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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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727 2010-8-17 11:35: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2 946804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2
正文 五十節 絕交
    蕭布衣心道,誰說福不雙降,禍不單行,老子看起來就是福駛件連著一件。

    先和尉遲恭稱兄道弟,現在又有眾商人奉承,不過人生得意,莫要倡狂才好,不然古人也不會說什麼福兮禍兮。

    這麼一想,蕭布衣倒是謙恭,並不張揚,只是他看到什麼汝南七家送來的那箱子錢還有些奇怪。

    按理說這兩箱子東西應該差不多的價值,箱子裡面的錢幾百吊總是有的,但是小六子特別說了汝南七姓,個個都是家資巨萬,拿出幾百吊錢實在和身價不符。

    只是這時候也顧不得想得許多,因為蕭布衣收了兩家的感謝禮物,其餘人不分主次,紛紛上前,這個說,“蕭爺,請看看林家的一些薄禮……”

    “蕭公子,你還是看看我的,聽說蕭公子要出塞,我特意準備了海陽的鳳凰茶,絕對是一等貨。”另外一人討好說道。

    “鳳凰茶有什麼好,蕭大爺看看我們給你準備的茅山的神仙茶,喝一口都能延年益壽……”

    同行是冤家一點不假,送禮的送成一樣,也是不免爭風吃醋。

    林家蕭布衣倒是聽說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豫章的林家米店,這個海陽鳳凰茶,茅山的神仙茶更是不知所謂,如果是別人,多半是隨聲符合,先把禮物收下來再說。

    這些東西都是價格不菲,明晃晃的晃人二目,一般人早就被晃暈了頭腦,蕭布衣卻是清醒異常,雙手一舉,“各位請聽我說。”

    嘈雜的人群倏然靜了下來,蕭布衣不知自己有這大的威力,嚇了一跳,抬手施禮道:“承蒙各位抬愛,送來許多東西,蕭某愧不敢當。”

    “蕭爺受之無愧。”眾人倒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幾個兄弟被圈到週邊,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莫風低聲問,“少當家到底做了什麼,感覺是他們的恩人一樣?”

    眾人都是搖頭,“我感覺救命恩人也是不過如此。”

    蕭布衣嘴角露出微笑,“不過無論是受之有愧,還是受之無愧,這總是一番心意,不能讓眾位辛苦拿來,再搬了回去。只是蕭某淺薄,很多人竟然都不認識,還請各位把名字留下,蕭某日後也望有個回報。”

    眾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道,送禮是逼不得己,不過你小子的光棍人情做的不錯。聽小六子說,這個蕭布衣竟然榮升裴家商隊的副領隊,實在是鯉魚跳龍門,一步登天,既然如此,拉攏下總是沒錯。

    名字倒不困難,眾人送禮早就準備了禮單,上面不但名字,就算禮品名稱數量都是逐一列好。

    眾人依次呈上,蕭布衣又是一陣客氣,說改日一定宴請來客,這才送走了來訪的商人。

    好在他們住的房間很空,老梆子不知道去了哪裡,眾人把禮物一股腦的搬到屋內後,見到左右無人,一陣歡呼,都是喜形於色。

    這些東西雖然稱不上價值千金,可是加在一起,遠比四十兩金子要讓他們感覺到踏實。

    本來都是感覺到前途渺渺,這下都是覺得大有可為,跟著少當家,倒是不虞錢花。

    就算是尉遲恭,見到眾人的喜悅,都是深受感染,只希望和他們一起,轉念一想,又是歎口氣。

    蕭布衣卻是去翻禮品,莫風笑道:“少,不是,布衣,你在外邊表現的鎮靜自若,寵辱不驚,沒有想到一回來,比守財奴還要急色。”

    眾人都是笑,蕭布衣聽到調侃,也不惱怒,只是拿出一個小匣子,問了聲,“這是林家送來的物品?”

    小匣子只有一本書大小,厚度也不過裝上兩三本書而已,看起來裝不來太多東西。

    “沒錯。”楊得志記憶也是不差,翻著一張禮單說道:“這的確是豫章林家米店送來的禮物。”

    “米店送來的禮物?”周慕儒上前道:“難道是稻米?”

    “那這可真的禮輕情意重。”莫風調侃道:“這一匣子米怎麼說也值幾串錢。”

    蕭布衣卻是一笑,直接把盒子塞給尉遲恭,“魏德兄,知你遠行,只是囊中羞澀,無以相送。這次借花獻佛送你一份禮物,還請不要推脫。”

    尉遲恭猶豫一下,終於說道:“多謝。”

    他也有些好奇,想知道匣子裡面到底是什麼,打開看了一下,吸了口涼氣。

    眾人也是有些發怔,盒子裡面發出淡淡的金光,裡面裝的竟然是一層層的金葉子。

    金子雖然使用不算方便,可是誰都不能否認它的價值,把金子做成薄薄的金葉子,當然是為了使用方便。

    尉遲恭早知道這禮不會太輕,可看到一匣子金葉子,還是有些愕然,關上匣子,又推了回去,“這實在有點重。”

    “你當我是朋友,就收下我送你的盤纏,我只盼你飛黃騰達之日,送還我兩匣。”蕭布衣微笑道。

    尉遲恭凝望蕭布衣半晌,又說兩個字,“多謝。”

    緩緩的收拾下行李,尉遲恭輕輕的背在身上,看到蕭布衣眼中不舍的離意,拍拍蕭布衣的肩頭,“布衣,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他口氣中也有了不舍,蕭布衣卻是笑了起來,又隨手拿了兩吊錢放到尉遲恭的褡褳裡,那裡空癟一片,他房間現在卻是最不缺的就是錢!

    這些禮物加在一起,何止四十兩金子能夠買到。

    蕭布衣心中隱約知道,自己投注的四十兩已經有了收穫,這麼說,自己的錢財看似打了水漂,卻已經有了極為豐厚的回報?

    他當然還不知道他的選擇極為精明,他四十兩金子送給夢蝶,得到了裴茗翠的賞識,收穫了比四十兩金子要貴重很多的前程!雖然這個前程他不見得想要,但是卻讓無數人豔羨不已。

    “就算一別,我送你到門口總是可以。”

    尉遲恭並不推辭,和蕭布衣並肩走了出去,眾兄弟都是走到門口,目送二人。

    他們和尉遲恭其實沒有什麼交情,只是看在蕭布衣的面子。

    二人沒有走出大門,卻已經不約而同的止步。

    門口站著三人,赫然就是劉武周和他的兩個手下。

    劉武周腰刀在身,一身官服,代表著身份,看到二人走出來後,輕聲道:“蕭公子,別來無恙。”

    “沒有想到和劉大人這麼快再見,實在是三生有幸。”蕭布衣隨口應道,心中卻打個突,忖度難道劉武周消息靈通,竟然這麼快查出尉遲恭的身份,不然他何以才分手不久,就再次趕到。

    他身後兩名手下還是陳平,周正,都是一臉肅然,看不清意圖。

    “聽說蕭公子已經成為裴家商隊的副領隊。”劉武周拱拱手,“還沒有當面恭喜。”

    “難道劉大人這次前來,就是特意想要恭賀我?”蕭布衣臉露驚詫,轉瞬笑容滿面,“既然如此,我倒要請劉大人喝上幾杯。”

    他看起來就要拉著劉武周去酒樓一醉方休,劉武周卻是笑著搖頭,“蕭公子的盛情,劉某人改日一定奉陪,不過我今日來,倒是想要和這位魏德兄說上幾句。”

    尉遲恭瞳孔收縮,半晌才道:“不知道劉大人想要和我說些什麼?”

    “好像魏德兄和蕭公子頗有交好?”劉武周隨口問了一句,“只是這件事情還是我和魏德兄兩個人說的好。”

    “不錯,魏德兄……”蕭布衣才要開口,就被尉遲恭揮手止住,霍然回頭,盯著蕭布衣道:“蕭布衣,我到現在為止,吃了你六頓飯?”

    蕭布一怔,“魏德兄?”

    “請你莫要如此稱呼,”尉遲恭臉上沒有了什麼俠骨柔情,有的只是冰冷,“你我只不過是酒肉朋友,我和你稱兄道弟只是因為吃了你幾頓飯,並無深交。”

    蕭布衣沉默下來。

    “你怎麼這麼和布衣說話。”箭頭遠遠聽了,沖了上來。

    蕭布衣卻是一把抓住箭頭,低聲喝道:“箭頭,回去。”

    尉遲恭從懷中褡褳裡掏出一吊錢來,正是蕭布衣才送給他的兩吊錢之一,解開繩結,數了二十四文遞給了蕭布衣,“一頓飯錢四文足矣,六頓二十四文錢,我這就還給你,從此我和你蕭布衣兩不相欠,再沒有任何瓜葛。”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2
正文 五十一節 苦心
    尉遲恭臉色冷淡有如鐵板一塊,全沒有方才接金子的表情,旁人看到都覺得這小子不厚道,不會做人,幾位兄弟更是不滿。

    莫風臉上有了怒容,上前幾步,才要厲喝,卻被蕭布衣回頭止住。

    商隊一些閒人見到尉遲恭的絕情寡義,都是暗自搖頭,心道怪不得他如今窮困潦倒,沒有眼力肯定是主因。蕭布衣無論如何,現在都算是裴閥的紅人,就算要絕交,也不必急於一時。

    蕭布衣回轉頭來的時候,笑容還是淡然,接過了銅錢,認真的數了下,這才說道:“的確是二十四文,不過最後那頓你好像吃了十張餅?”

    尉遲恭冷笑,又解下了四枚銅錢,吝嗇鬼一樣拋給蕭布衣,“那你收好。”

    蕭布衣伸手接過,神色有些黯然,卻還說了一句,“這下扯平了”

    除了楊得志還是一付抑鬱的神色,幾兄弟差點沒有被氣爆,他們見過無恥的人,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人,竟然拿著蕭布衣送他的錢再還給蕭布衣!

    如果引用少當家的名言就是,做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只是少當家不發話,他們馬首是瞻,還在竭力的克制自己。

    尉遲恭冷哼一聲,“既然你我兩不相欠,以後你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千萬不要扯到我的身上。”

    他話一說完,已經霍然轉身,大步的走出了院子。

    劉武周卻還有時間拱拱手,告別蕭布衣,緊跟在尉遲恭的身後,並不放鬆。

    蕭布衣拿著二十八枚銅錢,目送尉遲恭離去,目光複雜,半晌才回轉房間。

    莫風回到房子裡面,再也按捺不住,氣憤的一拍桌子,“少當家,你忍得,我卻忍不得,這種人豬狗不如……”

    “莫風,住口!”蕭布衣頭一次的對兄弟如此的急喝。

    莫風一愣,周慕儒瞪了莫風一眼,“莫風,誰交了這種朋友都會不好受,你這個時候還在冷嘲熱諷,添油加醋,怪不得少當家生氣。”

    蕭布衣望了幾人一眼,發現都是同情諒解,替他難受的表情,感慨這幫好兄弟的時候,多少有些歉然。他們都不知道魏德身份的時候,如此的反應再正常不過。

    “魏德的事情,你們不要再提,就當沒有這個人。我想要出去走走,你們整理一下貨物,準備幾天後出塞。”蕭布衣吩咐完後,已經推門走了出去。

    沒走多遠蕭布衣覺察到什麼,緩步停了下來,扭頭問,“得志,什麼事?”

    楊得志抑鬱的望著蕭布衣,“魏德絕非薄情寡意的人。”

    “我知道。”

    “他和你絕交也並非真的絕交。”楊得志又道。

    “我知道。”

    “他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怕連累你,所以刻意在劉武周面前和你撇清關係。”楊得志又道。

    “我知道。”

    “他就算有案底在身,就算被劉武周盯上,但是以他的武功,想要逃走也不見得是難事。”楊得志輕聲道:“你跟著他一塊對敵,只能是他的累贅,你做的很對。”

    “這我也知道。”蕭布衣終於點頭,“得志,謝謝你。”

    “那我就放心了。”楊得志拍拍蕭布衣的肩頭,“布衣,他是條漢子,有擔待,你也很好。”

    楊得志說完這句話後,已經很是欣慰,放心的回轉房間。

    他知道蕭布也肯定知道這些,少當家大病一場,人比以前聰明了太多。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的想要提醒下,他不想蕭布衣擔心。

    可蕭布衣不能不擔心!

    這段日子,劉武周這個人的情況蕭布也多少知道些,劉家是馬邑郡的豪門富戶,家資巨萬。

    劉武周因為家中有錢,都道是窮文富武,所以他年輕的時候就是驍勇善射,喜歡結交豪俠,本身武功也是極為高明。後來劉武周成為太僕楊義臣的手下,三征高麗的時候,此人驍勇善戰,浴血拼殺,以軍功被提拔。

    他家本是經商起家,像他這樣從小兵得以擔任鷹揚府的校尉也算是異數。

    雖然劉武周現在人在馬邑,很少出手,可聽到尉遲恭都對他諱莫如深,蕭布衣想到這裡,不能不擔心尉遲恭的安危。

    走了幾步,微風一吹,蕭布衣有些清醒,啞然失笑,暗道自己真的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瞎操心。如果這個尉遲恭真的是和秦叔寶並稱的那個尉遲恭,怎麼說也要大唐的時候才死,自己的擔心實在有點多餘。

    尉遲恭要是默默無名的死了,後代的史書怎麼會記住這個人物?

    想到這裡的時候,蕭布衣總算有些放心,走出了大院,沿著長街走下去,看到小六子牽了一匹青馬過來,青馬見到蕭布衣,長嘶一聲,甚為親熱,正是青霄。

    “小六子,找我?”蕭布衣和小六子已經很是熟絡。

    他並沒有因為身份高了,所以和小六子這種下人拉開距離,相反,他更當小六子是朋友一樣。

    “蕭爺,的確找你有事。”小六子看到蕭布衣的態度和對那個趙明生截然不同。

    “叫我布衣就好。”蕭布衣總覺得這個稱呼彆扭。

    小六子搖頭道:“小姐都要稱呼你一聲蕭兄,我這個下人怎麼能不知道禮數。不過蕭爺,我這是真心叫你,若是那個趙明生,他叫我爺我都懶得理他。”

    “那個趙明生現在如何?”蕭布衣隨口問道。

    “趙家在這裡算是個富戶,不過和裴家比,提鞋都算不上。”小六子輕蔑道:“他不長眼睛,得罪了蕭爺你,被小姐罵了一痛,說不想見到他,估計現在去了江南吧。”

    蕭布衣啞然失笑,又對裴茗翠的權利瞭解更深一步。

    “你帶青霄來做什麼?”

    “這是小姐送你代步的馬兒。”小六子回道:“她說什麼紅粉贈佳人,寶馬送英雄,你以後出塞總要有馬匹代步才好。”

    裴茗翠的寶劍變成了寶馬,雖然此寶馬非彼寶馬,蕭布衣心中唯有感動,微笑道:“我可沒有什麼紅粉,也不敢唐突送給裴小姐。”

    小六子上下打量了蕭布一眼,笑了起來,“小姐聽到這話,估計會很高興,對了,她還讓我給你帶句話,她祝你出塞成功,一路順風。”

    “帶話?”蕭布衣心中一動,“她為什麼自己不說?”

    “她已經離開了這裡。”

    “哦,她去了哪裡?”蕭布衣心中一動,本來他還打算尉遲恭真的有危險,可以適當的求助裴茗翠,沒有想到她竟然不告而別,不由有些失落。

    驀然又覺得有些唐突,蕭布衣訕然笑道:“其實裴小姐的行蹤,不是我應該問的。”

    對於裴茗翠這個人,蕭布衣只覺得難以捉摸,但是不可否認,她對自己實在不錯。

    “小姐說了,你要問,我就可以說,你要不問,就不讓我多嘴。”小六子繞口令一樣,“她今日啟程取道潼關,先去西京辦點事情,然後再去張掖。因為那裡生意有了些問題,裴閥在張掖的生意是重中之重,馬邑其實還算不了什麼,因為張掖交易一直都是聖上欽點進行。”

    “張掖?”蕭布衣喃喃自語,“是否在河西祁連山一帶?”

    “不錯。”小六子有些詫異的望了蕭布一眼,“蕭爺,你不像做生意的人,好像很多都不知道。”

    “我以前都是種田,沒有見過什麼世面。”蕭布衣只能如此解釋。

    “哦,原來如此。”小六子隨口一說,也沒有放在心上,“當年聖上親自西巡,跋山涉水,打通絲綢之路,實在是千古名君才能有的功績。到如今,”小六子掐指算了下,“到如今已經過了五年,真的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3
正文 五十二節 盛世
    小六子說到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的時候,連連搖頭,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蕭布衣覺得好笑,又感覺在這個小六子的眼中,楊廣好像不是那麼可惡,甚至可以用千古名君來形容。這固然是有在外人前恭維聖上的意思,但看他的表情,又像是真心真意。

    “五年前你才多大,看起來竟然和親眼所見一樣。”蕭布衣打趣道。

    小六子撇撇嘴,“就算沒有親眼所見,口口相傳也是無人不知。想當年,聖上西巡千里,到了張掖,西域二十七國國君使臣前來朝見,轟動一時……”

    “本來自從張騫通使西域後,到大隋之前,吐谷渾一直都在霸佔著張掖這塊地方,搶著和大隋進行買賣,西域各國要想和我們大隋交易都不行。聖上讓他們讓開,他們不聽,龍顏大怒,讓楊太僕,段尚書,元內史和張將軍四路圍困,打的吐谷渾的伏允可汗找不到北,取地千里,這才開闢了絲綢之路,以張掖為中心進行集市交易。因為裴老爺熟悉西域各國的情況,這才委以重任。這次張掖那面出了問題,裴小姐當然要去幫老爺解決。”

    蕭布衣看到他說的眉飛色舞,也有些受到感染,這才知道千古有名的絲綢之路竟然有楊廣的功勞,不由有些感慨,怎麼後人注意的都是些花邊八卦,楊廣的女人,楊廣的放蕩,這種盛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業績也不大力宣傳下?

    至於什麼楊太僕,段尚書他倒一無所知,不過也沒有追問,只想著這些人或死或是高高在廟堂之上,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

    “這些你都是如何知道?”蕭布衣小心的問一句,“我倒覺得你見識廣播,也是不凡。”

    “那年我才十歲,還是小廝,很多事情並不懂。”小六子歎息道:“蕭爺誇我見識廣博,我倒是愧不敢當,只是有幸跟了老爺,後來跟了小姐,這才能親眼目睹當時的盛世,當然也有很多是老爺和小姐和我說過,老爺和小姐見多識廣,哪裡是我能比的……”

    “蕭爺你不知道,看到西域二十七國的君主過來朝見臣服,當時我們真的覺得跟著聖上一起,世上無所不能為,可惜後來,”小六子說到這裡還是意氣風發,突然歎口氣,搖搖頭,“後來不說也罷。”

    蕭布衣知道他雖然和自己不錯,畢竟還有忌諱,沒有到無話不說的地步,“你家小姐遠去張掖,倒是要一路保重。”

    “多謝蕭爺的關心。”小六子把馬的韁繩遞給了蕭布衣,“你要是有事,找高爺就好。小姐已經吩咐過,這裡一切高爺做主,高爺讓我對你說,出塞在即,如果貨物沒有準備齊全,還請你快些準備。”

    小六子說完走遠,又停了下來,見到蕭布衣望著自己,又轉了回來,“對了,小姐還讓我說句話,我差點忘了。”

    “什麼話?”蕭布衣問。

    “她說塞外多磨,望君保重。”小六子說完這句話後,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蕭布衣牽馬徐行,並沒有回轉大宅。

    想著裴茗翠託付小六子帶來的八個字,不知有什麼深意。走了一程後,嘴角一絲微笑浮出,心道丈夫行事,只求問心無愧,小心就好,哪裡想得了那麼多。如果瞻前顧後,不如回轉家裡守著老婆孩子的好。

    走了一程後,蕭布衣翻身上馬,並不刻意縱馬,流連在古城之中,恍如夢中。

    幾個月發生的事情他一生難以想像,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也是他幾個月難以想像。

    他不是個心急的人,也不是有什麼遠大抱負的人。

    一千多年後他是如此,來到千年前也是一樣,尤其是他在得知世道將的時候。

    可是不等他改變歷史,看起來歷史正在慢慢的改變他。命運之門將他推到了這個時代,又莫名其妙的當了土匪,做了生意,接近裴閥,如今又把送到不可知的草原,這一刻,他算是半推半就,還是無力抗拒?

    尉遲恭天大的英雄,現在還不是落魄如此,竟然要他蕭布衣接濟盤纏路費,蕭布衣想想都有些好笑,又覺得擔心,轉念又想,這個尉遲恭說不定不是那個尉遲恭,那他現在如何?腦袋一團麻樣的左思右想,信馬遊韁。

    不知身在何處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錚’的一聲響。

    響聲清越,給他混的思緒帶來了片刻的寧靜,緊隨著那聲響後,琴音高揚,如同冰泉流水般,嗚咽複通,斷斷續續。

    可就是這個冰泉流水抓住了人的心思,總讓人想著循著琴聲探密尋冷,曲徑通深。

    琴聲有些清冷,凝滯卻是刻意有為,仿佛霜凝冰冷,卻讓人精神一振。

    蕭布衣駐馬不前,扭頭去找琴音的來源,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身處幽巷。不遠處有個庭院,紅牆高高,庭院處一處紅樓,樓簷斜飛,頗為雅致。

    紅樓一處窗戶半掩,看不到裡面的動靜,但是琴音從那裡傳來卻是無誤。

    蕭布衣馬上傾聽,不由有些出神,他一直說自己是個粗人,不懂音律,可他這個粗人更是心思細膩,再加上兩世為人,聽到琴聲的波折只有感觸更多。

    曲為心聲,只是一種琴音能給他帶來多種感受,實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以前終日在高樓大廈,鋼筋水泥中徘徊,神經有所僵化,很少能有如今的多思善感。那時候,天已經不是藍的,水也不是隨處能喝,音樂是浮躁的,聽點古典感人的音樂要花高價買票的,這裡或許少了些方便,但是無形中也讓他得到了更多。

    琴聲本來有如的冰泉流水,轉瞬有如朝陽暖日,消融了霜冰。音律變的鶯鳴燕回,輕快明清。

    蕭布已經沉醉其中,不由回憶起不少愉快的往事,暗自忖度彈琴的是哪位高人?

    琴聲再是一轉,已由春暖花開變化到秋風瑟瑟,蕭布衣聽到後,竟然有些冷意。那一刻的琴音低回,仿佛孤雁徘徊,秋風高箏,清高中隱有落寞,蕭布衣驀然想起已經遺忘千年的親人朋友,心中微酸。他一直都知道,身死之人,如何管得了身後之事,他當然應該算是死人,隨遇而安是他最好的選擇。

    琴聲再轉,宛若珠簾散落,白玉四碎,讓人惋惜,卻又讓人清醒回到世中,蕭布衣心中讚歎,沒有想到一曲看似單調的琴韻竟然如此變化莫測。

    正戚戚然的時候,琴聲突然斷絕,宛如利刃一切,又如情斷還,蕭布衣莫名歎息一聲,這才催馬前行,暗想自己終日磨刀霍霍,這次有幸聽到一曲,不知下次何時聽到。這種曲調自己這個粗人都是聽的感觸良多,怪不得古人說什麼孔子聞韶樂三月不知肉味,韓娥善唱餘音繞梁三日,相比和流行感冒一樣來的快去的快的流行歌曲,這個更有味道一些。

    沿著紅牆向前走去,蕭布衣本以為這是本地的一個大戶人家,想看看到底是哪家能有如此大的庭院,這樣的仙音,等到繞到正面才有些啞然失笑。

    小巷處幽靜雅致,前方竟然是車水馬龍,兩層高樓上懸掛著一個大大的牌子,上面赫然寫著天香苑三個大字。

    蕭布衣這才明白天香苑占地廣博,遠比自己看到的要大的多。

    上次他來到這裡是循正門而入,這次卻是不經意的走到後園,難道說剛才聽的琴音竟然是這裡的歌妓所為?

    想到這裡的蕭布衣心中一動,轉瞬想到夢蝶號稱琴舞雙絕,上次只欣賞到她的舞藝,難道這次彈琴的就是她?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3
正文 五十三節 再遇伊人
    蕭布衣正忖度的時候,一個嬌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這不是蕭公子嗎?”

    蕭布衣扭頭一看,一個丫環打扮的少女正驚喜的望著他。

    蕭布衣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又沒有想到是哪個,馬上抬抬手道:“在下蕭布衣,敢問姑娘是否認錯了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馬邑已經成為了一個名人,竟然連路邊的丫環都識得。

    丫環雙眼大有神,掩嘴甜甜一笑,竟然頗為風情,顯是沾染了樂坊的習氣,“蕭公子,你不記得我,我可記得你呀。當初在小姐的房中,我還為你倒過熱水呢,沒有想到你貴人多忘事。”

    蕭布衣霍然想起,有些恍然,不由有些臉紅。

    當初裴茗翠莫名其妙的把夢蝶的初夜轉讓給他,他又稀裡糊塗的去了夢蝶的房間,雖然沒有什麼實質的關係,可是目光也被夢蝶吸引。當時房間穿梭的使女來來往往,他也沒有細看,卻沒有想到他沒有細看,人家倒是把他記的清清楚楚。

    “蕭公子,你是來看夢蝶小姐的吧?”丫環走了過來,扯住了蕭布衣的衣袖,“那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快下馬呀。”

    她似乎認定蕭布衣肯定是為夢蝶前來,執著不休。

    樓前倒是人來人往,聽到蕭布衣竟然能見夢蝶一面,不由都是露出豔羨的神色。

    蕭布衣見到眾人的目光,面對丫環的邀請,如果退卻,反顯得迂腐,不再猶豫,翻身下馬,微笑道:“那如此有勞你了,對了,還沒有請教姑娘芳名?”

    丫環見到蕭布衣下馬,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不經意的說,“我一個丫環,有什麼方名圓名,蕭公子叫我小紅就好。”

    她只是隨便的一句,卻讓蕭布衣聽出無限心酸,不由默然半晌。

    這個時代的女性,顯然沒有自己那個年代的幸福,歌妓高高在上,也不過是別人饋贈的禮物看待,小紅身為夢蝶的貼身丫鬟,地位更是低下。

    “小紅,我不懂這裡的規矩,”蕭布衣摸摸口袋,“見夢蝶小姐是否需要那個?”

    “哪個?”小紅望見了蕭布衣的尷尬,醒悟了過來,連連搖頭,“不用,不用,蕭公子太客氣了。”

    她說不用,才帶著蕭布衣走進樓內就碰到個女人,臉上的粉餅足足有三寸來厚,遮掩的一張臉有如不多芝麻的胡餅,“小紅,這位是?”

    她睡眼惺松,只看蕭布衣的服飾,公子的稱呼都省了,睜開眼睛仔細一看,突然張大了嘴巴,“這不是蕭公子,哪陣風把你吹過來。姑娘們,快來接客。”

    胡餅一聲喊,香風陣陣,幾個姑娘已經四面八方湧過來,擠在蕭布衣身邊,“這不是蕭公子嗎,如此英俊瀟灑,年少多金,真的聞名不如見面。”

    蕭布衣心道這位慧眼識人,自己金子都放在家中,這都被她看了出來。

    “蕭公子,你來這裡可是看我?那不如先到我的房間休息片刻。”

    “蕭公子……”

    轉瞬的功夫,幾個女人花枝招展的差點把蕭布衣五馬分屍。

    蕭布衣猝不及防,淹沒在花的海洋,茫然失措。他不知道,當初裴茗翠宴請群商,姑娘們出來的雖然不多,可都樓內偷偷的張望,早就見過他的模樣,只恨不能像夢蝶一樣。這次見到正主前來,如何能夠錯過?

    “等等,孔媽媽。”小紅面紅耳赤,極力擋在蕭布衣的前面,“蕭公子來這裡是找夢蝶姑娘!”

    “你說找就找?”一個女人冷笑道:“小紅,蕭公子可不是你家夢蝶的……”

    “在下真的是來拜訪夢蝶姑娘。”蕭布衣見到小紅擠的髮絲淩,眼淚包著眼圈,只好挺身出來,“幾位姑娘抬愛,蕭某多謝。”

    四周沉寂了下來,孔媽媽笑了起來,“既然如此,小紅還不趕快帶蕭公子過去,在這裡做什麼?”

    小紅嘟囔道:“總得讓我過去才好。”

    她拉著蕭布衣向前擠去,一個女人還是執著並不放棄,向蕭布衣拋著媚眼,大聲道:“蕭公子,如果以後有空,不妨過來看看,我叫夢遺!”

    夢遺?蕭布衣帶著疑惑跟著小紅一邊走,一邊扭頭微笑示意,想了半天,暗道多半是什麼夢囈的諧音,夢蝶,夢囈,都是好名字,自己倒是想歪了。

    “蕭公子其實不用理她們。”小紅撅著嘴,有些生氣道:“她們明知道你是來找夢蝶姑娘,還拉著你喋喋不休,其心可誅。”

    蕭布衣心道,我倒感覺很好,都說有錢是大爺,我沒錢當大爺的感覺也不錯。

    不過看到小紅的語重心長的殷切,蕭布衣只能道:“她們其實倒很熱情。”

    小紅嗯了一聲,神色有些不自然,帶著蕭布衣向前走去。

    前樓分兩層,是歌妓們用來接待客人的地方,樓後卻是好大的一個花園,假山流瀑,風景佳美。

    二人循鵝卵石鋪就的草徑前行,終於來到了一棟紅樓前,蕭布衣大致算下方位,知道這就是自己在小巷後看到的那座小樓,不由覺得有些巧合。

    可是這裡占地之廣,又讓他有些駭然裴家的財勢之雄厚,他已經知道,天香坊也是裴閥的產業。

    紅樓分上下兩層,雖小卻是精緻非常,處處都顯女兒心思。

    小紅一進了小樓,飛快的說了聲,“蕭公子,你等下。”

    她話音未落,人已經燕子般輕盈的到了樓上。

    蕭布衣緩緩坐了下來,沒等多久,夢蝶已經娉娉婷婷的走了下來,輕聲道:“蕭公子大駕光臨,夢蝶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她聲到人到,來到蕭布衣面前,施了一禮,一股香風傳了過來,卻不濃烈,讓人聞著頗為舒爽。

    夢蝶今天換了身打扮,上次她出場可以說是盛裝豔服,這次卻是清新素雅為主。

    一襲白衣,裙袂飄飄,更襯得身段曼妙,飄然若仙。

    她的臉型線條頗為優美,長裙微低,更顯脖頸的修長如玉。她的舉手投足都是優雅之極,美不可言。

    蕭布也是望著有些出神,見到夢蝶說話,這才回過神來,站起笑道:“我也是偶爾路過,有什麼迎不迎的,再說我不是什麼公子,不過是個粗人,夢蝶姑娘太客氣了。”

    小紅早就捧上來香茗,聞言抿嘴一笑,悄然退下,夢蝶嫣然一笑,盛開的幽蘭般,岔開話題,“蕭公子昨晚一別,夢蝶甚為想念,沒有想到今日得見,夢蝶真的開心死了。”

    蕭布衣這才想到今天事情實在不少,自己和夢蝶才分開不到一天。可是這一天過的實在豐富多彩,幾個月都沒有這麼充實過。

    先是打了幾架,然後突然發現門神之一尉遲恭就在身邊,而且還成為了朋友,無數客商眾星捧月般當他是財神一樣,來到這裡,竟然也很有女人緣,女人爭著搶著搭訕,好像他真風度翩翩,年少多金一樣。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自己為裴茗翠賽了一場馬。

    這一切,也真的可以套用莊周之夢,如夢如幻,非蝶非我。突然回想起方才的琴音,蕭布衣心中暗歎,一時間神馳遐想,不知所在。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3
正文 五十四節 最嚮往的事
    蕭布衣走神的功夫,夢蝶並不多話,她只是默默的望著眼前的這個男子,好奇中加有感激,還帶著一點點研究的味道。

    “我其實……”蕭布衣回過神來,覺得莫名來到這裡,剛要解釋。

    “公子請用茶。”夢蝶舉杯示意,素手輕抬,露出玉腕一段,光潔無比。

    蕭布衣看到她的小臂,忍不住想到她昨夜洗澡的身子,不由嗓子有些發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分辨不出什麼滋味,只是覺得味道不錯。

    “不知道蕭公子何方人氏?家住哪裡?”夢蝶見到蕭布衣的默然,有些歉然道:“夢蝶多問了呢。”

    蕭布衣發現這個簡單的問題自己也很難回答,只能轉移話題,“夢蝶姑娘怎麼還在這裡?”

    “那我去哪裡?”夢蝶不解。

    “我記得你可以贖身,難道錢還是不夠,還是……”蕭布衣欲言又止。

    夢蝶苦笑道:“沒有誰會想在這裡,蕭公子給夢蝶的金子足夠夢蝶贖身,只是到現在還放在夢蝶的枕邊。”覺得說的過於直接,有些睹物思人的味道,夢蝶淺笑道:“蕭公子可能以為夢蝶很愛錢?”

    “不是。”蕭布搖頭,“既然你錢也有,又不想留在這裡,難道是因為他們留難?”

    夢蝶輕咬著紅唇,垂下眼簾,“夢蝶自幼失去父母,離開這裡,又去哪裡?”

    蕭布衣默然,這才覺得夢蝶的苦是在骨子裡面。

    “你難道沒有親戚可以投奔?”蕭布衣又問。

    “我倒是有個姑母,”夢蝶淡淡道:“不過是她把我賣到這裡,換了幾兩銀子。”

    她說的人情世故,句句平淡,卻讓人聽著心酸無比。蕭布衣這才認真的看了一眼夢蝶,發現她光潔的臉上隱有愁苦,輕聲道:“那你倒可憐。”

    夢蝶輕垂螓首,低聲道:“謝謝蕭公子,不知道蕭公子可否有了夫人?”

    “好像還沒有。”蕭布衣不知道韓雪算不算。

    “好像沒有?”夢蝶破涕為笑,“蕭公子真會說笑,好像沒有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也是秘密?”

    蕭布衣笑著搖手,“說來話長。我到現在也搞不明白我身邊的女人算不算我夫人。”

    夢蝶睜大眼睛望著蕭布衣,滿是不解,“這怎麼會不明白?”

    “不提她了。”蕭布衣想起韓雪,覺得解釋不明白,“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想如果蕭公子有了夫人,不知道能不能讓夢蝶脫身後,去服侍夫人,也讓夢蝶有個棲身之地?”夢蝶若有期待。

    蕭布一怔,“這怎麼可能。”

    夢蝶滿是失望,“蕭公子不肯嗎?”

    蕭布衣看到她的失望,曬然笑道:“你高高在上,十指不沾油星,怎麼能做這種粗活?”

    其實他想說的是,我那個假老婆都要被我送到鐵勒去,你去服侍哪個?

    “夢蝶不怕苦。”夢蝶霍然抬頭,執著的望著蕭布衣。

    蕭布衣望了她半晌,“我其實居無定所,飄忽不定,過幾天就要出塞。”

    “哦。”夢蝶眼中滿是失望,知道蕭布衣是在拒絕,“塞外苦寒,胡人居多,野蠻成性,蕭公子要小心,還不知道蕭公子幾時回來,要做什麼生意?”

    聽著夢蝶的喁喁細語,看著夢蝶的如有所失,蕭布衣陡然豪情上湧,升起了保護之意。

    他不是笨蛋,當然知道夢蝶是想找個依靠,一個女人把你當作依靠,你卻東推西推的好不利索。無論以後如何改變,自己當是能幫就幫。

    “其實我想要販馬。”蕭布衣緩緩道:“目前牧場正在發展,我此次出塞,就是尋找優良的馬種。等我回來後,想必會專心經營牧場,到時候風吹日曬,定會辛苦。”

    夢蝶露出神往,也有些祝福道:“那希望蕭公子你馬到功成。”

    “其實牧場發展,急缺人手,”蕭布衣咳嗽聲,“夢蝶姑娘若是真的無處可去,倒可以等我回來,去牧場小住段日子幫手,如果喜歡,也可以長住下去。”

    ‘啪’的一聲響,夢蝶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蕭布衣嚇了一跳,“夢蝶姑娘?”

    夢蝶癡癡的望著蕭布衣,轉瞬驚喜的難以置信,“蕭公子是說,夢蝶如果能有自由之身,就可以去蕭公子的牧場?”

    “的確如此。”蕭布衣看到夢蝶的驚喜,也是心中舒暢,“不過恐怕還要等我出塞回來再說。”

    “等得,等得,多久都等得!”夢蝶滿是歡欣,嘴角一翹,淚珠卻是流了下來,“蕭公子,你真的是個好人。”

    蕭布衣笑道:“出塞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儘管放心,我只怕你受不了牧場的辛苦,只做了幾天,就會回轉。”

    夢蝶輕咬貝齒,“那蕭公子可想和我賭一賭,賭夢蝶能住上幾天?”

    她言語顯然有了深意,只怕蕭布衣說話不算。

    “賭這個什麼味道,你願來就來,想走就可以走,我約束你幹什麼。”蕭布衣笑著搖頭,“對了,夢蝶,你身上的香味今天好像頗有不同,讓人聞者都不忍拒絕你的要求。”

    夢蝶狡黠一笑,“夢蝶身上的香粉可是江都名產,鳳春老字型大小才有的特產,而且只有一家,別無分號,聽說就是突厥的可敦也很是喜歡,當初上西京朝拜的時候,點名要了這種香粉帶了回去。”

    “可敦是什麼意思?”蕭布衣問。

    “可敦就是可汗夫人的意思。”夢蝶有些詫異,又有些擔心道:“蕭公子,你原來對這些一無所知,那倒真的要小心。我聽說如今的可汗和朝廷關係僵硬,經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蕭布衣心中一動,“夢蝶,你說可敦也喜歡胭脂水粉,那如果我帶著胭脂水粉出塞做生意,會不會有市場,嗯,是會不會有人買?”

    蕭布衣想到這裡有些興奮,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女人和孩子錢好賺的道理。他那個時代,隨便拉個眼皮,一隻唇膏,一管防曬霜都是上百上千,如果自己能夠另闢蹊徑,打通這個市場,說不定大有可為。

    “買的人恐怕不多。”夢蝶一句話封死了蕭布衣的幻想。

    “為什麼?”蕭布一愣。

    “因為塞外男人不講道理,那裡女人比起中原的女人,地位更是低賤的,”夢蝶說道:“女人在那裡聽說和貨物一樣,怎麼會有錢買這些東西呢?”

    蕭布衣的激情並沒有被熄滅,心中反倒是想,賣給和尚木梳才是行銷的真諦,也不見得所有男人都和你想像的這樣,不過既然說突厥人,韓雪倒是有發言權。

    想到這裡,蕭布衣急於詢問韓雪,已經站了起來,“夢蝶,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夢蝶心中一顫,站了起來,“蕭公子,夢蝶說錯了什麼嗎?如果真的那樣,還請你不要見怪才是。”

    蕭布衣啞然失笑,見到夢蝶的楚楚可憐,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真的有事,你放心,只要你想去牧場,我們隨時歡迎。”

    夢蝶放下心事,看到蕭布已經走到門口,又叫了一聲,“蕭公子。”

    “什麼事?”蕭布衣回轉身來。

    “蕭公子如果有閒暇,也可以到這裡,夢蝶隨時歡迎你的到來。”夢蝶輕咬貝齒,低聲道。

    蕭布衣點點頭,已經大步走了出去,夢蝶呆呆的望著他的背影,良久無語。

    “小姐,蕭公子怎麼走了?”小紅不知道什麼時候鑽了出來。

    “他是做大事的人,當然要去做事。”夢蝶幽幽歎息一聲,“謝謝你,小紅。”

    小紅狡黠一笑,“小姐,你還是太含蓄,剛才在樓上看到牆外的蕭公子,你只是望著他,他又怎麼知道你的心意?幸福一定要靠自己去爭取,我去樓前截住他,就是為小姐截住幸福。不過要是沒有你那一曲,蕭公子也不見得會尋來。”

    “你這鬼丫頭。”夢蝶忍不住的笑,“誰也不如你有手段。”

    “蕭公子是好男人,當然要用手段抓住,”小紅撇撇嘴,“我們這還是含蓄的方法,小姐,你還沒有看到剛才,那些你平日的姐妹見到蕭公子,有如餓狼見到豬肉一樣,要不是我擋駕,蕭公子早被她們分了。蕭公子雖然是個布衣,可他能夠得到裴小姐的賞識,一步登天指日可待。這麼優秀的男人,你疏忽一下,他就可能被別的女人搶走。”

    “我倒沒有什麼一步登天的指望。”夢蝶眼中露出嚮往和感謝,“若是能夠迎著朝陽落日,放馬牧羊,那已經是讓我最嚮往的事情。”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3
正文 五十五節 金鎖銀箱
    蕭布衣早上起床的時候,覺得糟糟的沒有什麼頭緒。

    從夢蝶那裡回來四五天,那些商人的禮單幾個兄弟還沒有整理明白。

    這種效率讓蕭布衣多少有些不滿,不過他也整理不明白,他的長項本來就不是理財。他有的時候,甚至自己口袋裡是否有錢都不清楚。

    大家都是男人,打架可以,要說是理財,那是一個不如一個,就算是抑鬱的楊得志整理起財產,看起來也是頭大。

    好在他們中間還有個韓雪,女兒家心細,多多少少讓大家心中有底。

    尉遲恭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老梆子看著來了這麼多人,早就主動搬到別處,為他們空出地方。

    明裡說他們兄弟情深,好好的聚聚,說穿了也是老梆子謹慎,見到貨物堆積如山,怕丟了一兩樣自己說不明白。

    不過他太謹慎了一些,以這幾人的粗心大意,估計丟了一半才能發現貨物的缺失。

    老梆子一走,幾兄弟更是肆無忌憚,把裡面的空間留給韓雪,然後就在琢磨如何發揮貨物的最大價值。

    睜開了朦朧的睡眼,又看到一張臉幾乎貼在自己臉上,蕭布衣不用膊知道,那是莫風,只有他才喜歡做這些古靈精怪的事情。

    “什麼事?”蕭布一把推開了莫風,“你改行相面了?”

    “不是。”莫風坐到對面的床上,“我只是在看你小子是否財神附體,不然怎麼會飛來橫財?”

    “那你看出來了?”蕭布衣笑問坐了起來。

    “沒有,我只看出你小子印堂發紅,命犯桃花。”莫風也笑了起來,“布衣,路克。”

    他手一指,蕭布衣才發現幾個兄弟都圍成一團,正在盯著個箱子看。

    路克也是少當家教的,山寨的人都覺得少當家說話比道上的行話還古怪,路克就是看的意思,他當然不知道少當家已經提前的把波斯那面的語種進化了一步。

    蕭布衣認得那個箱子,那裡本來裝著幾百吊錢,那是汝南殷家,梅家和袁家三家合送來的心意。

    “箱子有什麼好看的?”蕭布搖搖頭,覺得莫風大驚小怪,看到韓雪也盯著那個箱子發呆,這才覺得有點門道。

    “箱子裡面本來有幾百吊錢。”莫風道。

    “沒錯。”蕭布衣點頭道,突然一把抓住了莫風的脖子,“你小子不要告訴我錢不見了。”

    “錢沒有都不見。”莫風喘不過氣來,“最近大夥辛苦,所以每個兄弟分了幾吊,還有二百多吊。”

    見到蕭布衣鬆開自己的脖領,莫風才歎息一口氣道:“少當家,你實在過於緊張,現在我們的錢和這裡的牛糞一樣,有的是。”

    眾兄弟都是眉開眼笑,一副見錢眼開的樣子,“布衣,不要緊張,不但錢在,還多出點東西。”

    蕭布衣鬆開手來,“多出什麼?”

    他問的時候,已經仔細的看了眼箱子,突然吸口氣道:“你們不要告訴我,這個箱子是銀子打造的?”

    “你想的倒美。”莫風不屑道,伸手拿出個鎖頭,“我們才發現,這個鎖頭竟然是金鎖!”

    蕭布衣拿到手上,先掂了下分量,這才注意到鎖頭上被劃了幾道,本來鎖頭黝黑一片,這下被劃了幾道,裡面露出金燦燦的劃痕,蕭布衣難以置信,“真是金子打造的鎖頭?”

    他不但驚詫金子的價值,還感慨這個時代的手藝。

    眾人都是點頭,周慕儒說,“這是箭頭的功勞。”

    “怎麼歸功給他?”莫風不服氣道:“要不是我丟了鑰匙,箭頭想辦法開鎖,誰能想到鎖頭是金子造的?奶奶的,這麼大一塊金鎖頭,怎麼說也有十幾兩吧?都說汝南七家個個家資巨萬,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出手竟然這麼大方闊綽。”

    蕭布衣心中一動,還不等說什麼,箭頭已經拔出刀來,發瘋一樣在裝錢的箱子上劃了幾刀,眾人一愣,轉瞬沉寂一片。

    因為眾人清楚的看到,箱子被箭頭劃去外邊的黑色,裡面露出銀白的光芒,箭頭手都有些發抖,又刮了兩下,露出更多的銀白,難以置信的低呼,“真的是銀子做的箱子?”

    “我的親娘呀。”莫風忍不住激動,已經沖了過來,用力的捧起箱子,重重的親上一口,“我說怎麼這麼重!”

    眾人歡呼一片,蕭布衣得到巨財,卻是心中驚凜,這些士族豪門的富有簡直是他們難以想像,莫風他們的興奮情有可原。因為送的貨物雖然貴重,畢竟還不過是貨物,抵不上真金白銀。

    這次驀然見到如此鉅款,怪不得他們瘋狂。

    金子做的鎖頭,銀子做的箱子,表面不過是幾百吊的禮物,實際上卻是絕對厚重的禮物。

    怪不得小六子提醒自己,汝南七家送的禮物絕對不輕,小六子比起他們而言,當然是見多識廣,知道更多的門道。

    蕭布衣雖然賭出了四十兩金子,知道會有回報,可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回報如此的豐厚,多了諾大一筆錢財,就算是蕭布衣都是有些憧憬。可更深的疑惑卻是,他不過是小小的副領隊,還是小六子口頭說一聲,三家和自己素不相識,怎麼會送如此貴重的禮物,難道僅僅是因為裴茗翠的一句話?

    “整理一下,送回到山寨,這些可以作為山寨牧場的發展資金。”蕭布衣很快的做出決定。

    “誰去送?”眾人都是撓頭,城裡比山寨好玩了太多,他們不想馬上回轉。

    房門響了兩下,眾人不約而同的護在箱子前面。

    箭頭去開門,見到是李志雄,撇撇嘴,“你來做什麼?”

    箭頭沒有蕭布衣的沉穩,喜怒厭惡都表現在臉上。

    李志雄點頭哈腰,“有兩位爺說找蕭爺,我就帶到了這裡。”

    “是誰?”箭頭往他身後望了下,見到兩個絡腮胡,戴著草帽,壓著半邊臉,覺得有些眼熟,楊得志卻是擠了過來,抑鬱的臉上竟然露出微笑,“李兄,多謝,這是我的親戚。”

    李志雄有些受寵若驚,不過看到箭頭一張欠打的臉,目光只是往屋內看看,“那你們忙,我還有事。”

    那兩個人走了進來,眾人還沒有認出是誰,蕭布已經目光一亮,“二當家,你怎麼來了?”

    薛布仁摘了草帽,露出笑容,“寨主不放心你們,讓我來看看。”

    另外一人也除去斗笠,一張紅臉,赫然是焦作。

    二人都是經過簡易的化妝,箭頭冷眼一看,竟然沒有認出來。

    “你們來的正好。”蕭布衣心道這兩位比曹操還積極,不說都到了,“這裡有些東西要你們帶回去。”

    看到滿屋子的貨物,薛布仁饒是冷靜,也是吸口涼氣,“布衣,這是你買的?你哪裡來的錢?”

    薛布仁為人沉穩小心,又善於管家,這些年維護近百口人的生計,卻能管理的井井有條。他這次拿出了多年的積蓄給了蕭布衣,那對蕭布衣絕對的信任。

    以他的精明,只是對貨物過一眼就知道,這些貨物的價值比他給蕭布衣的錢貴重何止百倍!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4
正文 五十六節 偏門生意
    莫風快嘴的把所有的一切說了遍,薛布仁聽了也是嘖嘖稱奇,對那個裴家小姐滿是好奇。蕭布衣忍不住問道:“二當家,你見多識廣,可知道裴茗翠的來歷?”

    薛布仁苦笑搖頭,“不清楚,不過裴閥最近幾年深得聖上寵愛我倒知道。”

    蕭布衣點頭表示理解,心道這個時代通訊程度落後,沒什麼人肉搜索,天下聞名的人畢竟太少。

    等到薛布仁看到銀箱金鎖銅錢的時候,饒是他持重老成,也是呆立了片刻,這才說了一句,“汝南七家,名不虛傳,這個多半是梅家送的。”

    眾人都是奇怪,問薛布仁如何知道,薛布仁神色有些不自然,“汝南七家,梅家最富,有這大手筆也不稀奇。”

    蕭布衣心中有些奇怪,暗道這種觀點未免武斷,見到薛布仁已經開始清點貨物,也沒有多想。

    他們是有錢有貨不會花,薛布仁則是完全不同。

    他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已經把所有的貨物清點清楚,哪些可以拿去出塞,哪些直接就可以在本地買賣,換成真金白銀。

    可就是這樣,出塞的貨物還是不少,薛布仁皺著眉頭,“布衣,你有什麼打算,這裡有瓷器,綾羅綢緞,茶葉,字畫,哦,竟然還有不少土特產,還有幾罎子女兒紅。”

    “這個女兒紅不是他們送的,是我們買給自己喝的。”周慕儒倒是實在,“少當家說是名酒,想要品嘗下,我去買的。”

    薛布仁啞然失笑,不知道蕭布衣不是品嘗酒,而是測試自己對酒精的反應,也沒有多說,“其實要出塞都可以。不過此行畢竟有些風險,這些東西笨重易碎,我不建議你們帶去。”

    “我其實有個輕巧的想法,”蕭布衣含笑道:“我們可以販賣胭脂水粉到突厥,那東西簡便輕巧,不虞閃失。”

    眾人一怔,轉瞬爆笑,薛布仁也是想笑,想了半天,認真道:“布衣,你不是說笑?”

    蕭布衣望了一眼韓雪道:“愛美是女人的天性,雖然說江南的胭脂水粉塞外少見,但正因為少見,所以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市場。”

    眾人都知道他市場的概念,覺得有理,連連點頭。

    “我問過韓雪,她說可以從中幫忙。”蕭布衣笑道:“其實只要族內幾人使用,而且頗有效果,我想跟風大有人在,值得嘗試。”

    韓雪微微點頭,“少當家說的很對,二當家,我在族內有些薄名,希望能為山寨盡分力。”

    薛布仁望了一眼眾人,“你們意下如何?”

    楊得志當先表態,“布衣總是想別人不能想,這幾個月的點子無數,都很成功,我覺得這個可以認真的考慮。”

    “其實我們本來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莫風跟道:“既然如此,別出機杼說不定會有意料不到的收穫!”

    “莫風說的對,”箭頭跟了一句,“我們不必走別人的老路,少當家說過,有信心不一定會贏,但是沒有信心一定會輸。大夥是兄弟,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來,有福一塊享,有禍一起抗。”

    “我相信少當家。”周慕儒看到薛布仁望向自己,只說了一句話。

    薛布仁露出欣慰的表情,他覺得蕭布衣做的很好。他其實一直都很持蕭布衣,希望他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可是眾人合心至關重要,他沒有想到所有人都是無條件的持蕭布衣!

    “既然如此,我這個二當家主要是處理些雜事。可是布衣,聽說胭脂水粉江南才有,我怕你們來回採購,耽誤時間。”薛布仁說出心中的疑惑。

    蕭布衣卻早是胸有成竹,“這倒不用擔心,我有個朋友正好手頭有貨,我們可以以貨易貨。”

    “你的朋友在哪裡?”薛布仁問。

    “天香坊。”蕭布衣答道。

    “啊?!”眾人都是有些目瞪口呆的望著蕭布衣。

    薛布仁卻是拍了下蕭布衣的肩頭,“布衣果然是後生可畏,年輕有為,這些貨物處理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不過聯繫貨源的事情,你們年輕人出馬就行。”

    是男人的當然都知道天香坊,薛布仁為人老成持重,不反對年輕人的行事,卻也不想摻合進去。

    莫風他們卻沒有想到自己也有能進天香坊的那一天。那裡是男人的銷魂處,當然也是男人的銷金窟。他們平日就算辛苦一年,恐怕都不能在那裡樂上一晚。

    踏入天香坊的第一步,他們還是戰戰兢兢,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莫風雖然說起來頭頭是道,這種場所卻是第一回來到,他都如此,其餘的幾個人更是尷尬。

    古語有雲,單嫖雙賭,意思就是如果是賭,當然兄弟可以結伴,如果是嫖,想當然還是一人行事方便些。這次公然結伴來到樂坊,估計也是山寨開天闢地的頭一回。

    楊得志等人已經準備好被轟走的打算,因為嫖客們眼中滿是鄙夷,這讓幾個兄弟有些後悔,只顧得想著把王家名緞換錢,卻沒有想到給自己做一身好衣服。

    相對這裡的翩翩文人,華貴商人,名士高門,他們的確土氣了太多。

    一個臉上粉底有如鞋底的婦人走了上來,莫風低聲對周慕儒說道:“這肯定是管教金釵的領隊。”

    “何以見得?”周慕儒皺了下眉頭。

    “你什麼智商,這樣的女人做歌妓陪客,給你你要呀?”莫風想當然的說道。

    “我看到她,就想起了我媽,很溫馨。”周慕儒老老實實道。

    莫風噴飯。

    本來以為婦人第一句話就是,乞丐禁止入內,沒有想到婦人目光望上蕭布衣,笑容春天般的燦爛,“蕭公子,快請進,這些,都是你的朋友?”

    蕭布衣記得這個孔媽媽,上次見過面,見到她的疑惑,解釋道:“不錯,我們來這裡有些事情,夢蝶姑娘在嗎?”

    “在,當然在。”孔媽媽目光一轉,已經抓過一個丫環,“帶蕭公子去見夢蝶姑娘,至於這些蕭公子的貴客……”孔媽媽有些猶豫,她也就是看在蕭布衣的面子才給楊得志等人笑臉,倒不知道他們帶這麼多人來,是否準備霸王嫖,倒有些猶豫。

    “這些人也想見夢蝶姑娘。”蕭布衣笑道。

    “哦,啊,是這樣。”孔媽媽見多識廣,也搞不懂蕭布衣的用意,只好一揮手,“帶蕭公子他們去見夢蝶姑娘。”

    夢蝶見到蕭布衣到來,滿是歡欣,可看到蕭布衣還帶著五個兄弟過來,多少有些錯愕。

    她雖然錯愕,還是不失禮數,讓小紅準備香茗糕點。可是幾個兄弟見到夢蝶的時候,都是驚豔的忘記身在何處。

    就算楊得志素來沉穩,就算周慕儒一向老實,就算韓雪是個女人,見到夢蝶的高雅,都是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莫風更是心中歎息,這種女人看起來大家閨秀一樣,在這裡討生活,實在糟蹋。

    夢蝶的清雅,加上小樓聽風,修竹鳴翠,處處顯得一塵不染,眾人舉止失措,只覺得就算落足在地都有種感覺,那就是少當家常說的,賣糕的,罪過罪過。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4
正文 五十七節 胭脂水粉
    蕭布衣見到兄弟們的局促,倒是見怪不怪,開門見山道:“夢蝶姑娘,今天我帶兄弟來,其實是想和你做個生意。”

    “什麼生意?”夢蝶心中一顫,笑容不減。

    “這些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夥都要出塞,最終還是決定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可我們都是男人,對這個一竅不通,所以還想請你指點。”蕭布衣示意幾位兄弟坐下來,不要成為小樓的擺設。

    夢蝶有些愕然,見到蕭布衣如此執著,倒不好再打消他的熱情,只是從內心來講,還是不看好這個生意。

    “蕭公子太客氣了,夢蝶定當知無不言。”夢蝶找過小紅,低聲耳語了幾句。

    “我其實還想請夢蝶姑娘找幾個要好的姐妹,大家集思廣益多半更好。”蕭布衣又道。

    他要請別的歌妓來,夢蝶並不介意,微微一笑,“蕭公子倒是天生做生意的人。”

    小紅蝴蝶般飛舞個不停,一會兒的功夫,不但帶來了胭脂水粉,又帶來了幾個女人,夢囈也是赫然在內。

    蕭布衣看到夢囈的尷尬,心中感慨,以夢蝶的玲瓏心思,沒有道理不知道夢囈的手段。由此可見,夢蝶是曲高和寡,在這裡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朋友。

    夢囈其實長的不差,可是美向來都是要對比來看,醜也一樣,所以在夢蝶的身邊,夢囈只能說是長的一般。

    其餘兩個女子倒也眼熟,一個叫做秋痕,一個叫做月娥。蕭布衣想了下,發現她們也是圍住自己的女子,看到夢蝶多少有些不自然,蕭布衣明白過來,原來這些人過來不是看夢蝶的面子,而多半是知道他蕭布衣在此。

    聽到蕭布衣說明來意,三女都是有些詫異,看到幾個大老爺們和貨郎一樣,心中有些鄙夷,口上卻是讚賞蕭布衣有魄力,有眼光,歌妓當然知道要順著大爺的心意。

    三個女人一台戲,五個女人在一起,倒足足可以演兩台戲。三個女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都想要引起蕭布衣的注意。

    只因為夢蝶在這裡,三人倒還收斂些,讓蕭布衣放下心事。

    夢蝶早把自己使用的胭脂水粉讓小紅帶來,妝粉是用精緻的盒子裝點,蕭布衣看了就是點頭,心中道,什麼買櫝還珠,現代不都是買個包裝,這麼說來,古人就很明白包裝的重要性。

    夢蝶還沒有打開妝粉盒子,已經當先介紹道:“蕭公子,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不過我倒可以把自己所知道的說一些。其實妝粉有很多種,在民間,最普通的妝粉就是把米研碎,然後把米汁沉澱,最後會沉積出來一種潔白粉膩的粉英,然後陽光下暴曬,曬乾後的粉末可以直接用來妝面。”

    “就這麼簡單?”蕭布衣有些詫異,看著夢蝶和夢囈幾張臉,光潤潔白,倒有點不敢相信是用米粉覆蓋在臉上。

    “當然不止這麼簡單。”夢囈有些不屑,順便輕視下夢蝶的介紹,轉瞬又自悔失言一樣,“姐姐,我不是說你呀,蕭公子,你一個男人家,不明白這些也算正常,我們化妝可沒有這麼簡單。”

    這時一個丫環上前送來個盒子,夢囈拿起打開後,有些炫耀的說道:“夢蝶姐姐只說了民用的妝粉,其實我們用的截然不同。”

    夢蝶笑笑,沒有打開手中的盒子,任由夢囈介紹。

    夢囈手中的盒子分成一個個小格,裡面的妝粉都是成塊,有方形,圓形,還有菱形,印著花紋,竟然不讓蕭布衣看到過的當代的化妝品。

    “這種妝粉可是京城官用。”夢囈多少有些炫耀的性質,“我聽說裡面是將罕見的白鉛化成糊狀,然後吸幹水分,壓制成塊。這種鉛粉質地細膩,色澤潤白,聽說放幾年都不會壞,哪裡像民間用的米粉,放一段時間就會受潮固結成塊,塗在臉上掉渣那還了得。”

    蕭布衣又明白了幾件事情,原來古人說什麼洗盡鉛華是指洗掉臉上的鉛粉,而古人的化妝品竟然以鉛為主料。

    “我聽說,鉛對身體損傷很大。”蕭布衣沒有說致癌,只是善意的提醒。

    夢囈有些不屑,“蕭公子你說的完全不對了,這可是京城御用的官粉,只能對人有好處,怎麼會有壞處?再說很多術士都是吞服這種東西,我聽說還有羽化成仙的作用呢。”

    蕭布衣心道,死了也就成仙了,知道夢囈長的不錯,頭腦卻不靈光,不再多說。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迷信權威是人的通病,女人更是有這種通病,自己那個時代也是如此,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美容事故發生。

    “其實我們這都算不上什麼,人家聖上身邊的娘娘聽說都使用珍珠磨粉,海底香泥為調料呢。”夢囈又炫耀著自己的見多識廣。

    蕭布衣表示感謝和驚歎後,望向了夢蝶。

    夢蝶打開盒子,一股清香已經撲鼻而來。夢囈看了一眼,已經自動收聲。

    “這是鳳春老字型大小的紫粉,具體怎麼做出來我倒不清楚,”夢蝶苦笑道:“但是我使用後效果還不錯。”

    盒子裡面也是塊狀妝粉,夢蝶用碧玉發簪挑一點出來,用一滴清水化開,用手輕輕一揉,輕拍到臉上。

    室內轉瞬清香一片,讓人神氣清爽,眾兄弟哪裡見過這種裝扮,只看到夢蝶臉上好像變了些什麼,卻又琢磨不透,只是臉上晶瑩玉潤,青純無限,不由讚歎。

    “姐姐真的好福氣,鳳春老字型大小的紫粉,只弄一兩銀子才能買到一兩,這種奢侈的妝粉,也就是姐姐才能買到。”夢囈有些嫉妒道。

    “妹妹如果喜歡,那送給你了。”夢蝶隨手把盒子交給了夢囈,滿不在乎,“其實我只嚮往素面朝天的日子。”

    夢囈一驚,難以置信,“姐姐真的要把這盒紫粉送給我?”

    其餘的兩位姐妹也是驚詫不已,如今銀價高昂,一兩紫粉就要一兩銀子,可見紫粉的珍貴。這種奢侈之物向來只有豪門士族,或者夢蝶這樣的名妓才能用到,夢蝶隨隨便便的出手送人,雖然說她有身價,但是怎麼突然變的如此大方?

    蕭布衣心中一動,已經猜到夢蝶的用意,她這樣表態,實際上就是想向他蕭布衣證明離開樂坊的決心。看到她也向自己望來,眼中隱有期待,還以一笑。

    夢蝶見到蕭布衣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由芳心竊喜,刹那間神采飛揚。

    接下來的時間,秋痕,月娥也展示下自己用的妝粉。

    蕭布衣這才知道老祖宗的智慧無窮,除了米粉,妝粉的材料真的是千奇百樣,從最廉價的米粉,到很高昂的珍珠粉,從西北的白鉛粉再到東海的淤泥粉。

    至於什麼粟米,蚌殼,蠟脂研磨的粉末,用來擦臉更是數不勝數。

    三女為了在蕭布衣面前賣弄,倒是使盡了手段,莫風幾人都是嘆服,心道什麼事情怎麼讓少當家處理,那就是不是問題。若不是少當家,他們這一輩子也看不到這些名堂。

    夢蝶並不賣弄,而是細心的給蕭布衣講解各種常識,化妝的技巧,蕭布衣聽的頭痛,把韓雪拉到身邊學習,瞪著幾個兄弟,命令他們牢記。

    莫風愁眉苦臉的記憶,趁蕭布衣不注意,低聲對箭頭說,“箭頭,我不知道我們是否也要開樂坊,不然怎麼會學習這些東西。”

    “分錢的時候就沒有看你愁眉苦臉?”箭頭倒是學的專心。

    這方面的學習女人有天分,男人就差了很多,夢蝶見到韓雪嘴邊兩撇鬍子,一雙眸子倒是黑漆般閃亮,突然抿嘴一笑,壓低聲音道:“蕭公子,這是你夫人嗎?”

    韓雪聽了有些尷尬,又有些喜意,不好承認,卻也不想否認。

    蕭布衣倒是一怔,才發現夢蝶精明如斯,苦笑道:“這你也看的出來?”

    “這有什麼?”夢蝶幾乎湊到蕭布衣的耳邊,“你身邊的也是大行家,抹的玉簪花粉,西京出產的名貨。我說你們來的時候,怎麼還有股花味,你夫人別的地方化妝不錯,就是忘記了化妝手掌。”

    夢蝶吐氣如蘭,幾乎貼在蕭布衣身上,雖然說韓雪是蕭布衣的夫人,卻對蕭布衣毫不避嫌,舉止隱有試探的味道。

    蕭布衣沒有察覺女人的玲瓏心思,忍不住向韓雪的一雙手望過去,疑惑道:“她手怎麼了?”

    “她的手倒是有點髒,但是手腕實在太乾淨,而且肌膚滑嫩如牛奶一樣,就算夢蝶都是羡慕。”夢蝶抿嘴笑道:“她若是男人,那夢蝶只能撞牆死了算了。”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4
正文 五十八節 前途未蔔
    夢蝶聲音雖低,韓雪卻聽的清清楚楚。

    女人喜歡為難女人,女人當然也最懂女人,見到夢蝶的一舉一動,韓雪已經明白了什麼,望了蕭布一眼,突然道:“姐姐仙女一樣,才配得起布衣,我遲早要走的。”

    夢蝶一愣,韓雪卻已經岔開了話題,“姐姐,這個用來做什麼的,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她手中拿的一個類似海螺形狀般青色的東西,夢蝶笑了起來,“這叫做螺子黛,出產于海外波斯國,怪不得你沒有見過,其實就算江南的人家看到的也少。”

    “螺子黛?”蕭布衣覺得這名字很有些奇怪。

    “是呀,”夢蝶點頭笑道:“是海螺的螺,因為它的形狀很像海螺,使用的時候只要沾水就可以使用,方便簡單,卻很受我們喜歡,它主要是是來畫眉。妹妹的眉毛很久沒有修整,我來幫你畫畫。”

    蕭布衣總算又搞明白幾點,原來鉛華和眉黛用語都是古代的產物,以前總覺得用詞優美,原來不過是老祖宗的一些發明的稱呼。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更是天性。韓雪見到新鮮的海外化妝品,難免好奇,點頭感謝,倒和夢蝶拉近了關係。楊得志,莫風等人知道韓雪本來就是女人,倒不奇怪,夢囈幾人卻是吃驚的下巴砸到了腳面,看到一個小鬍子來畫眉,暗道這些人可夠敬業,夢蝶怎麼也不怕蕭布衣嫉妒。

    轉念一想,夢蝶舍珠玉取瓦礫,和別的男人親熱,說不定蕭布衣會對自己有興趣,不由若有期待。

    只是看到三個人嘻嘻哈哈,一團和氣,夢囈幾人都是疑惑不解,搞不明白是何道理。

    半天的功夫,眾人雖然沒有研究完所有妝粉的材料製造,卻對這些東西的來源使用一清二楚,暗想以後就算不販馬,回家給老婆畫眉也不錯。

    忖度的時候,眾人又覺得蕭布衣做事出乎意料,偏偏又在情理之中。

    試問天底下有哪個地方比樂坊更熟悉胭脂水粉,蕭布衣直接找到行家熟悉行情實在是再英明不過的舉動。

    韓雪學習的津津有味,卻總有結束的時候,蕭布已經宣佈了自己的打算,直接在天香坊採購一批胭脂水粉,從她們購買的價格上加價一成。

    夢囈,秋痕和月娥都是吃了一驚,轉瞬有了喜意。

    她們在這裡半晌,說穿了還是為了巴結蕭布衣,進而有些好處。

    眼看夢蝶在蕭布衣身邊,風雨不透,她們不由都有些失落,聽到有錢賺的消息,當然喜出望外,慌忙不迭的出去自己張羅,只怕被別人知道這個消息。

    等到三人都出去的時候,夢蝶低聲道:“蕭公子,其實夢蝶知道,馬邑城就有妝粉店,雖然沒有江南的氣魄和品質,但是也有貨源,她們進貨已經是高了一成,你再加價一成,豈非賠本?”

    蕭布衣笑了起來,“她們怎麼說也是辛苦一場,沒什麼酬勞,難免會有怨言,給多了賞錢我肉痛,給少了她們還不滿,既然如此,何不像現在一樣開開心心,再說人活一世,吃虧佔便宜何苦分的那麼清楚。”

    他說的平平淡淡,夢蝶望了他半晌,終於說道:“蕭公子氣量少有能及,定能成番大事。”

    夢蝶說這話倒並非奉承,試問有哪個隨隨便便丟出四十兩金子為歌妓贖身,卻又一無所取!當然她並不明白蕭布衣只是懂得取捨進退,四十兩除了贖身,還有深意。

    等到蕭布衣讓莫風取出銀子買下胭脂水粉的時候,眾人皆大歡喜,各取所需。

    夢囈等人不太費力的掙了錢,莫風等人也終於裝了一回大爺。

    看到他們興高采烈的表情,夢蝶若有所悟,“蕭公子,他們很開心。”

    “的確,”蕭布也在笑,“我說過,花錢當然是買開心,這比什麼都重要。”

    等到送走了夢囈三人,蕭布衣詢問了下妝粉店的位置,辭別夢蝶,幾個兄弟雄赳赳,氣昂昂的抬著胭脂水粉出來,見到眾嫖客鄙夷的目光,恨不得鑽到地下。

    蕭布衣吩咐莫風,周慕儒,箭頭三人帶著韓雪和胭脂水粉回轉裴家商隊大宅,自己卻和楊得志直奔妝粉店,想要趁熱打鐵。

    天香坊顯然是大主顧,所以妝粉店離這裡不算太遠,這屬於是配套措施,就像飯館總和茅房要毗鄰一個道理。

    不過天香坊晚上只有生意興隆,妝粉店到了夜晚,卻並不營業。

    幾人在天香坊出來的時候,已經夜意闌珊,趕到妝粉店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門板迎客。

    蕭布衣和楊得志互望一眼,都是搖頭,只好明天再做打算。

    二人並肩走在馬邑城中,感受著夜風襲襲。

    這裡沒有吵雜的汽車,沒有大氣的污染,沒有當代太多太多的東西,可是蕭布衣感覺也不錯。

    墨藍的夜空,點點繁星,微風吹拂,夾雜著草原送來的氣息,這裡雖然是邊防重鎮,卻還感覺不到紛爭的氣息。城中百姓多數都是早早的關門閉戶歇息,只有酒肆住店還掛著素紗燈籠,等待客人的來臨。

    偶爾見到巡城的官兵,卻只是看了二人一眼,懶洋洋的走開。

    蕭布衣此刻多少有些興奮充溢胸中,再過幾天就要出塞,雖然前途未蔔!

    “再過幾天就要出塞了。”楊得志輕聲道:“布衣,你覺得怎樣?”

    “什麼怎麼樣?”蕭布衣扭頭望向楊得志。

    “我總覺得心裡沒底。”楊得志聳聳肩頭,“我沒有做過生意,可是看你好像很熟練的樣子,布衣,你怎麼就知道那麼多的事情?”

    “想當然耳。”蕭布衣含糊其辭。

    “老寨主和二當家都私下說,是蕭家祖上顯靈,才讓少當家突然換了個人一樣。”楊得志抑鬱的表情有了絲笑意,“布衣,說句實話,我覺得你現在比起從前真的聰明很多,我也覺得寨主求神有了作用。”

    蕭布衣知道這個時代不能解釋的現象很多,所以信奉神靈也是稀鬆平常。不過就算他那個時代,科學也解釋不了太多的現象,不然也不會讓人心中存疑,他這種現象如果讓科學解釋,那就是迷信,可真實的發生在他身上。

    生命的起源,去向一直都是人類不解的難題,蕭布衣想的頭痛,也不想再想。

    蕭布衣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我大病一場後,很多事情不記得,又像是開竅,莫名其妙的有了很多新想法。”

    “哦。”楊得志應了一聲,扭頭望向遠方,那裡有些燈火,“布衣,還沒有吃飯,那好像有吃的,不如去那裡吃點再回去。”

    “好。”蕭布衣點頭,斜睨了楊得志一眼,終於發現不止他蕭布衣有心事,楊得志肯定也有。

    山寨的年輕人中,莫風,胖槐,周慕儒,阿鏽,箭頭和楊得志六人都算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直也都服他。

    莫風青澀不羈,胖槐不算聰明,對人實在,周慕儒敦厚,阿鏽手狠重義,箭頭心靈手巧,但是易於衝動,唯有這個楊得志卻是少年老成,和蕭布衣話雖不多,卻是極為默契。

    他們現在看起來都是弱冠不到,可他在千年之後畢竟也是早過弱冠,加上一千多年的歷史積累和見識,看起來老成倒也應該,可是這個楊得志比他實際年齡小了很多,卻是沉穩幹練,就算是他都有些佩服。

    楊得志總是很抑鬱的樣子,蕭布衣認為他有心事,可是他既然不說,蕭布衣並不追問,兄弟情誼間,疏遠不好,太過親密也會有問題。

    二人到了前面有燈光的地方,才發現不過是個面攤。一個木杆上挑著一塊略微髒舊的布,算是地攤的幌子,布上只寫了一個面字,倒是簡單明瞭。

    有些昏暗的燈光下,有些昏暗的燈光下,一個老人躬著身子,精神倒好,做面送面,跑來跑去。

    一個大鍋裡面滾滾沸沸,老人切的手指寬的面下去,不一刻撈上來,熱氣騰騰,加一勺子熬了很久的大骨湯,一點青菜,然後端上來,只要兩文錢一碗。

    如果想要解饞,只要再加上幾文錢,就可以再要一碟葷菜或者老人自己調製的涼菜。

    夜色已晚,老人的面攤竟然還坐了五六個人,埋頭吃面,津津有味。

    “面的味道好不好,看看有沒有吃的就知道。”蕭布衣咽了下口水,肚子嘰裡咕嚕。

    “那倒說不定。”楊得志也望著吃面的人,“說不定他們和我們一樣,沒人做飯,只能囫圇湊乎一頓。”

    “可是看他們的表情我就知道,這面一定好吃。”蕭布衣饑腸轆轆,“就這裡了。”

    “你倒是饑不擇食。”楊得志並不反對,找了張桌子坐下來,依照別人的食譜點了兩碗面,一碟鹵豬手,一碟鹽羊肉。

    桌子上滿是油膩,二人都不介意,只吃了幾口就是忍不住的稱讚,“這面味道很好。”

    二人不約而同,相視一笑。

    老人笑面顏開,這是他的手藝,忙碌一晚,還有什麼比聽到客人誇獎手藝更高興的事情?

    二人邊吃邊聊,老人竟然又送上一盤小菜,說了一句,送給客官,再去忙碌。蕭布衣說道:“他的日子也是有滋有味,我要是老了,不知道能不能這麼愜意。”

    楊得志才要答話,突然目光一凜,胳膊肘輕碰蕭布一下,壓低了聲音,“小心。”

    蕭布一怔,霍然抬頭,發現四個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撕開夜幕,蒙面殺來,每人手中竟然都是霍霍閃光的長刀!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4
正文 五十九節 不明襲擊
    楊得志耳力奇佳,伏地一聽,幾裡外的兔子山雞跑跳的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再加上他可以說的打鬥經驗豐富,雖然吃面,可是耳朵並沒有閑著。聽到腳步聲音不對,已經第一時間抬頭察看,這才能及時提醒蕭布衣。

    四個黑衣人見到蕭布衣抬頭,知道行蹤已經洩露,不再遮掩,直接拔刀沖過來,揮刀就砍。

    蕭布衣相信楊得志的判斷也和相信自己馬術一樣,第一時間站起,雙手用力掀翻桌子,刹那的功夫,碗筷齊飛,向四個蒙面人當頭打到,楊得志卻還能搶在他前面抓起自己的那碗面,用勁擲去,毫不猶豫。

    幾個黑衣人沒有想到二人如此快捷的反應,兩人長刀劈在桌上,木屑紛飛。另外一人閃身躲過楊得志的那碗面,另外一人卻是身子一轉,竟然繞過木桌,來到二人面前,悶喝一聲,一刀劈向蕭布衣。

    蕭布衣二人心中驚凜,這四個人配合老道,顯然就是來取他們性命,看他們的身手敏捷,又有兵器在手,二人形勢實在不妙。

    桌椅翻飛中,聚精會神吃飯的幾個食客沒有想到禍從天降,都作鳥獸散。

    老人連連跺腳,急的眼睛都有些發紅,卻是不敢上前,反倒縮到一角。如今世道不好,生意更是難做,他心痛打爛的桌椅,可這些都是亡命之徒,勸不得,賠了性命沒有地方去說理。

    蕭布衣掀飛桌子的時候,已經操了長凳在手,架住了那人的一刀。楊得志和他配合無間,也是拿起了一條凳子,厲喝一聲,重重的掄在那人的腦袋上。

    知道這些人是要命,楊得志也不留情,下手已經用盡全力。

    他這一下子出手時機極為正確,蒙面黑衣人一刀砍在蕭布衣的長凳上,竟然嵌在裡面,拔不出來。

    如此一來,殺手的雙手無形被束縛,聽到腦後生風,竟然來不及躲閃。

    “砰”的一聲大響,長凳竟然四分五裂,那人晃了兩下,被蕭布一腳踢倒,順手拔下凳子上的長刀。

    楊得志顧不得考慮是腦袋硬還是凳子硬的問題,手中只拿著兩條凳腿,卻已經架住砍來的三刀。

    蕭布衣拔刀在手,見到楊得志形勢岌岌可危,怒喝一聲,沖上前去,雙手扣刀就砍,連砍幾刀,竟然分襲三人。

    三個蒙面殺手都是心中一凜,見到漫天的寒光閃閃,放棄楊得志,揮刀自保。

    ‘叮叮噹當’的響聲不停,蕭布一口氣砍了十數刀出去,卻只把三人逼退了一步。他長刀霍霍,竟然被對方全部架住,隱隱的反擊之力讓他手臂唯有酸麻,看到楊得志拎著長凳就要上前,做了一個決定,低喝道:“跑!”

    他話一落地,楊得志虛晃一招,已經向面攤外跑去,蕭布衣架住對方反擊的一刀,長刀差點出手,心中不由一寒。

    他以為自己臂力不差,刀法快捷精妙,無師自通,沒有想到碰到這幾人,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才跑了兩步,楊得志已經大喊一聲,“低頭!”

    蕭布衣心中一動,合身撲倒,就地滾了過去。楊得志卻是抓住了湯鍋,用力的扔了過來。

    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蕭布衣掩住湯鍋,後面追殺的三人見到蕭布衣突然不見,微微一怔,轉瞬看到一個黑大的東西兜面砸了過來。

    邊上的兩人閃身躲避,中間那人卻是大喝一聲,一刀劈了過去。

    他自恃人高馬大,臂力強勁,刀法精准,一刀也結結實實的劈在湯鍋上,只是劈上那一刻才覺得不妙。

    ‘當’的一聲響,湯鍋倒是止住來勢,卻是霍然倒轉,整整的一鍋開水譁然而出,倒有一半澆在那人的身上。

    熱水沸騰,面下去片刻就會熟透,澆到人身上那還了得。那人燙的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滾個不停。

    蕭布衣卻已和楊得志匯合,拔腿就跑。沒想到二人只是跑了兩步,楊得志就是用力一推蕭布衣,二人霍然分開。

    一把長刀從二人中間一劈而過,只差毫釐。

    楊得志耳力奇佳,在這間不容髮的一刻聽出來人追到身後,奮力將蕭布衣推開。

    這幾個人才是真正的高手,而且會輕功?蕭布衣想到這裡的時候,心中一凜,看也不看的回刀劈去。

    他轉身的功夫,已經發現兩個黑衣人已經追到身後,一人去砍楊得志,另外一人正一刀向自己劈來。

    蕭布衣躲閃不及,怒目圓睜,刀勢不變,已經是兩敗俱傷的打法。雖然不知道誰要砍死自己,可是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住一個墊背!

    那人卻是不肯拼命,長刀一轉,竟然收了回來,搶在蕭布衣刀劈之前架住長刀。

    “當”的一聲響,火花四濺。

    蕭布一愣,才要抽刀再砍,那人卻是冷笑一聲,手腕一翻,長刀圈起,竟然壓住了蕭布衣的長刀,順勢一撩,刀尖倒劃向蕭布衣的胸口!

    這一招十分巧妙,遠非蕭布衣硬砍硬殺可比。

    楊得志大驚失色,想要過來救命,卻被對面那人幾刀逼的倒退,心浮氣躁之下,手臂已經挨了一刀,雖然不重,卻已經急紅了眼睛。

    蕭布衣從來不知道刀法還有如此巧妙的招數,此中變化也非他能揣摩,性命攸關的時候,鬆手棄刀,人已退了一步。

    “噹啷”聲響,蕭布衣長刀落在地上。

    那人長刀一撩,只劃破了蕭布衣的衣襟,腳步不停,邁上一步,手腕急翻,刀光再閃,已經削向蕭布衣的脖頸。

    蕭布衣退了一步,微微下蹲,一隻手去摸褲腿。這時去勢已盡,避無可避,牙關一咬,左臂一擋,右拳打了出去。

    他胳膊擋不住一刀那是肯定,可是死之前,總要賺點本回來。

    那人眼中現出一絲殘忍和譏誚,這次再不躲閃,手上用勁,挨蕭布一拳無所謂,可是這一刀下去,蕭布衣連胳膊帶腦袋,統統都要被他一刀砍下。

    楊得志怒吼一聲,一拳打了出去,竟然擊在身邊那人長刀的側面,他手背轉瞬鮮血淋淋,卻博得空擋,已經向蕭布衣竄過去。

    但是他鞭長莫及,顯然搶救不及,更何況他上去也是送死,只是楊得志已經管不了許多。

    陡然間楊得志止住了腳步,眼中滿是驚詫。

    那人一刀堪堪劈中蕭布衣的手臂的時候,突然‘叮’的一聲響,蕩了開去。他一刀沒有劈中蕭布衣,卻被蕭布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胸口。

    蕭布衣拳頭雖硬,當然不能一拳斃敵。

    不過那人受了一拳,一手舉著長刀,眼中突然現出古怪的神色,蕭布衣並不猶豫,一腳踢了出去。

    那人不躲不閃,被蕭布一腳踢翻,在地上滾了幾滾,然後動也不動,竟然好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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