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神曲[1.2.3部] 作者:牛語者(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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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chbear1726 2010-9-26 15:30:5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1072890
lchbear1726 發表於 2010-9-26 17:58
第八章晶碎

    阿牛第一個甦醒過來,他低低呻吟一聲,舔了舔乾裂帶著鹹味的嘴唇,身體裡傳來的劇痛,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活著。頭頂上沉金古劍微弱的閃爍,照得他的面龐忽明忽暗。

    他猛的一個激靈,用盡全身氣力高聲喊道:「盛師兄,丁小哥,柔兒——」

    力道用猛,胸口炸裂似的劇烈撕扯,阿牛額頭冷汗直冒,差點又昏過去。

    半晌,四周還是空寂一片。

    一種莫名的悲傷與恐懼強烈升起,阿牛的手在微微顫抖,支撐著自己試著爬坐起來。

    阿牛不敢想像那最可怕的結果,不顧疼痛又奮力喊道:「盛師兄,丁小哥,柔兒,雪師妹,墨師妹,你們都在哪裡?」

    阿牛的目光急切的搜索,只希望老天爺不會如此的殘忍,不會只留下自己一個人,這兒的人可是自己在世上最親近的兄弟與夥伴。

    終於,他發現遠遠的有個黑影匍匐在地,揉揉眼睛定睛再看,心底燃起一線希望,那裡倒下的正是盛年。

    阿牛掙扎著朝盛年爬了過去。這段路真是遙遠,身後拖曳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每前進一尺都令他氣喘吁吁,冷汗涔涔。

    艱難的爬到了盛年身邊,阿牛看到師兄的胸膛還有微弱的起伏,終於大透了口氣。

    阿牛伸出鮮血淋漓的雙手,抱住盛年的肩膀,輕輕晃動著喚道:「盛師兄,盛師兄,你快醒醒!」

    他想為盛年輸入真氣,奈何自己此時與一個身受重傷的尋常人無異,身上已經積存不起哪怕一點一滴的真元,只能焦切的一遍又一遍的呼喊。

    蒼天有眼,盛年緩緩睜開眼,看見阿牛一張血淚縱橫的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低聲道:「阿牛,你沒事吧?」

    阿牛只知道猛點頭,也不知其實還可以痛哭或是大笑,哽咽著回答道:「我沒事,盛師兄,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盛年目光裡也閃爍著欣慰,問道:「阿牛,其他人呢?」

    就聽遠遠丁原微弱的聲音應道:「盛師兄,我在這裡!」

    兩人一同舉目望去,丁原顫顫巍巍的以仙劍支地,起身走了過來。可沒行出十步,雪原仙劍的力量已然耗盡,「錚」的一鳴,煉成劍丸。丁原手上一空,身子立刻失去平衡,撲通摔倒,一路滾到兩人近前。

    盛年與阿牛先是一驚,四隻手同時抓住了丁原,繼而看到他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三個人緊緊抱作一團,身上有了暖意,心底更有熱流湧動。

    三人又找到姬雪雁與秦柔,將她們一一喚醒。雖說傷勢均深入肺腑,但至少暫且並無性命之虞。

    可在墨晶處就沒有那麼順利了,她獨自躺臥在遠離眾人的地方,身上覆蓋著一層冰霜,雙頰上有一抹奇異的紅暈流動,呼吸雖然微弱,可比眾人都來得悠長。

    只是不論大家如何呼喊,墨晶那動人心魄的眼睫毛始終像兩把刷子一樣,在蒼白的臉上劃出兩道驚人的黑線,眼睛卻不肯睜開半分。

    姬雪雁同為女性,少了些拘束,伸手搭在墨晶右腕脈搏上,觸手猛地一激靈,一縷從墨晶體內滲出的寒氣透過手指,竄入姬雪雁體內,攪得經脈格外的難受。

    丁原見狀不對,趕緊問道:「雪兒,有什麼古怪麼?」

    姬雪雁收回玉手,蹙起秀眉道:「是很奇怪,墨姑娘的體內好像藏著一道寒氣盤踞心脈,甚為棘手。」

    阿牛道:「會不會是剛才激戰時,侵入她體內的魔氣尚未退盡,此刻又乘虛而入?」

    大夥兒誰也不能肯定。

    盛年默默無語探手再握住墨晶的玉腕,低哼一聲,激起丹田裡所有的潛能,輸出一絲真元。如果說往日他隨手一掌,就可轟出浩蕩如海的罡風,那麼此際這一絲真元其實連小溪也算不上。

    墨晶嚶嚀醒來,錯愕的發現週身五人都怔怔的盯著自己。她摸摸自己的臉詫異道:「盛師兄,你們都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盛年望著墨晶原本晶瑩清澈的眼眸裡,一閃一滅的殷紅血光,臉上難掩憂色問道:「我們都沒事。墨師妹,你可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墨晶體察了一會兒,露出璀璨的笑容道:「我很好,只是全身沒有氣力,胸口也有點發冷。」

    姬雪雁取出一枚朱紅丹丸,說道:「墨姑娘,這是靈空庵的療傷聖藥甘露還生丹,你先服上一顆。」

    墨晶並沒有接,說道:「多謝你了,雪兒姑娘。我不礙事,還是讓與秦姑娘吧。她的傷一定比我更重。」

    姬雪雁道:「墨姑娘,咱們都已經服用過,這一顆是特意留給你的。」而事實上甘露還生丹何等珍貴,姬雪雁身上也不過僅攜帶三粒而已,為了救醒昏迷的秦柔已用去一顆,剩下的卻是誰也不願意獨享。

    墨晶不再拒絕服下靈丹,一股熱流生津流轉,身上冰冷的感覺稍稍好了一點,但這股熱流剛回轉到心脈,就被一道奇怪的力量生生擋回。墨晶低哼一聲,嘴角溢出血絲。

    姬雪雁急忙用絹帕為她擦拭,驚異道:「怎會這樣?」

    墨晶急促的喘息,雙頰嫣紅勝似火炭,斷斷續續說道:「我——不知道,只是胸口悶——像裂開一樣。」

    話剛說完,眸中妖艷的紅光驟然亮起,冰寒的氣息席捲全身經脈,蒸騰起一蓬若有若無的血霧。

    盛年心中震顫,再顧不得沉穩,一把抓住墨晶纖細的小手,問道:「墨師妹,你怎麼了?」

    「哼——」一縷魔氣破體而入,震得盛年胸口窒悶,仰面摔了出去。

    眾人正在錯愕間,墨晶的嬌軀緩緩飄浮起來,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焰,玉容冰冷如霜,那蒼老的聲音又在眾人耳畔響起道:「小娃兒,你們得意得太早。老夫既稱萬劫,自能歷萬劫而不亡,只要有一縷元神不破,老夫便能就地重生!」

    秦柔失聲叫道:「萬劫天君,他居然還沒有死!」

    天曉得,以伏魔六劍與平亂訣至最高境界,合六人所有的力量轟擊,竟也未能除去這個老魔頭。

    難怪數萬年前那麼多的上仙與散仙也殺其不死,老魔總能憑著一線生機遁逃蟄伏,於數萬年後重新再造殺劫。

    丁原深吸一口氣,就聽到一慟大師的聲音道:「丁小施主,萬劫老魔已是不死不滅的金身,除非能以《玉牒金書》鎖住他全部元珠,再行轟殺,否則斷無他途。」

    丁原恨恨道:「老和尚,到這時候你還說什麼風涼話?《玉牒金書》已被你煉化,丁某根本無法祭出。不然又何至於苦戰到現下的局面?」

    一慟大師沉默下去。

    低空中墨晶的雙臂向兩側舒展,慢慢舉起,萬劫天君的聲音冷冷響起道:「死?老夫很快就會讓你們嘗到死的滋味!」頭頂的血海隆隆鼓動,射下八十一縷血色光束,將墨晶籠罩在中間。

    姬雪雁道:「不好,這老魔又開始吸收地煞陰氣,需得趕快阻止他!」

    丁原苦笑著搖頭,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再看盛年的表情,矛盾與痛苦交織令他一向剛毅的臉微微變形。姬雪雁暫態明白,萬劫天君抓住的是大夥兒的致命弱點。

    他現在佔據了墨晶的身體,要想殺他,首先就要殺死墨晶。

    姬雪雁的玉容由於憤怒而變得通紅,厲聲叱道:「萬劫天君,你也忒卑鄙了,有本事便離開墨姐姐的身體,咱們不死不休,再戰一場!」

    墨晶哈哈笑道:「老夫做事,豈會任由你這個小娃兒左右?你們不是想殺老夫麼,只管上來!」

    阿牛握著沉金古劍,手在顫抖,心中已是非常的憤怒,眼睜睜的瞧著萬劫天君肆無忌憚的吸納著地煞陰氣,卻不敢輕舉妄動。

    萬劫天君的魔功在不斷恢復,眾人卻已經基本失去再戰之力,萬劫天君魔功稍復之時,即是眾人滅頂之刻!

    墨晶的意識被狂湧的寒流一點一滴的吞噬,但她依然執著地感受到眾人的無奈與悲憤。

    萬劫天君張狂得意的笑著,眸中卻泛起清淚,凝聚成珠泫泫欲滴。墨晶在掙扎,斷斷續續裡,腦子裡浮現起許多的往事。

    人的記憶應該是連續的,可往事為什麼會被截成許多殘缺不齊的片段?

    師父,師父曾經愛憐自己猶如己出;耿照,他的臉為何變得如此猙獰,又怎會和師父一起變得滿面血污?是誰害的他們?

    「墨晶,盛年,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那是誰人在叫,不會,師父不會這麼對自己,可那個淒厲的聲音當真好熟悉……

    盛年?哦,對了,還有丁原,跟他們在一起,自己感覺好安心。唔,丁原還曾經恨過自己,後來又怎會對自己好起來的呢?

    唔,頭好痛,有許多事情自己怎會想不起來?那又是誰?像個小尾巴似的一直綴在身後的小孩子,蟄兒!他在叫我姑姑呢,嗯,不是,是叫我師娘。

    幸福總是來得不知不覺,為什麼不管你是不是捨不得,又急匆匆的到了該是說再會的時候了?

    萬劫天君的笑聲久久不歇,蔑視著下面對自己怒目而視的五個年輕人。沉甸甸的鼓點已經敲響,死神邁著碎步,緩緩而可見的逼近。

    突然,墨晶的神色劇變,臉上出現難以置信的表情,第一次,他露出了恐懼之色。墨晶完美無瑕的面龐上充滿了驚駭,可是從那雙閃爍紅色光焰的眼眸裡,重重的魔意之後,隱隱約約流露出聖潔的光芒。

    萬劫天君低吼道:「臭丫頭,你想幹什麼,快住手!」

    盛年也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彷彿看到墨晶向自己投來戀戀不捨的一瞥,她想說什麼,她想告訴自己什麼,盛年全身變得僵硬,他沒意識到自己在搖頭,他只知道自己向墨晶衝了過去。

    「砰——」一團紅光從墨晶體內炸裂開,鼓蕩的罡風嗚咽哀鳴,八十一道光束幻滅不見,一蓬血紅的光影不甘的從光霧裡脫出。

    殘留的最後思緒裡,墨晶奇異的看見,盛年向自己張開堅實的臂膀,還有衛驚蟄騎在樹杈上,小花臉上滿是歡喜的笑容,正向自己揮手——雪白的身影頃刻消融,斷裂的心瑩仙劍只剩下不到半尺,無力的墜落。

    盛年雙目充血,腦海裡一片空白,用盡全身的力量吼道:「晶兒——」

    可是一切都結束了,除了流散的光霧,他再抓不到任何的東西。

    「叮噹」一聲,心瑩仙劍落到地上,悲鳴慟天。

    丁原悲聲長嘯,目光透過瀰漫的光霧,牢牢鎖定在那一蓬脫出的血紅光影上,萬劫天君!

    失去墨晶肉軀庇護,老魔的元神正向著上空的血海奪路而逃。一旦投身其中,那果真似龍歸大海,再難找尋。

    丁原的心冰冷到極致,揚手抖開雪原仙劍。如果墨晶能夠自爆元神迫出萬劫天君,那麼,自己為什麼就不能付出同樣的代價,與這老魔最後的一縷元神玉石俱焚!

    他一催仙劍,體內剛凝結的一點真元流轉,身形射向萬劫天君。忽然聽見一慟大師低低的聲音說道:「阿彌陀佛,丁小施主,老衲該走了。」

    丁原一怔,丹田裡爆出一股氣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頓時什麼也看不見。耳朵裡就聽見「砰」的一響在上空炸開,萬劫天君的厲嘯戛然而止。

    丁原真元用盡,身軀猛地變沉,從十數丈的高空摔落,剛好砸入姬雪雁懷中。

    姬雪雁雖然接住丁原的軀體,卻未能完全卸掉直線墜落帶來的衝擊力,一個趔趄坐在地上,觸動斷骨之處,一口鮮血猛噴出來,臉色更是泛青。

    依稀裡,一條銀白的飄帶閃耀著奪目金光,糾纏著一慟大師與萬劫天君的元神,冉冉升向無涯血海。

    隨著金光漸濃,那兩人的元神已被煉化得模糊淡漠,直至融入血海。這也是丁原最後一次看見《玉牒金書》。

    五人相互攙扶久久的抬頭觀望,直到《玉牒金書》最後一抹光輝消失。

    阿牛問道:「丁小哥,剛才你祭出的便是《玉牒金書》麼?」

    丁原點點頭,思緒深陷於一慟大師的死所帶來的震撼中,尚不能自拔。

    秦柔鬆口氣道:「這老魔終於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再過幾十萬年又會活過來!只可惜,墨姐姐她——」

    各人心中黯然,盛年沉默無語,緩緩俯身拾起半截心瑩仙劍。墨晶走了,這是她唯一留存世間的遺物。

    劍斷人亡,一縷香魂如今不知飄往了何方。在另一邊的世界裡,但願她不會再忍受那麼多的苦,經歷那麼多的難。

    丁原與阿牛一聲不吭的走到盛年身邊,各自伸出一隻大手握緊他的肩頭。盛年只管目光呆呆的凝視著心瑩,一滴虎淚無聲無息的溢出眼眶,滴在了蒙塵的半截仙劍上。

    這種時候,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丁原張張嘴,卻想不出自己該說什麼,阿牛腦子裡更是一片懵懂,只是機械的用手拍著盛年肩膀,好似安慰傷心的小孩一般,儘管知道這其實根本於事無補。

    盛年悶哼一聲,嘴角邊鮮血溢出,偉岸的身軀晃了晃,向後栽倒下去。迷迷糊糊裡,聽見丁原、阿牛等人的呼喚,眼前卻看到了那一抹潔白無瑕的雪衣,飄在深深紫竹林裡。

    直到兩日後,盛年才從昏迷中醒來。

    他睜開眼時,就瞧見床邊的椅子裡坐了一位素服少女,似在垂首假寐。

    盛年嘴唇翕動,低聲叫道:「墨師妹——」

    素服少女聽著盛年的呼喚,一醒抬頭,玉容一樣的無限嬌好,卻是秦柔。

    盛年一愣,陡然想起昏迷前的情景,眼睛重又合上,心中空空蕩蕩從此以後再無著落。

    耳中聽到秦柔溫柔的聲音,道:「盛大哥,你醒了,可感覺好了一點?」

    盛年木然點點頭,探出右手在身邊尋摸,卻什麼都沒抓到。

    秦柔問道:「盛大哥,你想要找什麼東西麼?」

    盛年輕輕道:「劍,墨師妹的劍——」

    秦柔急忙從盛年的枕邊取出半截心瑩仙劍,交在盛年手上,安慰道:「盛大哥,你莫要太難過了。墨姐姐定也希望你能夠振作起來,好好活著。」

    盛年接過殘劍,無力回答。

    他撐起來靠在床頭,左手輕輕撫過劍刃,兩眼中空空茫茫。手指上,鋒利的劍刃劃破肌膚,將殷紅的血絲浸潤在仙劍上,盛年感覺不到火辣辣的疼痛,他想回憶,卻不知該從何處開始。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縷清風帶著紫竹林的清香與芬芳吹進了竹廬。

    丁原與阿牛走到床前,叫道:「師兄!」

    盛年「哦」了聲,如從神思游離中被喚醒,望著勝似血脈相聯的兩位師弟,勉強笑了笑問道:「你們兩人都沒事了吧?」

    丁原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盛年割破的手指暗自喟歎一聲。他努力做出輕鬆的樣子,回答道:「我和阿牛已經沒一點問題了。農老爺子昨日已趕到翠霞山,察看了你的傷勢,只說是急火攻心所致,調養休息幾天就好。」

    阿牛附和道:「是啊,是啊,盛師兄,你不曉得這兩天翠霞山有多熱鬧。天陸眾多門派的掌門和長老都有趕來,都已被淡一師伯接到了翠霞觀。紫竹軒外有曾師叔祖守著,幾天來也算清淨。」

    盛年只靜靜的聽著,就像這些事情都和自己沒有任何的關係,什麼話也不說。

    丁原眼珠一轉,接著說道:「盛師兄,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昨日農老爺子又檢查了我體內的仙靈朱果火毒,卻發現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想來是《玉牒金書》的作用。他為我苦心採摘的數十種草藥卻是白費了。」

    盛年精神一振,道:「丁師弟,這是真的?」

    阿牛做證道:「丁小哥說的全都是真的,我們大夥兒也高興得不得了。雪兒姑娘還痛哭一場呢,呵呵,咱們大夥兒心上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盛年拍拍丁原的手背,欣慰道:「這就好,你若真有三長兩短,我怎對得起師父他老人家當年的托付之情?」

    丁原見盛年終於開口說話了,趕緊道:「盛師兄,明天就是師父的忌辰。你可得趕緊振作起來,咱們還等著和你一起,去拜祭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盛年道:「丁師弟,你們不用擔心,我會挺過去。但現在,我特別想一個人能獨自的安靜片刻。」

    丁原不動,徐徐道:「盛師兄,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和體會。不過我們誰都不希望你這樣強忍著克制自己的傷痛。男子漢大丈夫,真情真情,率性而為,有什麼跨不過去的檻?」

    阿牛從腳旁拎起一罈酒,說道:「盛師兄,我和丁小哥帶得三罈好酒來。咱們一人一壇,就喝個一醉解千愁如何?」

    丁原見盛年沒有反應,自己也拎起一壇,拍開封泥道:「盛師兄,這可是酒司徒的得意之作,我拜託畢虎好不容易才弄來了三壇。嘿嘿,你放心,老賊頭留下了足夠的銀子,這回絕不是白拿。

    「來,咱們兄弟痛痛快快暢飲一回,什麼天塌地陷全都不管了!」

    盛年沉默依舊,慢慢的接過了阿牛手中的酒罈,打開了封泥,雙手舉起放到嘴邊,仰首灌入愁腸。

    火辣辣的汁液燒灼著他的喉嚨,悄然化作相思淚水。虎目中盈盈淚光閃動,順著雙頰滾滾滴落。

    阿牛與丁原各自仰頭飲盡壇中烈酒,有那豪氣與愁苦,盡付諸在這濃濃烈酒中。

    盛年喝乾最後一口,放下酒罈,長出一口氣。道不盡的思憶悲傷,記不清的前塵過往,歷歷在目,譬如昨日。

    窗外忽然飄來悲愴豪放的歌聲,撞擊屋內每個人的心頭:「生何歡,死何懼?世事冷暖醉裡真,白雲蒼狗夢中花。求不得,百年毀譽;捨不去,一世多情。直擎天劍斬鬥牛,揮袖雲山我自往,不留塵與土——」

    失去的人與事不能再擁有,每個人一生中總會經歷起起落落、生離死別,活著的人,總歸要堅強的走過來,不向命運低頭,更不會迷失自我。怨天尤人者,徒換自暴自棄的歎息而已。上蒼眷顧者,必自強不息。

    歌聲漸漸遠去至不可聽聞,盛年沉聲說道:「丁師弟,阿牛,秦姑娘,我想去看一眼墨師妹的屋子。」

    阿牛搶上一步想攙扶盛年,卻被他搖搖頭推開。

    盛年高大的身影依舊魁梧,孤獨的走在最前頭。

    推開墨晶平日寄居的屋門,裡面的傢具物品一如既往,收拾得一塵不染,好像主人從來沒有離開一般。

    秦柔跟在盛年身後,輕聲道:「這幾日蟄兒一直在用心打掃,他說有一天也許墨姐姐還會突然回來的——」說到這裡,鼻子一酸,淚水又不爭氣的滑落。

    盛年走到梳妝檯前,上面墨晶慣用的木梳還放在她平日擱放的位置。

    他雙手抓著桌邊,維持住自己的平衡,依稀從銅鏡中看見了伊人的靚影。

    卻聽見屋外衛驚蟄驚喜的聲音在叫道:「墨姑姑,是你回來了麼?」
lchbear1726 發表於 2010-9-26 17:58
第九章輪迴

    翌日清晨,鳥鳴幽幽,淡紫色的霧氣輕紗般籠罩在竹林間。眾人來到淡言真人的墳塚前,晨曦如煙,清風徐拂,遠處翠霞觀的晨鐘在悠揚響起。

    盛年、阿牛、丁原三人跪倒在墳前,躍動的火焰爍熱著三張沉默的臉,紙錢在火光中變黑成灰,風吹過來,帶著灰燼飄到人的頭髮上、衣衫上,又飄到更遠的地方。

    過了片刻,盛年回過頭,低聲道:「蟄兒,雪兒姑娘,秦姑娘,你們也來燒幾張紙錢吧。」

    蟄兒走到師父身邊,乖巧的雙膝跪地,先叩了九個頭。那枚紫玉珮從他的衣襟裡滑落出來,在胸口一蕩一蕩。

    燒完了紙錢,盛年與阿牛、丁原依然跪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傷感或許可以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淡去,然而對老道士的緬懷與思念,卻如醇酒般在心頭越聚越濃。

    日頭悄悄升到竹林的高處,沾濕在眾人身上的霜露冉冉蒸發去。

    姬雪雁輕輕一歎,說道:「盛大哥,丁原,阿牛,咱們得回去了。稍後淡怒師伯祖還會領著各派的掌門長老,來此祭拜淡言師伯祖。」

    「哼!」丁原鼻子裡低低的發出聲音。

    盛年一按他的肩膀,道:「丁師弟,咱們再每人為師父他老人家敬上一炷香吧。」

    三人雙手捧香,肅穆叩拜。

    身後微風徐起,淡一真人飄然而至。姬雪雁、秦柔與衛驚蟄紛紛躬身施禮,被淡一真人扶起。

    盛年站起身,禮道:「掌門師伯,您老人家不是說要午後陪著各派掌門前來麼?」

    淡一真人微微一笑,道:「那是淡怒師弟的事情,貧道樂得躲個清閒。何況,貧道還有更加緊要的事,要找你們師兄弟三人。」

    盛年問道:「師伯,不知您找我們兄弟三人有什麼吩咐?」

    淡一真人道:「貧道想帶你們幾個去一個地方,你們這便隨貧道走吧。」

    阿牛詫異道:「師伯,這是去哪裡呀?」

    淡一真人淡淡含笑,說道:「去了便知。」

    衛驚蟄孩童心性,好奇的問道:「太師伯祖,蟄兒可以和師父、師叔一塊兒去麼?」

    淡一真人頷首道:「蟄兒同行,自然更好。」

    當下淡一真人牽住衛驚蟄的小手,御風而起,盛年三人緊隨其後離開了紫竹林。

    五人出了坐忘峰,才祭起仙劍。因盛年、阿牛、丁原傷勢未癒,淡一真人有意放慢了速度,一路朝著北方飛行。

    黃昏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座百來戶人家的山村,依山傍水,恬靜祥和。夕陽裡裊裊炊煙四起,遠遠傳來大人召喚自家頑童的呼喊。

    淡一真人在村外的樹林前降下雲頭,收起仙劍,說道:「就是這裡了。」

    衛驚蟄疑惑道:「太師伯祖,您帶我們到這座小山村裡,是來看望朋友麼?」

    淡一真人憐愛的撫過衛驚蟄頭頂,頷首道:「不錯,村子裡住著一位貧道極為熟稔的朋友。我與他已有一百五十餘年的情誼,只是如今他卻未必能認得貧道。」

    衛驚蟄奇怪道:「那是為什麼,既然你們是老朋友了,他怎會又不認得您?」

    淡一真人深邃的眼眸中閃動著懷舊的光芒,輕輕道:「因為他經歷了一些事情,剛剛回到這裡,已經記不起從前的種種。」

    阿牛問道:「師伯,咱們這就要進村麼?」

    淡一真人看了看天色,搖搖頭道:「再等一會兒,他現在還沒有回來。」

    盛年、阿牛、丁原聽淡一話中處處打著禪機謎語,疑惑更深,不明白淡一真人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帶他們師兄弟三人來此,看的又是什麼奇怪的朋友?

    大夥兒靜靜站在林外,暮色漸漸黯淡,最後一縷殘陽也消沒在了寧靜的黑夜裡。

    村子裡家家戶戶點起了油燈,已經很少有人還在屋外走動,晚風吹來,樹梢顫動樹葉亂搖。

    丁原拽拽盛年與阿牛的衣角,使個眼色,讓他們注意淡一真人竭力平靜的面容底下,掩飾的那一絲緊張與焦灼。

    淡一真人的雙手背負拂塵,拇指下意識的轉動著。

    忽然村落裡響起一聲響亮清脆的嬰兒啼哭聲,跟著隱隱約約聽見人們喜悅的歡呼道:「生了,生了,是個男孩!」

    劈劈啪啪的爆竹頓時炸響,許多人從屋子裡奔出來,趕去向那家誕生嬰兒的鄰居道賀。

    淡一真人的臉上流露出一縷如釋重負的微笑,神情複雜難言,自言自語的低聲道:「你終於回來了,師弟——」

    「師弟?」丁原嚇了一跳,聯想到剛才淡一真人與衛驚蟄的一番對話,他難以置信的望向淡一真人,激動地問道:「師伯,你是說老道士他——」

    淡一真人微笑頷首,說道:「是的,淡言師弟,他回來了。」

    阿牛張口結舌,望望喜不自禁的丁原,又望望虎目中滿是興奮喜悅的盛年,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那剛出生的嬰兒是師父他老人家?」

    淡一真人悠然道:「輪迴一世,莫過如此。貧道昔日在無名山崗,以召魂珠收得淡言師弟的一縷元神,將他存於珠內虔心煉化。而今一年期滿,亦是他功德圓滿、轉世投胎之時。」

    盛年猛地大吸一口氣,道:「這麼說,師父他老人家真的沒有死?」

    淡一真人道:「或可說,是他的元神又回來了。但前世的記憶已經洗淨,他又不再是原來的他。」

    丁原迫不及待道:「師伯,別打機鋒了,咱們趕緊去見老道士吧。」一馬當先奔向村落。

    循著鞭炮聲,眾人很順利的找對了人家。在幾間還算齊整的平房外,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對於這樣一個閉塞的小山村,有新生命的誕生,委實稱得上平淡日子裡的一樁大喜事。

    那家的男主人正忙前忙後招呼著近鄰親朋,忽一抬頭見到一位仙風道骨、鶴髮童顏的真人手持拂塵,正向自己含笑施禮道:「這位先生,敢問女主人可是剛誕下了一位麟兒?」

    那漢子還是有生頭一遭被人喚作「先生」,再看這位真人的器宇脫俗,恍如是傳說裡得道的仙人。至於真人口中說的「麟兒」是何物,哦,可能就是自己剛得的兒子吧。

    他不敢怠慢,樂呵呵的說道:「道長說得是,我那婆娘總算爭氣,在肚子裡憋了整整一年,總算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

    淡一真人道:「恭喜先生了,不知貧道可否拜會令公子一面?」

    那漢子愣了半天,再弄不清楚什麼是「拜會」,更沒聽說過「令公子」這人是誰?

    他傻呵呵的站在原地,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旁邊有個私塾先生模樣的老者叫道:「淡老五,人家是說想見一見你老婆剛生下的大胖小子!」

    淡老五恍然大悟,連聲道:「道長往裡請,快請進!」眾人分開一條路,讓他引著淡一真人與盛年等人入得屋內。

    淡老五一進門便朝裡屋叫道:「娘,快把我兒子抱出來,外面有位道長想瞧瞧!」

    裡面有婦人應了一聲,抱著一個小紅被褥包裹的嬰兒走了出來。

    那嬰兒適才洗過熱水澡,稀疏的黑髮軟搭搭的沾在小腦殼上。紅撲撲的小臉蛋上五官倒是長得滿小巧可愛的,眼睛一閉一合好像又快睡過去一般。

    那婦人掀開裡屋的簾子,就見自己兒子身邊站著幾位客人。

    其中一位道長白衣如雪,氣度不俗,好像畫中神仙真的走出來了一般。不過在他身後,尚有三位氣勢非凡的年輕人和一個六七歲的孩童,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自己懷裡的孫子,模樣神情恁的古怪。

    婦人心裡一哆嗦,下意識的抱緊嬰兒,客客氣氣的道:「道長好。」

    淡一真人笑道:「貧道路過此地,聞聽有嬰兒初生的啼哭,心血來潮便入村找尋,為的是恭賀主人家喜獲麟兒。若有叨擾主人之處,尚請見諒。」

    淡老五照例在翻白眼,撓頭髮,不懂淡一真人說的是什麼意思。

    旁邊亦步亦趨跟進來的私塾先生湊過去,在他耳邊一陣嘀咕,淡老五趕忙道:「不擾不擾,咱們鄉里人有一句俗語,叫做遠來都是客。像道長您這樣的貴客上門,咱們高興都還來不及。」

    淡一真人從袖口裡取出一個瓷瓶,道:「貧道若推算得不錯,令夫人有產後失血的症狀,倘使不及時醫治,恐日後留下病根。

    「貧道這裡有幾顆自家煉製的丹藥,每日清晨請令夫人服上一粒,七日後藥到病除,今後百病不生,仙壽可期。」

    淡老五這次聽懂了淡一真人話裡的意思,喜道:「道長真是活神仙,說得一點沒錯。可咱們頭一回見面,我怎麼好意思收您這麼貴重的東西呢?」

    淡一真人搖頭道:「無妨,實不相瞞,貧道與這孩子有緣。先生若不介意,請恕貧道冒昧,將這孩子抱上一抱。」

    淡老五想也不想,道:「成!」

    他轉頭道:「娘,你把娃兒交給這位道長抱上一抱。」

    那婦人將小孫子抱在懷裡本不肯鬆手,但覺得淡一真人也不像壞人,兒子又連聲催促,只得勉強把懷中的嬰兒送了過去。

    淡一真人抱起嬰兒,心裡湧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一邊的丁原等人呼啦湊到近處,屏息打量。

    忽然有人叫道:「快看,這娃兒睜開眼啦!」

    果然,那嬰兒瞇縫的眼睛微微睜開,望著淡一真人慈祥的面容一點兒也不害怕,嘴角邊漸漸露出一絲可愛的笑容。

    淡老五激動道:「道長,這娃兒真的和您有緣,不如麻煩您給他起個名字吧。」

    淡一真人心中感慨,頷首道:「貧道便不推辭了。這孩子生於傍晚時分,又是他娘親懷胎十二月方得出世,就叫作淡晚吧。」

    淡老五念道:「淡晚,淡晚?」回頭看了看婦人,又一起看看私塾先生,見先生搖頭晃腦似在品味,當下道:「好,就叫淡晚,這名字響亮!」

    他說話工夫,那嬰兒突然咯咯的脆笑起來,聲音如銀鈴般動聽悅耳。

    丁原眼眶一熱,默默道:「老道士,咱們都看你來了。你定也是知道的,所以才笑出聲來吧?」

    淡一真人小心翼翼懷抱著嬰兒,道:「貧道再送令公子兩句話,不知可否?」

    婦人道:「道長請說,您是得道仙人,金口玉言,咱們一定用心記著。」

    淡一真人微微一笑,道:「令公子這一生福緣不淺,卻是富貴無門,登仙有望。」

    丁原一樂,這兩句話跟當年老道士送給衛驚蟄的說法幾乎一模一樣,還真不愧是同出一門的師兄弟。

    淡一真人說話時,掌心裡碧光一亮,三甲子純厚精深的真元汩汩綿綿流入嬰兒體內,為他打通經脈,培本固原。這情形,只有丁原等人看得清楚,淡老五等人卻是茫然無知。

    阿牛說道:「師伯,弟子也想抱一抱這、這孩子。」

    淡一真人將嬰兒送入阿牛懷中,阿牛低頭瞧著淡晚柔嫩的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慢慢將嘴唇湊近孩子的耳邊,似在柔聲細語述說什麼,眼圈已自紅了。

    轉了一圈,孩子到了盛年手中。

    盛年仗劍對敵之時,自是威風八面,灑脫豪邁,可抱著初生的孩子時反不如阿牛,笨手笨腳、緊張無比。他垂下頭,在淡晚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口,鬍渣弄癢了嬰兒,淡晚又咯咯的笑起來。

    盛年依依不捨將淡晚送回婦人懷裡,說道:「淡老哥,我來得匆忙,也沒備什麼送給孩子的禮物——」

    衛驚蟄聞言乖巧的從脖子上解下玉珮,說道:「師父,您準備的禮物不是放在蟄兒這裡的麼?」他現下修為初成,也不必再依靠玉珮靈氣護持心脈,故而摘下也不會有事。

    盛年心裡一動,點點頭接過玉珮,說道:「這枚玉珮乃是祖傳之物,便留給貴公子作個紀念。」

    淡老五還要推辭,盛年已經鄭重的將玉珮戴到了嬰兒的胸前。淡晚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皮低垂,一副酣入夢鄉的恬然模樣。

    眾人逗留片刻,淡一真人起身告辭。淡老五一家竭力挽留,說什麼也要拉著他們吃上兩顆喜蛋再走。眾人謝絕出了村子,又回到小樹林外。

    一路上誰也沒說話,都在美滋滋的回味剛才那場奇妙的與老道士的「重逢」之中。

    天色早就黑透,背後的村落裡響起狗吠,一輪明月掛上清空。

    丁原走到淡一真人面前,突然毫無徵兆的單膝跪倒,道:「師伯,謝謝您!」

    淡一真人恬然微笑,一句話說得丁原暗道慚愧,淡一道:「丁師侄,恐怕十年以來,惟有這聲師伯,你是叫得最心甘情願。」

    眾人御劍回到紫竹軒,天剛好微亮。

    姬雪雁與秦柔一宿沒睡,見丁原、阿牛回來急忙迎了上來。盛年督促衛驚蟄去做早課,淡一真人也回返了翠霞觀。

    丁原雖經過一日一夜的奔波,十分疲倦,但精神振奮了無睡意,說道:「雪兒,你陪著我到竹林裡走一圈,好不好?」

    姬雪雁欣然應了。

    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在林中時隱時現,兩個人手拉手,享受著這難得的安寧和恬靜,聽著腳下竹葉的沙沙輕響。

    走了一段,丁原停下腳步指著前方微笑道:「雪兒,你記得麼,就是在那裡我第一次遇見你。

    「那時候你凶巴巴的要我向彩兒賠禮,我不答應,你便和幾個同門將我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頓。」

    姬雪雁噘起小嘴,含羞帶嗔的瞪了丁原一眼,道:「誰凶巴巴的了,是你先欺負了彩兒和我,我才要你賠不是。誰知道你那麼壞,讓人家下不來台,還把人家壓在身下——」聲音越說越小,沒一會兒她自己先嬌笑了起來道:「壞東西!」

    那種久違的無限溫馨的感覺,讓兩顆年輕的心同時加快了跳動,丁原手上微一用力將她擁入懷中,深深的吻下。

    姬雪雁熱烈回應,纏綿良久,方才脫開丁原的魔爪道:「不來了,你又欺負人家!」

    丁原故意擰著眉頭道:「奇怪,我有欺負你麼,怎麼看你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姬雪雁大羞,顧不得骨傷未癒,使勁在丁原腳面上一踩,怒道:「你就是個壞東西!」

    丁原拉起她的手,說道:「雪兒,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訴你,更想聽聽你的意思。」

    姬雪雁嬌俏的眨眨眼,嫣然笑道:「說來也巧,人家也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丁原難得謙遜道:「雪兒,那你先說吧。」

    姬雪雁搖搖頭,道:「不,還是你先說,看看咱們在想的是不是同一樣事情。」

    丁原無奈,只得點頭道:「好,那我先說。」

    他收斂起笑容,悶悶的道:「我原本以為自己活不了太久,所以一直將此事藏在心底,沒有說出來。可是如今火毒已解,我已無法再逃避了。」

    姬雪雁含著笑意,深蘊柔情的明眸凝望著丁原,聽他繼續說道:「雪兒,以你的蘭心慧智,我早知道也瞞不過你。我和玉兒——」

    他偷眼打量姬雪雁的反應,終於橫下一條心說道:「我不能騙你,也騙不了自己。我總擔心說出來,會傷害你,可是如果不說,這事就會像毒蛇般糾纏我一輩子,對你,對玉兒也都不公平。」

    姬雪雁輕輕道:「丁原,也許你不相信,我一直在等著你說這句話。自從雲夢大澤初遇玉兒妹子,我便曉得她對你情根深種,百死無悔。而我也感覺得到,她在你心底的份量,與我一樣的沉,一樣的重。」

    丁原悵悵吐了口氣,道:「可是你不知道,我曾經答應過要去南海找她,而我卻沒能做到。我總希望能夠不傷害到你和玉兒,希望自己能想到好主意來解決這些問題。

    「直到有一天,有位迷途知返、大徹大悟的高僧提醒了我,他說:」情愛絕非一個人的事情,更不是靠修為和智慧就能解決。「我以前,過於的自我,才釀成那麼多的錯事,連累你和玉兒也一起遭受了那麼多的痛苦。」姬雪雁如釋重負的一笑,牽住丁原的另一隻手。兩人面對面站著,姬雪雁抬起頭,聲音還是那般輕柔,道:「不用說那麼多,我相信你,丁原。既然你曾經答應過玉兒妹子,那就應該去南海把她找回來。」

    丁原全身如墜冰窟,傻傻的哀求道:「雪兒!」

    姬雪雁嬌俏淺笑,說道:「傻瓜,你以為我是在和你鬥氣麼?你若一輩子瞞著我,把這事悶在自己心裡,扔下玉兒妹子不管,我才會真的生氣。」

    姬雪雁戲謔般的往上撥弄丁原僵硬的唇角,硬生生的在丁原臉上扯出一個笑容,命令似的說道:「去吧,我和彩兒會在翠霞山等你。」

    丁原真的傻了,本以為無解的問題,居然順利得令他無所適從,上蒼待他委實太好了。

    兩日後,丁原獨自御劍南行,一路風塵抵達南海。

    三年前,為救治自己的魔氣噬體之症,蘇真夫婦與蘇芷玉也曾和他同來歧茗,此次故地重遊,別有一番滋味。

    仙山依舊,海闊浪平。想著能馬上重見伊人,丁原心裡熱乎乎的,加緊催動仙劍,前方雲層裡劍光一閃,一位陌生的天一閣年輕女弟子攔住去路,謙和有禮道:「這位仙友請了,敢問有何要事,惠臨敝山?」

    丁原還禮道:「在下丁原,特來求見仙閣蘇芷玉蘇仙子當面,勞煩通稟一聲。」

    那女弟子面露詫異之色,上下細細打量著這位如雷貫耳的瘦削青年,說道:「原來是丁公子,小妹失禮了。請丁公子到仙閣稍歇,小妹這便前往通稟。」

    丁原入得天一閣,在一間雅致的小廳裡入座,自有人奉上茶水。等了一盞茶左右,門外腳步聲響,安孜晴與楚凌仙走了進來。

    丁原不見蘇芷玉身影,心感不妙,只得站起身抱拳道:「閣主,楚仙子!」

    安孜晴與楚凌仙還了禮,三人分賓主重新落坐。

    安孜晴開門見山道:「丁公子,你來得不巧。自蓬萊仙會後,玉兒一回仙山便閉入死關,以參悟大乘天道。如今,是誰也無法見她。」

    丁原心道:「這麼巧!老天爺難道還想再捉弄我一回麼?」口中卻無法唐突質疑,只得恭敬問道:「安閣主,不知玉兒何時能夠出關?」

    安孜晴搖頭道:「這可難說,需看她個人的造化。短則三五年,長則十年二十年,也有可能——」

    雖然她沒有繼續往下說,但丁原也曉得後面話裡的意思,自然是指萬一走火入魔,或許便會香消玉殞。

    他呆了半晌,楚凌仙道:「丁公子,蘇師妹她入關前留下一支玉簫,交代說倘若你來南海,便將此物轉交與你,留作紀念。她想對你說的話,也盡都在裡面了。」說著取出玉簫,雙手交給丁原。

    丁原捧過玉簫,憶起北地冰原,萬里風雪中,蘇芷玉俏坐石上,纖手執簫的醉人丰姿,心裡邊百般滋味像翻倒的調味罐子,一古腦的湧了上來。

    他手撫玉簫,久久無語。

    楚凌仙安慰道:「丁公子,你也不必太在意了。待玉兒安然出關,功德圓滿,你們也總有再會之日。」

    丁原站起身子,將玉簫還遞給楚凌仙道:「楚仙子,這支玉簫還是勞煩你暫且保管。待玉兒出關,再將它物歸原主。在下想對玉兒說的話,同樣都在這簫中。」

    楚凌仙含笑的目光凝視著丁原,道:「丁公子放心,凌仙會將此簫轉托與芊芊,屆時一定為你辦到。」

    丁原這才想到,明年正月,楚凌仙便該出閣了。

    他點點頭道:「多謝楚仙子,在下告辭了。」

    安孜晴與楚凌仙將他送出天一閣,丁原神思不屬,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的歧茗仙山。

    他御劍海上,但見腳下波濤浩蕩,萬里無垠,禁不住心中悵然之意,縱聲長嘯。
lchbear1726 發表於 2010-9-26 17:58
第十章回眸

    若干日後,丁原與姬雪雁帶著彩兒辭別眾人,前往東海水晶宮赴約。赫連夫人如今也已隱居宮內,青燈古佛,落髮出家。

    此後,人們便很少見到丁原的仙蹤,紛紛傳說他已偕著佳人隱居海外仙山,再不踏足塵世。

    但每年老道士的忌辰,丁原與姬雪雁都會悄然回返紫竹軒,而後同盛年、蟄兒一起祭拜過墨晶的衣冠塚,再去向一個無名的小山村,遠遠的看上一眼在無憂無慮中漸漸長大的淡晚。

    也有人說,曾經在南海上見過丁原,他行色匆匆,獨自一人卻不知要往哪裡去。但這些傳聞,都沒有誰來證實過。

    阿牛果然辭了魔教教主,與秦柔回歸翠霞。

    風雪崖勉為其難,暫掌了魔教的大權,他為人雖桀驁不遜,可也沒什麼野心,與正道各派尚能相安無事。

    盛年束發出家,終生未娶,專心致志的教導衛驚蟄修煉,以繼承老道士的遺志,將紫竹軒發揚光大。他為人剛正不阿,光明磊落,漸漸豎立起極高的口碑與威望。

    潛龍淵大戰後一年,淡一真人羽化飛天,淡怒真人正式接掌翠霞。

    再過數十年,淡怒真人隱退,出人意料之外的將翠霞派掌門之位傳與了盛年。紫竹軒的千年歷史上,也終於出現了第一位翠霞掌門。

    曾山自然不必再空守後山,整日的天南海北遊戲人間。

    丁原走了,他老人家少了個相得的玩伴,未免寂寞了不少,但很快又找上了衛驚蟄,於是紫竹軒也成了他常來往的地方。

    有時候他也會偷偷的去一次雲冪宮,作客幾日。

    畢虎既已抱得美人歸,也就不在乎曾山三五年不定的前來蹭飯,放開胸懷倒也其樂融融,但在下棋打彈子上,他老人家依舊寸步不讓,常常氣得曾山跳腳發誓再不來雲冪宮。

    對此石磯娘娘倒不擔心,因為曾山年紀大了,記性未免不好,很快就會忘記自己發過的誓,屁顛屁顛的又跑來,照樣的下棋喝酒。

    正道七大劍派方面,雲林禪寺低調了許多,樂行善事少惹是非,反而更能贏得別人的尊敬。倒是平沙島一蹶不振,人才凋零,直到百多年後才緩過這口氣。

    最春風得意的人當數屈箭南,他如願迎娶到楚凌仙,小倆口舉案齊眉,攜手天陸,越秀佳偶的傳說一樣的膾炙人口。

    屈痕有孫如此,老懷暢慰,也大可頤養天年了。

    魔道一邊楚望天死後,忘情宮宮主由其大弟子繼任,可聲勢遠不如前。

    凌雲霄將冰宮托付給三弟凌雲天,自己做了撒手掌櫃,不見了蹤影。偶爾的,會拉上年旃往來東海水晶宮,邀上盛年、丁原喝上幾壇醉裡真。當然,身邊也少不了藍婆婆。

    蘇真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樣子,只是每隔半年,都會到南海天一閣小住幾日。

    雖然他依舊看不慣這裡,可有什麼辦法呢,自己的老婆女兒都在仙閣,也只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了。直到數年後蘇芷玉出關,水輕盈回返聚雲峰,他才算解脫出來。

    至於農冰衣,則跟著爺爺雲遊天陸,懸壺濟世。

    那些樸實純厚的老百姓,也最是喜歡這位心地善良、醫術高超的少女,不知什麼時候「醫聖仙子」的名頭就漸漸在九州四海里傳開。

    治病救人之餘,農冰衣也忍不住會想到天陸曾經發生過的那些驚心動魄的故事,滿心希望她的丁大哥能夠永遠幸福。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平淡而恬靜的過去,直到所有的故事都變成了傳說——這天,太陽升得老高,毒辣的熱浪烤得地面直冒煙。

    城東玉水街的鋪面大多已經歇市,幾個莊稼漢子晃著肩頭上的空竹筐,打從這裡經過。

    一對年輕的夫婦領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在「錦衣堂」裡隨意翻揀著布料。

    那少婦二十出頭的樣子,一身火紅的衣裳,像是畫中的仙子。

    她一面撿著布料,一面心不在焉的不時朝門外望去,小男孩吊著娘親的細腰糾纏個不休,吵著要走。

    在旁邊站著一個身材挺拔修長的褚衣青年,清瘦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靜靜望著自己的妻子,好像除了家人之外,便再沒有任何事情是他現在想去關心的了。

    那孩子向娘親撒了半天嬌見沒得逞,便抬頭轉向自己的爹爹,小嘴嘟囔著道:「爹爹,我不要做新衣裳,我想去看街口的算命先生擺攤。」

    褚衣青年笑道:「你這孩子恁的纏人,難得帶你出來一回,便像撒開韁繩的野馬,一心就想著到處亂跑。早晚也要闖禍。」

    少婦聽了嫣然笑道:「丁原,你卻忘了自己當年,不也是和現在的安兒一般的調皮淘氣,到處惹禍麼?」

    褚衣青年嘿然道:「你總是幫著他說話。不過這小子確有幾分我當年的脾性,誰讓他是我丁原的兒子呢?也罷,就讓他出去玩一會兒吧。」

    安兒一聲歡呼,不忘道:「謝謝娘親!」轉頭撒腿就往門外跑去,在這裡待了半天,可把他給憋壞了。

    丁原望著兒子蹦蹦跳跳的背影,搖頭苦笑道:「這小子,沒一刻想過安分。」話音帶著三分責備,臉上分明掛著十分得意之色。

    姬雪雁莞爾道:「到底是當爹的人了,說話的口氣一下就變啦。」

    丁原哈哈一笑,說道:「你別忘了,咱們在家裡還收養著百多個像我一般無父無母的孤兒,不拿出一點為人師表的模樣,怎麼鎮得住這群娃娃?也多虧有老桑和晏仙子照應,不然咱們兩個還真顧不過來。」

    姬雪雁點頭道:「是啊,出來幾天了,不知道這群娃娃是不是也開始想我啦。有那百多個孩子,咱們家也真夠熱鬧的。」

    丁原突然轉移話題道:「雪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好端端的拉我到這裡來幹什麼,上個月你神神秘秘獨自離家又是去了哪裡,為何一直都不肯說?」

    姬雪雁撿起一塊布料上下打量,回答道:「這兒不是當年你流浪街頭,曾經到過的地方麼?

    「也就是在這裡,你才會遇見桑真人他們,此後上了翠霞,方有你我相識。如此有意義的所在,我怎能不親自來看上一眼呢?」

    丁原道:「這是老桑告訴你的吧?這個傢伙,總喜歡翻出我的陳年舊事。連安兒都曉得了,我當年被你摁在地上痛揍過一頓。」

    姬雪雁忍住笑,說道:「對不住,這是彩兒告訴他的。桑真人可不會說你的糗事。」

    丁原搖頭道:「這個彩兒,還好沒帶它來,不然回去又要造什麼謠言。」

    姬雪雁喚過夥計,量了尺寸,一邊還著價錢,一邊目光又瞧向門外的街道上。

    丁原詫異道:「雪兒,你老望著門外做什麼,是約了人麼?」

    姬雪雁淺笑道:「我是想瞧瞧安兒這會兒跑到哪裡去撒野了,別走丟了才好。」

    丁原不以為意道:「怎會呢,他身上戴著靈犀鐲,溜出十萬八千里我也一樣把他揪回來。」

    說著話,他也轉頭望向門外,道:「奇怪,這小子怎地這麼快就回來了?」

    安兒興奮異常的跨過高高的門檻,他人小腿短,不防腳下一絆,正好撲倒在父親的懷裡。

    他炫耀般晃動著緊攥在手上的什物道:「爹、娘,你們看,有人送了我這個!」

    丁原抱著兒子小小的身子責備道:「安兒,誰讓你隨便拿人——」

    他的話說了一半就噎住了,眼睛緊緊盯著安兒手中高舉起的玉簫,一把將他拽直了問道:「安兒,這支玉簫是誰送給你的?」

    安兒回答道:「是一位長得很漂亮的神仙姑姑,我在街口碰到她。她吹簫給我聽,吹完了還把簫送給了我。」

    丁原從安兒手裡接過玉簫,心潮澎湃,驀然想起姬雪雁的話,不錯,十數年前的今日此地,正是他第一次見著玉兒的日子。

    儘管歲月流逝,但他依舊無數次的回想起,那天當自己被兩個夥計按在地上,打得遍體鱗傷的時候,有一個小女孩,像天使般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彎下身子,怯生生的遞過一方絹帕。

    他心頭一陣激動,也立刻醒悟到妻子的「陰謀」,急忙問道:「安兒,這位姑姑現在去了哪裡?」

    安兒搖搖頭,說道:「我不曉得。爹爹,你認識這位神仙姑姑麼,她說是你的一位朋友,我才敢收下這支簫。」

    丁原重重點頭道:「她的確是你爹爹的朋友,一位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抬頭望向妻子,就見姬雪雁朝著自己眨眨眼睛,嘴角輕扯,笑容閃現。

    丁原拍拍安兒,道:「好孩子,你和娘親在這兒等著爹。爹爹出去一會兒便回來接你們。」

    安兒「哦」了聲,似懂非懂的看著丁原三步並作兩步走出了店舖。

    丁原來到街上,空蕩蕩的街面上行人屈指可數,那個算命先生的攤子也還在街口。

    他不敢施展驚世駭俗的御風絕技,幾乎足不點地的搜索過小鎮上的每一條街道和小巷。然而芳蹤冥冥,不知去向何方。縱是舒展靈覺掃遍方圓,也依然一無所獲。

    難道,她只是為了來送還這支玉簫?

    丁原轉了一圈,又茫然回到街口。

    那個算命先生忽然道:「這位公子,我看你神思不屬,似有極為難的事情,可要算上一卦,不准不收錢。」

    丁原搖頭,算命先生並不氣餒,接著問道:「公子,你可是在找人?」

    丁原苦笑道:「你說得不錯,可惜我找的人來過又走了。」

    算命先生拿出竹籤,說道:「尋人問情,本是貧道最拿手的本事。這就為公子算上一算,且看她去往何方?」

    丁原不置可否,看著竹籤沙沙的在筒中躍動,「啪嗒」掉落出一支。

    那算命先生撿起竹籤沉吟端詳,忽而微笑道:「公子,這支籤上詩云:」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伊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丁原心弦似有人輕輕撥動,猛然回過頭來,就看見背後的街道旁,一位水衣少女盈盈淺笑,正凝眸相望。

    恍惚裡,聽見那算命先生用竹籤一敲銅缽,悠然吟道:「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

    《仙劍神曲》全書完

    後記

    《仙劍神曲》的故事終於告一段落,我卻還深深沉浸在其中,望著故事結尾的最後一行文字,久久不能挪移視線。

    有人說,一個好的作者,首先要感動自己,然後才能感動別人,阿牛一直向著這樣的方向努力。

    我不曉得有多少讀者朋友為《仙劍神曲》裡的故事感動過,但其中首先就有阿牛本人。

    之所以說「告一段落」,是因為丁原他們的故事遠遠還沒有結束,在未來他們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行走跋涉。

    而也許,將來會有一天,阿牛將繼續為大家訴說他們後來的遭遇,當然重點將轉移到蟄兒、安兒、淡晚這些孩子們的身上。

    屈指算來,從前年十一月落筆構思《仙劍神曲》,到今天大約是二十一個月。這中間阿牛也經歷了許多事情。

    去年三月,我的寶貝女兒降生了,在父母的眼裡一如天使般可愛;今年春節前夕,我的父親卻突然離去了,他甚至沒有來得及聽到我的女兒,用她稚嫩的小嗓子叫上一聲:「爺爺。」

    所以,我對姬別天的死特別感慨。想來他平生最大的遺憾之一,就是逼走了自己最寵愛的孫女,令她差點就出了家。可是當雪兒回歸的時候,他卻與世長辭了。

    《仙劍神曲》的結局無論如何安排,我想都有可能引起一番爭議,但我想這已經不重要。因為故事進行到最後,主人公的命運幾乎已經不再是作者在掌握,而取決於他們自己的決定。

    但畢竟《仙劍神曲》總體是光明的基調,所以我讓丁原與蘇芷玉在那樣一個特殊的地點、特殊的日子重逢。

    接下來的故事,作者已經不必繼續交代了,相信讀者朋友都會有自己美好的判斷和想像。

    回過頭來看看,《仙劍神曲》三部二十三集,洋洋灑灑一百數十萬字,跨度近三年,我竟完成了。姑且不論小說的成功與否,寫完本身,就是一項成就。但這成就,絕對不屬於阿牛個人。

    首先,我要由衷的感謝牛太。

    從第一部第一集起,她就擔負起為《仙劍神曲》初稿校對潤色的工作,用她女性獨有的敏銳和細心,替阿牛完善了仙劍故事中的許多細節。甚至在阿牛遇到瓶頸的時候,想出種種的辦法,來幫助我渡過難關。

    沒有她,我無法想像今天是否還有資格坐在電腦前,寫下這篇回顧式的後記。

    同樣的,感謝鮮鮮文化和她的工作人員們。

    從出版到推廣,阿牛知道鮮鮮做了大量的幕後工作,才能讓《仙劍神曲》一步步茁壯成長。

    如果說《仙劍神曲》也是一個孩子,那麼這個孩子同樣也屬於鮮鮮的每一位同仁。

    從可比到Betty,從仲子到柚子,還有小3,以及發行部和所有我叫不出名字的朋友們。

    當然,更不能忘記《仙劍神曲》的讀者們。無論你是買了實體書,還是通過租書,又或者網上訂閱,阿牛都非常感激你們。是你們一路默默陪阿牛走來,不斷的鼓勵,更提出了許多寶貴的建議和批評。

    我始終記得大家,腦海裡也有著一串長長的名字:笨王月、真彥、玉中笑、周浣塵(請原諒,我把你的名字借用給了燕山派掌門)、L兄、楓亦靜、寒冰隼、叢嘉、飛翔精靈、雪之羽……等等等等。

    我知道,比起關愛支持仙劍的讀者們,上述的名單實在是滄海一粟,請原諒我實在無法全部列出,但對大家的感謝之心,卻是一般無二的。

    如果說,阿牛還有什麼遺憾,那麼最大的遺憾就是限於目前的功力和閱歷,我無法為大家奉獻出更好的仙劍。

    距離經典,《仙劍神曲》實在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走。但至少,我已用心寫了,甚至屢次廢棄了數萬字的初稿,重起爐灶。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可坦然。

    《仙劍神曲》主要描寫的是一群少年成長的故事,這個故事裡不僅有丁原、姬雪雁、蘇芷玉,也有盛年、阿牛、屈箭南、墨晶和秦柔。

    我最大的奢望,就是力爭能夠將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人,展現在讀者朋友們的面前。他們有血有肉,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而不單單是一個符號,或者道具。

    所以,我還努力刻畫了老道士、桑土公、畢虎、曾山,乃至凌雲霄、年旃、農百草、農冰衣等一系列性格不同、背景不同的人物。盡力通過他們,展現一幅多姿多采的畫卷。

    即使對於一慟大師、赫連宜這樣的反面角色,我同樣想能夠描繪出他們的心理歷程,他們的無奈與可悲。假如讀者朋友們能夠感受到這些,那將是我最大的欣慰。

    在完成《仙劍神曲》後,阿牛會調整休息一個階段。新的故事,其實已經在我的腦海裡形成,相信與《仙劍神曲》相比會有不同的精采。可以透露的是,它仍然是仙俠背景的小說,情節卻會更加波瀾起伏,緊張刺激。

    希望,大家會喜歡它,而阿牛也想能夠比之《仙劍神曲》做出更多的突破,不令所有支持阿牛的朋友失望。

    在動筆寫新故事前,阿牛要做的卻是休息。

    《仙劍神曲》與大家只是暫別,阿牛更不會離開,很快我們又將再見。

    最後套用書中結尾的兩句詩詞,作為阿牛對大家的衷心祝福:「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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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平凡的上班族,<br /> 平常休閒時喜歡看個小說,<br /> 或陪家人到處晃晃,<br /> 下載網路資源也是興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