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千面女優 作者:蕭楚生(連載中)

 
walter727 2010-9-1 15:41:4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2 46352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9 15:00
孵化夢想
(3—6)

萎黃的春陽把它古舊的帷紗披罩北方歷史名城B城,乾冷的風沙似冰水淹溺這殘破胭脂的粉黛,春天的盛華喧囂尚未到來,她在孤獨的悲冷中悠顫。

此間,只有遠方駛來的一列列載著滿懷**和希望的火車,才能驅走她因春未到的焦慮,送出對外來者的脈脈溫情。

寒陽高掛的下午3點整,一朵朵姹紫嫣紅的異鄉蒲公英從B城火車站的出口處沸湧,奔向命運之風吹散的任意角落,紮根開出無香的小花。

隨著人流而出的還有一個背著黑背包手持長條布囊的清麗少女,沒有人知道那布囊裏裝了什麼,但她的出現顯然引起了兜售地圖小販的熱情,有好幾個地圖小販見了她的樣貌都忙不迭地撇下正在遊說的顧客,圍上了她,向她兜售自己的B城地圖,畢竟,大眾顧客常有,美人顧客不常有嘛!

馮晶晶剛出站口就被四五個小販圍住,他們極力兜售自己手裏的地圖,口沫橫飛,嘴不停歇,把她煩得夠嗆。

於是,她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說:“一塊錢一份地圖,不是一塊錢的,我不要。”

此話一出,幾人一哄而散,沒見過這麼吝嗇的美人,畢竟,美人要看,錢也要賺,美色不能當飯吃不是。

馮晶晶把地圖小販趕跑,走過川流不息的人群,直奔公車站點而去。

生前,因為職業的關係,她是走南闖北的常客。她曾陪著霍瑞兒來B城不下幾十次,對這裏不說了若指掌,也稱得上心中有數,全國知名的國立電影學院更是蒙著眼睛也能走到。

在這個國家最高的電影學府念書,也是她的一個未盡的夢想,所以,當她在歐亞娛樂公司說得上話的時候,她最愛便是來這裏挑選要培養的新人。

甚至,有段時間休假,恰好碰上學院開辦暑期培訓班,她趁機報名參加表演類培訓,進修性質的學了表演、臺詞、形體、聲樂四門課程,學過後又拿來指導霍瑞兒演戲,於是,自己的表演實踐經驗也增長,良性迴圈,得益頗多。

意外身亡的前兩個月,她還發現過導演系的兩顆新星,並且幫他們拉來了**電影的贊助費。其中一人,現在已小有名氣,是薄有聲名的新晉導演;只是不知另一人怎麼樣了,當時的她常常覺得他將來的成就是另一個人比不上的,可是,為什麼這些年一直沒有在報刊上見過他的消息呢?

哎,物是人非事事休,世間並非她一人有變啊。

馮晶晶坐在公車上,默默看著道路兩旁的桃樹一路向後拋去,她知道等到四月份的時候,這些高大的桃樹將變得雲蒸霞蔚,絢爛異常,白的、粉的、淺紅的、桃紅的、深紅的、單瓣的、複瓣的,把通向國立電影學院的這條路襯得宛如星光燦爛的頒獎大道,不知這條路又承載了多少人的夢呀,闊別六年,故地重往,她心中不是不感慨的。

不多久,公車到了站點,她下了車,遠遠瞧見國立電影學院那氣派恢弘的大門。

儘管她心裏早有準備,還是嚇了一跳,只見一條烏泱泱的隊龍蜿蜒從門內延伸而出,幾乎占了大半條街。

北上之前,馮晶晶收集過報考的相關資訊,有一條新聞說今年報考國立電影學院的考生比去年增了30%,預計達到9000多人,而表演系考生可能達到7500人以上。

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呢?

國立電影學院每年招收的學生不會超過360人,其中表演系學生不會超過30人。如果,9000人競爭360個名額,意味著25人選一人;如果,7500人競爭30個名額,意味著250人選一人,競爭之激烈、之殘酷的程度可想而知。

而報名考試的地點不設置分考點,考試在院校內舉行,報名時間集中在三天內完成,無怪排成了如此的陣勢。

此外,表演系的考試時間長達半個月以上,考試分為初試、復試、三試,通過朗誦、聲樂、命題小品表演、形體,甚至是三試的綜合會試、才藝展示和口試,充分考察考生的聲、台、形、表,最後篩選出150名拔尖的表演藝術類考生。

決定這150名表演系考生裏的30名能否成為國立電影學院的正式學生,不僅取決於考生們參加全國高考後的分數有無達到該學院的分數線要求,還取決於你在這150名中的排列位次。

通常來說,達到該學院高考分數線要求後,藝術分數排列越靠前的考生就越有希望佔有30個名額中的一個名額。

馮晶晶站在街對面看得有點愣神,雖說她看多俊男靚女,但集中看到全國孕育十幾、二十年產出的倩華風物都囊括在眼前,還是很震撼的。

她會不會淹沒在這一堆的珠玉寶石之中,成為旁人的陪襯?

不,絕不。

馮晶晶捏緊了手中的劍囊,那裏面裝著葉老師贈的淩雲劍,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最好的,相信自己絕對能脫穎而出。

今天是報名的第二天,明天是最後一天,現在已經是下午4點多,去排隊晚了點,找房子住才是應該的。此番北上,家裏給了她1200元,扣去往返火車票費用450元,即將要交的報名費200元,和剛才2元公車費,還剩下548元。

她深信自己能過五關斬六將,可同時意味著她將要在這裏待上近一個月,去住酒店旅社一類的地方顯然是行不通,那麼唯有租房子住才是最划算的。

B城的房價和A城是齊名的,全國第二高,如果通過仲介找房子,還要付給對方不菲的仲介費;若不通過仲介,要想在國立電影學院附近租到房子簡直是天方夜譚。她因為想省錢,所以報名來得晚,學院附近的房源最是緊張不過,而且,等一會天色將晚,寒風颼颼,她要去哪里找房子?

“同……同學……”,身後一絲遲疑的聲音打斷了馮晶晶的沉思。

馮晶晶倏地回頭,一個清麗秀雅的女孩兒正站在她的背後,兩隻手絞啊絞的,似乎帶著無言的羞赧。

“有什麼事嗎?”馮晶晶看著她,確定自己不認識她,不過她長得倒有點面熟,像誰呢?她疑惑地多看了她幾眼,忽然,靈光一閃,啊呀,對了,眼前的少女長得和自己有三四分相象。

那少女乍然與她面對面,也不由嚇了一跳,心想:她怎麼和我長得有點像?

剛才她只是遠遠地望見一個背影削長的少女背著黑包手拿劍囊站在寒風中,出神地望著對街國立電影學院的報名長龍,感覺她可能也是來報考的,看樣子似乎正在為什麼所困惑,而且貌似身旁沒有家人陪同,聯想到自己目前需要人幫忙分擔房租,所以才鼓起勇氣上前搭訕,試看她是否和自己一樣是來報考的學生並且需要租房子,如果是,那麼就太好了。

誰知,正面相對後,令她大吃一驚,少女長得和她有幾分相象不說,那舉手投足間暗顯的舞者優雅和渾身的氣質風華卻是她拍馬也趕不上的,她自負的校花容貌,在她面前成了路邊的野花,甚至可以說,她就是站在對面的人堆裏也幾乎無人可匹。

不曉得為什麼,她在她的視線之下,居然微微紅了臉,“同學,你好,我叫沈櫻,請問你是來報考國立電影學院的嗎?”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9 15:01
有你依偎
(3—7)【上】

“晶……晶晶……你……你冷……冷不冷……”,一個凍到牙齒上下打架的聲音問道。

“嗯……”,馮晶晶瑟縮著把被子蓋到了頭頂。

“……我……我們……睡……睡一塊……好不好……”,沈櫻藏在被子裏悶聲問。

馮晶晶被凍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快凍到沒有知覺了,聽沈櫻這麼說極是同意,她掀開被子一角,“你快……過來吧……凍死了……”

沈櫻趕緊把被子裹在身上,三兩步爬上了馮晶晶的床,把被子合著變雙層,於是,兩個女孩兒在這個兩側透風窗戶壞掉的開裂毛坯房內相互抱在一塊取暖。

好一會,彼此才感到了一絲暖意,緩過勁來。

沈櫻縮在馮晶晶懷裏,揉著鼻子說:“我昨天晚上捱了一宿沒睡著,要是今晚上再不睡,我就要精神崩潰了。這鬼天氣裏,可千萬不能感冒,要是影響考試就糟糕了。我幸虧遇見了你。”

馮晶晶摟緊沈櫻,蜷縮兩隻腿直往她腿上靠,貼著才暖和許多,“應該是我幸虧遇見你才對,要不然我這會指不定在哪里流著鼻涕受凍呢!”

下午的時候,正當馮晶晶犯愁住宿問題,沈櫻主動迎了上來,詢問她可否與她共同租房,分擔租賃費用,馮晶晶立刻同意了,也因此認識了沈櫻。

沈櫻所在的C城恰好位於A城與B城之間的中間點,是個生活消費水準相對較低的北方城市,沈櫻的父母是南方遷到北方打工的工薪階層,她算半個北方人,家中小有積蓄,但是也不寬裕。

這次沈櫻出門考試,她父母只給了她1500元,言明若是她花最少的錢考上全國藝術類最難考的國立電影學院,就把家中所有的積蓄拿出來且貸款也要供她上這所大學。

沈櫻比馮晶晶早到一天,她孤身一人來到B城,報名之後解決住宿問題,她費了點工夫找到了位於國立電影學院附近的一個城鄉結合部。

所謂的城鄉結合部說白了,就是城市裏的貧民區,居住條件極其惡劣,這裏沒有高樓大廈和寬闊的馬路,這裏只有低矮的民房和泥濘的道路,散發最難聞的氣味,窩藏和生產最低級的罪犯,入夜之後,鎖好房間,切勿出門。

她平時最討厭這種城市的毒瘤,卻在這個時候萬分感謝起有這樣的“福地”來。

沈櫻在這兒略微打聽,便租到了一間月租只要400元的毛坯房。毛坯房指的是水電暖傢俱全無的房子,很顯然她在這“福地”租到的毛坯房更糟糕,不僅唯一的窗戶破了,要命的是房間面風的北面牆壁的兩側居然是開裂的,俗稱開裂毛坯房。

北方的B城是有名的冷,一個房間在寒冬初春沒有暖氣是絕對不可想像的,況且,沈櫻為了省錢租到的這間房子,沒有暖氣不說,還開裂破窗,晚上冷風呼呼地灌進來,早上起床能看見屋子裏結冰。

無怪,在昨晚上凍了一地的情況之下,沈櫻裹著被子睜眼捱了一宿。

今早上起來後,沈櫻越想越不舒服,打定主意要找個人一起幫忙分擔房租,要不然,她吃大虧了。徘徊老半天都沒找到合適的人,哪一個學生不是有家長陪同,住的是酒店旅社,沒人像她這樣寒磣的。於是,她在國立電影學院大門附近晃蕩了近一整天,臨近晚上的時候,才發現了貌似可以和她分攤房租的馮晶晶。

馮晶晶正愁住宿,見沈櫻來問要不要分攤房租,真是瞌睡遇著枕頭,而且,二人長得有點像,相逢有緣,看著親切,心裏的距離感拉近不少,兩人一拍即合,其後,馮晶晶去小攤點花80元買了一床被子,住進了這間開裂毛坯房。

住進來以後,才知道那叫一個冷,她上床都沒敢脫衣褲,卷著被子睡覺還是被凍得打哆嗦,只得在心裏默誦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一類的話,用精神勝利法抵禦寒意的侵襲,自我催眠這是另類的苦修。

還好,沈櫻被凍到了極限,主動提出兩人睡一塊,要不然,馮晶晶第二天早上變熊貓眼是鐵板釘釘的事。

沈櫻捂著鼻子呵熱氣,“哎,別說了,我真快要流鼻涕了。”

沈櫻沒有馮晶晶那種因營養不良導致消瘦偏高的身量,而是南方標準的玲瓏窈窕,縮在她懷裏是剛好合適,沈櫻幾近貪婪地汲取馮晶晶胸口的熱乎氣,靠得更緊了,她情不自禁地說:“你的胸口要是再平點就更好了。”

馮晶晶頓時滿臉黑線,“大姐,您要是對我的胸部很有異議,勞您大駕,抱塊木板睡去。”

身邊這個死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胸部發育問題,一直是馮晶晶的心病,她用了諸多方法也沒見它長到她滿意的程度,離她的期望目標是月球到地球的距離,嗚……,人家要36C,波濤洶湧啦……,害她只好自我安慰,儘管營養不良,但是18歲的少女發展空間還是很大的,多多按摩吧……

“嘿嘿,哪能那,我絕對沒有異議。對了,咱們還沒好好聊過呢,反正暫時睡不著,咱們聊聊怎麼樣?”

“聊什麼?”

“想到什麼聊什麼唄。”

“那你起頭。”馮晶晶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她習慣先聽別人的故事,再有選擇地說自己的事情。

沈櫻的外貌清麗秀雅,看似柔弱內向,實則外向活潑。羞澀的人怎麼會學表演呢,怎麼敢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展現自己呢?所以,沈櫻的話匣子一開,就如同收不住的水龍頭,嘩嘩地往外流。

不消片刻,馮晶晶已經把她祖宗十八代的事情聽了一個遍,包括什麼她從小進少年宮學舞蹈,老師對她青眼有加啦;舞蹈老師給她開小灶,她每年參加全國業餘舞蹈大賽都會得獎盃啦;今年成績最好,得了第二名啦;在舞蹈大賽上,她遇見了一個什麼大導演,他非常看好她,極力讓她來國立電影學院參加表演系考試,說是等他從國外拍完片回來,會請她擔當新片的女二號……,等等的事情。

馮晶晶默默聽著,不時應幾句,心裏不禁為這個少女擔心起來,她把自己明明白白攤得白紙一樣,假如她嘴裏的那個導演是一個居心叵測的人,她恐怕是要吃虧上當。

馮晶晶有點擔心地問:“那個導演叫什麼名字?”她曾和不少導演打過交道,哪些人是真藝術家真君子,哪些人是打著藝術幌子進行招搖撞騙,她心裏一清二楚。

“呵呵,我不告訴你,他告訴我要保密。”沈櫻面色潮紅,似想起什麼吃吃地笑,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馮晶晶見了不禁皺眉,心裏大致明白她遇見的是一個什麼樣的貨色。與沈櫻相識不過大半天時間,如果交淺言深,對她規勸,只會招來她的反感,不如不說。假如有幸,二人成為同學,她絕對會把她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扭轉過來。她當演藝經濟人五年,親眼見過不知多少有夢想的女孩是毀在那種想法上的,她不希望這個和自己有緣相像的白紙少女也毀了。

“怎麼這麼神秘?到底是誰啊?”馮晶晶佯裝好奇。

沈櫻有絲得意,“等我做了女二號,你就知道他是誰啦!”

馮晶晶暗自翻白眼,就怕你還沒做女二號已經被他吃幹抹淨了。

沈櫻接著問:“誒,晶晶,你怎麼帶著一把真劍來考試啊?你是不是會很厲害的功夫要在考形體的時候用啊?”當她知道劍囊裏是把真劍的時候,很想看看劍,可是馮晶晶婉轉地拒絕了,所以,她趁馮晶晶收拾東西不注意的時候偷拿了一下,沉甸甸地嚇人。真不明白考個試,她帶把真劍來做什麼,假劍不是輕很多嘛。

馮晶晶呲牙笑,四兩撥千斤地搪塞過去,“我啊,是用來對付登徒子的。”

“唔”,沈櫻聞言,抬起臉看了她片刻,略有同感地點點頭,“你確實應該提防登徒子,我和你住在一起很不安全啊。”說著,她忽然兩眼放光,“啊,我決定了,以後晚上走外面這條黑黢黢的路,由你擔任本小姐的專職保鏢。如果來了采花賊,我只要比你跑得快就可以了,哈哈……”

“死丫頭,你想得美,到時候我一定爬著也要抓住你的腳後跟,讓你每天走夜路的時候都聽到一個陰森森的女聲在你耳朵後面說話,”馮晶晶說著壓低了聲音,配著視窗吹進的冷風,在沈櫻頭頂吹氣,把她的頭皮吹得拔涼拔涼的,繼而,她陰惻惻地笑,“那個聲音說……”

“哇,死馮晶晶,不要嚇人啦……”,沈櫻大叫著雙手攻擊馮晶晶的腋下。

“哈哈,看你還敢不敢丟下我?”馮晶晶怕癢,拼命躲避她的襲擊,無奈床小“體弱”,兩人滿床嬉鬧引發了它“嘰嘰嘎嘎”的嚴重抗議。

馮晶晶笑到肚子抽痛,舉雙手投降,“好了,好了,不鬧了,再鬧下去明天房東要我們賠他的木板了。”

沈櫻和她鬧了一會,全身漸熱,見她投降,方才罷手,笑說:“放你一馬。”

二人重新把兩床被子合疊,互相抱著取暖,被子裏有了暖意。

暖意增添,困意湧上,沈櫻打了個呵欠,“我困了,我要睡了。”說著,她漸漸睡去。

馮晶晶也迷迷糊糊地睡了,只是,她腦海裏時斷時續地想著:除掉房租200元,我還剩268元可用,我還要在這個房間裏度過將近一個月,怎麼辦……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9 15:04
強強聯合
(3—7)【中1】

今天,是表演藝術考試第二階段——復試,即將結束的倒數第三天,考試在表演藝術系的教室內舉行,考試內容為命題小品表演。

表演系教室內設有教學用的舞臺和隔音設備,作為命題小品表演的考試場地再合適不過,因此,也導致了教室走廊的嘈雜,考生們清楚考場裏面聽不到走廊外面的聲音,交流得有點“肆無忌憚”,整個環境吵吵囔囔,堪比市集。

這麼嘈雜,事出有因。

表演系三次考試,大同小異,全是圍繞聲、台、形、表四方面展開,只不過每進階一次考試,對考生的要求也相應提高。

所謂聲、台、形、表,即是聲樂、臺詞、形體、表演,四者是演員基本功,考評老師通過它們來考察考生是否具備演員素質。

其中,演員素質最主要由七方面組成,觀察力、感受力、表現力、想像力、模仿力、再體現力和表演信念感。

如果考生不具備以上表演創作素質,無疑很難勝任表演藝術這門專業。

聲樂考察考生的音樂能力和嗓音力度,同時,它是演員必須具備的一項基本功,無論從事的是舞臺話劇表演,還是影視表演,經過聲樂訓練的嗓音皆拓展了穿透力和音高等方面,為臺詞訓練奠定基礎。

歌手不一定會演戲,但演員一定會唱歌,所以,那些從戲劇類院校畢業後成名的大明星,演而優則唱,也就不足為奇了。

形體與肢體語言有關,表演不光是靠臺詞的“說”,更重要是看演員的“演”。“演”是什麼?行動、動作,用你的行為來告訴觀眾你在做什麼,和你演的這個人物的情感又是什麼,等等一系列的演員在戲劇中所要傳遞給觀眾的動作資訊。

通常,形體的考察多與舞蹈有關,但是不排除考生用其他的非舞蹈元素來表現自身形體,可以做體操,有武術功底的,可以打一套拳,等等,都是考評老師允許的,沒有特定限制,反正目的只有一個,關鍵考察考生身體的控制力、協調性、爆發力、柔韌度和表現力。

臺詞是表演的重要手段,通過朗誦作品考察考生的理解力、感受力、以及藝術處理。

朗誦作品,最好自選一篇適合自己出彩、突出自己特長的文章作為朗誦材料,一般所選朗誦類型最好是話劇獨白、小說片段、具有人物情節的散文或是感人故事,忌諱選用詩歌、寓言一類不好表現自己的朗誦材料。

表演比前三者要求稍高稍複雜,考試通過命題小品表演考察考生的想像力、表現力、感受力、舞臺感覺和基本觀眾意識,體現考生本人的演員才能。

表演試題分為兩類,一類是環境命題小品,即:你處在什麼地方而發生的故事,環境一般有:碼頭、候車室、火車站、公園等;另二類是規定情境命題小品,即:你面臨什麼情況而發生的故事,情況一般有:森林迷路、風雪之夜、噩耗之後等。

考生通過抽籤拿到試題,然後展現想像力編織一個小品,在考場——表演系的教室舞臺,向考評老師表演規定命題小品。

命題小品表演有六大忌諱:以吵架為主題;表演當中突然終止表演;標新立異;小品內容脫離實際面臨情況;表演時間到而小品還未結束;小品故事情節沒有終結。

小品間接反應考生的思想和生活,考評老師樂於看到能夠展現生活的考生,生活之中發生什麼事,你是怎樣處理就在小品裏怎樣處理,具有一定人物性格,最好能表現高尚情操。

如果,小品表演發生某些不確定的意外狀況,比如:忘詞、說錯詞、做錯動作等,那麼,表演一定不能夠停止,出現考生自動打斷表演的舉動,因為,小品基本是人生的再體現,你永遠不知道我們生活的下一分鐘會發生什麼。

假如,考生表演臨時終止,那麼,該考生將會被重重扣分,無緣進入下一階段的考試。

況且,考生們來自全國各地,相互不認識,而考場臨時抽籤組合後,得到考試題目,只給出5分鐘的磨合時間,然後上臺表演。

如此匆忙,又怎能不會有狀況發生呢?

這時候,考察的就是考生的相互適應性,在其他考生的行動發生變化時,你必須迎合他的變化並適應它,隨著事件的發展繼續表演,而不是因為不知所措中斷表演。

於是,當出現突發情況,考評老師更樂意看到即興表演,同時,在表演過程中,誰能以自己的表演推動事件的發展,化解僵局,使得整個事件的發展方向隨著他的表演發生根本變化,從而帶動其他考生的表演方向,把整個小品處於他的“控制”之下,那麼,他將是小品的“主角”,給考評老師留下深刻印象,即可通過復試進入三試。

本輪復試表演採用臨時分組法,考前考生抽籤成為一組,一組九個人,每組三人自由組合為一個表演小團體,只有當第一組考生表演完畢,第三組考生才能通過抽籤拿到考題,準備時間5分鐘,命題小品表演時間也只有5分鐘,三個表演小團體同時在舞臺上表演,各演各的命題小品,順便考察考生進入角色的抗干擾程度。

正因為上述考試的難度,所以,被抽到同組的考生都在極力互相認識,在沒有拿到考題之前,使勁的聊天,加深彼此間的熟悉程度。

這就是為什麼考場外面的走廊那麼嘈雜的原因。

“三十六組同學出考場,三十八組同學抽籤準備。”表演藝術考試的學生助理在教室走廊外高聲喊道,黑鴉鴉的人堆團立刻為三十八組考生清出一條通向抽籤的路。

“有誰是五十組的?”沈櫻趁著四周聲音稍小,竭力大喊一句。

很快傳來了回應,“五十組在這邊,同學。”

“晶晶,別睡了,咱們快去認識一下同組的考生。”沈櫻有點緊張地捅捅靠牆假寐的馮晶晶,真虧她還眯得起眼,現場考生有哪個像她這樣的,每個人無不是找同組人拼命聊天,熟悉即將參與同一小品表演的同伴。

沈櫻的各項素質其實不錯,唯一不好的是自信心差點,要不是初試第一天馮晶晶鼓勵她,可能她就因為緊張而被淘汰了。

因此,在得知進入復試且臨時與馮晶晶組合在一起,可把她高興壞了,她潛意識裏無來由的相信,有馮晶晶陪同考命題小品,自己一定不會被刷下去。

“嗯。”馮晶晶應聲睜開眼,視線習慣性地掃了一遍四周。

經過半個月的淘沙式的初試考試,刷去將近一半的人,進入復試的考生,基本外形條件沒有一個不好的。要是偶爾見到幾個外形普通的,那是考評老師出於培養特色配角的考慮,把他們招考進來,一部戲不能少了演技上佳的綠葉大配。

現場99%的考生皆或多或少具有步入復試的驕傲,和即將面臨考試的緊張,剩下那1%的“怪人”只有馮晶晶,她既不驕傲,也不緊張。

假使,一個人為一個目標努力了那麼久,久到百煉成鋼的地步,那麼,當真正的考驗來臨的時候,她反而不緊張了,這是一種寵辱不驚的境界。

馮晶晶沉默地任由沈櫻拉著,擠過一堆又一堆的人堆團,她那麼安靜,與四周的嘈雜格格不入,仿佛自築起了一個無他的真空,周遭的一切與她沒有半點關係,她所要做的,不過是又一次的勇敢迎擊而已。

沒耗多久的工夫,二人在一個稍偏的角落找到了“組織”——第五十組。

她們還未開口,就聽見一個驚喜的聲音喊道,“誒,是馮晶晶嗎?”

馮晶晶順眼看過去,六女一男的五十組中央站著一個高大的英挺男孩,外型感覺是那種正面的頭腦式人物,喊話就是他發出的。

那六個女孩眾星拱月似的把他圍繞,個個面色潮紅,笑靨如花,可以想見剛才的話題一定非常愉快,不過,當看見他主動與馮晶晶打招呼,她們的眼神全化為箭矢射向了馮晶晶。

“我們……認識?”馮晶晶遲疑地問,毫不在意箭矢飛來的密集程度,倒是把沈櫻唬弄得哆嗦了一下。

相較馮晶晶的遲疑,對方顯得很熱情,“你忘了?我是趙熙雷啊,今年全國中小學生戲劇節團體金獎就是我那一組獲得的。本來我還以為自己能夠得到一座額外的個人最佳表演獎,誰知道被你這個‘人外有人’得去了。不過,你演得真好,你得到那個獎真是名至實歸……”

趙熙雷一副老熟人模樣、滔滔不絕地述說馮晶晶自參加戲劇節以來,是如何如何的厲害,自己又是怎樣如何如何的與個人最佳表演獎擦肩,每次只能得到一個團體金獎云云……,總之一句話,服就一個字。

這麼一個敏感的場合,那些誇獎的話語,鑽到其他人耳朵眼裏,箭矢的目光全變成利劍戳到了馮晶晶身上,旁邊的沈櫻更是捂著嘴,吃驚又崇拜地望著她,仿佛在說“哇,好強哦!”

搞得馮晶晶想直接扭頭走人的地步,這位大哥,這裏是表演考試的考場,你是想害我,還是想誇獎我啊?!

趙熙雷的名字她有印象,可是對他本人的相貌……,抱歉,她實在是記不得。

不是她的錯,誰讓仁兄他每次領獎的時候,總是頂著一臉又濃又厚的舞臺妝,穿演出劇碼裏的戲裝,她能有印象才怪。

“趙熙雷,不用老說我啊,你也是很不錯的,有誰不知道,你的團體合作性最好了……”,馮晶晶也開始拉開話場子“誇獎”他,不就是公共場合“互捧”嘛,做演藝經紀人那會她沒少幹這個。

“咳,”想必趙某人很受不了馮晶晶的“誇獎”,故意咳嗽打斷她了,“好了好了,既然這樣,我們又很有緣地被分到一個組裏,你有什麼打算嗎?”

此話一出,他周圍的六朵小花非常識相且自覺地撤到一邊去了,他的話意明顯是想強強聯手嘛,和那麼強的兩個人搭檔演命題小品,不是找抽麼,絕對是死亡小組啊!

開什麼國際玩笑,她們還想著進三試呢!

“不知道啊,看誰樂意和我一個組吧。”馮晶晶才不開這話頭呢,她圓滑地把球踢了回去。

“晶晶,你別把我撇下啊!”沈櫻生怕馮晶晶不和自己搭檔,迫不及待地定下一個搭檔位置。

霎時,六道同情的目光全部射向沈櫻,沒有覺悟的小白啊,真難得啊真難得!

馮晶晶安撫有點急躁的沈櫻,拍拍她的肩膀,說道:“別急,我一定和你搭檔的,剩下那一個嘛,看誰願意和我們搭檔了。”

“馮晶晶,你別漏下我啊!”趙熙雷終於忍不住自動跳了出來。

“哎呀,再加上你,這可不是全了麼。”馮晶晶笑嘻嘻地。

大家聚在一起又閒扯了幾句話,就聽見學生助理在叫號了。

“四十九組同學進考場,五十組同學抽籤準備。”

五十組考生先前輕鬆的氣氛立即轉變了,大家不約而同地緊張起來。

“叫到我們了。”沈櫻緊張地說,捏緊了馮晶晶的手。

“別緊張,沒事。”馮晶晶沉穩地回握她一下。

然後,馮晶晶朝趙熙雷笑笑,“我們去抽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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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籤處

五十組的六小花抽了自己的簽,立馬聚到一邊安排劇情去了,就剩下馮晶晶他們還沒抽。

“誰來抽?”馮晶晶問完話,立刻補充一句,“先說好,我手氣不行哦。”

“我也不行,我買彩票從來沒中過,摸獎每次都是‘謝謝您’。”沈櫻也推掉了。

“我吧,我手氣一向好,摸獎買彩從來沒空過。”趙熙雷自信滿滿地上去了。

他雙手合十,狀似向天禱告一會,才把手伸入抽籤箱,沒人笑他這個舉動,因為另兩人心裏都希望他能抽到一個好表演的命題小品。

趙熙雷從箱子裏拿出一張小紙條,正要展開看,沈櫻急急地說:“大家一起看。”

她按住趙熙雷的手,和馮晶晶商量好似的,分立於他的兩側,湊腦袋過去,“好了,你打開吧!”

趙熙雷哭笑不得打開小紙條,待看到紙條上的命題,先是面色凝重,繼而臉色直接黑了天,兩個女孩子也不遑多讓。

沈櫻更是激動地給了他一拳頭,“什麼爛手氣啊?”

“唉——”,面對如此題目,馮晶晶也不由長歎一口氣。

只見那張紙條上寫著:

【規定情境命題小品:彈盡糧絕

表演時必須要有一句話,“住嘴!”】

“住嘴”一般出現在吵架的語境裏,而“彈盡糧絕”卻又是考驗人性的時刻,題目和要求真是挑戰命題小品六大忌啊!

三人長籲短歎,這道題,恐怕是命題小品表演考試裏最難的一道題目了。

我的媽唉,天殺的手氣啊!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9 15:04
反水
(3—7)【中2】

“我們要迎難而上,”趙熙雷握拳大喊,為自己小團隊打氣,“沒有難度,怎麼能體現我們的演技高超啊!”

“好吧,你要體現演技,請問趙同學有啥好的劇情建議?”沈櫻口氣不太好,早知如此,還不如她自己來抽題呢!

“櫻櫻,你不要埋怨他,我們現在要想著同心協力,才能考好。”馮晶晶勸解她要著眼大局,互相埋怨不僅於事無補,還會容易在考試當中出現問題。

“嘿嘿,”趙熙雷乾笑,他感激地望一眼馮晶晶,才說:“其實,我剛才想到一個,怕你們嫌土,不樂意演。”

馮晶晶擺擺手,“表演沒有什麼土不土的,只有演得像不像的問題,你說說看吧,拿出方案,大家討論一下是否可行。”

沈櫻嗆聲搶話,“那你還不快說!”她實在火大,這一輪考試很重要誒,這破手氣抽的破題要是害她回蘇州賣鹹鴨蛋,她非狂扁他一頓才解氣。

趙熙雷尷尬地扒扒頭髮,“你別生氣了,我先說說我想到的,你們要是不樂意,我們演別的。”

“櫻櫻,你先消消火,聽一聽趙熙雷的構思嘛!我們的題目雖難,但是你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想啊,難度大,才能讓老師們對我們印象深刻,這不是一件壞事。”馮晶晶從旁勸解,要化解她的火氣,要是到時候考試內訌,可不是好玩的。

被馮晶晶這麼一分析,沈櫻的火氣小了不少,但仍舊沒有好臉色,她嘟著嘴說:“晶晶,等會你可要多帶著點我。”

“沒問題,你放心!趙熙雷說說你的方案吧。”

趙熙雷得到她的肯定,把小品故事娓娓道來,“是這樣的,我們不妨演三個被日本鬼子追著跑的抗日地下工作者,其中一個人拿有一份組織內部名單,另兩個人為了掩護他,自願做兩份假名單藏在身上,犧牲自己,保全組織的秘密……”

馮晶晶邊聽邊點頭,能在短時間內立刻編織一個英雄主義的小品,這人的確有幾份急智。

等他說完構想,馮晶晶沈櫻二人皆點頭通過,又把小品內容的漏洞補全,5分鐘不到,一個情節基本完整的小品出爐了。

“……到時候,沈櫻說‘我有一個主意了’,馮晶晶問‘什麼主意’,沈櫻說‘我已經準備好了三份名單,一份是真的,另兩份是假的,我拿著假的一份,你們帶著另兩份跑吧,我負責迷惑敵人’,我說‘這個主意很好,秀雲同志,我願意帶另一份假檔’,然後馮晶晶說‘住嘴’,我問‘為什麼’,馮晶晶說‘我來負責殿后’,……”,趙熙雷現編臺詞,每句話說得很到位,真難以想像剛才他們還為這個題目發愁。

“……,沈櫻演秀雲,馮晶晶演瑞蓮,我演洪青,好了,大致是這樣了,考試的時候一定不能演錯了,記住啊!還有什麼問題嗎?”他分配完角色並發給每人幾張充作“名單”的白紙,解釋道:“如果緊張的時候掏不出,可以有點備用。”

“哇,趙同學,我覺得你應該去考編劇唉!”沈櫻欽佩地驚歎,崇拜地望著他,只差沒冒星星眼,臉上再無先前的憤懣,崇拜之色一覽無遺。

趙熙雷很享受她的誇獎,他高昂著頭,自傲地笑,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學校裏的演出劇碼,編導演都是我一手包辦。”

“太厲害了!我太崇拜你啦!”沈櫻眉開眼笑,拍著手蹦起來,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態度較之前是180°的大逆轉。

馮晶晶看沈櫻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暗自皺眉,這個趙熙雷的眼睛裏總盤旋著孤芳獨賞的自傲和不甘屈居人下的光亮,沒有表面那麼簡單的,應該要堤防一下。

算了,無論,是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積極構思了一個現成的小品,她何樂不為去演呢?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麼好怕的,她只要表現真實的生活狀態就可以了。

***********************************

考試開始,五十組的三個表演小團隊登臺同時表演命題小品,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大家把實力展現給考評老師看,希翼得到過關的機會。

秀雲、瑞蓮慌亂地跑上了台,其後緊緊跟著洪青。

“快逃,鬼子來了。”洪青急切地說,墊起腳,向後看了看。

瑞蓮一手拉著秀雲,一手拉著洪青,機敏地說:“到草叢裏避一避。”

“好。”秀雲朝她點點頭。

三人順勢躲到草叢裏,匍匐一地。

過一會,秀雲試探性地抬起了頭,左右張望,“聽腳步聲好像是過去了。”

“再等一等。”瑞蓮低聲說,順手把她的頭壓了下去。

洪青把耳朵貼在地面上,然後,朝瑞蓮肯定地點點頭,“走了。”

瑞蓮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終於走了。”

秀雲徹底放鬆地滾到了一邊,“該死的鬼子,可把我累死了。瑞蓮姐,你說,這些日本人怎麼就不累呢?要不是我身上還有老沈託付給我的組織名單,真想被他們抓去算了。”

“秀雲!”瑞蓮板著臉叫了她一聲,坐起了身子,腰板挺得筆直,如同她的性格一般。

秀雲頑皮十足地吐了吐舌頭,傻氣地笑,“我也就這麼一想,要是被他們抓住,我肯定先自殺。”說完,她做了一個決絕的抹脖子的動作,表示自己說到做到。

此時,一直在檢查包袱的洪青驚叫,“不好了!”

“怎麼了?”瑞蓮問。

“我們的乾糧沒有了……”,他看著包袱,眉頭越皺越緊,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瑞蓮知道事情不簡單,臉色也凝重起來,她沉聲說道:“洪青,還有什麼你就直接說吧。”

“我的槍沒子彈,剛才想從包袱裏拿子彈裝上,卻發現已經沒有一顆子彈了。”洪青沉重而緩慢地說。

刹時,其他兩人都凝住了,每個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秀雲剛才那種天真又頑皮的笑意,現在褪得一乾二淨,她難掩急切地說:“你仔細檢查清楚了?”

“是。”洪青肯定地回答。

“這麼說……”,秀雲喃喃自語道:“我們彈盡糧絕了……”

“沒錯。”洪青歎了一口氣。

秀雲思考著,既而,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她乾脆響亮地擊掌說:“我有一個主意了!”

正點出擊,不容秀雲繼續說下去,洪青突然接著她的話,說道:“我也有一個主意了!”

同時,他向前邁了一大步。

由於他這一大步,使得原本三人基本處於直線的台位元發生了根本性變化,以洪青為首,秀雲和瑞蓮在後,視覺上形成一個三角形的台位。

從台下看過來,完全突出了洪青,而秀雲和瑞蓮變成了次要人物,戲劇人物的主次關係顯得非常清晰,一目了然。

再加上洪青昂首挺胸,做了一個胸下握拳的標準式革命英雄人物造型,配著他正面頭腦式人物的外型,極能凸現視死如歸的英雄性格特徵。

“啊?!”秀雲——沈櫻吃驚地望著他,慌忙上前一步,趕緊給他使眼色,大哥,你說錯詞了,快轉回來。

瑞蓮一愣,馬上反應過來,問:“什麼主意?”

洪青——趙熙雷根本不理會沈櫻的眼色,接下來,他說出了令她氣得七竅生煙的臺詞。

他一派大義淩然的模樣,雙目炯炯有神,朗聲說著原本是沈櫻說又被他略微改動了的臺詞,“老沈有兩份名單,給秀雲的那份名單是假的,給我那一份才是真的。我們不如再捏造一份假名單,我把真名單給你們,秀雲把那份假的給我,你們帶著一真一假兩份名單跑,我殿后,負責迷惑敵人。”

我靠!

TMD!

天殺的混蛋!

你搶了我的臺詞!

那是我的臺詞!

沈櫻被他搶了臺詞,氣得抓狂,兩隻眼睛噴火,差點跳起來給他一拳頭。

這個趙熙雷在搞什麼?!

TNND!
舞精 發表於 2010-9-11 13:08
第三卷 擅入高手對決氣場的無責任後果
  擅入高手對決氣場的無責任後果

  他一派大義淩然的模樣,雙目炯炯有神,朗聲說著原本是沈櫻說又被他改動了的臺詞,“老沈有兩份名單,給秀雲的那份名單是假的,給我那一份才是真的。我們不如再捏造一份假名單,我把真名單給你們,秀雲把那份假的給我,你們帶著一真一假兩份名單跑,我殿後,負責迷惑敵人。”

  趙熙雷說著正面人物的臺詞,心裏卻在洋洋得意,他自認才華無人可比,在他的帶領下,戲劇節的團體金獎無疑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為什麼他最想要的個人最佳表演獎總是攥在馮晶晶手裏?

  六年了,他只能遙望他心目中的獎項,卻無緣一捧,那種始終棋差一著的懊惱有誰能懂?

  他從來把馮晶晶定義在對手的位置,今生做演戲拍檔是不可能的。

  今次機緣巧合與她一組,看他怎樣作弄得她下馬。

  至於,另外一個考生嘛,對不住您哪,誰讓小白大姐您自動送上門來,夾在我和我的對手中間呢!該犧牲的,就犧牲吧,您這是為明日之星做貢獻啊,等我進了三試,我會在心裏給您來場祭奠法事滴。

  您真偉大啊!

  敢於擅入高手對決的氣場之內,就要有隨時犧牲的覺悟哦!

  哦哈哈哈哈,馮晶晶必死!

  趙熙雷越想越得意,全身磅薄正氣如十米高浪升騰,周遭氣場為之一變,大有革命英雄笑談生死是等閒的意味。

 他這廂正得意,沈櫻那廂鼻子都要氣歪了,兩只眼睛噴出熊熊烈焰。

 我……

  我KAO!

  我再KAO!

  太賤了吧!

  你個賤人!

  沈櫻在心裏大暴粗口,T***,這小子搶詞帶歪演,我說他怎麼那麼好心呢,讓我扮演革命英雄人物,原來是出損招,凸現自己的“偉大情操”,讓我和晶晶反應不過來,在考評老師面前丟分,***,你想進三試,我理解你,誰不想呢,可你不能踩著我們倆進三試,MD,老娘和你拼了!

  姐們,怎麼辦吧?沈櫻側臉,丟了個眼色給身後的瑞蓮。

  櫻櫻,沒關係,你繼續演,我給你接下去。瑞蓮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奇異地安撫了她焦躁的心。

  沈櫻心中大定,正過頭來對準趙熙雷,一根指頭筆直地指著他的鼻子,把胸中怒氣盡化做一聲暴喝,“住嘴!”

 聲音中氣十足且帶著毫不掩飾憤怒的穿透力,回旋地滿教室都是,連帶影響了另外兩個小團隊的演出,六小花在心裏哀嚎,不虧是死亡小組啊!

  啊哦,有意思!另兩個小團隊中規中矩的,這邊的已經開始即興表演了,考評老師火眼金睛,相當清楚馮晶晶這一團隊發生了什麼,這句暴怒的“住嘴”直接刺激了老師們BT的興奮點,考評老師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眾老師先前有點昏昏然的精神,已全然振作,甚至,有幾位腰桿也挺直了,傾著身子朝他們那邊投去“關愛”的目光,滿臉遮不住的興奮。

  臺上的沈櫻接著又開罵,“你無恥……”

  待要再罵,處在二人身後的瑞蓮趕著往上走了幾步,來到沈櫻旁邊側前的位置,舉起一手,朝後一擺,示意她停罵,別忘了命題小品考試的六大忌。

  自此,三人的臺位又恢復如初,只有瑞蓮稍微偏前,但是,從臺下考評席看來,感覺大相徑庭,有重點有突出,三人基本站成了一條微斜線,由主到次,依次是:瑞蓮、沈櫻,最後才是趙熙雷。

  演員在舞臺上的站位非常重要,一個細微的臺位變化,就能給觀眾傳遞不同的信息,另外,這個屬於舞臺調度,也是考察的範圍之一。


  而趙熙雷的“良苦用心”,在他毫無覺察的時候,完全被瑞蓮的幾個步子給破解了,如非舞臺經驗豐富者不能達到。

  趙熙雷火候不到,感覺不出目前“微斜線”的微妙關係,他依然“老老實實”站在原地。

  沈櫻盡管住了嘴,還是朝趙熙雷重重哼了一聲,便扭過頭不再看他。

  “你的名單是真的?”瑞蓮把沈櫻往身側一帶,自己站到了趙熙雷的對立面,目光如電,直視趙熙雷,好像要把他看得無所遁形。

  “老沈親手交給我,並慎重叮囑我保管好,當然不會是假的。”趙熙雷正面迎上那目光,頭微昂,半點不示弱,口氣自信而肯定。

  “是嗎?”瑞蓮嘴裏說著疑問句,眼底卻含著幽幽的神秘的笑意,“我見過那份真名單,在老沈被捕之前。所以,能把你的名單給我看一看嗎?”

  “沒問題。”趙熙雷從口袋裏掏出“名單”——白紙遞給瑞蓮。

  瑞蓮接過名單,掃了一眼,手一松,便任名單自手中飄下,悠悠飄到地上,然後她輕輕吐出一句話,直接宣判了名單的命運,“假的。”

  “不可能!”趙熙雷神情激動,不敢置信地從地上拾起那張“白紙”名單,看了又看,“怎麼會是假的?瑞蓮你搞錯了吧!”


瑞蓮毫不在意趙熙雷的激動,她站在那裏猶如一株壓不垮的勁竹,清晰而緩慢地說道:“老沈被捕前,懷疑有叛徒,這件事情,我知道,秀雲也知道。”
  當最後三個“也知道”的字音重重落下,瑞蓮看向了身旁的沈櫻。

  沈櫻接到瑞蓮的眼風,雙手叉腰,朝趙熙雷哼哼冷笑,“呵呵,只有你不知道罷了。”

  這句臺詞一出口,趙熙雷暗暗叫糟,兩人聯手攻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戲劇事件正朝著他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他清清喉嚨,準備奪回主控權。

  可是,瑞蓮根本不給他機會,她又開口說話了,“老沈是做了一真一假兩份名單,而秀雲拿的那份是假的也不錯,你說對了,也說錯了。知道,我為什麼這樣說嗎?”

  趙熙雷被她的話繞糊涂了,開始不明白瑞蓮的思路了。

  於是,他按瑞蓮的思路走,問了一句最不應該問的話,“為什麼?”

  瑞蓮在他的問話聲中,回頭拉著沈櫻,在趙熙雷的斜前方後退三步。

  站定後,她輕蔑一笑,完全是一個聰敏機智的女地下工作者,“你知道老沈做了兩份名單,而老沈出於對秀雲的信任,一定會把真名單給她,所以,你,以為,她手上的名單是真。可是,你對著我們偏偏又說是假,無疑,你心裏打的是偷換名單的主意,用你自己捏造的假名單,來換取秀雲的真名單。”

  她微頓,再重重說:“你,根本沒有真名單!”

  “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叛徒?”趙熙雷臉上的表情不是被人揭穿的惱恨,而是被人誤解的憤怒,他捏緊了拳頭,憤怒得有些顫抖。

  因此,他朝著瑞蓮她們走了一步,欲開口解釋。

  “停住!”沈櫻橫眉豎目制止他再往前走,惡心的賤人,還想靠近她們幹什麼?

  瑞蓮拍拍沈櫻的肩膀,暗示她情緒不要那麼激動,“很不幸,秀雲拿的那份,確實是假的,被你說中了。可是,那份真的,你知道到底在誰手裏嗎?”

  趙熙雷漸漸急躁起來,他要奪回表演主控權,考試時間不多了。

  他不顧沈櫻的再次怒喝,向前走一步。

  “停!”這次是瑞蓮叫住了他,她拉著沈櫻又連退兩步,始終和他保持三四步的距離。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終於,趙熙雷控制不住個人情緒,氣急敗壞,徹底脫離了表演的角色,他問出了戲裏戲外最想問的一句話。

  瑞蓮笑得氣壯山河,豪情萬丈,她掏出懷裏一張“名單”,迎風一抖,說道:“真的名單,在我手上,不過……”,她說著把“名單”撕得粉碎,揚在風中,碎屑飄灑再無痕跡,“你永遠不可能拿到這份真名單了,現在,真名單在我的腦子裏面。”


  緊接著,瑞蓮沈櫻二人相視一笑。

  瑞蓮大義淩然,革命戰士視死如歸,悲壯如山,“我們寧願跳崖,也不會被鬼子抓住交出名單,那份假名單,你留著吧,但願你的皇軍會相信你。”

  沈櫻不僅有革命烈士的視死如歸,也有著青春少女特有的俏皮,她玩笑似地朝趙熙雷揮了揮手,脆聲說:“叛徒,再見!”

  兩人向後一躍,壯烈成仁。

  馮沈二人一唱一和,來了一次完全把趙熙雷排除在外的表演大逆轉,他根本插不進去。

  跳崖……

  考試的小品……

  算是……


  演完了?!

  他立在舞臺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正在他呆若木雞之時,呆滯的眼珠恰好對上臺下已經“身亡”的沈櫻做的超級大鬼臉,和她在考評老師背後豎起的挑釁中指,那口型清晰地反復重復三個字,“大SB!”

  他回過神來,看清楚她的意指,於是,他發飆了,巨大的憤怒迫使他喊出了最不該喊出的一句話,“報告老師,停,她們全盤搞錯了。”

  話方一出口,他即刻意識到自己犯了命題小品考試大忌,想要補救卻已不能。

  “時間到”,另一道聲音響起,掐時間的學生助理正無限同情地望著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剛才這“可憐”考生的身上發生了啥事情,偷雞不著蝕把米啊!

  望著臺下考評老師們“唰唰”揮動的筆桿,趙熙雷絕望地明白,他完蛋了……

  他,

  徹底,


  完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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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精 發表於 2010-9-11 13:11
(3—7)【下1】硬幣的美德

  天色鬱黑如子夜,勁風疾掃,吹得行道樹木似群魔亂舞,烏雲怒濤疊涌,猙獰的長長電光狠厲地劈開天空,轟隆隆的炸雷便隨之而到,向街道上行走的人們下發最後通牒。

  隨著避雨的人流,馮晶晶吃力地拎著一個裝滿廢紙和廢棄瓶子的編織袋朝前方地鐵站的入口快步走去,準備進去避雨。

  越急越出鬼,上臺階時,她一個沒注意,踩空了,眼看要結實地狠摔一跤,連累編織袋裏的瓶子都不知道會摔壞幾個,恰好,不知從何處伸出了一只污黑黑的手及時抓住了她的編織袋,堪堪穩住了她下跌的趨勢。

  馮晶晶感激地抬頭,“謝謝”二字正要出口,待看清楚那個人,道謝的話頓住了。

  那只手的主人是個老頭兒,淩亂糾結的灰白頭發,一身污黑油膩棉絮外翻的衣褲抵擋不了他因寒風侵襲而瑟瑟發抖的軀體。

  老頭兒手上提著一個扁扁的破洞編織袋,顯然不如馮晶晶斬獲良多,見她的臉朝他這方向抬上,他沒有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見她真的沒反應,才說:“小姑娘別怕,咱們同行討飯吃的。”


  “唔。”馮晶晶知道他誤會了什麼,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不要怪老頭兒這樣說話,因為,任誰見了馮晶晶此時的模樣,都不會認為她是個普通居民。

  她的土布棉衣外套洗得發白,破洞隱約可見,衣褲上沾染著永遠洗不掉的污漬,整個人狼狽、邋遢又落魄,這些都不是主要的,關鍵點在於,她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地攤廉價黑墨鏡。


  黑墨鏡如果是名品店所出,造型優美,有優良的做工和品質保證,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於一個合適的地點架在某個人的鼻梁上,那的確是一件非常拉風的事情。

  不巧,馮姑娘這副黑墨鏡嫡係地攤,顏色黑得死氣沉沉,偏碩大無比地罩住大半張臉,看上去像特意為眼盲人士特意準備的。

  老頭兒理所當然地想偏了。

  他扶著她,絮絮說道:“眼睛不好,小姑娘出來討生活不容易啊!”

  剛說著,天空滾雷大作,豆大的雨點劈頭劈腦地砸了下來。

  老頭兒不由分說,扶著她直接往地鐵站的入口奔,搞得馮晶晶怪不好意思,她馬上合作地加快了腳步。

  可能是兩人過於邋遢的裝扮,也有可能是老頭身上鬱集的餿味兒,還有可能是眼盲的青春少艾與年邁遲暮的老者結伴同行,這對一老一少惹眼的組合,剛衝進站點入口,立即引來了眾人的注目,目光裏什麼都有,厭惡的,冷漠的,藐視的,同情的,憐憫的,好奇的……

  想必老頭兒常年浸泡在這些目光裏,已經修煉得八風不動了,他泰然自若地牽著馮晶晶行走於眾人有意散開的“隔離”距離——保證不會接觸到自己的距離,然後,引著她在一個小角落坐下。

  安頓好,大概老頭兒見她眼睛不好,不由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開始叨叨地和她拉起家常,訴說自己的辛酸經歷。

  “哎呀,小姑娘,你也是被家裏趕出來的吧。你說,他們怎麼就那麼嫌棄咱們呢?咱是老了沒錯,可咱還能幹活啊……”

  馮晶晶安靜地扮演著盲女,維持嘴角上翹,旁人看過去是一個微笑的表情,她扮演著最佳傾聽者的角色,不時點一點頭讚同老頭的話。

  方才,面對那些“關愛”的目光,馮晶晶也很無語,她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過去半個多月,她一直在從事一項自己以前從未幹過的工作——城市拾荒者,這項偉大的工作有許多動聽的名字,比如“城市清道夫、環保節能工”一類,但是最直接的,莫過於是——撿破爛的。


  不要看不起這份工作,她靠著它安穩地在B城生活了半個多月,而且,它對於演員的訓練很有幫助,以一種輕若塵埃的姿態溶入社會生活,用旁觀者的角度記錄他人的故事,常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唯一有點麻煩的是,換裝。

  她不想讓沈櫻知道自己在做這個,所以,借口晨練,每天背著黑背包早早出門,等晨練完畢,換上包裏的衣服,然後打開編織袋把包連同衣物全放入內,開始一天的“拾荒”工作,然後,接近晚上,把一天勞動所得賣給回收站,又換好衣服,隨便吃點東西對付過去,再去租屋附近的小公園練練腿什麼的,最後在深夜時回到租屋。

  黑墨鏡是3元錢的地攤貨,拾荒之必備良品,你說,一張模樣絕佳的臉蛋去撿破爛,不是存心自尋麻煩?!戴一副黑墨鏡做擋箭牌,就安全多了。


  可能是她的扮相太逼真了,更多的人以為她是個自食其力的盲女,不免佩服小姑娘身殘志不殘的堅韌,畢竟,像她這類流落街頭的盲人多數選擇的是乞討,依靠別人的憐憫換一口勉強維持活下去的飯。

  於是,每當人們看見一個手提編織袋翻找垃圾箱的盲眼姑娘時,他們會自覺地把喝剩的飲料瓶什麼的遞給她,提供一份力所能及的善意的幫助。

  馮晶晶本人經常面對此類情況,已不是一個“囧”字了得,她並不樂意利用別人這樣的同情心,可是,實際的吃飯問題橫在眼前,她只好安慰自己,反正那些瓶子他們拿著也沒用,不如送給她換口飯吃。

  正當她全神貫注傾聽老頭兒的遭遇,一道鋼蹦敲擊地面的脆音傳了過來,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元錢硬幣。

  囧!


  得,直接晉升為要飯的了。

  我面前可沒擺什麼小碗啊!

  老頭兒也停下講話,跟著馮晶晶一齊望向前方。


  一個男孩朝二人善意地笑了笑,便跑向了不遠處一個等待他的女孩子旁邊,可能是男女朋友關係,男孩親密的摟著女孩說說笑笑,間或朝馮晶晶方向指指點點,那女孩一臉甜蜜,對男孩豎起了大拇指,然後,二人相攜離開。

  啊啊啊啊啊啊……,她和老頭兒成了人家展示愛心的工具了!抑或是無言的無助比有聲的乞討更具震撼力?!馮晶晶在心裏亂抓狂一把的。

  也許是第一枚硬幣發揮了號召作用,接下來,二人面前陸續有人扔硬幣和紙幣,二元、五元、十元的不等。

  暈死,她是“拾荒”而已,不附帶“討飯”啊!

  馮晶晶囧得天昏地暗之際,甚至聽見一個小孩對他媽媽說:“姐姐好可憐,眼睛瞎了還要和她爺爺出來撿破爛,媽媽,我們幫一下他們,好不好?”

  “好啊。”年輕母親很讚同,從坤包內掏了一張票子給孩子,“你自己過去幫助他們,好不好?”

  “好!”孩子極其響亮地應了聲,接過錢,蹬蹬地跑了過來,放下錢,又極快地跑回母親身邊,小臉蛋因為幫助人而興奮地兩頰紅嘟嘟的。

  馮晶晶坐不住了,針扎似的難受,“大爺,外面雨停了嗎?”

  老頭兒探頭看了看,“停了。”

  她不是故意讓別人誤會的,她很無奈地撿起錢,把它們全數給了老頭兒,“大爺,您都拿著吧!”

  “你咋不要啊?”老頭兒喜滋滋接過錢,沒有半點心理障礙,原地點起數來。

  “您比我更需要。”她微笑著和老頭兒道別,重新提起編織袋,往地鐵站出口走去。
舞精 發表於 2010-9-11 13:16
第十五章守護者“隱翼”【上】

  A、B二城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都會,城鄉結合部作為大都會進化過程中的產物,因其低廉的租屋價格,不僅吸引著四面八方來大都會拼搏的外鄉人,而且也是滋生最低級罪犯的藏污納垢的最佳溫床。

  所幸,馮家盡管是城市貧民,但由於馮慶餘是工廠的老工人,下崗之前,早已分得一套福利住房,因此,馮家不論怎樣,總還是有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不至於淪落到住城鄉結合部;而馮晶晶生前的那個家,是專開小賣鋪的,錢賺得不多,卻從不少孩子們的吃喝,也有自己的房產,所以,兩世的經歷加起來,她還是頭一次住的城鄉結合部。

  在那裏住著,馮晶晶習慣性觀察居住在她周圍,每天掙少得可憐的錢糊口的人們,他們的臉部慣常帶著一種麻木的神情,這使得她的心底總有一股悲憫的情緒縈繞不散,再加上她做著拾荒者的工作,這些時日,她深刻地體味到了最底層生活的辛酸。

  於是,她根本沒有意識到,無意中,她的心志竟被鍛煉得更加堅韌不拔,不僅是同齡人,也達到了一般成年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一方面,她在體味最底層生活;另一方面,她未曾放棄自己在A城時的惡趣味——大膽走夜路,小虐某個被派來跟蹤保護她的人,誰讓他大晚上不睡覺,做她的小尾巴,那就別怪她滿世界亂轉悠。

  就像現在……


  回租屋的這條路白天還不覺得怎樣,而入夜後,各路妖魔鬼怪都現形了,孤身少女走這條路最危險不過,沒有特殊必要,即使是結伴而行,也要自個掂量掂量。

  此時,也只有馮晶晶敢在這個時候大搖大擺地走夜路。


  “唔”,只聽見一道悶哼,一路尾隨馮晶晶的猥瑣男人便悄無聲息了。

  馮晶晶心中暗自冷笑,盯上我,是你倒霉啊!

  她扯緊背包的肩帶,加快了步伐,是那種害怕的快步,以免讓暗中保護她的那個人知道,她已經知道他的存在。

  一般從事跟蹤兼任保護職業的人,他們的存在感是很微弱的,被跟蹤者和被保護者根本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可是說來奇怪,馮晶晶偏偏感覺得到。


  有人探查自己的隱私,當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六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由原來的窩火,慢慢轉化為踏實。

  因為,從另一個角度看,那個人變相做了她的免費保鏢,讓她可以肆無忌憚地穿行在黑夜城市的任意一個角落,而不用擔心自身安全。


  如此,何樂不為?!

  她曾見過那個人一次,唯一的一次。


  也許,那一天恰好是她的好奇心爆發的井噴日,於是,她故意在繁華街道的玻璃櫥窗面前,做躊躇狀,徘徊不已,時而對著櫥窗裏漂亮的衣裙行注目禮,時而對著櫥窗裏的精美飾品低回長嘆……

  她猜測,不論那個人再如何的淡漠,身為長期跟蹤她的保護者,都會對她一反常態的舉動產生好奇。

  不出所料,半個小時以後,櫥窗玻璃面忠實地反射出那個人的樣貌,而她當時正額頭抵著玻璃窗做苦悶狀,心中鬼笑連連。


  玻璃窗面映照出的是一個相當奇特的高瘦的美男子,眼睛的顏色很深,倣佛萬丈無光的深淵,下頦中間那道淺槽有如利劍所劃,刻出一絲陰暗的影子,明明樣貌不俗,卻能夠利用外在的衣飾裝扮隱蔽自己的與眾不同,倣若變色龍與周圍環境同化,完全做到讓別人忽略他的存在,並且沒有所謂的回頭率。

  作為演員,最擅長觀察人、揣摩人,每一個職業的人群,都不自覺帶有所從事職業的特徵,通過觀察對方的言談舉止、穿衣打扮等方方面面,進而能推斷出所觀察對象從事何種職業。

  粗略分類,比如,教師說話的口吻喜歡帶著教導的語氣,汽車修理工的手永遠看上去洗不幹凈,證券經紀人衣冠楚楚但說話好像機關槍在突突,業務員口若懸河可是骨子裏透著點虛……

  而如他這般面貌又能隱藏存在感的人,不多見呢,依照她的分析,只有從事某種特殊職業的人才能達到的,由此,她大膽猜測,那個男人曾經是個殺手,尤其是個擅長追蹤的隱蔽殺手,也許,他還兼職做變色龍——情報員的職業也說不定。

  那天,她為自己能夠小小作弄到李慕容的人,而心情愉悅,卻沒想到,第二天,她收到了禮物,來自那個監視保護者的贈送,全部都是她在櫥窗外看過的東西……

  這是不是可以揣測,他“比較”關心她呢?

  基於這種心理,導致了她的惡趣味——走夜路的發展。

  呂秀茹擺夜市地攤,馮慶餘幹重體力活,兩夫妻一個晚上出門,另一個累得沉睡不起,所以,馮晶晶晚上幹過什麼,他們是無由得知的。

  走夜路,一個目的是想小虐李慕容的人,既然敢跟蹤,就要做好沒有私人活動時間的準備。很卑微可笑無奈加無聊的報復小手段,一點殺傷力也沒有的,可她偏要不時來這麼一手,調節一下那種無處報復的憋悶心情;

  另一個目的,宣泄。一般人遇到不如意的事,通常採用的宣泄方法是唱歌跳舞逛街吃飯買東西,而她馮晶晶的宣泄方法就是走夜路。

  大都會的宵夜淩晨似乎遠離了沉睡的困擾,不僅是街燈明亮,霓虹招牌在閃爍,商家的櫥窗精美無比,辦公大廈偶有幾盞未熄滅的燈,公交車按著規定的通宵時刻表經過站點,時尚拉風的跑車不時呼嘯而過,而且更有電臺在不間斷地播出音樂類的節目。

  走在那些寬敞的大道上,白日的喧囂依舊停留,內心深處無法求得平靜,於是,她專挑那些偏僻的、燈光全無的路段,獨自一人,肆無忌憚地經過一個又一個路口,任猥瑣之徒被一一打趴,快樂地捕捉身後細微的聲響,如此,內心那些險惡的波濤倣佛又風平浪靜了。

  和沈櫻相交這段日子,平心而論,她確實是個不錯的朋友,但是,有時候,她那種一驚一乍的態度,還真是令人有點吃不消。

  做城市拾荒者,對沈櫻來說是不可想象的,她的家庭盡管不寬裕,可是不缺吃不缺穿,小日子過得也還算滋潤,所以,她嘴裏嚷嚷沒錢,卻絕不會去主動賺一分錢,她寧願少吃一點也行,除非是山窮水盡、逼上梁山,但也不可能如馮晶晶一般去做城市拾荒者。

  要是沈櫻知道她是怎樣維持生活的,還不咋呼個沒完?!馮晶晶正是深切明白這一點,才不對她言明這件事情,獨自去賺錢養活自己,不讓家裏操心她的生活費。

  至於,為什麼選擇做城市拾荒者,除了需要生活費,還是有一些其他因素的。


  馮晶晶經歷了表演藝考的大半過程,再加上前世的表演技巧訓練,她已經相當清楚自己的實力,更加堅定了考試必過的信心,況且,前生雖然是個二流大學畢業的畢業生,但是她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為演藝經紀人,經歷過的事情不可謂不多,又兼任霍瑞兒的表演指導一責,表演實踐難以想象的豐富。


  連馮晶晶自己都不明白,其實她的表演功力已堪比擬韓俊欽一類的老戲骨,又加上現世六年的生活體驗,這讓她的眼界更加開闊,而不是狹隘地局限在自我中心的一個基點,她的目光投向了更廣闊的天地。


  一個成功偉大的演員,並非只有在舞臺上彩排、演出才能磨練演技。

  “芭蕾女皇”——安娜•巴普洛娃,是20世紀初俄國乃至全世界的芭蕾巨星,曾有評論家這樣分析她的成功秘訣,“她無時不在訓練,無時不在彩排。她從不因獲得榮譽而停步不前。”正是如此自我鞭策的嚴苛訓練和一絲不茍的藝術作風,這個出自聖彼得堡貧民家庭的女孩,才取得了世人矚目的成功。

  表演技巧是死的,訓練方法大同小異,就那麼多,即使進入學院學習,所獲得的也並不會多到那裏去,相反,最最困難的,並不是表演技巧的獲取,而是,如何使自己的表演更加生活化,達到演什麼像什麼的程度。

  從國立電影學院畢業的表演係學生,其培訓四年的演技,也有很多為人詬病的的地方,首當其衝一點,即是表演僵化,被人諷刺為“學院派”。


  以城市拾荒者身份做演技訓練,並不是馮晶晶的首創,而是國外許多著名表演院校訓練學生演員的慣用方法,用別人意想不到的姿態,融入現實的生活,得到你要感知的生活體驗,最後達到訓練演技生活化的目的。


  另外,馮晶晶的思維超過三十歲,可在外人的眼中,她還不過是一個十八歲高中沒畢業的黃毛丫頭,能夠去什麼地方工作呢,或者是說做臨時工呢?


  最累不過是去餐館打短工洗盤子!


  問題來了,她在B城所待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哪裏有餐館要她?即使有要她的地方,想必是那種破亂差、會狠扣工錢的餐館,去那種地方,從天亮累到深夜,一天所得不會超過十元錢,更累得她耽誤每天的晨練。
  假使不去餐館,能接納她這個年紀打二十多天臨時工的地方,多半就是去聲色場所了。


  出賣肉體得來的錢,的確又快又多,也符合某些笑貧不笑娼的觀點,甚至也符合某些演員上位必須賣肉的觀點,再退一步,比起賣肉,她完全可以依賴韓睿康,也可以乖乖投入李慕容的懷抱……

  如此這般,多麼輕松,而她只需要付出看似不值錢的青春肉體,或者精神的依賴,那些她需要的東西,她夢想的東西,都成為她囊中唾手可得的玩意,輕易淩駕於眾人之上。

  畢竟,青春不賣,也會老去;男友的錢不用,也是浪費。


  但是,馮晶晶不屑!

  她是個有著人格尊嚴的自由獨立的女性,上天賜予她重生的機會,不是讓她和男人睡覺,不是讓她“徵服”男人,不是讓她“交易”自己,從此做了男人的花瓶玩物精神附庸品。

  因此,比起又快樂又逍遙、還能磨練演技的拾荒者工作來說,其他的工作都差遠了!

  自來到B城考試,以前久不久幹一次的“走夜路”,現在變成家常便飯。

  她不得不走夜路。

  租屋水電暖全無,到了晚上,只能用燭光照明,寒風呼呼地往屋子裏灌,回去早了,根本睡不著,她想了個偏招,就是多走走,基本是走熱得差不多,將近淩晨的時候才回租屋,這樣距早晨的時間可以稍近點,也不耽誤晨起去晨練。

  所以,她不得不走夜路。

  既然,她樂此不疲地走,他也樂此不疲地跟,那她還有什麼顧忌呢?!

  有過那麼多次的“合作”,馮晶晶很放心她的監視保護者的能力,因此,現在她越走越快,是那種驚慌失措地快。

  在她撒丫子狂走的時候,附近的某個黑暗角落霍然閃出一個高瘦的黑衣人影,利落幹脆地敲暈了那個即將出手的渣滓,然後,他森冷地打了一個手勢,附近的暗處瞬間又閃出兩個人,動作極快地把地上的人拖回暗處,倣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黑衣人影見他的被保護者因為害怕越走越快,隨即也緊跟了上去。

  暗沉沉的路上沒有路燈,可是借著暗光,仍能隱約看清他的樣貌。

  這是一個擁有陰暗美感的高瘦美男子,臉部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部位是眼睛和下頦,深黑的眼瞳如無光的深淵,況且下頦中間有一道帶點兒暗影的淺槽,這使得他的臉上慣常帶著諷嘲世事的調調。

  此刻,他黑衣夜行,平常那倣佛能夠隱藏存在感的能力,如同消失不見了似的,與黑夜融合的獨特黑暗氣息包裹著他,迸發出暗昧的氣場。


  他,是來自黑暗的使者。

  見馮晶晶開始因為“害怕”而急跑,他的步子跟著有點亂,如果讓認識他的人看見了,肯定會驚詫,此刻的他根本不像暗界聯盟的“隱翼”成先生,那個幹掉世界排名第一殺手、連眉毛都不抬一下的“隱翼”成先生——成雋。

  成雋追著她,他關心則亂,沒法控制自己的步伐,終於,當她跑到目的地,迅速竄入那棟破樓內的時候,他才穩住了急亂的步子,悠長地舒了一口氣。

  成雋習慣性地觀察一遍四周,直到敏銳的感官告訴他,此處無事,他才微微松懈下來,允許關住自己情感河流的閘門打開,任它們肆意奔流。

  夜風凜凜,時已至午夜,他站在低矮的墻邊,抬頭仰望破樓內的那個窗口,平常黑如深淵的眼瞳一反常態地有漫漫華光流轉其中,那眼眸深深傾注的是,宛如世界只剩此處的專注目光,連帶得那深沉如水的面容也透出情牽意動的極致柔和。

  明知她看不見自己,明知她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明知自己也看不到破樓內的她,可是,他依然在那樓下的陰暗角落裏固執地站立,一直到破樓內的那個窗口點燃了燭光,不久又熄滅,然後,他才收回緘默而癡然的目光。

  他低頭望了望自己的黑色皮衣,暗夜裏居然還泛著些微光澤。

  黑色的,泛光澤的,高級的皮衣,也不能改變它的原料是一張動物的皮子。

  癡心妄想些什麼呢?!

  他自嘲一笑,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上,歪叼在嘴裏,不時噴出盈然裊裊的細白煙霧,加深了面容原本具有的嘲諷神情,那姿態和神情,使人看一眼也能瞬間刺中心頭最柔軟的地方,牽出隱痛。

  直至吸完這支煙,他才轉身離去,再次與黑暗同行……
舞精 發表於 2010-9-11 13:21
第十六章守護者“隱翼”【下】



  他的心底進駐了一位野姜花公主!

  而他是公主的守護者!

  成雋習慣性地望了望前方夜路,寂寞地確認了前方沒有那因為營養不良導致的瘦削的背影,他的公主獨有的背影,即使於千萬人之中,他也不可能錯認的背影。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落寞地回到距離她租屋不遠的另一棟破樓內的一個小單間,在那裏他有一個可以遙望到公主房間的窗口。

  成雋取出鑰匙,開門進了小單間,裏面無比簡陋,除了一張木板和磚頭搭起的床,加上他的背包再無其他,這個房間唯一只比馮晶晶那間房稍好一點的地方在於,它沒有開裂。

  成雋經歷過地獄式的訓練,生存條件再嚴酷的地方,他也能活得很好,並且適應力極強,他可以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稍微改造環境,不會產生任何的難耐情緒。

  可是,自從住進了這裏,他非但沒有改變居住條件,反而難耐地難以入眠,只因他的公主居住的環境比他還要惡劣,無論怎樣他都不能代她身受。

  無燈可開,就著暗光,他隨意脫掉皮靴,略微清理自己,準備上床休息,不經意的,他的視線又落到被面上的卡通圖案,他回味地笑了,陰暗之美的面部霎時被陽光所青睞似的,流瀉灼灼光華的金暉。

  被子很薄,且相對於他的身高來說稍短,蓋在身上,能露出腳丫子,可是卡通圖案的被子,是她到B城第一天去地攤買被子時,挑剩下的其中一床被子,因為,她摸它的時間僅次於買下的那床被子,蓋著它,便能產生她的手溫依舊殘留其上的錯覺,所以,他才買下了它。


  猶記得那年她十六歲生日的前一天,他跟在她的身後,看她逛遍A城的繁華街道,停駐在那些美麗的玻璃櫥窗前長吁短嘆,貧窮的清麗少女的臉龐寫滿對美好事務的向往,卻偏偏不可得,反觀李家大小姐李歆綾的奢靡生日宴……,明明都是過生日,憑什麼是兩重天地有別的巨大反差,就因為貧富有別?!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的心不可遏制地顫疼,他的公主值得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於是,那天他把所有她看過的東西都買下來,匿名送給了她,希望在她身上能出現他買下的禮物。


  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抑或是他理解錯誤。

  那晚的生日小聚會,她吃著兩個朋友送來的生日蛋糕,在父母身邊笑得很開心,似乎並不以她的貧困為悲。


  那麼,之前的她的感嘆,又是因為什麼呢?

  唉,這個小小的疑問,不知要在心裏埋藏多久了。

  他盼著能有當面解答的一天。

  成雋扯過被子,和衣躺下,不到一分鐘,像過去住在這裏的十幾二十天一樣,他就在木板床上輾轉反側起來,翻了幾下,還是睡不著,他索性坐了起來,擁被直視窗對面的熟悉的窗口,宛如又望到了那個令他忘卻寂寞、心胸充盈的瘦削背影。


  風行都市,雲流夜空,不知多少個暗夜,只有她和他同行在都市的無燈街道上。

  她於前方帶路,他在後面緊隨,彼此距離不遠不近,始終保持著七八米左右,倣佛冥冥之中有一條隱形的線繩,一端係著她的手腕,另一端纏著他的腳踝,從而躅躅行進,走過都市的每一個陰晦的角落。


  他負責搜集她的相關信息,整理後遞交容少,其中,注目的時間那麼長,關注的程度那麼深,再沒有誰比他更能諳熟她的每一個情緒變化和癖好。

  在第一次驚詫地跟著她走夜路以後,他才回味過來,這是她宣泄鬱悶心情的一個方式。


  唉,真是令人擔心的方式啊,她難道不知道很危險麼,六年來,折在他手下的猥瑣之徒不計其數,如果,沒有他的跟隨,她肯定遭遇不測了吧。


  一方面擔心,另一方面他又很快樂,甚至,他無由地盼望,她能多走夜路,只有他作伴。

  無人知道他也會雀躍快樂,隔絕了所有的人,連那個人也不能觸摸到此時的她,唯有他觸摸到了她的情緒的經絡,多麼美妙!

  他們之間的奇妙關係是怎樣開始的呢?

  成雋能力突出,在暗界聯盟同時負責暗殺和情報,因他擅長隱藏自己的存在感,也擅長如變色龍一般飾演各種職業人物來竊取情報,從而出色完成各種任務,行內人送他外號“隱翼”,尊稱他為成先生,他直接聽命於容少掌控的暗界聯盟。

  自慕、容兩位少爺六年前遇見馮晶晶,他的職務發生了轉變,他的兩個副手被提拔,分別頂替了他原來管理的兩個部門,而他則被派去監視保護馮晶晶,每日定時匯報她的情況。

  他有忠心,卻不是愚忠,容少提拔副手的命令,曾令他一度非常不滿,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嗎?

  但是,在執行任務一段時間以後,他發現了樂趣,不愧是容少看中的人啊。

  那個小小的少女居然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倣佛有著千般的面貌,萬般的性情,可是並不令人迷惑、害怕和厭惡,因為,她的心靈始終幹凈清透,不是不解世事的憨女,而是洞悉人情的練達和變通,堅持自己的原則。

  他未曾見過有哪個孩子或是成年人,如她一般,對自己的夢想有一種不可想象兼不可動搖的堅毅恒心,這讓他想起一種喜歡生長在山地水邊的花。

  曾經有一次出任務,追殺暗界聯會的叛徒,對方很狡猾,把他引到山區,並毀掉他攜帶的食物和水,透露若有若無的行跡,領他在山區裏瞎轉,連著三日滴水不進。

  第四天,他擊斃叛徒,可是也因為缺水,差點魂送黃泉。

  當他意識開始不清楚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很爽很醒神的清香氣,憑著過硬的野外生存技能,他迅速判斷出這附近有水源。瀕臨絕境,得知有生存希望,不啻打了一劑活力針,他靠著頑強的意志,尋香味找到了水源。

  待喝完水,恢復了體力,他才注意到自己來到的是怎樣的一處地方。

  一方小小的水潭為中心點,清一色的野姜花鋪展綿延數裏,離水潭稍遠的,長勢照樣良好,韌性而自我地開著白花。

  近看,寬厚的綠葉弩箭一般斜射向天空,中間則是瑩綠如厚竹筍的花萼筒,綠筒內探出三、四朵如白蝶的花兒,風起時,遠看,猶如白蝶飛顫舞動,山清水秀,美不勝收,恐怕這是幻境裏才能出現的美景吧。

  清香氣就是它們發出的,它們慣常生長在坡地、平野和山谷,喜水,一點點水就能成活,極其容易養活,在它生長的附近一般能夠找到水源。


  以上一段,是成雋經受嚴苛訓練,腦中下意識想起的野外求生“資料”。

  小時候,他和許多同伴一道,被一個叫“導師”的男人從孤兒院挑出,帶到一個秘密基地進行暗殺特訓,在淒烈的叢林自相殘殺之後,他是唯一活下來的那個人。


  因為是獨活,“導師”判定他的資質較高,可培養為兼具情報和暗殺的雙重人才,所以,他又經歷了更慘無人道的訓練,其中就包括野外求生技能訓練。


  那些殘酷記刻在他的靈魂深處,將他的身體訓練成本能的反應,所以,他才能像剛才那樣找到水源,絕處逢生。


  經過如此的特訓,他對事物的關注層面與普通人是不通的,譬如,一雙筷子,普通人想到的是用筷子吃飯,而他則是想如何用它來攻擊人體致命點;一個易拉罐的拉環,普通人想得最浪漫的是用它來求婚,而他則是想如何把它迅速插入人體頸部割開大動脈……


  有這樣的不同尋常,所以,背負任務的他,不論經歷了世界各地多少的風景,均可如水過鴨背,轉身忘懷。


  沒料到,美的形式以出其不意的姿態闖入了他的心靈。


  有些東西單獨看不覺得有多美,但是它們成群成片的時候,那種劃一的齊整之美便能輕易撼動心弦,甚至,能令人記取終生。


  風景也是如此,往往,任你看過千山萬水,不及單單一瞥,有些美的風景,就是在不經意間闖入你的心靈。


  他有生以來,除了佔據腦海的任務之外的地方,第一次把感受到的美收入心底,他牢牢地記住了它們。


  原來,陰暗任務之外,他還能感受一些美好的東西。


  他的人生,沒有意義,他首次意識到。


  當他深刻認識到自己人生沒有意義,是開始跟蹤保護馮晶晶之時。


  一點一滴記錄另一個人的成長是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尤其還是這麼一個特別的少女,他感覺自己守在一株韌性極強的野姜花旁,見證一朵花從厚實的花萼筒鑽出,然後開放的過程,參與了她所有的喜怒哀樂,感受著她實現夢想的渴望,以及為了實現夢想而展現的智慧力量。


  她那處世的圓融智慧,連他也要自嘆不如,比如,這次來B城,她帶的錢明明不能支撐生活,他擔心她會為了錢做出什麼事情來,已暗中想辦法幫助她,誰料,她居然做了城市拾荒者;至關重要的考試遭人陷害,能馬上借助形勢轉化表演方向,化解危機,順便反擊回去;今天還與那討飯老頭兒發生那麼有趣的事情……


  他跟蹤著,記錄著,保護著,忠誠的天枰逐漸傾斜,他不再是獨獨聽命於容少爺的“隱翼”成先生成雋,沒有自己聲音的成雋。


  於是,他學會反思自己,往日的他都做過些什麼?


  沒有,一切只是空白!


  啊,原來,他從未為自己活過。


  他驀然驚覺,暗殺、刺探情報的那段日子,他的人生是多麼的黯淡蒼白啊,過去的二十三年竟抵不過保護她的短短六年光陰,充滿彩色的六年光陰。

  不單單是喜歡,不僅僅是任務,發展到現在,他是以一種眷戀混合戀慕、銘刻於心的心情做她的影子,因為,他不知道容少什麼時候會收回他唯一的快樂。


  為容少服務,聽命於他,相處越久,越能感受到他的可怕,因此,成雋非常清楚,沒有暗界聯會的勢力,沒有李氏帝國企業的龐大財力撐在背後做靠山,他那經受殘酷訓練得來的看似十分強大的能力,實則,不堪一擊,渺小的個人不能對抗一艘巨艦。


  所謂對抗強權的超人,是電影才能出現的情節呵。


  真是矛盾啊!


  他不能想象,假如慕少和容少得手的那一刻,他該怎麼面對自己。


  所謂的守護,不就是一則笑話?


  允許他暫時地逃避吧,事情並沒有發生,不是麼?!


  現在,能多守護她一刻,便是一刻;能多守護她一時,便是一時;能多守護她一分,便是一分。


  懷著這樣的心情,匯報時,他有心隱瞞、含混了一些發生在她身上的關鍵的事情,連大師兄與她的至深瓜葛,他亦有意瞞下。


  在兩位少爺得手之前,他要獨自擁有關於她的秘密,誰也不能來分享,即使是他的主人容少爺也不可以。

  假使,有一天,他能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她的面前,與她接觸,讓她認識他,只要,他心目中的野姜花公主允許,他一定會在太陽底下發出自己的聲音。


  就算,她有了那個青梅竹馬的韓睿康,也不能阻止他與她的相識,他不會妨礙他們的,他求的不過是做公主的影子守護者,這樣已經很幸福,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滿足了。


  他如是想著,望向對面窗戶的眼皮漸漸墜下,跌入夢鄉那一刻,公主的瘦削身影翩然自遠方出現,他看見了,極力追上,待到跑近,才發現她竟然是迎面對他笑,耀眼地燦爛,是恣意盛放的野姜花展現她無畏的生命力。


  他有生第一次不再追逐她的背影,他和他的公主迎面相逢在一個野姜花盛放的季節。


  那天,那時,那刻,漫山遍野的野姜花,開得正盛……
舞精 發表於 2010-9-11 13:28
第十七章容少的心情


  戶外的料峭春寒窺伺著李家別墅的室內泳池,妄圖把自己的冰冷觸手伸入這溫暖如春的境地,無奈,這座堡壘太堅固,它只得徒勞在外惘然徘徊。


  清澈見底的泳池,粼粼波光閃動,那些四散奮進的水花兒發出了激越的呼喊,為自己能夠親密接觸那具俊挺修長的軀幹。


  濃長的黑發被扎成一束,減少水中阻力,可是依然不能令它的主人滿意。


  “嘩啦——”,水聲乍響,李容結束了遊泳,他索然無味地在淺水區站了起來,嫌惡地扯了扯身後的長發。


  濕膩的黑發分做幾股蜿蜒而下,宛如蛇行白玉,更是凸現骨瓷般晶透的肌體,甚至把肌體後背的秘密也暴露了。


  在那後背,由顏色耀眼刺目的濃金烈焰,組成一個似是而非的咒符圖騰,隱約可辨是只張牙舞爪的怪獸,咆哮著,自他的後頸一路強勢翻騰,直至沒入黑色的泳褲內。


  那些不同尋常的顏色過於濃鬱,進而散發出一股氣勢詭譎的震懾力,倣佛封印著什麼力量強大的暗黑異物似的,令人望而自生不安。


  正因為有了後背的圖騰,只著黑色泳褲的李容,站在水中,如藻黑發濕貼在腦後,俊美的臉龐帶著幽晦的神情,黑暗魔沼內彌漫的幻滅之霧氳染著異色雙瞳,晶瑩水珠滴瀝滑過剔透瓷白的軀體,整個人看去便有些妖異,更是恰如其分地張顯了他魔王般的氣質。


  “二少爺,奧蘭特先生要與您通電話。”黎泉推門而入,手裏捧著衛星電話,快步走到泳池邊緣。


  李容“嗯”了一聲,不疾不徐出了泳池,立刻有傭人為他裹上大浴巾,然後,他才接過了黎泉手中的電話。


  “勞倫斯,什麼事啊?”一口純正的倫敦腔英語,由著他的嗓音說出來,不啻是聽覺上的饗宴。


  “艾略特,你可愛的助手丹尼給我捅簍子了,我需要你的成先生來為他擦屁股。”勞倫斯•奧蘭特火氣不小,顯然那個助手並不是那麼“可愛”,這使得他的蘇格蘭北部口音變得格外充滿爆破性。


  勞倫斯•奧蘭特年紀與李氏兄弟相倣,他是國際軍火商巨頭之一,祖輩生活在蘇格蘭北部高地,這使得他的性情具有根深蒂固的蘇格蘭式粗曠,他與李容私交匪淺,是暗界聯會的固定軍火供應商。


  除他的聲音之外,話筒內間或能聽到巨大的槍擊聲和人斃命前的慘叫聲,李容知道他發怒時愛殺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成,有任務,”相較於電話那頭的氣急敗壞,李容依舊不溫不火,倣佛一切事情都在他股掌之中似的,他轉身坐到了狹長的按摩床上,“我另外給你派人過去。”


  “不行。丹尼捅的簍子不簡單,如果不能幹凈收拾掉對方,後患無窮。”說完,又是一聲槍響和一道絕命的慘叫,顯然,電話那頭又少了一個人。


  “哦,是嗎?”李容笑意不淺,他手一伸,隨伺的管家立即給他遞了一杯紅酒。


  他輕抿一口紅酒,感受酒液的美妙滋味緩緩滑過喉頭,方才說道:“我怎麼覺得你在拿我的屬下當槍使,為你清掃路上的垃圾呢?”


  “噢,上帝!”電話那頭的勞倫斯•奧蘭特傷腦筋地大叫一聲,“醫生的解剖果然沒有錯,你們東方人的腸子是比我們多出一截的。好吧,我退一步,你把成先生借給我用幾天,這批軍火我給你優惠價。”


  “優惠多少?”


  “一成。”


  “少於兩成,沒得談。”


  “該死的艾略特,你總是這樣!好吧,成交。你明天給我把他派過來。”槍械被重重扔在地上的聲音傳來。

  “沒問題。”李容這下應得很爽快。


  得到李容的肯定答復,勞倫斯;奧蘭特心情舒暢,“對了,代我問安傑洛好,希望他不再那麼古怪。”安傑洛是李慕的英文名。


  李容聞言,少有的大笑起來,性感低沉的男低音如同醇酒,“相信我,安傑洛不會樂意聽到你這句問候的。”


  勞倫斯•奧蘭特也是一陣朗朗大笑,又唧歪了幾句,兩人方才收線。


  李容將酒杯放回桌子,把電話遞給黎泉,接著吩咐他,“你等會打電話給成雋,讓他去蘇格蘭。到了以後,先不要見勞倫斯,在與單明倫接洽過後,再去。小丫頭那裏,你另外挑一個合適的人過去,身手要好的。”


  “是,二少爺。”黎泉接過電話,然後,躬身詢問,“您要不要看看這次給大少爺送來的人?”


  李容隨意地揮揮手,“不必了,都是些大同小異的替代品,如果慕沒有特別交代,就留下吧。”


  “二少爺,還有一件事。”黎泉有一絲遲疑。


  “說。”李容閒適地側身枕在按摩床上,任背後的傭人為他吹幹頭發。


  黎泉並沒有因為李容的放松姿勢,而“放松”自己的恭敬態度,他保持著含胸垂首的模樣,遠望如同主人面前異常溫馴的忠心藏獒,“大小姐把這次供挑選的劇本全部退了。”

  “為什麼?”李容支著頭,閉目問道。


  “她說要把馮小姐的女扮男裝比下去,要您派知名編劇為她量身定做女扮男裝的劇本。”


  李容被按摩師的那雙手按得正舒服,於是,懶懶抬眸,瞥了黎泉一眼,那異色雙瞳恍若有黑暗魔沼的幻滅之霧在聚集,面上卻笑得萬分悠閒,“真是胡扯。”


  隨著看似不經意的笑談,一股強勁的氣場迫向黎泉,令他全身驟然緊繃,心中暗暗叫苦。


  最近幾年,大少爺逐漸不管集團事務,集團和暗界的事務都是二少爺一手操控。二少爺說一不二,處理事情的手段也是逐年淩厲。大小姐正是知道二少爺的厲害,不敢來觸霉頭,才把他推出來,先做替死鬼。

  還未等黎泉有反應,沒有半點徵兆,陡然,李容身畔傳來一聲慘叫,“啊……手……我的……手……”。


  黎泉不禁後退半步,詫異地微抬頭,原來,那慘聲是按摩師發出來的,他抱手痛得跪倒在地上,而李容那骨瓷般瑩透的手已舉重若輕地放下。


  不容按摩師再叫第二聲,極有眼色的管家迅速派人架著他,捂著他的嘴,將他拖了出去,隨即,另一個按摩師頂替了他原來的位置。


  李容把那只懲處人的手交給按摩師按摩,嘴角上翹,隱含一絲笑意,他意態悠閒地對黎泉說:“他剛才的力道太大了。”


  黎泉駭得後退一步,“二少爺……”


  “你身為我的左膀右臂之一,”李容微頓,掃他一眼,眼風含威,“不能自己解決,居然,來向我請示這種荒誕小事。”


  繼而,他又閉眼趴下,隨即那股強勁的氣場也散了,他散漫地說:“算了,以往慕太慣著她,讓她發展得有點無法無天了。她既然不敢當面來跟我說,那麼你就給我傳個話給她,告訴她,女扮男裝不適合她,公司的電影拍出來不是給她一個人看的,如果,她大學還想和韓睿康在一個城市讀書,而不是出國留學,最好多向小弟學習一下。”


  “是,二少爺。”黎泉肅立。


  李容失笑,“不要這麼嚴肅,放松點,我是很信任你的,明白了嗎?”


  “明白。二少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喔,對了,你的那個霍瑞兒,我還有用,你自己注意分寸。”李容漫不經心地說。


  驟然聽到李容提及那個他又愛又恨的女人,黎泉後背緊繃,面色不善。


  李容倣佛不知自己無意掀起風浪,他擺擺手,“下去吧。”
  “是,二少爺。”黎泉領命離去,雙拳卻死勁捏著。


  黎泉的離去,使得室內泳池安靜下來。


  李容闔眼躺在按摩床上,享受著力度適中的按摩,神思不覺飄向了身在B城的馮晶晶。


  馮晶晶啊,你到底有什麼魔力,把阿容徹底迷住?


  害我不得不出動暗界的勢力,搜尋與你相似的女孩,滿足阿容的心念。


  不是早知道她和大師兄家的韓小子在一塊了嗎,阿容,六年後的第一次見面,你又何至於發那麼大的脾氣?

  這麼看重她,已經不是玩具那麼簡單了嗎?


  馮晶晶啊,你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小妹踩著你的腳印走?


  她的形體和氣質,根本不適合假扮什麼翩翩美少年,只不過,與你共演一出戲,她竟不管不顧地提出也要和你一樣。


  馮晶晶啊,你到底有什麼魔力,使得小弟三不五時偷看我們搜集的關於你的資料?


  他只是與你試過一次戲,還被你整得慘兮兮,摔掉了一顆門牙。


  馮晶晶啊,你到底有什麼魔力,牢牢捕獲了我的視線?


  倣佛不看著你,我便看不到世界的一絲光亮,即使太陽的光芒照耀大地,我也覺得它的存在太虛幻。


  而看著你的時候,那個迷失在命運狂濤中的少年又回到了我的體內,連同我失去多年的欲望也一道蘇醒了,難以壓制想要把你據為己有的狂念。

  這樣的你,經常讓我忘記,你不過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你知不知道,擁有如斯魔力的你,會很危險呢?


  我會像冥王哈迪斯一般,不顧你的意願,把你擄到我的冥界,成為我唯一的心愛的冥後,和我在一起,永生看不到天空的輝光,觸不到地面的鮮活生命,感受不到春夏秋冬的四季變化,迎接你我的,只有亡靈的舞蹈和冥界的酷烈慘景。


  可是,光光擁有魔力是不夠的,我還要檢驗你有沒有資格站在我的身邊。


  希望你的表現,不會令我失望。


  我要看,你的內心是否足夠強大,是否強大到你自己也不能把你自己殺死的地步。


  我拭目以待啊……


  李容想著那個女孩兒,慢慢地,沉沉重負飄至高空,距離他的軀體三千英尺之遠,他含笑,深深睡去,俊美的臉龐如受洗過後的嬰孩一般,沐浴著生命中不曾出現過的幸福的寧靜。

  管家不敢驚動他,打了個手勢讓按摩師和所有仆人退下,然後,取出一床薄被為他蓋上。


  透過室內遊泳池的巨大玻璃墻,可以清晰地看到別墅內的情景。
  不遠處,黎泉正領著一個女孩子踏上主宅的臺階。


  春意凍人,女孩裹得很嚴實,但那與春天不遑多讓的臉龐兒露了出來,清純如水,蕩人心扉,可最教人莫名心驚的是,那女孩兒竟然長得有幾分神似馮晶晶。


  此時,主宅的大門霍然開了。


  一個長發翩翩貴公子含笑站在門口,他戴著茶褐色的眼鏡,穿著一件駝色粗格子圖案的開襟羊毛衫,濃鬱的貴族氣息洋溢周身,門背後的歐式大廳和樓梯做了他的完美襯景。


  他朝她優雅地伸出了白皙修長的手,笑得極其溫柔繾綣,華貴俊美的臉龐倣佛太陽似的會發光,猶如少女夢中的經典場景。


  女孩兒羞澀地低頭笑了,也伸出了纖白的小手,把自己交付於未知的命運……
舞精 發表於 2010-9-13 20:04
第十八章今生之願


  “小韓啊,我們家晶晶還是沒有給你來電話嗎?”電話那頭的呂秀茹聲音有點忐忑。


  “阿姨,您不要擔心,她昨天晚上給我來過電話了,我還想著打電話告訴您來著,沒想到您先給我來了電話。”韓睿康一只手執著手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著大謊,另一只手收拾著書包,把文具卷子都放在裏面。


  “哦,這樣啊,小韓多謝你幫忙傳話啊。她在那邊怎麼樣了?考得好不好啊?吃得怎麼樣?衣服帶夠了嗎?聽說那邊很冷的……”


  韓睿康越聽越皺眉,那家夥根本沒給過他一個電話,害他要來為她圓謊,真是有夠……


  她難道不知道大家很為她擔心嗎?一個電話報個平安花不了幾個電話費吧,還是她剛到另一個大城市就被什麼給誘惑了?


  他聯想到這個自己最在意的可能,臉色馬上轉陰沉。


  另外,盡管他一向不介意說些善意的謊言,但是,面對真心實意的對方,那謊言就有點掰不下去了。


  於是,整個電話就在他含含糊糊的“哼哼唧唧”當中結束了。


  電話收線後,他恨恨地把手機扔進了書包,馮晶晶你要敢變心,我吞了你。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一意要考國立電影學院,要出名的話,由老爸出面,給她參演幾部電影,不就完了麼;要是她想紅遍全國,甚至是在國際有知名度,讓老爸的師弟——李家兩兄弟背後挺她,不就結了麼;要是她只是喜歡演戲,他做她唯一的最忠實的觀眾,還不夠麼?


  他不明白她。


  他最不明白她的地方在於,只要她樂意,他所有的錢都是她的,她為什麼不要他送的手機?有了手機,雙方聯係不是方便很多嗎?!


  她究竟在無聊地堅持什麼?


  為什麼不要他提供的援助?


  難道,她還怕別人說嗎?


  兩個人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不說,她也不說,有誰能說她什麼?


  搞到現在,不僅行蹤不知,連她遇到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呂阿姨打電話詢問情況,他都要為她隱瞞搪塞過去。


  他一面為她隱瞞家人,一面又擔心她的安全什麼的,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


  害他在這裏牽挂……


  馮晶晶,沒有你在身邊,好像全世界把我遺棄
  真是糟糕透頂的感覺。


  你還是快點回來吧!


  韓睿康斜挎書包,隨意歪靠著走廊的欄桿,鬱悶地望著教室下方的操場。


  這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個動作,可他的姿態一擺,遠望去硬是有一股非常吸引人的陰鬱頹色,如果不是因為所有人都去看籃球賽,那麼肯定會有被美少年姿容迷惑的女同學,偷偷在他背後發花癡的。


  下面的操場將要上演籃球大戰,胖大海做為主力隊員出陣,引來不少低年級學妹的叫好聲,極有人氣的模樣。


  韓睿康望著胖大海臭美似地對學妹們回報揮手,引來她們聲浪更大的尖叫,心裏暗自把他唾棄一番,決定今天放學先走一步,況且,他還要完成與某人每年一次的那個約定,才沒空閒等那個耍帥的胖大海。


  沒有馮晶晶在身邊,幹什麼都沒精神,韓睿康一臉無聊地朝樓梯口走去。


  “誒,韓睿康,你要回家啊,我正要找你呢。”突然,一道貌似驚喜的嬌軟甜聲叫住了他。


  韓睿康回頭一看,不出意外是李歆綾,只有她的聲音才能激起人的雞皮疙瘩,也不懂她的那些NC男FANS是怎麼想的,把這種聲音叫做什麼“絞殺少男的聲線”,純粹惡心人!


  “什麼事?”他不耐煩地停住腳步,這女的最煩人,偏偏還不能扯破臉給她難看,都怪老爸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


  李歆綾在旁邊暗中守了好久,見他要下樓,才裝作恰巧遇見似地出現了。


  “我們一起回家吧!”馮晶晶不在,可是她的大好機會,她李歆綾怎麼能不把握呢。再說了,這個可是無數少男夢寐以求的機會哦,我不信你不心動。


  與這句大膽邀請話語完全相反的是她的表情動作,微低著頭,長長的黑發如水幕半遮她的溫柔唯美笑容,良好教育培養出的淑女儀態,一覽無遺。


  假如,此時有人自他們身邊經過,最多感嘆一下美景,根本不能想見他們的談話內容。


  看著李歆綾一副表裏不一的做派,韓睿康禁不住低罵一句,“白癡!”


  真TM的惡心,怎麼他們一家子都是差不多的德性,全是些表裏不一的混蛋,如果可以,他才不要認識那家子人,虛偽得厲害。


  “啊,你說什麼?”她剛才陶醉去了,他能不能把話再說一遍啊,“人家沒有聽清楚啦!”


  “收起你那副樣子,現在是二月,天氣還是很冷的,我沒多帶衣服。”韓睿康沒給她好臉色,很冷傲地說。


  “討厭,怎麼可以這麼說嘛,人家會很難過的。”李歆綾嗔他一眼,心靈堡壘完全不受其話意的影響。


  “好了,”韓睿康受不了了,“我還有事,你該幹嘛,就幹嘛去吧。”


  他不想再理會她,徑直往下,走出教學樓。


  “喂,你不要急嘛,人家有話說啦。”李歆綾跟著走了下去,那副號稱“絞殺少男”的聲線更是綿軟,拉長的小尾音鉤得人心癢癢。


  韓睿康只覺得無聊,步子開始加大,讓那個裝淑女的惡心女人為照顧自己的所謂淑女形象,跟不上他的腳步,自動退卻。

  李歆綾急得跺腳,“人家是真的有話說嘛。”


  見他完全不予理會,她顧不得淑女儀態,直接追上去,攔住他的腳步。


  他一個眼神也懶得施舍給她,望著天空,嘴裏的話說得粗,“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李歆綾有點委屈,她什麼事情也沒做啊,他的態度能不能好點呢。
  “你不說,我就……”


  她急忙截斷他的話,“你有點耐心嘛,討厭!是這樣的啦,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既然馮晶晶不在,我代替她陪你過,好不好?”

  “你代替她?”韓睿康倏地頓住了,斜眼睨她,冷俊的面容啼笑皆非,“沒有人能代替她,你,更加不可能。”

  “人家的意思是陪你過……”


  “不需要。”他一口回絕。

  “好吧,”她咬咬唇,“你不要我陪你過生日,那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總可以收下吧。”


  雖然有點失望他像以前那樣,過生日拒絕她作陪,但是他的每個生日,她都會為他精心挑選生日禮物,然後送給他,希望他偶爾回頭的時候,看到自己的一片心意。


  今年的生日也不例外,十八歲的生日,送他禮物,算是**禮吧。


  “拿來。”韓睿康大手一伸,毫不客氣,他只想趕緊把她打發走。


  李歆綾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品盒,直接遞給他,不知怎麼的,忽然那面色就紅了一下。


  韓睿康看她古怪,接過來,三把兩把扯開包裝,打開盒子。


  當看到盒子裏的東西,他的面色也開始怪起來,細看的話,還有點微紅。


  他的臉紅不是害羞,而是因為尷尬。


  “你什麼意思?”


  李歆綾支支吾吾地解釋,“呃……我想你今天滿十八了……”


  “我滿十八歲又怎麼了?!”


  “十八歲算**了吧……所以,我看……我看這款香水可能比較適合你……”


  沒錯,她送的是香水。


  當她看到這款藍色的三宅一生的一生之水,就覺得很適合他,神秘的藍色,捉摸不透的的螺旋般香氛,冷峻的氣息……


  如果,他能使用它,涂在身上,讓她聞到那味道,那麼,她從小至大,最美也最無望的夢想——站在韓睿康身邊,倣若錯覺實現了似的。


  親密的,香水的味道,第二層衣服,她送的……

  “我不要,還給你。”韓睿康退回給她。


  “拿著嘛!”她背著雙手,搖頭,不接受他的退來的東西。


  “你聽不懂啊,我不要。”


  “拿著啊,求你了嘛……”


  正當兩人推讓相持的時候,李歆綾的手機響了,她不接他遞過來的香水,轉身接起了電話。


  “事情成了?”李歆綾看號碼就知道是黎泉打過來,語氣裏有股控制不了的興奮。


  韓睿康才不想與她再糾纏下去,趁她背著他接電話,他悄悄把香水放在地上,跑步離去。


  待她接完這個等於是噩耗般的電話,轉過頭來,卻發現韓睿康不見蹤影,地上孤零零放著她送不出去的香水。


  送不出去呵……


  她愣愣地呆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於是,下一刻,時尚的粉紅手機與香水瓶來了一次急速的親密接觸。


  “乓——”


  無奈,二者都很堅固,完好如初,沒有造成一點實質性損壞,僅是偏離了自己本因在的位置而已,一如他和她……


  ***************************
  韓睿康甩開了煩人的李歆綾,跑到校門口,快速攔下一部計程車,上車,然後,告訴司機要去的地點。


  一個小時後,他到達了向隅山公墓。

  他給了司機一半的車資,按事先說好的,在原地等他,接著上了山。


  已近黃昏,初春的山陵寒意開始降臨。


  山道沿途的初生草茬在逆風吹拂之下,瑟瑟抖動,把淡黃的殘光自身上抖去,留下草色本性。


  他踏著山道而上,沿路墳塋的數目不是六年前可比,要尋到母親陳莉影那種好風好水的位置已經很難,尤其想在墓的旁邊種一株樹就更難。


  六年前,和她一起種下的香樟樹,竟無意間成為向隅山的一景,是辨認墳塋方位的一個坐標。


  每一年,他要和她來兩次。


  一次是清明節,另一次是他的生日。


  有她的陪伴,無論山路是多麼的寒冷,他的內心總是充滿無限的溫暖。


  真好,這一路上有你在陪著我,他想著
  沒走幾步,便遙遙看見了高且直的香樟樹,六年的生長,那樹已具備大樹的雛形,正如她所說的那樣,他的媽媽受著它的庇佑,躺在那樹下免受風吹雨淋日曬和蟲咬。


  媽媽一定能夠感受到他最後的心意吧!


  想到這裏,他的腳步輕快起來,不一會就到了樹下。


  他先在母親的墓前磕了三個頭,才站起來,走到樹前,掏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雕刻小刀。


  每年生日,她會陪著他,按樹身從下往上的順序,逐步刻下他來年的願望,於是,樹身中下部的位置,都是些現在看起來很幼稚,當時刻起來很認真的願望話語。


  他逐一摸著那些凹凸不平的“願望”,回憶他們過去六年共同經歷過的青蔥歲月,笑意止不住地綿綿地溢了出來,樹身上一共五個願望,每個願望在當年都實現了。


  樹身最底部的第一個願望是,“馮晶晶每周按時給韓睿康交周記”。那時,他們剛上初一,他繼續做著班長,而周記已經是不用交了,可是,他還是想看她寫的周記,所以,他過十三歲生日的時候刻了下來,她為了這個願望,一直寫了三年的周記交給他,直到初中畢業。


  往上的第二個願望是,“馮晶晶除了韓睿康和胖大海不要交其他的朋友”。上了初一,她開始交了許多的朋友,到了初二更是數不清,男的女的都有,按一個班級小混混的話說,就是她夠意思,夠哥們,大家喜歡。如此以來,她被瓜分了,有段時間幾乎是不與他和胖大海來往,他很生氣,趁著十四歲生日,他刻下上面的願望。果然,她不再與別人交朋友,把空出來的時間都給了他和胖大海,直到現在,她唯二的兩個朋友就是他與胖大海。


  第三個願望是,“馮晶晶減少課外活動”。自從她不交其他的朋友後,她開始參加校內的很多課外活動,搞得風生水起,害他見她的時間少了很多,十五歲生日的願望就變成了這個,於是,她乖乖地收斂了,除了戲劇社不再參加其他社團,連戲劇社社長的頭銜也推給了別人。


  第四個願望是,“馮晶晶不準交男朋友。”上了高一,那些白癡的荷爾蒙充腦,遞紙條和攀交情的舉動大幅度增加,花樣百出,甚至有個不怕死的,當著他的面給她送那種粉藍色的信封,害他一個忍不住,暫時忘記了武術教練經常告誡大家“武術是用來強身健體”的話,直接把那家夥送到墻壁上立正去了。十六歲生日時,他刻下了這個願望,而她竟一臉笑意的告訴他,自己想辦法。沒奈何,他只好拉著胖大海成了她身邊的“左右護法”。

  第五個願望是,“馮晶晶讀大學,要與韓睿康做室友”。刻下這個願望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直到刻完,她猛地在旁邊笑得打滾,他才意識到自己刻了什麼,鬧了個大紅臉。之後,她憋著笑,很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只要他能在B城準備一個房子,做室友不是困難的事情。十七歲那天晚上回家,他就立刻聯係了B城一家正在開發建設頂級公寓的地產公司……

  今年,十八歲生日的第六個願望……


  她不知道,其實,他最大的願望從未刻在這上面。

  今年生日即使沒有她的陪伴,他也要把自己真正的願望刻下來,清明節的時候帶她來這裏,讓無聲的香樟樹告訴她,他今生最大的願望,而母親則是這個願望的證人。

  他握著雕刻小刀,一筆一劃,逐字逐句,刻得虔誠,倣佛信徒在朝聖,如同冥冥中有神明在上空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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