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千面女優 作者:蕭楚生(連載中)

 
walter727 2010-9-1 15:41:4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2 46348
whatever727 發表於 2010-9-8 16:13
項莊舞劍【下】
(2—10)下

說一句與謙虛不搭邊的話,他和李慕絕對是男色的代名詞,是兩種不同類型的極品男人,而馮晶晶小姑娘居然對他們兩人不感冒,不為男色所惑,若說什麼青梅竹馬,韓家正字出品、未來的極品冷面男人韓小子似乎也不對她的胃口。

退一步說,雖然,馮晶晶小姑娘自己長得很漂亮,但是,她也還是個小女孩啊,也應該會喜歡欣賞異性啊!

他不得不再次說一句,這位馮晶晶小姑娘,簡直奇怪到了極點。

她所擁有的外貌、演技和敏銳的心思,絕不應該在一個12歲的孩子身上出現,會遭天妒而早夭,呃,他的意思是,她擁有令人稱羨的天賦,卻懂得韜光養晦的道理,她沒有像一般喜歡表演的孩子所具有的那種強烈表現欲的特質(即:時時刻刻都要表現自己或是借助別的什麼突現自己),簡直匪夷所思,這孩子的奇怪程度簡直達到了精怪級別。

連他這個爐火純青的戲骨也要感歎一聲: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假以時日,演藝圈必將是她的天下,到時候,不知會不會有人感歎:做為與她同時代的演員真是幸運又悲哀。

他下了如此的評斷,相信李慕一定與他感同身受。

韓俊欽想得稍微有點興奮,不禁瞥一眼李慕,恰好迎上他看過來的目光,二人的視線一碰,一切盡在不言中,彼此交換一個頗含深意的微笑,轉而又錯開。

李慕含笑望著馮晶晶,直到她不自然地側過一旁借與韓睿康說話避開他的咄咄氣勢,他才慢慢低下頭,動作優雅地翻過點菜譜的第三頁,仿佛她的不自然不過是庸人自擾而已。

剛才,與韓俊欽瞬間的眼神交流,他在他眼中讀到了相似的看法,二者區別在於,韓俊欽是發現天才的激賞,而他是發掘鬼才的興奮。

世人喜歡仰望自己企及不了的高度,養成敬畏的心理,如果,一個人具有超越普通人的能力,那麼,眾人的敬畏是培養他(她)種種不可言說的優越感的最佳肥料,於是,他(她)的性格或多或少帶點兒劍走偏鋒的另類。反過來,驚歎的才華加另類的性格,越發使人側目相看,顯現獨此一份的不同,從而更促成眾人的敬畏。

所以,從某一方面來說,擁有卓絕才華的人,都是令人討厭的,因為他們總是有意無意地利用天賜才華淩駕芸芸眾生之上,無所不能地存在於人們的視野,凸顯碌碌庸人的無能渺小,慣常做了綠葉叢中的獨花一枝秀。

所謂天才,正是因身負驚才絕豔之能,一般成為或是淡漠生活技能,或是性情怪癖,或是恃才傲物,或是不通時務的另一類型白癡。

相較之下,鬼才可愛多了,二者貌似相似,實則有異,不以才華論高下,而以通透世事論成敗。

天才通常死于庸人之手,那是因為他們不懂什麼是妒殺。鬼才具備傲世的資本,卻比天才在人世間活得更恣意更長久,那是因為他們帶著洞悉世事的狡黠,將鬼馬才能以天馬行空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透出古靈精怪的可愛,把嫉恨的人心轉化為著迷似的親近。

無疑,馮晶晶比韓睿康更得李慕的喜愛。

鬼才馮小丫頭,你教我們怎麼收手?!李慕如是想著,面部神情愈加柔和,華貴俊美的臉龐仿佛太陽似的會發光,一時間使人移不開眼。

坐李慕旁邊的李歆綾太熟悉大哥的這個表情了,全身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她再虛眼偷瞄四周,飯桌氣氛有點悶,真讓人有點不適應啊,剛才還有說有笑……哼,搞什麼嘛,他們仨的注意力都放馮傻子身上了,當她李歆綾是雜草啊,她今天可不做全程陪襯。

李歆綾心中忿忿,嘴裏卻發出嬌軟軟的聲音,極力引起別人的關注,“韓叔叔,在想什麼呢?怎麼不點菜啊?”

小姑娘不高興了,韓俊欽微笑,桃花眼的眼梢有著勾魂的微弧,笑的時候,動起來仿佛能致命,“我在想,在李小妹面前,我都不知道點什麼吃的好了。”

“哦?韓叔叔什麼意思呢?”她是小孩子啦,聽不懂那麼高深的話啦,想高深和我哥哥去說啦。

“秀色可餐哪!”韓俊欽揭露謎底。

“哇,討厭啦,韓叔叔,怎麼能這樣子笑人家嘛!”李歆綾嬌昵的尾音幾乎要拖到人心裏去,一時之間,她掩嘴笑得花枝亂顫。呵呵,不要怪她這樣笑啦,不論是誰,被一個俊俏的極品男人誇你秀色可餐,說不定,你比她還要笑得花枝亂顫。

韓俊欽滿意地笑了,他暗想:這才是面對男色和甜言蜜語的正常反應,我找回了自信心。

“老蜜蜂!”韓睿康不給面子地吐槽。

“小子,你很不給老爸面子哦!”韓俊欽一點也不尷尬,反而笑嘻嘻說:“小馮姑娘,你會不會因為小子貶低他老爸,就看不起韓叔叔啊?”

我何止看不起你,我直接鄙視你!馮晶晶微歪著頭笑,純真逼人,“怎麼會呢,韓叔叔是偶像哦!”偶像,嘔吐的對象。

“偶像?!”韓俊欽略微誇張地怪叫,雙手扶頰,“我早過了做偶像的年紀了,雖然外界盛傳叔叔我看起來似乎是永遠的25歲,但是,我實力派中年歐吉桑的名頭不是蓋的喲!”

馮晶晶不得不承認,韓俊欽的確有一手,怪不得風流情史不斷,因為,被他一鬧,她真的笑出來了,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她要在地上當拖把打掃衛生了。

其他人也沒好到那裏去,性格不同,反應不一,結果是笑聲揚揚。

包廂的門敲響了,點的菜陸續上桌,大家開始動筷。

各色海鮮擺滿一整桌,菜相極佳,令人饞涎欲滴,韓睿康卻不管不顧直奔主題把老爸面前的蝦整盤端走,他知道馮晶晶喜歡吃蝦,每天家裏保姆準備午餐盒飯,他總是特別叮囑在其內放一份蝦,午間餐時分給她吃。

韓睿康為馮晶晶服務,剝蝦無數,面前的蝦殼堆起有小山那麼高。

“小子,為小姑娘服務,怎麼不見來孝敬孝敬老爸我?”韓俊欽有點嫉妒。

“為淑女服務是應該的。”韓睿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蹦出這句話。

“韓睿康,我也是淑女啊,怎麼沒見你給我服務啊?”李歆綾也想韓睿康為自己服務,想想哎,這等同于高傲的王子為平賤百姓端洗腳水一樣的爽,嗚,她這個比方對吧?

韓睿康剝蝦間隙,抽空施捨給她一個冷眼,“沒興趣。”

“哼,討厭。”李歆綾撅著嘴小聲說,悶悶埋頭吃自己的牡蠣。

馮晶晶懶得與他們周旋,打算埋頭吃喝完畢,拍屁股走人,因此,她有意識地不搭話茬,把韓睿康剝好的蝦仁盡數吃掉。

李慕放下手裏的筷子,用餐巾優雅地擦完嘴角,說:“小晶丫頭,有興趣去外景片場看看嗎?”

沒興趣,有什麼好看的,一堆的器材、佈景再加幾隻活人而已!馮晶晶鼓起兩個腮幫子,使勁嚼著嘴裏的食物,“天氣好熱的,我怕中暑啦!”

李慕摸著茶褐色眼鏡的邊框,閒聊似地說:“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小朋友最喜歡的霍瑞兒姐姐是這部電影的主角哦!今天下午,有她的戲,你不想去看看嗎?”而且,她的經濟人張曉明也會陪同,我不信你不感興趣。

馮晶晶心動了,拍戲時,絕大部分演藝經濟人會陪同藝人,她很想當面感謝一下張曉明,順便問問他,那件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當即,她兩眼放光,花癡地笑了,“真的可以見到霍瑞兒姐姐嗎?”
whatever727 發表於 2010-9-8 16:13
探訪片場
(2—11)

老天呀,該死呀,誰能告訴她現在是什麼情況呀?!

攝氏42°的高溫,片場除了給每人發了一頂遮陽帽,竟然沒有任何“散熱設備”,而她英明神武的馮晶晶為了扮演喜愛霍瑞兒的小朋友,拒絕了李某人在車裏吹空調的提議,她和韓睿康已經在烈日炎炎之下等耍大牌的眾星1個小時有餘。

耍大牌!

哇咧,你們有沒有人性啊!

她在心裏恨恨地咒著,我讓你們耍,等你們全變成“小星星”,我看你們怎麼耍!

“馮晶晶,我想回車上吹冷氣。”韓睿康皺著眉說,儘管他很喜歡和馮晶晶獨處,但是在毒日下戴著遮陽帽獨處實在令人喜歡不起來啊,尤其這遮陽帽的頭頂少了一塊至關重要的布片。

“哦,好啊!”馮晶晶弱弱無力地答,“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神速跑回了李慕的林寶堅尼,直接沖進車裏。

馮晶晶誇張地趴在座椅上,舌頭直伸到外頭吐氣,“熱死了,熱死了……”。

李慕含笑,轉頭盯著後座,不聽慕容哥哥言,吃虧在眼前。

李歆綾捏著鼻子,趕她,“一股的汗臭味,你離我遠點啦!”

她邊說邊靠近韓睿康,嘿嘿,王子的汗是香的。

韓睿康冷眼一瞪,“我們換位置。”

“為什麼啊?”她不要,好難得可以和韓睿康近身距離不過0.0001米。

“你不想坐馮晶晶旁邊,那我來坐。”說完,他仗著人高馬大,把李歆綾拎到了一邊,自己坐在馮晶晶的身邊。

“慕容哥哥,這樣很沒效率的,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啊,你是老闆,應該是員工等你視察吧!”馮晶晶裝大尾巴狼提出“合理建議”。

李慕含笑瞟她一眼,你喜歡裝,我陪你裝。

其實,霍瑞兒隨傳隨到,根本不敢耍大牌,不像另一位,是真的在耍大牌。來片場之前,他曾吩咐黎泉,等他打電話的時候,才能帶著霍瑞兒從李家祖宅出發。

他的目的就是要看看馮晶晶能裝到什麼程度,並且他要讓她因為這個嗜好吃點小苦頭,他喜歡看她吃小苦頭後的狼狽樣子,真是一種讓人愉快的享受。

馮晶晶見李慕只是笑,有點急,她現在迫切想見到張曉明,問清楚目前的狀況。

於是,她又說:“慕容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啦?”

“哦,我只是在想另外一個小傢伙去哪里了?”

“誰啊?”

“這部影片的另一個主演陳江南。”

“哇,童星陳江南?”馮晶晶有點不敢置信,這個麥嘉集團真是有本事,一部電影快把老中青三代明星都請到了,老中的是韓俊欽,青的是霍瑞兒和陳江南,甚至還有其他的“小星星”,整部電影基本稱得上“星光燦爛”。

請明星是要花大本錢的,嘿嘿,敢撒銀子的直接後果是導致劇組福利的下降,你看他們今天的避暑“工具”就明白了。

“你也知道陳江南?”李慕故意逗她。

“嗚,慕容哥哥討厭啦,人家不是生活在山頂洞啦!”馮晶晶學著李歆綾說話的方式回答他,心裏頻頻翻白眼。

“喂,馮晶晶同學,你學我說話幹嘛?”李歆綾不樂意了。

“馮晶晶,你再發出這種聲音,我和你絕交。”韓睿康搓搓手臂,冷氣似乎強了點。

李慕笑得外面的太陽也失了顏色,顯得心情很好,“今天霍瑞兒的通告時間靠後一點,陳江南排在她前面,如果今天不拍完江南小朋友的戲,霍瑞兒是不會出現的。”

狂暈!

劇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奇怪了?觀眾看到的電影成品都是後期製作剪輯的,而實地拍攝過程中,整個劇本的戲劇場次的順序基本可以打亂了演。

假如不能打亂順序,要場記來幹嘛?!

“陳江南去哪里了?”

“他早來了,就在片場內,他喜歡和別人躲貓貓,經常讓劇組的工作人員找他。你沒發現嗎?片場現在基本沒有人,那是因為大家都去找他了。”

崩潰!

什麼小屁孩!

好萊塢名言:不要與小孩子和動物拍戲,果真沒錯,指的是這二者在拍戲時,都不好控制。她生前聽過不少關於陳江南小朋友拍戲期間的惡名,大部分是圍繞他怎麼躲著讓大家找他,浪費劇組時間,然後出其不意晃到攝影師鏡頭前的故事。

沒想到,今天讓她“有幸”親身經歷一次。

馮晶晶自告奮勇,“慕容哥哥,我想今天見到霍瑞兒姐姐,你能不能讓我也去幫忙找陳江南啊?”

韓睿康插嘴,“我要吹冷氣,你自己去找吧!”他可沒興趣在大太陽底下找個不相關的人。

“去吧!要是你能找到他,我相信全體劇組人員都會很感激你的。”李慕優雅地笑,十足貴公子做派,深黑的發絲卻是蕩漾著妖異的反光,為那面上的優雅增添了幾分詭秘。

“好啊,我去。”馮晶晶似乎並無所覺,她說完打開車門,一股熱浪撲面湧來,她迎頭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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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晶晶很鬱悶,她在片場溜達了幾乎半個小時,起碼與十個以上的劇組人員打了個照面,可是,她連陳江南小朋友的人影都沒有發現。

他會在哪里呢?

沒有道理啊,她基本把片場的每一寸地都翻了一遍,不可能找不見他,除非,他躲在別的什麼地方。

驀地,馮晶晶眯起眼睛望向幾個靠牆放置的道具垃圾桶,這個垃圾桶有**腰部那麼高,在裏面躲一個10歲的小孩子是很容易的。

她這麼想著,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道具垃圾桶。

“嘰咕,嘰嘰咕咕……”,仿佛老鼠吃東西似的聲音從其中一個垃圾桶裏傳出來。

她是不是要佩服陳江南小朋友,為了躲劇組人員,大熱天不怕中暑地蹲在一個垃圾桶裏,儘管這個垃圾桶是道具。

不管那麼多了,先揪他出來再說。

馮晶晶一把揭開桶蓋,“啊哈,瞧我發現了什麼?”

桶蓋之下,一個天使小正太咬著一支棒冰棒,臉色紅潤(不排除被垃圾桶悶的因素),嘴唇嫩果凍似的,眼睫毛扇子一樣的,一雙大眼對著她撲閃閃的。若是有他的影迷在,不知要謀殺多少的菲林;若是有喜歡正太的女人在,不知要在他的小臉上親個多少口……

可是,馮晶晶絕對不會被他所迷惑,她知道這個貌似正太的小天使絕對是地獄小惡魔級別的人物,他對劇組做過的“罪行”令人髮指,罄竹難書。

此時,陳江南小朋友一點也沒有被人找到後的羞惱,也沒有一點對自己給別人帶來麻煩的認錯反省,而是……

他一把甩開了棒冰棒,朝馮晶晶展開了雙臂,眼睛笑得彎月似的,“漂亮姐姐,抱。”

可愛正太是無敵的,馮晶晶也不能例外,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抱出道具垃圾桶,忘記對方不過小她兩歲而已。

陳江南小朋友被馮晶晶吃力地挪出了“窩”,待他站好後,他朝她燦爛一笑,“進去吧!”

下一刻,馮晶晶被一股勁力幾乎推進了道具垃圾桶裏。

幾乎只是幾乎,馮晶晶平常注意訓練形體,身體的柔韌度、靈敏度、反應力等都是她訓練的範疇,而二十四式太極拳更是必不可少,雖然算不上什麼武術高手,但是基本避敵的功夫還是有的,所以,當她遇到突襲,身體反應極快,先於大腦行一步。

“倒轉肱。”她一把捋住他的左手腕,迅速向他身後進步,另一手往他左胳膊斜上穿過,肩膀斜撐,沖抗他的肩腋。

陳江南沒料到她居然有這一手,沒站穩,立時被她沖得整個身軀橫躍而出,隨即,重重摔在地面,疼得他哇哇亂叫,“謀殺啦,死人啦——”。

馮晶晶收勢,挑眉看著他,小屁孩亂叫什麼啊,她還沒控告他蓄意製造意外事故呢!

陳江南的大叫,把所有人都引了過來。

“我的小皇帝誒,你怎麼了?”陳江南小朋友的經紀人扶起他,心痛大叫,“誰要殺你?我跟他拼命!”

“她,就是她——”,陳江南兩泡眼淚汪汪,掛在經濟人身上,指證“罪犯”。

馮晶晶覺著無聊得很,不予理會,漠然地看著眾人又是罵她,又是一副恨不得替陳江南痛的模樣。

由於,她的冷淡明顯是不認錯的態度,更是刺激了現場的火暴氣氛。

頓時,道具垃圾桶周圍吵成一鍋粥,那聲音和架勢連遠處的林寶堅尼都感覺到了。

韓睿康坐不住了,李歆綾則是好奇,兩人一道下了車去看個究竟。

李慕則一手撐在方向盤上笑得肆意,因為坐在駕駛座的他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經過,真沒想到小晶丫頭還有這手,讓一貫無往不利的小弟吃了烏龜燉鱉魚。

他拿出手機撥通黎泉的電話,“黎泉,把霍瑞兒帶過來。”

接著,他打開車門,下了車,朝事發地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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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李慕溫和的聲音適時響起。

“哇,大……”,陳江南差點脫口喊出那個“哥”字。

“嗯。”李慕聲音不是很明顯地沉下幾分。

“嗚……李哥哥,她欺負我。”陳江南聽出味兒,趕緊改口,哽咽著,把馮晶晶推他的事情說了,他哭得滿面淚花,看上去好不可憐,觀者為之打動惻隱之心,眾人的目光憤怒如箭射向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馮晶晶。

李慕微笑,“江南是乖孩子,對不對?乖孩子是不會藏在道具垃圾桶裏的,對不對?”

明明是極溫和的語調,可是聽在陳江南的耳朵裏多少有點恐怖,見好就收吧,他暗想。

陳江南破涕為笑,“我是乖孩子,我要去拍戲了。”

“這才乖。”李慕拍拍他的頭。

“各劇組人員注意了,第04場戲準備。”副導演趕緊喊一嗓子,眾人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準備開拍,而導演則像是掐好時間似的,在一個拐角處出現了。

“小晶丫頭沒事吧?”李慕撥弄馮晶晶的短髮。

“沒事,會有什麼事啊!慕容哥哥,霍瑞兒姐姐什麼時候來呀?”馮晶晶退後一步,逃離了他的“勢力範圍”。

李慕收回手,鏡片後的眼睛微微半眯,湧起了不悅的黑漩,他指著前方,“你看,他們不是來了嗎?”

馮晶晶順眼看過去,一輛白色雅閣的車門開了,首先出來的是張曉明和一個貌似保鏢身份的高大健碩的硬漢。

隨後,硬漢扶出一名女子。

馮晶晶仔細地看了一會,三分鐘後,眼睛驀然睜大——

霍瑞兒,她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whatever727 發表於 2010-9-8 16:13
我才是孩子王
(2—12)

太陽下的霍瑞兒慘白憔悴,即使戴著遮擋大半個臉的太陽墨鏡也掩飾不了失去活力的容顏,身材瘦得脫形,那條真絲裙子仿佛是掛在她身上似的。她半靠在男人身上,好像他不扶著她,她就不能走路。

如果,馮晶晶不是對她熟稔至斯,她絕對不會在三分鐘之後認出她。

她發生什麼事了?這是馮晶晶首先冒出來的念頭。

即使,程清與霍瑞兒在彼此最糟糕的時候認識,她也沒有這樣喪失生氣,好似人生了無生趣。她所認識的霍瑞兒,即使被傷害,也從不氣餒,始終保持著一份純真的嚮往和對生活的熱情,嚮往總有一天一個男人會不辜負她,死心塌地地愛她,直到世界的盡頭,儘管她本性是自私的菟絲花,為愛而活的愛情動物。

前輩子,她與霍瑞兒之間糾纏不斷,甚至她還為了保護她而死,但是,當她看見霍瑞兒這副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她的心還是痛了。

這就好比一個匠人把費盡心血製作出的藝術品,擺在櫥窗最顯眼的位置,卻在某一天被人告知打得粉碎,那份心痛有誰可以理解?霍瑞兒是程清一手培養出來的明星,是她造夢的影子,乍然看見她做出的藝術品變成了這副模樣,怎能不叫馮晶晶心痛?

男人扶著霍瑞兒坐在專用的大遮陽傘下,一旁的張曉明又是遞水果,又是遞手絹,忙得不亦樂乎。

看著張曉明的狗腿樣,馮晶晶陰霾的心情霍然變得好很多。

哈,張曉明真是把她教他的東西貫徹到底了,即:藝人是公司的財產,要好好保護,不存私心。他那“伺候”的樣子,絕對堪比太后老佛爺跟前的小李子,馮晶晶掩嘴偷著樂。

李慕在一旁注意她良久,自霍瑞兒和張曉明出現,她一副又是悲傷又是高興的神情,仿佛和他們很熟悉似的。馮晶晶和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難道,有什麼是他遺漏沒有注意到的?他暗自思來猜去,饒是他心思慎密也絕對猜不到對的點子上去。

“馮晶晶,我們吹冷氣去。”韓睿康說,他快熱死了。

馮晶晶不理會他,她怯怯地看著李慕,神情半是期待半是害怕,“慕容哥哥,我可不可以去看看霍瑞兒姐姐啊?”

“想去就去吧!”李慕毫不關心似的,他拍拍韓睿康的肩膀,“我們去吹冷氣。”

“哇,慕容哥哥你太好了!”馮晶晶發出一聲歡叫,不再理會李慕等人,轉身朝霍瑞兒的方向跑去。

韓睿康為馮晶晶不理會自己有點不高興,對著她的背影下斷語,“喜歡明星真膚淺。”

李慕一手搭在他肩上,“那……不喜歡明星的韓高人,和我們一起回去吹冷氣吧!”說完,他牽起李歆綾的手,三人回到了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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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明哼著歌在明星專用的保姆車上做冰沙。

“張曉明。”馮晶晶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清姐,你怎麼來了?”張曉明一見是馮晶晶,初時驚訝過後,立刻狗腿地諂媚起來,“是不是聽到了我心中綿綿不絕的呼喊,特意來視察我的工作?有什麼令人不滿意的地方,還請領導指示!”

“你現在的水準是五星級的,已經超過我了。”馮晶晶笑著說。

“哪里的話,清姐是天上星,我是地上塵,簡直是望塵莫及啊!”張曉明說著,把新鮮出爐的第一盤冰沙“上供”給馮晶晶,並添加諸多好吃的水果和煉乳。

馮晶晶接過盤子,大吃特吃起來,“少來了你,你這手藝我可做不出。”

張曉明頭一昂,胸部一挺,右手一揮,做了一個“嘿,希特勒”的經典造型,“一切為了清姐教誨的最高宗旨。”

“噗——”,馮晶晶嘴裏的東西沒含住,一口噴了出來,“你再這麼誇張,我就不跟你說話了啊,簡直是搞謀殺。”

“好,好,好,我不說了。清姐,你怎麼來了?要是霍瑞兒見到你,我可不敢保證她會不會認出你。”張曉明神色一正,把自己的意見說了出來。

“應該不會的。”然後,馮晶晶把自己與李慕容認識的前因後果,以及他邀請她參加電影拍攝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她問他有沒有查出什麼東西。

張曉明搖搖頭,“一點線索也沒有,你今天應該看到了,霍瑞兒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寸步不離的保鏢黎泉,我根本沒辦法私底下問霍瑞兒話。撇開霍瑞兒,其他地方我沒有查出絲毫線索,所以,……,對不起,清姐我沒有幫到你。”

“誰說你沒幫過我的,你借給我三萬元,我都是記在心裏的。”馮晶晶鄭重地說。

張曉明工作兩年,剛升職不久,哪里會像他嘴裏誇張的說法——賺了不少錢,恐怕這三萬元幾乎是他大半的積蓄,他是為了安她的心才那麼說的。他做人夠哥們,雪中送炭,救人於危難,而她不是糊塗蛋,自然承下這份情。

“清姐,我們是哥們,別說什麼記不記在心裏的話。你有難,我定當兩肋插刀幫你的忙,你別見外。”張曉明擺擺手,他不喜歡自己的朋友說這種話。

“好,我錯,不說啦!”馮晶晶痛快認錯,另開了話頭,“說點別的,那個保鏢是怎麼回事?霍瑞兒什麼時候請了一個保鏢?”

“清姐,你出事不久,霍瑞兒被警方懷疑,進了好幾次警局,是這部戲的大老闆出面,才把這件事情擺平,那個叫黎泉的保鏢就是大老闆放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好了,保護到我這個霍瑞兒的經濟人都不知道她住在那裏的程度,每天的工作安排都是通過電話聯繫。今天能和她坐一部車子同來,還是因為我快到片場門口,他們順便載我進來的。”張曉明一口氣說完,灌下半杯水。

馮晶晶思索片刻,“這些事情發展有點巧。”

“怎麼巧了?”

“好像冥冥之中穿了一條線,把我們都連在了一起。我、李慕容、李慕容的保鏢、霍瑞兒,還有你,我們穿在了一起,你說程清的死亡會不會與李慕容有關?”馮晶晶慢慢說出自己的猜測,“我從未聽過麥嘉集團的名字,為什麼在我死之後,這個集團浮現了,還有就是,他們為什麼有那麼大的手筆在一部戲裏請那麼多明星。你我都知道韓俊欽他們的身價,這還包括那些‘小星星’。”

“清姐,被你這麼一分析,我都有點恐怖了。”張曉明不自覺地說,然後,他想了想,又說:“清姐,你與他們集團根本沒有任何利益衝突,你的設想不成立。”

“這倒是。唉,沒有任何頭緒啊!”

“清姐,你不要急,我們慢慢來,真相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張曉明安慰她。

“善惡有償,天公有道,我定讓那些人血債血償。”馮晶晶堅定而緩慢地說,眼睛裏閃爍著冷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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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人海孤鴻》講述的是孤兒院的故事,陳江南飾演孩子王,此刻,他正坐在專用遮陽傘下“指導”一個即將和他演對手戲的小女生。

他果凍似的嘴唇不滿地嘟起,“喂,等一下演我欺負你的戲,你要儘量地背對攝影機,我的臉絕對要面向著鏡頭,知道嗎?”

小女生明顯比他小很多,被他的霸道氣勢壓得不行,她可憐兮兮地說:“可是,這樣的話,別人就看不到我了。”

“哼,你演不演?你不演我讓導演換掉你,換另一個聽話的小女生來代替你,而且,你從今往後,再也沒有和我演戲的機會了。”小正太兩道眉毛高高挑起。

“嗚……,江南哥哥,你不要換掉我,好多小朋友都羡慕我能和你演戲的,我們班的女生都問我要你的簽名照片。”小女生嚇得眼淚直掉。

“要我的照片可以,不換掉你也可以,可是你一定要乖乖聽我的話,我說是什麼,你就是什麼,我說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不許回嘴,知道了嗎?”小正太食指筆直,直指小女生。

馮晶晶和張曉明從保姆車裏出來就看見這一幕,她不禁皺眉,她討厭霸道的小孩,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圍繞他運轉似的。

張曉明低聲說:“這個小霸王又在搶戲了。”

“我們看看。”

二人說話間,陳江南那邊的戲已經開始了。

只見他舉起小拳頭追打小女生,臉蛋有意識地微揚,直面鏡頭,小女生被他打得全場亂跑,就是不敢違抗他之前的意思。

忽然,追打中,小女生沒站穩,腳步一晃,半邊臉蛋就要對準鏡頭,他見狀趕緊扯住她的辮子,迫使她不能面對鏡頭。

隨即,他高呼戲詞,“你聽不聽我的話?”

馮晶晶看到這一幕,側頭對張曉明笑著說:“呵呵,不過爾爾。”

“清姐英明!”張曉明也笑了。

二人的笑,碰巧讓還在演戲的陳江南看到了,之前的吃鱉再加現在的譏諷笑容,舊恨添新仇,頓時,惹得他火冒三丈,不管攝影機還在轉,他停下來指著馮晶晶大叫,“喂,你笑什麼笑?”

丫的,小屁孩管得寬,你演你的,我笑我的,關你什麼事啊!馮晶晶揚眉答道:“我笑我的,關你什麼事?”

“不准笑。”他雙手插腰命令,正太變身小霸王,氣勢洶洶。

“懶得理你。”馮晶晶頭一甩,準備回李慕的車。

“你……”,小正太一跺腳,地面差點抖起來,他發力跑上前,擋住馮晶晶的去路。

“喂,陳江南你要幹嘛?她可是我即將簽約的童星。”張曉明趕緊插在二人中間避免事態發展嚴重化,他搬出和馮晶晶事先套好的二人關係說詞,希望他收斂點。

小正太惡狠狠地瞪張曉明,“你要簽她可以,先讓我認可她的演技才行。別忘了我們是同一個演藝公司的,我可以向王叔叔建議公司不要她。”

“你……”

“張叔叔,讓我試一試吧!我應該會讓陳江南小弟弟滿意的。”馮晶晶朝張曉明眨眼。

嘿嘿,小江南,你等會別哭哦!張曉明心中暗笑。

他完全領會她的意思,默契地拍拍她的肩膀,“小丫頭,去吧!”

三人一同回到拍攝現場。

陳江南趾高氣昂,伸出一隻白嫩生生的手指指著馮晶晶,說:“你——,像她剛才那樣和我演戲,明白了嗎?”

馮晶晶柔順地點頭,“明白了。”

他瞟一眼場記,機靈的場記立刻在鏡頭前舉起小牌子,“05場,ACTION。”

攝影機重新運轉起來,陳江南公報私仇,發了狠地在鏡頭面前追打馮晶晶。

馮晶晶背對攝影機一路快步後退,每當他的拳頭要打到她時,卻又被她堪堪閃過,急得陳江南火性大發,拳勢越發狂亂,終於,離他前方不遠,她停了下來。

陳江南心中一喜,看准機會,跑上前,舉拳狠打。

馮晶晶看拳頭來了,微微下蹲,雙手拿住他,身子一側,使出以前學過的女子防身術之——過肩摔。

下一刻,小正太以一記完美的“抛物線”,砸到了地上,半天沒吱聲,大約是被摔暈過去了。

拍攝現場安靜得可怕,惟有攝影機運轉的聲音告訴大家,表演沒有停下來。

三十秒鐘後,一直背對攝影機的馮晶晶,緩緩轉正了身體。

低垂的頭慢慢抬起,光潔的額頭,秀長的雙眉,明麗的大眼,微揚的唇線……,一點一滴顯現自己的面容,最後,她微昂頭正對攝影機鏡頭。

她清澈的眼眸直視鏡頭,大笑,恣意燦爛,是廣闊原野上盛放的野薑花,具有壓倒一切的旺盛的生命力。

只聽見她大聲又響亮地說道:“我才是孩子王,我讓你不聽我的話。”

鏡頭畫面完美定格在這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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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坐在專用太陽傘下的霍瑞兒看到不遠處的馮晶晶,她倏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臉上的墨鏡隨之下滑幾分,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也坐直了。

這個孩子不一般!

不,她不是一個孩子!

敢採用這種表演手段,又具備如此靈敏反應的演員,在她認識的演員裏,只有一個人具備。

那個人和她亦師亦友,教她如何表演,她能達到目前的位置,都是依靠著那個人。

她們曾親密無間,無比熟稔彼此,就算世上所有的人都化成了灰,她也能從那些灰裏,把那個人辨認出來。

“瑞兒,怎麼了?”黎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她看了他一眼,笑著靠在他身上,半真半假地說:“這個小孩子,真會演戲,居然把陳江南好好教訓了一頓,幫我出了一口惡氣。”

誰也不知道,那墨鏡後的乾涸如死水的眼睛裏,重新迸發了絢爛無比的生機,燃亮了死寂的世界。

清姐,你等我!
whatever727 發表於 2010-9-8 16:14
有你在,真好【上】
(2—13)【上】

“媽媽,你看我做得怎麼樣啊?”馮晶晶把串好的珠子套在手腕上,在母親呂秀茹面前獻寶,像一個急於得到母親誇獎的孩子。

“好,很好,你做的珠子比媽媽做的漂亮多了。”呂秀茹摸摸她的頭髮,繼續幹手裏的活。

“媽媽,今天晚上,我們做的珠子一定會賣光的,你就等著瞧好了。”她信心百倍,一般人是不能抵擋可愛小孩的進攻的,就像那天她差點著了小正太的道。

那天她在片場的表現,所有人都驚呆了,導演連連叫著要給她一個角色,李慕容更是極力邀她出演電影,她笑著推辭了,暗自堅守自己的“鋼刀理論”。

張曉明配合她的說辭,當著大家的面,假意說想要和她簽約,因為他早就在看過她演出的《馬蘭花》後,堅信她是一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問題是他想把她作為公司的秘密武器,暫時不想那麼早公開她,等培養一兩年再說,李慕容這才放過她,把她送回家。

李慕容是個具有強烈執念的人,招惹上他還真是一件麻煩的事,真是的,那電影又不是非她不可,馮晶晶在心裏暗暗唾棄他,虧他長得那麼極品,卻不懂得適時的放手會讓大家的日子過得更舒心。

這幾天,他不來打擾她,她感覺日子過得很舒心,至少心裏不那麼累,大概他想開了吧,另外選聽話的小演員,比說服她這個不想演的人省事多了。

馮晶晶心裏想著,手裏沒停,她撚起一根線繩,接著串珠子,那些顏色或淡或濃的珠子,漸漸在她手中排成色澤過渡非常自然漂亮的珠串,完全能夠激發人的購買欲望。

“晶晶。”呂秀茹見她用心串珠子,試探性地叫了她一聲。

“嗯?!”

“你今天晚上還是不要和媽媽去夜市了。”呂秀茹把手裏的串珠繩打了一個漂亮的結,又撚起一根線繩繼續穿珠子。

馮晶晶詫異地抬頭望著她,“為什麼?”

她們不是說好了今天晚上出去的嗎?

“你要是出去了,誰去醫院照顧你爸爸?你也幫我串了半個小時了,你別串了,現在去醫院吧!”

“可是,王護士說了,會多多幫著我們看著爸爸的。”

“晶晶,過完暑假,你就是初中生了,我不希望你的老師或是你的同學在逛夜市的時候見過你在擺地攤。”呂秀茹手裏不曾閑,說話間又完成了一串手鏈。

“我們是正當勞動所得,不偷不搶,媽媽我不覺得我丟人,你為什麼要這樣想?”馮晶晶不能接受呂秀茹的這個說法。

自馮慶餘受傷以來,她沮喪地承認自己沒用,她除了表演和演藝經紀人那點子事,其他啥都不會,如果,她會投資理財,也許還能賺幾個錢,唉,人無完人哪。

不能為家裏盡一份心力,已經夠嘔了,難道還不能幫忙賣點東西嗎?

呂秀茹停下手裏的活,認真地望著女兒,尖瘦臉頰上的皺紋更深了,“我和你爸爸,一直想讓你在同學面前不那麼寒磣,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想到要給你添幾件新衣服了。儘管你覺得自己是正當勞動,可是你同學心裏還是會瞧不起你。我們不能給你的東西太多太多,難道連你的小面子我們還照顧不起嗎?平常沒有你去,媽媽還不是照樣出攤?你聽話,去醫院照顧你爸爸,王護士也有自己的工作,怎麼能照顧得那麼妥當呢?媽媽不放心。”

“好吧。我去照顧爸爸,其實,我也不太放心。媽媽,你賣得差不多了,就要早點回來休息哦!”馮晶晶無法反駁母親的良苦用心,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

“嗯,你這段時間要照顧爸爸,去見葉老師的次數不要頻繁,你先跟她請個假吧。你把鍋裏的菜熱一熱,給你爸爸送過去吧!對了,張先生對我們家有再造之恩,你什麼時候請他出來,我們好當面謝謝他。”

葉老師是馮晶晶在小公園晨練時認識的,她是京劇團的退休演員,教了馮晶晶許多寶貴的知識。她聽母親這麼說,也覺得有必要向葉老師請個假。

於是,馮晶晶點點頭,“我下午安頓好爸爸,抽個空去和她請假。”接著,她面有無奈地說:“媽媽,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只告訴我他叫張先生,上次援助過我們後,他的手機已經不通了,沒辦法找到他。”

“怎麼會這樣?是不是我們拖累人家了?”呂秀茹很不安,她停下了手裏的活。

“媽媽,你放心,要是有機會遇見他,我一定會謝謝他的。”

“晶晶,你一定要好好記得這些幫助過我們的人,以後,你有能力了,記得代我和你爸爸回報給他們。”呂秀茹想了一會,叮囑女兒。

“知道了,媽媽。”馮晶晶回答得很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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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麻木了馮晶晶的嗅覺神經,她暗暗乍舌,這麼多病人沒被它的氣味毒到中樞神經麻痹真是一個奇跡。

她拎緊了手裏的飯盒,腳步輕快地朝父親的那個病房走去。

幸虧有張曉明的3萬元,父親治療加營養的費用全部有著落了,不至於因為錢的問題苦哈哈地跑到小診所,況且她也不太相信那種地方的醫療條件。

病房的門是敞著的,父親的病床在最裏面,她剛到門口就看見一個人坐在父親床前,正和他閒聊。

“韓睿康?”馮晶晶吃了一驚,她只告訴他父親住院的事,並沒有告訴他在哪家醫院、住在哪號病房啊,他是怎麼出現的?真是太神奇了。

冷俊靈秀的韓睿康對她的驚訝嗤之以鼻,“你太小看我的智商了。”

“哦?我怎麼小看你的智商了?請韓天才明示。”馮晶晶提著飯盒走了進來,對著馮慶餘輕輕叫了一聲,“爸爸。”

馮慶餘點點頭,“小韓中午就過來了,還買了個盒飯給我吃,你這丫頭跑回家那麼久,怎麼不早點來?”

馮晶晶俏皮地吐吐舌頭,“幫媽媽串珠子去了。”

“那明天早上你把飯帶來,我自己去醫院食堂熱一熱,你幫你媽媽多串幾串珠子。”

“爸爸,醫生說了,你要多多臥床休息,我來照顧你就行了,再說,我不跟著媽媽出去擺攤,我完全可以把珠子帶到醫院來做。這些事情,我自己會安排好的,爸爸你只管養病,別的不要多想。”

馮晶晶面上那種輕快的笑意感染了馮慶餘,他有點感歎,“晶晶,你長大了。”

“哎,爸爸,你這句話,十個父母裏有九個都這麼說過,你有點創意好不好!”馮晶晶扮了一個鬼臉。

“剛說你大一點了,又做起小孩子舉動。”馮慶餘笑道。

馮晶晶注意到旁邊的韓睿康面有羡慕的神色,她不願他多想,笑著說:“韓睿康大天才,請明示我這小小的愚民百姓,您大人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韓睿康斜她一眼,語氣裏有點埋怨,“還說我和膨大海是你好朋友,你連叔叔住院的具體位置都沒告訴我們,我是來探路的,膨大海過兩天來。找到這裏也很簡單,你們家離哪一家醫院比較近,我就找哪一家,然後,問問住院部的護士就知道了。”

“哇——”,馮晶晶略帶誇張地驚歎,“小子,你很有做偵探的天賦哦!”

“喂,我警告你啊,不要學老蜜蜂的口吻,我最近快被他煩死了。”

“什麼事情勞他大駕來煩你啊?”依她看,韓俊欽做美女身邊的蜜蜂還來不及呢,哪有空來煩他。

“托你的福,他老扯著我和他在電影裏演出,我不答應,所以被他煩。”韓睿康非常不滿。

馮晶晶有點明白韓俊欽的想法,他八成是想兒子來個子承父業,用自己的身份為韓睿康鋪路,而且,兩父子在同一部電影出現,對電影的前後期宣傳很有幫助,絕對是一個最好的噱頭,想必李慕容也不會放棄這個最佳炒作賣點。

“你為什麼不答應?你能和你爸爸一起演出,是一件很有紀念意義的事哦。”就算其他人不是韓俊欽的影迷,沖著看他兒子的想法,也一定要買一張電影票。

韓睿康冷然地皺眉,“我討厭演藝圈,只要想到自己進入演藝圈就渾身不舒服。”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其實,你拒絕李慕容的邀請我挺高興的,我討厭的地方,你也不要進去,好不好?”

你別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哪!馮晶晶剛想糾正他這種錯誤的觀念,馮慶餘突然問話了。

“晶晶,你們在說什麼電影不電影的?”馮慶餘聽了一個莫名其妙。

“哦,是這樣的。”馮晶晶把李慕容邀請她演電影的事情說了一遍。

馮慶餘聽完,想了一會,說:“晶晶,你是以藝術特長生的身份進入實驗一中的,我和你媽媽不妨礙你的發展,只要你能真的有出息,我們都會全力支援你的。你既然不想去演電影,應該是有你自己的打算,你覺得怎麼好就怎麼辦,不演就不演吧,不過,我還是要說,你那天的演出,爸爸真為你驕傲。”

馮晶晶聽了只是笑,心中卻激動不已:謝謝你爸爸,謝謝你對我的支持,你們的支持也是我動力的源泉,我還會讓你繼續以我為榮的。

韓睿康插嘴,“叔叔,演藝圈很不好的,你不要讓馮晶晶進去。”

拜託,我不進去,怎麼演戲啊?馮晶晶暗暗翻白眼。

馮慶餘好奇地問,“怎麼不好?”

韓睿康冷哼,“有老蜜蜂那樣的人就足夠了,叔叔你不知道……”。

馮晶晶趕緊切斷他的危言聳聽,“道不同,不相為謀。韓睿康你不喜歡,就把你的嘴巴功能關閉,我已經完全明瞭你的意思了。”

韓睿康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緊抿著嘴唇,心思百轉:馮晶晶要是你答應出演電影,我肯定和你一起演,為什麼我討厭演藝圈,你卻不能為我討厭那個地方呢?

冥冥中似乎有什麼尖銳的刺在他心頭劃過,留下了細不可見的痕跡,但是,少年是無法察覺的,也許,在將來某個時候,這個痕跡會變大、變深、裂開,湧出汩汩淋漓的鮮血。
whatever727 發表於 2010-9-8 16:14
有你在,真好【下】
(2—13)【下】

一路走下醫院的樓梯,馮晶晶和韓睿康之間的氣氛因為病房裏的那頓搶白顯得有點窒悶,兩人都不開口說話,仿佛有意識地較勁兒。

快到醫院門口,馮晶晶率先打破了沉默,故意說著客套性的臨別語,“好了,到門口了。今天謝謝你來看我爸爸,嗯,已經天黑了,你路上小心些……”

“馮晶晶,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韓睿康終於受不了地說了出來,清冷的聲音裏含著無法克制的鬱悶。

一時間,她有一種占上風的得意,誰讓他剛才在病房裏“擾亂軍心”來著。

馮晶晶暗自得意,面上還是一派的天真無辜,“我怎麼樣?”

她明知道他在說什麼,韓睿康聞言,氣得簡直要吐血,“還裝大尾巴狼!”

“好了,好了,別氣了,我這不是和你開玩笑來著嘛!”她馬上見好就收地轉了話鋒。

“哼!”他輕哼,目光卻灼灼又充滿渴望地望著她。

這下換馮晶晶吃不消了,她最不能抗拒這種訴求似的眼神,有什麼要求直接提嘛,欲言又止的,想讓姐姐我為你做牛做馬呀?

“說吧,怎麼回事?光看不說,我走人了哦。”她故意說得不耐煩,但是人依舊很有耐心地擺出了傾聽的姿勢,等待他開口說話。

慢慢地,他收回了停留在她臉上的目光,眼睫半垂,緩緩偏過臉,注視前方川流不息的街景,不停變換閃爍的霓虹燈映在他冷俊的臉上,宛如敷了一層五顏六色的濃彩,令他的表情難以辨認,莫可名狀的悲傷淡淡漫延。

他輕聲提出了請求,“你明天能陪我去看我媽媽嗎?三天后是她的忌日,我不想在那裏看到我爸爸。叔叔的事情你放心,我請一個高級陪護幫忙照顧一天。”

“啊呀,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呢,沒問題。你說吧,我們明天去哪里看她?”馮晶晶爽朗地大聲應承,有意衝破他周身那悲傷行將決堤的氣氛。

韓睿康的情緒被馮晶晶一攪和,已經沒有先前的沉重,表情輕鬆不少,“向隅山公墓。”

“向隅山?”馮晶晶心裏咯噔一下,張曉明曾告訴過她,她的家人都被安葬在那裏。

“怎麼?”

“沒什麼。”她努力控制情緒,低著頭好像在思考似的,好一會才抬頭說:“我們明天在向隅山山腳會合,你帶上水桶和鐵鍁。”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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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馮晶晶出現在向隅山山腳,韓睿康才知道她為什麼要他帶水桶和鐵鍁,因為,她帶來了一株樹苗。

“要做什麼?”韓睿康首次被馮晶晶搞糊塗了,那株樹的外皮粗糙極了,還有一股怪怪的說不上來的味道,今天不是來祭奠他母親麼,她幹嘛帶來一株樹苗?

馮晶晶沒有理會他的提問,反而問:“是不是很醜?”

“嗯,有點,”他仔細看了一下,“不過,也不是太醜。”

隨即,他好奇地摸了摸樹苗的樹皮,“怎麼這麼粗糙,還有點怪怪的味道。”

馮晶晶一笑,望著樹苗,慢慢說道:“這是我最喜歡的一種樹,它的名字叫香樟,醜陋的外皮下是最好的木材,有它生長的地方不會長蟲子,你說的怪味道是它獨有的驅蟲劑,如果,你仔細聞,那味道是香味。來,你聞聞看,深吸一口氣,你會喜歡的……”

她示意他靠近點兒,他不禁按她說的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確實是香味,說不清楚是濃還是淡,就那麼獨特地沁入肺腑,縈縈繞繞地存留不散。

馮晶晶也跟著深吸了一口香氣,“初夏的時候,它還會開花,黃綠色的那種,配著它的葉子,可好看了。這麼醜陋的幼苗,只要給它點時間,它會慢慢長成你想像不到的曲線優美的大樹,能夠覆蓋很廣的地方,……”

她的指腹來回輕摩粗糙的樹皮,感受細微的刺癢,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全身沉入了記憶的河流,她癡立在中間,無形的景象自身邊淌過,她說得很懷念很動情,“……,那年夏天,我曾坐在我家樓下那株香樟裸露出來的樹根上,摸著它的樹皮,感覺就像能夠得到它的庇佑似的,醜醜的我,小小的我,和它好像啊……”

她這樣子和他距離好遙遠好陌生,韓睿康微攏著俊眉,不自然且疑惑地打斷她,“你家樓下有大樹嗎?”

他去過她家,她家樓下都是那種樹齡兩三年的小樹,還有,她那裏醜了,他看著覺得挺順眼,不像那個李歆綾,一看就假得他難受。

“啊……”,馮晶晶被他突如其來的質疑打亂了陣腳,連忙慌亂地解釋,語調是狼狽的惡狠狠,“夢,我是做夢夢見的,喂,你懂不懂做夢啊?我這是做夢!”

“哼,你們女生就愛亂髮夢水。”韓睿康不屑地斜她一眼,“搞這麼多,你是想種樹?”

“沒錯。”她肯定地用力點頭,頓了一下,又笑了,霎時,清麗的面容斐然生輝,好似溶入了熠熠晨光,韓睿康有好一刻睜不開眼,只能愣怔地感受著她所在的那個方向。

她說得很慢,那些話仿佛能銘刻在他心上似的,“想想看,種一株驅蟲子的香樟,然後,任它長得很茂密很龐大,而你媽媽就睡在那樹蔭下,太陽曬不到她,雨水淋不到她,蟲子咬不到她,颳風的時候,還有香樟大樹為她擋風,讓它代替你守護媽媽,盡你最後的一份心意,不是很好嗎?”

“盡我……盡我最後的一份心意……”,韓睿康很遲緩地重複一遍她的話,清冷的嗓音沉沉的,悶悶的。

“對呀!”

忽然,韓睿康裝作倨傲的揚起頭,在眼淚即將掉下來的時候,他驟然提起水桶和鐵鍁,轉身,急切地朝山上走去,邊走邊含糊不清地說:“還等什麼,上山吧。”

“喂,你別走那麼快啊,我還扛著樹苗呢!”

現在是七月底,並不是適宜植樹的春季,所以,她特意去苗圃基地買的樹齡一年半的香樟樹苗,底部還帶有少量泥土,雖說不重,但是要這麼疾步上山,還是勉強了點。

他一頓,止住了腳步,放下水桶和鐵鍁,埋頭沖了過來,一把接過她肩膀上的樹苗,又掉頭往前走。

馮晶晶顧及他的心情,拿著種樹工具,始終落後他一步。

她跟著他,想著自己的心事,冷不防,聽見前方傳來一道很啞的聲音,“馮晶晶,你知道嗎,你真的很討厭,你害我看不清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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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隅山公墓是新設立的,且離城市較遠,遷入的墳並不多,大多數人更願意把親人葬在稍近的老公墓楊村公墓。

新公墓滿山不超過五十個墳塋,疏落有致,毫不擁擠,韓睿康的母親陳莉影埋的地理位置相當好,是風光大好的半山腰,清風徐徐吹過,萋草抖動,馮晶晶幾乎產生今天是來郊遊的錯覺。

墓碑遺照裏的陳莉影是個很漂亮的女子,卻不是健康的漂亮,眉目籠罩著病態的陰翳,反而增添了柔美的弱質,像一朵不合時宜盛放在風中的嬌花,輕輕一吹,便化為殘瓣,飄零於地。

相由心生,這個女子遇見韓俊欽註定要凋零,誰見過風中久存的嬌花嫩蕊?有些故事不必問,也能大致明瞭於心的。馮晶晶心裏感歎著,收回了目光。

她靜靜地看著他從水桶裏拿出祭奠物品,等他擺好了香燭,方才說道:“你和你媽媽聊一會吧,我等會過來。”

“好。”他動手燒紙錢,“你別忘了過來和我種樹。”

“我走不遠的,就在這附近隨便轉轉。”張曉明曾告訴她,程清和她的家人全葬在這一帶,具體位置也是半山腰。

“嗯。”

得了韓睿康的應聲後,馮晶晶開始在半山腰一帶亂轉,找了一圈,她又回到了原地,很湊巧的發現,父母哥哥和自己的墳就在陳莉影墓斜下方十來步的距離,韓睿康正背對著她。

她立在家人的墓前,假裝好奇地摸摸自己的墓碑,然後,又看了看四周,確定附近除了韓睿康再沒有其他的人,才雙膝落地,痛跪在父母的墳前,磕了三個頭,再抬起頭時,已然淚流滿面,有誰能想到面前這三位墓主是被火活活燒死的?燒得面目全非,燒得家產不存,連遺照都沒留下一張。

沒有人救你們,媽媽、爸爸、哥哥,你們被烈火焚燒的時候很絕望吧?

一點生的希望都沒有,由始至終,痛苦地死去。

你們恨不恨我呢?

死法是如此的痛苦,死狀是如此的淒慘,如能換你們的生機,我願萬死自身替你們遭罪啊。

恨不得啊……

馮晶晶心中淒苦實難抑制,又不敢放聲大哭,引來韓睿康詢問,這種欲泄不能的悲情,忍得她全身瑟瑟發抖,終於,她一口用力,死死咬住雙拳,身體極力蜷縮在父母的墳前,把無法克制的淚水盡數沉默地灑入面前的泥土裏,吸入她不能訴說的沉沉冤憤。

直到無淚可流,馮晶晶才勉力直起身,望著眼前四塊墓碑,她雙手合十,默念,“父母哥哥在上,不孝女妹妹程清在下,我至今不知道仇人是誰,也不敢來祭奠你們,我知道你們一定在怪我怨我,說我沒用,任兇手逍遙法外。但以青山為證,香樟樹做誓,我將窮盡一生心力找到兇手,讓他生不如死,為他的殘忍付出最大的代價。如你們在天有靈,請不要安息,我要你們看著,看著我是怎麼為你們復仇的。”

“馮晶晶,馮晶晶你在哪里?”

韓睿康在前方喊她的名字,她急急擦乾淨淚水,略微整理儀容,從另一條道走,出現在他面前。

“你怎麼哭了?”他看見她的臉龐猶有未幹的淚痕,頓時,他心中有種不知名的抽疼,於是,他大步迎了上去。

“擔心我爸的身體,沒什麼啦。”

“你不要哭,我會幫你,叔叔一定會沒事的。”他堅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動作略顯羞澀地為她拭去淚水。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給一個女孩兒擦拭淚水,心亂跳得一塌糊塗,連拭淚的那只手也無法克制地輕顫,於是,他乾脆縮回手,捏緊了拳頭藏在身後,不讓她看見來笑話他。

馮晶晶半仰起臉,恰好,山間的夏風吹得韓睿康的短袖白襯衣鼓起來,襯得他略具風姿雛形的少年身形俊挺無匹,冷俊靈秀的氣質與青山綠水相得益彰,臉龐兒還泛著點青澀的羞紅,她陡然察覺他比她高,驟然望過去很耀眼,看久了,目光不自禁會被吸附在他身上。

默默看他半晌,她突然喚了他一聲,“韓睿康。”

“什麼事?”

“我和你好像應該稱之為青梅竹馬誒。”

“你才發現啊。”他鄙視地瞥了她一眼

她雀躍地接受了他的鄙視,他不知道,那個醜醜的小小的程清曾經在香樟樹下無數次地做夢,夢見一個不在乎她醜,也不在乎她小,會保護她的男孩兒,騎著香樟樹枝來載她……

她眨眨眼,笑嘻嘻地說:“韓睿康,種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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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們合力種下一株香樟樹,那株樹後來長得很龐大,枝葉繁茂,綠蔭覆地,不光是他的母親,程清的父母和哥哥也受到了它的照拂。

那一天,他們說了許多話,但她唯一記得最牢的,是他臨別時說的最後一句話,那句話和說話人鮮活且溫軟的面容,令她雋永地記了一輩子,終身不能忘懷。

那天黃昏,夕陽把它的殘金悉數傾倒在他的身上,盛裝渲染它的寵兒,12歲初現風姿的少年對眩暈的她這樣說道。

“你讓我覺得我還沒有被世界遺棄,唯一的一個,馮晶晶,有你在,真好!”
whatever727 發表於 2010-9-8 16:15
李慕和李容
(2—14)【上】

“啪”,一份公司計畫報告書被重重摔在了古色古香的書桌上。

黑亮的長髮在空中滑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安靜地垂落在搖椅下方,緊接著,它隨著搖椅來回搖動的激烈頻率蕩開暴怒的浪濤,痛擊任何妄想阻擋它的礁石,拍得它們千瘡百孔,直至粉身碎骨。

“慕,小東西讓我很不高興。”李容性感的男低音裏攜著毫不掩飾的陰冷,他一邊說,一邊撫摩著一把特別定做的銀色狙擊槍,像把玩女人細膩的肌膚,輕柔而愛憐。

他那雙宛若藝術品的手,擁有流暢且纖麗線條的手,透光似的白皙,甚至比李慕的手還要精緻幾分,卻是看似易碎實則無比堅固的骨瓷。

因為輕撫的動作過於愛溺,那雙手和手的主人一樣,本身是一件上帝的傑作,所以,銀色槍身的冷光仿若也被撥弄得發出了顫慄的呻吟。

視覺的無害是錯覺的表徵,看上去美的、具有炫目性外觀的東西,往往很致命,李容的手正是如此。

沒有人比身為雙胞兄弟的李慕更清楚那雙手的恐怖,和比那雙手更恐怖的單瞳……

通常,李容撫摸他的愛槍是動怒的前兆,一般情況下,李慕會轉移他的怒氣。

可是現在,李慕自己也很憤怒,尤其,他現在很疲憊。

他陷在辦公椅內,面有倦色,眼睛下方有濃濃的暗影,但又強打精神把計畫書翻了一遍。

那天的拍攝現場,馮晶晶的表現令所有人刮目相看,更堅定了李慕和李容想要把她捏在手心裏榨取價值的決心,誰知,她再次回絕,而且,張曉明跳出來宣稱她是歐亞娛樂的秘密武器,已經做好培養兩年的計畫。

因此,那天,馮晶晶才能那麼輕鬆的回家,他才沒有繼續糾纏她,其根本原因是歐亞娛樂是麥嘉集團的下屬子公司,馮晶晶和歐亞娛樂簽約等於與麥嘉集團簽約,最終,她還是被他們兩兄弟捏在手心裏。

張曉明隸屬歐亞娛樂公司,該公司掛名董事長王家華對其能力倍加肯定,因此,程清意外身亡之後,總公司同意他接替霍瑞兒經濟人的職位。

他自升任伊始,便著手發掘新人計畫,定期於每一季度撰寫培養新人企劃書呈交歐亞娛樂公司,再由總公司相關部門做出最後決定。

昨天,是張曉明呈交企劃書的日子,李慕特意吩咐黎泉把他的企劃書帶過來,他們要過問馮晶晶的培訓計畫。誰料,他們把計畫書翻遍都沒有看見上面提到一個馮晶晶的名字,更不要談什麼培訓計畫。

所以,他們今天特意讓王家華去張曉明那裏過問這件事情。

張曉明的答復是,馮晶晶個人無意于少年時期進入演藝圈耽誤學習,她的志願是考上全國知名的B城國立電影學院表演系,因此,她婉言謝絕了他提出的培養計畫以及簽約。

這個回復,令李慕和李容都很憤怒,煮熟的鴨子飛了,明明她要與他們簽約,卻又反悔,生出別的妄念,真是不可原諒啊!

“慕,你怎麼看?”李容慵懶的語調仿若一把緩緩破空射出的銳箭,儘管緩慢,但是它是一隻箭的事實並沒有改變,緩慢的速度不過是為了令對手在滅亡前體驗最大的恐懼。

話落,茶褐色的那只單眼眯起,黑瞳對準準星,隨後,修長瑩透的手指輕輕摳動了扳機,經過消音處理的銀彈挾著一縷銀光,直直沒入了對面的牆壁。

順眼望去,那牆面已經如蜂穴,開滿了密密麻麻的小花。

不同于李容暗含銳箭的慵懶,此刻,李慕的慵懶完全是一種倦態,他全身陷在辦公椅內,頭顱低垂,滑落的黑髮遮住了俊美的面容,似乎快要睡過去,只有喃喃的低語證明他尚未完全睡去,“……容……你想毀了她嗎……”

李容倏地偏頭望著他,緊密注視他的每一個變化,敏銳的目光伴隨著哀傷,相較於他的目光,他的口氣依舊低沉慵懶,“暫時不想,難得碰到鬼才資質的玩具。”

“……我……也是……也是這……樣……想的……”,李慕說著說著,聲音便漸漸消失,直至不可再聞,他深深跌入了自己的夢鄉。

李容把狙擊槍放到一旁,悄然走到李慕面前。

他立在那裏,之前種種怒態一掃而空,面容平靜,仿佛剛才不過是配合他的至親兄弟臨時演了一場戲,扮演的角色是李慕規劃好的。

角色是李慕提供的,角色的性格還是他自己的,李容固有的魔性氣質並未隨著李慕的睡去而發生絲毫改變。

他凝視李慕,深切至骨,異色雙瞳恍似有淚光晃過,恍若獨活不死的哀傷魔王自憐其身。

驀然,他開口了,聲音再無慵懶的調調,而是至正帶磁的性感低沉,比刻意的慵懶更勾弄人心,“阿容,不是任何事都是理所當然的。你毀掉了我大部分的能力,要知道,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一室靜寂,回答他的,只有李慕的淺淺呼吸聲。

片刻沉默,他又說道:“你看中的,我會為你想辦法,放心吧,阿容。”

接著,他轉身走到一排書架前,邊**中間一本書,邊自言自語似的咕噥,“阿容,那孩子真有趣,不僅僅是你喜歡……”

書籍被抽成一個與書架隔板呈30°夾角的狀態,蜂穴似的牆面立刻出現一副放大了的照片。

照片內是兩名風華正茂的短髮翩翩美少年,一模一樣的俊美容貌,相同的白藍水兵服,仿佛照鏡子似的,兩個人只有一樣不同——眼睛,一個是黑眼瞳,另一個是茶褐色的眼瞳。

兩人的站姿有點疏遠,可凡是看到照片的人,沒人會錯認他們的站姿一如他們的關係。

茶褐眼瞳少年姿態很高,他站在稍高的礁石之上,側面翹首凝望烏雲彙聚的天空,不看鏡頭,左手卻若有似無地伸向稍低礁石之上的黑瞳少年;黑瞳少年則是直接伸出了右手,正準備拉他,目光朝著他,眼內是毋庸置疑的極度崇拜。

兩人的背後是烏雲翻湧的低垂天空,和波瀾壯闊的沉暗大海,遠處的浪頭在逼近,近處的大浪拍擊他們腳下的礁石,激起飛玉碎瓊的浪花,壯烈的海風狂奮席捲這片海天大地,吹得兩個少年的水兵服鼓蕩如帆,攪得領巾翻飛亂舞,發絲隨之淩亂,似要將他們攜裹而去。

光影晦暗,景象壓抑,氣氛詭譎,與此迥異,兩個美少年的身上卻有什麼力量正要噴湧而出,暗含對抗大環境的魄力,使得整個畫面兼具抑鬱與力量,體現雙重反差效果的美感。

這張照片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在茶褐眼瞳少年的胸口。

因為,那個胸口,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圓洞。

現在,這個圓洞的後面,恰巧是一個有點黑的彈洞,胸口的雪白衣色襯著黑洞,整體看去,茶褐眼瞳少年的胸口就像被人硬生生摳去了心一般,使得原照片裏他的那種高姿態,好像被什麼不可預知的暗彈擊中,從而具有宿命般的噴薄悲戚。

而不論是茶褐眼瞳少年,還是黑瞳少年,他們與照片前站立的李容均有七分相像。

其餘三分的不像,不僅僅是因為李容的年紀,更重要的是迥異的氣質感覺。

憑著不像的三分,已然是兩個世界的人物,正如美少年永遠定格在過去特異的照片時空之內,他們已是過去,而照片外的李容是現在、是未來。

李容厭惡地望著那個茶褐眼瞳少年,俐落地舉起銀色狙擊槍,舉槍瞄準的姿態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優美,但沉穩的氣勢卻是久曆生死的老辣殺氣。

他的眼睛對著準星半眯,“阿容,讓我們來一次資格認定吧。如果,她這一次還能逃出我們的策劃,只能證明她的確有資格值得我們浪費一點時間等待。”

語畢,李容魅然一笑,一顆銀彈跟著飛出了槍口。

完美的,沒有對原照片照成一點兒損壞,銀彈正中茶褐眼瞳少年胸口圓洞後的彈洞,而那彈洞卻是上一顆銀彈製造出來的。

兩顆銀彈形成的彈洞加深了茶褐眼瞳少年胸口的幽暗,仿佛畫面內的海風的風力再稍微加大一點,即可把他的存在抹殺掉。

李容俊眉一挑,顯然很滿意射擊結果,他放下槍,又走到書架前,將書籍復原,頃刻,牆面的照片消失得無影無蹤,整牆彈洞再度出現。

李容按下內部電話的通話鍵,“成雋,到書房來一趟,有個小任務交給你。”
whatever727 發表於 2010-9-8 16:15
陽謀
(2—14)【下】

涼風的發梢騰向西方盡頭的殘陽,雲空被晚霞的暈紅沁透,宛如飲下了濃烈的醇酒,城市即將被陽光的浮影拋棄,扭動她欲望十足的腰肢,邀風舞出狐步的探戈。

路邊花圃裏的夜來香花苞精神十足的昂著頭,等待屬於她的時刻降臨,把陽光下隱藏的芳香再度幽送,埋在美人的鬢髮,製造夢幻一般的泡影。

馮晶晶拎著空飯盒,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心情無比愉悅,因為,醫生告訴她,父親明天可以出院,回家好好休養,定時到醫院復查即可。

想得高興起來,她情不自禁地哼起電影《雨中曲》裏那個著名的片段《singin’intherain》,金•凱利送心愛的姑娘回家後,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他拿著雨傘在雨中又舞又唱,踢踏舞跳得瀟灑又歡快,最後引來了員警的關注,不得不結束快樂之舞。

美好的世界和美好的時刻就應該暢快的跳,她看看四周,嗯,沒什麼人,開始跳跳。

她吹起愉快的口哨,輕盈跳上路旁仿歐式路燈的燈座,唱起歌兒:

I‘msingingintherain

Justsingingintherain

Whatagloriousfeeling

I‘mhappyagain

I‘mlaughingatclouds

……

La……

……

Iwalkdownthelane

Withahappyrefrain

I‘msinging,singingintherain

Intherain

Intherain

她模仿金•凱利在街道邊沿或上或下地跳舞,雖然她沒有跳踢踏舞的舞鞋,但是這並不能妨礙她的快樂,她把手裏的空飯盒當做雨傘,肆意揮灑,大汗淋漓,極致暢快。

跳完之後,她又縱聲大笑,天不絕人願,馮晶晶一定會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展現最完美的演技,實現自己的夢想,貧窮、困頓、失敗……任何困難都不能擊倒她,有夢想就有一切,她的新天地就在不遠的前方……

前面是個路口,拐個彎就可以到家了,馮晶晶仰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穩定了一下情緒,準備告訴母親這個好消息。

她輕盈地奔跑,恍如後背生了雙翼,有什麼力量托著自己,幾乎是沒費勁就跑回了住的那棟職工宿舍樓。

咦,樓口怎麼聚集了這麼多人啊?馮晶晶好奇地湊近,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還沒往人群邊上靠,倏地,她聽了熟悉的哭聲,委委屈屈,壓抑著苦難的哭聲。

媽媽!

馮晶晶猛然一驚,她快速撥開圍觀的人,走到裏面。

果然是媽媽!

她驚訝地扶起母親,“媽媽,怎麼了?怎麼在這裏哭啊?”

“……嗚……我……沒用……沒用……嗚……真沒有……嗚……”,母親呂秀茹坐在地上不肯起來,逕自埋頭哭泣。

馮晶晶轉而問圍觀的人,“我媽媽怎麼了?”

大家都是鄰居,看他們家連二接三地遭災,屋漏偏逢連夜雨,很是同情,紛紛說起來,馮晶晶在大家七嘴八舌之下才把事情拼湊了出來。

今天下午,呂秀茹等著菜市場快收攤的時候,出門揀便宜去了。

她在菜市場裏東轉西逛好一陣子,才挑中中意的菜,出了菜市場的門,拎著菜準備回家做晚飯。

正好這個時候,一輛乳白色桑塔納在她身邊停了下來,車窗玻璃一降,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把頭探了出來,嘴巴甜甜地叫著,大姐,問你個事。

呂秀茹有點奇怪,停了下來,問他什麼事情,小夥子說自己車開到這裏不認識去環保局的路了,問她路要怎麼走。

環保局離菜市很有一段距離,呂秀茹跟他說了大半天的路線,他還是一臉迷糊的樣子,最後,他問呂秀茹能不能給他帶路。

呂秀茹看目前天色還行,就答應了。等她上車,小夥子看她熱得滿身的汗,就把車內空調的窗葉朝她那邊偏,呂秀茹難得享受這種坐車吹冷氣的待遇,嘴裏一個勁地跟他道謝。

他笑,大姐是我感謝你才對,你幫我指路了,這樣吧,等會到了環保局我給你100元,做為答謝你的指路費。

呂秀茹是老實人,連連搖頭說不必。小夥子挺誠懇,一再表示自己要給她100元,說到後面她的態度都軟下來了,感覺小夥子是個實在人。

車子一路開,冷氣沒停下,呂秀茹舒服極了,等車到了環保局,她幾乎都有點不想下車了。

小夥子把車停在環保局門口,囑咐她坐在車裏,幫忙看一會車,他要進去見個朋友,10分鐘後出來。

呂秀茹答應了,過了10分鐘,小夥子果然出來了,手裏還捧著一個盒子。進車坐下後,他神秘地對她說,看大姐人老實,他才告訴她。說著,他打開了盒子,裏面是一隻最新款的三星手機,翻蓋折疊的超薄機型,漂亮極了。

呂秀茹一眼被吸引了,她只在商店的櫥窗見過手機,連摸都沒摸過,那裏看到過這樣漂亮的機型。小夥子看她喜歡,就說這樣的東西,他有很多,如果大姐喜歡,他完全可以送給她。

呂秀茹連連搖頭,小夥子看她這樣,就誇她,大姐果然人老實,我沒看錯人,這樣吧,我告訴你實情,這手機是國外走私進來的,俗稱水貨,市面上要賣將近萬元,但是,在我手裏只需要1000元就可以買到,大姐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做這個生意?

她有點動心,但是為難地表示自己沒有本錢。小夥子又和她談了一陣子,最後一拍大腿,問,你說吧,你有多少錢可以投資的?

呂秀茹立刻想到自己手裏還有萬餘元,可是那是要給馮慶餘買營養品的,頓時,她支支吾吾表示自己有萬餘元。小夥子眉開眼笑,他說萬餘元可以在他這裏進貨20只手機,要不是看在大姐投緣人又老實的份上,他最多給別人15只手機,再說,手機在她手上,她可以賣1500元給別人,不出幾天利潤滾滾。

她動心了,但是目前錢不在她手上,要回家拿。小夥子說沒問題,問她家在哪里。順著她指的路,他們開車到了她家樓下。

小夥子坐在車裏等她,讓她上去拿錢。呂秀茹拿下來一張銀行卡,說是家裏所有的錢都在這裏面了,小夥子再三保證,絕對是利潤滾滾,把她哄得很開心,兩人當即去了銀行。

這個時候,銀行下班了,所以,她在自動提款機那裏取的錢。

她把錢交給小夥子,他從後備車廂裏拿出20只手機給她,然後開車走了。

呂秀茹回了家,拿出一隻手機想賣給同樓的鄰居,鄰居一看,告訴她被騙了,這是一隻模型機,不值一個錢。呂秀茹不相信,拿著20只手機,到手機專賣店去詢問,銷售小姐告訴她,那些手機確實是假的。

她如遭雷擊,剛回到家樓下就支援不住了,伏在地上痛哭不已。鄰居們見她這樣淒慘,紛紛勸解她,她只是不聽,就這樣等來了馮晶晶。

馮晶晶聽完也有點愣神,怎麼這些打擊是接二連三地來呢!

“哎,你也不要多想,最近這種行騙方法很猖獗的,多是針對中老年人,報紙上說過,那些車子吹的冷氣裏含有致幻藥品,讓人吹過以後,糊裏糊塗地聽對方指揮,受騙上當。”一位小青年說。

“小馮丫頭,快扶你媽上樓吧,這樣哭下去怎麼得了?”一位阿姨說。

“你多勸勸你媽,別多想,我們鄰居總會幫你們一把的。”一位同樓的大叔說,刹時,大家紛紛點頭,都表示要幫忙。

馮晶晶僵笑著,感謝大家的好意,摻起了地上的呂秀茹。

此時,呂秀茹已經不哭了,兩隻眼愣直直,整個人癡癡呆呆,嘴裏念念有詞,看上去精神快要崩潰了。

馮晶晶暗叫不妙!

她附在母親耳邊輕喚,“媽媽,我們上樓回家,好不好?”

呂秀茹呆滯的眼珠轉了一圈,遲緩地問,“回家?”

“是啊,我們回家,我煮飯給你吃哦!”馮晶晶軟語溫言。

“哦,好,回家。”她隨著馮晶晶走,大家讓出一條路。

快要到樓梯口,呂秀茹突然大力甩開了馮晶晶,“我還有什麼臉回家?”

說著,她一頭撞向牆壁。

圍觀者中早有看出她不對勁的人,見她尋死,連忙扯住了她。呂秀茹又哭又喊又叫,一門心思要撞牆,嚇得眾人齊上,團團將她圍住。

馮晶晶被她摜在地上,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我媽媽不能死!

她迅速地爬起,要往人堆裏鑽,恰好,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她不自覺地掏出手機看,只見機面螢幕顯示出一串熟悉的手機號碼。

馮晶晶按下了通話鍵……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9 14:50
再見亦是訣別【上】
(2—15)上

今天天氣晴朗,馮晶晶按照昨日電話約定的時間,出現在A城著名的露天咖啡屋。

昨天好不容易把呂秀茹安撫了,她的精神狀態糟糕透頂,馮晶晶不敢離開她半步,反復在她身邊安撫她的情緒。

晚上,馮晶晶打電話給韓睿康,讓他今天幫忙把她爸爸從醫院裏接出來,並大致和他說了一下家裏的情況,讓他先給她爸爸透個口風,免得回家來措手不及,還影響養病。

韓睿康問她是否要他和膨大海幫忙為她家減輕負擔,她婉轉的謝絕了,因為,她不想欠他們太多人情,只怕到時候還不起,更重要的是,她接到了一個向她提供幫助的電話。

那是一個她熟悉非常的人打過來的,那個人欠了她一條命。

“你想告訴我什麼?”馮晶晶坐下,開門見山。

“別急,先來杯咖啡,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喝藍山,以你目前的處境,能享受的,就好好享受,免得辜負了你的新生。我說得對吧?清姐。”女子笑靨如花,可是消瘦的臉頰卻減弱了那份動人,顯得一絲悵惘。

“霍瑞兒,我是馮晶晶,希望你不要搞錯了。”她雲淡風清地說。

約馮晶晶出來的女子正是霍瑞兒!

“算了,反正你我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你換了一個身份,但並不代表你不再是程清。夠傳奇,比戲劇還要傳奇。”霍瑞兒翹腿靠在椅背上,手指略微神經質地撥弄脖子上裝飾性的細絲巾,指甲上的丹蔻鬱鬱如血,像隨時能夠滴下來似的。

既然點破,她再裝就沒意思了。馮晶晶不再掩飾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清麗魅然,極至地動人心魂,她朝霍瑞兒一笑,“那我就不掩飾了,累人。”

霍瑞兒望著她的笑靨,竟是呆了,她愣了半晌,衷心說了一句,“恭喜你,馮晶晶,你會得償生前心願的。”

“今天,我們是敍舊還是談談那件事?我時間不多哦!”她還要回家照顧呂秀茹。

“都有,麻煩你還是耐心一點。”霍瑞兒招來侍者,點了兩杯咖啡和一些點心。

馮晶晶悄悄打量起她來,霍瑞兒比那天她見過的模樣明顯好了很多,這是一個好現象,她不希望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藝術品碎掉。

撇開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不談,她們曾經彼此相攜走過生命裏那最落魄的時節,是最知心的姐妹,是最好的朋友,她們給過彼此最能夠實現對方夢想的力量,是最……,馮晶晶突然發現她們之間曾經有過那麼多的“最”,現在呢……

蒼白慘澹的現在還剩下什麼?

她原來的家沒了,她自己也死了,現在這個家也快要倒了……

霍瑞兒基本從來不曾擁有什麼,現在也不擁有什麼,以後也將不擁有什麼,反正,她要的,她都得不到。

馮晶晶對她沒有任何怨恨,因為,生活已經給了她最好的懲罰。

馮晶晶只想從她身上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等侍者一走,她主動開口,“告訴我那件事情的真相,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

“談那件事之前,我想先和清姐敘敍舊,那件事情太影響心情了。”霍瑞兒傾身對視,手肘支在桌子上,撐著下頜,清水般的眸子如有星光倒映,仿佛未曾被任何傷心或者醜惡的事情沾染上塵埃。

要想從霍瑞兒嘴巴裏掏出什麼東西,你必須得順著引導她。馮晶晶學著她的姿勢,迎上她的目光,“你說要是記者看見我們倆這樣,你說會怎麼寫?”說罷,她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霍瑞兒笑,眼裏的星光漫溢流成了銀河,“清姐,你還是那麼幽默,我猜應該是《女版斷臂山》之類的。”

“賓果,加十分。”馮晶晶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笑容,便又靠回椅背,望著她。

霍瑞兒愣然地看她片刻,幽幽地喚了她一聲,“清姐,知道我為什麼愛你嗎?”

乍然聽得有一個女人對她表露愛意,馮晶晶身上久違的雞皮又跑了回來,她忍著不舒服,硬著頭皮說:“大概我這個經濟人總是照顧你,把你照顧得連男人都不愛了。”說著,她“嘿嘿”乾笑起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正在這時,咖啡和點心端上來了,馮晶晶暗地裏吐了一口氣,總算來了一個緩解氣氛的。

待侍者走後,她掩飾性地喝了一口咖啡,把嘴裏填滿黑森林和提拉米蘇,漲得雙頰高高鼓起,表現地像一個貪嘴的小孩。

“清姐,你不必這樣,以後我也難得這樣來打擾你了。”霍瑞兒苦笑。

“好吧,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馮晶晶細細嚼完嘴裏的東西,說:“你不是一直喜歡男人嗎?我不明白,你的性向為什麼轉向女人了?況且,我實在長得不咋的,當時,你何苦拖著我一起奔上那條不歸路?”

“那些男人,都沒長眼睛。”霍瑞兒笑,“你是我見過最有韌性且執著熱情的人,擁有影響別人命運的力量。是你給了我另一種人生,另一種夢想,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反正,我被你吸引了,這並不是我轉了性向,實際上,我喜歡的還是男人。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倒塌!

搞了幾年,搞到她最後還為這個死了,她才知道,原來人家把她當作精神戀人了,是一場純純的柏拉圖之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知如此,大家坐下來好好談嘛!只要不涉及肉體,一切好說。

把她小命搭上,算怎麼回事。

馮晶晶確實鬱悶了,“不早說,我現在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霍瑞兒滿意地笑了,“除了那次意外的事故,我以後不會給你帶來困繞和麻煩了,因為,我想明白了,儘管你不接受我,但是我還是要愛你,遠遠地望著你,我就很滿足了。”

“謝謝你對我的厚愛哦!”馮晶晶輕鬆地笑了,真正放開的輕鬆的笑,誰也不欠誰,誰也不辜負誰,霍瑞兒的愛情只不過是自己的心情和一種精神寄託,與她這個物件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由始至終想要做的,只是要你明白,你現在明白,我很高興。”霍瑞兒一根手指愉悅地攪著細絲巾。

“是嗎?”馮晶晶隨便應著,驀然,她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

因為,她看到了那絲巾掩蓋下若隱若現的紅痕,和霍瑞兒手臂上注射留下的諸多針眼。

見鬼,那玩意兒,她太熟悉了。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9 14:51
再見亦是訣別【下】
(2—15)下

“我由始至終想要做的,只是要你明白,你現在明白,我很高興。”霍瑞兒一根手指愉悅地攪著細絲巾。

“是嗎?”馮晶晶隨便應著,她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因為,她看到了那絲巾掩蓋下若隱若現的紅痕,和霍瑞兒手臂上注射留下的諸多針眼。

“瑞兒,你在玩命的透支,我以前告誡過你什麼,你忘記了嗎?”馮晶晶恨鐵不成鋼地說,她緊繃著臉,神色非常嚴肅。

她在演藝圈混了區區五年,時間不長,卻是冷眼看遍眾生百態,對那玩意太熟悉了。

進入一個行業,瞭解它,只需要三個月,那麼三個月以後的事情也就大同小異了,因此,做演藝經濟人時間不算長,可知道的事情不少。

不要怪演藝圈的內幕不可勝數,其實每個行業都有內幕,正所謂“人欲不止,內幕不息”。人是禁不起別人用放大鏡來照出自身缺點的,行業也是等同此理,如有好事者用“放大鏡”把從事的行業像演藝圈那樣事無巨細照一遍,相信得出的結果並不比演藝圈好多少。

每個行業都有內幕,只是不像演藝圈內幕的曝光那麼吸引人心,關注度自然少許多。

演藝圈外表光鮮亮麗,實際競爭壓力大,淘汰率快,誘惑的功利心無處不在,台前從業者選擇緩解壓力的方法多與毒品有關聯。

知道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她從來不贊同用這種方式來舒解壓力,她曾不止一次告誡過霍瑞兒不要沾染毒品,它是演藝生命的殺手,是大忌。

沒想到,這個白癡還是沒躲過!

霍瑞兒的手指霍然僵直,那細絲巾的一端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看上去像一個流淚的驚嘆號,好一會,她才緩緩地說:“你別管。”

“瑞兒,”她的語調變得柔和了,“我們還是好朋友。”

“謝謝,謝謝你還承認我是你的好朋友。”霍瑞兒聞言有一絲激動。

“作為你的好朋友,我不能干涉你,但是我可以告誡你,你知道我要說什麼。”馮晶晶意有所指。

“晚了,即使我現在答應了你,過後,我還是會違背你的心意,不要浪費你的口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乾脆俐落地拒絕她。

“好吧,那你能告訴我,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嗎?是不是有人對你使用暴力?”馮晶晶追問。

霍瑞兒強笑,“這是我自己的私事,你以前不是一直說,距離產生美,即使最好的朋友之間也要保持一點點距離嗎?我不希望你越過我們之間的這道距離。”

馮晶晶聞言一頓,沉甸甸地難受,從不知道開口是這麼困難,她老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好自為之。”

話落,兩人俱是沉默半晌,無言以對。

忽然,霍瑞兒說:“以後,我叫你馮晶晶,不再叫你清姐了,因為你的這個身份會為你招來殺生之禍。”也許,是想轉變氣氛,她語氣神秘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約你來這個引人注目的地方嗎,那是因為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和你見了面。”

霍瑞兒話裏那種神秘的殺戮語氣,令馮晶晶不自覺地寒毛倒豎,她反應有點急切地說:“把話說清楚點。他們?他們是誰?他們為什麼要殺我。我相信你不會害我,才和你在這裏見面的,你現在想要做什麼?”

“馮晶晶,我只能告訴你,離演藝圈遠一點,離李慕容遠一點,至少目前如此。”霍瑞兒依舊語焉不詳。

和她說話,真能把人急死!

她正徘徊在秘密的大門外,卻被霍瑞兒將那把鑰匙吊在了最高處,看得見,夠不著。

她的血海深仇來得莫名其妙!

馮晶晶低吼,“把實情告訴我,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霍瑞兒蹙眉,“我只能告訴你,你和你的全家都是李慕容殺的,他甚至也要殺死我,見我安然無恙就對我做了另外的安排。”然後,她警告她,“你沒有任何力量,不要妄想和他鬥,你鬥不過他的。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再多說,就要為你我招來殺身之禍。你明白的,有時候知道的事情越少,就越安全。”

她昨天偷翻了黎泉的報告,知道了兩兄弟對於馮晶晶的安排,所以,她不顧一切地打電話約她今天出來,目的就是要為她解套,暫時擺脫他們。

馮晶晶一心追尋真相,哪里知道霍瑞兒的苦心,她揚眉冷笑,“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和他簽約,你也知道,他想讓我為他拍電影,我正好缺個機會藏到他身邊伺機報仇。”

霍瑞兒見她不聽勸,狠心咬牙說:“你要是敢去,我就告訴李慕容,程清還活著,他要是知道了,不介意讓你再死一次,我說到做到!”

“你……”,馮晶晶怒目直視。

“你別生氣,聽我說,”霍瑞兒截住她的話,慎重地說:“你一定要聽我的勸告,遠離演藝圈,遠離李慕容,你想像不出他的可怕。還有就是,你家現在的倒楣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甚至,昨天你媽被騙也是他的一個測試,如果你能成功通過,又沒有和他簽約演電影,他將暫時放你一馬。”

馮晶晶聞言,激憤不已,她狠狠地咬著嘴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直至血鏽味橫遍滿嘴,她才開口說:“你讓我不演戲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我也一定會進演藝圈,你剛才說了,他是‘暫時’放我一馬。”她頓住,突兀地笑了,嘴唇滲出的一粒血珠窒息了迷失在黑夜的絕望,好似抓住了風暴圈裏的命運,“狹路相逢,勇者勝。我無畏,亦不懼。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真相,而他也會有應得的下場。”

“你能這麼考慮,我就放心了。張曉明給你那張銀行卡和李慕容給你的手機都不要再用了,李慕容在跟蹤你,並且通過這些資費清單調查你和哪些人有關係,我之所以選在這裏和你見面,就是要正大光明告訴他,我見過你,並給了你一筆錢,你通過測試了。”

“你打算怎麼說給錢的原因?”

“嫉妒,女人的嫉妒不需要理由。”

話一出口,兩人相視而笑,這是她們倆曾經很喜歡的一句臺詞。

霍瑞兒從LV黑色手提包裏拿出一張早已簽好的支票,遞給馮晶晶,“這裏是5萬元的支票,夠你讀到高中的,我的錢目前就這麼多了,其餘的被他們控制了,你拿著用吧!拿著支票,現在馬上去銀行兌現,我怕被凍結。”

馮晶晶沒有推拒,她接過支票,自見面後第一次握住了霍瑞兒的手,緊緊地,仿佛訣別,卻又充滿無限的力量。

因為她不知道等待霍瑞兒的將會是什麼樣的殘酷命運,而她亦無力去改變霍瑞兒可能面臨的一切,她唯一做的,僅僅是借由這個握手把自己抗爭命運的一份力量傳遞給霍瑞兒。

“馮晶晶不辜負霍瑞兒,你要好好保重,我走了。”

馮晶晶深深地看她一眼,把支票放進口袋,驟然轉身離去,留給霍瑞兒一個卓犖的剪影,仿佛一個奮翅高飛永無所畏的精靈。

霍瑞兒凝望著她的背影,笑得星光漫漫,馮晶晶能和你這樣說話真好。

陽光,咖啡,靜靜地坐著什麼也不幹,隨心所欲地曬曬太陽,仿佛所有煩惱都遠離,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它們全被擋在了陽光的外面……

她抬頭仰望雲天,霎時間,那些美好的時光的鱗片,被清風一吹,盡數向她飛來……
walter727 發表於 2010-9-9 14:52
誘問【上】
(2—16)【上】

“黎泉,把你的禮物帶過來。”通話鍵隨即被切斷。

李慕在書桌前踱了幾步,停下,然後,轉身躺在搖椅裏,輕輕地來回晃動,綿長的發絲微波蕩蕩,一如他的心情,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扶手上有節奏地拍著,神色若有所思,“容,為什麼霍瑞兒要與馮晶晶見面並給她錢?感覺好像她在幫她通過我們的測試。”

“你不生氣?”李容性感邪魅的男低音響起。

“呵呵,容,你永遠不要試圖隱瞞我,喜歡玩弄人性的我們想法永遠是一致的。你我都明白,所謂的測試不過是我們彼此之間的一個藉口,暫時放過小丫頭的一個藉口。無論,這一次她怎麼做,你我都做好放水的打算,你並沒有完全切斷她的其他求助門路,不正好說明了這一點嗎?按我們往常的手段,她不可能逃得過的。”李慕淡然指出事實,繼而,他又說道:“我現在只是好奇,為什麼霍瑞兒要出面幫她?”

“呵呵,算她過關,我現在有點後悔,沒有在小丫頭身上裝竊聽器。”李容沒有否認李慕的話,顯然是默認了。

“容,高科技的東西,有時候會令人很無趣,我不希望你在她身上裝這些小東西,減少我們剝糖紙的樂趣。”李慕挑眉說道,他側頭望著窗外,濃濃的金光愜意吻上他的臉頰,淡淡的茶褐色眼瞳幾近透明,另一隻黑瞳則反射出一點閃閃金光,仿佛是太陽因為難得親近這上帝的藝術品而發出了一聲歎息。

“好吧,我給她這個特別待遇。”李容很乾脆地說,“畢竟,她是目前唯一讓我們有耐心剝糖紙的小玩具……”,他還要再說什麼時,敲門聲響了。

“篤、篤、篤”。

“請進。”李慕開口。

“兩位少爺好,我把人帶過來了。”黎泉牽著霍瑞兒進了書房,在離搖椅20步的地方停下。

李慕狀似悠閒地輕晃搖椅,目光在兩隻交握的手之間若有似無地掃過,無人敢直視的雙色瞳仁裏漩渦暗湧,他慵意十足地笑,“黎泉,掩上門,候在外面,我還有事情要吩咐你。”

“是。”黎泉欠身,眷戀似地捏一把霍瑞兒的手,才放開她的手走出書房,掩好房門,候在門外。

李慕的雙色瞳仁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書房被沉默的氣氛窒息,他的指尖輕擊扶手,帶著音樂的節奏,那聲音就似一把小錘子在心口上不斷地敲擊,悶得人難受。

霍瑞兒的頭自進門伊始就一直微垂,眼睛盯著地毯,仿佛在研究腳下繁麗的土耳其地毯花紋的編織工藝,她不與他對視,亦似毫無知覺。

半晌,李慕溫和疏懶的聲音緩緩響起,語調卻包含著令人恐懼的未知力量,“霍小姐,你能告訴我,你今天去了哪里,見過什麼人嗎?”

霍瑞兒低頭,依舊沉默,仿佛在無聲的對抗。

“霍小姐。”李慕加重了語氣,敲擊扶手的聲音跟著大了起來。

“慕,”李容的手突然無端按在他的肩膀上,致使他詫異地抬頭向上望。

驟然對眼,如同逢魔,李慕立時似被抽去了所有的精神勁,兩眼一閉,轟然睡倒在搖椅上。

李容滿意地抬手,那搖椅便悠悠載著李慕輕晃,像搖籃哄睡嬰孩一般。

此刻的李容,眼睛裏閃現極為森然的光芒,像陡然出鞘的嗜血魔劍,無人敢略其鋒芒。

一直低頭的霍瑞兒是不知道眼前發生的轉變的,若她看見了剛才那一幕,她大概就不敢採取這種低頭不出聲的不合作姿態了吧?!

因為,她在無意間選擇了直接面對一個魔王。

“霍瑞兒小姐,你還不抬頭嗎?”迥異於她之前聽過的兩兄弟同樣慵懶的調門,現在這道聲音可是至正低沉地悅耳,稍著磁性,好聽極了。

霍瑞兒不由奇怪地抬頭,望向正前方。

面前的一幕有點詭異,李慕在晃悠的搖椅上睡著了,而用精神勁十足講話的人卻是此前表現得更為慵懶的李容。

李慕的聲音儘管慵懶,可是,他絕不是會在問話當口睡過去的人啊,而李容給人的感覺就更奇怪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霍瑞兒迷惑了。

“霍小姐,好奇心通常預示著不太美好的結局。”李容微笑著,向她緩步走來,聲音裏含著一絲涼意,聽者不寒而慄。

她一驚,重新低下頭,嘴裏訕訕叫了一聲,“二少爺……”

“不用那麼見外,”李容性感的低音裏仿佛摻著黏絲,要把人的心神悉數絞纏,“霍小姐既然是黎泉的禮物,你可以叫我容少爺。”

霍瑞兒面色一緊,水蔥似的手指開始神經質地攪著脖子上的細絲巾,訥訥地叫,“容少爺。”

“再叫一遍。”李容含笑站在她面前。

霍瑞兒不得已,又叫了一聲,“容少爺。”

旋即,她的頭又垂了下去,不是無聲的對抗,而是一種面對強大魔王產生的潛意識逃避。

“怎麼不抬頭呢?嫌我不入你霍大明星的眼?”那悅耳的男低音又調侃道。

“沒有。”她說著,細滑優美的頸線依舊是弧度,下意識不敢抬頭,離這個人那麼近呵。

“沒有?”李容迫近她,一根骨瓷般白透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頜,拇指愛撫似的摩挲指下的肌膚,“那為什麼不抬頭呢?”

“我……”,霍瑞兒被迫對上他的眼,兩人近距離地交換彼此的呼吸,她忽而發現自己的聲音再度啞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喜歡嗎?”磁性低音蠱惑誘人,濃長的眼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淡淡的陰影,像魔王的一個微笑,醉人熏暖的氣息若有似無地覆在她的唇畔,漾漾搔撥她的心癢。

更要命的是,那詭譎無匹的異色雙瞳,像一地魔沼,幻象叢生,豈不知那白骨死神已舉起鐮刀在天空陰險的笑,正等待無知的迷途人踏入,一舉將他索命,把頭顱像收割的秋後果實一般掛在鐮刀上。

漸漸地,她眩暈了,在它們的注視下,尤其是那只顏色淺淡的茶褐色眼瞳的注視。

色彩斑斕的,陰鬱斑駁的,灰白夾雜的……,那些雜亂紛呈的圖像,全部湧上,一齊在霍瑞兒腦中沖擠、糾纏、扭曲、擰長,似要撕裂她的靈魂。

“……啊……啊……痛啊……”,她慘叫,抱著頭,想要甩開固定下頜的那只手。

驀地,一道低沉的安撫人心的聲音穿過了她腦中叢叢亂象,將她拯救,“安靜,安靜,不要害怕,它們都是過去,來,跟著我,看看你的現在,你的今天。”

迷人的聲音牽引著她,避開紛擾雜亂的畫面,帶領她來到一個熟悉而安寧的場景,那裏有她最愛的清姐,她們正在露天咖啡店喝著香噴噴的咖啡。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那個聲音問。

“露天咖啡店。”她兩眼渙散,神思遊移,著魔似的回答。

“你和什麼人在一起?”

“清……”,她剛想回答,突然記起不應該這麼叫清姐了,於是改口說:“……馮……晶晶……”

“你和她在做什麼?”

“喝咖啡。”

“為什麼請她呢?”

“笨,我們認識啊。”她說完掩嘴咯咯笑,眼眉彎彎的,像個跟別人提起發小的小女孩。

“哦?你們怎麼認識的?能告訴我嗎?”那個聲音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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