中一動,拍手笑道:“我知道老梆子你賣什麼了。”

    “哦?”老梆子臉色微微一變,“蕭爺怎麼知道?”

    蕭布衣心道,你滿身的油膩,身上卻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多半是常年浸泡在茶葉中,老子沒有感冒,也不是弱智,如何猜不到。

    “我知道以前飲茶倒很奢侈,可是到了如今,尋常百姓家也喝得起。可是突厥嚮往中原繁華,現在多半也是以喝茶為榮,老梆子你經驗老道,帶的多半就是茶磚?”

    老梆子看著蕭布衣的眼神已經有了不同。

    蕭布衣進來那一刻,他還沒有覺得蕭布衣有什麼不同,聽到蕭布衣和高士清有關係,他更是帶著點輕蔑的態度看蕭布衣。

    這些攀關係走後門的人,永遠都不知道他們這些真正行商人的苦,可是他沒有想到蕭布衣竟然很聰明,隨便一口道破他販賣的貨物。

    這個年輕人好像也不簡單,老梆子這麼想的時候,蕭布已經喃喃自語,“買賣茶葉的確是個好主意,最少利潤不小,而且帶著輕便,買起來也有地方。”

    看到老梆子已經變了臉色,蕭布衣大笑站了起來,拍拍老梆子的肩頭,“不過既然你準備幹這個,我要換個別的買賣才好。”

    老梆子一愣,不知道他說的真假。

    蕭布衣卻已經走到楊得志和箭頭身邊,“起床了,我們也要出去採購點東西賣才好。”

    望著他們三人走了出去,老梆子神情狐疑不定,倒搞不懂蕭布衣這小子什麼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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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七節 驚馬
    蕭布衣三人才到街上,箭頭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少當家,不是,是布衣,你小子真不是蓋的,就算老油條都蒙不過你。你怎麼猜出他是賣茶葉的?”

    蕭布衣笑笑,“這些都是小技巧,算不了什麼。不過既然我們說不買賣茶葉,總要想點別的買賣才好。”

    “其實我倒覺得買賣茶葉不錯。”楊得志沉聲道:“沒有誰規定商隊中每人都要賣的與眾不同,這是個老油條,我們有什麼必要慣著他?”

    楊得志當然以山寨利益出發,對老梆子沒有什麼好感。

    蕭布衣微笑道:“其實我倒覺得,我們一定要賣的與眾不同才好,常人喜歡獵奇,突厥人也是人!茶葉雖好,我想販賣的也絕非老梆子一人。這趟出塞,利益倒是其次,好的人脈是我們成功的第一步,你們要記得,有的時候,吃虧就是佔便宜。”

    楊得志一愕,轉瞬有些明瞭,苦笑道:“布衣,你說的不錯,可是我們賣什麼?”

    “我也一時想不到。”蕭布也有些苦惱,“不過我們倒是不急,慢慢來。”

    瓷器太脆容易破損,絲絹也是分量不輕,體積龐大,如果出塞的只有三人,那也是個讓人苦惱的活。

    他們是做生意,不是賣苦力。腳夫當然可以請,但是依照蕭布衣的性格,那是能省則省。

    至於什麼寶石珍珠更是想都不用想,他們山寨全部的家當恐怕還買不了一兩顆,孤注一擲的去賭並非明智的舉動。

    “不急,不急。”蕭布衣喃喃自語,安慰著別人,也是安慰著自己。

    可是他不急,箭頭突然大喝了一聲,語音急促,“布衣,快看前面。”

    蕭布衣從沉思中回味過來的時候,只聽到一陣緊鑼密鼓的蹄聲已經傳到近前。

    一匹青色的驚馬片刻已從對面的街頭竄到近前,不過只是轉念的功夫,等到蕭布衣反應過來的時候,驚馬已經踢飛了五六個攤子,幾個小販前所未有的敏捷,哭爹喊娘的躲閃。

    鐵騎肆虐下,一個不遠的孩童已經嚇的不能走動,驚馬沖近,眼看就要將孩童活生生的被踩死。

    馬上坐著一人,急聲厲喝,叫眾人閃開,卻是控不住馬勢。看他衣著華麗,嗓門洪亮,帶著一頂武士冠,上方白玉顫,竟然是幾天前見過的裴茗翠!

    蕭布衣毫不猶豫的啜唇做哨,尖銳的聲音從口中傳出,響徹四周。

    驚馬前蹄飛揚,就要踏下,聽到哨聲響亮,霍然一呆,人立半空竟有片刻。

    箭頭抓住機會,早已如利箭般竄了過去,合身一撲,已經撲到孩童的近前,摟住他徑直滾了出去。

    他身形一閃,驚馬本已凝立,又被驚怒,突然再次仰蹄。

    馬上的裴茗翠大汗淋漓,看起來已經不堪撐,驚馬人立的片刻,她就在全力抓住韁繩,差點掉了下來。

    沒有想到驚馬再次人立,裴茗翠再也無力抓住韁繩,已經向地下摔去。

    裴茗翠心中叫苦,卻被人一把扶住,扭頭一看,一個抑鬱的人正在抑鬱的看著自己,一隻手有如鐵箍般,有些發愣,大聲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楊得志心道,敢情你當時只看到了蕭布衣。

    裴茗翠來不及多想,扭頭望向前方,突然驚呼一聲不好。她從馬上跌下,驚馬失去束縛,更是發足前奔,

    人影一道,已經直奔驚馬沖過來,裴茗翠一眼看去,倒認識那是蕭布衣。

    蕭布衣啜唇做哨,箭頭飛撲救孩童,楊得志去救裴茗翠,都是同時進行。

    三兄弟合作多時,幾乎心意相通,配合的天衣無縫。不過所有的事情發生不過片刻,蕭布衣暫且用哨聲控制住驚馬,凝眸一望,見到馬目有些血紅,不由心中一顫,卻是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

    驚馬長嘶,前蹄踏去,四周驚呼一片。

    有的已經轉過頭去,不忍看到蕭布衣被踏死的慘狀。

    驚馬這一撲之下,足足幾百斤的力道,蕭布衣被踩上,絕無活命的道理!

    驚呼一片後,轉瞬靜寂一片,蕭布衣不知何時,已經翻身到了馬背,輕轉如意,和驚馬進行著周旋。

    裴茗翠看到蕭布衣全神貫注控馬,不由有些發呆。

    她當然會騎馬,也會騎烈馬,可是她從來不知道還有人的馬術會如此的精湛。

    蕭布衣就像長在馬背上一樣!

    任憑烈馬前仰後跳,人立尥蹶子,蕭布衣只是伏在馬背,輕鬆自若,絲毫沒有緊張的神色。

    眾人早就遠遠的散開,一個少女卻是沖到箭頭的身邊,面黃肌瘦,兩根略微發黃的小辮,一雙眼眸卻是黑漆般的明亮,很有精神。

    箭頭見到人家望著自己手上的孩子,才意識到這可能是孩子的姐姐。

    少女接過孩童,驚魂未定,孩子這才大哭起來,箭頭顧不得理會,走到楊得志身邊,看著裴茗翠在旁邊,壓低聲音,“得志,布衣能行嗎?”

    楊得志倒是不緊張,淡淡道:“這小子馴馬和魚在水裡一樣,你見過魚有被淹死的時候嗎?”

    “那倒沒有。”箭頭笑了起來,才要放鬆下來,就聽到眾人一聲驚呼,蕭布衣竟然飛了起來,脫離了馬背!

    驚馬連尥蹶子,突然來個人立,蕭布衣終究抗不住大力,脫離了馬背。

    箭頭忍不住想要衝過去,卻被楊得志一把抓住,沉聲道:“不急。”

    蕭布衣人在空中,心中苦笑,反手一探,已經抓住馬鬃,再次附在馬身。

    他這一手實在是乾淨利索,眾人都是驚駭之中,卻是不由的喝聲彩。

    蕭布衣來不及自豪,已經揮手抽出綁腿上藏著的匕首,只是一劃,空中閃過一抹耀眼的紅色!

    蕭布衣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實在不想傷害這匹驚馬。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匹驚馬已經上選之馬,裴茗翠騎的又怎能是普通的劣馬。他愛惜良馬,只想和它溝通。

    可是這一會的功夫,他最少用了五六種手法來安撫驚馬,卻沒有一種起到應有的效果。

    馬術師並非只會騎馬那麼簡單,還要熟悉馬兒的方方面面。他在附身蕭布衣之前,一直都是最優秀的馬術師。

    他嘗試和馬一起休息,沒日沒夜觀察馬的習性,他一直把馬當作朋友一樣來溝通。他發出的哨聲雖然簡單,卻是他千錘百煉的口訣,他的手法雖然直接,卻是很有效的方法,他雖然俯身到蕭布衣的身上,可是馴馬的本駛點沒忘。

    可饒是如此,驚馬竟然還是止不住的衝動,無法控制。想到剛才看到馬目的紅色,他心中一凜,再不猶豫,抽出匕首,已經劃過馬的脖頸。

    他下手極有分寸,並非要置馬於死地,一道鮮血標出後,驚馬竟然停止的驚爆。

    驚馬不再狂躁,渾身汗水淋漓,不停的顫抖,鼻息粗重,一抹鮮紅的血順著青色的鬃毛流淌下來,觸目驚心。

    可是馬畢竟已經安靜下來!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7 14:22
正文 二十八節 士族子弟
    蕭布衣渾身也和水裡撈出來一般,可是表情還算鎮定,從馬背上跳下來的時候,並不忘記用手輕輕拍拍馬的脖頸,低聲耳語著什麼。

    他知道馬驚事出有因,這時候的安慰至關重要,不然很容易再驚。

    驚馬眼中的紅赤已經變的淡了下來,打著響鼻,不停的刨著前蹄,眾人都為蕭布衣捏著一把冷汗,心道這要是一蹄子踢出去,這小子躲閃不及,不死也要重傷。

    蕭布衣不為所動,只是在馬身邊笑著喃語,誰都不知道他說什麼。

    可驚馬慢慢的平靜下來,再沒有受驚的跡象,甚至用頭去接觸蕭布衣的腦袋,這是一種親昵的表現。

    眾人一陣驚歎,憂心即去,殺心已起。有人已經高聲喊了起來,“殺了它,殺了它,不能讓它禍害我們。”

    裴茗翠有些猶豫,神色明顯的不舍。

    她有錢,但看起來並非不講道理,所以對眾怒並沒有不屑一顧。她可以大把的錢花出去,但是這匹馬對她而言,有著重要的意義。

    蕭布衣看到裴茗翠的不舍,心中也有不忍,抱拳向眾人施禮,“這匹馬只是受驚,好在沒有傷人,我想罪不至死。至於這些攤子,我到覺得裴家的人都是通情達理,一定會賠償。”

    那面已經氣喘吁吁的奔來幾人,高士清滿頭大汗,見到小姐沒事,放下心事。聽到蕭布衣如此說法,也是抱拳,“這次損失裴家會馬上補償,小六子,你去看看,查查誰受到損失。”

    眾人聽到這話,慢慢散去。人既然沒傷,裴家又主動賠償損失,這也算是皆大歡喜的結局。聽到裴家兩個字的時候,很多人就算不認識裴茗翠,也是認識她帽子上的那塊玉,這是紈絝子弟,哪裡是他們百姓招惹起的,大夥起哄可以,單挑還差的遠。

    “馬廄在哪裡?”看到眾人散去,蕭布衣問。

    “這都是下人做的活,不勞你動手,小六子,把馬牽回去。”裴茗翠看著蕭布衣的眼神可以說是肅然起敬。

    小六子這一會的功夫接到了兩個命令,有著茫然。

    高士清卻是一笑,對於這種情況看起來司空見慣,低聲向身邊人耳語兩聲,兩人點頭向商販走去,顯然是商量賠償的事情。

    “這馬應該並非受驚。”蕭布搖頭拒絕了小六子的伸手,“它的情緒並不穩定,我怕它踢你。”小六子嚇了一跳,退後一步。

    蕭布衣笑笑,“我去馬廄,只是想看看它是否吃壞了東西。”

    “什麼?”裴茗翠柳眉一豎,又罵了一聲,“不中用的東西。蕭兄,我是說馬夫,那我們趕快去馬廄看看。”

    她一句蕭兄說出來,小六子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

    他跟隨裴茗翠多年,知道就算真的是裴茗翠的兄弟,她也是向來直呼其名,這樣尊稱一個人實在是破天荒的事情,他到現在才明白高士清為什麼吩咐他,特別關照蕭布衣,這顯然是愛屋及烏的緣故。

    蕭布衣牽馬徐行,裴茗翠也不催促,和蕭布衣並肩向裴家大宅走去。

    眾人只能跟在他們二人後面,浩浩蕩蕩。

    行了不遠,前方突然站出幾人攔住了去路。

    其中一個看起來倒是風流倜儻,只是臉色有些發青,眼窩深陷,多少有些陰翳,抱拳施禮,舉止恭敬,態度譏誚。

    “裴大小姐,我等今日終於見了你的馬術,實在自愧不如。”

    其餘眾人也都是華服在身,顯然都是官宦子弟。

    蕭布衣等人倒是一怔,他們見到裴茗翠的奢華,知道士族子弟向來倨傲不羈,裴閥天下皆知,無人敢惹。不過沒有想到才過幾天,就有人敢當面諷刺裴閥的裴茗翠。

    裴茗翠雙眉一豎,高聲喝道:“梁子玄,你不要囂張,三天后看誰笑到最後。”

    叫做梁子玄的那人目光不經意的掠過蕭布衣,嘴角一絲嘲弄,“沒有想到裴大小姐禮賢下士,竟然這等人物也能交往。”

    門閥士族最重門第,他們看起來顯然都是士族子弟,梁子玄說裴茗翠禮賢下士,卻已經是明捧暗諷。

    裴茗翠冷笑一聲,“皇上都能開科取士,禮賢下士,門第不論。你這麼說,可是對皇上開科取士不滿?”

    梁子玄臉色微微一變,仰天打個哈哈,“裴大小姐誤會了,我是說你禮賢下士,實在是稱讚,可無他意。”

    蕭布衣暗自忖度,裴茗翠看起來粗獷豪放,毫無心機,可就是這兩句話說下來,就算梁子玄都是啞口無言,怎麼看起來她談吐和表現多少有些不符?

    裴茗翠冷哼一聲,一拉蕭布衣,“蕭兄,我們走。”

    她拉住蕭布衣並肩硬闖,梁子玄幾人反倒恭敬有理的讓開,等到梁子玄已經遠遠在身後的時候,蕭布衣忍不住問道:“裴大小姐,他們是?”

    天茂的管家姓梁,這就讓蕭布衣不能不考慮這小子是天茂商隊的人。

    “一群瘋狗而已。”裴茗翠冷聲說道。

    見到蕭布衣的無語,裴茗翠儘量讓口氣和緩些,不談梁子玄,“蕭兄,沒有看出來,你除了生意做的好,馬術竟然也如此的精湛。”

    “一點花把勢罷了。”蕭布衣謙遜道:“誰不會騎馬?”

    他謙遜應該謙虛的,對於生意做的好的結論,保留態度。

    “可是像你這樣騎的好的可是少之又少。”裴茗翠目光閃動,“等到此間事了,我倒要和蕭兄好好談談。”

    箭頭看到前行二人舉止親熱,忍不住低聲問道:“得志,你說這個裴大小姐是不是看上了布衣?少當家那麼帥。”

    楊得志回道:“你嫉妒?”

    箭頭嚇了一跳,“我只是祝福他們而已。”

    “裴閥在朝野都有相當大的勢力,如果真的娶了這個大小姐,我想對我們販馬實大有幫助。”楊得志鄭重其事,“現在關鍵是看布衣會不會舍小我成全大我。”

    箭頭看著裴茗翠的背影,苦笑一聲,“那真的難為他了,估計就算佛主也很難選擇。”

    是男人都喜歡小鳥依人的女人,娶回家效仿河東獅吼的女人,睡覺都不消停。

    幾人沒用多久,已經到了裴家大宅,這次卻是從後門進入,直奔馬廄。

    馬廄只有幾匹駿馬,見有人前來,低聲長嘶。每匹馬都和人一樣,有著極為舒適單間,這也是因為這裡占地實在廣博的緣故。

    蕭布衣鬆開手上的韁繩,打開一個木欄,青馬已經自動走回馬廄。蕭布衣跟著進入,卻是目光閃動,馬廄雖然比較乾淨,卻還是有股怪味,裴茗翠幾乎捏著鼻子進來,害傷風一樣的問,“蕭兄,看出了什麼?”

    高士清卻是眉頭一皺,喝問下人道:“馬夫呢?”

    這裡情況有些不對,主人來到這裡,按說馬夫早就應該過來迎接,裴茗翠也有些惱怒,“小六子,把馬夫找來,先打三十大板再說。”

    小六子慌忙轉身去找,蕭布衣卻是俯身下來,從草料中找出一片微黃的草來,皺眉凝望。

    “這草怎麼了?”裴茗翠也就看蕭布衣與眾不同,這才不恥下問,若是別人早就拳頭板子的上去,裴大小姐什麼時候來過馬廄?

    “這種草叫做馬兒燥,”蕭布衣俯身又找出兩葉,這才起身,歎息一口氣,“顧名思義就是馬兒吃了這種草就會煩躁不安,容易受驚。”

    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手法不起作用,只是因為青馬已經喪失理智。好在他還有絕活,通過刺激放血來恢復青馬的神智。

    高士清臉色一變,不等說什麼,裴茗翠卻已經勃然大怒,隨手拿起了馬鞭,“馬夫呢,這麼疏忽大意,竟然喂馬吃這種什麼燥,把他找來!小六子這麼久還沒有找到馬夫,等他來了,一塊抽。”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7 14:22
正文 二十九節 橫財
    裴茗翠說這麼久的時候,小六子背影還沒有消失,聽到裴茗翠的大罵,小六子只有跑的更快,心中叫苦不迭。

    箭頭向楊得志做了個鬼臉,心道誰要是娶了這樣的老婆,可絕對吃不消。少當家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很有難度。

    “大小姐。”高士清若有所思,沉聲道:“馬有失蹄,人有失手,一個下人,不值得你動氣,這裡不是待客的地方,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裴茗翠竟然點頭,眾人大喜。因為除了蕭布衣,顯然都覺得這個地方不是人呆的。

    幾人到了一間偏廳,雖然不如正廳宏大氣派,卻也雅致非常,眾人現在都知道這裡肯定是高士清打理,說這個大小姐是雅人,那是打死也不信。

    高士清讓下人上了茶水,然後讓他們退下。

    偏廳內除了蕭布衣,楊得志和箭頭,只剩下裴茗翠和高士清兩人。

    蕭布衣三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幾天前還是高不可測的裴家商隊,如今竟然和自己如此的熟絡。

    高士清輕咳一聲,“大小姐,你今日怎麼親自遛馬?你可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若有個閃失,我如何向老爺交代?”

    裴茗翠冷哼一聲,“你怕事,我可不怕,出了什麼事,我來負責。”

    “今日怎麼回事?”蕭布衣看到裴茗翠好像一肚子怒火,倒有些擔心她只顧得出氣,忘記了買賣。

    “還不是因為要和梁子玄那小子賽馬。”裴茗翠怒容滿面,握拳重重的一錘桌案,茶杯差點掀翻,“我已經連輸兩場,下場無論如何不能輸,我信不著那幫手下,本來自己溜溜青霄,沒有想到還沒有出城,它就發了瘋。”

    她雖然是個女人,可是舉止言行十足的男人,蕭布衣等人面面相覷,想笑卻又不敢。

    “蕭兄弟,”高士清不能頂撞裴茗翠,只好望向蕭布衣,“那個馬兒燥怎麼回事,會不會是採集草料的粗人無意中夾雜進去,才被青霄吃進肚子?”

    “我只能說,馬兒燥這種草極為的罕見,一般都是長在懸崖峭壁,採摘不易。”蕭布衣並不下結論,可是眾人已經聽明白,如果按照蕭布衣的說法,馬兒燥極難採摘,那青霄發瘋絕非偶然,採集草料也不是誤操作。

    “高爺,小姐。”小六子氣喘吁吁的沖了進來,“我找遍了馬邑,馬夫竟然不見了。”

    “沒用的東西。”裴茗翠霍然站起,一腳踢了過去。

    小六子不敢躲閃,一屁股坐在地上,齜牙咧嘴,苦不堪言。

    “小姐,他們是有備而來。”高士清歎息一聲,伸手拉住裴茗翠,“如果馬夫不走,我只是聽蕭兄弟的說法,還不敢確定,可是馬夫既然逃走,顯然青霄發瘋是他們刻意而為。”

    裴茗翠有些恍然,“你是說馬夫被梁子玄他們買通,這才喂青霄馬兒燥,他們知道我脾氣暴躁,如果出醜,說不定會殺了青霄洩憤,馬賽不比已敗。如今事發,馬夫見狀不好,這才逃走?”

    眾人心道,這麼明白的事情,原來你才明白。

    “我是有這個懷疑。”高士清倒是不急不躁。

    裴茗翠這次沒有震怒,反倒冷靜了下來,“上次從突厥一共只帶回三匹馬,輸了兩次,如此一來,他們再賽馬,我們無馬參賽,他們不比已贏?如果說這次馬夫被收買,那上兩次我輸給他們,也是他們在作祟?”

    高士清點頭道:“小姐聰明,雖然目前沒有證據,但是我想多半如此。”

    “好你個梁子玄,竟然和我玩陰的。”裴茗翠看起來就要衝出偏廳,找梁子玄評理。

    高士清慌忙攔住,“小姐,不要衝動,我們沒有憑據,只憑蕭兄弟找的馬兒燥還說明不了什麼。你這樣前去,他們不但不會承認,反倒會惹他們嘲笑。”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算了?”裴茗翠依舊火爆的脾氣。

    “我想只能算了。”高士清看到裴茗翠眼睛銅鈴一樣,儘量平靜道:“我們既然知道他們搗鬼,下場賽馬贏了他們,比什麼都強。”

    “那個馬兒燥對青霄有多長時間的影響?”裴茗翠終於坐了下來,扭頭望向蕭布衣。

    “我給它放了血,它現在已經平靜下來。”蕭布衣想了下,“馬兒燥的影響應該已經很弱。”

    “可是青霄受了傷。”裴茗翠咬牙道:“我拿什麼去比賽。”

    她當然不是埋怨蕭布衣,而是說出實情。

    “比賽是怎麼回事?”蕭布衣忍不住的問。

    “還不是天茂的那些雜碎看不起裴家商隊,一向自高自大。”裴茗翠爆起粗口,更像個男人。

    “天茂商隊有幾個士族持,梁子玄的老子是朔方的梁師都,他們梁家是天茂組成幾家中投入血本最多的一家。梁師都現在是鷹揚郎將,得到梁閥的持,天茂另外兩家是本地富豪劉家還有金城的薛家,劉家的劉武周和薛家的薛舉現在都是鷹揚府的校尉,飛揚跋扈,不可一世。他們的官雖然不大,可家底倒很雄厚,缺德不缺錢,向來瞧不起裴閥。”

    高士清聽到裴茗翠一股氣的說出這些,只有苦笑。

    蕭布衣多少明白一些,更多的卻是不知道,鷹揚府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府,但是唯一明白的是,天茂是由三家出資,朔方的梁家,馬邑的劉家還有金城的薛家。而三家的代表人物就是梁師都,劉武周和薛舉。

    天茂在馬邑呼風喚雨,甚至在中原也有很大的聲望,就算是山寨的薛布仁給他的資訊都是,跟著天茂走,吃喝啥都有。

    如此看來,梁家,劉家和金家都已經有很大的勢力,可是裴閥竟然能以一抵三,這是否說明裴閥也不簡單?

    他才想到這裡,裴茗翠已經說道:“不過蕭兄不用擔心,他們三家雖然勢力不差,我們裴家也不是白給,再說……”

    高士清突然咳嗽聲,打斷了裴茗翠的下文,“小姐,青霄受傷,我們拿什麼去比賽?要不我們索性放棄這場比賽好了。”

    裴茗翠意識到什麼,也止住了話題,卻是斷然搖頭,“那怎麼行,比賽輸錢是小,面子是大。上兩場我已經輸了六兩金子,這次我押了十兩,”突然想到什麼,裴茗翠扭頭望向蕭布衣,“蕭兄,你馬術精湛,能否幫我賽這一場,如果贏了,二十兩金子全部給你,以後裴家持你做任何買賣。”

    佛求一炷香,人爭一口氣,裴茗翠大大咧咧慣了,看起來不在乎這點利益,她要求只是殺一下天茂的銳氣。

    她此話一說,高士清和小六子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顯然對這種揮霍司空見慣,楊得志和箭頭差點跳了起來。

    二十兩金子,那是什麼概念?大隋統一貨幣,只鑄五銖錢,金銀並不普遍的流通,可就是因為物以稀為貴,金銀比起五銖錢貴重了太多。

    一兩銀子差不多相當於二十吊錢,而一兩金子就差不多是二百吊,而二十兩金子呢,那對整個山寨而言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如果有了這筆資金,山寨販馬的初期經費絕對不是問題!

    可這些還不算,如今裴茗翠又開出裴閥的持,那對山寨販馬而言,簡直再有利不過。

    只要想一想裴閥遍佈天下的生意,有他們持,一個王仁恭太守的親戚簡直就是九牛一毛,王仁恭也算不了什麼。

    而這些,不過是讓蕭布衣去賽一場馬?

    這些是橫財,卻可以唾手可得,他們簡直難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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