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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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727 2010-8-17 11:35: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2 946805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7 14:24
正文 四十節 你輸了
    紅燭高燃,‘畢剝’作響。清淚低垂,黯然銷魂。

    夢蝶輕聲細語,看似無動於衷,傷感自身,兩滴清淚卻無聲無息滴到水面,轉瞬融入水中,微起漣漪。鞠身捧了手清水,傾斜在臉上,夢蝶輕聲道:“蕭爺,夢蝶已經……”

    “不著急,不著急,”蕭布衣連連擺手,“你再洗一會兒。”

    夢蝶有些奇怪,卻只有聽從蕭布衣的吩咐,泡在水中。

    她終於發現蕭布衣有些不同,那些文人墨客雖然也會和她談心,但她知道他們骨子裡面還是希望和她上床,這個無法遮掩,可是蕭布衣看起來好像沒有這個念頭!

    她雖然還是處子之身,但是在樂坊久了,什麼男人沒有見過,如果不是因為她在天香坊,又是裴閥的勢力,破身早是不可避免。

    可是這個男人非但不急,竟然還讓她多泡一些時候,這是什麼心理,夢蝶想不明白。

    “裴小姐是個怎麼樣的人?”蕭布衣終於問到了正題,其實他來這裡,想要更多的瞭解裴茗翠倒是主要的目的,“我聽說裴小姐好像是天香坊的主人?”

    夢蝶眼中一絲驚詫,“蕭爺並不瞭解裴小姐?”

    “我認識她沒有多久。”蕭布搖頭,“倒是承蒙她錯愛,我覺得很多人都怕她。”

    “裴小姐怎樣的為人,請恕夢蝶不敢品評,”夢蝶換上了笑容,“不過誰都知道,如今聖上身邊兩裴一虞,都是聖上的紅人。裴閥雖然不如那些舊閥名門,如今卻已經深得聖上的寵愛,不過裴小姐她卻是……”

    見到夢蝶的欲言又止,蕭布也不強迫,不過卻把兩裴一虞記了下來。

    稍微頓了下,夢蝶搖頭道:“這些事情還是留待裴小姐為蕭公子來講好一些,夢蝶不敢多嘴。”

    聽到扯到了皇帝,蕭布衣多少有些驚凜,這才明白這些人畏懼的源頭。

    “只是蕭爺得到裴小姐的信任,那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夢蝶幽幽歎息一聲,“我見過裴小姐幾次,從來沒有見到她對一個人稱兄道弟,如此推崇,蕭爺倒是好運氣。”

    蕭布衣‘哦’了一聲,見到她言語不實,倒也不再追問。

    “其實我更應該謝謝蕭爺。”夢蝶已經取過浴巾,擦拭頭髮上的水珠,看起來就要起身。

    “謝什麼?”蕭布衣奇怪問道。

    “謝謝你聽我說話。”夢蝶幽幽一歎,“蕭爺這樣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成為夢蝶的第一個男人,也算是夢蝶的福氣……”

    她話未說完,蕭布已經走了過來,夢蝶有些驚詫,卻已經抬起頭來,微微閉上眼睛。

    她只以為蕭布衣會把她從水中捧起來,然後擦乾她的身體,或把她粗暴的扔在床上。她已經閉上眼睛等待接受所要發生的一切,她甚至只希望蕭布一會兒在床上,能夠溫柔一些。

    她對自己不自信,但是也是對自己太自信,她不信男人有多溫柔,她自信沒有男人能夠抗拒她的身體。

    可是良久沒有聽到蕭布衣的動靜,夢蝶睜開了眼睛,望著眼前沉吟的蕭布衣,有了一絲疑惑。

    蕭布衣掏出了兩錠金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夢蝶知道那是裴茗翠的賞賜,更是茫然,“蕭爺?”

    “這裡有四十兩金子。”蕭布衣想了下,又掏出個錢袋,那裡有小六子給他的銀豆子,也一口氣的扔在桌子上,“這些加在一起,或許不夠,但是我身上只有這些。如果你再湊點,我想你可以給自己贖身。謝謝你和我說了很多事情,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他說完這些話,不再去看夢蝶的表情,轉身邁出房門,回手帶上。

    他不能不走,他只怕夢蝶從水中站起來的時候,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他不是柳下惠。

    夢蝶或許是個優秀的歌妓,高高在上,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想把她壓在身下,可是在蕭布衣眼中,她不過是個可憐的人。

    夢蝶愣在水中,良久沒有起身,目光凝望著房門,好像能看到蕭布衣的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把目光移到桌案的金子和銀豆上,神情迷離,似夢似幻。

    她以為這是一場夢,可是慢慢有些冷卻的清水提醒她,這不是夢。

    竟然有人不圖她身子,為了素不相識的人拿出近五十兩之巨的金子,夢蝶突然鼻子一酸,兩顆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她本來心如死寂,可是這一刻,她才驚詫的知道,還有個男人把她當作人來看。

    紅燭燈芯一閃,紅淚低垂,夢蝶緩緩的起了身子,出了浴桶,細細的擦乾了身子,穿上衣服,又是立在那裡良久,收起金子和銀豆,這才推門出去,走過了幾個房間,來到一間看起來很華麗的門前,輕輕敲了下。

    “進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夢蝶小心翼翼的推開了房門,把金子和銀豆放在桌上,“裴小姐,蕭公子走了。”

    房間大桌旁坐著兩人,赫然就是裴茗翠和高士清。

    “我知道。”裴茗翠淡淡道,轉首望向高士清,“高老,你輸了。”

    她此刻聲音低沉,並沒有以往的大大咧咧,讓人看起來竟然異常的沉穩。

    高士清苦笑,“裴小姐說的不錯,我輸了。”

    “黃金一兩。”裴茗翠伸出手來。

    夢蝶有些詫異,裴小姐好賭她倒知道,可是她沒有想到,她對手下竟然也賭。一兩金子對裴茗翠算不了什麼,可是她要的這麼急倒有些異常。

    高士清愁眉苦臉掏了下腰包,拿出一錠銀子,“這些雖然比一兩金子差了些,裴小姐將就些吧。”

    裴茗翠倒是不客氣的接過銀子,拋給了夢蝶,“這是打賞你的,他都說了什麼,你一句句的對我說,不要有遺漏。”

    夢蝶接過銀子,更是愕然,鞠身施禮,謝過裴茗翠,這才把在房間中的談話詳細說了一遍。

    裴茗翠手捧茶杯,閉目養神的樣子,聽到夢蝶說完,這才睜開眼睛說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到夢蝶轉身要走,裴茗翠喊住了她,“金子和銀豆都拿走。”

    “夢蝶不敢。”夢蝶臉色蒼白。

    “這是蕭兄給你的賞錢。”裴茗翠抿口茶水,“你儘管拿去用,至於贖身的事情,緩下再說。不過你最近沒有我的命令,可以不用出來接客。”

    夢蝶臉有喜意,她對蕭布衣說可以贖身,卻還隱瞞了一點,那就是沒有裴茗翠的允許,她也不能離開天香坊。如今不但贖身的錢有了,裴茗翠看起來也不反對,這怎能不讓她欣喜若狂。

    可正因為這樣,對於那個蕭布衣,她更是充滿好奇。

    等到夢蝶退下後,裴茗翠這才微笑道:“老高,當初我看到蕭布衣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並不簡單。”

    “裴小姐英明。”高士清說話的時候竟然很誠懇,絕非敷衍了事。

    “我賭他今夜絕對不會留宿,看來他沒有讓我失望,”裴茗翠喃喃自語,“真正的英雄,重情不重色,不為女色所耽,他看起來是個英雄。那些成天賴在女人肚皮上,他事不想的男人,不要說是英雄,我想就算男人都算不上。”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0
正文 四十一節 計中計
    裴茗翠說話雖然改了腔調,但是豪氣不減,高士清聽了只能苦笑點頭,“裴小姐說的對。”

    其實他心中更想說的是,我只怕蕭布衣不是男人,不然怎麼會拒絕這種誘惑,可是裴茗翠的想法,他不想去辯駁。

    “你調查的怎麼樣?”裴茗翠目光閃爍,如此一來,誰都看不出她是個粗人,大大咧咧。

    “蕭布衣好像是馬匪出身,”高士清凝聲道:“他派兩個手下回去,我派人跟蹤向西,雖然沒有發現他們的落腳之地,可是根據我推算,他們最遠也就是在偏關一帶,不太可能渡河。那裡西近黃河,北靠長城,山脈連綿,朝廷無法管及,多有突厥兵出沒。”

    “你既然沒有發現他們的落腳之處,那落腳之處何以見得?”裴茗翠問的仔細。

    “我雖然沒有讓人跟蹤他們太遠,卻從他們腳程計算。”高士清微笑,“因為蕭布衣顯然不止三人準備做買賣,那個楊得志和箭頭前日才去,今日晌午就回,又帶了幾人回來。我以來回的路程最快馬力來推算。”

    “哦,高老你倒是心細。”裴茗翠皺了下眉頭,“自從柱國楊玄感兵變,聖上又三征高麗後,民不勝苦,兵不堪役,偏涼荒蕪之地多有逃兵出沒,那裡就屬於一塊,難道他們也是逃兵之一?”

    蕭布衣並不在此,不然多半大為驚詫,這遠非他所見的那個裴茗翠,難道她大大咧咧不過是個假像?

    “他們要是逃兵或馬匪,裴小姐準備抓他們?”高士清問道。

    “那倒不是。”裴茗翠搖頭,“不過他的身份的確有些麻煩,依我看來和今日的考驗,蕭布衣是個人傑,唯一的缺點就是心太軟,感情用事。只是他若不心軟,感情用事,我也不會欣賞他的為人。他絕非池中之物,只要我們加以扶植,定能做出一番實。”

    “那小姐猶豫什麼?”高士清不解。

    “他既然是裴家商隊的人,以後的一舉一動顯然關係到裴閥,”裴茗翠蹙眉道:“你看他現在微不足道,若是有朝一日飛黃騰達,朝廷內泥水很深,虞世基那個老傢伙說不定會拿他的身份做文章,進而打擊裴閥,既然如此,我們不可不防。”

    高士清歎息一聲,“裴小姐難道算准蕭布以後必定會一鳴驚人,這才苦心積慮的想到更遠的事情。”

    裴茗翠微笑道:“我可曾看錯過人?”

    “那倒很少。”高士清看起來老謀深算,卻對裴茗翠滿是佩服,“裴小姐幾年前就說李密有才,但有反骨,遲早會成朝廷心腹大患!後來他果然跟隨楊玄感叛,而且差點兵動東都,現在雖然下落不明,可是多半伺機而動。可李密畢竟出身士族,文武雙全,況且世襲蒲山公,蕭布衣他可是一介布衣,如何能比?”

    “蒼鷹有的時候可以飛的和雞一樣高,可是雞卻永遠飛不了蒼鷹那麼高。”裴茗翠淡淡道:“有些人天生已經註定並非尋常之人,李密是,蕭布也是一樣,我若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何苦花這麼大功夫考驗他?他今日上了夢蝶的床,那終究還是個貪戀美色之輩,那我今日也就早早的去睡,用不著再來研究這人。”

    高士清搖頭,“我也相信小姐的眼光,既然如此,一切我按照小姐的吩咐的行事。”

    裴茗翠點點頭,抿了口茶問道:“徐洪客這人調查的如何,他雖然愛煞夢蝶,從兗州下了江南,又從江南追到馬邑,今夜卻並不出金,見到心愛之人落於他手,竟然能忍心拂袖離去,也算是個隱忍心機沉穩之輩,從這點來看,他不讓蕭布衣。”

    她這麼提及,顯然今晚的徐先生就是徐洪客。

    “只聽說徐洪客這人做過幾年華山的道士,都說他三墳五典,諸子百家,天文地理,韜略兵法無不精熟,後來和兗州的徐園朗攀上了親戚,得到徐園朗的資助,做起了生意,倒也有模有樣。”

    “做生意是假,看天下大勢是真。”裴茗翠突然歎息一口氣。

    裴茗翠雖然是個女人,可看起來比男人想的還多,她忽而豪放,忽而細膩,但是像剛才歎息的時候卻很少見,最少她展現給別人的都是她的滿不在乎,她的豪放,她的粗心大意,卻把精明掩藏起來,不為人知。

    可她突然歎口氣,竟然憂愁滿面。

    “小姐,你因何歎氣?”高士清憂心道:“你身體不好,其實不適合想太多。”

    裴茗翠擺擺手,“我們食君俸祿,與君分憂,這是當仁不讓。可是聖上一日比一日反復無常,虞世基又是常在君側,佞臣一個。徐洪客固然不凡,徐園朗更是野心勃勃,如今又出來個徐世績。徐家高門在山東頗有威望,不能不防。瓦崗翟讓為人氣量狹小,只顧得蠅頭小利,本來成不了氣候。可是徐世績才去了半年有餘,竟然轉戰漕運,一時間瓦崗聲名大振,大勝從前。”

    高士清默然半晌,“小姐,你說的都對,可我們管不了那麼多。”

    裴茗翠苦笑,“我何嘗不知道,這些男兒本來都為大隋所用,當能大興,可是聖上一意孤行,已讓人離心。我既然發現了蕭布衣,當引他正途,莫要再效仿徐世績之流。裴家以聖上為根基,聖上憂心其實就是裴家的憂心。聖上三征高麗不成,威望早就動搖,柱國楊玄感叛雖然只有月餘,但是豪門士族多有參與,這已說明這些人蠢蠢欲動,只是等待第二次時機。如果聖上再不勵精圖治,從頹唐中醒悟過來,我只怕三年之內,天下大的再也無法收拾。”

    “小姐,你這雖然是忠君之言,可是萬萬不能讓聖上聽到,你不在他身邊,虞世基總是以你為眼中之刺,這番話要是傳到聖上耳中,重則砍頭流放,再輕也是讓他對你心有猜忌。”高士清誠惶誠恐。

    裴茗翠黯然半晌才道:“我自有分寸。”

    二人默然,室內沉寂一片。

    “王家,林家都是江南華族,”裴茗翠終於又道:“這次因為天茂敗北,這才轉投裴家,不過今日二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輩,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倒戈,你要多防備些。”

    高士清緩緩點頭,“小姐,你一直隱退,以豪放示人,讓他們不虞有詐。這次賽馬本是算好必輸無疑,天茂出塞,裴家卻是堅忍不出。我們借突厥之力打擊天茂的信譽,裴家可以置身事外,毫髮無損,天茂出塞受阻,聲望必定大跌,那些商人必定會轉投裴家,如此一來,即可以打擊關隴幾家,又可以發展裴閥,還可以取得聖上的信心,本來一箭多雕,可這次你為何改變主意?”

    “我以前的確是這個想法,”裴茗翠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蕭布衣馬術如此精湛,竟然能贏了這場。梁子玄豎子不足為道,他的小動作如何能瞞得過我,我故意連輸兩場,用以驕兵之計,第三場搏命一賭,看似孤注一擲,卻是步步為營。他以為我是賭徒輸紅了眼睛,以商隊半年利益做賭注,這才用盡心機想要贏我,卻不知道我早就準備讓他們出塞,卻想把裴家置身事外……”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裴茗翠又道:“蕭布以為我意氣用事,又和我情投意和,所以傾盡全力幫我贏了這場,他連續兩天兩夜在馬廄休息馴馬,想起來真的很讓我動容。”

    高士清默然半晌,這才問道:“小姐就是因為他在馬廄拼命馴馬兩天,這才助他發展?”

    “正是。”裴茗翠緩緩點頭,“他以朋友情意對我,我怎能無動於衷。他將我給的金子銀豆都轉贈給夢蝶,這說明他賽馬並非為錢。這種胸襟,不為錢財所沒,不為女色所動,正是亮堂堂的男兒本色,我裴茗翠既然遇到,怎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幫他達成心願?”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0
正文 四十二節 兄弟重聚
    裴茗翠在蕭布衣面前大大咧咧,心思卻是極為縝密。

    高士清看到眼中,只為蕭布衣慶倖,“小姐巾幗不讓鬚眉,如此說來,你們倒是惺惺相惜。”

    裴茗翠笑了起來,“既然計畫改變,那我們索性中取勝,你來負責出塞的事情,如果我們出塞能有作為,也是大為鼓舞的事情。不過我們既然想到利用突厥的力量打擊天茂,就要防備天茂這次狗急跳牆,利用突厥打擊我們。這麼想來,蕭布衣出塞大有危險,你好好安排下,別讓他們奸計得逞。甯防一萬,不出萬一,小心總是沒錯。”

    她一口氣說了很多,緩緩的閉上眼睛,似乎有些疲憊。

    高士清欽佩中帶有擔憂,“小姐,這些都是我來安排就好,你多多休息。梁子玄自詡聰明,卻多半想不到這點。”

    “他是想不到,可他老子梁師都卻是大是不同,那人老奸巨猾,不讓劉武周。”裴茗翠有些疲憊,揮揮手道:“馬邑還有王仁恭管轄,估計在這裡鬧不出大事,其餘的事情,你隨機應變。”

    等到高士清走出房門,裴茗翠微咳兩聲,用手掩住朱唇,望著高燃的紅燭,臉上現出一絲落寞……

    ***

    蕭布衣並沒有裴茗翠想的那麼深遠,他甚至還不知道徐洪客徐園朗何許人也,江南華族和山東高門對他而言,也是比較遙遠的事情。

    不過他很聰明,很多東西都是過耳不忘,這些日子下來,結識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人物。

    他當然更不知道,認識裴茗翠的那一天,他的人生軌跡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他還沒有來得及改變歷史的時候,歷史卻在不聲不響的改變他。

    深夜回轉裴家商隊的時候,雖然已經大門緊鎖,可是蕭布衣把名字一報,看門的下人提著褲子就沖了出來,開了大門,蕭爺長蕭爺短的叫個不停。

    蕭布衣怕吵醒眾人,惹別人討厭,給他一串錢,那人歡天喜地的退下去,知道蕭布衣什麼都不需要,這才不來騷擾。

    蕭布衣回轉自己的房間,打開房門,又是一陣騷動。

    除了楊得志和箭頭,周慕儒和莫風竟然都趕了回來。

    胖槐傷的不輕,阿鏽被一槍紮的也是很重,都留在了山寨。除了這四人在房間,還有一個叫做薛寒的小廝,臉上有些髒,看了蕭布一眼,想要說什麼,還是忍住。

    蕭布衣笑笑,也不多話,蒙頭就睡。

    等到翌日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一張臉幾乎就貼在自己近前,眼珠子和牛眼差不多。蕭布衣嚇了一跳,以為是牛頭馬面來索命,翻身起來。

    看到是莫風的眼睛,這才詫異道:“你幹什麼?”

    莫風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好像全天下的秘密都是他一個人掌管,如今放一個出來和蕭布衣共用,“我昨天聽人說,少當家,不是,是布衣你為別人賭了一場馬,竟然賺了四十兩金子?”

    蕭布一愣,“你聽哪個說的?”

    周慕儒悶聲道:“我和莫風是這裡最後兩個知道的人。”

    蕭布衣心道哪裡八卦都是八方輻射,千年前也是一樣,“是又怎麼的,難道你準備搶?”

    “瞧布衣你說的難聽,”莫風滿是不滿,“大夥都是兄弟,你的還不就是我的。”

    蕭布衣只能擺手,“親兄弟,明算帳,什麼我的就是你的,你要想打金子的主意,門也沒有。”

    這時的他只有苦笑,看到眾兄弟滿是興奮,倒不好說全部金子都送給了夢蝶贖身。

    因為現在大夥還過著均貧富的生活,雖然這錢是他賺的,可是都知道他慷慨,不用說算是山寨的財產,山寨驀然多了這麼一大筆錢,兄弟們當然都高興,這倒讓他不好馬上打擊他們的熱情。

    莫風歎口氣,看了一下周圍,老梆子著兔子一樣的耳朵,魏德還是悶在床上,不知道是等出塞還是在等死。

    “布衣,出去說。”

    一行六人走出了裴家商隊住的地方,商隊的人看到他們,表情和開水一樣,滿是熱情。

    一行人中多了個薛寒,竟然沒有人詫異,蕭布衣目光不經意的掠過薛寒,嘴角一絲笑意。

    等到終於走到了人不認識的地方,莫風這才歎息道:“少當家,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你這麼有本事。不但白白的加入了裴家商隊,而且得到裴家小姐的青睞,我聽說,你因為得到了裴家小姐的青睞,她竟然為了你花了二十兩金子,買了那個,那個……”

    他本想說下去,看到薛寒瞪著他,黑漆漆的眼眸有著寒光,只好轉移了話題,“布衣,你這樣讓少夫人情何以堪?”

    蕭布衣皺眉道:“難道這個消息也是你和周慕儒最後知道?”

    莫風一臉豔羨,“布衣,聽說夢蝶姑娘可是江南很有名的歌妓,你……”

    “我昨天好像和你們睡一起?”蕭布衣打斷了他的遐想,“你聽的純屬子虛烏有,你如果有相好,她會為你花二十兩金子找個歌妓?”

    “我只怕她會砍了我。”莫風搖頭。

    “你如果是我朋友,你會為我花二十兩金子找個歌妓?”蕭布衣又問。

    莫風如實道:“我只會為自己找一個。”

    蕭布衣看了他半晌,“你真的是我的好兄弟。”

    “過獎過獎。”莫風大言不慚。

    眾人都是笑,蕭布衣這才說出結論,“所以你說的什麼青睞歌妓都是不成立,裴小姐人不錯,下次千萬不要這麼說,不然恐怕分不到花紅,只能讓你見紅。”

    薛寒當然就是韓雪,也就是莫風口中的少夫人。

    蕭布衣雖然沒有裴茗翠的算計,卻認為出塞的日子已經差不多近了。

    他那個時候還不知道天茂和裴家賭注,所以讓楊得志和箭頭回去找人,韓雪當然也要帶下山來,直接混到商隊出塞。

    按照他的意圖,出塞後,如果可行的話,就把韓雪先送回那個鐵勒部的蒙陳族內。

    這個時候長的漂亮不是好事,所以蕭布衣讓韓雪女扮男裝,打扮成個小廝。

    韓雪回轉族內心切,當然也不會反對。只是蕭布衣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雖然實質上他和韓雪沒有任何瓜葛,但是表面上她還是自己的夫人,所以莫風質疑還是合情合理。

    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順,可是在山寨兄弟們的心目中,這個夫人的性質不會改變。

    “夢蝶姑娘或許子虛烏有,不過那四十兩金子我想是真的吧?”箭頭問到了點子上。

    “真的是真的……”

    不等蕭布衣的下文,莫風已經一把拉住蕭布衣,“那還猶豫什麼,聽說出塞在即,布衣你還什麼都沒有買吧?”

    “那倒也是……”蕭布衣猶猶豫豫,心中卻多少有些琢磨,他其實一點不蠢,相反比很多人想的要多。他很多的時候會用腦袋思考,而不是用嘴,這讓他看起來有些低調。

    昨晚的事情透漏著詭異,四十兩黃金一筆巨財,他其實也是心動不已。本來說好賽馬只有二十兩的賞金,裴茗翠出手四十兩,以為她是大方不注重小錢,沒有想到轉瞬就有了夢蝶的事情。眾人出金買什麼初夜,偏偏價格到十五兩為止,不問可知,都是老油條一個,知道裴茗翠有把夢蝶送給他蕭布衣的打算,所以準備讓他出價二十兩,皆大歡喜。

    可是那錢是他辛苦賺來的,買一個歌妓的初夜人家不情願,他也覺得虧待兄弟和山寨,所以堅持不出價,本來以為不了了之,沒有想到裴茗翠堅持把夢蝶塞給了他,裴茗翠這人粗中有細,很讓人琢磨。

    夢蝶說的不多不少,偏偏是四五十兩金的贖身價格,自己手頭四十兩賞金,加上上次給的那袋銀豆子,剛剛好,這難道是巧合,抑或是試探?自己要在裴閥混日子,捨不得小財進不了大錢,既然如此,索性賭上一把,當然賭贏了以後就能在裴閥立足,山寨以後發展大為有利,可若是輸了,近五十兩金子出去,多少有些肉痛,可畢竟為人家贖身,也算是功禱件。

    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己這些金子,估計能造TMD的造個十四級的浮屠,四十多兩金子在裴茗翠眼中算不了什麼,可是對他蕭布衣而言,絕對是場驚天豪賭。

    只是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捨不得女人抓不住流氓,蕭布衣閃念之間,已經控制住欲念,賭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把,可他現在還不知道賭局的輸贏,更不好和兄弟解釋。因為莫風之流的人物聽了多半會不理解,以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碰到這種場面早就劍及履及,可他見識畢竟和莫風不同,知道天下沒有免費午餐的道理,佔便宜的時候已經有了失去,吃虧的時候卻是佔便宜。

    正在想著如何編個謊話解釋的時候,莫風已經笑了起來,伸手一指身邊的布莊,“敢情你的功夫都拿來風花雪月了?布衣,二當家說了,綢緞,茶葉,瓷器什麼的,到突厥那邊都好賣,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幾個兄弟一人一包的抗回去,腳夫的錢都省了。”

    莫風大當家一樣拉住蕭布衣,沖進了布莊,看了一下招牌,“王家布莊,很有名嗎?”

    幾個兄弟都是好熱鬧,一擁而入,平時這種地方來的少,覺得好奇。

    就算是韓雪都跟著走進來,心中感染著他們的熱情和胡鬧,女人愛美的天性讓她也忍不住的摸摸光滑如水一樣的綢緞,色彩各異的彩帛。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0
正文 四十三節 只能看不能摸
    眾人嘻嘻哈哈進入布莊,只覺得財大氣粗,並不知道蕭布衣正在打腫臉充胖子。

    “幾位客官,買布?”一個夥計模樣的人已經走上前來,上下打量了幾人一眼,覺得買布不太可能,搶布倒是大有可能。

    這些人都是衣著簡陋,有兩個還穿著草鞋,他們穿不起綾羅綢緞,又如何買得起?

    看到一個小廝髒兮兮的竟然去摸一匹綢緞,夥計大聲喝了聲,“住手。”

    他聲到人到,一把推開了韓雪,又拍了綢緞兩下,生怕留匣絲灰痕,有些鄙夷的望著韓雪,“你今天洗手了沒有,這種東西你買的起嗎?”

    韓雪猝不及防,被他推的退後了兩步,漲紅了臉,憤怒的睜大了眼睛,卻無話可說。

    她的確買不起,她口袋中一文錢都沒有,可是她沒有想到看看都不行。

    六人沉默下來,那一刻簡直是火山爆發前的寧靜。

    夥計還是不知死活,望著幾人,帶著傲慢的解釋道:“這布摸不得,我們這裡的規矩,摸了留下痕跡賣不出……。”

    他話未說完,箭頭就和利箭一樣,二話不說,沖出去給這傢伙一拳。

    ‘砰’的一聲響,夥計已經仰面倒了下去。

    兄弟合心,其利斷金,整個山寨都和兄弟一樣,韓雪來了不久,雖然沒有和他們說過三句話,可是在他們心中,誰欺負韓雪就是欺負蕭布衣,誰欺負蕭布衣就是欺負他們幾兄弟,推而廣之,誰看不起韓雪,就是看不起他們幾個。

    其餘四人沒有出手,倒不是認為箭頭不對,而是覺得這個人實在不值得兄弟們聯手。

    韓雪目光一絲感謝,看了蕭布一眼,見到他皺著眉頭,有些歉然。

    “布衣,對不起。”

    蕭布衣反倒一怔,“對不起什麼?”

    這是韓雪來到這裡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給你們添了麻煩,我們走吧。”韓雪倒有些膽怯。

    蕭布衣笑笑,“需要說對不起的不是你,而是地上那位。”

    夥計只發現眼前黑影一閃,再清醒過來的時候,望見的是房頂。

    等到他覺得臉上發熱,嘴角發鹹,明白被打倒的時候,勃然大怒。

    商人雖然卑賤,做生意的也會被別人看不起,可是商人也會看不起一種人,那就是泥腿子。

    可是今日竟然有泥腿子打了他,這讓夥計覺得叔叔大爺嬸子大娘統統都不能忍,翻身起來,不說抱歉,先是喊了一嗓子,“打人了,夥計們出來。”

    出來的不但有夥計,還有兩個護院。

    如今不算太平,哪個店子都會請來點護院維持,以防宵小來搗,幾人拿著棍子門栓,護院還帶著腰刀,雄赳赳的把六人圍到中央。

    掌櫃的聽到前面有事,也早早的來到櫃前,夥計添油加醋的一說,見到幾人都是布衣,不說二話,十分講道理的說,“把他們帶到官府去。”

    兩個護院五大三粗,胸毛好長,‘鏘’的一聲響,腰刀出鞘,光芒閃閃,一個冷聲裝酷道:“幾位,是要我們,還是……”

    他話未落地,選擇沒有講完,莫風和楊得志已經替二人出手。

    二個護院刀沒有出了一半,已經被二人分別抓住手腕,莫風反手一抓,已經拿下他的長刀,左拳揮去,正中那人的右臉,那人踉蹌後退,只覺得滿天星斗,心下惶惶。

    楊得志卻是力大,只是一用力,愣生生把那人拔出一半的腰刀按了回去,提膝一頂,那人已經痛的彎下腰來,眼淚鼻涕的流了出來。

    莫風二人沒有什麼撒花蓋頂,老樹盤根的招式,只是向來在山寨打架習慣,一招一式絕不花俏,卻很實用。

    兩個護院一個照面,一退一彎腰,掌櫃的氣的跳腳,顧不得再講道理,一揮手道:“都給我上,養你們這幫飯桶只知道吃飯嗎?”

    眾人硬著頭皮就要上前,楊得志和莫風也不退後,眼看就是一場混戰,蕭布衣只是抓住韓雪的手,低聲道:“一會兒要打起來,你先走。”

    “什麼?”韓雪愣了下,周慕儒和箭頭已經迎了上去。

    這些年來,向來都是他們打劫別人的份,一時間沒有適應商人這個角色,還是習慣用拳頭來解決問題。

    他們不給別人氣受已經是施捨,別人欺負到頭上,怎麼會忍的住。

    蕭布衣知道這一場架打下來,多半會有麻煩,只是這個時候勸架已經不是最好的方法。

    箭頭揮拳要打,卻覺得手腕一緊,竟被人牢牢抓住。不等看清來人是誰,已經錯步斜摔,這招多少糅合點摔跤的套路,也是他們平日近身肉搏的套路。

    沒有想到他借力用力,那人卻是紋絲不動,鐵柱一樣,反倒拉得他一個踉蹌。

    箭頭心中一驚,知道碰到了高手,手腕一抬,就要拼命,卻被另外一人抓住。

    蕭布衣低聲道:“住手。”

    箭頭長的人如其名,也是因為他擅長使弩箭。他左手袖子中暗藏著一把弩箭,構造巧妙,並不算大,平時被袖管遮掩,看不出什麼。

    弩箭上扣著的是竹箭,抬臂就發,不用費太多的力氣。箭頭祖上是木匠,他也手巧,上次殺死突厥兵的弩箭就是他自己打造,但是這次手臂上的卻是更加小巧。

    可正因為小,所以不能和長弓一樣射遠,但是近距離的射到要害,殺傷力卻是絕對不小,他一弩射出去,對手不死也要重傷。

    除了蕭布衣,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箭頭出手,可是蕭布一說話,箭頭馬上放下了手臂,雖然他可能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可是他信任蕭布衣!

    他一放手,才發現對面那人長的四方臉,身著官服,腰間鐵尺鎖鏈,看起來竟然是個捕頭,不由心中一寒。

    那人見他鬆手,竟然也鬆開手來,退後兩步,到了另外一人的身後。

    眾人見到官差出動,難免凜然,他們畢竟都是馬匪,惹動了官府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蕭布衣卻是抬手施禮,笑著向那個捕頭身前一個穿紫衣的人說道:“王大人,布衣有禮。”

    那人身著紫衣,頭戴皮弁,皮弁上明珠閃耀,赫然就是馬邑太守王仁恭。

    王仁恭身邊還有個胖子,油光滿面,竟然是在天香坊有過一面之緣的王財神。

    蕭布衣想到當初在天香坊時,裴茗翠特意介紹過,這個王財神是做布匹綢緞生意,也是什麼布莊的,難道這個店竟然是王家的產業?

    王仁恭只是帶著兩個差役,站在那裡,不怒自威。

    “蕭布衣,怎麼回事?”

    “這些人要搶布匹,我們是要……”夥計當先說了一句。

    他話未說完,退到王仁恭身後的那個捕頭已經閃身出來,一記耳光煽過去,夥計慘叫一聲,捂住腮幫子,吐了一口血,竟然帶出兩顆牙齒。

    “大人問話蕭布衣,何須你來插嘴。”捕快寒聲說了一句,再次退了下去。

    夥計跌倒在地,只是呻吟,話都不敢再說半句。

    眾人心中驚凜,四周瞬間靜寂無聲。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0
正文 四十四節 太守也給面子
    看到那個捕快出手快捷,武功很高,就算蕭布衣和楊得志都是心中忐忑。一路打下去畢竟不是正道,他們要做生意人,得罪官府比什麼都麻煩。

    箭頭卻是慶倖剛才沒有弄個魚死網破,不然這刻躺下來的極有可能是他。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那兩個護院個頭大,可是中看不中用,這個捕頭一出手,誰都看出來,兄弟幾個不見得打得過他。

    “大人,這件事是我們不對,怪不得別人。”蕭布衣竟然還是笑容滿面。

    “哦?”王仁恭臉色嚴肅,眼中卻是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王財神額頭卻有了汗水。

    “我們不知道這店裡的規矩,只能看不能摸。”蕭布衣有些歉然道:“我的兄弟不小心的摸了這裡的布一下,摸髒了一點,被店裡夥計責駡也是應該,他說摸髒了要我們賠償,我想也是正常。”

    楊得志低下頭來,嘴角有笑,箭頭不解,心道賠禮道歉的應該是他們,少當家這麼說什麼意思?

    他雖然不懂蕭布衣的意思,卻還能忍住不問,他們都信蕭布衣,知道這個少當家活絡非常。

    搜索下角,蕭布衣終於摸出個銀豆子,遞給了身邊的掌櫃,“真抱歉,我沒帶幾個錢,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掌櫃木木的接過銀豆子,看了王仁恭和王財神一眼,喏喏道:“夠了,夠了。”

    王財神心中暗罵這個掌櫃處事太差,無論事情如何,你接過了銀豆子,不是就說明蕭布衣說的都是實情?

    不過這也不能埋怨掌櫃,關鍵是太守帶著差役過來,那個捕頭一出手就打的夥計滿地找牙,誰都看出來王太守向著哪面。

    跟在王太守身邊的人,怎麼會不知道王太守的心意?

    掌櫃只想著息事寧人,又覺得蕭布衣既然道歉,這件事不如就這麼算了。

    可王財神卻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這個蕭布衣,看著斯斯文文,卻是笑面虎一個,幾句話已經拿住了王家布莊,試問天底下有哪家布莊會有摸一下都要賠錢的道理?

    他看似道歉,卻已經把責任縮到最小,如今一賠禮,方才打人的過錯可以忽略不計,而且看起來道理都站在蕭布衣那面。

    快步走了過來,王財神掄圓了胳膊,重重的煽了掌櫃一記耳光,這才厲聲疾喝,“誰說摸一下就要付錢?他夥計不懂規矩,難道你這個做掌櫃的也不明白事理?這個規矩誰定的,要是傳出去,我們王家布莊還要不要做生意?”

    掌櫃捂著半邊臉,已經駭的說不出話來。幾個夥計還拿著棍子門栓什麼的,見到掌櫃被打,早就不知不覺的退後幾步,偷偷的把傢伙藏在身後。

    王財神又是一指那幾個夥計,“你們拿著什麼?人家是客人,你們拿著棒子歡迎嗎?難道我這段時間不在,這裡都改了規矩?”

    ‘乒乒乓乓’一頓響,眾人手上的傢伙都落了下來。

    莫風不明白為什麼風向轉的這麼快,剛想要嘲諷下,卻被楊得志一把拉住,緩緩搖頭。

    王財神訓斥完夥計掌櫃,這才一把抓過掌櫃手上的銀豆子,走到蕭布衣面前。

    “蕭公子,我的夥計實在不像話,得罪了蕭公子。不過我知道你向來大人有大量,不會和他們斤斤計較,只好由我來管教他們。”王財神一會急聲厲色,一會春暖花開,“這銀子還請你收回。”

    蕭布衣心道,都是生意人,這個王財神就是不同。

    他幾句話一捧,自己倒真的不好再說什麼。更何況他教訓了手下,給足了自己面子,自己再要是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倒不見得有好。

    “哪裡哪裡。”蕭布衣笑面相迎,“我們的確也有做錯的地方,”看了一眼銀豆子,問了一句,“真的不需要賠償?”

    王財神腦袋和撥浪鼓一樣,“蕭公子真能開玩笑,讓人無地自容。這裡有兩匹布,權當我向你兄弟的賠罪。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就當你還在怪我王才紳。”

    蕭布衣聽到他發音,這才知道他的王財神不過是諧音。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蕭布衣接過兩匹布,遞給身邊周慕儒。

    王財神舒了口氣,“昨晚不好打擾,難得今天再見,那今晚不如我來做東……”

    “王掌櫃,我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不過我們還有些事情,以後如有機會,兄弟我必定找你喝個痛快。”蕭布衣生怕他再請自己去天香坊,慌忙推脫。

    眾人嘻嘻哈哈,一團和氣,好像剛才的鬥毆不過是過眼雲煙。

    王仁恭除了伊始問話,由始自終不再多說一句,蕭布衣卻沒有忘記這個太守,知道在馬邑城,這就是土皇帝,萬萬得罪不得。

    “王大人,今日給你添了麻煩,還請你看在布衣不懂禮數的份上,不要見怪。”

    王仁恭淡淡道:“我幫理不幫親,你今日沒有做錯,我何來見怪,但你以後記得要小心做事。”

    見到蕭布衣的唯唯諾諾,王仁恭緩緩點頭,心道這小子圓滑世故,得勢卻不得意,以後如果有發展,倒是厲害的角色。自己給他個面子,裴茗翠那面也算有個交代。

    蕭布衣幾人出了王家布莊,莫風伸手拿過那兩匹布,興高采烈,“布衣,沒有看出來你這小子這麼大的本事,那個王大人什麼官,我看他對你不錯。”

    “他就是馬邑太守王仁恭。”蕭布衣喃喃自語。

    眾人一凜,都是止住了腳步,良久箭頭才駭然問:“布衣,王仁恭怎麼會給你面子?”

    沒有一人知道蕭布衣認識太守,這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又讓人莫名興奮。

    因為就在半個多月前,眾人還在為認識王太守二表舅的鄰居而在費勁心思,可蕭布衣來到馬邑不久,竟然攀上這顆大樹,實在讓人意外。

    蕭布衣神色不變,其實背心滿是汗水。

    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置身事外,箭頭一出手,他就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王仁恭不是給他蕭布衣面子,他一介布衣,草芥不如,算得了什麼。

    那兩個捕頭個個目光如電,出手不凡,真要動手,哥五個不見得能討好。王仁恭如此,顯然是因為他認識裴茗翠,上次看到裴茗翠對王仁恭也算恭敬,好像並不倨傲,倒不明白他們之間什麼關係。

    他當然並不知道,裴茗翠對王仁恭的恭敬是因為他以前的輝煌戰功。

    王仁恭當年平反叛,征遼東,擊突厥都是赫赫有名,裴茗翠可以看不起士族子弟,因為他們不過是玩雞鬥狗,可是王仁恭對大隋卻是戰功赫赫,不由她不尊重。

    “他不是給我面子,他是給裴閥面子。”蕭布衣拍拍箭頭的肩頭,“箭頭,我們現在是商人,不要輕易動拳頭,有些事情,我們可以用比較文雅的方式解決。”

    “那小子敢動少夫人,我就看不過去,”箭頭握緊了拳頭,“布衣,你說我們不動拳,還能怎麼辦?有些人就是這樣,你軟他就硬,像那個夥計狗眼看人低,你和他說不通道理。”

    “你可以用錢砸死他。”莫風惋惜失去了顯擺的機會,“你不要忘記布衣有四十兩金子,只要拿出來讓他看一眼,嚇也嚇死他。”

    蕭布衣清了下嗓子,終於覺得事情還是說出來的好,不然說不定會有更多的波折,“其實莫風,那四十兩金子……”

    “對了,布衣,把金子拿出來看看。”周慕儒也有些雙目發光,“我這輩子還沒有看到過那多的金子。”

    看到眾人都是一臉期望,蕭布衣有些遺憾道:“很抱歉,那些金子,我已經花掉了。”

    “啊?”

    “啊!”

    眾兄弟都是目瞪口呆。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1
正文 四十五節 挑釁
    眾人雖然知道四十兩金子怎麼來的,卻毫不例外的不知道是怎麼沒的。

    可接下來的時間,眾人都選擇了沉默,並沒有具體詢問。

    金子本來是蕭布衣的,他們選擇相信蕭布衣,也知道蕭布衣每文錢都不會浪費。可是眾人心中都是有著懸念,也有著自豪,有什麼人能在短短的一晚上花掉四十兩的金子?也就只有他們少當家!

    莫風不能不佩服蕭布衣,卻排除了招妓的可能,因為他從來不認為哪個女的能值四十兩金子。

    看到眾人的疑惑,信任,還有多少的掃興,楊得志打破了沉寂,轉移了話題,“這兩匹布怎麼說也算我們的貨物,這次出塞……”

    周慕儒笑了起來,“那我們雖然做不到貨物最多的一家,貨物最少的一家我們肯定排名其中。”

    眾人也是笑,“兩匹布怕什麼,想當年我們還不是白手起家,如今已經強上很多。”

    “做生意要緊,吃飯也重要。”莫風拍拍肚子,“來,我請客。”

    “你哪來的錢?”眾人都問。

    “我請客,當然是布衣掏錢。”莫風皮糙肉厚,笑著走進一旁飯館。

    眾人落座下來,先要了幾盤子胡餅。

    這裡地處西北,和草原接壤,突厥人豔羨中原文化的同時,這裡人也在受著草原人的潛移默化。

    就算街頭女人帶著的冪羅,混雜的服飾也多少受到塞外的影響。

    胡餅頗有草原之風,大餅塊頭不小,內有羊肉嫩蔥做餡,外用鹽熏芝麻調味,熟透端出來,熱氣騰騰,香氣撲鼻而來。

    眾人都是食指大動,咽了下口水,蕭布衣又要了兩盤牛肉羊肉,幾碗大骨熬就的羊湯,眾人撕塊餅,抓著盤中的牛羊肉,就著羊湯下飯,倒是大快朵頤,不亦樂乎。

    就算是韓雪都是細嚼慢嚥,滿是享受。

    她在西京久了,雖然也有些草原的食物,卻顯然不如這裡美味。

    “其實今日收穫也不錯。”莫風嘴裡滿是食物,“打了一架,反倒有兩匹布送上來,布衣,如果再這樣……”

    “再這樣只有被人抓起來。”蕭布衣笑駡道,目光一閃,站了起來,高聲叫道:“魏兄!”

    一個黑面大漢路過這裡,停下了腳步,看到了蕭布衣,尷尬的拱拱手,“蕭兄。”

    大漢正是魏德,他看到眾人吃飯,喉結動了下,咽了下口水。

    蕭布衣笑著問道:“有沒有吃飯?”

    “還沒有。”魏德強笑道:“出來走走,準備中午回商隊吃飯。”

    “總在商隊吃有什麼味道,來,我兄弟輸了東道,讓他付帳,我正愁吃不窮他,好在碰到你。”蕭布衣早就看出了魏德的窘迫,卻不說破。他估計給魏德的那點錢早就用光,這個漢子不知道有什麼秘密,畏畏縮縮,成天蒙在被裡,今日出來倒是讓人意外的事情。

    “真的?”魏德目光一閃,轉瞬有些慚愧,“我……”

    “你什麼你,不過來就是不把我當作朋友。”蕭布衣拉了魏德進來,向眾人介紹道:“這是魏德,也是要出塞做生意,大家一個屋簷下,想必已經見過。”

    他全部心思都放在魏德身上,倒沒有注意到門外一人望見他回轉飯館,急匆匆的走開。

    眾人見到蕭布衣的熱情,早就讓開個位置,都說道:“布衣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夥計,再添付碗筷。”

    魏德目露感動,不再推脫,鐵塔般坐下來,伸手抓起一張胡餅,大口大口的嚼起來。

    眾人對魏德饒有興趣,這人渾身的肌肉有如鐵塊一樣,是個漢子。可大夥並不盯著魏德,以免他有所尷尬,因為來個生人,大夥也換了話題,談論都是瑣事。

    一會兒的功夫,就算蕭布也有些詫異。

    這個魏德看起來真的聽他的話,準備把那個虛構請客的朋友吃窮,一會兒的功夫,他竟然吃下去兩斤肉,五六張大餅,還喝了兩碗羊肉湯。

    蕭布衣只是微笑,讓夥計繼續上吃的,魏德直到吃了第八張胡餅的時候,這才抬起頭來,見到蕭布衣望了過來,有些汗顏道:“我這些天來,從來沒有吃過這種飽飯。”

    蕭布衣心道,如果這時候有吉尼斯記錄的話,真想給你申請個,“無妨,飯館還怕大肚子漢?夥計,再來兩斤羊肉,十張餅。”

    羊肉胡餅上來後,大漢好像還是有些餓,繼續吃下去,幾個兄弟眼睛都是溜圓,不是心痛飯錢,而是詫異這麼能吃的人頭回碰到。

    門簾一挑,兩個地痞模樣的人已經歪帶帽子走了進來,占了一張桌子,用力一拍,大呼小叫道:“夥計,上酒菜,半斤羊肉,四張餅,兩斤好酒,要快!”

    夥計和客人嚇了一跳,都知道這是地痞,不好招惹,悶頭吃飯。夥計快手快腳的上來羊肉熱餅,又拿了一壺酒,陪著笑臉說,“客官,你好用。”

    其中一個地痞雖然是歪帶帽子,一張臉倒還長的周正,一雙手上骨節凸出,看起來孔武有力。

    他吃了一口熱餅,已經一口‘呸’了出去,連聲罵道:“這餅是隔夜的。”

    另外一個地痞高高瘦瘦,對著酒壺喝了一口,竟然也噴了出去,“酒是酸的!”

    吃餅那個拿起那盤羊肉,只是聞了一下,一盤子扣在地上,“這羊肉也是臭的,你們開的什麼店,竟然拿這種東西招待客人。”

    眾人就算不認識這兩人,卻也知道他們來做什麼,這兩人當然是過來找麻煩。

    蕭布衣覺得這種人是來吃霸王餐,借機鬧事討兩個錢花,一時並沒有放在心上。

    夥計慌忙上前,陪著笑臉,“兩位大爺,羊是今天才殺,肉怎麼會臭。餅也才出爐,新鮮熱乎,絕非過夜。”

    “那你說我們故意找茬?”歪帶帽子的人斜睨道。

    夥計只好說不敢不敢。

    “那這酒怎麼是渾的?”高高瘦瘦那人拎起酒壺問道。

    夥計只有苦笑,心道這是糧食釀造的酒,怎麼會不渾?

    那人見夥計不答,一伸手,竟然把酒水全部潑到夥計臉上,罵罵咧咧道:“你小子也不看看我是誰,竟然敢端這種酒菜上來。”

    飯館的掌櫃還沒有出來,箭頭和周慕儒已經豁然站起,一人對著一個,“朋友,殺人不過頭點地,適可而止就好。”

    帶帽子那個冷笑一聲,“你是哪個,敢管大爺的閒事。”

    箭頭火爆的脾氣,如何忍得住,伸手一搭他的肩頭,“我是你大爺,專管孫子的事情,你給我滾遠點。”

    那人伸手抓住箭頭的那只手,目光一閃,嘲諷道:“你還不夠分量。”

    二人一較勁,一人踉蹌退了出去,撞翻了一張桌子,碗盤打碎了一地,蕭布衣幾人心中一凜,沒有想到不敵踉蹌而出的竟然是箭頭。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1
正文 四十六節 高手
    蕭布衣長於弓馬,少有人敵,武功卻是短處,幾個兄弟也是一樣,可若說打架鬥毆,卻也不差。

    箭頭雖然瘦小,但是在幾人想來,打幾個地痞混混絕對不在話下,他一對一的單挑那人,竟然過不了一個照面就露出下風,怎麼能不讓幾兄弟驚凜?

    那面的周慕儒卻已經低喝了一聲,馬步微蹲,一記沖拳打了出去,倒也虎虎生威。

    高高瘦瘦那人見狀冷笑,只是用手一帶,周慕儒已經立足不穩,沿著那人身側竄了出去,撞翻一張桌子,翻身躍起的時候,已經變了臉色。

    他武功不高明,眼光並不低,看出來眼前這人比自己強了太多。

    楊得志莫風霍然站起,就要上前,蕭布衣眉頭一皺,感覺到人家這才是高深的功夫,相比這二人而言,五人不見得是他們的對手。

    不敵算不了什麼,可是這種人怎麼會是混混,走地痞敲詐的行徑?

    楊得志和莫風心中也是忐忑,雖然箭頭和周慕儒算是幾人中功夫最弱的兩個,可就算兩人也不敢保證出手後,一招就能放倒二人。

    那兩個地痞打倒了二人,並不歇手。歪帶帽子的那人伸手用力一拍,重重的擊在桌子上,大笑著走了過來,“我以為你們管得了閒事,有多大的本事,沒有想到如此不堪一擊。”

    他話未說完,身後已經稀裡嘩啦的響成一片,剛才被他拍了一掌的桌子竟然散了!

    蕭布衣心中一凜,知道這人掌上功夫了得,一掌拍出的力道奇大,幾兄弟沒有一個能夠做到。他這一掌志在立威,可是己方已經無路可退。

    緩緩站起,蕭布衣沉聲道:“你們不急於狂傲,等打倒我們三個再說。”

    飯館老闆已經慌忙走了過來,“幾位爺……”

    他話未說完,看到兩個地痞陰冷的表情,已經縮回了話頭,退後了幾步。

    周慕儒和箭頭被打倒的時候,魏德在吃餅,楊得志和莫風站起的時候,魏德還是在吃餅。

    他眼中除了胡餅和羊肉,好像不把別的東西放在心上!

    可蕭布衣站起來的時候,魏德終於還是站了起來,輕聲說道:“你不是他們的對手,我來。”

    蕭布一怔,魏德目光從蕭布衣身上轉過去,落在兩個地痞的身上,猶豫一閃而過,轉瞬變的堅毅,“你們很有本事?”

    兩個地痞看到魏德鐵塔般站了起來,倒是微微一怔,“你又是哪個?”

    “滾出去。”魏德低聲道。

    “滾出去?”兩個地痞大笑了起來,說不出的輕蔑,“就憑你?”

    他們話音未落,人已經竄了過來,一人伏地橫掃,另外一人卻是淩空一掌劈來。

    二人配合默契,兩路合擊,招式簡單並不花俏,卻是極為快捷果敢。

    他們當然看出這個大漢不傻,這個時候還敢站出來,絕對是手頭有兩下,不然也不會二人聯手。

    魏德凝如山嶽,等到二人攻到近前,這才退後了一步,不慌不忙。

    他退了一步,攻他下盤的那腿已經掃到空處,空中的那掌竟然擦著他的鼻尖堪堪而過。

    蕭布一眼看到,只覺得血脈賁張,妙不可言。

    他在山寨看到眾人的打鬥,猶如井底之蛙,也覺得這個時代的武技不過如此,可是看到魏德的一閃一退,這才陡然發現功夫的另外一個新天地。

    魏德退後一步,這才低吼一聲,一拳沖天而出,這招和周慕儒看起來別無兩樣。

    眾人都以為要糟糕,當初周慕儒使出這招,就是被人一帶,失去先機,這個魏德卻是不長記性。

    空中那人單手一圈,果然和方才對付周慕儒一樣,想要化去他的力道,卻沒有想到‘砰’的一聲響,他一手封不住魏德的拳頭,竟然被魏德結結實實的打在肋下。

    那人悶哼一聲,倒飛了出去,嘴角竟然溢出鮮血,落地的時候,撞在一張桌子上,本來準備相安無事的食客紛紛站起,有的已經向店外溜去。

    老闆心中急躁,毫無辦法。

    另外高高瘦瘦那人一腳踢空,見到同伴被魏德拳頭打飛,心中凜然,怒吼一聲,翻滾而到,手一撐地,已然淩空而起,雙腿齊飛,這一刻功夫竟然踢出五六腳。

    魏德並不閃避,只是再打出一拳,穿過那人的腿影,正中那人的腳底。

    那人只覺得一股痛意夾雜著大力從腳底湧來,空中縮腿,翻滾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撞在牆上,滑下來的時候,已經站立不起。

    幾個兄弟都是目瞪口呆,從來不知道這個能吃的魏德還這麼能打!

    莫風本來還覺得這個魏德除了喂得,沒有別的本事,不明白蕭布衣為什麼另眼相看,沒有想到幾張大餅竟然拉攏個強援過來,心中大喜,這人不光喂得,竟然還打得!

    店中一陣騷,食客紛紛湧出,兩個地痞趁跑出去,眾人卻沒有攔阻,魏擋不出手任由他們逃脫。

    看著二人的背影,魏德臉上露出疑惑之意,回手抱拳道:“蕭兄,此地非我久留之地,我想……”

    “這裡何事?”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門口發出,店裡那一刻倏然而靜。

    從蕭布衣的角度看來,發現魏德嘴角微微抽搐下,身形也有些僵硬。

    舉目向門口望去,別人或許還不認識門口那人,可是蕭布衣發現,原來也是舊識。

    那人頭戴皮弁,身著官服,腰帶長刀,雙目不怒自威,赫然就是劉武周。

    劉武周身邊有兩個衛士,一拿鐵尺,一拿鎖鏈,都是公門的傢伙。

    看到劉武周緩步向這個方向走過來,蕭布衣心中一動,舉步迎過去,抱拳道:“劉大人,不知道可否認得在下……”

    “蕭布衣,你也在這裡?”劉武周本來甚是威嚴,見到蕭布衣竟然露出些微笑。

    他話一出口,已經承認識得蕭布衣。

    蕭布衣心中一喜,暗道這場賽馬看似不起眼,結交的都是大人物。

    眾兄弟都是能惹事不能平事,看到這個武官對蕭布衣客客氣氣,不由放下心事。

    魏德卻是緩緩坐了下來,也不回頭,拿起一張胡餅,慢慢的吃。

    這時候沒人注意到他吃餅,目光都被蕭,劉二人吸引,劉武周的目光卻是不經意的從魏德的背影掠過,“蕭布衣,這裡怎麼回事?”

    店老闆終於見到官差,不迭的跑了出來,把發生的事情說了遍,又把那兩人的樣貌說了聲,劉武周眉頭一皺,“還有人敢在這裡搗,看來真不把我劉武周放在眼中,剛才看到所有人一窩蜂的沖出去,我這才來到這裡,沒有想到錯過了賊人。陳平,周正,快出去看看,如果捉到賊人,嚴懲不貸。”

    “是。”劉武周的身後兩個衛士拱手應了聲,轉身快步離開。

    劉武周卻是扯了個凳子坐了下來,“蕭兄為人俠義,抱打不平,實在是英雄本色。”

    蕭布衣心中有絲疑惑,卻還是含笑道:“我們不過是些花把式,今天若非魏德兄,那兩人倒不易對付。不過那時候劉大人如果到此,說不定能當場抓住賊人。”

    “魏德?”劉武周坐了下來,盯著大漢的側臉,“還不知道魏德兄哪裡人士?”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1
正文 四十七節 身份洩露
    魏德嘴裡滿是大餅,終於抬起頭來,含含糊糊道:“劉大人,在下河間人士。”

    “哦?”劉武周目光一閃,微笑起來,“如此倒巧,劉某人也是河間人士。不知道兄台又是河間哪裡人士?”

    魏德愣了下,這才說道:“那倒是巧了,在匣介草民,如果敢同大人一個地方。”

    他說的含糊,劉武周笑了起來,擺手道:“兄台真會說話,天下英雄,不論出身。如果能和兄台一個地方,劉某人倒是榮幸。劉某人河間景城人士,不知道魏兄是河間哪個地方?”

    劉武周追問不舍,魏德無可推脫,含糊道:“劉大人,在下河間易縣人,窮鄉僻壤,大人多半並不知道。”

    劉武周神色一動,又笑道:“如此真的更巧,河間易縣劉某人也是略微知曉些人物,魏兄武功高強,我聽說易縣有個魏刀兒,也是精通武藝,打遍方圓百里並無對手,不知道可和魏兄有什麼關係?”

    魏德有些意外的表情,半晌才道:“魏刀兒是個豪傑,在下怎麼會有緣相見。在下其實在易縣偏左的一個村子,向來都是耕田種地,識得的人不多。”

    蕭布衣聽出魏德的敷衍,向幾個兄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不要多嘴。

    幾兄弟雖然不認識劉武周,可也知道他是官差,都是不由自主的坐在一旁。人家是官,他們是賊,天生就有排斥。

    食客沒走的看到這架勢,早早結帳走人。老闆雖然唉聲歎氣,但是找不到賊人,只能自認倒楣,讓夥計收拾桌椅淩,又給劉武周上壺茶來。

    “原來如此。”劉武周笑容不減,“不知道兄台來到這裡,有何打算?”

    他身為校尉,說話客氣,蕭布衣的幾個兄弟都是大生好感,覺得此人不擺架子,值得結交。

    蕭布衣卻是想到了什麼,主動為魏德說道:“魏德兄如今也是裴家商隊一員,想必也是有經商的打算。”

    “哦?”劉武周有些惋惜,“以魏兄的身手,從商實在可惜。”

    看了蕭布一眼,可能覺得自己說的有些不妥,劉武周又笑了起來,“不過蕭兄氣度不凡,既然有裴家小姐賞識,定能做出一番實。”

    幾兄弟有些激動,心道跟著少當家就是不錯,看看人家才來多久,就算這個武官太守都是對少當家客客氣氣,這在以前,那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韓雪螓首低垂,心中只是想,才認識這個蕭布衣,以為他不過是個悍匪,沒有想到相處下來,才覺得他的善解人意。女人一世,能得個體貼的男人已經是難得的福氣,自己因為族人的緣故,不能陰差陽錯的嫁給他,已經是憾事,可是如今看來,蕭布衣好人好報,得到裴家小姐的賞識,這樣的話,倒要祝福他們幸福美滿。

    她並非中原人士,卻早聽多了才子佳人的事情,想像中裴家小姐定然是個可人,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有點自憐自艾。

    不如她如果見過裴茗翠一面,多半不會顧影自憐,只能為蕭布衣覺得可憐。

    蕭布衣聽到劉武周的誇獎,客氣幾句,一團和氣。

    劉武周身為校尉,官及六品,如此和善和別人嘮叨家常,身為布衣,應該感覺榮幸才對。可魏德多少有些不耐,看樣子恨不得劉武周早走。

    劉武周經驗老道,察言觀色,如何不知道魏德的不耐,臉上卻沒有絲毫不悅的神色。又談了幾句,劉武周站了起來,抱拳施禮,頗有江湖氣息,“劉某還有他事,今日先行告別。”

    眾人都是客氣一番,蕭布衣想要起身送別,劉武周笑臉拒絕。

    劉武周出了飯館,緩步前行,穿街走巷,來到一座大院前面,推門徑直而去。

    宅院簡單,遠沒有裴家的豪奢,劉武周走到一間房前,推門而入,第一句話問道:“你們的傷勢如何?”

    屋內一張胡床,躺著一人,竟然就是飯館中那個戴帽子的地痞。

    地痞掙扎要站起來,卻被劉武週一把按住,旁邊一人跛著腳,正在揉著腳心,坐在一張椅子上苦笑,“不礙事,死不了,可是我們沒有想到那小子拳頭夠硬。”

    “我讓你們兩個去試探蕭布衣幾個人的身手,我知道他們中間沒有那個魏德。”劉武周擰著眉頭,“你們怎麼會和那個魏德交手?”

    坐椅上的那人有些奇怪,“他叫魏德嗎?那我們倒不清楚。校尉讓我們試探那幾個人的底細,我們故作找茬,他們果然過來抱打不平。我和胡風打倒了兩個,本來想試探蕭布衣和那個楊得志,可沒有想到橫生枝節,那個魏德站出來打傷了我們。不過雖然沒有試探出蕭布衣的底細,但根據他兩個兄弟的出手,想必他們也是一般,不足為懼。”

    劉武周點點頭,“蕭布衣這人絕非池中之物,他讓人小心的是他的頭腦,而不是武功。方才我和他交談,這人不卑不亢,不驕不躁,是個成大事的人。”

    房門一響,劉武周並不回身,只是問,“事情查的怎麼樣?”

    推門進來的正是陳平,劉武周去飯館的兩個手下之一。

    陳平一拱手,恭敬道:“大哥,那個魏德果然是裴家商隊的人,他還和蕭布衣住在一起,想必是因為這樣才認識。不過我們聽說他來到裴家商隊就一直沒有出來,而且誰都不理,他今天替蕭布衣出手,倒是讓人詫異的事情。”

    “魏德,魏德?”劉武周喃喃自語,“雖然說草莽之中,每多豪傑之輩,但是我在河間絕對沒有聽說過魏德這人。他能夠輕易打傷你們兩個,武功之高不言而喻,可這種人我竟然聞所未聞,豈非天大的笑話?”

    “或許這是他的化名,也或許是,他根本不是河間的人。”陳平猜測道。

    劉武周仔細想了下,點頭道:“我當時也有這個懷疑,他說自己是河間人,口音卻是完全不像,他甚至故意含著食物和我說話,顯然是不想讓我認出他的口音,我倒沒有想到他這麼個大漢,竟然心細如發,謹慎非常。”

    “他為什麼不想讓大哥你聽出口音?”陳平看著劉武周的眼神只有尊敬,也不以官職相稱,顯然是和劉武周私交勝過官場的關係。

    “這就有可能是他怕我聽到他口音,認出他的身份。”劉武周笑道:“其實給我的感覺,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不和官府打交道。我想他或許犯案才逃到馬邑,借裴家商隊出塞躲避風頭。”

    “大哥說的極是。”陳平笑了起來。

    房門又是一響,周正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張紙,稍微有些氣喘,“大哥,鄯陽來了通緝公文,你看看這張畫像。”

    劉武周接過畫紙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經認出畫上的人就是魏德,仔細看了下正文,不由微笑起來,“原來他在鄯陽殺人避難,這才逃到這裡,怕我是本地人,聽出他鄯陽的口音,這才推說是遠在河北,卻不知道那是我的老家,這麼說……”

    “大哥要不要馬上通知衙門抓他?”陳正和周平興奮道:“如此一來,蕭布衣和魏德有關,逃脫不了關係,而且說不定會把裴家扯下水,這樣豈不是一舉三得?”

    劉武周擺手,眯縫著眼睛望著那幅畫像,“那樣我們能得到什麼?就算裴閥倒臺,目前和我們有什麼干係?更何況他們根深蒂固,我們得罪裴茗翠是為不智。你們要知道,如今多個朋友總比多個仇敵要強。此人武功高明,大有用處,送他去牢房砍頭不是大為可惜?”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1
正文 四十八節 門神之一
    蕭布衣幾人在劉武周走之後,也沒有了吃飯的興趣。

    幾兄弟來到馬邑才一天,已經打了兩架,這讓蕭布衣多少有些頭痛。

    山寨來的人,顯然角色轉換的不夠成功,很多問題不喜歡動腦,還習慣用拳頭解決問題。

    不過蕭布衣並沒有責怪自己兄弟的意思,自己轉換成土匪的角色不也花了幾個月的功夫?幾個兄弟當了多年的土匪,動手多過動腦也很正常。

    他只是慶倖走運,混跡裴閥,角色不大不小,卻能多次轉危為安。

    但經過這番波折,店老闆不說什麼,箭頭周慕儒也感覺屁股上有釘子一樣,坐不安穩。

    本來想當回英雄,沒有想到灰頭土臉,誰都有些不自在。

    魏擋頭一回沒有再盯著胡餅,而是若有所思。

    蕭布衣結帳,眾人一起出了飯館後,也沒有了遊覽的興趣,只想回轉休息,不再招惹是非,但眾人看魏德的眼神已經大不一樣。

    這個人,不是一般人,虧得少當家有遠見,及時拉攏,不然今天這場打吃虧的只有他們幾個。

    蕭布衣對魏德態度還是正常,既不明顯的巴結,也不刻意的冷淡,對於他武功一事,更是閉口不提。

    魏德卻是雙眉緊鎖,看到另外幾人離的還遠,只有蕭布衣在他身邊的時候,終於開口,“蕭兄,我恐弄先離開這裡,你的恩德,我此生難忘。”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魏兄,不過幾頓飯,你實在言重了。魏兄想要離開這裡,難道是今天出手的緣故?”

    “蕭兄為人豪爽重義,對個素不相識的人也是真心相待,我是深為感動。”魏德長歎一口氣,“今天若不是迫不得已出手,說不定能和蕭兄出塞一遊,傲嘯突厥,豈不快哉。”

    蕭布衣沉吟半晌,“難道……”

    他話未說完,魏德竟然點頭,“你想的不錯。”

    “你怎麼知道我想什麼?”蕭布衣有些愕然。

    “蕭兄話雖不多,人卻聰明,你別的不提,單提我出手之事,顯然已經猜到我這段日子閉門不出是有隱情。”魏德人長的粗獷,說起話來竟然聰明非常,“你們抱打不平的性格和我倒是意氣相投,我忍住不出手,只是怕人發現自己的行蹤,失去和蕭兄相處的機會。”

    蕭布衣大為感動,止住了腳步,“魏兄最終還是出手,顯然是看出我和楊得志不是那兩人的對手。”

    “的確如此,”魏德點頭,拍拍蕭布衣的肩頭,“蕭兄人是聰明,處事精明,可是武功顯然不足一提,你莫要以為我危言聳聽……”

    “多謝魏兄點醒。”蕭布衣聽魏德毫無忌憚的指出自己的缺點,倒是絲毫不惱,只是誠懇道:“我對自己的身手並沒有多少信心。”

    他多少有些謙虛的意思,沒有想到魏德竟然點點頭,“你的身手打個混混還行,想要在江湖行走,還差的太多。好在這世上武功並不代表一切,蕭兄也不用因此妄自菲薄。天下之大,能人奇士多有,你步伐虛浮,一看就是沒有名師指點。就算剛才那兩個裝做地痞之人,武功也比你和幾個兄弟強上很多,我不知道他們的來意,怕他們出手傷你,這才幫你擊退。”

    “你是說那兩個地痞是假的?”蕭布衣心中一凜,他也一直有這個懷疑,沒有想到魏擋能想到。

    “當然,”魏德冷笑道:“若是馬邑城的兩個地痞都有如此高明的武功,那我也不敢來此。”

    蕭布衣苦笑,心道自己無知無畏,倒敢出面抱打不平。

    “來人用意明顯,他們二人故意找夥計的麻煩,其實就是試探你,或者試探我,不過試探你大有可能。他們要是知道是我,我命案在身,多半早就鐵鍊鋼刀的上來,不會打草驚蛇。”魏德沉聲道。

    蕭布衣有些慚愧,心想自己倒沒有想像的聰明。

    “但是你得裴閥的看重,大好的前途,我今天雖然出手救了你,卻也是連累你。”魏德反倒有些歉然道:“實不相瞞,魏德是假名,在下在鄯陽出手傷人,得罪了一家士族,這才不得已來到馬邑,本來想混入商隊出塞避避風頭,不想今天泄了行蹤。我想以劉武周的精明,總有被他發現的時候,到時候連累蕭兄反倒不美。我到這裡也不是沒有收穫,最少碰到蕭兄這樣的人物,也算不虛此行,我準備今天就走,就此別過。”

    蕭布衣沉默片刻,“魏兄……”

    “我不姓魏,”魏德微笑道:“蕭兄以誠待我,不妨告訴蕭兄我的名字,若是後會有期的話,倒要痛痛快快的好好喝上一場。”

    “那不知道魏兄高姓大名?”蕭布衣問道。

    “在下尉遲恭,字敬德。”魏怠頭道:“雖然是個無名小卒,不過總能以真名對蕭兄,也算問心無愧。”

    看到蕭布衣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尉遲恭有些奇怪,“難道蕭兄聽過賤名?”

    “那個,那個尉遲兄現在還是默默無名?”蕭布衣強忍心中的驚駭。

    “不錯。”尉遲恭有些感慨,“丈夫本當立事成名,流芳千古,沒有想到我尉遲恭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

    看到蕭布衣還是發愣,尉遲恭有些詫異,“蕭兄,你怎麼了?”

    “沒什麼。”

    蕭布衣終於回過神來,還是難以置信自己的際遇,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碰到的竟然是尉遲敬德!

    他就算歷史學得並不算好,可還是有幾個歷史名字如雷貫耳。

    而尉遲恭絕對算得上很雷人的那種名字。

    尉遲恭,字敬德,唐朝名將,傳說中面如黑炭,和秦瓊秦叔寶那是中國兩位傳統的門神!

    他小時候就看過這位門神的畫像,沒有想到今日竟能得見真人。

    見到尉遲恭詢問的目光,蕭布衣咳嗽聲,“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以尉遲兄的本事,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情,一時間的沉浮算不了什麼,還請尉遲兄萬萬不要氣餒。”

    蕭布衣的遠見在於他知道些歷史,尉遲恭人在落魄,聽到蕭布衣的鼓勵,卻是有所感動,“多謝蕭兄吉言,尉遲有一日能在疆場揚名,終不會忘記蕭兄的今日之言。情長話短,來日方長,尉遲恭就此別過。”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2
正文 四十九節 好運連連
    尉遲恭轉身要走,蕭布衣慌忙叫住。

    感慨他這種不想牽連別人的英雄作風,蕭布衣當然還想留他一刻。

    可惜這個時候沒有照相機,不然拍照流傳給後代那可是轟動世人,蕭布衣念頭一轉,提醒道:“尉遲兄,你在商隊還有行李。”

    “那點家當實在不足一提。”尉遲恭苦笑。

    蕭布衣有些感喟,同樣是俠士,尉遲恭和那個重瞳大漢就不一樣。重瞳大漢瀟灑不羈,尉遲恭雖然也很睿智,但是多少有些拘泥,不然以他的武功,何至於連飯都吃不飽?

    “破家值萬貫。”蕭布衣拉住尉遲恭的手笑道:“何況你收拾行李,我也能和你多相處一段時間。”

    “也好,只要你不怕我的連累。”尉遲恭也是握緊蕭布衣的大手,真誠道:“蕭兄,我尉遲恭沒有幾個朋友,你算是一個。”

    蕭布衣聽到這句話,真的有些飄飄然,尉遲恭是什麼人物,和自己稱兄道弟,那實在是件有面子的事情。

    “不過劉武周此人武功極高,我也看不透深淺。”尉遲恭低聲道:“你要小心,千萬莫要被他的斯文文雅欺騙。”

    蕭布衣點點頭,“多謝尉遲兄提醒。”

    他們邊走邊談,莫風對周慕儒嘀咕道:“母乳,你說這個黑大漢怎麼和少當家那麼好,他們是不是有愛慕之情?”

    看到周慕儒看著自己的眼神,莫風扭過頭去問箭頭,“箭頭,你說呢?”

    “你小心大漢搞你。”箭頭淡淡道:“我們幾個兄弟說說笑笑,開開玩笑也就算了,要是傳到人家耳朵裡面,他一個指頭按過來,你也不見得抵得住。”

    莫風打了個寒顫,喃喃道:“的確如此,都是人,可他的武功怎麼練的?”

    蕭布衣留住尉遲恭倒並非是為了再談片刻,而是看他一貧如洗,偏偏自己身上沒有帶太多錢出來。唯一有些銀豆子,還縫到了衣角,這還得益于薛布仁的老謀深算,管家婆一樣。

    可總不能當街寬衣解帶來找銀豆子,那樣尉遲恭多半不肯接受,所以蕭布衣才有了回去給尉遲恭湊筆路費的念頭。

    他錢來的快,去的也快,四十兩金子足夠山寨一兩年的花差,轉瞬賭了出去,如今想起來多少有些懊喪,哪怕當時留下那袋銀豆,如今也有錢送給尉遲恭。

    商人雖然被人看不起,可是沒錢的滋味是人就不好受。

    正在想著能籌集多少錢的時候,幾人已經來到了裴家商隊的大宅。

    門前竟然人來人往,都是搬著貨物,大箱大箱,蕭布衣有些發愣,扭頭笑道:“看來有大商家加盟這裡,那倒是好事。”

    “人多了也雜。”楊得志說了一句,目光一閃,“那不是小六子?”

    小六子也已經看到了眾人,笑著快步走了過來,“蕭爺,你才回來?好在你回來的早,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處理。”

    “什麼不好處理?”蕭布衣不解。

    “喏。”小六子呶呶嘴,指著來來往往的客商,一拍巴掌道:“都過來,這就是蕭爺。”

    他話音一落,一堆人已經和蒼蠅見到肉腥般把蕭布衣圍到當中,個個點頭哈腰道:“蕭爺好。”

    蕭布衣更是詫異,“小六子,這是?”

    小六子笑道:“他們都是一些才加入裴家商隊的商家,知道有蕭爺你為他們說情,這才能讓裴小姐恩准加入裴家商隊,當然要感謝一下蕭爺。”

    蕭布衣哭笑不得,看到眾人都是大包小包,禮份實在不輕。

    當初在天香坊,裴茗翠只給他介紹了三人,也說過讓眾人要記得蕭布衣。他哪裡想到裴茗翠隨隨便便的一句話,竟然有如此的聲勢。

    “蕭爺,我是王家布莊的勞掌櫃,其實我們才見面不久。”那個掌櫃誠惶誠恐的望著蕭布衣。

    蕭布衣仔細一看,發現果然如此,剛打過一場。

    “這些綢緞請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無法交代。”勞掌櫃伸手一指後面的箱子,夥計慌忙打開,露出裡面的綾羅綢緞。

    看到蕭布衣不答,勞掌櫃臉上有了汗水,“蕭爺不滿意?”

    “這是江南王家名緞,比起曆陽彩緞不相上下,價格不菲,”小六子一旁笑道:“出塞以後,突厥的王公貴族多數隻認這兩個地方的出產,就算聖上招待外域王孫商人,也是指明這兩個地方的綢緞優先,王財神真的用心了。”

    小六子知道蕭布衣不識貨,所以好心在一旁點醒,這禮物絕對不輕。

    他人在裴家,見多識廣,能夠經他誇獎的事情實在不多,勞掌櫃一聽小六子說話,臉上笑開了花,“只要蕭爺喜歡就好。”

    蕭布衣心中好笑,連連點頭,實際上他也的確不知道曆陽綢緞的出名,看到勞掌櫃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不收有點不給面子,大手一揮,“多謝勞掌櫃費心。莫風,收下來。”

    勞掌櫃一張老臉笑開了花,簡直比收禮的蕭布衣還高興。

    禮多人不怪,禮多也沒有往外丟的道理,蕭布衣左想右想需要購買什麼獨一份的東西,也有手頭緊張的因素,這下平白收到兩箱子什麼王家名緞,實在是大為振奮。

    見到蕭布衣收禮,其餘的商人也湊了上來,一個胖的看不到眼睛的人擠了進來,“蕭爺,這是汝南殷家,梅家,袁家送來的一點禮物,禮輕勿怪。”

    小六子一旁喃喃道:“汝南七姓,殷、昌、袁、應、和、荊、梅,個個都是家資巨萬,雖然不是七家出資,但是三家聯手送禮,輕了恐怕不會出手。”

    幾個下人抬來了兩箱子東西,看起來一點不輕。

    等到箱子打開的時候,眾人都是一陣驚歎,一個箱子裡面竟然都是些瓷器字畫,看起來就是價格不菲。另外一個箱子稍微小一些,只是一掀開蓋子,噴出來的銅臭足夠熏死馬邑的全部乞丐。

    一吊吊錢規整的放在那裡,胖掌櫃已經眯縫的看不到眼睛,“蕭爺,這是我們三家的一點心意,只請你零花使用。”

    蕭布衣喃喃自語,“有這些錢零用,我還出塞幹什麼?”

    小六子忍不住的笑,“蕭爺,那可不行,高爺定下來七天后出塞,你是出使鐵勒的副領隊,少了你裴小姐可要小人的腦袋。

    眾商人聽到又是一驚,連聲說著恭喜,看著蕭布衣的眼神含義萬千。

    韓雪一直都是小廝打扮,看到錢財古玩,綾羅綢緞,都是沒覺得什麼,可是聽到蕭布衣就要出塞,不由心中一喜,轉瞬有些失落。

    喜的是她終於如願以償的能有機會回轉族內,可是失落的是什麼,就算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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