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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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727 2010-8-17 11:35: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2 946816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6
正文 七十節 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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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布衣聽到韓雪的解釋倒是一怔,他只看到毗迦嘴唇蠕動,何況離的很遠,剛才不過是無心一問,沒有想到韓雪居然能回答。

    “你聽的到毗迦說什麼,他好像離的比較遠?”

    “我雖然聽不到他說什麼,但是大概就是這些話吧,不會換的。”韓雪狡黠的笑,“我知道些薩滿教的規矩,知道他們甚至不敢說山的名字,每次出行祈福大同小異。不過祈福在於心誠,而不在於形式,對不對,少當家?”

    “也是,心誠則靈吧。”蕭布衣笑道。

    “心誠則靈?”韓雪喃喃自語,飛快的望了蕭布一眼,心中只是想,如果心誠則靈是真的話,那我要祈禱族人解除災難,而少當家你是好人,好人總是平安健康,永遠如今日般快樂。

    她眼中的蕭布衣很少有發愁的時候,總是神采奕奕,這讓韓雪心中多少有些依賴和信任,也真心的希望蕭布衣好人好報。

    毗迦祈福完畢,眾人都是翻身上馬,行了不遠,整隊前行,前方突然有點混,過一會兒竟然停了下來。

    蕭布衣並不緊張,只是讓楊得志去看看。

    幾個兄弟都是離蕭布衣不遠,見到韓雪在蕭布衣身邊,都是自覺的離的遠些。只有周慕儒死死的盯著幾個兄弟的那車貨,生怕飛掉的樣子。

    “有一匹騾子拉稀。”楊得志回來的時候,抑鬱道:“拉車竟然抗不住,掀翻了貨車。”

    眾人只是等待,過了片刻,看到前面才有行動,突然又停了下來。

    幾人互望了眼,莫風這次搶過去,回轉的時候笑道:“昨天一些牲畜好像吃壞了肚子,這一會兒的功夫竟然有三匹馬,五頭騾子拉屎跌蹄,沒辦法走了,這是個麻煩事。”

    他雖然說是麻煩事,可是笑容說明他並不覺得這有多麻煩。

    韓雪有些失望,卻不說什麼,這些天都等得,倒不差這一天。

    蕭布衣卻是心中一動,沉吟片刻,扭頭望向楊得志,見到他也向自己望來,彼此都看到眼中的疑惑。

    前方消息很快傳了過來,目前最少十數匹牲畜拉稀不能行進,甚至有暴斃的可能,今天先休整一天。

    毗迦老人坐在馬背上,雙目無神,喃喃自語,不知道說著什麼。

    很多商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再是那麼敬畏,因為他祈福看起來並沒有給眾人帶來什麼實際的效果,相反,厄運好像開始了。

    “布衣,你不是會治馬?”箭頭迫不及待的說。

    “有獸醫。”蕭布衣指了下,“他們正在處理,兄弟們休整下,看看情況再說。”

    獸醫是個瘦瘦的男人,出塞當然必須帶一個,以防不測,此刻正在忙忙碌碌的不停跑前跑後。

    許多商人都是圍過去問個究竟,甚至有些激動。

    出塞的日子一拖再拖,本來都有些急躁,誰都想不到才一出塞,就碰到這種事情,難免衝動。

    陸安右卻是鎮靜自若,只是說幾句話已經安撫了眾人。

    不想出塞的,可以回去,不然就等一天。他這不像是安撫,很大的程度倒像鎮壓。

    商人們都冷靜了下來,面面相覷,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準備回去,如今正是交易黃金時期,回去那只能等到明年再出塞!

    因為此刻草原牧民畜養了大批的牲畜,寒冬一到,就要視草料的情況,決定冬季留養多少牲畜,不然草料不夠,餓死了牲畜得不償失。因為這個目的,大批的老弱牲畜和雄性的牲畜都會被賣掉或者直接殺掉,這時候收集皮毛,牲畜就是揮淚吐血價!

    錯過了這一次,下次只能等到明年,他們辛辛苦苦的一年等候,又怎麼能付之東流?

    不想出塞的,只能回去?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商販有所不滿,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好在獸醫那面傳來了好消息,牲畜泄肚子,今晚就能止住,大約明天就可繼續出行。

    毗迦喃喃自語,不知道祈禱什麼,他的馬雖瘦,卻還精神,也沒有拉稀。

    蕭布衣等人的馬匹也沒有問題,騎兵的馬匹也是如此,只有一些拉貨的牲畜出了問題。蕭布衣和楊得志都看出彼此的疑惑,卻讓莫風等人下馬安頓休息。

    周慕儒抬頭看了兩眼,臉色微變道:“布衣,今晚會有大雨。”

    蕭布衣這才有些頭痛,他可以不信毗迦,但是不能不信周慕儒,他預測天氣從來沒有出錯的時候。

    見到陸安右拍馬過來,蕭布衣迎了上去,“陸兄,今夜要在附近過夜?”

    “你說的對。”陸安右鎮靜自若,並沒有絲毫慌,“沒有想到才出塞就有這種情況,真不吉利。蕭兄,麻煩你安撫下商販,我去尋找下落腳的地方,毗迦說今夜會有大雨。”

    蕭布衣回頭望了周慕儒一眼,挑了下大拇指,周慕儒倒是不覺得什麼,憨厚笑笑。

    陸安右給他安排個輕巧的活,卻是很麻煩,目的當然是把埋怨推到蕭布衣身上。蕭布衣並不抱怨,雖然是個副領隊,可是好像從來沒有盡過什麼義務,蕭布衣多少有些慚愧,催馬前行,先去看看拉稀病馬的情況,症狀和獸醫判斷仿佛,看到他正在按著馬頭灌藥,可惜有的馬和人一樣,不好商量,頭只一擺,嘴都不肯張開。

    獸醫氣的跺腳,喂了半晌,竟然只灌了三匹馬。

    蕭布一旁看到苦笑,心道這時候還沒有什麼針劑注射,倒也辛苦他們。只是看獸醫的暴躁,估計行醫執照也是拿蘿蔔刻章通過的,轉念一想,這時候估計沒有什麼執照,都是自己覺得不錯就可以看病了,看人出了毛病要負責任,醫死個牲畜不會有人找賠命,倒是個好營生。

    “兄弟貴姓?”蕭布衣拍了下獸醫的肩頭。

    “啊?”獸醫嚇了一跳,轉瞬跳了起來,回頭怒視蕭布衣,“你沒有看到我在治病?”

    他一個勁的咳嗽,身邊的助手也幫著他拍背,拍了半晌,悲哀的說道:“師父,拍不出來了,不過好在這藥牲畜吃了治病,你吃了也沒事。”

    蕭布也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獸醫讓助手撬開一匹馬的嘴,拿個管子塞到馬嘴裡面,從管子一端倒了粒藥丸,就要吹進去。

    這種方式比較獨特,剛才他拍了獸醫下,不知道他是嘴張的太大,還是馬吐氣了,藥丸沒有進馬嘴裡,竟然讓獸醫吞了下去。

    獸醫本來怒容滿面,看清楚是蕭布衣,轉瞬換上了笑臉,“蕭副領隊,怎麼是你?”

    “抱歉,抱歉。”蕭布衣真的有些歉意,“打擾了你。”

    “沒事沒事。”獸醫咽了下唾沫,想要早點消化咽下去的藥,“蕭副領隊找我什麼事?”

    “我只想看看能不能幫手。”蕭布衣客氣道。

    “在下薛寅佳。”獸醫抱拳道。

    蕭布衣想了半晌才明白他答自己的最初問話,只好說,“蕭某雖忝為副領隊,可是沒有寸功,實在慚愧,這才想看看能不能助薛神醫一臂之力。”

    薛寅佳看了蕭布衣半晌,這才說道:“牲畜腹瀉,我帶有澀腸止瀉的藥物,絕對有效,每匹馬只要灌一丸我想就應該沒事。”

    蕭布衣心道,敢情你和我們山寨那個神醫一個師父,都是想當然耳。

    “這藥有什麼成分?”蕭布衣好奇的問了一句。

    “主要有紅花,浮小麥,五味子,當然還有一些獨到的成分,我自己研製的。”薛寅佳挺起胸膛,很有自信。

    因為無論如何,這是他的手藝,不容別人質疑。

    對於中醫治馬,蕭布也是多少有所涉獵,反正只要關於馬匹的事情,他都會上心,不然也不會成為那時候的難伯汪。不過治人不是在他考慮的範圍內,他有個頭痛腦熱,也會去求助醫院。聽到薛寅佳說的藥物成分,他多少明白藥性,不由對這個神醫有了點信心。

    “我對這個倒是一竅不通,不過我想可以幫你喂馬。”蕭布衣熱心道。

    “你來喂馬?”薛寅佳咳嗽一聲,感覺嘴裡還有點紅花的味道,感覺有些發苦,“這個不算容易,畜生不聽話,我只怕傷到蕭副領隊你,當然,蕭副領隊身手高強……”

    “你這藥丸浸水後效果怎麼樣?”蕭布衣打斷他的話頭。

    “用水化開當然沒有問題。”薛寅佳搖頭道:“難道蕭副領隊準備用水化開藥丸喂馬,那恐怕更不好,就是因為藥水更難灌,總是浪費,我這才想出用藥丸這個聰明的方法。”

    薛寅佳晃晃手中的管子,多少有些自鳴得意。蕭布衣不再遲疑,讓那個助手拿個碗過來,兌水將一丸藥化開。

    “貴子,快幫蕭副領隊按住馬頭,不要讓畜生傷到蕭副領隊。”薛寅佳雖然和蕭布衣初次見面,可是不妨礙對蕭布衣的熱情。

    “師父,要不要戴上馬嚼子?這樣就傷不到蕭爺了。”助手喏喏的問。

    薛寅佳給了他一個爆栗,“戴上馬嚼子怎麼喂馬,蠢貨!”

    “哦,”貴子倒是逆來順受,“蕭爺……”

    蕭布衣止住了他進一步的舉動,來到病馬前面,看到它的沒精打采的樣子,微笑了下,喃喃自語道:“馬兒呀,你病了就要吃藥,知道不知道?”

    他伸手在馬頭摸了兩下,又拍了拍,“吃了藥病才能好,這個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來,先把水喝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愛撫那匹馬的頭頂,薛獸醫看了,表面上雖然沒有嗤之以鼻,可心道,你以為家裡哄孩子這招能有用?我幾個孩子,不用棒子管教不行的。

    蕭布衣不認識他,但是不妨礙他認識蕭布衣,如今蕭布衣在裴家商隊那是鼎鼎有名,他一個獸醫,討生活的,沒有理由不巴結蕭布衣,所以他雖然覺得蕭布衣方法有問題,卻不能說出。

    沒有想到的是,馬兒居然好像聽懂了蕭布衣的說話,張口伸出舌頭,大口大口的喝水,轉瞬的功夫,滴水都沒有剩下來。

    馬兒喝完水後,一聲長嘶,看起來頗為愉悅。

    它長嘶一聲後,伸出舌頭去舔蕭布衣的手,蕭布衣笑了起來,親吻了下它的額頭,這才回轉身來,伸出手來,“再來一碗。”

    看到薛神醫和貴子目瞪口呆的樣子,蕭布衣問道:“怎麼了,藥沒有了?”

    “有,有很多。”薛神醫又給貴子一個爆栗,“蠢貨,快給藥注水。”

    蕭布衣心中好笑,暗道你這種暴躁脾氣,怪不得發明了用管子注藥的方法,你既然是個獸醫,其實更應該瞭解牲畜的習性才對。

    不過他不喜歡居高臨下的說人,只是拿水在手,還是一樣的腔調,轉瞬又喂了一匹馬。

    兩匹馬喝完水後,都是打著響鼻,對蕭布衣舉止親熱,看的薛神醫眼珠子快點掉了下來,口中喃喃自語,也不知道說著什麼。

    貴子卻是大聲道:“師父,蕭副領隊上輩子一定是匹馬。”

    他這句話自然挨了一個爆栗,薛寅佳喝罵道:“沒有規矩,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我不會把你當啞巴賣了。”

    蕭布衣微微一笑,不大會兒的功夫,已經喂完所有的病馬,這才拍拍手道:“馬喂完了,剩下的任務就交給薛神醫你了,薛神醫果然名不虛傳,你看,馬兒喝完你的藥,好像精神好多,是不是?”

    他問了一句話,所有他喂過的馬都長嘶了聲,薛神醫詫異的說道:“蕭副領隊,它們好像真的懂你說的話,你可真神了。你去忙,剩下的牲畜交給我們就好。”

    等到蕭布一轉身,貴子已經迫不及待兌了一碗藥水,如蕭布一樣的向一匹青騾子走去,“馬兒呀,你病了要吃藥……”

    陡然挨了一記爆栗,貴子頭也不回,就知道是師父,捂著腦袋道:“師父,你怎麼又打我?”

    “蠢貨,這是騾子。”薛神醫劈手挾過貴子的藥碗,呵斥一句,“以後出去不要說是我薛神醫的徒弟,我沒有你這種連馬和騾子都分不清的蠢徒弟。”

    呵斥完徒弟,薛神醫笑容滿面的向那匹青騾子走去,想要現學現用,“馬兒,不對,是騾子呀,有病要吃藥,你明白不明白?”

    看著騾子好像譏笑的望著自己,明顯不明白的樣子,薛神醫倒還耐住性子,“吃了藥病才能好,這個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來,先把水喝了。”

    他性格不好,記性不差,倒把蕭布衣說的記的七七八八。

    騾子卻是不領情,頭只一搖,差點撞翻薛神醫的藥碗。

    薛神醫火騰的一下就竄了上來,厲聲喝道:“有病要吃藥,你難道不明白!”

    騾子退後幾步,薛神醫回頭罵道:“蠢貨,還不過來牽住騾子,站在那裡幹什麼。”

    貴子被呵斥的頭腦發暈,也顧不得和騾子交流感情,伸手過來牽住騾子,薛神醫按住騾子的腦袋,就要硬灌,陡然騾子長嘶一聲,尥蹶子要踢,薛神醫慌忙躲閃,不迭的罵了起來,“畜生,你敢踢我,張嘴吃藥,我是為你好,你奶奶個熊,我×你大爺。”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7
正文 七十一節 身份
    在薛神醫想和騾子的親人發生超友誼,而又很不正常關係的時候,‘哢嚓’一聲響,大碗公跌到地上,裂成碎片,薛神醫一時間造的手忙腳。

    這時候的蕭布已經走到客商中間,拱拱笑道:“抱歉,牲畜有病,害大夥要等。不過薛神醫醫術高明,想必不要大家等太久,還請各位諒解。”

    眾人看到薛神醫沒有神醫的風範,卻神棍一樣的跳,都對他醫術高明產生了懷疑。

    不過蕭布衣和陸安右同樣是說話,蕭布衣說的顯然動聽一些。

    蕭布衣是哪個,現在裴家商隊的大腕,這樣和眾人說話,已經是很給面子的事情。當然更多的原因是聽說蕭布衣本人也很有背景,不然裴茗翠為什麼會點名讓他一個生人做副領隊。

    一個長的和球一樣,眼睛卻如米粒般的商人已經抱拳施禮道:“蕭副領隊,這是意外,出塞多磨,變化無常,又有誰能想得到?”

    “你是林掌櫃?”蕭布衣記得送禮的有這麼一位。

    球一樣的商人笑的和白菜一樣,“蕭副領隊真的好記性,只是見到一面竟然還能記住我,在下林士直。”

    蕭布衣說了聲不敢,心道見你一面,想忘記其實也難。

    “你是王掌櫃?”蕭布衣和林掌櫃打完招呼,又發現一個送禮的,那天送禮太多,他倒也記不得很多,不過王家林家倒還有點印象。

    “在下是王家的掌櫃,可是不姓王。”那人也是大腹便便,含笑道:“蕭副領隊,我叫沈元昆。”

    蕭布衣連連道歉,自然博得商人的好感,又有兩個人湊過來,一個叫做袁嵐,另外一個叫做殷天賜。蕭布衣知道這都是什麼汝南七姓中的大姓,也是大主顧,說不定以後能用到,倒應該拉攏。

    見到他們恭敬,蕭布衣絲毫沒有架子,“你們叫我布衣就好,大家一路,還不是彼此照顧。”

    眾人更是笑容滿面,都覺得這個副領隊不倨傲,有出息,和藹可親。

    大夥聚在一起聊了幾句,林士直突然問道:“那我就托大叫副領隊聲布衣,不知道林某能否斗膽問布衣個事情。”

    “你說。”蕭布衣心道,你要是問我和裴茗翠的關係,我和你說不明白。

    “布衣這個名氣,雖然陌生,可是蕭姓卻是在前朝就是顯貴天下。”林士直恭敬道:“就算到了本朝,也是顯赫一時。當今的皇后娘娘就是蕭姓,不知道布衣可否也是士族出身?”

    見到蕭布衣不答,不知道蕭布衣不清楚,只以為他有忌諱,林士直多少有些遮掩笑道:“其實我問的多少有些唐突,不過鄙人人在鄱陽,卻和巴陵郡的蕭銑蕭縣令交情甚好,這才冒昧一問,還請布衣不要見怪。”

    “我就是個布衣,出身貧寒,僥倖到了裴家商隊,混上個副領隊,又如何敢和皇后娘娘還有蕭縣令扯上關係?”

    蕭布衣心道,我是布衣都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其實在下土匪出身。你說的什麼皇后娘娘我都不知道哪個,怎麼會和她有什麼關係,巴陵郡又是哪裡,好像是湖南那塊?

    見他說的客氣,沈元昆卻是連連頷首,“布衣雖是布衣,可是為人不卑不亢,是做大事的人才。出身布衣又能如何,蕭銑縣令身為西梁宣帝曾孫,可自幼家貧,抄書為生,但現在貴為羅縣縣令,幾起幾落,為人謙卑望高,誰敢小瞧?”

    眾人都是點頭,連連說是。

    蕭布衣又和他們寒暄一陣,無非是些張家長李家短三隻蛤蟆六隻眼的事情,竟然博得了眾人的一致稱許,都說布衣平易近人,沒有架子,當個領隊也不成問題。陸安右不在,不然多半會拔刀相向,他把麻煩推給蕭布衣,沒有想到倒給蕭布一次拉攏眾人的機會。

    蕭布衣心中好笑,明白廢話為寶的道理,廢話看你怎麼說才行。

    眾人聊天的功夫,陸安右已經飛馬疾馳過來,揮手一指,大聲道:“那面有個山丘,都過去安營,今夜有雨。”

    他說完這句話,看了蕭布一眼,繼續拍馬通知他人。

    看著他忙忙碌碌的樣子,蕭布衣有些慚愧,因為眾商人又說道:“高爺算無遺策,可是這次多少有些不妥,依照布衣的本事,如果當了領隊,說不定不會出這種問題。”

    蕭布衣覺得有福不用忙,無福跑斷腸一點不錯,這個陸安右忙了半天,只有駡名,倒也好笑。

    他們貨物簡單,六人就算不用韓雪動手,周慕儒一個人動手都能推過去。

    王家,袁家的牲畜都損失了幾匹,不能用力,拉貨有點問題,蕭布衣振臂一揮,幾個兄弟毫不猶豫的過來幫手。

    眾商人都是歎息,這個副領隊,本來以為沒有什麼本事,可是哪裡想到,竟然如此實在有魄力。

    莫風幾人替王家,袁家搬完貨後,興沖沖的回轉問道:“布衣,還要搬哪裡的貨?”

    蕭布衣有些奇怪問道:“根據植物學來說,你不是這麼勤快的人。”

    “從動物學來講他也不勤快。”周慕儒倒是一句道破天機,“我們每個兄弟送貨後都被塞了兩串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眾人都是笑,楊得志卻還是皺眉。

    莫風不滿道:“得志,你能不能笑笑,大家都這麼開心。”

    楊得志望了莫風一眼,冷冷道:“開心要開心,今晚都小心些,我怕有問題。”

    蕭布衣緩緩搖頭,楊得志早就止住話頭,因為聽到有人走近。

    眾兄弟散到一邊,李志雄卻是走了過來,打個哈哈道:“蕭兄,在忙?”

    “不算太忙,李兄,有事?”蕭布衣問,從頭到腳把李志雄打量個遍。

    “沒什麼太大的事情。”李志雄走近,不經意的塞給蕭布一張紙條,眨眨眼睛,“蕭兄,聽說今晚會下雨,你們安營要小心。”

    蕭布衣接過紙條在手,握在手心,望著李志雄的遠去,若有所思。

    深夜,帳篷前篝火已經黯淡下來,所有的人看起來都已經熟睡,準備明天的開拔。

    夜雖深,但是明天還有希望,微風已經吹拂起來,細雨潤物。

    周慕儒和毗迦的預測都很準確,今夜有雨。天邊已經現出一道亮白的光色,頭頂的濃雲卻是黑壓壓的有如墨染。

    好在所有商隊的人都選擇把帳篷紮在高處,就算是傾盆大雨下下來,也不會對休息有什麼妨礙。

    陸安右選擇的高地地勢不錯,所以他雖然囂張些,也是讓眾人覺得可以原諒。

    鼾聲四起的時候,蕭布衣悄悄的從帳篷中鑽了出來。

    在鑽出帳篷前,他替熟睡的韓雪蓋好毛毯,出來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韓雪已經睜開了眼睛,望著他的背影,緊緊的咬著牙。

    外邊的天色很暗,也很陰,陰暗的會給看到的人一種很重的壓力。

    韓雪感受不到陰天黑夜的壓力,卻只感覺今夜會有大事發生,她只祈求蕭布衣能夠平安回來!

    蕭布衣不知道韓雪沒有睡,卻知道自己今夜要做什麼。

    他出了帳篷,向山上行去。這次紮營並非四角有看守,而是依山取勢,陸安右所有的手下都分配在山下兩角,成犄角對沖之勢護住商隊。

    如果有馬匪出沒,當然只會從平原進攻,而不會從山上殺下來,誰都不能不承認,陸安右就算有些狂傲,但是打算的很周到。

    不過這樣的陰天,鬼都懶得出來,更不要說是馬匪,所以也有些人認為陸安右的安排實在有點多此一舉。

    蕭布衣上山的時候,並沒有護衛注意,他沿著山坡前行,沒有走了太遠,就繞了圈子,到了山的另外一面,這裡有塊平地,林木遍及,灌木叢生,頗有僻靜,也不知道他來到這裡幹什麼。

    蕭布衣腰挎馬刀,摸了下靴筒的匕首,心中稍定,來到一個密林前,低聲呼喝道:“李兄?”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7
正文 七十二節 毒計
    山風陣陣,有些陰冷,李志雄走出來的時候,笑容滿面,“蕭兄來的很準時。”

    只是他的笑容被天色一染,看起來也和山風一樣陰冷。

    “李兄找我到這裡來有什麼事?”蕭布一揚手,露出白天的那張字條。

    李志雄走進了兩步,沉聲道:“蕭兄難道還不知道大難臨頭了?好在你早來一步,要是晚了一個時辰,我只怕他們已經動手。”

    “什麼?”蕭布衣愕然道:“他們是誰,陸安右?他們怎麼會這麼大的膽子?”

    “如今已經出塞,他們還怕什麼?”李志雄苦笑道:“蕭兄,你為人就是太老實,很多時候太容易相信人。實不相瞞,其實陸安右的手下有一個是我的好朋友。寧峰,出來吧。”

    他低呼了一聲,一人從密林中走了出來,赫然就是陸安右的手下寧峰。

    蕭布衣強忍住驚駭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寧峰他當然認識,當初未出馬邑的時候,陸安右就已經把他安排給自己做副手,這人當然是陸安右的手下,沒有疑問。

    可這個寧峰始終都是規規矩矩,話都不多說一句,每次蕭布衣有什麼問話,都是知無不言,蕭布衣倒沒有想到他會出來指責陸安右。

    “蕭兄。”寧峰含笑抱拳道:“其實若不是敬佩蕭兄的風骨,不恥陸安右的為人,在下實在不會站出來。如今蕭兄你的確大難臨頭,你可知今日馬兒為什麼腹瀉?那是有人烯的結果。”

    蕭布衣震驚道:“真的,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他們殺人都敢,烯又算什麼?”寧峰搖頭歎息道:“蕭兄其實只要認真想想,就知道誰才有這麼大的權利。”

    蕭布衣臉上失色,喃喃道:“難道真的是陸安右?”

    “不錯。”寧峰苦笑道:“我已經獲悉他們的計畫,蕭兄你的出現,對陸安右已經是莫大的威脅,我想原因李兄已經冒死告訴你。陸安右讓馬兒腹瀉阻擋行程,今日心中已經有了殺你的念頭。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塞後馬上動手,只是因為召集了兄弟扮作馬匪夜晚到來,他讓兵士守住犄角,當然形同虛設。陸安右這人武功高強,很可能趁混的時候刺殺你,然後推到馬匪的身上,到時候就算高爺有什麼疑惑,也找不到證據,蕭兄一死,陸安右再沒有競爭對手,也就高枕無憂。”

    “好毒的計謀。”蕭布衣有些失神道,小雨變大,淋濕了三人的全身,“可他們什麼時候動手?”

    “大約就在三更。”甯峰望了李志雄一眼,二人上前一步,低聲道:“蕭兄,事不宜遲,這裡雨大,我們不如去林子裡面避雨,研究對付陸安右的計謀。”

    二人上前了一步,蕭布衣卻是退後了一步,狐疑道:“為什麼要去林子裡面,這裡不行?”

    “難道到現在蕭兄還不相信我們二人?”李志雄怫然不悅,“這裡雨大,只是避雨而已,如果蕭兄真的不信,大可回轉去睡,我們絕不阻擋。”

    “我信,”蕭布衣笑了起來,看到二人喜意一閃,沉聲道:“我只信在林子裡面殺人,神不知鬼不覺才對。”

    李志雄二人變了下臉色,斜跨出一步,成犄角之勢抵住蕭布衣。李志雄淡淡道:“我不知道蕭兄這話什麼意思?”

    “其實烯毒馬的可以是陸安右,當然也可以是甯兄,對不對?”蕭布衣微笑道。

    “是我,為什麼是我?”寧峰收斂了笑容,握住了刀柄。

    “當然是有人通知我。”蕭布衣不緊不慢,卻在留意四下的動靜。這裡離營寨很有些距離,李志雄找他到這裡,當然考慮到不要被別人打擾。

    “是誰?”二人互望一眼,有了驚懼。

    “哦,不是人,應該說是馬,是,馬兒告訴我了一切。”蕭布衣攤攤手。

    “是馬?”李志雄也是握住了刀柄,長吸一口氣,“蕭兄真的會開玩笑。”

    蕭布衣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不停的流淌,長突口氣,放鬆了身心,“馬兒腹瀉的那一刻,其實我已經起了疑心,如果是吃壞了水草,不應該只是十數匹牲畜有問題才對,我觀察了馬糞的症狀,發現絕對不是吃草的結果,所以我第一時間懷疑別人烯……”

    “能藥馬的當然會和牧馬的人多少有些關係。”蕭布衣又道,天邊已經雷聲陣陣,悶鬱的動人心魄,“陸安右的確有能力藥馬,這對他而言輕而易舉,可是對甯兄來講何嘗不是?”

    蕭布衣把紙條丟在地上,覺得涼意殺人,“李兄今日來找我的時候,我發現鞋上有點紅泥,沒有想到已經洩露了天機。”

    “哦?”李志雄低頭望了眼,看不到什麼,轉瞬抬頭,“那又如何?”

    “因為我發現所有病馬都有一個特徵,就是蹄子上也有李兄鞋子上一樣的紅泥。”蕭布衣笑了起來,“這就讓我想起出塞前有處水潭,地質奇特,土為紅色。當然那附近只有一處如此,其餘牧馬飲水的地方卻是黑土,也算是老天有眼,或者是天網恢恢,我這才想起,李兄並不掌管牧馬,也向來由手下做事,為什麼鞋上會沾上紅泥。會不會是李兄向潭水中投了藥物,不經意的沾上了泥土?”

    李志雄只是冷笑,不發一言。

    “當然這些不過是推測,不足以定罪,也可能是李兄去那喝水,但是你卻沒有腹瀉。”蕭布衣笑了起來,“所以我在喂馬吃藥後,又和幾個商人聊聊天,王家袁家都有牲畜腹瀉,我隨便問了下,才知道昨晚放牧這兩家牲畜的人是陸安右的手下,卻歸甯兄掌管。”

    寧峰笑了起來,“蕭兄如此心細,尋常的問話也帶有深意,倒讓人意料不到。”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覺得事情已經很清晰。”蕭布衣笑道:“李兄負責向水中投毒,甯兄不見得掌控太多手下,但是只要讓他們上那個地方牧馬即可。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懷疑,也不會懷疑到甯兄身上……”

    “兩位兄台聯手,如願以償的阻隔一天的行程,這才在夜裡行動,準備對付蕭某人,或許真如李兄所說,可是我倒覺得,李兄更恨我當了副領隊,阻擋了李兄的前途,這才不惜千方百計的除我而後快。”

    “我們要殺你,何苦費這麼多周折。”寧峰仰天長歎,悲哀的望著李志雄一眼,“可惜我們好心被人當做驢肝肺。”

    李志雄緩緩點頭,“不錯,可惜我看錯了蕭兄。”

    二人都是情真意切,看起來肝膽相照,義薄雲天。

    “蕭兄,你或許覺得自己有些武功,而且不差,可是寧峰要殺你,不必用過十招,既然如此,我何須這番周折騙你?”甯峰淡然一笑。

    他口氣中透著強大的自信,蕭布衣暗自心驚,卻只是強笑道:“李兄想要殺我,甯兄當然還是不肯。甯兄只想騙我入局,讓我相信所有一切陸安右主使,和你們聯手對付陸安右。甯兄當然不怕蕭布衣,怕的卻是陸安右,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7
正文 七十三節 血戰
    甯峰聽到蕭布衣的問話,笑容再斂,有著說不出的寒意,他顯然沒有想到蕭布衣如此聰明!

    蕭布衣不等寧峰回答已經說道:“其實李兄要對付的是我,甯兄要對付的卻是陸安右,這才費勁周折,如果明日蕭布衣失蹤,肯定會讓陸安右尋找。蕭某人如果相信了兩位兄台所言,或許裝作重傷,或者如何,但是痛恨陸安右的無恥,無論如何總要暗算陸安右一下。陸安右武功高強,當然出手斃了蕭布衣,這時候李兄和甯兄再暗中出手殺了陸安右,這下領隊變成了甯兄,副領隊變成了李兄,然後兩位兄台再找人偽裝馬匪演一齣戲,把所有的一切推到馬匪身上,出塞成功回來,當然會受到裴閥的信任和重用,還有商隊舉薦,以後前途無限好,蕭某做個枉死鬼,糊塗蟲,卻還要感激兩位的大恩大德。”

    閃電一道劈了下來,轉瞬雷聲陣陣,大雨有如密豆一樣撒了下來,三人卻是臉色迥異,只是毫無例外的都是緊握長刀。

    “蕭兄,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一個人,”李志雄終於歎息一口氣,“你不動聲色的居然知曉和推出所有一切事情,實在讓我意料不到。”

    “過獎過獎。”蕭布衣微笑道:“我只是不想死的稀裡糊塗。”

    “可是真正的聰明人,卻不會說出來這些推測。”李志雄臉色一寒,“蕭兄,你要是不說出來,或許還能多活幾天,可惜現在……”

    李志雄和寧峰並不緊張,顯然覺得蕭布衣絕對逃脫不了他們的掌握。

    蕭布衣凝立當場,淡淡道:“這裡離營地並不算遠,只要我喊一聲,想要逃命並不是問題。”

    大雨傾盆,雷聲陣陣,李志雄突然仰天長笑,卻是傳不了不遠。

    他笑聲止歇,這才說道:“蕭兄未免太過樂觀,剛才我也笑了,你說誰能聽到?何況就算他們能趕來,我們相信以我們的本事,也能在他們知道真相前殺了你。我們眾口一言,說你勾結馬匪,想要洗劫商隊,試問他們會相信你一人,還是相信我們?”

    他只是一拍巴掌,叢林中又走出了兩人,將蕭布衣圍了起來。

    蕭布衣仔細一看,原來竟然是朱大壯,馬如雲二人。他記得還有個熊智偉沒來,不過很明顯,李志雄他們留一人觀察營寨的動靜,覺得四人對付蕭布已經足夠。

    “蕭布衣,你明白我們的底細,我也還想見見你的武功,不過我已經見過你的隔山打牛拳法,不知道這次還有什麼高招?”李志雄突然道。

    蕭布衣臉色大變,失聲道:“原來那晚殺我的人是你?”

    馬如雲上前一步,揉揉腦袋,恨聲道:“還有我,蕭布衣,上次讓你僥倖逃命,這次你想要活命,只比登天還難。”

    蕭布衣渾身顫抖,終於露出驚懼之意,李志雄看到眼中,沉聲道:“蕭兄,我敬重你是個英雄,不如讓你和馬如雲單挑,你能勝過他,我就放你一條活命。”

    其餘人都是默然不語,沒有贊同,也不反對,蕭布衣有些驚喜,“此話當真?”

    “當真,只要你不逃命。”李志雄點頭,已經和其他兩人退後兩步。

    馬如雲‘鏘’的一聲,抽出馬刀笑道:“蕭布衣,你今天要施展無賴刀法,還是隔山打牛神功?”

    眾人都是笑,蕭布衣知道隔山打牛神功唬得了一時,唬不了一世,他們顯然發現自己殺的那人的死因,這才有恃無恐。

    蕭布衣手握刀柄,微微顫抖,卻還能沉聲說了一句,“殺你用得著太高明的武功?”

    馬如雲還要再笑,寧峰卻是目光一閃,高喝一聲小心,然後馬如雲就看到一座刀山砍了過來。

    這一刻的功夫,蕭布衣說了一句話,十一個字,卻最少砍出了十二刀出來。

    馬如雲知道這小子刀法沒有招式,也知道這小子會胡砍,可是做夢也沒有蕭布衣會砍的這麼快。

    他和蕭布衣照面過,不過當時卻被楊得志一板凳打倒,後來變化太快,他卻多少看到了蕭布衣的刀法,眾人回去一研究,得到了個一致的結論,這小子除了猛一點,刀法屁也不是!

    死的那個人只是因為粗心大意,被他胸口紮了一刀,如何不死?

    李志雄也是四個殺手中的一個,明白同夥並非死于隔山打牛神功後,甚至後悔經不住蕭布衣的恫嚇,主動敗退。

    當時他要是再勇敢一些,以一對二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他們就是研究的太透徹,把蕭布衣這人分析的很清楚,所以馬如雲見到蕭布衣十數刀劈過來,差點心膽爆裂!

    這小子這十多刀和幾日前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幾日前他的刀法唬的你不得不擋,可是現在的刀法卻是由不得你不擋!

    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結果已經千差萬別。

    馬如雲厲喝一聲,來不及反擊,提刀就擋,只聽到‘乒乒乒乒’響聲不絕,兩刀相撞,火花四射!

    天空中陡然一個霹靂打下來,映照四野,也照出馬如云云一樣蒼白的臉。

    ‘噹啷’一聲響,馬如雲終於抗不住蕭布衣砍來的大力,單臂發麻,單刀落地。

    蕭布一口氣劈出十二刀後,陡然間大喝一聲,第十三刀已經毫不猶豫的斜砍而出。

    血光一道,印紅夜空,蕭布一刀下去,飛起個好大的頭顱!

    馬如雲身首分家,頹然倒地,死的無聲無息!

    蕭布衣長嘯一聲,斜跨一步,陡然轉身,雙手扣刀,一刀劈了出來。

    天空再是一道霹靂,白光一閃,仿佛注入他的長刀之中,他一刀劈出,看起來竟然無堅不摧!

    李志雄已經膽寒。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才過幾天的功夫,蕭布衣這小子的刀法已經變的如此厲害。他當然不知道蕭布衣這幾天雖然是副領隊,卻是做事極少,每天無時無刻的不在想著尉遲恭給的刀譜。

    那本刀譜看似簡單,很多道理卻是蕭布衣前所未聞,很有啟發,再加上尉遲恭以身試刀,親自陪蕭布衣練刀,一夜的功夫,已經抵得上蕭布衣數月的獨索。

    只看刀刃的功夫,就有劈,抹,撩,斬,刺,壓多種,蕭布衣這些天著重練了個劈字訣。

    可就是這一劈,已經和他以前大有不同。

    他終於明白,古人在冷兵刃上研究很深,遠非他那個時候看到的武術表演可比。以前的自己胡砍劈,看似爽快,卻是發揮不了臂力的六成,可如今配合腰腿肩肘的發力,他卻能發出臂力的十二成力道。

    刀譜講的道理雖然簡單,卻是極為實用,尉遲恭目光獨到,看出蕭布衣的缺點就是基本功不足,這才以刀譜相贈。

    蕭布衣知道這些人看透他的武功底細,內心其實不驚反喜,因為從他們說話的口氣,顯然不知道自己和尉遲恭的事情。

    所以他故意示弱,故意吃驚,故意落入李志雄的圈套,只是為了這出乎不易的一刀。

    他一刀砍下馬如雲的腦袋,就知道這些人絕對不會講求江湖道義,一對一那是純屬放屁,是以雖未見到來敵,卻已反身劈刀。

    李志雄配合一樣的趕到,本來一刀已經堪堪刺到蕭布衣的腰背,可是見到蕭布衣反轉身來,一刀砍下,他只能去擋。

    他這一刀或許能讓蕭布衣重傷不治,開膛破肚,可是蕭布衣這一刀卻足以把他劈成兩半。

    他有大好的前途,所以不想去死。

    可是世事往往奇妙,想死的不能死,不想死的偏偏搶先送命。

    他抽刀一架,雙刀一碰,已經知道不好。蕭布衣雙手之力的一刀,絕對不是他單臂能夠架得起。

    李志雄奮力閃身,手腕劇震,已經無力抗拒,他的刀被蕭布衣砍落,雙刀劃下,正中肩頭。李志雄慘叫一聲,翻身向後一滾,已經從半山腰滾了下去。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7
正文 七十四節 調虎離山
    空中一條噴血的手臂輕歌曼舞,慘烈無比,終於還是落在地上,翻了兩下,沒有了生命。李志雄被砍斷一條手臂,滾下山坡,生死不明。

    蕭布衣十三刀砍下馬如雲的腦袋,卻只用一刀就斬下李志雄的胳膊,這不過是刹那的功夫,可是他心中突然有種非常古怪的感覺,只覺得有人迅速的接近自己,毫不猶豫的反手背刀,擋在身後,腳尖用力,拼命向前竄去。

    他出乎不易殺了二人,朱大壯不足一提,可是他還要面對一個高手,甯峰!

    寧峰說殺他用不了十招,固然是知道他的底細,另外卻絕對是因為武功高強。

    蕭布衣這一刻的判斷極為正確,他奮力前行,雖然快捷,卻還是感覺肩頭火辣辣的一片,緊接著當的一聲大響,刀背傳來的大力差點震的他吐血。

    他知道寧峰已經出刀,而且力大的難以想像,不過他反應快捷,只被劃傷肩頭,卻用刀身擋住致命的一刀。

    他前翻到灌木叢一側,不等起身,天空再一個閃電,朱大壯猙獰的面容已經現到眼前。

    朱大壯反應不快,卻來的恰到好處,在蕭布衣將起未起的那一刻,揮刀一斬,就要為同伴復仇。

    沒有想到他刀一揮下,陡然立在那裡,長刀離著蕭布衣不過幾寸,卻再也斬不下去。

    他雙眼冒紅,一手捂住咽喉,咯咯作響,又一個霹靂下來,已經仰天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蕭布衣翻身站起,血染衣襟,雙目卻是一霎不霎。

    大雨不停的沖刷,仿佛洗刷所有爭鬥過的痕跡,可是洗刷不去他眼中的怒火和戰意。

    這些人只是為了一己之欲,不惜殺人,他那晚差點死在他們手裡,這次如何不討回這個公道?

    只是前幾日還是殺的他無計可施的李志雄,卻已經擋不住他的當頭一刀,雖然有驕兵之計在內,卻已讓蕭布衣大為振奮。

    四人已去其三,現在要面對的卻是最強手,蕭布已經準備迎接寧峰的出招。

    寧峰並沒有出招,相反,他眼中已經有了驚懼之意。他劈出一刀,傷了蕭布衣,可是他沒有想到蕭布衣反應快捷,竟然在間不容髮的功夫躲過必殺的一刀,只是受了輕傷。

    蕭布衣雖然受傷,卻已經被逼出了驚人的氣勢,可他寧峰的氣勢已經大大不如,他的同伴已經死絕!

    在他的眼中,蕭布一直都是不足一提。在他的眼中,蕭布衣不過借助女人上位,不要說是他寧峰,就算是李志雄,蕭布衣都比不上。

    蕭布衣唯一能夠比上他的不過是相貌,所以他從心裡看不上這個吃軟飯的蕭布衣。

    可是甯峰從來沒有想到過,蕭布衣出手如此的狂,如此的猛,如此的狠。

    朱大壯如何倒下去,就算以他的眼力都是看不真切,這個蕭布衣難道是如此的深不可測?

    寧峰握刀在手,雖然認為蕭布衣不是自己的對手,卻已經沒有出刀的勇氣。蕭布衣武功雖然不行,但是會拼命,可他寧峰不會,也不屑,更不敢。

    蕭布衣遠望寧峰,沉聲道:“寧峰,這一刀之仇,我一定要報。”

    甯峰遠望蕭布衣,長吸一口氣道:“我只怕你沒有這個本事。”

    “是嗎?那只有試過才知。”蕭布衣跨前一步,雙手握刀。

    寧峰見到他握刀的姿勢,居然破綻極少,隱有高手風範,不由心中一寒,陡然轉身,幾個跳躍,竟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蕭布一怔,終於放鬆下來,不明白寧峰為什麼不戰而退,難道還有什麼後招?

    陡然間空中傳來淒厲的慘叫,一人從空中飛了過來,跌落在泥水之中,翻滾個不停。

    蕭布衣身邊灌木叢中動了下,突然靜止,蕭布衣卻並不在意,只是再次握刀,仔細向泥中那人看過去,等到發現竟然是李志雄,不由愕然,突然想到什麼,抬頭向遠方望過去。

    一個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含笑道:“我抓住李志雄後,才知道蕭兄不聲不響為商隊去除了個心腹大患。”

    “原來是陸兄。”蕭布衣還刀於鞘,微笑道:“沒有想到如此大雨,你還會出來巡夜。”

    陸安右乾乾淨淨的走出來,見到蕭布衣收刀,微垂眼簾,“我沒有想到李志雄和寧峰如此野心,只是來不及追趕,倒放了一個心腹大患。可我也沒有想到蕭兄刀法竟然十分犀利,李志雄武功不差,寧峰更是高明。蕭兄以一敵四,不落下風,實在大大出我的意料。”

    大雨滂沱,不見緩解的跡象,陸安右並不介意,突然抬頭,眉宇一揚,“原來蕭兄還有幫手?”

    灌木叢動了兩下,站起了三個人,狼狽的走出來。

    蕭布衣苦笑道:“現在我才知道陸兄為什麼能當上領隊,甯峰卻不能!最少寧峰並沒有聽出灌木叢早有人埋伏。”

    望著出來的三個人,陸安右平靜的表情有了詫異,一個是瘦瘦的小子他認識,那是蕭布衣身邊的箭頭,可是林士直和沈元昆居然也在,那倒是他想像不到。

    三人走出來,都是和落湯雞一樣,林士直胖胖的身子打著寒顫,又來了個噴嚏,盯著地上的李志雄道:“真沒有想到此人這麼狠毒的心腸,陸領隊,你手下寧峰狼子野心,這次被布衣擊退,你既然也來到這裡,怎麼沒有抓住他?”

    他出言質問,有些發抖,倒不是怕,而是因為實在太冷。沈元昆也打了個噴嚏,搖頭道:“這輩子沒有這麼遭過罪,可親眼看到這麼歹毒心腸的人,辛苦也是不冤。”

    蕭布衣臉色凝重道:“在下只怕別人不信,這才請林兄和沈兄做個見證。如此大雨,倒讓兩位兄台受苦,倒是過意不去。”

    林士直連連搖頭,“蕭兄此言太過,你拼了命和他們抗衡廝殺,話都不說一句,大夥都是坐在一條船上,淋點雨要還埋怨,那還是人嗎?”

    沈元昆一個噴嚏打了出來,笑了起來,“我是冷,不是埋怨。”

    二人一唱一和,看起來對蕭布已經頗為器重和信任,只是看著陸安右的時候,多少有些不滿,因為寧峰畢竟是陸安右的手下,這下竄謀李志雄,陸安右實在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們對裴閥當然不敢得罪,但是對於陸安右這種護衛,倒認為自己大把錢花出去的有些不值得。

    陸安右望了蕭布一眼,緩緩道:“蕭兄如此聰明,陸某人實在佩服。”

    他伸手抱拳,向林士直和沈元昆道:“陸某無能,帶出這種人物,等到出塞回轉後,一定負荊請罪。可眼下陸某還不清楚太多事情,為了商隊的安危,還請蕭兄賜教。”

    蕭布衣有些感慨,這個陸安右遠比寧峰要老練太多。他只是幾句話,已經把責任推卸到最小,話題一帶,已經讓眾人轉移了視線。

    他有些懷疑陸安右出來的有些巧,也懷疑陸安右是否一直在暗處觀察,不然他也不會找來林士直和沈元昆。

    他只怕裴茗翠對自己太多信任,也會引起陸安右的疑心,四面樹敵畢竟不是好事。

    其實他心中隱約有個極大的隱患,那就是怕李志雄說的真真假假,這個陸安右對自己的確已經起了妒忌之心,他讓林士直和沈元昆見證這件事情,不過是讓陸安右有所顧忌。

    不過蕭布也把這些心思藏了起來,簡單扼要的把所有的事情說了一遍,林士直和沈元昆雖然沒有經歷過打鬥,卻是灌木叢中聽的清清楚楚,敲定了蕭布衣的判斷。

    蕭布衣這才有空向箭頭微笑下,箭頭嘴角也是一絲笑,卻不多說什麼。朱大壯突然斃命,當然有箭頭的一份功勞。

    箭頭把林士直和沈元昆早早的帶到這裡,藏在灌木叢中,見到蕭布衣危險,忍不住的出手相救。朱大壯全部身心都放在蕭布衣身上,哪裡知道箭頭早就扣住弩箭,他沖了過來,距離又近,箭頭只是一扣弩箭,射中他的咽喉,當場就要了他的性命,他稀裡糊塗,就算死也不知道怎麼死的。

    “原來如此。”陸安右聽完蕭布衣描述,怒視地上的李志雄。

    李志雄早就停止了翻滾慘叫,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

    他被蕭布一刀劈掉只胳膊,血流不止,不死也是沒了半條命。如今又是一番折騰,意識已經昏迷。

    蕭布衣見到並沒有什麼不忍,幾個月的搏殺已經讓他看到了太多事實的殘酷,這個李志雄只是因為一己之欲就不惜置別人於死地,他要是沒有得到尉遲恭的刀譜,死的絕對是他!既然這樣,他有的只是痛快。

    “這裡雨大。”林士直終於忍不住的提醒道:“大家不如先去營寨再說。”

    “也好。”陸安右伸手提起李志雄,混若無物,倒讓眾人吃了一驚。

    李志雄微閉雙目,嘴角卻有一絲猙獰的笑容,蕭布衣斜睨到他的臉色,心中一凜,不等舉步已經說道:“李志雄說有馬匪來做戲,陸兄,我們不能不防。”

    陸安右嘴角一絲驕傲的笑意,“蕭兄大可放心,如今營隊都和鐵桶一樣,區區馬匪來到,只能送死。其實這次就算他們得逞,我想也成不了氣候。”

    他似乎在說蕭布衣多此一舉,林士直和沈元昆都是經驗老到,聽出他的言下之意,臉上都有些不滿。

    方才決戰時間雖短,在他們眼中絕對是驚心動魄,寧峰的計策毒辣,蕭布以寡擊眾,身受輕傷都是有目共睹,可是讓陸安右一說,竟然不足一提。

    林士直才要替蕭布衣說什麼,卻被蕭布一把拉住,沉聲道:“我們都是為了商隊考慮,只要商隊平安,其他算不了什麼。”

    陸安右微微皺了下眉頭,提著李志雄就要大步前行,陡然止住了腳步。

    此刻雷聲轟隆,閃電陣陣,大雨滂沱,靜寂的夜中只有老天爺在咆哮,可是陸安右的神色在那一刻,突然變的非常難看。

    陸安右雖然狂妄,但一直都是鎮靜自若,這次改變了臉色,不由讓眾人不安。

    沈元昆忐忑道:“陸領隊?”

    陸安右突然把李志雄用力一擲,怒聲道:“不好,中了他們的奸計。”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7
正文 七十五節 曆山飛
    陸安右說了這幾個字的功夫,人已經遠在數丈之外。

    李志雄本已接近昏迷,這次被用力一摔,悶哼一聲,徹底昏迷過去。

    眾人還是不解其意的時候,蕭布也是變了臉色,扭頭吼了聲,“箭頭,照顧林兄和沈兄。”

    他話未說完,發足急奔,已經向營寨的方向奔了過去。

    林士直見到二人的緊張,有些茫然,扭頭望向沈元昆,“沈兄,怎麼回事?”

    沈元昆搖頭,“陸領隊說什麼奸計?”

    箭頭在他們二人的身邊,突然臉色也有了改變,顫聲道:“你們聽!”

    “聽什麼?”林士直二人異口同聲的問了一句。

    雷雨交加,實在聽不出什麼。可是二人問了這一句後,也都變了臉色。

    密鼓般的蹄聲已經隱約可聞,山下商隊的方向已經喊叫連連,馬嘶陣陣!

    有馬匪?這是林士直的第一個念頭,可是轉瞬駭然,聽馬蹄急震,來的人數絕對是駭人聽聞,這附近,又有哪裡的馬匪會如此強悍?

    蕭布衣向山下奔去的時候,轉瞬看不到陸安右的身影,這才有些駭然和驚凜。

    陸安右一直深藏不露,他蕭布衣在殺了馬如雲,斬了李志雄後,多少有些狂妄自大,甚至想要力抗寧峰,雖然他找來林士直二人來做證人,但是只怕陸安右倒打自己一耙,並不畏懼他的武功。

    可是如今一跑,看起來已經高下立判。他幾個月的勤修苦練,竟然短短時間內讓陸安右拋的不見蹤影。他苦練數月的腳力看起來和陸安右一比,笨重的有如鴨子一般。

    蕭布一邊跑,心中暗道,看來做人還是低調點好,這個陸安右,也不簡單。

    陸安右畢竟武功高強,目力眼力都是經過鍛煉,先蕭布一步聽到馬蹄的急勁,而且聽出來,來人不下百人。

    深夜驟雨,竟然還有百來勁騎向這個方向疾馳而來,不問可知,這些人是奔商隊而來!

    蕭布衣稍微慢了一步,卻也馬上想到這點,可等到他趕到商隊安營地方的時候,饒是也經常見過死傷,卻也震驚眼前之慘烈。

    大雨如注,傾斜下來,卻還是洗刷不盡地上的鮮血!地上血水已經流淌成河!

    犄角守衛的騎兵已經被沖的四分五裂,陸安右的騎兵顯然不如他想像中的固若金湯。

    陸安右手下騎兵四十多人,這一刻的功夫,最少十數人已經送命。

    不過這也不能怨他,他就算兵法如神,措手不及之下被百來個彪悍的馬匪沖過來,也是無法頂住。

    商隊中的商人,腳夫早就自覺的出了帳篷,抱著腦袋聚在一起,自覺的蹲成一圈,還在貨物的後面。

    這也是行商的規矩。

    正常的情況下,只要商人不反抗,馬匪都是劫財不傷命。反抗是陸安右這些護衛應該做的事情,商人如果反抗,死的幾率極大。

    陸安右贏了,商人錢財得保,陸安右輸了,不但丟失的是商人的錢財,還有他自己的命!

    來人全部黑衣黑褲,一身勁裝,黑暗中有如幽靈。手上並非長矛,卻是閃亮亮的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散了防禦,轉瞬對護衛展開了屠戮。

    蕭布衣奔下來的時候,發現馬刀霍霍,伴隨雷電劈下的時候,頗為觸目驚心。

    陸安右的手下畢竟不是白給,初始的慌後,終於穩定了陣腳,依靠地利苦苦掙扎。陸安右早就及時趕到,長嘯連連,出手如電。

    一人見到他沖來,馬上砍來,陸安右只是一伸手,竟然繞過他的長刀,抓住那人的手腕,反手拿下他的長刀,只是一折,那人腦袋已經飛上半空。

    他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穩准狠快,搶過長刀,翻身上馬,喝令連連,人卻已經向馬賊最密集的地方沖過去。

    兩人縱馬要攔,陸安右卻已經厲喝一聲,雙腿一夾,戰馬沖了過去。二人縱馬沖來,長刀交錯,斜斬過來,就要把陸安右攔腰三段。

    陸安右垂刀斜指,三馬交錯的功夫陡然出刀。寒光只是兩抹閃現,匣刻的功夫,攔截二人已經栽下馬來。

    蕭布衣遠遠望見,心中驚喜交集。喜的是,商隊的領隊果然名不虛傳,一刀兩命實在是殺氣凜然,驚的卻是,以他的眼力,根本看不清陸安右的出刀,這麼說自己和他還差的太遠!

    陸安右轉眼之間,連殺三人,放聲長嘯,雨夜之中,極為威烈。

    他手下騎兵本來都是拼命抵抗,士氣低落,眼看領隊趕來連殺數人,不由士氣大增,長刀霍霍,角弓急勁,片刻功夫已經讓馬匪連連退卻。

    陸安右雖然連殺幾人,心中卻是驚駭萬分,這些馬匪的身手絲毫不差他調教出來的護衛,而且人數眾多,自己早就查明周圍的一切情況,絕對沒有如此強悍的馬匪,那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馬匪雖然短暫混,很快再次凝結一團。一人縱馬沖來,黑暗中竟然戴個猙獰的青銅面具,人未到,聲先及,有如沉雷灌耳!

    “曆山飛在此,哪個敢攔?”

    那人青銅面具嚇不了陸安右,可是一句曆山飛卻讓陸安右心口劇烈的跳動幾次。

    來人竟是曆山飛?

    曆山飛此人極為有名,神出鬼沒,向來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面目,曆山飛不是姓名,而是個代號。

    只是這人忽而河北,忽而山西,總在邊陲出沒,行蹤不定,殺人越貨,膽大妄為。可這人武功奇高,行蹤不定,誰都拿他沒有辦法。

    陸安右沒有想到他竟然出塞當回馬匪,而且有如此彪悍眾多的手下。

    顧不得畏懼,陸安右已經催馬上前,曆山飛人在馬上,青銅面具閃著寒意,手中竟然也是把馬刀。

    二馬沒有碰面的時候,二人已經不約而同的飛身躍起,脫離馬背,空中揮刀,刀光霍霍。

    蕭布衣遠遠看到二人躍起的高度,雖然還不如那個重瞳大漢的身手,卻也絕非自己可以做到,心中鬱悶,知道這種功夫絕非下苦力能夠習得。

    那一刻雙刀碰擊之聲有如密鼓急雷,響個不停,已然蓋過瓢潑大雨。

    二人空中對砍十數刀,同時落地,看起來輕功不相上下。陸安右落地之際左足急踢,卻是奔向地下的泥水。

    大雨滂沱,地面早是泥濘一片,陸安右一腳踢出,地面的泥水竟然化成雨幕,劈頭蓋臉的澆向曆山飛,遮住他的視線。

    陸安右踢起泥水,卻是身形一閃,已經側面殺去,長刀無聲無息的斬向曆山飛肋下。

    曆山飛長笑一聲,身形已如螺旋般沖天拔起,躲過泥水,長刀一揮,有如蒼鷹搏兔般臨空劈下。

    陸安右硬接了一招,倒退幾步,曆山飛已經倒飛出去,落地凝立不動,空中又是一個霹靂,閃電照的四野有如白晝,映照著二人一青一白的兩張臉,青的滲人,白的寒心。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8
正文 七十六節 弩箭
    陸安右和曆山飛狠鬥之際,身邊馬聲長嘶,呼喝喊叫不絕於耳,馬匪和護衛再次陷入苦鬥之中。

    他們鬥的招式不多,這幾招卻是兔起鶻落,快不可言,蕭布衣遠遠看到只覺得被刺的心頭狂跳,顧不得再看二人的鬥狠,記得自己還是個副領隊的身份,無論如何都要幫手。

    “布衣。”楊得志見到蕭布衣奔下山來,早早的迎過來,低聲道:“弓箭在貨物的車上。我看你嚇退寧峰後,就已經回轉。”

    蕭布衣單刀赴會,卻不會傻到沒有埋伏,除了在灌木叢中埋伏人手外,楊得志一直在不遠處跟著,本來約定他如果不敵,向楊得志的方向敗退,還有埋伏。可是都沒有想到蕭布衣如此強悍,後招倒沒有用上。

    蕭布衣心中大喜,“去取。”

    他們武功一般,這次出塞沒有佩戴弓箭是不想招搖。本來以為平安無事,哪裡想到會冒出一堆馬匪。這裡馬匪眾多,拿把刀去拼命,以已之短,攻敵之長,實屬不智。

    再說冒然加入戰團,沒有陸安右的本事,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就算是陸安右,此刻也被曆山飛所困,鬥的旗鼓相當,眾護衛看到領隊被困,士氣開始低落,再次陷入苦戰之中。

    蕭布衣如飛般的向貨車跑去,還不忘記問一句,“薛寒呢?”

    薛寒就是韓雪,也是她在這個商隊對外的稱呼。

    他問話的時候,已經看到周慕儒,莫風兩人,身邊的韓雪有些發抖的望著他,眼眸中帶著畏懼和依賴,還有的就是感激,她從來沒有想到被人牽掛也是讓人如此感動的時候。

    蕭布衣不知道她這麼膽小,是什麼力量撐她回轉族內,卻是顧不了太多,只是點點頭。

    飛快的沖到貨物邊,蕭布衣這才一愣。

    楊得志說的十口很奇怪的黑箱子都在週邊,排成弧形,可能是因為分量不輕的緣故,所有貨物都在黑箱子之後,商人和腳夫又都抱頭躲到貨物的後面,如同待宰的豬羊。

    這種方法保護無辜的商人顯然不錯。可蕭布要取弓箭,就要繞過箱子,箱子後站著十人,都是黑著臉,沒有什麼表情。

    楊得志讓他注意的那個小鬍子本來凝望戰團,見到蕭布衣趕來,扭頭望了過來,沉聲道:“蕭副領隊,你要逃命嗎?”

    他聲音嘶啞,沒有責備譏誚,表情冷靜的不像人,似乎只在述說一個事實。

    蕭布衣哭笑不得,拱手道:“在下沒什麼本事,也不會逃命。不過所長的弓箭都在貨車上,想取出來助陸領隊一臂之力。”

    小鬍子目光灼灼,一揮手,兩人已經飛快的到了蕭布衣他們貨車旁,翻了幾下,取出弓箭交給蕭布衣。

    蕭布衣,楊得志,莫風,周慕儒長弓在手,都來了底氣,畢竟這是他們吃飯的傢伙

    來的是馬匪,他們也是,只是人數多少的問題。

    蕭布衣取弓在手,卻對小鬍子的冷靜冷血有些詫異。小鬍子看起來有武功,他們身邊的也是,可是他們為什麼不出手相助陸安右?

    難道是他們的責任是保護貨物,或者是這幾個箱子?

    可傾巢之下,安有完卵,陸安右如果倒下,小鬍子十數人如何能抵抗住如狼的馬匪。這個小鬍子看似聰明,怎麼不明白這個道理。

    箭頭也是及時趕到,蕭布衣多了一人,多了分信心。示意薛寒躲到商隊裡面去,小鬍子只是漠然的望著眼前的一切,並沒有反對。

    馬匪還沒有開始注意這裡,只是集中兵力圍剿陸安右手下的護衛。在他們眼中,這些人才是抵抗力量,殺了所有的護衛,商人腳夫都是不值一提,貨物還不是囊中之物!

    “射人。”蕭布衣簡單明瞭的下了命令。他知道這些人的戰鬥力不弱,下馬後不見得消弱,不如直接殺人。

    眾人點頭,張弓拉箭,齊齊的發箭,“崩”的一聲。

    四人配合默契,一聲四箭,幾個馬匪正在圍殺一名護衛,沒有想到禍起身後,翻身落下。

    小鬍子眼中有點詫異,蕭布衣無暇顧及,已經拉弓射出了第二輪。

    等到他們射出第三輪的時候,馬匪終於注意到這四人,可是這時候,被蕭布衣他們射殺射傷的已有了七八人。

    他們全力圍剿護衛,哪裡想到有人躲在暗處卑鄙無恥的放冷箭!

    莫風他們當然不覺得無恥,他們都贊同蕭布衣的說法,這是策略!

    幾人終於發現莫風幾人的無恥,厲喝一聲,縱馬過來砍殺。

    蕭布衣幾人經過生死搏殺,早有經驗,倒也不慌。

    “射馬。”蕭布衣低聲說了句。

    兄弟們都聽蕭布衣的指揮,毫不猶豫的抽箭射馬,三人縱馬過來,揮刀在手,長箭來襲也能抵擋,卻沒有想到馬兒長嘶一聲,前傾倒地。

    三人毫無例外的跌下馬來,滾倒在地,翻身要起。蕭布衣和楊得志早就沖上前去,揮刀就剁。

    蕭布衣砍向那人功夫不錯,滾倒在地的時候,還來得及揮刀一架,沒有想到蕭布衣蓄謀一刀,力道無窮!

    他刀是架住,可是抗不住蕭布衣的大力,本要翻身站起,卻被蕭布一刀連人帶刀的劈在地上。

    蕭布一刀劈出,毫不猶豫的揮手再砍,那人不及躲閃,刀落頭斷,竟被蕭布衣兩刀了賬。

    楊得志那面卻是棋逢對手。楊得志運刀倒是有模有樣,可惜對手也是不差,在對手打滾的時候,他還能占了先機,可是等到對方站起來,他已經占不到上風。

    蕭布衣飛快的解決掉對手後,信心大增。

    自從他得到尉遲恭的指點後,武功早就高明了很多,不然也不會輕易殺了馬如雲,擊敗李志雄,見到楊得志鬥的旗鼓相當,已經揮刀向那人砍了過去。

    他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好漢,一對一那得是看情況,最少現在他感覺是他們幾十人對付近百人,以寡敵眾不需要墨守陳規,大喝一聲的俠義行徑還要過幾年再說。

    他一刀砍去,那人竟然驚覺,背刀一架,蕭布衣這次運刀卻不是硬砍,‘當’的一聲響,並不借勢彈開,卻是揮刀一抹,順著對方刀刃削了下去。

    這些應變的法門得益於他這幾日不停的思索琢磨,只是這一刀變化和幾天前的刀法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那人猝不及防,手指劇痛,來不及轉身,已經向前竄去,驀然止住腳步,身形凝滯,一把長刀已經透腹而出,鮮血淋漓。

    楊得志拔出長刀的時候,望了蕭布一眼,眼中有了詫異,說了一句,“好刀法!”

    他詫異當然是理所當然,半個月前,蕭布也就和他是個平手,甚至有的時候,還要他去幫忙,可是現在竟然輪到蕭布衣幫他!

    那人只顧得背後的蕭布衣,向前竄去,前面門戶大開,楊得志當然不會放過,早早的一刀捅他個透心涼。

    最後一人已經被莫風,周慕儒和箭頭三人聯手解決,他們當然是老套路,莫風周慕儒吸引對手眼球,箭頭放弩射殺。

    五人不聲不響的解決十人之多,雖然逆轉不了頹勢,可是畢竟振奮人心。很多商人雖然低著頭,卻用眼角觀察動靜,見到蕭布衣他們殺人極為高效,很有經驗,已經抬起頭來,隱約有了期待。

    蕭布衣還想故伎重演,曆山飛卻已經發現了異常。

    曆山飛畢竟不是浪得虛名,陸安右也絕非等閒之輩。

    二人砍殺的如火如荼,竟然不分伯仲。不過曆山飛不找幫手,用意只是纏住陸安右,讓手下解決了護衛,那時候陸安右不戰已敗。

    可是他低估了護衛抵抗的頑強,也沒有想到那面四人看起來有些扎手!

    驀然呼嘯一聲,曆山飛伸手一指,眾馬匪突然分出半數之多,遽然向商隊那面沖了過去。

    馬匪動作一致迅即,一些人糾纏著剩餘的護衛,不再全力剿殺,剩下的齊刷刷的向蕭布衣沖了過來。

    所有的商人都是大驚失色,蕭布也有些變色,這些人如果殺了商人,不就是自己的過錯?

    商人雖然都是蹲在地上,可見到馬匪破了規矩,有的甚至埋怨起蕭布衣,認為他惹禍上身,可這時不好多說什麼,有些人已經蹲著後移,

    蕭布一直有些慶倖這些馬匪不用弓箭,只用馬刀,不然更難對付。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古怪,因為弓箭已經是馬匪的必備武器,這些人這樣的裝束,難道不是馬匪?

    可他來不及多想,四兄弟並排射箭,只趁數十人沖來之前,弓箭射程強勁,多消滅幾人。

    五人箭齊飛,卻已經阻擋不住馬匪的來勢。畢竟他們人少,只有兩隻手,拼盡全力又能射出幾箭?那些人早有準備,馬刀紛飛,就算射馬,也有幾箭都被他們格擋開來。

    馬蹄急勁,轉瞬離他們很近的距離,蕭布衣知道不好的時候,不想死抗,已經準備退卻,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蕭布衣,到箱子後面來。”

    蕭布衣聽出是那個小鬍子的聲音,來不及多想,低吼聲,“跟我來。”

    他退後幾步,然後一個翻身,已經躍過了箱子,幾個兄弟唯馬首是瞻,毫不猶豫的後退,翻過箱子,就要依靠地勢作戰。

    可他們才搭上弓箭,就聽到了‘嗡’的一聲,那種聲音有如捅了馬蜂窩在耳邊,又好像瞬間放出了幾百隻馬蜂!

    一股寒風籠罩在他們的四周,轉瞬他們就看到了一個終生難以忘記的景象。

    沖來的幾十騎馬匪爭先恐後的來到近前,前面一排最少十數人,連帶馬匹,轉瞬之間,已經變的千瘡百孔!

    沖來的每匹馬,每個人身上,最少穿透了五六隻弩箭,鮮血滿天。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8
正文 七十七節 無可奈何
    戰馬悲嘶,馬匪慘叫聲不絕於耳,咕咚撲通的聲音不絕於耳,甚至超過沉雷的驚心動魄!

    前排十數人遽然送命,倒地不起,後排的馬匪強自勒住馬韁,驚恐萬分,一時間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片刻的功夫,又是‘嗡’的一聲,他們轉瞬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箱子有鬼!

    前面十個黑幽幽的箱子突然變成了索命的閻王,每個上面最少露出了十數個孔洞,每個孔洞中射出一隻弩箭。

    雖然只是一孔一箭,可十個箱子射出來的弩箭也是駭人聽聞的數量。這些弩箭一口氣射出來,密密麻麻的排山倒海,聽到‘嗡’的一聲響後,再要了十數人的性命!

    只是兩輪弩箭射出去,前方沖過來的數十個馬匪,不過剩下孤零零的幾個人而已!

    大雨滂沱不停,每個人心中都是冷汗直冒,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有如此駭人聽聞的殺傷?

    箭頭呆呆的站在那裡,難以置信的望著前面的箱子,相對這個箱子而言,他研製的弩箭看起來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

    ‘嗡’的又是一聲響,小鬍子只是一揮手,毫不留情的射出了第三輪弩箭。

    沖來的還剩幾人,慘叫聲都沒有來得及發出,更是來不及躲閃,連人帶馬已經被射成了刺蝟,鮮血噴湧,栽倒在地。霹靂一道,撕開黑暗,那一刻整個墨黑的夜空仿佛都被染成了紅色。

    大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止歇,可是鮮血流淌卻比滂沱大雨還要猛烈。

    蕭布衣這才發現,原來每口箱子旁都站有一個人,箱子的這側有個把手,小鬍子揮手之後,那些人齊刷刷的拉下把手再推回去,所有箱子也就一致的射出弩箭出來。他雖然是現代人,知道很多機械化的工藝,卻也不由被這種殺傷武器所震撼,很難以想像是這個時代,有人會有如此本事發明這種武器出來!

    所有的人那一刻,都有了驚秫,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

    幾十條方才還是活生生的漢子,匣刻都是變成了屍體,任由誰都難以忍受這種慘狀!

    曆山飛那面也是震駭莫名,所有的馬匪那一刻也被震驚的幾乎失去了思維。

    好在陸安右等人也是如此,不然只是片刻的功夫,所有的馬匪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小鬍子倒是這裡最冷靜的一個,從第一輪弩箭射出,到第三排結束,不過片刻的功夫。

    可是馬匪已經死傷過半,損失極為慘重。

    小鬍子一揮手,箱子後十個人竄高縱低,已然從箱子後殺了出來,取向卻是正和護衛激戰的馬匪。

    那些人被同伴的慘死所震驚,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十人前來,手持長劍,出手似電,氣勢如風,瞬間已經殺了幾人。

    慘叫聲起,這才驚醒了那些馬匪,只是這時候護衛精神大振,都已經氣勢如虹,不可抵擋。片刻之間激戰的人數已經發生根本性的逆轉,就算是商人都看出轉機,興奮的站起。

    小鬍子手下沖向剩餘的馬匪,他卻徑直沖向曆山飛。

    曆山飛匪名遠揚,武功高強,他敢選擇曆山飛,可見他也是藝高膽大!

    大雨已停,激戰正酣,曆山飛卻已心。他的手下片刻的功夫已經死傷過半,這絕對是讓他出乎意料震驚莫名的事情。

    小鬍子泥濘中行進有如蜻蜓點水,離著曆山飛數步的距離,已經淩空躍起,手中光芒一道,直取曆山飛的後心。

    陸安右得到強援,表情卻沒有多少欣喜,眼中甚至有了一絲不滿。可是他不能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長刀一揮,已經封住曆山飛的退路!

    曆山飛腹背受敵,厲喝一聲,刀勢已變,寒影重重。他方才還是見招拆招,只是擋住陸安右去救援他的手下,這刻卻是刀勢淩厲,不可阻擋。

    陸安右早知道他會全力出手,卻還是沒有料到他有如此淩厲的刀法,刹那之間已經連退幾步,無法回擊,不由心頭大駭,更不明白此人為何不早些使出這種刀法?

    曆山飛幾刀劈退陸安右,小鬍子卻已到了他的身後,手中寒光堪堪刺入曆山飛的後心。曆山飛逼退陸安右,早有防備,回刀一格,不偏不倚的蕩開寒光。

    蕭布衣遠遠看到,大為嘆服,三人兔起鶻落,鬥狠鬥勇,招招兇險,不離要害,這才是真正的高手風範。

    以蕭布衣的眼力來看,小鬍子手中似乎是把短劍,兵刃向來寸長寸強,寸短寸險,他既然敢使短劍,就說明此人兇悍異常。

    沒有想到他驚歎未畢,小鬍子手中短劍蕩開,竟然迂回刺去,正中曆山飛肩頭。

    這招實在出乎太多人的意料,蕭布衣轉瞬明白,小鬍子手中是把軟劍,刺出的時候,早就算准曆山飛必定格擋,這才借勢刺中他的肩頭。

    曆山飛悶哼一聲,肩頭已經紅光一道,眾商人都以為他是必敗,紛紛站起,難以掩飾臉上的喜意,一陣歡呼。

    可歡呼聲還未斷絕,眾商人轉瞬又是的驚駭滿面。

    曆山飛傷勢不重,一刀就已經逼退小鬍子,殺出一條路來,竟然向客商這面沖來!

    客商群中有了騷動,人人惶恐不安,沒有想到再次惹禍上身,上次有小鬍子在此,用詭異的箱子擊退來敵,這次眾人如何能擋?

    蕭布衣心中一凜,已經低聲喝道:“準備。”

    曆山飛腳步極快,幾個起落已經離此不遠,臉上的青銅面具猙獰可見,一雙眼眸寒光閃閃,殺氣騰騰,絲毫不以肩頭傷勢為意。

    陸安右和小鬍子竄高縱低,不分先後的追趕,可是曆山飛搶先起步,被他甩開了幾丈的距離。

    驚凜曆山飛的速度,蕭布衣毫不猶豫的喝聲放箭。

    箱子的用途他一時半刻搞不明白,現在唯一能夠阻擋就是兄弟手上的弓箭。

    他有自知自明,不認為自己的刀法能夠阻攔曆山飛,他現在能夠做到的就是,為陸安右和小鬍子爭取一點時間而已。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不但他的長刀不能阻攔,就算兄弟們的弓箭都是無法阻擋。

    幾兄弟早就屏聲靜氣,拉弓搭箭,聽到蕭布衣喝令,第一時間出手。

    他們準備良久,認為總有一箭能夠射中曆山飛。

    沒有想到曆山飛怒喝一聲,竟然在他們放箭的同時沖天而起,閃過幾箭,空中一折,蒼鷹搏兔般閃到,長刀一揮,已經取向蕭布衣的脖頸。

    他的目標竟是蕭布衣!

    蕭布衣知道這一刀勢不可當,拋弓拔刀,翻身倒退,起身之際,不看來勢,大喝一聲,雙手運刀,向前方連環砍去。

    曆山飛一刀劈空,已經詫異,他足尖落地,毫不猶豫的再次騰起,人如鬼魅般閃去,就要補上一刀。

    他不認為蕭布衣能夠躲開他的第二刀!

    可他沒有想到蕭布衣反應如此迅疾,竟然也能劈出如此淋漓沒有章法的刀法。

    無跡可尋,最為詭異,曆山飛雖然能一刀削掉蕭布衣的腦袋,可是難保不被蕭布衣反咬一口,砍上兩刀。

    蕭布衣別的本事沒有,拼命的本事卻是以一頂十。歷經十數戰,蕭布已經比很多人都明白怕死總是先死的道理。

    他不怕死,可是曆山飛卻是不行。蕭布衣若是見招拆招,雖然經過勢尉遲恭的提點,但他的刀法在高手眼中還是稚嫩,不出一招,必被曆山飛斬了腦袋,偏偏他生死關頭,又使出自己的拿手刀法,經過尉遲恭提點,更見淩厲。

    曆山飛回刀封住刀勢,一格一纏。蕭布衣手腕劇震,長刀脫手,人卻倒翻了出去。他不能不退,他擋不住,所以該拼命要拼命,能逃命就逃命。

    幾兄弟見到蕭布衣危急,心膽俱寒,已經射出第二輪長箭。曆山飛回刀一砍,劈飛三隻長箭,伸手一抓,竟然握住了最後的一隻。抖腕一揮,長箭竟比來勢還急,‘噗’的一聲,紮在周慕儒肩頭。

    曆山飛勢不可當,幾兄弟完全不是對手,眾商人生怕他殺了過來,做了刀下之鬼,紛紛向山上湧去,韓雪被澆的通透,見到蕭布衣狼狽不堪,並不跟著商人後退,反倒邁前幾步,目光焦急,只恨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蕭布衣雖然攔不住曆山飛,畢竟擋了一擋。

    曆山飛揮箭擊中周慕儒的時候,左右兩道寒光已經襲來,無聲無息。

    陸安右和小鬍子終於趕到,不分先後的出手,毫不留情,曆山飛擋了兩下,做了一個決定,逃!

    他或許武功比陸安右和小鬍子要強上一點,但是二人合擊,他是絕對不能討好。

    他選擇蕭布衣的方向作為突破口,這是最弱的一環,也是最容易突破的一環,他甚至沒有回身,只是腳尖點地,已經倒退沖了出去。

    他不怕蕭布衣,蕭布衣根本算不上他的對手,他就算倒退,蕭布衣都是不能阻攔。

    ‘崩’的一聲響,曆山飛聽風辨位,已經知道蕭布衣射出了一箭。

    這讓他不能不感慨蕭布衣的聰明和應變。

    此人武功或許很差,不足一提,但是他的反應和應變,心機算計絕對是出類拔萃。

    他方才拋弓不是棄弓,顯然已經想到憑刀不能阻攔自己,留了長弓作為後手。他馬刀出手,倒退取弓,應變正確,就算曆山飛都是欣賞。

    曆山飛並不回頭,反手一刀砍去,劈落長箭。眾人見他如同背後長了眼睛,劈落弓箭信手輕易,不由駭然。

    ‘崩’的又是一響,身後疾風一道,曆山飛勃然大怒,心道這個蕭布衣不知好歹,如此難纏,今日不殺,只旁後難有機會!

    曆山飛想到這裡,霍然轉身,臨空躍起,踢飛一隻長箭,已向蕭布衣撲去。他才一轉身,人在空中,陡然驚凜,一道暗影帶著疾風已到他的面前。

    蕭布衣的箭?他怎麼有如此快的手法,方才不是一聲弓響,怎麼會射出兩箭?

    他念頭才轉,人已經用力扭頭,側臉閃過一箭。只是空中暗紅一點,已被長箭劃破臉頰。眾人都道可惜,蕭布一弓兩箭,大為詭異。兩箭一箭正途,一箭角度極為刁鑽,好像算好曆山飛必定騰空躍起,這才取他退路。

    曆山飛以常理推斷,再加上輕視,竟然中了蕭布衣的算計,受了輕傷,不由怒不可遏。

    楊得志遠方跺腳歎息,眾兄弟面面相覷,不知道蕭布衣什麼時候學會重瞳大漢半成本事。說是半成,只因為人家重瞳大漢一弓四箭,箭無虛發,蕭布衣雖然琢磨出用箭的法門,准度或許有了幾成的功力,勁道還是差的太遠。

    蕭布衣心中暗驚,見到青銅面具下的目光寒光閃爍,殺意重重,毫不猶豫的再射出了兩箭。

    他的射法高效快捷,射出兩箭後,人卻退後三步,想要拉開和曆山飛的距離。寸長寸強,寸短寸險,長弓顯然是要在遠距離才會有最強的作用。

    見到曆山飛,陸安右還有那個小鬍子的打鬥後,蕭布衣才明白強中自有強中手的道理,所以一直都是聰明的牽扯曆山飛的精力,倒沒有妄想去殺曆山飛。

    他的策略一直成功,只是這次卻有些失靈。

    曆山飛空中長吸一口氣,下落的時候有如鷹擊長空,蕭布衣那兩箭竟絲毫沒有阻擋曆山飛片刻。

    刀光一閃,竟然有如夜空雷電般直擊蕭布衣頭頂。

    蕭布衣伸弓就架,接招就滾,曆山飛雷霆一刀劈落,弓折弦斷,蕭布衣除了一身泥水外,竟然毫髮無損!

    曆山飛微微一愕,目光竟然有些猶豫,他發現他已經沒有信心再殺蕭布衣!

    方才一擊,他已經是全力以赴,可是蕭布衣竟然躲得開,此人恁地了得,還是他本來就是深藏不露?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9
正文 七十八節 敗退
    小鬍子和陸安右終於一左一右的趕到,陸安右單刀一橫,攔腰斬到。小鬍子卻已經擋到蕭布衣的前方,手臂一揮,軟劍直刺曆山飛的胸膛。

    蕭布衣心中一動,這個小鬍子和自己話都沒有說上兩句,可是看他的舉動,對自己倒很照顧。且不說放射弩箭擊殺馬匪的時候,讓他回轉,就說這次攔在自己面前,小鬍子也有護住自己的意思。

    曆山飛斷喝一聲,豎刀猛斬,陸安右並不硬拼,閃身就躲,尋找破綻。

    沒有想到曆山飛剛猛的一刀不過是虛招,趁陸安右閃身之際,已經竄出二人的包圍。

    小鬍子目光一寒,長劍不及,卻只一抬手腕。

    曆山飛竄出包圍,突然聽到身後‘咯’的一聲響。他心中一凜,對於陸安右,他倒不算放在心上,可是對於那個小鬍子,他卻總有一股寒意籠罩心頭。能夠不動聲色殺了他幾十個手下的人,他不能不心寒。

    聽到那聲響的同時,他已經移步錯位,卻覺得腿部一痛,心中一驚,踉蹌前行,轉瞬急奔如飛,沖入馬匪和護衛混戰的人群中。

    一名護衛低吼一聲,揮刀就要過來攔截,曆山飛斷喝一聲,單刀劈出,竟將那人斜砍成兩半。

    漫天血舞中,曆山飛一聲長嘯,所有的馬匪陡然停止了糾纏,齊刷刷的向山下草原沖去。

    他們已敗,勢頭還是不可抵擋,眾商人見到曆山飛雖傷,仍如虎入羊群,威風八面,不由相顧駭然。

    護衛都是心力憔悴,見到他們敗逃,心中大喜,也不拼命,反倒散到一旁。他們是護衛,保護客商為主,卻沒有緝拿圍剿馬匪的責任。

    陸安右奮力趕到,望著馬匪齊心沖出重圍,已經沒入黑暗之中,憤然跺腳,臉色陰沉。

    小鬍子射傷曆山飛後,並不再追,見到陸安右跺腳,斜睨了蕭布一眼,嘴角一絲冷笑。

    蕭布衣見到他一怔,才要說些什麼,小鬍子卻已經轉身離去,望也不望他一眼。

    曆山飛腳步踉蹌的時候,蕭布已經看到小鬍子袖口飛出一道寒光,勁道之猛,就算箭頭研製的弩箭看起來都是大有不如。若非如此,以曆山飛的武功高強,也不會受了暗算。聯想到那十口箱子射出弩箭的強勁,蕭布衣只能暗自慶倖自己沒有得罪此人,不然真的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有些感慨小鬍子的古怪,又想到高人作風多半如此,可高人用暗器好像也不算什麼高明,蕭布衣在想著小鬍子到底是什麼人的時候,已經來到幾個兄弟的身旁。

    除了周慕儒中了曆山飛一箭外,其餘倒是完好無缺。楊得志已經開始為周慕儒起出箭頭,想要包紮傷口,苦於沒有傷藥,只能簡單的包紮止血,看到那一箭幾乎入骨,眾人都是駭然。

    常人的一箭曆山飛空手能夠接住,他甩手一箭的力道勝過硬弓,實在讓人驚駭。

    方才激戰時間雖短,可是慘烈異常,大雨已歇,撥雲見月,夜空尤為的清淨深濃,可洗練的月光照耀下,這裡有如阿鼻地獄。

    眼前堆屍如山,血流成河,就算山上不斷流淌下的水流也沖不淡這裡的血腥氣味,尤其是那幾十個被射成靶子的馬匪,更是圓睜雙眼,死不瞑目。

    眾商人見到馬匪的慘狀,卻有些慶倖死的不是自己,望著小鬍子的目光更是凜然。

    陸安右的手下這一次折損近半,若不是小鬍子的突出奇招,誰都知道這次商隊絕無倖免。

    小鬍子倒是司空見慣的樣子,只是吩咐一聲,卻已經坐在箱子上,抬頭望天,不但不理會蕭布衣,其餘的商人也是一概不理。

    其餘的人都是訕訕,有幾個商人自詡來頭不小,見到他的傲慢不禮也是心中惴惴。這人看起來喜怒無常,不知道在商隊算是什麼角色,他屁股下那箱子就和閻王一樣,惹他發惱,說不定會射你個渾身窟窿,如此一想,都是不敢上前。

    袁嵐,殷天賜都算商隊的大腕,只是望著林士直和沈元昆苦笑。

    林士直卻是走到了蕭布衣的身邊,壓低聲音問,“布衣,這人是誰?”

    他不再稱呼蕭副領隊而是叫布衣,用意就是拉攏和蕭布衣的關係。本來以為憑藉二人出生入死的關係,總可以得到點內幕,因為方才蕭布引敵,小鬍子剿殺看起來就是個早已商量好的圈套,沒有想到蕭布也是一頭霧水。

    “是誰不重要,能保護你們的安全最重要。”蕭布衣含糊其辭道。

    林士直苦笑,“布衣說的極是。”

    小鬍子吩咐的手下呼哨一聲,他的手下十人竟然毫髮無傷,聽到吩咐後,又散了開。

    韓雪有些好奇的望著他們的舉動,突然難以置信的睜開了眼睛,轉瞬退開了幾步,捂住了小嘴。眾商人也是露出驚凜之色,林士直還算鎮靜,卻也是臉色有些蒼白。

    那十人並不急於救人,而是查看箱子前那些馬匪的死活。幾人硬生生的從馬匪身上拔出弩箭,好像對待屠宰的豬羊一樣,蕭布一旁看到這些人的麻木的表情,也是心悸。

    弩箭前端光芒閃爍,看起來鋒利異常,箭杆居然也是鐵制,和普通的弩箭不同。

    幾人負責回收清洗弩箭,見到幾個馬匪還沒有斷氣,也不問話,揮手就是給了一刀,頓時了了賬。

    林士直本來還想說什麼留下活口,問問哪裡來的馬匪,見到他們乾淨利索的殺人,差點把舌頭吃下去。

    幾人收集完弩箭,送了回來,小鬍子開了箱子,把弩箭裝進去,不緊不慢。那幾人又開始檢查馬匹,見到有馬重傷長嘶悲鳴,緩緩搖頭,同樣一刀了賬。

    蕭布衣見他們殺人殺馬如出一轍,倒是有些不忍。可知道這個年代的規則,倒不好婦人之仁。

    他理解這些人的做法雖然無情,可這場仗如果馬匪贏了,多半也是一樣的處理。

    他們要行商,病馬俘虜都是累贅,更何況留著他們,說不定會反噬,不能不防。

    莫風壓低了聲音道:“看看,這就是馬匪的下場,我看到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

    箭頭撇嘴,“你是兔子?”

    “你才是兔子。”莫風唾了一口,“母乳,傷的怎麼樣?”

    周慕儒齜牙,顧不上回話,目光有些恐懼的望著前方。

    小鬍子的一個手下走了過來,臉色木然,盯著周慕儒受傷的肩頭,馬刀上鮮血淋淋。

    這人才殺了幾個人,兩匹馬,望著周慕儒的肩頭,提刀寒聲道:“你的傷勢如何?”

    周慕儒慌忙晃下中箭的肩頭,露出笑容,“不礙事,我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

    莫風詫異的望著周慕儒,以為他開始發燒說胡話,提刀的人嘴角一撇,丟了一包藥過來,“內服外敷,止血止痛。”

    等到那人提刀走到別的地方的時候,箭頭都忍不住問,“小周,你發燒了沒有,怎麼說的莫名其妙?”

    周慕儒愁眉苦臉,“我只怕說不好,他認為我是累贅,會把我一刀宰了了事。”

    眾人都是笑,笑過之後又有些寒心,因為看到那人給周慕儒送藥後,的確又宰了一匹馬。

    “馬和人總有些不同。”莫風安慰道,“母乳,你不用擔心。”

    周慕儒把藥包拆開,有些猶豫的敷在傷口上,等了會兒,發現雖然不如當初重瞳大漢的療傷藥,卻也涼絲絲的少了很多疼痛,不由放下心事。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8 15:09
正文 七十九節 可敦嫁女
    見到周慕儒沒什麼大礙,蕭布已經帶著幾個兄弟過來看看護衛的傷勢。

    陸安右臉色鐵青,卻不忘記給手下療傷。這種場合他是司空見怪,當然準備了刀傷藥,不像蕭布衣等人沒有行走江湖的經驗。只是死人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活轉。

    商人們也終於湧了過來,強忍住噁心,有幾人聞著血腥氣味,沖到一旁吐了出來,大多數還是主動幫忙包紮傷口,陸安右臉色終於有些和緩,折騰了半夜,天邊還是暗黑一片。

    等到收拾好傷兵,眾人忙忙碌碌的終於合眼睡上一會兒,只是想到曆山飛的強悍,怕他再來復仇,倒不敢睡實。

    回到帳篷後,韓雪見到蕭布衣背部有傷,沒有避嫌的為他包紮傷口,倒讓蕭布衣有些感激和惘然。

    二人好像都明白,到了蒙陳族的時候,也是他們分手的那一刻,都是避免提及這個話題。蕭布衣自負沒有什麼文宇周的本事,振興個部落不成問題,只是希望韓雪心想事成,韓雪卻是心下黯然,總是在族人和自己之間徘徊不定。

    蕭布衣是個好男人,也有本事,自己和他這段時間相處,話雖不多,可是這種男人成熟穩重,最讓女人放心。他對自己體貼照顧,卻從不示恩圖報,這些點滴韓雪當然銘記在心,感激不是愛情,可感激有的時候,也能轉化成愛情,韓雪朦朦朧朧,只是覺得,錯過了蕭布衣,她恐怕再也找不到今日的感覺。

    二人想著心思,朦朧睡去,天光才亮,楊得志已經在帳篷外低呼一聲,“布衣。”

    蕭布衣起身的時候,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韓雪一隻手搭在他的胸膛,小貓一樣的蜷伏在他的身側,秀臉貼在他胸口,頗為依賴。蕭布衣呆了下,輕輕抬起韓雪的手臂,緩緩放了下來,為她蓋好毛毯,這才悄聲走出來。

    “得志,什麼事?”

    “商隊要商量些事情,需要你去。”楊得志解釋道。

    蕭布衣隨著楊得志到了一處山坡,發現有頭有臉的都在場,陸安右,小鬍子,林士直,沈元昆,袁嵐,殷天賜悉數在場,這些都是商隊能說得上話的人物。毗迦老人竟然也在,坐在一塊石頭上,木雕一般。

    打了個招呼,蕭布衣找塊石頭坐了下來,不等開口,林士直已經微笑道:“布衣,打擾清夢,還請見諒。”

    “職責所在,怎敢不來。”蕭布也笑道。

    眾商人互望一眼,還是林士直開口,“既然副領隊也在此,我想人已到齊,大夥可以商量下出塞的仕。”

    “哦?”蕭布衣目光從幾人的臉上掃過,“各位想必都有主意?”

    小鬍子抬頭望天,陸安右低首望地,氣氛有些緊張。眾商人都是臉色豫豫,蕭布衣片刻已經想明白一些事情,這裡的矛盾起源在於小鬍子和陸安右。

    看二人的情形,顯然也不算熟識。陸安右手下死傷近半,對小鬍子最後才出手顯然極為憤怒。雖然從戰略角度來講,小鬍子最後出手的時機很是成功,可畢竟以護衛的性命為代價,蕭布衣就是做不到這點,如今才一出塞,護衛就死傷慘重,難免讓眾商人忐忑,回轉的念頭說不定都有。

    沈元昆咳嗽一聲,拱拱手道:“昨晚的事情布衣想必也知道,我們才一出塞,護衛就已經折損過半,前途難揣。如今雖然李志雄重傷不治死了,內奸甯峰和熊智偉已經逃走,雖無內憂,卻有外患,我們幾人商量下,都覺得商隊應該回轉通知下高爺,再派些護衛過來。”

    “哦,你們的擔心也有道理,”蕭布衣點點頭,見到眾商人都是喜形於色,轉頭望向陸安右道:“不知道陸領隊什麼意見?”

    陸安右冷哼了一聲,“我會有什麼意見,我在商隊不過是個護衛領隊,負責保護客商的安全。你們若去草原,我是當仁不讓的保護,你們想要留在這裡,我就會派人回轉向高爺稟明一切,決定是否再派他人高就。”

    “哦。”蕭布衣再次點頭,“好像領隊和林兄的建議並不算衝突。”

    林士直心中苦笑,暗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我們絕對沒有對陸領隊能力質疑的念頭,昨夜陸領隊浴血退敵,大夥有目共睹,就算到高爺那裡,我想有良心的人絕不會說陸領隊一個不字。”

    陸安右臉色多少有些和緩,林士直正是說出他的擔心所在。他自以為武功高強,這次出塞回轉後會得到提拔,沒有想到運氣不佳,碰到曆山飛率近百人攻擊商隊。

    這次陸安右率領的護衛折損慘重,雖然說是突襲實力所致,可是他畢竟大有責任,當初蕭布衣提醒,他還大意不聽,語出譏諷,所有的一切都被林士直和沈元昆看到眼中,如果說給高爺聽,回去說不定還會受到責備,內心只希望前行,等到商隊回返後將功補過,當然不希望馬上回稟高爺。

    可曆山飛敗退,前途說不定還有馬匪,自己這樣孤注一擲,很可能把前程陪進去,林士直既然給了他一些保證,他倒有等待援手的念頭。

    “既然如此,”陸安右有些猶豫的望了小鬍子一眼,“我們不如在這裡等候,我派兩個人回轉馬邑,向高爺稟明一切?”

    “不行。”一人突然打斷陸安右的建議,冷冷道:“商隊今日就要開拔,不能再耽誤。”

    眾人扭頭一看,見到小鬍子終於不再看天,扭頭過來,目光冷峻。

    蕭布衣這才有機會仔細的看看小鬍子,這才發現他皮膚很黑,身材不高,不過卻很勻稱,不和箭頭一樣比例失調。

    他全身上下都是籠罩著黑衣裡面,山羊鬍子看起來不讓人有好感,只有討厭,讓人見了不想多看一眼。這人無疑是不善於,也不想和別人交流那種人。

    陸安右咬牙,倒有點敬畏的看著小鬍子,“那兄台的意思是?”

    蕭布一聽,有些好笑,敢情這位掌握著生殺大權,商隊卻沒有一個人認識。

    “我的意思很明白,今日開拔,絕不耽誤,蕭布衣,你意下如何?”小鬍子聲音暗啞,目光已經向蕭布衣望來。

    眾商人一怔,覺得小鬍子好像很在意蕭布衣的意見,知道他的通情達理,都是有所期待。

    蕭布衣咳嗽一聲,“在下忝為商隊副領隊,還不敢請教兄台高姓大名,在商隊有什麼職責?”

    陸安右接了一句,“這位兄台是高爺指派,在喜要聽從他的吩咐。”

    聽到小鬍子堅持出發,陸安右反倒有些贊同,只想如果小鬍子頂住一切,自己能夠將功補過就好。李志雄雖然是設計圈套讓蕭布衣入局,但說出來的卻是實情。

    除了蕭布衣這些土包子,其實很多人都知道裴閥向來是以為聖上舉薦人才為己任,陸安右自詡這些年的勞苦功高,只差高爺和裴小姐的一句話,就可以謀取個一官半職。可沒有想到橫生旁的殺出個蕭布衣,嚴重的威脅到他被舉薦的地位。

    蕭布一路來並無作為,可是極有心機,唯一的一點功勞,也就是揭露李志雄陰謀的那件事,還讓林士直和沈元昆見到。如此一來,他是一美遮百醜,自己卻是鞍前馬後,失誤一次被當百次。

    不問可知,眼下在這裡蠢笨商人眼中,蕭布衣肯定強過自己,陸安右想到這裡,心中已經忌恨,卻還是臉色凝重,不動聲色。

    “我叫貝培。”小鬍子對蕭布衣不算熱情,可是和對別人的態度一比,已經很是不錯,“護送商隊到僕骨是高爺給我的任務。”

    “哦。”蕭布衣倒是微笑對之,“其實貝兄說的也有道理。”

    眾人差點噴飯,心道這個蕭布衣年紀輕輕,倒是老油條一個,都不得罪,怪不得年紀輕輕就以布衣的身份做上領隊。

    可是這小鬍子的名字很是古怪,大為不吉,貝培倍賠,難道賠都不夠,還要加倍?

    只是望著他一張臉和鍋底一樣,商人倒不好多問,只能把心思悶到肚子裡面。

    蕭布衣知道別人的心思,臉都不紅一下,掃了眾人一眼,“其實大夥並沒有什麼矛盾,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做成生意著想,我想就算貝兄也是如此。”

    貝培哼了一聲,蕭布衣不以為忤,含笑道:“我算了下時間,我們從馬邑到這裡不過三天多的路程,還是因為人多貨雜的緣故。如果有一騎快馬回報,沒有羈絆,一來一回,就算把高爺那邊抽調人手的時間算在內,也就最多四五天的功夫。”

    眾商人連連點頭,都說布衣說的極是。

    陸安右見到眾商人的表情,只覺得諂媚的想吐,這種簡單的道理他當然知道,不明白眾商人激動什麼。

    蕭布衣見到陸安右的臉色,知道他對自己又忌恨了一層。自己現在說的道理的確簡單,可身為現代人的他知道,馬兒需要溝通感情,人也一樣,你首先要知道對方需要什麼,才能更好的溝通。不能否認陸安右本事大,小鬍子夠神秘,可是這兩人都是性格倔強,以自我為中心,這樣的人打架可以,經商交流絕對不行。

    他有著和馬兒溝通的耐心,當然和人溝通也不會差到哪裡,憑藉他的誠懇和謙遜,加上少許顯露的一點點能耐,他勝不了曆山飛,但是這些商人中,已經是很有能力的表現。

    “我又問了下到僕骨的天數,算了下回程,就算有些耽擱,加上這四五天的羈絆,時間上也是綽綽有餘,不明白貝兄為什麼堅持己見,一定要馬上出發?畢竟林兄幾人都有人手不足的擔心,還有些傷病需要處理。如果貝兄有個理由必須走的話,我想諸位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不會不考慮。”

    他一番言辭很有道理,眾人見到貝培的表情,卻都覺得小鬍子不會給個解釋,沒有想到貝培馬上道:“那好,我給你個馬上出發的理由,可敦月中嫁女,就在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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