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情與血 作者:蘭帝魅晨 (連載中)

walter727 2010-8-19 11:29: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5 43776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9 11:33
第九節 怒可激?
清早的時候,陳依如常醒來。

清醒時就感覺頭頂上那只總看不見的蒼蠅‘嗡’的振翅飛走。他對這該死的感覺已經無可奈何,如果不這麼調節心情一定會被擾的無意義暴躁亂跳。

陳父讓他騎單車上學。陳依有些意外,卻很高興。

他本以為父親忘記了暑假裡答應買單車的承諾。

他先載文文到住宅區的小學,又穿過住宅區後的大馬路,轉入山腳下的住宅區,東拐西折的轉了幾分鐘,到達學校。

單車被他放在車棚靠牆位置,剛拔出鑰匙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一陣急刹車輪胎磨地的聲音。

繼而是碰撞聲。

陳依回頭望去,只見他的單車被歪了靠在牆上。一個男孩匆匆忙忙的把單車上鎖,就望樓梯口跑。

“喂!我的單車被你撞歪了。”

那男孩奔跑的腳步不停,只回頭看了他一眼,就頭也不回的跑進樓梯道。

“喂!”

見那男孩的背影在樓梯口消失,陳依閉上了嘴。隱約記得那人面貌有些印象,估摸是一個班的。

就折身回去扶起單車,這是鈴聲響起,已到上課時間。

陳依不急不徐的彎腰,拔出那男孩單車輪子的氣芯。慢騰騰的走上樓梯,從鑰匙扣上拔出把小指長的飾劍,把氣芯從頭至尾割裂分開。

走進教室後,在第四排靠牆位置找到那個男孩。

信步過去,把掏出來的兩毛錢連同氣芯一併擺放那男孩書桌上。

“這個換你,這錢賠你。”

那男孩愣了三秒,忽然起身,匆匆忙忙的跑出課室。

陳依走到窗臺邊朝單車棚望時,班裡許多學生都擠到了窗邊看熱鬧。

男孩看了眼癟氣的輪胎,臉上泛起激怒的潮紅,快步回跑。

陳依好整以暇的等著,不片刻,那男孩飛沖進課室,一句話也不說的沖他揮拳過來。

不等拳頭打到,陳依已抓起身旁同學的課桌,整個甩砸到那男孩胸口。

那男孩被砸中後退,竟不懼更怒的要再打,周圍反應過來的男同學七手八腳的拉抱著分開他們,幾個女學生情急大喊勸阻。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五分鐘後,陳依被趙班主任領進教師的辦公室。

裡頭只有一個在沒有去上課仍舊在埋頭忙碌備課的老師。

陳依認得她是物理老師,一個從昨天見面就讓他覺得很特別的人。那種平靜中透出的睿智似極了曾在寺廟見過的僧人。

班長很快路鏡很快來了,詳細敘說了看見的經過。

路鏡離開辦公室時,物理老師抬頭看了陳依一眼。

“這樣設計同學太陰險了。”

陳依知道把戲被看穿,卻面色不變的維持沉默。

物理老師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趙班主任只顧氣惱似乎沒有明白物理老師的提醒。

“男孩子衝動打架這不奇怪,但是你怎麼能抄起課桌砸人?萬一把人打出事了怎麼辦?你想過嗎?”

“老師不用擔心,他沒事。當時我只是為求自保虛張聲勢,砸的時候沒有用力。”

那男孩這時從醫務室回來,趙班主任問了情況,知道沒受傷,心裡不由寬鬆,情緒也不再那麼激動。

“都寫份檢討,寫完了再去上課。”

那男孩冷著臉,一副餘怒未消的模樣接了紙筆,走開一旁去寫。

陳依接過紙筆時,反問趙班主任句“是寫學校角度需要的檢討,還是我個人對事情的真實反省?”

“什麼?”趙班主任一時沒反應過來,旋即明白,臉上寫滿詫異的反問道“這有區別嗎?”

陳依聞言剛想說沒有時,一旁的物理老師頭也不抬的插話了。

“讓他寫兩份。”

陳依於是寫了兩份。跟那男孩一起回了課室。

趙班主任看他們留下的檢討書時,念念有聲。

“打架的錯誤經過班主任的循循教導讓我充分認識到嚴重性,不由為當時的衝動深深懊悔……”

趙班主任很有些難以置信的放下陳依的第一份檢討書,拿起第二份看時,忍不住撲哧好笑出聲。

物理老師抬臉望她時,就聽她咬唇念道:

“我認真反省事情經過後,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如果將來再有類似事情發生,我會用書桌砸了對方後假裝受傷摔倒,就能連檢討也不必寫了。”

……

下午放學,陳依等到那男孩推著單車離開學校大門後才離開教室。

這座城市沒有真正的冬天,九月份的天空仍舊烈陽高照。學校的周圍也沒有修理單車的店鋪,只有離開住宅區拐彎再走五十米的天橋下才有在路邊擺攤修理單車的小買賣人。

這種天氣推單車步走絕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快離開社區的時候,那男孩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

陳依在這時候騎車追上他。

“早上我的做法是太過份了。但希望你能體諒一二,我的單車昨天新買,懇求我爸很久,被你那麼撞歪牆上實在很生氣。”

那男孩依舊沉默推車前進,臉色卻沒那麼冷了。

陳依指指後座。

“你騎上車抓著後座,我帶你過去買氣芯。”

那男孩略顯遲疑。

“不會還生氣吧?都是同班同學,抬頭不見低頭見,為這麼點事情鬧的不可開交多沒必要。今天的事情我們都有錯,不如一筆勾銷忘了吧。”

男孩終於表態,默然上車,抓住陳依的單車後座。

對於這結果陳依感到很滿意。

當一場比鬥中你已經取得勝利,就不能給對方反敗為勝的機會。如果不能讓對方畏懼屈服,就要設法消除對方的仇恨,化敵為友。既然不再是敵人而是朋友,對方當然不會再跟你鬥。

這是聰明的做法。因為陳依能想到很多種早於報復的可能,他的單車是新的,這男孩的單車不是。

這男孩可以偷偷的拔走他的氣芯讓他也在烈日下推車步走十幾分鐘,也可以拿鑰匙在嶄新的單車橫杠上劃下道醒目的印痕。

如果讓敵意繼續存在,最後演變成這種鬥爭,他是新單車,註定吃虧。

現在這樣很好。

一路到修單車的小買賣人的地方,他們都沒有再說過話。

陳依並沒有興趣真的跟男孩交朋友,毫不介意。他知道男孩絕不會再主動挑事,人們接受別人好意的同時必然自覺虧錢,無論是否表現,都會視對方友好。這是很尋常又普遍的心理。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9 11:34
第十節 渴望公平的心
對男孩的處理方式陳依還有另一層考慮。

人有時候就像加工製造的產品,其中總有個別不合格的失敗品。每個年級甚至班裡,總有一撮惡劣的壞孩子。

他們無事生非,優越感和自我價值建立在欺負弱者的基礎上。

他們總想方設法的討好跟了校外古惑仔的學生,一邊又狐假虎威的對弱小的乖孩子動輒呼喝瞪眼威嚇,或者推搡戲耍取樂。這撮人在近似爛仔的學生眼裡幾乎沒有地位,但又讓乖學生畏之如蛇鼠。

學生屬於什麼類別,在校園裡很好區分。

不能惹的學生絕不是高大強壯,那時代爛仔的象徵是追逐潮流奇裝異服的群體,抽煙更是他們獨有的標誌。那時候的乖學生和普通學生絕不會,也不可能穿另類突出的衣服,穿耳洞戴耳環。因為父母就會先把他按家裡地板上狠狠修理個夠。

除了不能惹的,還有一類屬於沒必要儘量不惹的。這類群體成份多是些不能惹群體相識的朋友,還有就是不怕嚇又打架兇狠的。這類學生衝動易怒,動手不分輕重。除非主動挑事太得罪人,否則縱使爛仔群體的學生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去招惹。

狐假虎威的那批壞產品般的群體當然更加不會。

陳依虛張聲勢的抓書桌砸人,為求讓同學眼裡對他形成這種定義。

他成功了,三班裡也有壞產品般的學生,沒事推推搡搡對人呼呼喝喝裝兇狠,欺負那些默不作聲不敢稍作反抗的學生。

但沒有人來招惹他。

甚至在推搡戲耍陳依前排的男孩時,他多事插手,那兩個狐假虎威的小惡棍也沒有作聲。

開學一個月後班裡調整過座位,他和路遙仍舊同桌,前面多了一排。

他前排的那個男孩是個特別的人。

陳依知道一種說法,人的雙手自然交錯合攏時,左手拇指總是最靠近胸口的人邏輯思維較感性思維強,如果是右手拇指靠近胸口,則是感性思維優秀於邏輯思維。而大多數人都是後者。

他前排的男孩常習慣保持雙手交錯合攏的姿勢,左手拇指從來最靠近胸口。而且這個男孩上課很少聽講,也很少說話,總是獨自思索些別人猜不到的東西。但是,這個男孩的數理化考試成績總在班裡名列前茅,只是文科成績比較一般。

這類學生好像每個年級甚至班級裡都必然存在。老師也會對這類學生特別關注教育,即使他們的文科一塌糊塗,上課從來不聽課作業總是不交,也仍舊固執的認定這類學生非常聰明。同學也會覺得這類學生很神奇,從來不聽課不筆記甚至不完成作業,偏偏考試成績很好。

但陳依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理科其實最容易得到好成績,文科必需理解字的意思並且記憶課本大量的文字內容。

但理科需要記憶的東西很少,一堂課裡需要知道的只是新公式的含義。只要明白這點,所有以此為根本設計的題目都能解答的易如反掌。

其它的例題和文字都只為那區區幾十個字的公式和公式字元做解釋而已。

譬如X加1等於6.求X等於多少是6減1.明白這公式,無論1和6變成什麼都無關緊要。

複雜的題目不過是蓄意隱藏套用公式的必要條件。譬如把6變成Y,再告訴你Y加2等於8.不過是讓解答過程多一步而已。

但是,從小學起就有同學請教數學題目。無論陳依怎麼告訴他們1和6的變化無關緊要,請教的學生好像總不能明白,總是因為1和6的變化陷入迷惑。

後來他不得不承認,跟這類同學的確無法解釋明白,不如直接給他們解題過程來的有效。

現在他前排就坐著一個某方面和他類似的人。

陳依看眼後排,一個男孩肆無忌憚的豎起課本,趴桌上睡覺。

這也是個從來不聽課也不交作業,但理科考試總在班級前五名的‘奇跡’。

這個孩子叫王福,跟前排的于成傑不一樣。

王福很懶散,從骨子裡就透出對學校無所謂的態度,常常不穿校服上衣,今天是黑色印螢光骷髏的顯眼T衫,昨天是閃光的銀灰襯衣。下課放學就跟年紀裡幾個同樣服裝另類的孩子混跡一起,出了校門就點煙。

于成傑的容貌很清秀,皮膚白皙,體型不如王福高大強壯,但很勻稱結實。很少說話,但同桌請教他問題,必然認真的回答,即使是隔著個走道外貌能嚇倒大象的女生找他請教題目,他也絕對耐心。

于成傑跟班裡許多男同學一樣暗戀路遙。因為她的確漂亮,年級裡別班不少男生都希望認識她,課間有事沒事經過時目光都會透過窗戶朝她注視。不過那個年代敢跟陌生女孩搭訕的還是極個別,公然談戀愛更不可能。

教師會知道了要教育,然後是年級主任教育,接著通知家長繼續教育。女學生們會用異樣目光注視,背地裡拿來譏諷嘲笑。如果哪個女學生遇到的男朋友是個大嘴巴,把相處的事情跟旁人說了,更是種厄運。

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那個女學生已經沒有了初吻,已經不乾淨不純潔的事情。是的,那個年代的普遍認識和看法就是如此。

于成傑也只是暗戀路遙而已,而且他在這方面是個很羞澀的孩子,跟路遙說話時都時常臉紅。

路遙時常會請教些理科題目,陳依總懷疑她是無話找話。因為她的成績很好,而且全面優秀。

她不僅請教陳依,也請教于成傑。

陳依和于成傑會漸漸熟絡要歸功於她的橋樑作用。

于成傑回家的路線跟陳依基本一致,開始他主動放學等陳依同走,漸漸變成了習慣。後來他開始早上在路口等陳依,不久一起踩單車上學也變成了習慣。

這樣的形影不離持續了兩個月,他們的交談才漸漸變多。他們都不是容易敞開心扉的人,這之間即使放學同走,上學同來。多數時候一句話也沒有,只是一起走,一起來。

這天早上于成傑依舊在天橋路口準時等待陳依,然後一起踩車到校門外,一份豆漿加腸粉是他們的早餐。

“班主任說今天要重選班長。你會投誰的票?”

“路鏡。”

陳依的回答讓于成傑很意外。

直到把單車鎖進靠邊的棚下,他終於忍不住說話。

“路遙挺喜歡你的,她一直想當班長,你怎麼會不選她?”

漂亮女人很容易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善於運用這點總是很容易成功。陳依看過不少亂七八糟的書,最後得出這種結論。于成傑會有這種誤會毫不奇怪。

“你誤會了。她找我說話多只是因為想當班長。”

于成傑默默不語的跟陳依走進樓梯道,那張臉上沒有對這話的激烈情緒反映。

“她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快進教室時于成傑才說了這麼一句。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9 11:34
第二章 蛻變
第一節 生怨

陳依沒有回答。

因為他判斷路遙當不上班長,儘管男生可能最少有一半會選她。

路鏡不漂亮,話不多,也不少。處事很公正,說理不幫親。從不打小報告,性格十分平易近人。

路遙很漂亮,性格看似開朗單純。但處事暗藏圓滑,也不止一次幫別人說情托課代表放過不交作業的同學。而且男生雖然都挺喜歡她,但女生背地裡覺得她賣弄風騷總喜歡群男人堆裡,風評很差。

最糟糕的是陳依知道路遙暗地裡多次打小報告。

開班會前,陳依一群小學同學和幾個三班裡較熟悉的男孩埋堆閒聊,說到選班長的事情時,幾乎全說要投票路遙。

“陳依肯定也投路遙吧?看她老跟你說話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我投路鏡。”

一干人都感到吃驚。

“為什麼?”

“你們為什麼選路遙?”

陳依不答反問。

“她漂亮啊……”

“你看路鏡長的……”

一群男孩七嘴八舌的拿路鏡的模樣取笑,樂此不倦。

“路遙不當班長就不漂亮了?不當班長你們就不能意淫她了?她當了班長你們能親她一口還是能抱她一宿?因為漂亮選她才該問為什麼吧。”

就有人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就是哦。誰當班長關我們屁事。”

“路鏡其實人不錯。上次放學我跟X不小心把玻璃打碎了,路鏡正好回校拿東西看到,叫我們第二天早上前買塊玻璃安好,說不會告訴班主任。”

“後來班主任不是在班裡批評你們了?”

“不知道班主任怎麼知道的,絕對不是路鏡打小報告。第二天我就怕她口是心非見她去辦公室就跟著過去偷聽,下午時班主任還把她說哭了,怪她隱瞞事情。”

陳依知道那事情是路遙打小報告,那時候她和路鏡關係還好,那天放學一起回的學校,只是沒進教室,但也知道此事。也是這件事情之後路鏡再也不跟路遙來往。

但他從不喜歡說人是非,此事雖然心知肚明卻從來沒對人提過。

路鏡那天確實被班主任說哭了,當時陳依在辦公室被英語老師罰抄單詞五十遍。陳依跟路鏡從幾乎沒有說過話,但一直認為她是個有德的人。班長分兩種,一種為班主任當班長,另一種為班級當班長。

荒唐的事情雖然很多,但陳依覺得三班的同學不會在這件事情上犯糊塗。

班會的選舉結果最後是路鏡以十三票領先。

面對結果的時候,路遙不僅臉色難看,甚至眼眶發紅。

第三節課的時候,路遙的臉上藏著憤怒質問陳依。

“聽說班會前你叫那些朋友別選我,是不是?”

陳依早知道會有人對她這麼說。

“是。”

“為什麼幫她?”

“我想要一個公平的班長。”

路遙那對芊弱的拳頭竟然激動的緊握發抖。

“我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好多次你沒交作業我都幫你跟課代表說情不讓老師知道……”

“沒錯。但是你不知道在你說完後我就讓課代表在本子上該怎樣就怎樣的寫上了我的名字。”

陳依不理會路遙的錯愕,放緩了語氣。

“當時我已經態度明確的高速你不要這麼做。所以不必說這些,我選路鏡只是因為她公平。”

“我看錯你了,陳依!”

這節課,他們再沒有說話。

課間活動的時候陳依正在看課外書時,後排的王福竟然破天荒的主動找他說話。

先是拍了他肩頭兩把,見他沒有反應,又連拍帶喊的叫名字。

陳依回頭時,王福懶懶的朝他笑笑。

“沒事,叫叫你而已。”

“嗯。”陳依繼續看書。

過了片刻,王福又拍把他肩頭。

“你信不信下節課路遙就會換位?”

“我信。”

王福猜的一點也沒錯,路遙可見去找了班主任要求調位,得償所願的被批准,第四節課就搬到別處。也不知是否有心,當老師點名讓于成傑旁邊那位貌驚死人的女聲跟路遙交換座位時,班裡至少一半的男生忍不住在偷笑,一大半的女生都投望過來。

陳依對此始料未及,想不到路遙的報復能夠謀劃到這種事情上面。他最介意的不是那女生的外貌,而是囉嗦,她能不停的,重複的提問請教。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王福忽然舉手。

在全班同學的驚疑注視下滿不在乎開口。

“我想坐陳依同桌,這樣能請教語文科目提高成績。”

很多人忍不住在笑。趙班主任的臉色也有些黑沉。

因為這是個鬼都不信的笑話。王福根本無心學習,從不聽課,什麼課都睡覺,被發現了罰站也無所謂,叫家長也不在乎。所有科目的老師對他都已經無可奈何,只能當他不存在,多數時候甚至發現他睡覺也不管。

大家都在笑,王福沒有臉紅,等不到班主任回答竟然還又補了句話。

“為了學習的進步請班主任讓我調位。”

“全班同學都會等著看你下次的語文考試成績。”

陳依幾乎能想像到趙班主任此刻無言的莫可奈何。

王福坐到了他旁邊。第一句話就是“你以前考試都不在乎路遙抄,肯定也願意讓我抄語文題目吧?”

陳依什麼也不想說,只是點頭。

王福看見了路遙不善的目光,但一臉滿不在乎。

放學時,一直默默不語的于成傑充滿失落的感歎。

“想不到她真是這樣的人。”

王福在收拾書包,聽見了,很不以為然的接話。

“人都差不多,別因為她長的漂亮就認為什麼都好。班裡陳依的舊同學最多,還都挺給他面子,其次就是她現在的同桌了,跟年級裡不少出來混的關係都好,班裡也不欺負人,大家都挺喜歡。這女人是死性不改的了,不過你們等著,她這次絕對會後悔。”

他說完背起書包就要走,陳依忍不住叫住他。

“也不必這麼極端,人都這樣也就沒什麼不能原諒。”

王福不屑一顧,抬手指著陳依虛點道“你這人別的都好,就是這點不好。人生就是混,怎麼過都只是在混。與其原諒別人的自私還不如讓別人的自私都在自己面前去見鬼!”

陳依對這觀點無可奈何,既然王福只相信黑暗,跟他訴說白天沒有意思。

于成傑的情緒依舊顯得失落,直到兩人騎車直橋下分道時,他才忍不住叫住陳依問。

“王福說路遙會後悔是什麼意思?”

陳依又哪裡知道?

週五晚上九點多時,陳依忽然接到王福來的電話,這很意外了,但王福沉重的語氣更讓人意外。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9 11:34
第二節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上)
鄭重聲明:本文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請勿對號入座。

今天的章節內容大概過於黑色化,由於對後文情節影響相對關鍵的緣故,幾經考慮最終保留。

只能不為黑色化而黑色,生命的旅途總是黑白交替。

希望不致讓某些書友感覺太過壓抑。

******

“陳依?你趕快下來!……下來再說。……快點下來。”

陳依完全摸不著頭腦,但想了想,還是換了衣服下樓,臨走前又不放心的抄了把連鞘日本短刀往腰裡一插。

從不久前開始,也不知是否總練劍的緣故,更也許是因為當初遭遇犯罪的經歷,他對黑夜充滿戒心,哪怕幫父母下樓買個東西,也會帶上這把短刀。

連跑帶跳通過樓梯道時,幾番下意識的揮手驅趕感覺中環繞身旁的那只蒼蠅。但一如既往的,找不到蹤影。

王福就在樓下小店打的電話,陳依只看來電號碼就知道了。

見到他來時,王福正在找零錢,陳依拽了他就走,朝店主揮手招呼道“電話錢晚點我送來。”

從社區建成這店就開張了,店主也是個年輕人,才二十歲的年紀,可以說是看著這片社區很多孩子長大的,平時買東西找不開零錢時就會主動叫認識的顧客有下次來時一起給,也就毫不留難的隨他們去了。

“到底什麼事?”

王福沒有直接回答,語氣沉重的反問他。

“路遙如果出了事,你管不管?如果不願意管我就不說了,可能會有麻煩。”

陳依頗覺詫異,卻沒有遲疑。

“你既然找我,肯定是覺得這件事我應該管。再說畢竟同桌幾個月,就算只是班裡不熟悉的同學真能幫忙也會幫。”

“好。之前我說路遙跟阿濤混堆肯定會後悔,因為阿濤認識些外面混的本地仔,常來學校門口的那群人。之前就一直叫他介紹路遙給他們認識,阿濤這人本身還不錯的,就怕帶壞路遙一直推了,最近路遙總跟他來往就認識了那群人。剛才跟阿濤他們去喝酒,看到路遙也在,現在被帶XX村了,那幾個傢伙有人可能嗑了藥,過去就不乾淨,今天晚上肯定不會放路遙回去。”

陳依更覺得擔心,他相信那些棄學在外面混的爛仔敢幹很多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同時暗覺王福可愛,偏執的理論並不足以磨滅他內心的善良,當物件是每天能見到的同學時,還是不能漠然旁觀。

“不如報警或者給路遙家裡打電話說聲吧。”

王福立住,有些氣惱的拿眼瞪他。

“那裡面有我認識的朋友,有跟我從小長大一個村子的兄弟,還有一直照顧我的大哥,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了,你要去報警抓他們?”

“當我沒說。”

王福也平靜了情緒,冷靜的出主意道“你跟我過去,就說你是路遙男朋友,我跟他們說你是我兄弟,這樣就肯定不會有事。”

陳依仔細考慮後覺得這主意不錯,就點頭答應了。

王福攔了輛的士,拽著陳依就上車了。

原本陳依覺得這一路到XX村花費可不少,又一想事情著急,這錢實在沒必要計較。

誰知道車子在村口停下時,不等陳依掏錢,王福就一把推開車門,拽上他就跑。

那的士司機的罵咧聲很快在身後消失。

兩人氣喘吁吁的手扶巷子的樓牆。

“我有錢給車費……”

王福對陳依的話很不以為然的嘲笑。

“有錢不如回頭請我喝酒。那些的士佬不敢追進村子裡,怕我們人多揍他。”

陳依無言以對,萬料不到平生還有坐‘霸王的’的機會,回想起來一方面覺得那司機也不容易,一面又覺得這經歷很新鮮刺激。

“快走,轉過彎那棟樓就是。”

那是棟新建不久的樓房,這城市開發建設只有十幾年,不少本地人因此發了大財,擁有的土地伴隨城市經濟的飛速發展,價值的迅速升高猶如離地投空的飛機。

許多本地人於是在土地上建築樓房,出租盈利。這城市的許多人都知道,這些看似尚未發展起來的村子都很富有,一輩子不幹活只收房租錢都花不完。

這棟樓明顯還沒有開始出租,唯一透出燈光的只有四樓,陽臺統統沒有安裝防盜網,也沒有晾曬的衣服。

王福帶他在四樓東首的房門停下,還沒敲門陳依的臉色已經冷了。

“看來晚了。”王福的話裡只有遺憾,並沒有深切的激憤,仿佛司空見慣。

陳依卻激怒的手足發抖。

門裡傳出來的聲音,每一個字,每一個笑聲,每一種語氣都在刺激他的神經。

這一切多麼的荒誕……

“急什麼切!你們搞的這麼多XX,我當然很難射出來啊!”

夾雜六七個男人的輕笑聲。

“那你搞嘴啊,射的都被她吐出來了。”

“叼!你們個個不肯幫忙捏住她的嘴,萬一咬我怎麼辦?”

“傻X,她還有X力氣咬你啊?”

輕不可聞。這些聲音裡,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輕不可聞的泣哭,有氣無力的,悲傷至喪失清醒意識的,又或許是,絕望到麻木的後剩下的慣性抽泣。

咚咚咚咚咚!’

王福開始敲門,從開始有節奏的敲擊變成快速又急促的大力拍擊。

“XX個啊?叼!”

“我啊!王福。”

片刻,鐵門被打開,開門的人也只是孩子,約莫比陳依和王福長三四歲。嘴裡叼著煙,很滿不在乎的掃了眼陳依這個陌生人,朝王福微微擺頭,示意進門。

那人讓開身時,陳依看到怎樣的一番光景啊……

尚未雙修過的房子客廳裡,貼牆擺放了木櫃,挨櫃子擺放布沙發,沙發前水泥的地面上鋪了十幾張報紙。

報紙上躺著赤裸的路遙,那張混雜污濁液體和汗水又乾涸後的模樣幾乎讓陳依認不出是她。

披散的長髮一樣髒,幾縷還粘在臉上。她的雙手被皮帶捆綁,一個男人靠坐在褐色的布沙發上,拽著皮帶一頭。

她的身體跟臉一樣,大多是污濁液體混雜汗水乾涸後的汙跡。呼吸微弱,仿佛耗盡了力氣。

一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騎她身上,眼裡並沒有多少色欲,反而戲虐的成份居多,**不止。

她兩腿間,兩腿附近的報紙都打濕,上面有乾涸的汙跡,還有血暗紅的血。

不時有鮮紅的血落在報紙上。

還有兩個男孩興致勃勃的在旁邊看,不時催促路遙身上的那人快點。

開門的人領他們進門,又很隨意的回頭打量陳依眼,朝王福道“他誰啊?”

“學校認識的兄弟,叫陳依。”

“哦……是你兄弟就是我的兄弟,隨便坐,桌子上有煙隨便抽別客氣。”

路過路遙旁邊時,那人滿不在乎的低臉掃了眼,輕笑做聲。

“這個馬子要是有膽子玩,也隨便幹。”

“別搞了!”王福忽然說話,聲音很響亮。

七八雙眼睛都望了過來,唯獨路遙身上的男人還在繼續。

“切!你不搞歸不搞,管我們搞不搞幹嘛?”

路遙好像根本看不見王福和陳依的到來,還是那麼持續著有氣無力的哭泣,似乎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和意志,甚至無力的掙扎都已不能夠了。

“我兄弟條女來的,你們搞成這樣子了,還搞?”

開門的人望眼陳依,默不作聲的遲疑。

半響,扭頭朝路遙身上的人喊叫。

“別搞啦!王福他兄弟條女來的。”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9 11:35
第三節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下)
路遙身上的男孩聽見這話,猛的跳了起來,毫不在乎光著下身的形象,轉頭就朝王福罵開。

“你兄弟條女又怎樣?我們又他媽的不認識,搞都搞了,個個都搞了,我們三個還沒搞完現在想說算?X!”

陳依幾乎忍不住想沖上去把這傢伙痛揍一頓!但王福還在交涉,這些人跟王福都有關係,他不能這麼做,起碼今天在王福面前,他不能這麼做。

“你說什麼?”王福的語氣變的不善,一步步走近跳起來的那人,抬手指著那人鼻子,語氣變的兇狠。

“你他媽的再說一次!我兄弟不關你事?你要是說我兄弟不是你兄弟,就是說我也不算你兄弟啦?那我馬上揍你!”

那人怒氣衝衝,夷然不懼的反湊前些拿眼瞪王福。

“什麼啊?唬我啊!你當我們是兄弟就不會帶他來,是你兄弟條女早不說?”

“我不想跟你囉嗦,剛才我不知道你們會這麼幹,現在我兄弟來了,就要馬上帶他條女走!誰不當我是兄弟敢攔我就動他!”

王福把話說絕,其它人全都來勸,那個剛從路遙身上爬起來的男孩無論如何都不答應,兩個還沒得償所願的混混態度明確的支持,甚至責怨眾人自己完事了就不管他們。

正爭執的激烈時,裡頭房裡走出個像沒睡醒的人。看年齡最多就比王福大四五歲,但身材很高壯,雙臂肌肉凸起,頗有威勢。

“搞什麼啊,吵吵鬧鬧的,X!”

這人顯然很讓人敬畏,一開口,全都安靜了下來。

王福待那人坐定,才語氣平和的敘說原委。

“冰哥,這妞是我兄弟的馬子,被他們搞成這樣了,現在我兄弟人都來了他們還不肯放人,還要搞,你說句公道話吧。”

這叫做冰哥的人打量陳依幾眼,又看了那三個反對的人兩眼,自顧抽了根煙,旁邊的人忙替他電話,他輕指在那人手上敲點兩下。

陳依知道那表示謝謝。

冰哥吐了兩口煙霧,終於發話。

“你們三個這樣說呢就肯定是不對的。王福的兄弟就是我們的兄弟,既然是他條女,當然應該帶走。不過話又說回來,陳依跟我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是不是值得交的兄弟大家都不知道。

俗話都有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這妞今天因為誤會已經被搞殘成這樣了,再說剛才搞時她還是**。陳依兄弟還沒搞過她就已經成了這種爛貨,難道還打算再要她?肯定不會是不是?

陳依兄弟既然來了,我們不能不給面子,本來今晚還有更多人來幹她,現在就算了。不過,誤會已經發生,事情已經這樣了,這邊還有三個兄弟沒搞完,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可不發,強要他們算了這說不過去,也不公平。陳依兄弟如果夠意思就讓他們三個快點搞定了,然後幫忙把這妞收拾乾淨,讓你帶走。”

王福一聽有些無可奈何又著急的湊前些張手道“冰哥,這……”

“你不要說了。兩邊都是兄弟,不能說太偏幫一方。”他打住王福話頭,轉而又朝陳依道“我這人不說大話的,做事也公平。今天因為誤會搞了你條女,一定介紹其它乾淨的靚女給你認識,一個不滿意就兩個,兩個不合心意就三個四個,直到你滿意為止。你看怎麼樣?”

這人話說的太漂亮,但的確是在偏幫,偏幫的讓人難以反駁,或者說,當時的陣勢就讓人不敢反對。

陳依明白,他如果拒絕就等於不給這個叫冰哥的人面子,那麼面前這群人當然也就沒必要給他面子,更沒必再對他顧忌,王福也難以相幫。

陳依當然不是個衝動莽撞的人,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好辦法,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他這邊。

‘有必要這樣冒險幫她嗎?現在這樣冒險還有意義嗎?她已經這樣了……’陳依在心裡忍不住這麼自問。

如果此刻路遙並沒有遭遇不幸,他絕不會猶豫,但現在把自己陷入危險,還有意義嗎?

這種怯懦的念頭幾乎讓他退縮。

‘如果精神有實質,能因為已經被刺傷幾刀就沒有繼續避免傷害的意義?’答案很顯然,不能。

“我也不敢不給冰哥面子,不過冰哥這麼說有失公平。人是有感情的,她今天成了這樣我不敢說以後還會要她。但是,今天此刻我不能不管,更不可能人已經站在這裡還看她繼續被人搞……”

那冰哥不等他話說完就抬手打斷。

“那你現在可以走了,等等會讓王福送這妞下樓。”

陳依知道話到這份上彼此立場的衝突已經不可調和,這麼做不聰明,但他實在不能現在退縮。

“我是一定要現在帶她走的。”

雜物箱似的櫃門被人打開,從裡頭扒出一堆等長的水管,落在地上,‘鏘鏘’作響。開櫃子的人最後從裡頭取出三把黑色的手槍,即使早聽說這類本地村裡不大的小孩都能拿著槍耍威風,親眼見到時仍舊讓人吃驚。

有人抓起水管,有人接過手槍。

那個被從路遙身上趕起來的男孩從櫃子裡抓出顆手雷。那年代當地城市的孩子們俗稱為‘鳳梨’。

“憑什麼?憑你?”男孩抓著鳳梨,一步步走近陳依面前,耀武揚威的舉舉手裡的驚人武器。“想吃鳳梨是吧?”

這群人的騷動冰哥沒有阻攔,他沒有拿武器,仍舊坐那抽煙。

陳依有些驚懼,但更多的是壓抑已久的憤怒,臉色漸漸冷沉,對面前晃蕩的手雷滿眼不屑。

“我想吃,你敢炸嗎?”

那男孩一窒,滿不在乎叫嚷道“憑你還需要用它?花生米都嫌浪費!”

陳依冷笑,譏諷流於言表。

“沒種用就別拿顆鳳梨現。”

三把黑色的手槍舉起,全指著陳依的頭。

“叼!再拽爆XX你個頭。”

王福急忙過去攔阻,直說別亂來,拿槍的三隻手剛要放鬆時,只聽陳依冷冷然開口。

“我也不信你們敢開槍,有種就開。”

“叼你個X啊!”其中一人怒氣衝衝的推開王福,執槍快步逼近,直把槍口抵上陳依腦門。

“別在這裡裝腔作勢,真有種直接開槍,我就是再串你!”

腦門上的槍抵的更用力,但始終沒有響,握槍的男孩嘴裡罵罵咧咧。

“夠了!”冰哥忽然發話,兩個孩子放下了舉槍的手,那個拿槍抵上陳依腦門的孩子順勢推開,滿臉不甘之態。“叼!不是給冰哥面子今天就射爆你的頭!”

冰哥臉上這時多了些感情,不似方才那樣純粹一板一眼的客套。

“難怪王福當你兄弟,你有種。這樣,你剛才笑他不敢丟鳳梨,現在我給你一顆鳳梨,你有沒種丟?”

說話時,冰哥從櫃子裡又取出顆手雷,就那麼丟過來。陳依驚慌失措的堪堪接住,險些沒能拿穩。

陳依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拿這種東西,雖然摸過槍,家裡也有些當兵親戚從部隊裡偷帶出來留紀念的子彈,但絕對沒親眼見過手榴彈。

這顆手榴彈跟那個孩子手裡的不一樣,制式也不同,一頭有個金屬帽,似乎扭動可以打開。

“不會用的話我告訴你,打開蓋子,拉裡面的鐵扣丟就行了。”冰哥的語氣裡夾雜挑釁和嘲弄。

如果這真是顆手雷,陳依絕不敢拉。

但他不相信這是真的手雷,就算是真的,他也認為絕對不會爆炸。他直覺判斷這顆手雷有問題,冰哥本來不必再拿一顆,直接讓離他不遠的孩子遞過來就行了。

而且,這顆手雷只看制式就不像近代的產物。

陳依扭開金屬帽,丟在地上,看見鐵扣。

屋裡一群人都盯著他的動作,但陳依發覺更多目光不是看手雷,而是他的臉。

這讓他對自己的判斷更有信心。

他打開了鐵扣,朝冰哥一眾人丟了過去。

那顆鳳梨在半空劃道抛物線,被一個男孩抓住。

一眾人紛紛朝他豎起大拇指,異口同聲。

“好野!有種!”

這顆手雷果然不會爆炸。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9 11:35
第四節 是什麼讓我們這樣選擇?(上)
陳依鬆口氣的同時,意識到右手在微微發抖,不願被人看見,不經意的偷偷別放背後。

冰哥發話,說他可以立即把人帶走。這一次,沒有人反對和不滿。甚至剛才對陳依極其不滿的三個男孩,態度都一百八十度轉彎,熱情的跟他攀談,還建議先把路遙弄到洗澡間清洗乾淨。

花灑噴射的冷水直到把路遙從頭到腳的污穢全清洗徹底,她似乎都沒有恢復意識的跡象。

陳依很擔心,怕她就這麼瘋了。

幫忙的三個男孩很不以為然的反過來勸他放心。

“沒事的啦。等不到你送她回家就清醒了,還會求你別告訴任何人,到時比你還冷靜呢!”

三個大男孩絮絮叨叨的說著,間中幾次遞煙陳依都拒絕說不抽。好不容易把路遙清洗乾淨了,他們又找來完好的衣服,看到陳依表情,猜到他心思般曬然笑道“衣服肯定不能弄爛的啦。那樣她回家父母都會問,衣服沒事她才能裝沒事啊對不對?”

末了,幫忙把路遙扶到陳依背上。

“以後大家都是兄弟了,有事儘管找我們,要人要架叉都沒問題!今天不好意思啦,也不知道她有仔,開始叫他做冰哥條女她也沒說過。要不然我們也不會亂來。”

陳依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點頭,跟王福一起出了門下樓。心想鬼才要跟你們當兄弟,如果路遙真是他女朋友,肯定想方設法把他們一個個都殺掉!

一群人渣。

坐上的士時,王福先給了司機錢,陳依堅持推回都無果。

“你別這麼囉嗦,冰哥給的,讓我順便跟你說句對不起。”

陳依實在推脫不過,也不想就為誰付的士費的問題一直糾纏下去,王福的耐心也太好,為車錢的問題的士司機已經足足等完了一根煙工夫。

臨關車門時,王福滿臉歉意。

“這件事本來想幫,結果沒幫上什麼,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別太衝動做些多餘事情。”

陳依知道王福看出他剛才的隱忍,多番抓著他,也一定感覺到激怒之下雙手的顫抖。

就點點頭答應。“放心吧,都已經這樣了,我做什麼也沒用。但是路遙清醒後如果報警需要人證,我會當的,提前跟你打個招呼。”

王福滿不在意。

“她不會的。再說,屋子很快會收拾乾淨,沒證據有什麼用?最後鬧的路遙父母也無可奈何時,他們給些錢肯定了事。最後還不是把事情鬧的個個都知道,她父母都沒臉見人?”

陳依默然關上車門,讓司機開車。

他知道路遙家住哪裡。

車子開動不久,路遙忽然就清醒了。

然後就哭,仿佛積蓄了很久的力氣。

陳依就坐車裡聽她在身旁哭,直到她又哭累了,才漸漸止住。

“報警吧……”

“不!”路遙急忙喊叫,旋又朝司機車位望眼過去,默不作聲的輕輕抽泣。

意識到她不希望在這時候談論,陳依也閉上嘴。

“我現在不想回家,能找個地方讓我靜靜嗎?”

陳依馬上想到家裡旁邊的園林,那裡最安靜不過。當即讓司機改道過去。

十分鐘後,的士在昏暗無光,林木搖動的園林中央水泥道停下。

路遙下車時,為周遭環境感到驚懼。

“這裡真可怕……”

“我家就在旁邊,這裡只是比較黑,但很安靜,這時間根本沒有人。”

路遙這才感到安心些許,被陳依陪著走進水泥車道中央一片廣場邊的涼亭裡,亭子裡沒有桌椅,就一併坐在欄杆上。路遙又開始哭。

陳依卻在想剛才那番話不太實在。

這片園林的確安靜,但不一定太平。

不多久前他目睹過在這裡發生的犯罪和死人。

去年在這林子裡還曾經有園林工人挖到個嬰兒的屍體,據說是被掐死後埋起來的。

還曾經有過夜晚搶劫的事件兩次。

也是在去年,曾經淩晨時分這社區很多人都聽見一個年輕女人瘋瘋癲癲的哭喊。當時很多人都跑下樓尋聲過去看。陳依當時沒來,但陳父陳母都親眼目睹了一個赤裸的女孩瘋癲哭喊,旁若無人的在河邊亂走。

後來知道她遭遇**。

想起這些,陳依越發不安。覺得不該把路遙帶到這裡,今天不是個好日子,會不會再遭遇禍事?

路遙這時哭的更厲害,已經趴上陳依肩膀,眼淚打濕了他肩頭一大片。

那張漂亮的臉蛋拉到極長,毫不顧忌儀容的大張著嘴,眼睛眯成縫隙,從裡頭不停擠出淚水。明明是在聲嘶力竭的發洩悲傷,但聲音卻不大,哭聲也斷斷續續的,不時變成幹嚎。

這讓陳依想起母親被父親傷害時的悲痛,也是這樣,像個無助而迷茫的孩子,只懂也只能哭喊宣洩悲傷。

他的心陣陣揪痛,忽然意識到現在他已經不是多年前的小孩童了,已經比父親更高。父母打鬥時他的冷漠旁觀還應該嗎?他為什麼不主動阻止,為什麼不能在演變為拳腳相爭時從中分開他們?

母親被父親拳腳傷害時肉體也許從來不曾真正受到大傷害,但是她的心呢?這麼哭喊時,是否也一樣感到孤單無助的絕望?

“別這樣,不要哭了。”路遙的悲痛讓他的心越揪越緊,腦子裡晃動的總是母親斷斷續續幹嚎的傷心模樣。

陳依沒有帶紙巾,只得用手替路遙擦拭,淚水的痕跡抹去了又很快添上,抹去了又很快添上。

路遙的傷心沒有消止,淚水也不能消逝。

陳依的心繼續被這種悲傷感染,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更多。

他知道母親年輕的一些事情,陳母小時候因為智障退化的弟弟被同學取笑欺負,有一次在寒冬時節,同學乘陳母烤腳取暖時偷走了鞋。放學回家時,陳母就那麼沒穿鞋子的在冰雪上走了七八裡路回到家裡。

陳依記得當時陳父說起此事時,笑說陳母很堅強,一路走回家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也沒有罵過一句髒話。

當時陳母怔怔失神的陷入回憶。

文文很替母親氣憤的追問後來那幾個壞人怎樣了時,陳母表情很平靜的說第二天上學她就跟那三個惡作劇的男同學打架了。後來她的傻弟弟聽說她吃虧抱根棍子跑學校幫忙,又打了一架。再後來,沒有同學欺負她了。

那時候陳依就曾在想,沒有穿鞋的母親獨自在冰雪上默不作聲行走幾裡路的心情是怎樣的……

這件事他已經很久沒有回想過了,現在忽然覺得,也許就像被父親拳腳傷害後那樣,孤單無助。

路遙的哭喊聲漸漸慢了,最後停了。

陳依的思緒也回到她身邊。

“陳依,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到底為什麼?”

“每天都有人遭遇不幸,車禍,搶劫,盜竊,傷害等等等等,遇上的人只是被概率選中,無論遭遇不幸的人是誰,都沒有為什麼可問。因為不是選中你,就是選中我,再不是就選中另一個我們認識或不認識的人。”

很小的時候陳依就曾問過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家庭是這樣。後來他給了自己答案,就是這番話。

路遙雙臂抱頭,把臉深深埋藏臂間。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以後怎麼見人,以後怎麼活?如果同學知道了都會在背後指指點點,爸爸媽媽知道了不知道會怎樣,親戚朋友知道了不知道還能怎麼抬得起頭……嗚嗚……為什麼這樣的事情要發生在我身上……”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9 11:35
第五節 是什麼讓我們這樣選擇?(下)
“王福不是多嘴的人。”

沒有人知道,是否等於不曾發生?陳依本來想這麼問,但沒有。這是此時此刻路遙唯一的救命稻草。而他,除了這樣安慰再無他法。

“不行的……就算王福不說,那群禽獸肯定會跟阿濤說,阿濤肯定會跟人說的,肯定會傳到同學耳朵裡的……肯定會的……”路遙抽泣著,聲音裡滿是對未來的恐懼和掙扎,試圖相信一切會好,又不得不用理智否認希冀只是不能實現的奢望。

陳依看她又要一發不可收拾的失控,忙捧住她那張佈滿淚痕的臉,緊盯她的眼睛一字字喝道“阿濤也不會說,我會和王福一起叮囑他。從現在開始不要再擔心也不要再想,今天晚上什麼也沒發生,我們只是去了健康滑冰場玩。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所以不會有人說什麼!不會!”

路遙的情緒漸漸安定,抓救命稻草似的緊抱陳依的手臂,臉上透出哀求之態。

“你真的會跟王福一起交待阿濤嗎?”

“一定。”

這話讓路遙放心下來。

“阿濤人不壞肯定會答應,又有你和王福說肯定沒問題。我們今天去了健康滑冰場玩,什麼事也沒發生……可是爸爸媽媽肯定會打電話問,如果說就只跟你去,他們會疑心的。怎麼辦?”

“讓路鏡幫忙吧。”

路遙有些遲疑。

“能不能你跟路鏡說?她當班長多虧你幫忙,你跟她說肯定沒問題。”

陳依點頭答應,路遙說有電話卡,兩人順水泥車道走出昏暗的園林,在路邊撥通了路鏡家裡的電話。

聽說了陳依的請求,路鏡很爽快的答應幫忙應付路遙父母,末了又神秘兮兮的發笑,問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路遙長松了口氣,有路鏡幫忙口供,她父母會相信是幾個同學一起玩,雖然還會責備回家太晚,但也不致猜疑多心。

“陳依,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其實我根本沒幫上忙……不說了,快回去吧。”

路遙上了的士仍舊打開車窗連聲道謝,陳依目送車子消失在馬路盡頭,頹然抱頭蹲地。

他真的覺得根本沒有幫上忙。更為這種相助隱瞞的善後處理方式感到悲哀。是什麼讓他們如此選擇?是必需如此選擇?路遙的不幸遭遇他是否應該負上責任?如果應該,又該負多少責任?事已至此他又能負什麼責任?

如果當初路遙質問時,他的反應不那麼冷漠,稍微解釋下做法的立場,路遙還會不會反應那麼激烈的換位?

但他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這座城市有句俗話。

假若有如果,世界上就不會有乞丐了。

陳依默然邁步回家,經過園林的水泥道,那座涼亭時,看見涼亭二層的樓梯走下來一個步履蹣跚的人。

是個老人,臉上爬滿了皺紋。體型肥貴,紅光滿面的精神模樣跟步履截然相反。這老頭一隻手拄根拐杖,另一隻手竟然提個金屬箱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這個老頭還戴了頂黑色圓沿大帽子。像極了電影裡上海灘時期的打扮。

老頭朝陳依望來,爬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陳依雖然覺得怪,但看他行動不便,那箱子似乎很沉,還是走了過去。

“需要幫忙嗎老爺爺?”

那時代仍舊注重雷鋒風氣的宣傳,城市的公共汽車上也總貼著讓座老人、小孩、孕婦的標語。讓座這種事早成了許多學生的習慣,陳依也如此,漸漸對幫助老人、小孩、孕婦也尤其熱心且沒有戒心。

因為會不會是壞人?’這種疑慮根深蒂固的不能套到這三類人身上。

老者微笑點頭,把手裡的金屬箱子遞給陳依。

拿上手時,才知道這箱子至少有五十斤,一隻手根本提不動。

陳依雙手把箱子抱在懷裡,那感覺跟幫家裡抬大米差不多。

“小朋友心地好呀,樂於助人很不錯。”類似的話陳依多次聽過,微微笑笑也沒心情說話,懷裡的箱子走這麼幾步就讓他有種被壓喘不過氣的感覺。

老者拄杖慢走,這種速度讓陳依更覺吃不消,走出園林北門起碼要二十分鐘,不由暗自凝氣,幾番調息嘗試才逐漸感覺到丹田的熱氣流經四肢,酸楚和壓力因此稍稍緩解。但卻作用有限,走沒兩分鐘,又陷入勉強支撐掙扎的境地。

就在這時,他忽然立定旋身回頭。

昏暗的園林只有樹影叢叢,清風陣陣。

“小朋友,怎麼了?”

“沒什麼。”

陳依滿懷不安的回身繼續領路,不片刻,又感覺身後有人跟著。

急忙回頭搜尋時,仍舊不見人蹤。

回頭又邁步時,老者說話了。

“小朋友呀,如果那個阿濤跟自認為可靠的朋友說了那個小姑娘的不幸,怎麼辦?”

陳依吃了一驚,雖然早有猜疑,但也覺得這老頭沒道理在涼亭二層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那座亭子上下兩層之間的距離足有四五米。

“王福的話對阿濤會有威震力。況且他認為我是個衝動起來沒輕重的人,會考慮多嘴舌激怒我遭報復傷害的後果。”

老者微笑點頭。

“這話有些準頭,沒有離開學校前那個阿濤應該會有顧忌。”

陳依早曾想過,是故路遙雖然放心,他並不能。因為阿濤不會永遠保密。

“幾年之後的事情誰知道如何,我也沒有辦法讓阿濤永遠不說。”

“呵呵,小朋友。如果那堆老鼠屎跟你們學校其它人說了怎麼辦?”

陳依無言以對,這問題他也早就想過。但沒有辦法,他怎麼去堵住那幾張嘴?他覺得這種擔心演變成事實的可能性極高,路遙是年級甚至全校都知道的漂亮女孩,那群人常混跡他們校門口,指不定哪天,什麼時候就會炫耀似的跟人細說路遙如何被他們上過的事情。

“老爺爺有好主意嗎?”

老者搖頭,感慨似的長歎。

“時代不同了。有正義感的人雖然不少,但已經沒有多少人練武了,況且面對槍炮武功也顯得無力。那些法律顧及不到的角落裡每天都有不幸的事情發生,許多人們看得到,想幫忙可是又無能為力。”

陳依剛有體會,又覺得這老頭這番話裡充滿真摯的感情,不由輕歎。

“是的,只能做無謂的安慰。我明明知道那群敗類的嘴巴不會可靠,明明知道遲早路遙會知道同學在背後指點議論,明明知道這些剛才還是只能徒勞的安慰,聽她哭泣。可是,我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呵呵,小朋友呀,除惡務盡的除字和盡字是什麼意思?”

陳依愣住,很吃驚的瞪大眼盯老者看,始終只看到滿臉慈容。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9 11:35
第六節 這扇門,該不該跨過?
“老爺爺,殺人要償命。”

“呵呵,無論什麼朝代,在正義感驅使下剷除惡類的俠客都甘冒殺人償命的危險。”

“俠以武亂禁,所以任何時代的政府都不會喜歡俠客的存在。他們的行為始終在破壞法的正常失序。”

“小朋友認為俠客何以始終存在?”

陳依沒有任何遲疑,這種問題他早就想過,也早就有自己的答案。

“這座城市有幾百萬人口,據說每年湧進來的還有幾十萬,但是有多少員警,政府又能夠分配多少員警?有多少犯罪的人?沒有任何政府的警力能夠照應到所有角落。更有些作惡者鑽法的漏洞,譬如需要證據定罪他們妥善的毀滅證據,才有多少電影播放擊殺人證的情節,更增加了法正常運作的效率。法註定不可能及時、完全的處罰所有犯罪,總有伸張正義想做些什麼的人因此站出來。”

北門近在眼前,老者伸手接過金屬箱子,推辭了陳依幫忙攔車的好意。

“小朋友既然有好心,為什麼不讓自己多些行善的能力?武功雖然不是唯一的途徑,但武功能夠強身健體,也能阻止不少罪惡。而且做為男人,強壯點總沒錯。武術館有很多,小朋友何不在課外時間練練。”

說話間,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路邊,陳依認不出款型牌子的轎車,只看外表似乎並不十分名貴。老者上了車,微笑揮手道別。

汽車駛遠,陳依憂鬱的愁思也同時被激蕩的氣流帶的飄遠。

‘看到這樣的事情,我能不能做些什麼……又敢不敢做些什麼……真的有足夠決心去做些什麼嗎?’

疾馳的汽車在奔出陳依的視線後停靠路邊,夜幕的橋下,一個年輕的身影鑽進車裡,直到車門關閉,飄蕩的風裡仍舊殘留她長髮的清香。

“師父。”這聲喊十足像個年輕女人所有。

老者微微點頭,仍是滿臉的慈祥。

只有師父在時不必變聲,還是你原本的聲音好聽。”

“總覺得太孩子氣。”聲音變了,似個十來歲的女孩。

老者摘下黑帽子擺放大腿上,側臉凝視車窗外,滿懷感歎。

很不錯,家庭背景也很乾淨。但能否吸收還需要些時間觀察,不過……他的資料需要轉移。還有誰知道他的真實名姓面貌?”

“有十七師娘,蝶衣二十分館館主,裁決門總組長以及其養女小彆扭。”

老者微微點頭。

“叫裁決門總組長安排小彆扭擦洗記憶的事情。小彆扭還年輕,心藏太多秘密只是種煩惱。”

老者緩緩閉上雙眼,渭然長歎。

“正義感是美好希望延續的火苗,它會指引我們朝未來前進,排除任何危險和障礙。歷史一次次證明陰影不能永遠籠罩人們頭頂的天空,這一次,同樣不會。”

車窗外的夜空,懸掛一輪明月,那是為人們破除對黑暗恐懼的希望,千年萬年,恒久長存。

月亮的光透過藍色的玻璃灑落陳依床上。

他手裡捏著那張名片。名片上的字他早已看過很多遍,武術館的名字很奇怪,叫——月下。位置不算太遠,騎車大約二十多分鐘可到,在這座城市頗有聲名的東華山。那片地區尚未真正開發,住宅樓很少,商業建築更少,大多還是荒棄未用的土地。

‘在那種地方開武館會有學員嗎?’

但陳依並不在意這個問題,一臉慈祥的老者那些言語,發自肺腑的感慨,一路到家至今仍在他腦海裡回蕩。

武術也許真的能夠做些什麼。

如果他有這種能力,今天帶走路遙一定會容易些。就因為當時的他無能為力,只能被迫周旋。衝動和憤怒的後果或者是他被一群人打成灘爛泥爬都爬不起來的絕望看他們叫來更多人渣糟蹋路遙,或者是他被失手打死。

對那群人渣而言殺死人絕不是平常事,但如果死了一個,另一個必須死,再殺另一個時他們也會變的不能猶豫。

‘如果真的學好了武術,對付那樣的幾個人渣一定不會是問題吧?’

陳依下意識的捏緊了名片,決定要過去看看,決定問問那個女人,武術能否讓他擁有跟數個歹毒戰鬥的能力。

迷迷糊糊中他閉上了眼,今天確實太累。

……

8月十五號的第二天。

日曆上印著8月十六日的字樣。

陳依度過難以言喻的,備受煎熬折磨的一天。無數次湧起去圖書館的衝動,無數次都被強行壓抑。嘗試過練功打坐平穩情緒,不料滿腦子都是女孩的身影,竟頭一次感到似有若無的熱氣激蕩的頭痛欲裂,渾身隱隱生痛。

料想這就是所謂的走火入魔,再不敢自欺欺人的強行練氣。後來又舞劍宣洩鬱悶,竟也適得其反,反倒激起體內熱氣作怪,還是自討苦吃。

‘相思啊……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相思,相思催人老,催人老。’

那天晚上洗澡時,他果真在頭上尋到幾根白髮,疑神疑鬼的以為這麼下去會如古人般一夜白頭生。

直到一覺醒來,照鏡子後才肯安心,為自己的亂想感到可笑。本想終於能去圖書館,躊躇猶豫後又決定不去。無論還會否見到那個美麗精緻的女孩,此刻都難以再靜心閱讀。還不如不去,舞劍不能,游泳總不致激起體內也許是內功的熱氣作亂吧?

偏偏早上的百里晴空到下午時忽然風雲變幻,烏雲滾滾東來,游泳池的人紛紛離開。陳依覺得那些人簡直莫名其妙,游泳本就濕透,還怕什麼下雨,泳池位置低還能有雷電擊落不成?雨中游泳不是更有氛圍樂趣麼?

當豆大的傾盆大雨落下時,他覺得更愜意了。諾大的泳池裡只有他一個人,滿天寒雨打在身上尤其清爽涼快,看著雨幕被狂風吹動,時起而飄遠,時急驟如彈雨徑直急墜,那自然景象實在壯觀。

原本游泳池六點清場,等待夜場開放才能再進,由於暴雨的緣故也沒人理會,直到晚上八點,陳依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一場暴雨淋的他心懷舒暢,對女孩的思愁竟然一時遺忘。一直呆到九點多種,實在累了,更餓了,這才依依不捨的爬出泳池,更衣回走。

出門時未曾帶雨具,從小不在乎淋雨的他此刻更寧願濕透回去。

這一晚,疲累交加的他豪無困難的就陷入沉睡。

第二天還想去游泳,卻發現月票已經到期,感覺這張票因為去圖書館的關係實在浪費了。半日就在家裡隨意翻書,結果鬼使神差的又惦記起那女孩,哪裡還看的下去。一直到中午匆匆吃過午飯,想到這麼糟糕下去事事不能做簡直暗無天日,正琢磨著找要好同學外出走走時,

家裡的電話響了。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9 11:35
第七節 緣來驚喜
陳依以為是母親,順手接起,還沒等開口就聽那頭傳來把有些陌生的女聲。

“請問陳依在嗎?”陳依一時有些發愣,記起這把其實沒能忘記的聲音,只是感到難以相信。“我是,請問你是……”

“我叫李茵,真的忘記我的聲音了呢,還是太吃驚?”對方這麼一說陳依才敢肯定,絕料不到對方竟然記得電話,還會打來的他一時驚喜的失措。

“那天的紙片不是……”

“電話號碼才幾個數字呢?就算想忘記也不是三兩天能辦得到的呀。我在圖書館,一直很想學滑冰都沒有機會,最近父親很忙去了外地,剛好聽說圖書館旁邊就有滑冰場,你如果會的話願意來教我嗎?”

十五分鐘後,陳依滿頭大汗的到達圖書館。從他家坐公車到圖書館要停靠六個站,他為了快他選擇借用母親的單車,這時間或許打破他過往全部記錄,也讓他變成個被汗水濕透的水人。女孩李茵看到他的狀況,笑開了顏。

“你跑步來的嗎?”

“騎單車。”

“打算不滑冰了,改去游泳嗎?”

陳依只有苦笑,只顧心急儘快趕來,卻沒考慮到這種負面效應。“雖然挺想的,只怕你還不會願意吧。如果你不介意,仍然能教你滑冰。”

李茵煞有介事的拿眼朝他上下打量,倒也沒流露嫌惡,只是古古怪怪的笑,看的他渾身不自在。

“先說說這兩天怎麼過的。”

料不到她會這麼問,陳依一時有些窘,卻不想也不能厚起臉皮訴說如何朝思暮想的事實。

“游泳,看書,沒什麼特別的。”

女孩狡黠一笑,毫不害羞的直言拆穿。

“死鴨子嘴硬呢,真這樣幹什麼來這麼急,車輪子磨著火了麼?”

“這算不算自戀?”

“能去滑冰了嗎?落湯雞陳依!”女孩話鋒忽轉,對他的譏諷側面回避。

滑冰場距離圖書館不過幾分鐘腳程,是青少年滑冰場,裡頭也大多是十幾歲的孩子。但這種地方其實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變成小爛仔愛來的地方了。除了極少數大人和被大人陪同的孩子,全是些服裝發飾追求另類醒目的問題學生。

尋常孩子很少會來,對聚集許多爛仔的地方本能的產生畏懼和排斥。

陳依所以常來,因為他小學五年級時就跟過個大哥。雖然是他的同班同學,但留過兩級,而且不是一般模仿爛仔的小孩子,真正加入了社團。書包裡每天都帶著把西瓜刀,儘管是個孩子,卻有股子讓人一看就能感受到的,仿佛被黑暗感染上的邪氣。

他曾經教過陳依很多東西,說過很多混混的事情,也帶陳依見過那個社團裡面的成年人,在一家拳館裡,二三十個赤膀的男人埋堆一起,櫃子裡全是刀和大半米長的水管。

後來那個孩子因為母親的辭世幡然醒悟,退出社團時,他父親還交了三萬元退出費。在90年代初,那絕不是筆小錢。有此可見該社團的非同一般。

這也是陳依的幸運,如果那個孩子再帶他幾個月,說不定會如何。

因為這番經歷,讓陳依對黑暗沒有那麼畏懼,對於模仿黑社會的小爛仔更沒有什麼恐懼心理。

但李茵走進滑冰場時顯得很吃驚,隱隱透出些嫌惡的表情。

“這裡就是青少年宮的滑冰場?”

“這裡就是,怎麼了?”

“跟我想像的很不一樣。”

陳依感到好奇,滑冰場他去過幾個地方的,大同小異。

“我本來以為是真冰。”

李茵的解釋讓他釋然,旋即有些難堪的抱歉。

“平時同學朋友都是滑旱冰,所以沒想到。而且真冰我才去過一次,門票就要五十多塊錢,實在不覺得是我們這年紀去的。”

看著他的神情,李茵忽然笑了。“旱冰就旱冰,只要你會滑,能教我就行。”

陳依信心十足。這東西他三年級就學會了,五年級的時候就無師自通的能夠單足直立,與身體呈九十度直角旋轉。但他不喜歡這類純賣弄的技巧,更喜歡不斷超越更快的滑行速度,同學朋友裡,以及滑冰場遇到的人裡,至今沒有比他更快的。

他本想租五塊錢一雙,好些的滑冰鞋給李茵,但她說不要。

“要脫鞋,這裡的滑冰鞋有味道,就用綁帶的好了。”

陳依想想也是,看著女孩那一身仿佛不沾染塵埃的潔白,實在難以想像乾淨的白襪子套進這些滑冰鞋的糟糕情景。

教李茵時,握著那雙手,陳依覺得既柔軟又溫暖,看到滑冰場一雙雙頻頻注視面前佳人的目光,第一次明白男人為什麼會為女人的美麗感到自豪。

“平衡很難掌握,你一放手就覺得要摔倒。”

初學者的困難難受陳依記得很清楚,但他曾經教過妹妹文文滑冰,早有經驗。

“克服本能畏懼摔倒的後仰動作,即使剛學也幾乎不可能滑道,只管放心大膽的嘗試。”

李茵依言鬆手,小心翼翼的嘗試穩住腳步,慢慢的能站直身體,不再那麼害怕,不由高興的笑了。

“想不到你還是個好師傅。”

“因為本來就不難學會,試試滑動,只要身體不畏懼而後仰破壞重心平衡,就算腳下打滑了,只要蹲低身體就不會摔跤……不用害怕,試試。”

李茵嘗試著走路,似乎天生平衡感不錯,一次也沒有失足打滑,漸漸的敢慢慢滑行,滑行大半圈也沒有出意外,很讓陳依刮目相看。

“怎麼?沒見過我這麼聰明的人嗎!來,帶我滑幾圈感覺下節奏。”

陳依握著她雙手,倒滑引導。

李茵很快掌握了節奏,滑行的越來越順,越來越快,轉彎時也能準確控制重心,毫無意外。

這麼滑到第二圈時,李茵背後忽然追上來個穿灰黑色襯衣,閃亮粉光牛仔褲的少年,初時陳依尚不在意,見那人追近時伸手就往李茵腰上搭,連忙刹住,身體微微一旋,把李茵拽到身後,身體橫擋中央。

“你幹什麼!”

那人訕訕道“沒什麼,玩長龍。”

“我們不玩。”

那人二話不說的滑了過去,陳依這才收起怒氣。

李茵卻好奇追問長龍是什麼。

“再玩一會你就知道了。”

……

電話鈴聲響了又響,陳依被驚醒回神,打斷了他的似夢似幻想。他慌忙一把抓起,唯恐吵醒陳父陳母。

他不怕被責問,只怕父母在另一間房裡預先拿起分機話筒偷聽。的時候陳父陳母就不止一次做過這樣的事情。

“請問陳依在嗎?”

是路遙,聲音裡透出掩飾不住的驚慌。這種時間打電話到一個男同學家裡,如果被對方父母先接了的確不會讓人平靜。

“沒事吧?”

“嗯,父母知道路鏡也去了就沒有多問。”那頭說完這句話,沉默幾秒,忽然哭了。

“我也不想這時間打電話吵你,可是一個人在房裡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腦子裡總是出現那群禽獸的嘴臉,耳朵裡總是響起他們嘴裡吐出的噁心話……我真的很害怕……一時覺得不甘心恨不得讓他們都死,甚至想報警想對父母說,可是,我又知道不能。為什麼這些禽獸會活著,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禽獸!為什麼……”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8-19 11:36
第八節 入門(上)
陳依覺得一句話也插不上,他不知道為什麼。

他喜歡小狗,在家鄉時養的有。他從小就奇怪為什麼有的狗從來不咬人,從不亂喊亂叫,也不會輕易攻擊其它狗。但有的狗不,見人就吠,甚至莫名其妙的沖過來咬人一口,見到同類就追著咬。

都是狗為什麼差別那麼大,都是人為什麼差別也那麼大。人是高級智慧生物的定義難道僅僅體現在對地球資源的佔有主導權上嗎?

人類的智慧哪裡去了?歷史的發展已經從使用石器到今天的飛機火箭,但生活裡的那些衝突,傷害,悲哀沒有改變。

他無法安慰路遙,只能當個聽眾,聽電話那端傳過來的悲憤。

“……其實你和王福到時我清醒著,可是不知道怎樣面對你們……一直到上了的士王福走了我才敢哭。我覺得自己完了,好髒,好髒好髒!回家怎麼洗都洗不乾淨,我洗了一個多小時媽媽催問才出來,還得裝做若無其事……”

“手髒了,洗洗就乾淨。身體也是一樣。其實覺得髒的怎麼也洗不掉是心理錯覺。以前有段時期我總是頻繁洗手,稍微碰到點家裡以外的東西就覺得難以忍受,後來看書知道這是種心理疾病。再覺得髒時,就想想小學在草泥地上跪趴著玩玻珠弄得滿身汗水灰塵的經歷,慢慢的也就沒什麼了。心若骯髒身子潔淨也沒用,心若淨不是**也沒關係。”

“會有人這麼想嗎?”

“會。有個朋友的父親是律師,接觸過很多人,曾當過一個二十九歲才貌俱備的年輕老闆的法律顧問。這個人其實有不少優秀的愛慕者,但他後來選擇一個風塵女子結婚。其實歷史上很多不可一世的人物愛寵的伴侶出身都來自風塵,我以前就曾疑惑,這些人物的智慧,見識一定不是普通人能比,為什麼他們的會有這種選擇?”

“心若淨……”

這通電話打了大半個小時,路遙那頭傳來她母親的詢問聲時才匆匆掛斷。

陳依長鬆口氣,也不知道那些話有沒有作用,琢磨半響,估計路遙剛經歷過那種事情需要的安慰絕不止一次。但是,安慰人實在不是他所擅長。

於是他拿起話筒,撥通了一個號碼。

已經淩晨十二點多,出於禮貌這時間本來不該給別人打電話。但陳依要找的人是個例外。電話那頭的人絕沒有這麼早入睡,他只一個人住,照顧他起居的保姆房間離電話遠絕不會被騷擾。

剛才他安慰路遙的那個故事就是從這個獨居孩子嘴裡聽來的。

這個孩子有個外號,叫做律師。

他父親是律師,是否很有聲名陳依不知道,但確實賺了不少錢。但後來,死因鑒定是自殺。

但這孩子根本不相信,總說他父親死于謀殺,在死亡前就早知道可能有這種結果,暗示性的說過不少話。他從小立志將來必需也一定會成為律師。

律師父母離婚的早,他父親對他十分疼愛,無論工作還是應酬都把他帶在身邊,從不嫌他麻煩或累贅。他從小就接觸案件,瞭解很多甚至成年人都無法知曉的事情。

而且律師非常聰明,一年級時,所有課本的字他都認識。三年級時已經熟讀背誦許多厚重的法律條文書籍。足可稱之為世人眼中的神童。瞭解他本事的同學和老師都不敢懷疑他的理想能否成為現實。

於是律師成了他的外號。

律師跟陳依本來是同學,五年級時轉學走了。因為那年他父親死了,母親不得不對他承擔起撫養的責任。但律師生母的後夫不能接受他,從那時候起律師身邊就沒有了父母,只有他生母請來的保姆。

雖然分別的早,但他們時常電話聯繫。律師總說陳依是唯一傾聽他心事的人,也是他唯一願意傾訴的物件。

電話很快接通,電話那頭傳來把冷清的聲音。

“今年你還是第一次主動給我電話,發生了什麼事情?”

“想瞭解些故事。”

“哪方面的?”

電話那頭的律師沉默,片刻,沒有追問緣由,語氣冷靜的說話了。

“聽瘋了的?自殺的?墮入風塵的?報復社會的?……”

“有沒有結果好點的。”

“我所知道的結果最好的是多年後有了錢,買兇殺人復仇。”

陳依大失所望。

“難道就不知道些積極生活排除陰影的?”

“不是沒有。應該說大多數遭遇這種不幸的受害人後來過的生活很正常。但這些受害人不會對人說發生過的事情,即使是買兇殺人的那些,雇凶時也沒有幾個會敘說事實,謀殺敗露進了警察局才問的出來。”

陳依也覺得很有道理。

“你是要安慰誰吧?”

“嗯。”

“那好辦,其實你只需要告訴她,幾年後身邊還有多少知情人?幾年後的幾年後現在的那些人中還記得她的都沒有幾個。”

“我會這麼說的,但願她真的能夠理解。”陳依雖然承認這話很有道理,但第一個幾年並不容易熬過去。“不過……我還以為你會建議報警。”

“不知法方才聽法,故而信法,信法故而知法,知法故而用法,用法方知法不可盡信。這而後又才知,更不可無法。又一次受害人被威脅而退縮,我很不平的質問父親為什麼不勸阻,父親說了這番話。還說‘如果是剛從事律師行業時的他或者是窮瘋了的他才會毫不設身處地為受害人的處境考慮。’”

“我一直覺得你父親是個好律師。”

“當然,業內皆有口碑。好了……”

“改天再聊,你繼續學習案例。”

“你真是惡趣味,搶先截斷別人要說的話這麼有……”

陳依不聽律師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他也覺得自己有時候是有些惡趣味,所以很乾脆的讓電話那頭的朋友更鬱悶些。

放下電話,他又抓起那張名片,決定不必找時間了,就明天,明天就去看看。

次日,星期六,十一月十二號。

是個好天氣。

這座城市沒有真正的冬天,這種月份天氣仍舊反復。今天短袖出門,明天晚上或許就得蓋厚被子。最寒冷的白天也不過是一件單衣加外套,寒冷的晚上也不過在此基礎添件薄毛衣。

陳依今天穿了件短袖T衫,走出門微覺涼意。這樣的氣候最不容易出汗,多汗的他很喜歡。

月下武館在一棟嶄新的小學校園裡的地下室,倉庫似的鐵皮大門內中,足足五六百平方米的練習場,蔭綠色的地毯乾淨的仿佛一塵不染。幾十個約莫九至二十多歲的和青年端坐地毯上,認真傾聽一個三十多歲同樣身穿乾淨彩色武道服的男人講課。

陳依的到來竟沒有引起多少學員回頭眺望,認真投入的程度實在讓人吃驚。

站在武館門口的一個綠黑紅相間的年輕教練看見了他,快步迎上來。

“小朋友是想來學武嗎?”

“嗯。”

那男人忙把他領過練武場,進了東首的房間裡,取出張武術館的宣傳廣告,滔滔不絕的說起收費情況。

“我們館雖然開張不久但是擁有十數位自幼勤練武藝的高手,囊括流派十分廣泛,少林拳,武當劍,形意太極詠春……等等無所不精。課時分全日制和時段制,全日制收費每月三百塊,早上九點至十一點,下午兩點至五點,晚上七至十點。提供三餐飲食,都包在學費裡。時段制可根據你的情況自行選擇……”

陳依茫無頭緒,實則根本沒有決定今天來就報名,何況沒有跟父母談過,既沒有學費也不能每天不打招呼的跑過來。

想了想,掏出那張名片遞給那正說的起勁的年輕教練。

“是名片上的人讓我來的,請問她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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