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蘭與小蘭
（2—4）
馮晶晶三人按照彩排的那樣，在舞臺上擺好了姿勢。
魔幻的劇場時空，緩緩拉開帷幕，善良與邪惡的交鋒正式上演。
幕啟
小河邊，大蘭和老貓攔住了回山的小蘭，大蘭笑得蜜裏調油拉住妹妹的手。
“小蘭，你的衣服能給我試試嗎？”她是小蘭的孿生姐妹，她好吃懶做、愛慕虛榮，她嫉妒小蘭的好衣服。
善良的小蘭把衣服脫給了她，“姐姐，你喜歡的話，就穿上吧！”
大蘭一把搶過小蘭手裏的衣服，套在身上，對著河水照影子，“哇，真好看，這衣服真好看。”
她愛不釋手地摸著手裏的衣服，對著河水做姿勢，嘴裏不停地說：“真好看，真好看……”
小蘭高興地看著姐姐，“姐姐你喜歡的話，這件衣服就送給你了。”
大蘭仍舊看著河水，慢慢蹙起了眉尖，“有了新衣服，我還少什麼呢？好像美中不足似的，啊——，對了，我沒有耳環。”
她抬頭，渴望地望著小蘭耳朵上的那一對漂亮的耳環。
“我要耳環，我要你那漂亮的耳環。”
“姐姐，你喜歡就好，喏，給你。”小蘭取下耳環，遞給姐姐。
大蘭迫不及待地抓過她手裏的耳環帶上，“我有新耳環了！”
她又高興地對著河水看影子，看了一會，“有了耳環，我還少什麼呢？好像美中不足似的，啊——，對了——”
大蘭突然轉過身面對小蘭，她望著妹妹頭髮上簪的那朵馬蘭花，目光渴望又貪婪，腳步不自覺地一步一步逼近小蘭，“馬蘭花，馬蘭花，對了，我少了一朵馬蘭花，有了它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僅僅是衣服、耳環，還有新房子、大馬車……，馬蘭花，我要你的馬蘭花。妹妹，讓我戴一戴你的馬蘭花，我要看看我有多漂亮。”
“不”，小蘭義正嚴詞地拒絕大蘭，“姐姐，我的什麼都可以給你，惟獨馬郎交代我的馬蘭花不可以給你。”
“不行，不行，我要我的馬蘭花，老貓，你幫……”
小蘭高舉起正義的巴掌……
好，來了——
大蘭手如疾電，一把抓住了小蘭的手腕，她目光熒熒，“你要幹什麼？”
李歆綾一愣，這不是事先排演的情節啊，她下面的動作是煽馮傻子的耳光，馮傻子拿住她的手是想幹什麼？
李歆綾心裏一慌，頓時，結結巴巴說：“我……我……我要……”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借助擴音器和管理特殊音效的同學的渲染回蕩在大劇院裏，刹那間，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台前幕後，臺上台下。
演出的時候，劇院的觀眾並不是絕對安靜的，只有當舞臺上發生重大的戲劇變化或是戲劇情節發展非常吸引人的時候，絕對安靜才會出現。在那種氛圍裏，似乎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現在，絕對安靜出現了，觀眾們凝神注目，皆想：今天演的是新編《馬蘭花》？幕後的老師同學則瞠目結舌，屏住呼吸緊張盯著這突如其來的轉折。
這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宛似經久不散，其實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老貓從背後牢牢抓住李歆綾的雙臂，二人呈弓步下蹲後仰，大蘭打出那一巴掌後，右手維持了揮下的動作，三人定格的姿勢整體看上去像事先排練好的舞臺亮相。
將近三十秒，大蘭的右手才緩緩放下，她邪惡的眼睛直視李歆綾，嘴邊含笑，逼近，傾身，俯視李歆綾的臉，一字一頓問：“小、蘭，你、剛、才、是、不、是、想、這、樣、做？”
李歆綾完全被大蘭的氣勢震懾了，不由自主答，“……是……是的……”，如果不是身後的老貓抓住她的雙臂，她可能已經軟在地上。
“你現在在想什麼？”，大蘭詭秘地注視她。
“我……我在想……”
大蘭迅速截過李歆綾的話，“你在想，如果剛才的那一巴掌是打在大蘭的臉上就好了。”
提到“巴掌”，李歆綾猛然回神，該死的馮傻子打了她！她要衝過去打爛她的笑臉，沒有人可以打她，她居然打了她！
她奮力向前一踢，卻被大蘭旋身閃過，美麗的裙擺蕩成一朵花。
大蘭笑吟吟看著她，“心思被我說中，所以生氣了？”
“你……”，李歆綾氣得渾身顫抖，待要衝過去，卻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身後的老貓死死鉗制住。
“別激動，善良的小蘭。為什麼這個世界上，人都討厭別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呢？瞧，你的反應正正說明了這一點。”大蘭揶揄地望著李歆綾。
“你滾——，我才是……”，主角。李歆綾剛要喊出那兩個字，一隻毛絨絨的貓爪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隻貓爪則把她按在懷中動彈不得。
一個絮著李歆綾的耳朵、讓她臉頰發紅的聲音在她頭頂說：“小蘭，你不是，你絕對不是。”
是你——韓睿康！
你竟然幫著她來欺負我？！
李歆綾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又發現身後的老貓是韓睿康扮的，終於氣得眼淚簌簌落下。
“老貓，你說話怎麼只說半句呢？害小蘭都哭了。”大蘭嗔怪。
老貓奸詐地笑，“是我的錯，我把話說完。小蘭，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只有我和大蘭知道的秘密，你並不是完整的小蘭。別驚慌，聽大蘭接著往下說。”
大蘭仰頭，向天高高擎起一隻手，姿態美麗而驕傲，仿佛飽含著希望。
瞬間，舞臺的燈光全部熄滅，唯有一束錐形光束投下，照著大蘭，塵世間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
“我是大蘭，充滿欲望的大蘭，喜歡漂亮衣服、美麗耳環、嶄新房子、豪華大馬車的大蘭。欲望有錯嗎？沒有！我是世界上最誠實面對自我的人，小蘭——”
最後一個字重音落下，大蘭把手一揮，動作果決地指向李歆綾，隨之，另一束錐形光柱投在老貓和李歆綾處。
“你可知道為什麼我剛才能把你的想法說穿？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真正知道別人在想什麼，但是，你的每一個心思都逃不過我的眼睛。這不是你我心意相通，也不是因為我們是姐妹，而是因為，我，是你的影子，你心裏陰暗的影子，你的陰暗衍生出的影子。你我本是一體，如同光明與黑暗的共生，我即是你，你即是我，你有的，我也應該有，你沒有的，我也沒有，所以，你擁有馬蘭花，為什麼我不能擁有？”
大蘭一步一步逼近李歆綾，光束移動，隨後，兩束光合為一束。
大蘭語氣誘哄，蠱惑李歆綾，“小蘭，既然，我們是一體的，為什麼你不能把馬蘭花給我呢？來，把它給我吧！”
老貓適時放開李歆綾嘴上的鉗制。
“你休想，我不……嗚……”
“老貓，既然，我的妹妹小蘭不想和我共有馬蘭花，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大蘭蹙緊雙眉。
“呵呵呵呵，那……我們只有這樣。”老貓迅速拔下李歆綾頭上的馬蘭花，鬆開她，猛地用力一推，按照原定的彩排劇情，她被輕鬆“送”入後臺幕布。
那個力太大，李歆綾差點被摜在地上，她踉蹌幾步才停下來。
“可惡！”她氣得又要衝回臺上去，緊張盯著舞臺情況的藝術指導王老師連忙把她摟在懷裏。
“李歆綾同學，你冷靜點，一切以學校演出為重。”王老師面有“悲憤”地勸說李歆綾，心裏卻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在尊重原劇本的前提下，適當的發揮和“報仇”，那兩個孩子還是知道輕重的，這次藝術展演總算沒有砸鍋。
“我怎麼辦？”即使在憤怒的當口，李歆綾還是有自覺地維護自己的形象，只是那憤怒的聲音怎麼也掩飾不了。
“李歆綾同學，你還是主角小蘭。”王老師提醒她，然後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膀，“陳老師，麻煩你帶她去後臺補個妝。”
陳老師連忙上前，把李歆綾帶到後臺化妝間去了。
王老師站在舞臺上下場的幕布處，略帶激賞地看著臺上的馮晶晶。昨天的排練，她作為老師只顧自己一些遙不可及的胡思亂想，而沒有照顧學生感受，她心裏頗為內疚。沒想到馮晶晶竟然用這麼獨特的方式……，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為這個小女孩子做一個推薦了。
臺上的戲仍舊在繼續。
大蘭盯著小蘭消失的方向，驚恐地捂著臉，“老……老貓……你怎麼能把她殺了？”
老貓猙獰地笑，“你不是問我怎麼辦嗎？”
“可……可是，她是小蘭，是我的妹妹，另一個我啊……”大蘭軟倒在地，哭得後悔而傷心。
“你不想要衣服、耳環、房子和馬車了？”
“沒有小蘭，我不……”
“哼，那我一樣把你殺了！”老貓兇狠地伸出貓爪在空中一劃。
“不，不要殺我。”大蘭嚇得渾身發抖。
“把花戴上，和我一起上山，套出馬蘭花的口訣。”老貓把花遞給大蘭。
大蘭接過馬蘭花，含淚，照著河水把花戴在頭上，“走吧！”
老貓奸笑，對著地上的大蘭伸出一隻爪子，她淚涔涔，也伸出一隻手。
時間定格在這一刻，幕落。
劇院絕對安靜，一分鐘，兩分鐘……
“轟——”，掌聲驀然雷動，迴旋共鳴，經久不息，仿佛命運的戰鼓擂響了征戰瑰麗人生的第一場戰鬥的勝利之聲。
觀眾席
一端，馮慶余和呂秀茹激動地滿面通紅。
呂秀茹高興地不斷對周圍的人說：“她是我女兒，她叫馮晶晶……”
另一端，長髮青年男子與俊俏男子相視一笑，只有他們二人明白，這是一場充滿“意外”的演出。
“不愧是我兒子。”俊俏男子眉開眼笑，一雙風流桃花眼斜覷長髮男子，“李大總裁，不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吧？”那位小蘭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長髮男子依舊戴著茶褐色眼鏡，他懶洋洋地笑笑，仿佛獅子打了一個呵欠，“都是小孩子嘛！不過，那個小丫頭有點意思。”
“你認識她？”
“聽說過。”
“她叫什麼名字？”俊俏男子追問，似乎很感興趣似的。
長髮男子莞爾，“大明星，小丫頭12歲，和你兒子一般大。”
“我惜才。”俊俏男子笑嘻嘻，對他的調侃不以為意。
長髮男子白玉修長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出幾個節奏，“似乎是叫馮晶晶。”
“馮晶晶，馮晶晶……”，俊俏男子把那名字放在嘴裏咀嚼兩遍，若有所思地笑了。
長髮男子趁他不注意，低聲吩咐身旁的人，“黎泉，去查一查這個馮晶晶的資料。”
黎泉點頭，掏出一隻手機，撥通電話，低聲吩咐了幾句。
“容，你對她也感興趣了？！”他望著舞臺幕布，低低地笑了，慵懶而恣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