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仙途 (第二部)作者:減肥專家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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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kpkpo 2011-4-4 17:39: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 404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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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集 渡劫秘法 第四章 雷光



李珣自不知明璣那邊的想法此時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遠遁的青吟身上。

    之前二人雖是分身遁走他卻鎖緊了青吟的氣息雖相隔甚遠感應依然強烈他挫了挫牙身形轉折血影妖身度全開繞了一個圓弧再度追襲過去。

    高飛掠中他的軀體已化有形無質的血影抽吸周邊天地元氣在虛空中硬生生闢開一個近乎真空的通道當真是飛行絕跡瞬息千里。

    在李珣的感應中青吟的度雖然也是不慢但與他仍有不可彌補的差距。

    李只用了半個時辰的工夫便抹平了兩者之間的距離再有一刻鐘他就可以將青吟截住。

    此時他已下定決心等看到青吟的時候二話不說立下殺手至于什麼謎團、感概通通隨那女人化灰去吧!

    就在今晚上把一切都做個了斷。

    熾烈的毒火與李珣的思維逐漸交融在一起使他的耐性飛磨損乖戾之氣則越來越重。所過之處滿山生靈都被這凶厲殺氣驚醒過來一時間狼奔豕突亂做一團。

    如是千余里一晃即過在他感應中青吟已在百里之內雖一再提但相較于血影妖身的度實是不值一提。

    “十息後我要你命!”

    殺意隔空透出彼此氣機相接虛空中一聲輕爆雙方的距離轉眼便給拉近到五十里內。

    青吟那邊氣息尚未生亂依然是很冷靜地調整方向利用技巧又將距離拉開里許。

    只可惜在李珣看來這不過是垂死掙扎。

    他一邊驅動血影妖身一邊將神念透入虛空與另一個空間內的幽一相勾連準備將傀儡直接投放到目標身邊不給青吟任何逃脫的機會。

    五息已過。

    李珣飛掠的血影幾乎要化為無形所過之處草木生靈無不立斃遠遠的他已經看到前方朦朧的青色虹光對他而言這就是觸手可及。

    正要放出傀儡李眼前忽然一亮一股出奇強勁的山風吹來周邊近乎真空的環境竟又被注入了絲絲元氣雖然轉眼又被抽干可後力綿綿似是無休無止。

    李神念透出在虛空中一掃那被毒火烘烤的散亂神智陡然恢復了一些。

    “已經到了護山禁法的範圍里了?”

    此時此地夜空明月皎潔山脈蜿蜓東去漫山林木溪流均清晰可辨。然而在人所不可見之處卻有隱晦氣機絲絲縷縷隨天地陰陽升降流動變化。

    李珣很清楚這是明心劍宗護山禁法全面啟動的表征。

    這也在他意料之中。既然現了他這“血魔”入山止觀峰上沒有動作才叫怪事而這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困擾。

    鐘隱飛升之後連霞山的護山禁法幾乎是由他一人主持改進若說對此禁法的了解當世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明心劍宗宗門護山禁區法範圍廣大遍及連霞七十二峰同時也將坐忘峰底部小部分區域包了進去李對其界限了若指掌見狀立時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坐忘峰和止觀峰毗鄰而居粗略計算此處距離止觀峰也不過千多里路而已已經無限接近于明心劍宗的核心區域。

    稍稍估計了一下宗門的反應度覺得不會對自己的行動產生影響李又將注意力集中到青吟身上。然而目光投去時他的眼皮連跳幾下。

    入目的情形實在是有些詭異。

    青吟先一步撞入護山禁法範圍觀其飛行線路顯然是不怎麼熟悉然而她周身氣機竟能相對諸峰禁法隨機轉化變動如魚得水。

    反倒是李自己由于周身血殺之氣濃重天然與禁法相克度不免有所降低。

    “有古怪!”

    在血影妖身的狀態下李珣的靈覺敏銳度已給拔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層次。雖是理智上難以弄出個所以然來本能中仍察覺到危險前沖的身形猛然停住余力未衰在周身生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方圓數里的空氣剎那間抽了個干淨。

    與之同時前方青吟的氣息突然隱藏晦下來借著周圍有序的元氣流動幾次變化之後竟然又與竹樓中一樣從他的感應中消去。

    而這回兩人均身處茫茫大山之中可不像在狹小的竹樓空間一般那麼容易判斷所在的位置了。

    對此李倒不著急他有千般法子可以將青吟搜出來真正讓他忌憚的還是災害前陡現的危機感應。

    他駐留原地環顧四方以其對禁法的熟悉逐步梳理天地間這張氣機大網力求找出令他心悸的源頭。

    三五息的時間轉眼即過。李尚未找出線索心頭雙是一跳這一次感應越地清晰。

    在西南方密密的氣機網絡之後有森森寒意自極遠處投射過來像一束光柱在千山萬舊社會中掃過所過處一切生靈均難匿形跡。

    那是止觀峰方向。

    李眉頭皺緊退後里許心中警惕︰“原來如此‘那東西’也被啟用了倒是麻煩!”

    所謂“那東西”指的就是放置在止觀峰上的斬空神劍。

    鐘隱出道時便將此劍攜在身邊歷經千載見證了鐘隱由翩翩少年成為通玄第一人的全過程其與鐘隱氣機互通早具靈性。

    鐘隱飛升之際以絕大神通將其貫入止觀峰頂的未明觀前庭其中似有深意。宗門修士一時揣測不出干脆就以神劍鎮守禁法陣眼借用其靈性使護山禁法越嚴密。

    在神劍靈光照耀之下一切生靈均難以逃過其掃描、鎖定這與李以血影妖身之體感應生機的神通倒有幾分相似。只是神劍靈光對妖邪之氣感應更為靈敏一旦鎖定立時吸納山川靈氣蘊育威能一旦神劍感應則觸機而動如雷霆最是霸道不過。只是近幾十年山門無事這禁法一直蒙塵沒有啟用眼下他可不願意做第一個試法的倒霉蛋。

    這麼一耽擱青吟的蹤跡更是難覓。

    李珣雖不到焦躁的地步可心中危機感應仍有增無減。

    尤其是他已經找到觸感應的源頭心增仍如此這般顯然這其中蘊育的危險遠遠過他現時的估量。

    斬空神劍……鐘隱!

    他今夜所得的最大收獲便是明白一旦牽涉到鐘隱便絕無小事、好事!

    那個甘當縮頭烏龜的男人雖已經遠離此辦可是當年言談中無不暗藏深意;行止間也都是後手頻出。更別提他在青吟身上傾注了千年的情感天知道他為此又做了什麼謀算。

    “也許急著殺掉青吟不是個聰明的選擇。”李珣虛蹈半空心中暗暗盤算︰“當時年少識淺修為又差得太多便是被鐘隱動了手腳也體察不出……這倒真是個麻煩。”

    今夜竹樓前的異常經歷給他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那手段自微末無形悄無聲息地牽引思緒亂心惑神就算是水蝶蘭親至施展其絕世幻術也不過如此而此種手段竟然是由鐘隱飛升之前留下歷經數十載而不衰光想想都讓人腦後生寒。

    誰知道那廝還有什麼陰招沒有被觸出來。

    不想還好一旦想得深了李珣便現自家身上有著鐘隱烙印的東西實在不少。

    青煙竹影劍訣、骨絡通心之術包括玉闢邪也是鐘隱贈給青吟而青吟又轉送給他的寶物。

    其中最關鍵的自然是骨絡通心之術李珣正是以此為根其將三種南轅北轍的法門互相貫通且融為一體。否則三股真息交互沖突他此時恐怕早已是廢人一個。

    正因為骨絡通心之術佔據了如此重要的地位李珣才越地擔憂郁。若是鐘隱在這上面動手腳。

    縱然機率不大也足以令他死無葬身之地。

    “不如回轉霧隱軒那邊水蝶蘭和陰散人都是此界最頂尖的人物眼界寬闊神識入微。如此三人合力先絕了後患再談其他。”

    他這般想法算是穩重。可是青吟這邊也是迫在眉睫又觸手可及之事如果就此放手天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所謂進退兩難就是這麼個情況了。

    啟動的護山禁法正有序地控制周圍的天地元所配合止觀峰上的斬空神劍蓄勢待。

    李珣再不復剛才的囂張極謹慎地收攏自身的氣息憑借著對禁法的了解移動身形度也不慢可方向卻是朝後的!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完全避過神劍靈光的掃描。

    方圓數十里範圍內的天地元氣與斬空神劍靈光遙相呼應每一陣波動都使得元氣的組合序列更加清晰以之生成的劇烈反應則完全隱藏在整齊有序的表象之下蓄勢待。

    “難道真要硬接一記寂滅雷光?”

    眼看著是避不過去了李珣無奈之下又有些躍躍欲試。

    他倒真想看看自家設計的禁法在斬空神劍的驅動下會是個什麼效果。況且硬拼這麼一記或許能趨勢……

    念頭在心中猶未轉盡他眉頭雙是一跳。已經做好硬拼準備的身體突然縮回隨即在狹小的空間內連續上百次擺蕩利用這種激烈的震動獲取了常的爆力化做一道血光穿入半空稀薄的雲層。

    神劍靈光如影隨形地追躡而上只是巨量的元氣序列反應還是慢了半拍。

    憑借這微乎其微的時間差李珣避開了大五行寂滅雷光的最佳觸點。

    神劍通靈一擊未已知道保存力量只拿靈光照射鎖定未得更好的機會則蓄勢不。

    與之同時百里之外一道無比熟悉的劍光借周邊元氣動蕩陡然加幾次呼吸的工夫已經近在眼前。

    李珣被神劍靈光鎖定不改輕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劍光撲面而來心下只有苦笑。

    “咱們就有那麼大的仇怨嗎?明璣仙師?”

    若有半點可能李珣也不願在此狀況下和明璣打照面。

    這倒不是他在懼怕或顧忌什麼僅僅是數十年來在心底積壓下來的情感在作崇。

    正如他曾經感悟過的剖去鐘隱、青吟這對狗男女明心劍宗從來沒有對不起他只有他欠明心劍宗的。

    他不是好人卻也不願主動做那以怨報德的破事。

    “或許該離開了。”

    李珣此時並無實體不過隨著心情變化周邊彌漫的血霧也微微波動轉瞬又被森寒的劍光剖成兩半。

    凌厲的劍氣通過周邊血霧傳導過來李珣渾若無事明璣的劍光卻黯淡些許。

    情況就是這麼簡單就算李站著不動任由明璣砍上百八十劍也未必能傷到哪里反而是明璣自己可能吃不住血影妖身的吸噬之力損及修為。

    不能說二人修為天差地別只能是血神子的法門太過妖異找不到對癥的法子只能以更高層次的力量強行壓制。不過如今的明璣顯然做不到這一點。

    李珣心中還存了萬一之念頭希望明璣就此知難而退只是用膝蓋想想也知道絕不可能。

    果不其然劍無功明璣未見任何頹勢虛空中鏘聲鳴響又是隔空一劍斬至。

    “以靈犀訣催動子午劍罡?”李的眼力不比尋常又對宗門諸法熟極而流可謂見微知著見狀先點頭又搖頭︰“以陰陽倒置尋生克變化是個好主意卻仍不對癥。”

    雖對他仍造不成威脅李珣卻不想任明璣斬下來了此舉太過托大不說也容易引人疑心。

    周身血霧一卷凝成深色血光迎著劍氣沖上。

    劍氣與血光一觸立如沸湯沃雪轉眼消融大半雖和血光相距在百尺之外明璣仍氣血浮動氣機牽動之下天靈、黃庭等竅穴微微酥麻似被血蛭附上意圖吞吃她體內精氣;眼前亦被濃稠的血光充斥其中更有無數怨靈嘶嘯湧動欲出密密麻麻仿佛呼出的氣息都會被其吸噬干淨令人心悸。

    明璣知道眼前景象虛實兼生非但有撼人心志之功亦有吞噬精血的毒辣實效。

    然而她數百年苦修專致唯一一顆道心早鍛煉得如精鋼般堅硬偏又晶瑩剔透面對眼前天魔諸相心境絲毫不亂手中四尺長劍應機變化劍氣吞吐隔空一絞。

    天心靈犀絲縷不絕靈犀訣催的劍氣不若其他法門那般聲勢浩大卻是最最精純不過在明璣的催控下如臂使指只是尋常當劍氣游動在虛空中時自有絕頂靈性如天心映照萬物均統攝于心。

    李珣初時還未在意然而撲至明璣身前時忽覺得上下四方大力聚合似將他一下子按到深海之底與九幽噬界中的感覺倒有幾分相似。

    他心中驚訝未絕前方劍芒閃耀鋪開恍若一個大浪翻下竟有著絕大的聲威與靈犀一點的要義完全不同。

    待到重壓臨頭李神識飛掠四方這才驚覺不知何時方圓數十里內天地元氣竟隨明璣的劍勢一起奔湧動煌煌不可一世。

    而這洶湧表象之後則是附近護山禁法自然與明璣周身氣機融會彼此貫通。

    明璣一劍殺至附之而來的就是山脈靈穴積蓄的巨量元氣當真如山岳崩摧一般。

    “這也行?”

    李珣若非暫元實體眼珠子怕都要給瞪出去。

    舉凡天下諸宗的大規模禁法布置對禁法範圍內修習本宗法門的修士給予一定加持這也是應有之義並不稀罕。但如明璣這樣通過禁法布局一劍牽附周邊山脈靈氣轟殺過來的卻是絕無僅有。

    李珣肯定自己沒有設下這種布置驚訝之下陡然攀升的強壓已經及體。周身血霧先為之劇烈震蕩隨又被壓力凝定一震一凝之間血影妖身終于有了些許損傷。

    這大概就是陰溝里翻大般兼八十老娘倒繃孩兒手。

    李珣又氣又樂但心度深處反而越安定。

    在血影妖身狀態下他觀察外界的方式與常人有很大不同卻又是出奇地通透。他很快就現明璣在禁法上造詣平常一舉駕馭這復雜的禁法布局仍力有不逮。

    她就像是在元氣大潮中的弄潮駕一葉扁舟隨浪潮起伏固然是手法精妙然細究下來究竟是人驅潮水還是潮水馭人還在兩可之間。

    不論如何李珣已不能輕松應付。

    縱使他身形如霧如煙可外界強壓如浪潮般拍下其中濃厚的天地元氣幾乎凝結如液滴踫撞反應之下在虛實空中形成無數大小不等的漩渦施力方向千差萬別幾乎要反血影妖身撕成粉碎。

    一切之肇端即明璣所之劍氣絲縷它就隱藏在怒潮之後伺機而動務必要找到血影妖身的破綻一擊而定。這種手段倒與斬空神劍所之靈光有些相似……

    神劍靈光?

    李珣突然現了一個古怪之處。之前一直控制周圍禁法的神劍靈光不知何時鋒芒消失雖仍鎖定在他身上禁法的控制權卻不知何時給明璣拿了去。

    他有設計這種……

    李心中猛醒卻還是慢了一步。

    元氣大潮之中的某些亂流流程同忽然氣機聚合彼此磨擦更早一線明璣所之劍氣穿透怒潮擊刺過來。

    劍至雷嗚!

    山中猛響一聲霹壢熾白的電火將夜空撕成兩半周圍山川靈穴積蓄數十載的巨量元氣在此刻以最狂暴的方式迸出來。

    空氣中爆鳴聲如此宏大以至于半息之後那聲波便壓過一切除雷聲外天地再無其他。

    大五行寂滅雷光這個由李珣親自布置改進的霸道禁法終究還是由他先來品嘗。

    更要命的是這已不僅僅是寂滅雷光而是由明璣劍氣驅動與天心靈犀之法相互催化產生的劍罡雷火。

    寂滅雷光破壞五行生克萬物觸之即毀;天心靈犀通透敏銳擅長以點破面抓住破綻弱點二者相結合生成的便是足以讓此辦任何市斤都要退避三舍的恐怖殺招。

    劍氣雷光頃刻即至。

    在血霧之最深處統馭全身元氣的血核也感受到了深重的危機為之微微顫栗。此種情形下李珣的心態反而越冷靜。

    他沒有躲避由于天心靈犀的性質這道劍氣根本就是無法也不能躲避的反而立下決斷血影妖身轉眼凝聚成實體無論肌體、衣裳均瞬間化形而他的右手則從袖中穿出窺準劍氣來向重重合握上去。

    一聲扭曲尖銳到極點的嘶嗚爆起李珣手上的血色剎那間褪盡大寂滅雷光在觸及實體的曖間已經動輕松破開了燃血元息的護持與血影妖身本體進行了沒有半點花巧的踫撞。

    千百道電光在李珣胸前炸裂開來。剛剛塑形的右手轉眼被碾成了一片血霧隨後又被電光催干淨。

    余力所及李珣半條胳膊連同袍袖都給炸碎灼熱的血滴四面飛濺又本能地吸噬周邊濃郁的元氣與電光余光彼此交纏生生化去了最初也是最強的雷爆之力。

    “嘿呀!”

    殘肢的痛苦立刻點燃了李珣心底壓抑的毒火他狂嘶一聲身體頂著巨大的沖擊不退反進完好的左手一記穿刺重拳幾乎凝聚這具軀體內所有的力量正中身前雷火爆的中心點。

    這里是大五行寂滅雷光的最佳觸點自然也就是方圓數十里山川積蓄靈氣的聚合處。

    李珣以混元杵的至大至剛之法運使凶戾怨毒之氣一拳擊出實有千軍闢易之威。

    兩股大力相交整個坐忘峰似乎都搖晃了一下數十里範圍內的山體剎那間不知崩開多少裂隙呼嘯的颶風掃過將夜空中稀薄的雲層吹了個干干淨淨。然而無所遮掩的月光也在劇烈的元氣波蕩中扭曲變形。

    只此一撞周邊布置的禁法便毀了五六成。

    這招還是在剃刀峰時李珣從青鸞身上學到的此刻學以致用效果也還不錯。

    拳勁所及李珣更證實了心中的猜測。

    不管是明璣劍氣催還是元所聚合、禁法變化那種三元歸一乎天然卻又妙至毫巔的手段絕不是現階段的明璣能夠使出來的。

    兩道巨力踫撞所生成的混亂局面下三者水乳交融的狀態再不能持續其後隱藏的東西也就顯露端倪。

    狂暴的元氣亂流下唯一沒有變動的就是那從止觀峰上照下來的神劍靈光。

    它依然鎖定在李身上不管其身體怎樣虛實轉換都沒有任何“脫鉤”的跡象。

    隨著時間的流逝李更是覺得吃靈光照射得久了身上寒意逐步加重便像是那把斬空神逐分逐毫地移來意圖架到他的脖子上去。

    斬空神劍、神劍靈光這玩意兒真的是件死物嗎?

    此刻出那驚天動地一劍的明璣也頂不住噴的洪流身體飄飄蕩蕩後移。面色雖是勉強維持平靜可從她晨光星般閃爍的眼楮去看她分明從這一擊中有所收獲。

    不過她很快就從修為突破的喜悅中回神再盯上不遠處缺了一臂的血魔只是那人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她身上。

    明璣現那家伙並不在意肢體的錢缺對自己也沒什麼怨毒恨意只是目光游移先望著西南止觀峰方向又沿著某條虛無的軌跡將視線投向自己側面的某個地點。

    明璣眸光一閃已將那個方向的景物攝進眼中。入目的情形讓她忽地一呆。

    被元氣亂流扭曲的夜空里一條青色人影就那麼突兀地現身出來。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那修長的身形之外似乎跳動著一層光芒偏又如水氣般虛無。

    如此扎眼的聲景讓人感覺著對方是早就潛藏在那里只是被狂亂的元氣掃中這才露了行藏。

    這個念頭剛從腦中閃過青色人影便從明璣視野中消去。

    明璣心中一緊忽然覺至始至終她都沒有感覺到那人的氣自敏銳的神劍靈光也沒有任何反應。

    她心里警鐘鳴響倉促間還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面對面的血魔卻突然有了動作。

    第一步明璣還能見到實體抹過的虛影下一刻血影妖身已經化為刺目的血光以出她反應的度沖刺過來。

    所幸明璣早已達到在意先的層次手中四尺長劍蕩開一陣清波劍氣自護體。而此時她才現血光並非直直沖來而是與她錯開了一個小小的角度。

    由于角度的存在雙方根本就沒有任何接觸若說有也只是護體劍氣與對方飛遁時外溢余波的輕輕踫撞。明璣也就憑著這點震蕩捕捉到了血魔的飛行軌跡。

    那是……

    明璣疑惑的時候李珣心中卻極是清明。

    迄今為止事態的變化大多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以“混元杵”硬撼劍罡雷火除了要找出隱藏的影響因素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憑借這爆性的元氣動蕩曖間破壞固有的元氣序列使那個以某種方法在護山禁法中隱匿形跡的女人露出馬腳。

    不出所料劇烈的震蕩使青吟形跡暴露雖然她很快就適應了過來但在短時間內李珣仍能鎖定她的氣息。也在此時李終于有些明白青吟的目的地是哪里。

    止觀峰!

    那分明是止觀峰的方向她去那兒做什麼?自投羅網嗎?

    轉念間他已經和明璣交錯而過此時他才想到自己到底該如何擺脫明璣的追襲?

    兩下的目標合在一起正是又追又逃荒謬極了。

    青吟的氣息再度變淡翻湧的元氣大潮反而給了她更好的掩護。

    李珣一時間也顧不得後面鎖住氣息殲余心態越地小心謹慎防止青吟臨到頭來改換目標反把他給繞進去。

    血影妖身的度何其之快不過十余里的加還沒沖擊元氣混亂的區域雙方的距離便再度拉近近到李珣心中再度活泛想著是不是要把青吟擊殺在坐忘峰下。

    後方明璣雖然亦是奮力追趕一時半刻卻也沖不止上來。

    “不如搏了這回……”

    李珣掐滅了最後一點猶疑心中殺機再起。

    青吟似乎也感覺到危險氣息終于徹底消去。只可惜她的身形卻沒施上隱藏身法被李珣用眼神死死鎖住他心中默算雙方距離變化同時積蓄足以一擊致命的力量。

    便在此刻李珣耳中突然貫入一聲清越劍吟伴之而起的則是極熟悉的慢聲細語︰“連霞山雖大卻不喜惡客。”

    語音方落李珣眼前一點寒星從虛無中透出來似是很早以前就等在那里靜靜的全無聲息事實上星光閃爍的剎那李珣耳畔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元氣亂流的轟響、劃破長空的呼嘯乃至于自身燃血元息的流動、血核的顫嗚。無論是宏大還是入微一切的聲音都在瞬間掐斷。

    而李的全副心神都被粗暴地從他處移回來再陷入到眼前明滅的星光晨去幾乎滅頂。

    當然也只是“幾乎”而已。

    心神的動搖僅僅是眨眼間的事當那一點寒星嵌入李珣顫頭之前熾烈的毒火從血核最深處噴出來剎那間遍及全身每個角落他微瞑的眼楮猛地睜開血光暴射數尺幾如實質。

    對方劍氣加身給予心神的重壓在此刻轟然瓦解。與之同時李珣也終于明白為何內外聲息陡然斷絕。

    來者一劍之下竟能梳理十里山川氣脈使其從狂亂復歸平和余勢所及甚至將他體內元氣也一並控制這才造成如此不可思議的結果。

    “藏星秘劍是清溟到了!”

    隨著心中所思他殘缺的右臂當空揮下方至半途其上血光濃稠如湯如漿一根潔白手指便從血光中探出來當空虛點血劫蝕元神光飛射而出而手指之後掌腕小臂等肢體俱都凝現成型與前時無二。

    陰影再卷便連碎裂的袍袖都接了上去當空舒展將手臂遮住。

    前方五里處清溟持劍踏空神色不動唯有漆黑如墨的須在微風中輕輕飄動。

    他是得到明璣飛劍傳訊後怕愛徒有失立刻動身趕來的時間倒也卡得剛剛好。

    此時他就站在李珣的必經之路上使李珣不得不停下身形直面這一宗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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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集 渡劫秘法 第五章 神劍



血劫蝕元神光距清溟身外十丈遠。便「砰」地一聲。震成一閉血霧。隨即被劍氣催干淨。

    李珣也不在意在心中稍做準備便開口笑道︰「貴宗不喜惡客也就罷了怎麼連路人都不放過?」

    清溟目光溫潤全無銳氣和明磯不同身為一宗之主他不可能上來便打生打死非要有所交代不可是而他不溫不火地開口道︰「恕我孤陋寡聞尚未見過闖人庭院的路人。百鬼先生也是當世人杰何必矯飾?」

    他稱呼李為「百鬼」已說明剃刀峰一戰後血魔的身分己弄得路人皆知。

    只是李還有些不太習慣稍怔之後才笑通︰「正如宗主所言本人無需矯飾什麼說是路過就是路過。便不是路過 難道貴宗還有什麼值得去偷去搶的玩意?」

    後方明磯也追了上來停在他背後里許向清溟行禮如儀。

    清溟向來欣賞這個弟子又不喜血魔便拋下眼前大敵撫須笑道︰「剛剛那一劍已近乎神通好極了。」

    明磯遙遙回應道︰「弟子仍是借重外力方得成事。十年內此招恐怕再使不出來。」

    她此言坦承得很。不過十年之期轉瞬即逝明磯有此自信可知她從那劍中得了何等的好處。

    雖是被清溟晾了一回李殉卻沒有生氣的時間。

    此刻遠方天際劍光連閃。應當是明心劍宗宗門內其他高手到了再糾纏下去他怕是要被人包了餃子。

    此時青吟早己蹤跡全無李珣再想將她逼出來難度更是較先前成倍增加

    「想來是天意如此罷了。」

    李珣躁動的心思終于沉澱到了更深處此刻他便只有一門心思想著如何脫身。

    清溟的修為可不是現在的明磯所能比擬雖說他是四九重劫之後才登上真一境界可宗門數萬載傳承卻不是白給的。

    只看清溟剛才那天外七仙般的一劍其火候之老辣己勉可同妖風、青鶯比肩。

    古音一門心思打散諸宗可若都如她意清溟哪還能輕易使出這一劍來?」

    李珣深切感受到了擁有宗門傳承的修士和無門無派的散修、妖魔之間巨大的差距。

    不過現在也不是感慨的時候再拖延下去。包圍網成形他若再想闖出去非要痛下殺手不可那後果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

    恰在其時後方明磯話音傳來︰「剛才遁走的是誰?」

    她的疑問乃是應有之義此刻卻幫了李殉大忙。

    李聞言立時打蛇隨棍上頭也不回地冷笑道︰「自然是仇人。這回本就是追殺那廝方到此處你們明心劍宗非要橫插一腿莫不是和那家伙有什麼牽扯?」

    他語氣中暗示那人不是什麼好鳥。身後明磯不知是何反應消溟卻不知前面的經過眉間微皺︰「走的是何人?」

    此時宗門內劍光快的修士己經飛臨此地。

    李珣哪還會同他好聲好氣地講下去聞言大笑道︰「原來打的還是糊里胡塗老子卻不陪你們胡塗下去了!」

    笑聲中他身形一振血光飛射直上高空。

    被李珣言語擠兌清溟想的多些不免遲了半步。明磯卻是立下決斷隨之追躡上去

    清溟見狀怕她有失身形化為一道清氣似緩實疾飛動而上。

    然而才飛高十余丈清溟道心忽地一顫手中龍紋印劍輕擺劍氣嘶嘯破空而出。

    比之更早一線左側虛空中一只筋絡畢現的拳頭突兀出現直轟清溟面門

    劍氣後先至抵上拳鋒。卻又瞬間破碎。

    有此緩沖清溟已經移劍過來劍刃拳鋒正面抵撞炸開無數細碎的電火。清溟向後急退他不是吃不住勁而是在拳劍交擊之下現了來人的身分。

    出拳這人身軀雄壯全身卻都罩在深黑的連帽長袍之上只露出一對血紅的眸子

    清溟己不是第一次看到此人心中自有一份猜度。

    幽玄傀儡……

    清溟上次見到這人是在水鏡宗往通玄諸宗的水鏡留影之上。

    水鏡留影上面斷斷續續的記錄了剃刀峰附近。天芷與妖風、血魔與青鶯之間的兩場大戰。

    前者雖然激烈含蘊的信息卻是極少︰後者則是通玄界唯一一個可以了解血魔底細的影像數據以清溟的身分自然要細細研究。

    當時情況紛亂復雜不過最吸引人目光的除了血魔即百鬼這一隱秘以及青鶯、血魔之戰外便是曾經出現在百鬼身邊的兩人。

    水蝶蘭在通玄界有案底可查。倒也罷了。

    而另一位跨越虛空進出隨意應該是百鬼道人一向不示于人前的影傀儡沒錯

    影傀儡展現其修為強絕驚鴻一瞥間能與青鶯對峙而不落下風。再觀其形體特征想必各宗高層。對此人身分都有各自的看法。

    其中清溟本人的猜測在拳劍交擊之後。便給證實了大半。

    「和此人交手萬萬不能近身!」

    清溟想到此人「生前」凶名任他道心穩固也不免微微苦笑。

    「也不知那百鬼是如何將他煉成傀儡的如此凶人一主一輔且有水蝶蘭為羽翼。六師弟己仙去天下又有何人能制?」

    種種念頭在飛退過程中如輕煙聚合又迅消散。待退去百尺之外清溟靈台已一片空明。

    龍紋印劍隔空虛畫生出一層層劍氣屏障轉瞬又被那凶人鐵拳轟碎兩者距離仍未出十丈。

    清溟身形突然凝定。前臂探出龍紋印劍平平前刺。那凶人卻度不減雙方距離眨眼間被抹消干淨

    「咄!」

    清溟舌綻春雷以龍吟虎嘯之法內外激蕩催動一身赤子元身。龍紋印劍受力嗡嗡顫鳴而雙方真息踫撞產生的虛空震蕩。反而在瞬間平息下去。

    高空中剛擋下明磯劍氣的李珣心中感應回眸去看恰好見到清溟一劍刺出表象平平無奇然而那劍上所附浩瀚劍意依稀就是方才阻他去路的一劍。

    然而此次劍意所及較之先前強上何止一倍方圓十里的天地元氣己不僅僅是被梳理控制而是在劍勢前刺之際瞬間集聚在劍身之上一劍擊出如山河倒瀉所謂「移山換岳」也不過如此。

    最奇妙的是天地元氣為人所用其中竟沒有半點轉換適應的過程便如同清溟自身精修的那樣如臂使指隨心所欲。

    以李此時的眼力自然看出。這一劍與先前明磯駕馭禁法元氣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由于境界不同效果也是天差地別。

    換了李珣在劍鋒之前。恐怕除了借「血神鍛體」的法門化形消力之外再無他法。

    不過幽一作為此界最頂尖的宗師人物便是化身傀儡也能顯出高明之處。

    他拳勢不變體內燃血元息卻是爐火鼎沸隨拳勢攻伐接連爆震一拳轟下近百層凶厲剛勁前僕後繼層迭壓下竟是無視于「剛不可久」的常規以剛健之體行飛動之姿。

    他並非是要和清溟集十里山川之氣的一劍硬踫而是以體內之世界。外化于體外之天地。

    清溟劍意乃是以虛靜納萬物以有序伏無序故而能將周邊元氣控放自如。

    幽一以其卓的戰斗意識一舉撼動由清溟劍意達成的平衡序列。截斷清溟與外界的氣機連接正是對癥卜藥爭取主動。

    這是一場控制與反控制的交鋒其他什麼拳勁劍氣都是外在表象不值一提。

    李珣雖是倉促一瞥。也覺得其中變化。大有值得學習之處。不過眼下更重要的事情還是脫身出去。以免到最後鬧出個不可收拾的局面來。

    他將注意力轉回到明磯身上

    和李珣有些心不在焉不同明磯進入戰斗狀態之後便是絕對的專注雖說對血影妖身沒有太好的辦法可劍勢依然凌厲同時她也在此過程中逐漸熟悉方才劍罡雷火之下那一線絕妙的體悟。

    李珣不願再和她糾纏飛行度再增直接沖散了遙空劍氣周身血霧湧動似將高空月光都吸噬進去隨即血光分流當空罩下。

    明磯長劍震蕩劍氣設障擋住洩下的濁流。

    血光之中怨靈層迭有聲無聲的呼嘯隨燃血元息奔流往來明磯雖是不懼一時間也被死死攔住。眼睜睜看著血魔化虹飛遁而從止觀峰趕來的同門意欲合圍時。已經慢了一步。

    只是李珣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危機感應又至。

    他這時才現自己己經沖出了禁法布置毀損的區域而神劍靈光的鎖定依然沒有解除

    這也就代表著大五行寂滅雷光一觸即

    「又來?」

    李真正苦笑出聲運足燃血元息己經做好了被寂滅雷光轟出連霞山脈的準備

    他念頭未絕夜空中便是一條刺目裂隙橫在眼前雷光電火從中噴薄而出轉眼將他淹沒。

    下方幽一與李珣心神相通立時攻勢大盛連續三五記凶悍的近身沖擊幾乎是擺出和清溟同歸于盡的架勢。

    消溟自然不願同一個傀儡兩敗俱傷嘆了口氣。終于讓了開來。沒有清溟的壓力幽一低嘯聲中沖天飛起直接撞進了雷火區域之中。

    有了幽一在前面擋著李珣壓力驟減反倒有閑計算起這一禁法的得失來。

    「沒有劍意驅動湮滅五行的威力聽起來可怕事實上對真人境的高手殺傷也就是差強人意。不過出其不意的效果還是有的……哎?」

    右側劍光突起破開漫天雷火沖刺過來。李珣剛想到沒有劍意驅動之事轉眼便陷了進去。

    扭曲的電光下明磯面容沉靜四尺長劍虛畫圓弧收攏四方雷火觀其聲勢固然沒有第一劍時的強大爆力但在駕馭微控的細膩程度上又遠遠出。

    李珣眼中剛烙進她的身影劍是雷火已然及體。

    若被劍氣貫體以天心靈犀批亢搗虛的特性。他體內血核必定要受到震蕩。倉促之下李珣再無法留手燃血元息倏地鼓漲開來。

    剎那間夜空中仿佛升起一顆暗紅色的太陽般烈芒焰尾灼然進射與劍罡雷火正面踫撞。

    「毒靈血陽法!」

    清溟心中一緊低喝聲中龍紋印劍脫手而飛在空中化為一道稍芒投入到雷火區域之中。

    劍是雷火和血陽正面撞擊的剎那李珣再度感受到了那犀利而霸道的劍氣與之同時他更能體會到在完美交融的劍意、雷光之間神劍靈光所起的巨大作用。

    這己不是通靈神劍的主動配合可以解釋這根本就是鐘隱在教明磯如何使劍。

    李珣此時並不輕松雖然半生不熟的毒靈血陽法威力卓著。但在靈犀劍意的催下寂滅雷光仍有突破屏障直擊要害的威脅。血核在雷光潛勁轟擊下正微微顫動受此刺激他一直壓制的凶戾之氣隱約有反噬的跡象。

    便在此刻龍紋印劍化芒飛至。

    李珣嘿了一聲暗色血陽毒焰蒸騰便要先力震開明磯再擋住這來勢洶洶的劍芒。

    哪知陡然力之下對面強絕的阻力突然變得空空落落毒焰血光一路勢如破竹轉眼轟到了明磯身前。

    李初時還以為明磯用了什麼卸力的法子可馬上就知道不對。

    明磯分明是毫無準備。

    她根本就不明白為什麼前一刻仍威勢驚人的寂滅雷光突然就灰飛煙火。消失得無影無蹤。

    毒焰撲面而來明磯幾乎以為自己的皮膚已被火焰燒得化了。

    危機時刻千錘百煉的戰斗本能救了她精純的真息如腿風般噴將毒焰擋了一擋。

    利用這一空隙明磯不假思索地用出了「青煙障」的劍訣劍影層迭抵御毒火同時向後飛退。

    也就是這麼一緩的工夫李珣也反應了過來。他不假思索立時扭轉毒焰的沖擊方向暗色血日在虛空中拉出一條扭曲的軌跡強行轉換方向與龍紋印劍撞在一起。

    虛空猛震蕩暗色血日被一劍刺中最核心處外殼陡然塌陷火光劇烈扭曲中先漲出一圈光暈隨即使爆炸開來。

    滔天毒焰四面濺射籠罩了里許方圓的空間。無論是李珣還是明磯都被毒焰滅頂。

    李珣嗆出小口鮮血身形向後飄移而幽一則與他身形交錯而過。破開毒焰壁障一拳轟中龍紋印劍。

    錚然鳴響中飛劍劍芒倏暗繼而倒飛回去。與之同時另一邊明磯劍氣護體沖出了火海應該沒有大礙。

    然而李珣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此時火海之外明心劍宗的大隊人馬終于趕到。

    一馬當先的便是清虛等兒位長老後面還有洛南川領著二代弟子中的精銳明心劍宗七八成的高手己集聚在此。

    難道今日真的要殺出去

    等等這感覺……

    李停下了一切動作就這麼站在毒焰火海中皺眉感應。

    這里修士雖多但絕無一人能有李殉這般卓的靈覺。此時此刻他便無比清晰地感覺到尖針般的危機感在身周環繞不去正用最激烈的方式向他出了警告。

    他突然明白感覺為何生了變化。

    神劍靈光消失了。

    自他進入護山禁法範圍內神劍靈光便如附骨之蛆死鎖在他身上並利用某種玄妙的方式幫助明磯。驅動周邊禁法有形無形之中都給他極大的壓力。偏在此刻這玩意兒不見了好像之前所承受的一切全都是他的幻覺。

    李卻沒有半分歡喜。他忽然閉起眼楮側耳傾聽。

    千山萬壑之後一波震蕩正連接連霞七十二峰所有的示警機關。以最大幅度擴散開來。

    僅僅數息之後。隱約的鐘聲橫跨千里之距穿透空間吹蕩過來。一波未消一波又起接下來便是幾十層音浪層迭趕至將遼遠渾厚的鐘聲碾成了最急促的鼓點。

    一時間包括李殉在內人人為之色變。

    「垂天鐘!止觀峰上敲響了垂天鐘!」

    稍遲一線。遠方夜空中兒十道傳訊飛劍如流星墜地般迫近。訊息己經不再用神識留存而是直接在半空中炸響

    「賊人突入未明觀搶走了斬空神劍!賊人搶走了斬空神劍日!」

    李珣從口鼻間吸進的涼氣還未入腹便被生生砍斷在喉嚨里而。

    他猛回頭望向西南只是目光的極至也只是黯沉的夜空還有微弱的兩三顆星點。

    不知為何看著那永無盡頭的夜空。李珣只覺得冰雪般的寒氣從頭頂慢慢下沉。凍住腦髓脊柱、五髒六腑直到腳底恍惚中便連腳下的空氣都結了冰沒有一絲暖氣。

    這種感覺轉眼便成了現實!

    視線、感知莫能及的遙遠距離之外一縷冰寒跨空而至。初極是微弱似乎隨時都能消融在夜風里而眨眼之後寒意便近乎無限地提升最終化為冷澈入骨的劍氣隔空斷月奔襲而來。

    六月的連霞山瞬問掉進了數九寒冬。

    方圓里許的毒焰火海就那麼突兀地熄滅連絲火星都沒剩下顯出其中木立的李殉來。

    清溟手上不自覺加力緊握劍柄一貫平靜穩重的面容也被驚訝扯脫了形。

    他遙望西南半晌仍不敢相信︰「斬空神劍……六師弟?」

    只有像清溟這樣親眼見識過鐘隱出手的人才能感受到冷撤劍氣之下。含蘊的熟悉氣息與己身記憶完全重合沒有絲毫差別。

    那活脫脫就是鐘隱再世

    理智告訴他鐘隱已經飛升不可能再回到此界這波劍氣應該是「賊人」催動斬空神劍激鐘隱殘余氣息所致。

    可是他怎麼也無法理解。又是何方「賊人」竟能如此順利地搶奪神劍且將神劍之威酣暢淋灕地揮出來。

    神劍通靈既然通靈又怎會從賊?

    青溟的思緒有些混亂。

    這種悄況下。血魔什麼的反倒是無足輕重這從在場諸修士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沒有人再去注意包圍圈里的血魔大伙兒都扭過頭去帶著濃重的不安遙望止觀峰方向。

    被忽視應該算是件好事可李珣卻沒法慶祝。他的身體從未像現在這樣值硬刺骨的寒意從外到內將他整個淹沒甚至 連思考都非常困難心念的轉動比平常時慢了上百倍

    「這劍氣分明就是沖我來的!遲滯了片刻。李殉又明白過來︰「青吟回到連霞山就是這個目的。」

    在呼吸被劍氣強壓斷絕之前他腦子只剩下了唯一一個念頭︰「我在等死嗎?」

    這沉沉的念頭便如同一柄巨大的鐵錘從高空墜下猛砸在李珣心竅之外

    厚厚的冰層上當場轟開了不可彌補的長長裂隙而從中噴湧出來的則是比岩漿還要熾熱的殺意。

    李珣身心俱震搖蕩的心竅像是個漏斗將雜念迅沉澱。血影妖身天然積蓄的凶戾毒火則與翻上來的殺意融為一體不斷提純生成一點近乎本能的「靈識」。而其妖魔之軀便由此靈識驅動。渾融如一外力不可動搖。

    虛空中的劍氣再攀一個層級澎湃奔流掃蕩寰宇其威勢足以將擋在前面的一切阻礙碾成粉碎。

    只是任劍氣汪洋起落潮湧。李殉便是海而上騰起的紅日。固然有升有降。又與大海何干?

    而此刻幽一無聲無息地移過來護在他身邊。二者氣息交融被李心中純粹的靈識催動灼熱的殺氣到了極致反轉為陰森冰寒隱然已能與那遙空劍氣相抗衡。

    雙方在虛空中一觸遙空劍氣似乎沒有對峙的打算竟是如退潮般遠去。

    此消彼長之下李殉這邊氣勢猛漲分不出寒熱質性的氣息稍一波動便使得清溟以下諸修士身心為之栗然。

    「嘿嘿鐘隱遺毒不淺……」

    李珣還能笑得出來只是在心中沒有絲毫喜悅之意。在笑音消散之前。他的身形陡然前沖只一步便化為朦朧血影旋扯成暗淡的虹光深烙進夜空里去。

    從他起步到脫身場中近二十位明心劍宗修士竟沒有一個能反應過來的。

    待李詢遠去有幾個想動身去追又被清溟搖頭阻止︰「血魔之事先放在一邊。六師弟遺下的斬空劍被奪才是最要緊之事。」

    這里除了清溟之外。便以清虛為長。他聽了清溟的話。長眉皺緊道︰「血魔在這個關節現身恐怕和搶劍的賊人脫不了千系。」

    「雖有干系。卻未必是同謀。清溟再次搖頭示意明磯將先前的事情講來。

    明磯口舌伶俐三言兩句便將此中詳情說盡。

    只是諸事懸疑其中內情太過微妙又悖于常理諸修士聽了反而更胡塗了。

    「照此說來搶劍的賊人應該就是血魔追擊的那個。他們間若有仇怨天大地大何處不能解決非要到連霞山來?而搶劍的賊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上止觀峰……」

    清虛找出幾個難以理解的關節其他人大多也有類似的問題只是各人都有各自的猜測人多心雜反而會造成障礙。

    清溟不願徒亂人心便干脆跳過這些疑問直接布置道︰「多想無益。賊人雖是行蹤詭異我們這邊也應盡盡人事。

    「南川你安排師弟妹各領弟子四面追索一旦現立時飛劍回報。我與諸長老坐鎮主峰隨時支持。若能在連霞山脈中追回寶劍自然最好若不能我們再回來商議。」

    他的安排最是穩妥當下以洛南川為諸修士都是凜然聽命。

    清溟略一點頭正要讓他們各自行事忽又想起一件事來︰「通玄界正值多事之秋宗門護山禁法乃是極重要的斬空劍乃是鎮守陣眼的關鍵如今丟失這里便有了極大的破綻……明磯飛劍傳訊給靈竹讓他立刻回山修補禁法。」

    明磯應了一聲。隨即便想到。今日與血魔交戰。多虧了護山禁法的梢妙自己才得以全身而退等他回來還要道一聲謝呢。

    只是與那血魔交戰。有些事情……

    她秀眉維起看著手中四尺長劍一時間若有所思。
pkpkpo 發表於 2011-4-4 19:10
第十四集 渡劫秘法 第六章 暴露



相較于明心劍宗修士的紛亂心思李珣此時想法倒出奇的簡單。

    由「靈識」主控的血影妖身自過濾了那些無用的雜念他的注意力只是牢牢鎖定在青吟與斬空神劍之上。一切的思維運轉都是圍繞此二者來進行。

    劍氣雖己退去可是強烈的感應半分都沒減少甚至還有增強的趨勢。隔著千里距離李仍覺得「刺眼」。

    不過越是這樣他反倒越地放心。

    所謂神物自晦可不只是傳說而己。

    通玄界絕大部分稱得上「寶物」的法寶、劍器正常狀態下都是寶光內斂溫潤靈性的同時也在積蓄更大的爆力這也是大道天性概莫能外。

    青吟手持斬空劍引沖天劍氣卻是能而不能收顯然不能完全掌控神劍。

    如此一來就算斬空劍對他有極大的威脅李殉也能利用這一破綻一擊而定。

    心中思量不停李飛越過了近千里的距離沖下坐忘峰真正進入連霞山脈。

    此時天色已經微明借著晨曦的光亮李珣看到止觀峰附近劍光穿梭無不是慌張急促的模樣。

    由此再向南。強烈的反應己經遠去了只是度不是很快所以追下去的修士也不少。

    忽然那劍氣反應生了一次劇烈的波動雖是一現即平仍使得一直關注的李珣額頭刺痛。

    李珣沒有任何遲疑尾追去。

    才飛出百十里路又一波震蕩生成只是較先前弱了一些。此時垂天鐘又響了起來。

    宏大的音波交迭撼人肺腑。

    李珣初時還以為是針對他的但很快便知道自己錯了

    虛空中傳出一個氣脈悠長的嗓音借著穿透空間的鐘聲灑播四方。倉促間李珣也辨不出話的足誰。

    「魔頭辣手靈字輩以下弟子固守各峰。不得追擊!」

    辣手?魔頭?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李便看到下方一團赫朱顏色大團血色旁邊殘肢斷臂四處灑落看情形至少有兩個以上的修士被人以重手法生生震碎了。

    那景象一掠而過任是李珣手上血腥不少也感覺心頭悸動青吟竟然真下了殺手!

    再前行數十里又是一具屍身摔落在山上。肢體尚屬健全只是全身什骼經絡已被碾得粉碎。

    距其不過三五里還有人伏屍在河谷處。這回卻是一個旁系的二代弟子李曾在山下見過他稱其為師叔對其有些印象。

    李珣終于停了下來落在屍身之旁看著那似曾相識的面孔一時無言。稍停他蹲下身伸手輕按其頸側現死者心竅被毀黃庭金丹也被紋散。論手法比前面兩次都要來得干淨利落。

    這殺人手法的急遽變化。使得李殉面色沉重。

    由此看來青吟正在逐漸熟悉和控制斬空神劍的威力且進步幅度之大己遠常理。

    此外李珣也感覺到了青吟的速度正穩步提升仿佛是卸掉了重擔的行人一般。

    這從另一個方而證明了青吟正逐步適應斬空劍的壓力。而且成功可期。

    「那麼這是拿同門來試劍?」

    李珣心中十分佩服。自林閣之事後他在此界修行數十年真正害死的同門也只有單智一人而己比不過青吟這般說殺便殺痛快爽利。

    正嗟呀之際前方劍氣反應又有些許波動只是這回連綿不絕與先前爆式的沖擊頗有不同。

    李珣立刻知道。終于有某個宗門高手將青吟截下。他不再耽擱力飛遁借此機會大幅縮短與青吟的距離。

    因為斬空劍被奪護山禁法的反應便慢了不止一拍。李殉飛行絕跡什麼禁法布置都來不及動他便己遠離。

    反倒是路上有幾個三代弟了遵從止觀峰諭令停止不前見到李珣化身的血光意欲攔截又轉眼被沖得七零八落

    此時青吟的移動度突然加快似乎己經有些不耐可那位宗門高手當真了得面對斬空劍的鋒銳依然攔得下擋得住與青吟死死糾纏。正因為如此。李珣才能在日出之前看到斬空劍的閃光。

    這里是連霞山脈的南端。某個環山的大盆地中。一眼望去。視野中盡是深綠的草甸碧濤如海。

    然而距離數十里外森森劍氣在半空中交織摩擦崩濺的余瀝像是晶亮的雪點四處飛散為草原塗上了一片又一片寒霜。

    草原上視野寬闊無論敵我都是一目了然。

    血影妖身的遁光相當扎眼李珣也就不費什麼心思隱匿身形在看到劍光之後他度絲毫不減直直沖了上去。

    距離眨眼便迫近到十里內。

    李珣正待看清攔著青吟的那人是誰 耳邊便貫入一聲沉喝︰「師叔及時回頭!」

    喝聲入耳李珣胸口似被重錘猛轟了一記一時間竟然被堵得喘不過氣來。

    青吟的身分暴露了?

    剎那問李滿腦子里轉的都是這個念頭。

    雖然他心里一直有這樣的擔憂可當事情真的臨頭沖擊力仍然強大無匹。

    在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中青吟沒有任何響應森嚴的劍勢甚至沒有一點波動。反倒是出聲的修士收攏劍光向後飛退任斬空劍芒縱橫切割也無法傷他分毫。

    青吟近乎冷酷的平靜便如一桶冰水潑灑過來淋得李珣心神一清。他深吸口氣遙望著青吟執劍的倩影搖了搖頭忽又笑起來︰「這瘋婆了  」

    因為青吟身分而悸動的心髒在這笑罵聲中平靜下來。

    李珣也不是信口開河 因青吟此時青絲披散沒有任何釵環固定。垂及腰臀將她精致的面容隱在幕之後只是隨身形移位舞動飛揚時。才稍露容光。

    如此模樣大有幽魅鬼氣但若李珣強說是「瘋婆了」也能說得過去。

    他突兀的笑聲倒比之前同門修士的喝叫更有效果青吟手中的斬空劍嗡聲震蕩即將二度迸的劍氣就那麼煙消雲散其舉重若輕之處倒讓李珣心中一凜。

    看來青吟一路試劍的效果還真不錯至少現在李殉看不出青吟太依賴斬空劍的跡象。

    如果因神劍的威能無限拔升而忽略了青吟木身的實力說不定就要吃個大虧

    青吟遮在幕後的眼楮似乎向這邊一掃然後便見她倒持神劍周身氣機迅安定下來。

    對面的修士頗具自知之明知道並非是自家的勸告起了作用扭頭向這邊看來。

    恰好李珣也好奇此人的身分兩人目光對在一起心頭都是微震。

    那修士極長極淡的眉毛微微整起唇角下抿在臉上刻卜兩道深深的痕跡

    「血魔?」

    李珣則恍然大悟︰「怪不得是他!」

    見得此人。李解開了心中一個小小的疑問怪不得能擋住手持斬空劍的青吟原來眼前的竟是他好友靈機的師尊、宗門最項尖兒的高手明吉仙師。

    這位明吉仙師雖非宗門嫡系為人處事又十分低調卻以人的悟性和劍道造詣穩居二代弟子之。

    他平時極少外出只在山上苦修但偶爾下山留下的一些事跡也頗是驚人。

    其中最為宗門弟子所津津樂道的便是明吉仙師在四九重劫之前與星磯劍宗某高手「切磋」苦戰數晝夜並戰而勝之。

    其後明吉更依據大戰後的感悟以及天星流轉變化創出了「七耀七星劍訣」。明兼明心、星磯二宗之長連星磯劍宗那邊。一貫眼高于項的天垣老兒都贊不絕口被稱為最近三百年來宗門最上乘的自創劍訣評價甚至在鐘隱所創的「青煙竹影」之上。

    明吉一心修行不喜諸般人情世故若不是與靈機有緣收其入門李珣未必能與他搭上交情。

    不過有了交情之後李珣這些年來倒是受了明吉不少指點以至于成為宗門內極少數通曉「七暇七星劍訣」的修士之一。

    故而李珣對明吉還是頗為尊敬的即使是眼下這種情況仍點頭微笑釋放出或令對方莫名其妙的善意。

    明吉終究是道行高深之輩篷起的肩頭很快平復下去些許困惑不足以攪亂他冷澈的心境。

    空中三人形成一個尖銳的三角。

    青吟與明吉問的距離短些。二人距李珣的距離長些這就使得虛空中交錯的氣機有種微妙的不平衡感也許現在還維持得住可只要稍微加力便可能打破眼前脆弱的僵持局面。

    便在此時青吟有了動作。她倒提神劍伸手向上挽起了披散的青絲。玉指下鴉羽般的幕收攏恰逢其時初升的朝陽放射出萬道金光。映照在她瑩潔無霞的臉龐上。

    剎那間她眩目的姿容就像這無遠弗屆的陽光沖破之前幽魅的陰影投射到李珣的心尖上。

    李珣似是禁不起這耀眼的華美微微眯起了眼楮。

    青吟將長隨意挽了個髻使其不至于再披散開來同時也將自己的身分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人們的眼前。

    這一刻一直鐫刻在李珣心底最深處的倩影與眼前的佳人合而為一晦色的記憶一層層翻湧上來。

    他一時問沉默不語而女子波光斂藏的明眸卻淡淡地瞥過來。

    「喂我們一起殺了他?」

    吃這眼光一掃李便覺得微微的酥麻之意從頰側舌尖冒出激得整個身子都是一熱。

    接下來他才覺得這場影頗有些熟悉。

    便如當年在坐忘峰上即使是有求肯之心青吟面上也從來不假辭色自會有一個傻子來令她滿意。

    歲月悠悠那些場景本來已有些淡忘了可她此時之作為又輕而易舉地抹平了數十年的時光鴻溝讓李珣記起在刻骨銘心的仇恨沖刷下。總還有一些殘痕留存的……

    另一邊。明吉不明究里但眉頭皺得更緊。似乎已經開始考慮。如何脫離兩人夾擊的窘況。

    然後李珣便笑了起來︰「妳在求我嗎?」

    話音里。存在著只有他自己才隱約感覺到的頗動。隨即李珣用更加豁亮的聲音將這些顫動徹底抹乎。

    「求我憑什麼?老子已經把妳睡了妳還有什麼能拿出手的?」

    肆意狂放的笑聲揮灑四方青吟的眼神剎那間凝固。

    草原上空朝陽的光線亮得刺眼。

    從東方直射過來的陽光在男人身後鋪開七彩環映恍若神佛的光環而光環中央那笑得前仰後合的身體則是大部分遮蔽在陰影下糾結扭曲與妖魔無二。

    向外擴散的狂笑聲中草原的溫度的近乎無限地拔升。

    明吉的眉心幾乎要打成死結眼下混亂的局面己不是他所能理解的。雖說靈台並未反映出什麼警兆可是出于某種本能他仍將手中寶劍微微前橫。

    便在明吉的動作完成的瞬間血色的怒潮翻卷開去

    「青吟納命來吧!」

    此時此刻李珣的意志不可動搖。

    即使青吟用「身分」來威脅他也注定全無效果而反映著他的殺意血影妖身的沖擊亦是無堅不催。

    李珣血光一卷視線所及的草原便是一片荒蕪。深灰的粉末倒揚上天又紛紛灑灑飄落在這場死寂的大雪中污濁血浪像一頭咆哮的巨獸要將前方的佳人囫圇下肚。

    青吟神情如水。不見微波。她素手微擺斬空劍的鋒刃己然對準了血浪的正中央積蓄的無儔劍氣卻引而不宛若緩緩蓄力的巨弩動必石破天驚。

    李珣終于直面斬空劍的鋒芒。

    血光剎那間將青吟吞沒但轉眼便是劍光四射如同在血浪中炸開了一個太陽。

    青吟周身劍氣環繞一切污穢怨氣均難以近身更有一股強橫的劍氣風暴在度過最初的壓迫後轟然迸將撲來的血浪徹底攪散半點煙氣都沒留下來。

    然而血光一波方散一浪又起。

    這一波血光凝如實質掃過虛空時似乎將空間都凝固住了而當斬空劍破開禁錮的空間時便掀動了比常態強大百倍的震蕩無數細碎的裂隙在虛空中張開直欲擇人而噬。

    在瞬間變得無比狹小的空間內青吟依然神色平靜皓腕微顫一片清光鋪開她的身形亦融入清光之內隨著光華的擴散最終渾如一體莫知其所向。

    李珣見千裂血障的手段無功心里也贊了一聲︰「原來是她修的是「太虛元化神光」怪不得如此擅于隱形匿跡我還是小看她。

    見到宗門內以艱深高妙著稱的上乘法訣李珣自然又換了種眼光不過他心中殺意凜然沒有絲毫減損。

    半空朦朧血影一閃他自身亦突入到千裂血障之中在虛空裂隙之問穿梭以無上靈覺捕捉青吟隱在劍光之後的氣息。

    戰場猛然被壓縮到十丈方圓

    二人便在這狹小的區域內移形換位李借千裂血障和血影妖身的陰毒主攻而青吟則以太虛元化神光的玄妙主守且穩穩地控制住斬空劍的威能使李珣捉摸不到其中的底細隨時可以攻守易位迸出致命一擊。

    轉眼便是十多個來回。

    畢竟李的血影妖身詭異莫測吞神噬元的毒火迅密布這相對封閉的空間青吟雖有斬空神劍護身最後仍然不免露出蹤跡。

    李珣想也不想隔空一爪探出這卻用上了透神釘的手法只要打實便是青吟太虛元化神光消劫化勁的手段天下無雙護得住肉身也護不住她的元神。

    青吟身形陡現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尖銳至極的嘶嘯。

    李對斬空劍的威能還是相當忌憚一感覺到劍氣有異立時收手青吟也就趁勢而起緊追在劍氣之後輕松破開千裂血障獲得自由。

    「厲害!」

    李珣感受著稍露端倪的劍氣威能不得不承認鐘隱留卜的這把寶劍確實有些棘手。

    只是他並不會因此而退縮血影再閃亦沖出血障以佔據絕對優勢的度繞行到青吟左側一掌印上。

    雙方的距離轉眼拉近青吟略側過臉來如玉般潔淨的臉上忽地綻出笑容。

    李珣尚未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噴的血劫蝕元神光便如撕開一層薄紙那樣穿透了青吟的護身劍氣轉眼將她吞噬。

    他心中一激剛才烙進瞳孔內的笑容忽地變得無比清晰。

    緊接著斗轉星移!

    血影妖身的運轉突然間變得艱澀起來青吟被蝕元神光擊中的身體向後倒兩者距離鼓多不起過三步。然而李眼前一暗恍惚間他似乎是撞向了無邊無限的星空。

    看似觸手可及的位置卻是那樣遙不可及。

    下一刻諸般幻象終于頂不住李珣堅不可破的意志轟然破碎

    李再度回到了朝陽初升的荒原漫天灰雪尚未落盡而行將倒地的青吟卻突地滑射而出才退出丈許便劍光繞體 竟意欲沖天飛去。

    李珣眼中凶光一閃身形前沖手臂卻側揮出去。錚然鳴聲中他的拳頭與側面而來的劍鋒踫撞擦出一溜火星。

    他本待借勢加哪知側面來人早料到這手森冷的攔截劍氣倏然化作繞指柔嗡嗡聲中在李珣的必經之路布下一層柔韌的大網 兩下力量踫撞生生將李珣阻了兩息時間劍氣大網才嘶聲裂開。

    此時青吟已經二度加。直入高空而側面明吉仙師持劍而立雖引而不劍氣依然哧哧作響隨時可以二度阻截。

    「好算計……」

    李珣對青吟不得不說個服字。

    在這種悄況下她竟然還敢玩火。竟然以自身為誘餌處身死地。引得明吉出手想來是算定了無論如何明吉不會看著師門長輩被血魔殺死在眼前。

    只是。若她太虛元化神光的修為稍弱一線或得明吉反應略慢一點。此刻她大概己被血光吸蝕成一具枯骨。

    當然事實面前說什麼都是虛的。

    借明吉之助青吟馭劍飛天不知使了什麼法門。度爆之強短時間內竟不在血影妖身之下只一閃便己經出李珣視野的極限。迅淹沒在朝陽的光輝里。

    耳邊傳入一聲嘆息明吉劍氣收斂又退開了一段距離。不過等李珣回過臉去他還是那副淡然自若的表情似乎仍未明白之前那些彎彎繞繞只是……誰信?

    李珣先是心火上升。但很快便苦笑起來。

    明吉這樣子恐怕還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成分更多一些吧兩人同病相憐而已。

    更何況他還是靈機的師尊。

    李珣不願再浪費時間冷眼掃過便要再追上去。哪知他身形甫動耳畔便感劍氣呼嘯擦著他的頸側飛過其中森然寒意比任何表態都要來得有效。

    李珣身形停住

    「外道邪魔人人得而誅之。」明吉仙師臉上表情全無語氣卻很是古怪。

    李珣聽這話己不知兒千兒萬遍他自己也說了不下百遍。每次聽來講出都是正氣凜然卻沒見過像是明吉這樣無奈的。

    他怔了怔然後便笑起來「誅邪斬魔確是正道義舉……我一路上見得貴宗不少修士慘死凶手不言自明你不去誅了她麼?」

    明吉垂下眼瞼語氣卻忽然變成前所未有的堅決︰「正要前去。」

    在李珣大笑聲中血影妖身爆式地啟動沖破了明古布下的劍氣屏障瞬間遠去。

    稍後一線明吉也馭劍直追可是他的度與李珣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不過三五息的工夫便遠遠落後最後被徹底甩開。

    「血魔爺爺饒命血魔爺爺饒命啊!」

    東去的江邊浪濤陣陣卻也壓不過聲聲慘嘶求饒的雜響。江灘上倒臥了四五其屍體還有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叩頭如 搗蒜。只求面前的魔頭饒他性命。

    李面無表情一腳踢出直接震碎了漢子的五髒六腑順便將其精血吸噬干淨下此眼前再無一個活口。

    自從李遠離了連霞山脈己經是第四天。

    在這四天里李見識到了青吟僅作為一個修士所其備的實力和資格。精純的太虛元化神光使這女修的氣息可以隨時化入天地微塵之中和光同塵。時聚時散使得她速度雖然不如李珣卻時東時西忽南忽北總是保持二人之間的距離。

    尤其是進入通玄界中部修士較密集的區域後更是如此。

    己經是連續第三次在李捕捉到她的氣息。行將追殺而至時她利用過路的修煉修士作掩護誤導李珣的感應每每成功脫逃。

    一次兩次還好待到李殉第三回撲空心中積壓的暴戾殺氣終于爆將這伙結伴而行的散修殺了個干淨勉強出了口惡氣。不過耽擱了這段時間青吟的氣息更是鴻飛杳杳尋之不見。

    李珣可以感覺到這幾天以太虛元化神光為基礎青吟應付他靈覺感應的方法越來越多雖然兩人仍是一追一逃可主動權卻似是慢慢從他手上交了出去。

    這時候李珣才真正理解當年以鐘隱驚天動地的神通也無法將三散人等一眾魔頭斬草除根的緣由。

    一個狡猾如狐的高手一心要逃命實是再容易不過了。

    他轉過身看著滔滔東去的大江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這些天追逐戰的細節開始逐一回放。

    其實。李珣不是沒有追上過青吟。

    在出連霞第二大他就同青吟再打了一場只是被青吟突然激出的斬空劍的威能阻了片刻才又被其逃脫。

    說實話李珣有點疑惑。

    就交手的兩次來看感覺中直面斬空神劍的威能。雖依然寒意徹骨鋒銳無匹卻也不像最初在坐忘峰卜遠隔千里仍如墜冰窖的強橫。

    仿佛當時的經歷僅僅是記憶中的某個錯覺並且李珣的危機感應也日趨減弱在今天早上徹底消失而這也是他跟丟青吟的原因之一。

    「是不是自己神經過敏。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李珣不止一次地這麼想「也許斬空劍里保存著鐘隱的力量。可卻是有容量限制的用的越多消耗就越快眼下被青吟用光了?」

    如此想法倒也合情合理不過這無法解釋青吟甘冒奇險回山搶奪神劍的瘋狂舉動。

    李珣百思不解只能再次放下呼出胸口積悶的濁氣日光越過江而看向對岸連綿的山石輪廓。

    此時太陽臨近落山天地間灰蒙蒙的一片李珣的心情便如此景致一般無二

    「往哪邊去呢?觀其行止。似乎是要向南南邊……

    正思忖間他心頭忽有所感身形一晃便越過江面再向南行了十余里路即將到達石山之下他身形倏然消沒連個影兒都不見。

    稍過數息。西方天際。數道極強的反應壓過來。

    兩道一先一後飛掠的人影。在空中刻下兩道清晰的虹光就從李珣原本站立的大江對岸飛過排開的元氣亂流彼此交纏踫 撞余波所及石灘破碎江水分流威勢極為了得。

    李珣眨了眨眼身形一動不動。因為他感覺到在飛天的二人側方還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飛掠。

    和天空那兩個目無余子的家伙不同此人敏銳地察覺到。江灘卜橫臥的幾具屍身在事地點稍做停留才又朝飛天二人追了上去。

    就是這停留的空檔讓李珣分辨出了來者的身分

    「蝕神刀?對了。這里已經是明玉山地界離朱勾宗倒是不遠。」

    這個以暗殺、煉器之道名聞天下的宗門與他頗有糾葛原本的朱勾九殺便是因為他變成了七殺而前段日子還由「七殺」中的四人陰攻于他最後不了了之。

    李珣生出了好奇之心。不止是因為看到了蝕神刀這老對頭還因為剛剛在遁光人影閃過時他的利眼看清了兩人的面目。

    後面追擊的是不久前剛被他毀去招牌的疫鬼勾刁子峰而前面那位也是老朋友了正是與他稱兄道弟的四空千寶閣候 補閣主箕不錯。

    也不知一別經月這胖子把「候補」的帽子摘去沒? 意外見到「故人」李珣的心情倒有些好轉他想了想干脆踢尾追去便當是散散心也好。
pkpkpo 發表於 2011-4-4 19:11
第十四集 渡劫秘法 第七章 野心



大約尾隨了小半個時辰前面追逃的三人終于停下來。

    疫鬼勾和箕胖子面面相對而蝕神刀仍舊隱在暗處。在李珣在這旁觀者看來兒人的殺意倒都不怎麼濃厚。

    箕胖了似乎是跑不動了雙手扶膝誇張地喘著粗氣

    疫鬼勾連汗都沒掉一滴瘦高的身形如鬼魅般欺上又在距離箕胖子十尺處停下冷笑道︰「箕閣主怎麼就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你們朱勾宗就算比不上落羽宗。這跑路的本事也差不到哪兒去。哎喲。可真叫一個累。」

    疫鬼勾聽他在這兒胡扯。瘦長青黑的面孔也是笑吟吟的。黃濁的眼楮則沒有半分波動。他雖是丑陋。一身氣度確實不凡。等箕胖子完牢騷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說話。

    不跑也罷咱們跑了一路也不是只為看箕閣主的尊臀來的。現在箕閣主是否可以將偷去的鬼靈珠串還來了?」

    「刁老哥這是什麼話誰偷你那鬼靈珠串了?」

    箕胖子一臉無辜但看疫鬼勾臉色陰沉下去忙又笑道︰「那怎麼能叫偷呢?敝人拿來那串珠子其實也沒什麼用只是 借用一會請刁老哥  嗯還有鄒老哥兩位走得遠些大伙兒好說話罷!」

    見他信口胡謅疫鬼勾氣極反笑不過聽到他叫出蝕神刀在宗門也有近千年未用過的姓名以疫鬼勾的陰沉老練竟也 不免略吃一驚。

    這不僅證明箕不錯對隱身在側的蝕神刀有所感應而且也有一個極具水平的信息管道。

    這大概就是他能夠在眾人眼皮之偷走鬼靈珠串的原因了。

    他不願再和胖子糾纏下去踏前一步聲音轉冷︰「將珠串還來。」

    「不錯這借了的東西自然要還的。」

    箕胖子倒是欺軟怕硬點頭哈腰眼楮笑得都要噠成兩條縫手腕一翻現出掌心處烏黑珠串來。

    這串珠了看起來都是木質卻又烏黑亮其上還分別鐫刻有復雜玄奧的花紋在胖子肥白的手心里似乎蒙了層淡墨色的霧氣。

    疫鬼勾極是著緊這件寶貝黃濁的眼楮也是一亮踏前半步周身氣機繃得緊了。

    這一下。便讓箕胖子猛地後跳︰「慢著。刁老哥咱可是沒惡意。你不能動手!」

    疫鬼勾的眼神變成了刀了狠剜在箕胖子臉上。但很快的這個頂尖的殺手便調適過來眼楮微眯從眼縫中透出的黃芒 更像是毒蛇眼里的幽光。

    箕胖子肥手連搖︰「俺可沒有半句謊話是真有事和老哥你商量。其實刁老哥你也知道你家那位師弟實在不是個肚量大的。要真在明玉山上說話還不知會惹出什麼麻煩。」

    疫鬼勾冷笑一聲︰「千機師弟如何還輪不到你……」

    「千機?千機老怪?貴宗宗主?」箕胖子怔了怔旋即叫起撞天屈來r這個誤會可大了俺說的令師弟可不是那個…… 咳咳!」

    說話半截。便被疫鬼勾陰森冷絕的眼神堵了回去。

    這邊胖子見好就收疫鬼勾也知道是自己不小心入了套失言之過也只能自己吞下。

    他日光向側方一閃暗道幸好隨來的是蝕神刀換了旁人恐怕又是個麻煩。

    還好作為一個優秀的殺手越是不順疫鬼勾也越冷靜。他感覺到了眼前這胖子實在不是個省油的燈話里話外 圈套無數偏又頗有深意不可等閑視之。

    他定了定神沉聲道︰「箕不錯我敬你是一宗之卞。才和你多說兒句。可你若是再這麼沒個正形。不顧丟了你們宗門的臉面那也休怪我不和你客氣了。」

    他這話也算是擲地有聲箕胖子目光一閃態度果然正經了許多︰「好極刁老哥確實是快人快語。當然前而的俺也贊同貴宗宗主。心眼確實小了些……」

    箕不錯突然明著指責千機老怪的不是倒讓疫鬼勾略吃一驚他本能地想要阻止這危險的話題可他又看到箕胖子手指內勾將珠串勾在食指上晃悠悠地轉圈。

    「這串鬼靈珠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九個珠子倒有三個是次品。以刁老哥你的身家本不至于在乎這檔次的東西不過日前俺聽傳言說前些日子在西南從林老哥一不小心失了疫鬼?」

    胖子這是明揭他的傷疤。順便試驗這殺手忍耐的底限。

    疫鬼勾終究不是常人此時臉上竟還能笑起來︰「不錯血魔橫空出世奇功邪法層出不窮我不是他的對手。」

    聽他如此坦白箕胖子也點頭笑道︰「血魔俺也見過幾次確實十分厲害。不過刁老哥也不要氣餒通玄界的強弱分際 從來不是一成不變安知以後沒有復仇的機會?」

    說著他小眼一眨隨口又變了話題長吁短嘆地道︰「刁老哥失了疫鬼辛辛苦苦闖下來的名號便有些受損便是俺想 起來都不禁替老哥覺得心疼。

    「如今老哥用迭毒法催化鬼靈珠想必也是要重新獲得一只疫鬼吧?只是迭毒法畢竟只是成之法後患無窮。刁老哥也是此界有名的人物怎麼慮不及此?便是俺這外人部知進疫鬼成形之前需是天生天養才好強行催化日後指不定會出 什麼亂子。」

    疫鬼勾一身修為在疫鬼身上至少有三成又怎能不知其中的關鍵。只是天生天養的疫鬼好找可要真正如臂使指尚 需精煉、養氣、通心等諸般磨人的步驟沒個兩三百年休想有所作為。

    此時的通玄界風波四起指不定哪天便有大禍臨頭他哪有時間慢慢培養。

    不過。他也聽出來了在這上面箕胖子分明有些文章要做。

    對疫鬼勾而言。事態本就糟糕至極就算生出變化變得更糟的可能性也是極低所以他冷眼看向胖子唇角抽*動兩下道︰「箕閣主是什麼意思?」

    「俺的意思是……」其不錯拉了個長調方又笑道「刁老哥好看不起俺們千寶閣呀?」

    他先放出一個大罪名。在疫鬼勾皺眉頭的時候。手指一挑競就這麼輕易地將鬼靈珠串還了回去。

    這時。疫鬼勾已經志不在此隨手接過口中則道︰「不知有何得罪之處?」

    箕胖子呵呵一笑雙手拍擊脆響聲中魔術般變出一個竹筒來。

    竹筒約有單手合握粗細三四寸長呈枯黃顏色上而全無紋飾好似隨便從哪根毛竹上砍下來的一段竹節不起眼的緊。

    然而疫鬼勾一見此物身子便繃得緊了竟是忍不住再跨前一步而這回胖子卻沒有跳開。

    箕胖子將竹筒攏在手中。上下晃了晃︰「刁老哥若不是看不起俺們千寶閣為何失去疫鬼之後不到敝閣去問上一問?這小玩意雖是珍稀難見但敝閣長年在外收集寶物總還是有所得的。」

    他抬眼看疫鬼勾的表情旋又哈哈一樂粗大的手指就那麼擰開了竹筒的蓋子同時尾指在筒身一敲噗噗濁音中一個小小的身影便從筒身里跳出來。青灰的毛皮幾乎要融進漸漸沉暮的夜色里。

    這下不只是疫鬼勾便是遠在數里外遙觀的李。也生出了興趣。他將目力用至極處也能較清楚地看到竹筒里跳出的小小身影染然是疫鬼沒錯。

    作為擊殺上一個疫鬼的罪魁禍李對這小東西倒也有幾分印象。莫看它此時在竹筒上爬上爬下的可愛模樣真是戰斗起來李也覺得有幾分頭痛。

    尤其是疫鬼絕的度。還有尖銳如針的長喙毒腺。

    當時疫鬼只一個照面便麻痺了他的一條手臂且注入巨量毒素若非血影妖身可同化一切污穢邪毒李又及時借蝕神刀的鋒芒斷臂自保否則在朱勾四殺圍攻之下結果還真不好說。

    此時從竹筒里跳出來的小東西雖說個頭小了幾十倍只不過有姆指大小但形貌體態確是疫鬼沒錯。而且觀疫鬼勾的神情這小東西的價值恐怕相當昂貴。

    「這只疫鬼乃是敝閣于七百年前擒來。一直養在五毒窟里不是兄弟自誇若只是天生靈物兄弟也沒臉稱它一聲寶貝。這靈物之所以為寶就是因為這七百年中敝閣以獨特方式飼養訓練所費甚巨更重要的是前後兩代技師都有極大心血傾注其中使其出天生靈物的範疇成為一個寶貝活寶!」

    箕胖子舌燦蓮花賣力推銷自家的貨品︰「七百年的疫鬼表面上比不過刁老哥那只有兩千年火候的可放在修行、實戰中兄弟卻可打包票絕不比老哥之前的那只差上半點兒。」

    「這小家伙早己通靈體態精神均在最佳狀態今日老哥拿了回去只需用上數月時光培養煉化便可使用。論度比催化鬼靈珠還要來得快捷而且女全無後患豈不快哉?」

    疫鬼勾死死盯著趴在竹筒上方的小疫鬼面頰抽搐。全憑著千年修為頂住心中貪念。他深知箕胖子不會輕易將如此靈物讓出。但也不會只是拿出來讓他眼饞後面便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時段了。

    至于強搶……他日光朝蝕神刀所在的方位一掃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有靈訣催動的疫鬼是相當脆弱的要是箕胖子狠下心翻掌間便能置疫鬼于死地到時他到哪兒再找這樣一個寶貝去。

    他沉默半晌布下了足夠的心理防線。才勉強平靜地開口︰「這疫鬼確實是我急需之物箕閣主既是有意賣出還請說個價錢。」

    他想讓箕不錯先開價哪知胖子更是狡猾笑眯眯地不吭聲只拿眼楮瞅著他確實穩如泰山。

    疫鬼勾暗罵一聲試探道︰「箕閣主之前拿了鬼靈珠串莫不是對這件寶貝感興趣?」

    箕胖子「哈」地一聲笑。更不言語只將竹筒一敲那小疫鬼便聽話地鑽了進去他再慢條斯理地擰上蓋子一副談不攏大家散伙的姿態。

    疫鬼勾的臉色青黑轉成慘綠兩眼中幽幽的閃光更是在急躁中透出了絲絲殺意。但他也知道之前自家的報價實在是不地道鬼靈珠串雖也勉強是件寶貝但箕不錯身為四空千寶閣主手上奇珍異寶無數又怎會看上這麼件三流貨色。

    可疫鬼勾又奇怪了既然這廝手上絕不缺寶貝干嘛擺出要和他談貨論價的姿態?

    莫非這胖子有個大仇人。要他去做老本行?

    越想越是這麼個理疫鬼勾吁出口氣丑臉上露出笑容︰「當然我們朱勾宗向以煉器、暗殺起家大伙兒都是買賣人 箕閣主或許也有什麼生意照顧若是……」

    他話未說完箕胖子便猛地擊掌大叫正是如此險險沒把手中的竹筒給拍碎了。

    疫鬼勾眼楮都要突了出去看到竹筒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

    此時他知道生意成了姿態便穩重許多「如此甚好箕閣下且提出人名。只要在敝宗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必取其性命以換取……」

    「刁老哥真是爽快有此態度什麼生意不能成?不過誰說要殺人的?」

    箕胖子睜大眼楮又露出無辜樣貌接著便將手連搖。

    「敝閣說到底是都是生意做生意便講究一個和氣生財。哪有動不動取人性命的道理?」

    疫鬼勾心中暗叫一聲苦也知道又入了套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問下去︰「那是敝人想得岔了箕閣主的意思是……」

    「剛剛老哥也說了貴宗以煉器、暗殺起家既然不是暗殺了那自然便是另一樣俺主掌四空千寶閣收集此界法寶正 是應有之義日前忽然動念。想到貴宗有一樣寶物。十分合俺的胃口故此才請出刁老兄一會商量下是否能以疫鬼交換。既然老哥說沒問題那俺便說了……」

    完全不等疫鬼勾反駁其言語漏洞箕胖了己經飛快吐出一個名稱。

    「干天火靈珠。」

    「不可能!」

    疫鬼勾臉色本就青黑此時更是難看到無以復加。

    「那是宗門煉器的神物若無此珠宗門煉器時如何控制火候?箕閣主你這是要拆我宗的根基!」

    若是失了干天火靈珠宗門立世最大的依仗之一此界最陰毒的暗器「小朱勾」其煉制的成功率便將降到一個不可接受的地步。幾百年後。甚至會成為絕響。如此要緊之物別說一個疫鬼便是十個百個。他也不會換!

    他斷然拒絕的同時側方一直隱起身形的蝕神刀突然迸出有如實質的殺氣將箕不錯籠罩其中。

    胖子哎呀一聲有些狠狽地後退手上更把竹筒捏得「咯吱」亂響聽在疫鬼勾耳中疼得他的心口都揪了起來。

    「錯了錯了俺錯了還不成嗎?」胖子哇哇大叫「俺也是沒想到那珠子會那麼貴重。你們宗門可是沒把那珠子擺在重寶之列呀!」

    蝕神刀殺意陡消哥倆兒隔著一段距離面面相覷。

    又上當了

    這胖子三言兩語便將干天火靈珠的重要性報露無遺這廝實在是個套話的高手。

    疫鬼勾心中生出濃烈的不樣之感他死盯著箕不錯要看出他究竟打的什麼鬼主意

    箕胖子沒有讓他失望臉上的尷尬全無半點做戲的成分且猛力搖頭︰「實在是對不住其實俺只是聽說貴宗精通煉器頗有幾顆用以控制火候的火靈寶珠這正合俺近期的目標所以便隨口提了個名頭較響的卻不想沒想那珠子對貴宗這麼重要是俺輕率了。」

    胖子言辭越是誠懇疫鬼勾心中便越是虛。

    若是平日。他絕不會多說一句將這禍害一刀劈了了事可眼下偏偏有求于人只好強行忍耐卻止不住一步步落向下風。

    箕胖子見火候己足便用肥手摸著下巴做出沉吟的姿態停了會兒方道︰「其實只要是個質量上乘的火靈珠便好。我聽說貴宗還有一顆寶珠似是叫日輪珠的和干天火靈珠倒有幾分相像都是火靈聚合生成要是我要這珠了總不會再撼動貴宗根基了吧?」

    疫鬼勾終于恍然大悟卻又覺得滿嘴苦。

    狗屁的干天火靈珠這胖子分明一開始就是沖著日輪珠來的看著有商有量十分好說話可一句質量上乘便將所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封死。

    未勾宗里火靈珠確實有那麼幾顆可是能被千寶閣主稱之為上乘的除了干天火靈珠便是這日輪珠了。

    也正如箕不錯所言日輪珠的重要性遠不比上干天火靈珠。用此珠換疫鬼相當公道然而。這其中卻有一個跳不過去的門坎。

    日輪珠乃是朱勾宗宗主、千機老怪頗喜愛的隨身之物自從得到後幾乎從不離身老怪還專門為此珠設計了一套應用法門以揮此珠的功效。若想要從他手里拿到這珠子且轉手換出勢必得要好好地同千機「打交道」。

    可要命的是四九重劫以後疫鬼勾與千機這位掌宗師弟的關系每況愈下近些年來更是形同路人要想從對方手中得到日輪珠只用腦子想想便覺得頭痛。

    然而相較于疫鬼的重要性還有之前那顆獅子大開日的干天火靈珠這已經是最小的代價了

    當然疫鬼勾仍要有所保留他還想著再討價還價一番只是這時候箕胖子笑眯眯地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簡︰「這里是敝宗飼養疫鬼七百余年積累下來的心得體會。其中還摻有百獸宗一些馭靈法門。自從百獸宗星散。這些手法幾成絕響……」

    「成交!」

    疫鬼勾當機立斷。

    這些報酬已經足夠他彌補他日後的損失尤其是百獸宗的馭靈之術。正是他以前飼養疫鬼時最缺的東西。若是能將這些手法參透與疫鬼內外交攻他的修為幾乎可以穩進真一境界至少能省他三百年苦修。

    為了這法門和疫鬼他便是和千機老怪徹底翻臉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

    箕胖子表現得極其大方在疫鬼勾答應之後竟甩手將玉簡拋了過去︰「這是敝人的訂金無論買賣成或不成都己是刁老哥您的了。畢竟買賣不成仁義還在嘛!」

    疫鬼勾接過玉簡有些失神但錘煉千年的心境不是那麼容易被唬弄的越是接近成功的邊緣他也越清醒。

    他忽地心中一動。翻目盯著箕不錯的胖臉那點靈光接合著此界的某些傳聞。慢慢將脈絡串聯起來。

    他將玉簡收入懷中猛不丁地道了一聲︰「箕閣主還沒削去候補的帽子?」

    「難哪!」

    箕胖子完全沒有任何意外的反應反而表現出一副對疫鬼勾推心置腹的樣子。

    「閣里那些長老一個個腦子比愉木疙瘩還硬設下的試煉一個比一個更難。這回要貴宗主的日輪珠還有老哥你幫忙…… 想當初那群老不死竟然要俺去鯤鵬老妖的東海老巢里取東西嘖那才叫一個險啊!」

    疫鬼勾面目微微抽搐好險沒一拳頭將胖子的大臉轟爛不過有個疑問倒一直盤桓在他心里梢做考慮之後他問了句︰「能有箕閣主這樣的人物主掌千寶閣當是貴宗的幸事為何貴宗長老還要重重設障多生事端呢?」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以箕不錯的手段經營千寶閣早該將內外弄得鐵板一塊如何會讓那些老不死的牽著鼻子走?

    其實這也是隱身在旁的李珣的疑惑。

    越是和胖子見得多了越覺得此人心機深沉手段軟硬兼備十分了得為一宗之主足矣可是這胖子偏偏表現出奇怪的好脾氣任由那些長老支使完成一件又一件驚險艱難的「取寶」行動這實在是非常詭異的一件事。

    箕胖子聞言哈哈一笑︰「若只是執掌宗門這等事敝人雖不才卻也足以勝任這一點敝宗那些老頭子也都是明白的。只是要把生意做得更大一些。冒的風險更多一些要受的考驗自然要有不同敝人也是甘之如怡啊。」

    李在暗處冷笑不過心中又生疑問︰「看起來這胖子頗有點野心啊。不過千寶閣雖是財力雄厚可是要擴張又該往哪兒擴?」

    顯然疫鬼勾也是這樣想法再看胖子時眼中意味便大有不同。不過千寶閣位于通玄界東邊和朱勾宗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沒有切身相關之事他也不準備深究。

    哪知箕胖子忽地道出一句︰「其實說到大生意這里還有關于貴宗的一些事項……」

    話音方落四道冰刃般的眼神便都投射到他臉上較之先前的殺意沖擊只有更強。

    偏偏胖子全無異樣連肥臉上的笑紋都沒有絲毫變化

    「不只是貴宗在俺的想法里除了貴我兩宗還有雁行宗、千帆城如此共計四宗足以做出一些事情來了。」

    先前胖子身邊還是寒意凜然但當他再說出後面兩個宗門疫鬼勾和蝕神刀的殺意反都又緩和下來。只因胖子提出來的四個宗門都不是過于強勢的力量甚至除了朱勾宗以外其他的宗門均是遠蹈世外不怎麼介入通玄界的爭斗。

    顯然胖子不是在攪弄什麼過于危險的事情憑這幾個宗門也攪不起來

    疫鬼勾與蝕神刀對看一眼丑臉上還是露出了笑容︰「這倒有意思了不知箕宗主有什麼打算?」

    箕胖子卻不急著回答。反而扳著指頭。一個個數過來︰「千帆城一貫在天星海窩著。只是論煉器之術卻是舉世無雙說實話便連貴宗也要稍遜半籌;雁行宗里一個個都是神秘兮兮可是立宗數萬年來除了聽牆角、挖地洞的手段讓人生厭他們散出的情報通玄界也是離不開的。

    「敝宗不必說搜羅天下至寶買賣交易當是有口碑在而貴宗煉器、暗殺之術雙壁輝映亦是通玄一絕……

    在兩個朱勾宗殺手面前胖子搖頭晃腦如數家珍末了忽道︰「咱們四個宗門排在一起兩位可感覺出里面有什麼相似之處沒

    「相似之處?」

    兩人傻愣在當場。

    依二人的老練本不至于這麼不濟。只是胖子口舌伶俐說話時彎彎繞繞又太多使他們的思維不自覺地跟著轉圈此時的靈敏度大不如前一時間還真想不通透。

    胖子「哈」地一聲笑不管疫鬼勾殺人的目光用手中竹筒在另一邊手心一敲一語道破天機。

    「咱們四宗。可是通玄界里最純正的商家!讓俺說。除了貴宗偶爾去打打秋風爭一下地盤之類子帆、雁行以及敝宗幾乎就是靠著各家的買賣維持生計。與其他那些一門心思修煉、打殺、師徒傳道的宗門可是截然不同啊。」

    吃他點透疫鬼勾心思更重當先反應過來點頭道︰「這倒不錯這些年來貴宗的生意倒是越來越紅火千帆城和雁行宗更是不差……只是這又如何?難不成其閣主要起一樁涉及各宗的大買賣?如此敝宗還是有點興趣的。」

    箕不錯嘿然搖頭︰「刁老哥現在就是揣著明白裝胡塗了。俺已經說得這麼明白這不正是俺說的擴張麼?只不過不是敝宗一家獨斷而是聯合四宗。生成合力。

    「大伙同是做生意的本身也沒什麼太尖銳的競爭沖突串聯起來絕非難事。」

    疫鬼勾哦了一聲臉上分明沒有興趣︰「終究都是做生意你賺你的我賺我的串聯也好分散也罷也沒什麼意思。」

    說到這兒他又刺了箕胖子一句︰「箕閣主的心思倒是挺大。」

第八章 重壓

「這個倒是與野心無關。」箕胖子倒是次皺起眉頭做凝重狀「豈不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實是時局變動為求自保的無奈之舉吧。」

    疫鬼勾聞言眼皮跳了跳卻仍未松口︰「箕閣主此言當是危言聳聽了吧。」

    「哪兒的話?以刁老哥和鄒老哥的凡見識焉能不知此界動亂將至?」

    箕胖子瞪大眼楮。一臉激憤開口便是滔滔不絕︰「眼下。散修盟會起于北極。糾集此界百萬散修妖魔一副同天下為敵的態勢。而諸宗內部西聯和正道九宗面惡心不和。三股勢力各不相讓。彼此攻伐堪稱是通玄界存世以來未有之大變局。

    「咱們這些未曾拉幫結派的星散勢力活在三方夾縫之中辛苦點也就罷了。若是最後一切恢復正常自然最好可如今散修盟會勢力龐大古音多年經營使得此界散修妖魔與諸宗修上之間矛盾仇怨日積月累終于難以調和。

    「萬一此界形勢有變這些怨氣噴出來。亙古以來。諸宗並立的局勢或將徹底變革那時西聯和正道九宗都是抱成一團。或許能撐過去而我等散戶又該如何適應那改天換地的震蕩?又如何保證你我宗門能在這沖擊中還穩穩站著免遭滅頂之災?」

    在旁的李珣聽得睜大眼楮若非時候不對他真要鼓掌贊嘆了。

    也許這胖子是故作驚人之語。可他這段話里分明將古音最大的謀劃條理清楚地交代出來。

    此人的大局觀當真是非同小可這下本己有去意的李珣。倒還真想聽聽這廝接下來的手段。

    鬧騰了半天眼下才是高潮之處啊。

    疫鬼勾眉頭跳動顯然心中有所觸動但面上卻仍笑道︰「箕閣主未免想得太多了世態雖有變化可要說散修盟會能改換此界面目也是太過荒謬。」

    「要真說荒謬。俺也不否認。只是未雨綢繆總比坐吃等死來得強些。風雨將至總是不準備簑衣的人吃虧。」

    箕胖子說著忽地斜眼看過去︰「話又說回來要是說刁老哥你沒有聽到什麼風聲我還真不相信。據我所知貴宗在古音身邊可也是插下了人哪!」

    「胡說哪有此事?」

    疫鬼勾剛說完忽又省得箕胖子的意思臉上顏色便有些陰沉。

    「你是說那個?哼她千多年便從寒玉勾變成玉散人的姬妾成為妙化五侍中人如今更己是一杯黃土你何必扯到她身上!」

    李珣立知兩人談的是前些日子身在剃刀峰下的商侍。

    箕胖子臉上倒是很驚訝的樣子他奇道︰「怎麼原來你們和我們這邊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刁老哥忘了?妙化五侍中排第二的商侍是你家師妹而排老四的征侍就是俺的小師姑啊!她當年也是被古志玄擄了去不過近段日子倒是和宗門里恢復了聯系。」

    一言即出旁邊的三位心中都是巨震不過李很快便覺得這話里怕有不盡不實之處。

    要說征侍的身分他是信的可因為有羽侍的例子在前妙化五侍受到的禁制他最清楚不過。

    玉散人所卜禁制其中根木不存在自動解除的可能所以「恢復了聯系」之類的話其中恐怕大有值得深究之處。

    究竟是征侍主動與宗門聯系呢還是恰恰相反。

    正提神準備傾聽下文。忽然明暗兩處四人都是心頭一跳先後生出感應。

    李珣最為敏銳瞬間便把握到波動的方向扭頭看去。只見暮色天空之上先是星星點點閃動數息之後破空之聲大作雖是從一個方向過來。那音波卻仿佛起自四面八方凌壓而下。

    等到地面上的人們再看第二眼整個天空都亮了

    各色劍光匯聚成滾滾大潮由北方而來奔流向南轉眼。劍光大潮的前鋒便從諸人頭頂碾過。而後繼者仍源源不絕。擴散的音波前後相迭使得大江之水翻滾震顫連江濤聲都被壓得兒近于無。

    數百?成千?上萬?

    李珣無法計算。因為他從未見過這樣壯觀的景象。

    他近日來一直以修為精進為傲自以為可以縱橫天下無人能擋。然而此時他明白了也許常態下的通玄界是這樣但在這由無數修士匯集成的宏偉力量前莫說是他恐怕就是鐘隱也要有多麼遠逃多麼遠。

    這一刻。古音所講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以最直觀、最震撼的方式。展現在他眼前。

    另一邊疫鬼勾的臉上映著五顏六色的劍光。越顯妖異丑陋。只是他所有的感覺都已麻木了只懂得仰頭看天半晌無言。

    他身邊的箕胖子聲嘶力竭地喊叫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嗓音在隆隆的聲浪中顯得不那麼微弱顫。

    散修盟會大舉南下了……如此聲威除了大千光極城十萬金甲有誰可正而當之?」

    「十萬金甲也不頂個屁用。」

    疫鬼勾終于懂得開口說話臉上仍忍不住抽搐︰「不說散修盟會的幾個執議還有通言堂的三百高手單只是四方接引。 擠去水分。二三十萬也是有的…… 若要迎戰除了躲在宗門內依靠護山禁法強撐著等死誰要正面對戰都是死路一條!」

    話剛說完疫鬼勾又是兩句粗口爆出來此時天空中的劍光大潮終于過了大半。他這罵聲便顯得分外響亮。

    明暗兩處四人都是過了一會才從心靈的震撼中緩過勁兒來。

    此時再看箕不錯疫鬼勾便覺得這胖子眼光高遠實在了得。也不必再管那什麼征侍商妾了只看那成千上萬劍光碾過的聲威便知道胖子所講的改天換地絕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這劍光大潮一路南下又會有多少人生出上面那個念頭呢?

    疫鬼勾的臉色和緩下來突然向箕不錯拱手一禮「箕閣主所言實在是一語中的是兄弟之前怠慢了。」

    「哪兒的話刁老哥不必如此。」箕胖子忙拱手回禮旋又苦苦笑︰「說實話俺真的只是想想而己。可又有聯能想到這種場面?直到現在俺腿肚子還轉筋呢!」

    兩人都是磋呀不己這時候旁邊的蝕神刀也不再獨立一旁緩步走來胡子拉碴的臉上。卻看不到神色變化的痕跡。

    箕不錯忙向他招呼︰「鄒老哥你覺得這一波人馬。是要殺到嘟里去的?」

    蝕神刀略一搖頭仍不說話。

    倒是一旁疫鬼勾接過話︰「最大可能當然是直赴玄海不過前幾日幽魂噬影宗那邊的變化倒可能讓玄海之會無疾而終既是如此他們也有可能去東南林海。」

    箕胖子摸著肥厚的下巴沉吟道︰「若傳說屬實要想進入玄海幽明城。曲徑通幽便繞不過去去東南林海的可能性確實不小。只是兩位老哥你們覺得古音那女人真的會看上區區一個玄海幽明城?」

    朱勾雙殺都是無言箕胖子見氣氛沉重忙哈哈一笑道︰「不管怎麼說北盟人馬己經過了貴宗的範圍。也不會突然殺到東海上。咱們暫時不用擔心家門安全。

    「就把這頭痛的事交給西聯和正道九宗那些大頭去吧嘿嘿。還有那個血魔百鬼。要想保住霧隱軒可真是難嘍!」

    疫鬼勾也笑了一聲隨即與蝕神刀交換個眼色。緩緩點頭道︰「正是如此倒是箕閣卞方才所言的聯盟之事我倆願聞其詳……」

    三人再交談了兩句。使準備一起離開畢竟這里並不是個適宜的談話之地。

    李珣暗中呸了一聲雖然好奇心未減卻絕了跟去的念頭。因為箕胖子說得不錯確實到了讓他頭痛的時候了。

    夏日的東南林海是一年中生命最茂盛的時竹。一般這個時間也是通玄界的修士到此采集、狩獵、修行的時候。

    不過今年的東南林海修士們的焦點不再是奇花異草、珍禽異獸而是延續了前幾個月的熱情在茫茫林海中尋覓那個縹緲不定的目標。

    很多人已經連續努力了幾個月了他們一直在林海里來回穿梭幾乎與外界隔絕。不過隨著新的修士加入進來口耳相傳中外面的信息混雜在真假難定的謠言里仍以相當快的度在眾人間傳播。

    「百鬼佔了霧隱軒旁邊還有水蝶蘭。」

    「百鬼即血魔血魔是百鬼。」

    「西邊好像找到了霧隱軒的入口但兒個高手轉眼就被殺了。有人在林子里肴到了水蝶蘭這女魔頭正藏在暗處害人呢。」

    「幽魂噬影宗亡了百鬼正在趕回來.」

    「你的消息早落伍了血魔明明殺去了明心劍宗還搶走了鐘隱遺世的寶劍!

    「胡說搶走寶劍的是另外一個。血魔被星磯劍宗的修士堵住了嘖天垣翁親自帶頭要和他拼命啊。」

    「胡塗蛋。此血魔非彼血魔天垣老兒堵住的那個不是百鬼而是另 一個人。據說那人一身修為才真的是驚天動地。星磯劍宗舉宗十二位真人級高手又布下周天三垣劍陣才半灶香的工夫就被沖了個七零八落天垣還更是被打碎了半邊身子到現在還生死不知呢! 」

    「對對我也聽說了好像星磯劍宗踫上的是血散人……」

    「嘿嘿這位老兄沒見識就不要編瞎話。這里有誰看過水鏡宗往各宗的剃刀峰大戰的影像?老子看過!而且親耳聽到一位大人物講解。血散人?告訴你吧血散人就在百鬼身邊而且早就被煉成了幽玄傀儡這可是西聯諸宗公認了的!」

    「不錯星磯劍宗對上的那個絕不是血散人。傳說那是個女修還很漂亮呢。」

    在東南林海的各個位置都有這樣的竊竊私語存在或真或假的消息交織在一起誰也不敢說能從中分辨出有價值的信息。便如一堆無頭蒼蠅在林海中亂撞。

    可是在招體的混亂中仍有一小部分人馬通過有效的組織和精心的布置借用東南林海內豐富到過頭的人力資源逐步地引導人流慢慢篩選可能的目標。

    孫道士是這部分人馬的領。他本人是散修出身但四百年前己被魅魔宗招攬成為宗門的客座長老之一此時帶出來的修士身分也都和他差不多。

    此時孫道士重做馮婦混入東南林海龐大的散修群內一時間倒也沒露出什麼破綻

    他的腦子相當清醒。雖說一直在暗地里操控人流翻找霧隱軒可事實上他並未寄望于這種粗陋的人海戰術能夠奏效。

    以東南林海的廣裹無邊別說數萬修士便是數十萬、數百萬的填進來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西聯布置他們這波人馬的目的僅僅是在這邊砸下一根「釘子」以做牽制之用。

    不管是北盟、正道九宗又或是百鬼身邊的高手群只要能牽扯到幾個重要人物玄海那邊壓力便會減輕許多。

    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做得也中規中矩。可近幾日新的消息傳過來孫道士便很難有個好心情。

    冥火閻羅一代人杰臨死前還做出這麼一件事來。這豈不是說之前諸宗在玄海的布置全都打了水漂。

    他心中轉念手上則拿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算是消磨時間。

    正神游天外的當口後面急促的腳步聲迅接近。未到眼前來人已低叫道︰「孫師徐四哥被殺了。」

    「啪」地一聲響。孫道士手里的樹枝斷成數截。

    徐四兒是孫道士的弟了修為雖是平平卻非常伶俐頗得他的喜愛。此次他覺得行動危險性不高便帶著徒兒來長長見識卻想不到會是這般結果

    「誰干的?」孫道士切齒詢問。

    來人搶到他身前。臉上還有些白︰「和前晚上西邊死的兩人一模一樣……」

    話音未落不遠處又傳來一聲慘叫周田迅安靜下來。

    孫道士神色陰冷向報訊的人使個眼色來人會意。迅封住自己的氣息。周圍小片叢林在過去幾日里己被他們控制。雖不能說是天衣無縫。但在其中搜索一兩個凶手的行蹤還是可以勝任的。

    通過手下傳來的消息孫道士身形移位如幽靈般在林木問穿梭。

    對方的移動度並不快孫道士很快就追了個尾相及但他馬上便驚訝起來。

    前方的人影嬌嬌小小只看背影還是個年未及笄的少女。她穿著一身翠綠衫子輕綢薄褲在樹梢上飛掠時便如一只嬌俏的翠鳥兒靈動極了。

    孫道士雖然不是以貌取人之輩但眼下也不免有些遲疑。莫不是找錯人了?

    不過很快他便知道自己錯了。

    側方自家包抄的修上趕至呼喝聲中飛劍流火轟然而去那少女側臉瞥去一眼忽地墜下樹梢度仍不算快可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正好避過劍芒侵襲。

    用劍的修士一擊無功。覺得頗失臉面。劍光也不收回破開樹干枝葉的屏障追殺下去綠葉紛紛落下。遮蔽了視線。

    孫道士方一皺眉眼角忽警見翠影一閃那少女竟從一個最不可能的方位跳出來正卡在飛劍與修士之間。

    素手一揚嗡嗡之聲大做數十道冰線迸散開來將修士上半身籠罩其中。

    此時人們都看出來了。少女的修為其實平常得很甚至不怎麼入流只是手上出的冰針十分凌厲應該是件厲害的法寶。

    被冰針襲擊的修士心中不忿卻也不敢直面冰針鋒銳。側身避開。哪知剛一加頸側一點冰寒忽地便刺入肌膚隨即寒勁透穴穿經瞬問撕裂體內薄弱的防護打穿了心竅。

    只來及慘叫一聲修士便倒栽下去眼見是不活了。

    少女一擊得手身形絲毫不停又鑽入林中身影忽隱忽現十分滑溜。

    「賤婢!」

    被這麼一個小姑娘殺了愛徒和手下孫道士只覺得心火上升便要痛下殺手。

    那少女當真是敏銳之至聞聲回頭竟向這邊嫣然一笑隔著如許距離孫道士一時未看消她的容貌卻覺得那笑容柔婉靈秀競無半點殺戮後的唳氣。

    微怔之後他立時明白過來︰「好媚術!」

    就是他這一怔的空檔。少女繞到一棵樹後。將身形全數遮住。

    孫道士不知她又要使什麼狡繪怒喝聲周身潛勁進用的是一力降十會之法轉眼便將前方幾十株大樹連根拔起 其中更有在魅魔宗習得的「打頭風」的手法暗勁專傷人腦十分陰毒。

    少女藏身的大樹轉眼便給擊垮可是樹身之後。卻連個人影也無。非但如此少女的氣息也在大樹倒折之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用孫道士多說從四方包抄上來的修士便將周圍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任何現。

    「怎麼突然就消失了……」

    正嘀咕著。孫道士忽然想起之前宗門交代的一些事項他的臉面立時僵住。稍停。他忽地舉起手。下令道︰「大伙停下 立即清點人數咱們撤出去劃

    旁邊趕來的手卜都是愕然︰「撤出去?從哪兒撤出去?」

    「撤出東南林海。」

    見到少女突然消失再連系宗門的交代孫道上可以肯定這少女必定是霧隱軒中的人物。他此來就是暗中給人家下絆子的如今卻照了面還被殺了兩個手下想必身分已經暴露。再不走就是送死了」

    「馬上撤離!」孫道士斷然下令「聯系盧先生讓他那一波人馬接手。」

    手下雖是不解可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聞言立時應命已經聚攏的十幾個人影四散分開準備通知仍在從林深處「工作」的同伴。

    孫道士站在原地為自己的迅反應而微有自得。

    自從得知九幽噬界的消息他便覺得東南林海恐怕真的成了是非之地此時得了機會自然有多麼遠跑多遠。

    修道之途仍當以性命為重啊。

    他面皮抽了抽正待轉身忽地心跳如雷。與之同時視界邊緣一株參天大樹陡然枯萎、傾頹繼而在森林的微風里化灰崩散。

    只一瞬間。周圍手下的氣息反應便少了一半。

    他本能地扭頭同時身體向後飛退然而轉換的視界中一道血光撲面而來那污濁的顏色幾乎把他的眼楮擠爆出去。

    「血魔?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念頭未絕他已經墜入到永恆的黑暗中。

    李珣其實也珣剛剛回來。

    以他的速度幾乎將散修盟會的大軍甩出七八天的路程故而在相關消息流散之前便趕到東南林海而稍早一會兒他就隱在旁邊全程觀看了嬰寧的種種手段。

    相較于卓的戰斗意識他更驚訝于少女性格上的轉變。

    他離開才幾天?那個嬌嬌怯怯的小姑娘已經可以收割人命而而不改色了嗎?

    帶著這個疑問。李珣破開虛空回到霧隱軒中。

    在核心小軒內水蝶蘭己經笑吟吟地等在那里 只是不見陰散人和嬰寧的蹤影。

    「你回來啦。」

    水蝶蘭的招呼隨意得很李珣卻很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那淡藍唇瓣勾勒出的笑容閑淡慵懶使他在外界一直緊繃的心慢慢松弛下來。

    嗯了一聲李珣坐在小軒的石墩上放松地伸展肢體。

    分光鏡並未打開此時小軒內外正是滿目園林景致。微風四面吹拂湖水瀲灩生波他忽然間有了些感慨這就是他的霧隱軒他的領地他的家。

    他應該美美地睡上一覺就在這完全屬于他的天地中

    招呼過後水蝶蘭也不說話就坐在石桌的另一邊素手交叉托著小巧的下領微笑看他。

    氣氛慢慢地有些變化李心中是極享受的。只是又有點尷尬。過了片刻便敲敲桌面打開了分光鏡也就將之前的氛圍驅散。

    水蝶蘭輕哼一聲移開視線。

    李咳了一聲問道︰「你的傷勢怎麼樣恢復了幾成?」

    「早得很呢。羅摩什的天損奇功最損精氣又傷肺腑。我這邊起碼還要有一年的調養。」水蝶蘭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讓李珣把脈探察。隨後又笑道︰「怎麼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水蝶蘭好像認定了李珣就是個無事不登門的性格這讓李珣心中很不滿。

    他皺起眉頭道︰「問問而已關心下也不成嗎?」

    話剛說出口李珣忽又想起一事剛冒出頭的氣勢轉眼便掉了下去。

    說起來他還真有一件事要讓水蝶蘭幫忙。不過話扔出去了再拿回來任李珣的面皮再厚一時也有點兒臉紅只好轉移話題。

    「剛剛我看到嬰寧了……陰重華搞什麼鬼?現在就把小姑娘往外扔她連「化氣」的功課都沒做完吧!」

    水蝶蘭瞥他一眼收回手去還是給他留了面子。只笑吟吟地道︰「我看也沒什麼旁的不說陰重華教徒弟的本事我是真的佩服。你那徒兒也爭氣一身搏殺的感覺倒似天生的一般從五天前到剛才己經殺了七個相當了得呢。」

    李珣聽得有些頭痛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應該還是在坐忘峰上打拼吧那時他對付的也就是些猛獸飛禽實在比不過嬰寧直接拿眾多修士開刀的豪氣。

    「陰重華在想什麼?嬰寧的修為根本就不入流憑她那點修為要不是有件不錯的冰針法寶打在別人身上恐怕要把自己給震死……」

    「哦。你是說冰魄飛線吧。這個是在東邊的擎霄台上找到的好像是萬年前千帆城大師公輸材的手筆可以純以機簧射。飛針的材質則是用牽機冰魄精煉而成。寒毒極重。

    「別說嬰寧還有點底子.就算是卜界的凡人持在手中出其不意之下不到化虛境界的修士見血便足以致命正好給嬰寧用。」

    水蝶蘭倒是滿不在乎她與嬰寧本沒什麼牽扯要不是難得陰散人求她她才不會放下療傷的事在這兒照應著。

    李珣能猜出她的心思也不在意只問道︰「她剛剛被你攝進來了吧人呢?」

    水蝶蘭隨口道︰「回房里去做功課了。陰重華說她性情太過柔媚所以要開殺戒以培育剛強之氣每次殺人回來都借著胸口那點唳氣行功數遍錘煉心性最是要緊不過。」

    「那……陰重華呢?」

    「閉關。好像是在整理一門心訣她想讓嬰寧在入門時便以《 陰符經 》為根基以之駕馭天魔舞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還是真是上心.」李珣嘟嘴一聲依稀記得他已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

    不過提及陰散人李珣越好奇她是如何調教弟子的。

    李珣還記得那個倒霉蛋「自動赴死〕的那一幕此人差不多就是自己往冰魄針上撞看似巧合卻無不透出精心設計的味道。可見嬰寧心境的冷靜、靈動非但遠同儕甚至高出了他所認識的大部分人。

    此外之前的閃避、穿插以及虛實相生的手段己不僅僅是思路清晰而是將各個環節都做得盡善盡美方能顯出游刃有余的味道來.這又怎麼會是一個剛開始修煉的小姑娘的手筆?

    「莫非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或許他將親眼看到一個了不起的天才崛起。

    此時的李珣的功力雖說己可傲視天下修士可面對如此奇跡心中也難免有些泛酸連水蝶性在旁邊叫他都沒聽到。

    「姓李的!」

    二度開口的水蝶蘭加重了語氣李猛醒過來︰「什麼事?」

    「我問你呢!」水蝶蘭白他一眼「不用瞞了你絕對有事。說吧爽快點!」

    李來不及為自己的信譽哀悼只有苦笑攤開手︰「好吧是有件事需要借助妳的智慧。」

    也許還有陰散人的後面這句話李珣藏在心里沒說。聽他把「智慧」兩字咬得很重水蝶蘭有些狐疑地瞧他兩眼語氣也不再大大咧咧的只問道︰「關于…… 」

    「關于鐘隱。」

    這一刻.李珣表現得無比坦然。

    在水蝶蘭小吃一驚的表情下他大略介紹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關于幽魂噬影宗的事件只是一筆帶過。

    從他回到坐忘峰在竹樓之前心神失守時開始一直到青吟奪劍、隔空劍氣、四日追殺等事都說得無比詳細。

    縱然李珣口齒清楚也花了小半個時辰才交代清楚末了他方說出自己的擔憂。

    「我身上帶著鐘隱烙印的東西太多了。尤其是骨絡通心之術差不多是自家修為的根墓萬一鐘隱在上面動了手腳恐怕到頭來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水蝶蘭秀眉顰蹙並沒有嘲笑李珣的謹慎而是伸出手來探察他周身氣機變化半晌方道︰「我和鐘隱不熟只聽傳言感覺他不是會在暗地里下絆子的人物。當然謹慎些也好

    「上回在這里我便覺得你那骨絡通心之術有些大魔萬相的味道。這種艱深的法門要說是為你量身訂做……尤其是短時間里弄出來的也有點說不過去。

    「這樣吧。叫上陰重華且把你那幽一也放出來我們三個合力從頭到腳檢測你的周身氣機用這種笨法子比什麼都穩妥。」

    這也是李珣的打算他自然同意。兩人當下起身走出軒外並肩朝陰散人閉關之處走出

    一邊走水蝶蘭也向他解釋另一件事︰「至于你心神失守或者心志被奪的問題如果從幻術層而上看應該是被鐘隱種下了「種子」一類平日沒問題。但特定情況下會誘其中的效果。只是若你的道心穩固沒有可趁之隙就算鐘隱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你沒法。」

    「道心穩固談何容易。」李珣頻頻搖頭

    水蝶蘭也是見識過李珣心魔失控時的場面的她深知李珣心神的裂隙不在別處就在鐘隱身上 聞言只是一笑。

    此時二人已經來到陰散人閉關的小屋前水蝶蘭要去推門。忽又想起了什麼突地伸手揪住李珣的衣襟硬把他上身扯得前傾過來。兩人面面相對。鼻尖兒乎都要踫在一起。

    水蝶蘭編貝似的玉齒輕挫森然道︰「陰重華這幾日淨傳授你那徒弟古里古怪的玩意。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旁的我管不著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若還敢做出什麼丑事我要你好看!」

    這麼一折騰兩人路上積蓄起來的凝重氣氛。登時煙消雲散。

    李珣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水蝶蘭的用心他先是苦笑。旋又伸手握住女子皓腕慢慢移開嘴里回應卻是斬釘截鐵

    「好!」

    話音落下李珣隨手推開房門屋內陰散人盤膝坐在榻上妙目睜開微笑看來。
pkpkpo 發表於 2011-4-4 19:12
第十四集 度劫秘法 第八章 重壓


「這個,倒是與野心無關。」箕胖子倒是首次皺起眉頭,做凝重狀,「豈不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實是時局變動,為求自保的無奈之舉吧。」

    疫鬼勾聞言,眼皮跳了跳,卻仍未鬆口:「箕閣主此言當是危言聳聽了吧。」

    「哪兒的話?以刁老哥和鄒老哥的超凡見識,焉能不知此界動亂將至?」

    箕胖子瞪大眼睛。一臉激憤,開口便是滔滔不絕:「眼下。散修盟會起於北極。糾集此界百萬散修妖魔,一副同天下為敵的態勢。而諸宗內部,西聯和正道九宗面噁心不和。三股勢力各不相讓。彼此攻伐,堪稱是通玄界存世以來,未有之大變局。

    「咱們這些未曾拉幫結派的星散勢力,活在三方夾縫之中辛苦點也就罷了。若是最後,一切恢復正常,自然最好,可如今散修盟會勢力龐大,古音多年經營,使得此界散修妖魔與諸宗修上之間,矛盾仇怨日積月累,終於難以調和。

    「萬一此界形勢有變,這些怨氣噴發出來。亙古以來。諸宗並立的局勢或將徹底變革,那時,西聯和正道九宗都是抱成一團。或許能撐過去,而我等散戶,又該如何適應那改天換地的震盪?又如何保證,你我宗門能在這衝擊中,還穩穩站著,免遭滅頂之災?」

    在旁的李殉聽得睜大眼睛,若非時候不對,他真要鼓掌讚嘆了。

    也許這胖子是故作驚人之語。可他這段話裡,分明將古音最大的謀劃條理清楚地交代出來。

    此人的大局觀當真是非同小可,這下,本己有去意的李殉。倒還真想聽聽,這廝接下來的手段。

    鬧騰了半天,眼下才是**之處啊。

    疫鬼勾眉頭跳動,顯然心中有所觸動,但面上卻仍笑道:f箕閣主未免想得太多了,世態雖有變化,可要說散修盟會能改換此界面目,也是太過荒謬。」

    「要真說荒謬。俺也不否認。只是未雨綢繆,總比坐吃等死來得強些。風雨將至,總是不準備蓑衣的人吃虧。」箕胖子說著,忽地斜眼看過去:「話又說回來,要是說刁老哥你沒有聽到什麼風聲,我還真不相信。據我所知,貴宗在古音身邊,可也是插下了人哪!」

    「胡說,哪有此事?」

    疫鬼勾剛說完,忽又省得箕胖子的意思,臉上顏色便有些陰沉。

    「你是說那個?哼,她千多年便從寒玉勾變成玉散人的姬妾,成為妙化五侍中人,如今更己是一杯黃土,你何必扯到她身上!」

    李殉立知,兩人談的是前些日子身殉在剃刀峰下的商侍。

    箕胖子臉上倒是很驚訝的樣子,他奇道:「怎麼,原來你們和我們這邊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刁老哥忘了?妙化五侍中,排第二的商侍是你家師妹,而排老四的征侍,就是俺的小師姑啊!她當年也是被古志玄擄了去,不過,近段日子,倒是和宗門裡恢復了聯繫。」

    一言即出,旁邊的三位,心中都是巨震,不過,李殉很快便覺得,這話裡怕有不盡不實之處。

    要說征侍的身份,他是信的,可因為有羽侍的例子在前,妙化五侍受到的禁制,他最清楚不過。

    玉散人所卜禁制,其中根木不存在自動解除的可能,所以「恢復了聯繫」之類的話,其中恐怕大有值得深究之處。

    究竟是征侍主動與宗門聯繫呢,還是恰恰相反。

    正提神準備傾聽下文。忽然明暗兩處,四人都是心頭一跳,先後生出感應。

    李殉最為敏銳,瞬間便把握到波動的方向,扭頭看去。只見暮色天空之上,先是星星點點閃動,數息之後,破空之聲大作,雖是從一個方向過來。那音波卻彷彿起自四面八方,凌壓而下。

    等到地面上的人們再看第二眼,整個天空都亮了

    各色劍光匯聚成滾滾大潮,由北方而來,奔流向南,轉眼。劍光大潮的前鋒,便從諸人頭頂碾過。而後繼者仍源源不絕。擴散的音波前後相迭,使得大江之水翻滾震顫,連江濤聲都被壓得兒近於無。

    數百?成千?

    上萬?

    李詢無法計算。因為他從未見過這樣壯觀的景象。

    他近日來一直以修為精進為傲,自以為可以縱橫天下,無人能擋。然而此時他明白了,也許常態下的通玄界是這樣,但在這由無數修士彙集成的宏偉力量前,莫說是他,恐怕就是鐘隱,也要有多麼遠,逃多麼遠。

    這一刻。古音所講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以最直觀、最震撼的方式。展現在他眼前。

    另一邊,疫鬼勾的臉上,映著五顏六色的劍光。越顯妖異醜陋。只是,他所有的感覺都已麻木了,只懂得仰頭看天,半晌無言。

    他身邊的箕胖子聲嘶力竭地喊叫,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嗓音在隆隆的聲浪中顯得不那麼微弱發顫。

    散修盟會大舉南下了……如此聲威,除了大千光極城十萬金甲,有誰可正而當之?」

    「十萬金甲也不頂個屁用。」

    疫鬼勾終於懂得開口說話,臉上仍忍不住抽搐:「不說散修盟會的幾個執議,還有通言堂的三百高手,單只是四方接引。擠去水分。二三十萬也是有的……若要迎戰,除了躲在宗門內,依靠護山禁法強撐著等死,誰要正面對戰,都是死路一條!」

    話剛說完,疫鬼勾又是兩句粗口爆出來,此時,天空中的劍光大潮終於過了大半。他這罵聲便顯得分外響亮。

    明暗兩處,四人都是過了一會,才從心靈的震撼中緩過勁兒來。

    此時再看箕不錯,疫鬼勾便覺得這胖子眼光高遠,實在了得。也不必再管那什麼征侍商妾了,只看那成千上萬劍光碾過的聲威,便知道,胖子所講的改天換地,絕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這劍光大潮一路南下,又會有多少人生出上面那個念頭呢?

    疫鬼勾的臉色和緩下來,突然向箕不錯拱手一禮,「箕閣主所言,實在是一語中的,是兄弟之前怠慢了。」

    「哪兒的話,刁老哥不必如此。」箕胖子忙拱手回禮,旋又苦苦發笑:「說實話,俺真的只是想想而己。可又有聯能想到這種場面?直到現在,俺腿肚子還轉筋呢!」

    兩人都是磋呀不己,這時候,旁邊的蝕神刀也不再獨立一旁,緩步走來,鬍子拉碴的臉上。卻看不到神色變化的痕跡。

    箕不錯忙向他招呼:「鄒老哥,你覺得這一波人馬。是要殺到嘟裡去的?」

    蝕神刀略一搖頭,仍不說話。

    倒是一旁疫鬼勾接過話:「最大可能當然是直赴玄海,不過前幾日幽魂噬影宗那邊的變化,倒可能讓玄海之會無疾而終既是如此,他們也有可能去東南林海。」

    箕胖子摸著肥厚的下巴,沉吟道:「若傳說屬實,要想進入玄海幽明城。曲徑通幽便繞不過去,去東南林海的可能性確實不小。只是,兩位老哥,你們覺得古音那女人,真的會看上區區一個玄海幽明城?」

    朱勾雙殺都是無言,箕胖子見氣氛沉重,忙哈哈一笑道:「不管怎麼說,北盟人馬己經過了貴宗的范田。也不會突然殺到東海上。咱們暫時不用擔心家門安全。

    「就把這頭痛的事,交給西聯和正道九宗那些大頭去吧,嘿嘿。還有那個血魔百鬼。要想保住霧隱軒,可真是難嘍!」

    疫鬼勾也笑了一聲,隨即與蝕神刀交換個眼色。緩緩點頭道:「正是如此倒是箕閣卞方才所言的聯盟之事,我倆願聞其詳……」

    三人再交談了兩句。使準備一起離開,畢竟這裡並不是個適宜的談話之地。

    李殉暗中呸了一聲,雖然好奇心未減,卻絕了跟去的念頭。因為箕胖子說得不錯,確實到了讓他頭痛的時候了。

    夏日的東南林海,是一年中生命最茂盛的時竹。一般這個時間,也是通玄界的修士到此採集、狩獵、修行的時候。

    不過,今年的東南林海,修士們的焦點不再是奇花異草、珍禽異獸,而是延續了前幾個月的熱情,在茫茫林海中,尋覓那個縹緲不定的目標。

    很多人已經連續努力了幾個月了,他們一直在林海裡來回穿梭,幾乎與外界隔絕。不過,隨著新的修士加入進來,口耳相傳中,外面的信息混雜在真假難定的謠言裡,仍以相當快的速度在眾人間傳播。

    「百鬼佔了霧隱軒,旁邊還有水蝶蘭。」

    「百鬼即血魔,血魔是百鬼。」

    「西邊好像找到了霧隱軒的入口,但兒個高手轉眼就被殺了。有人在林子裡肴到了水蝶蘭,這女魔頭正藏在暗處害人呢。」

    「幽魂噬影宗亡了,百鬼正在趕回來.」

    「你的消息早落伍了,血魔明明殺去了明心劍宗,還搶走了鐘隱遺世的寶劍!

    「胡說,搶走寶劍的是另外一個。血魔被星磯劍宗的修士堵住了,嘖,天垣翁親自帶頭,要和他拚命啊。」

    「胡塗蛋。此血魔非彼血魔,天垣老兒堵住的那個,不是百鬼,而是另一個人。據說,那人一身修為才真的是驚天動地。星磯劍宗舉宗十二位真人級高手,又布下周天三垣劍陣,才半灶香的工夫,就被沖了個七零八落,天坦更是被打碎了半邊身子,到現在還生死不知呢!」

    「對對,我也聽說了,好像星磯劍宗碰上的是血散人……」

    「嘿嘿,這位老兄,沒見識就不要編瞎話。這裡有誰看過水鏡宗發往各宗的剃刀峰大戰的影像?老子看過!而且,親耳聽到一位大人物講解。血散人?告訴你吧,血散人就在百鬼身邊,而且早就被煉成了幽玄傀儡,這可是西聯諸宗公認了的!」

    「不錯,星磯劍宗對上的那個,絕不是血散人。傳說那是個女修,還很漂亮呢。」

    在東南林海的各個位置,都有這樣的竊竊私語存在,或真或假的消息交織在一起,誰也不敢說能從中分辨出有價值的信息。便如一堆無頭蒼蠅,在林海中亂撞。

    可是,在招體的混亂中,仍有一小部分人馬,通過有效的組織和精心的佈置,借用東南林海內豐富到過頭的人力資源,逐步地引導人流,慢慢篩選可能的目標。

    孫道士是這部分人馬的首領。他本人是散修出身,但四百年前,己被魅魔宗招攬,成為宗門的客座長老之一,此時帶出來的修士,身份也都和他差不多。

    此時孫道士重做馮婦,混入東南林海龐大的散修群內,一時間倒也沒露出什麼破綻

    他的腦子相當清醒。雖說一直在暗地裡操控人流,翻找霧隱軒,可事實上,他並未寄望於這種粗陋的人海戰術能夠奏效。

    以東南林海的廣裹無邊,別說數萬修士,便是數十萬、數百萬的填進來,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西聯佈置他們這波人馬的目的,僅僅是在這邊砸下一根「釘子」,以做牽制之用。

    不管是北盟、正道九宗,又或是百鬼身邊的高手群,只要能牽扯到幾個重要人物,玄海那邊,壓力便會減輕許多。

    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做得也中規中矩。可近幾日,新的消息傳過來,孫道士便很難有個好心情。

    冥火閻羅一代人傑,臨死前還做出這麼一件事來。這豈不是說,之前諸宗在玄海的佈置,全都打了水漂。

    他心中轉念,手上則拿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算是消磨時間。

    正神遊天外的當口,後面急促的腳步聲迅速接近。未到眼前,來人已低叫道:「孫師,徐四哥被殺了。」

    「啪」地一聲響。孫道士手裡的樹枝斷成數截。

    徐四兒是孫道士的弟了,修為雖是平平,卻非常伶俐,頗得他的喜愛。此次他覺得行動危險性不高,便帶著徒兒來長長見識,卻想不到會是這般結果

    「誰幹的?」孫道士切齒詢問。

    來人搶到他身前。臉上還有些發白:「和前晚上,西邊死的兩人一模一樣……」

    話音未落,不遠處又傳來一聲慘叫,周田迅速安靜下來。

    孫道士神色陰冷,向報訊的人使個眼色,來人會意。迅速封住自己的氣息。周圍小片叢林,在過去幾日裡,己被他們控制。雖不能說是天衣無縫。但在其中搜索一兩個兇手的行蹤,還是可以勝任的。

    通過手下傳來的消息,孫道士身形移位,如幽靈般在林木問穿梭。

    對方的移動速度並不快,孫道士很快就追了個首尾相及,但他馬上便驚訝起來。

    前方的人影,嬌嬌小小,只看背影,還是個年未及笄的少女。她穿著一身翠綠衫子,輕綢薄褲,在樹梢上飛掠時,便如一隻嬌俏的翠鳥兒,靈動極了。

    孫道士雖然不是以貌取人之輩,但眼下也不免有些遲疑。莫不是找錯人了?

    不過很快,他便知道自己錯了。

    側方,自家包抄的修上趕至,呼喝聲中,飛劍流火轟然而去,那少女側臉瞥去一眼,忽地墜下樹梢,速度仍不算快,可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正好避過劍芒侵襲。

    發劍的修士一擊無功。覺得頗失臉面。劍光也不收回,破開樹幹枝葉的屏障,追殺下去,綠葉紛紛落下。遮蔽了視線。

    孫道士方一皺眉,眼角忽警見翠影一閃,那少女竟從一個最不可能的方位跳出來,正卡在飛劍與修士之間。

    素手一揚,嗡嗡之聲大做,數十道冰線迸散開來,將修士上半身籠罩其中。

    此時人們都看出來了。少女的修為其實平常得很,甚至不怎麼入流,只是手上發出的冰針十分凌厲,應該是件厲害的法寶。

    被冰針襲擊的修士心中不忿,卻也不敢直面冰針鋒銳。側身避開。哪知剛一加速,頸側一點冰寒忽地便刺入肌膚,隨即寒勁透穴穿經,瞬問撕裂體內薄弱的防護,打穿了心竅。

    只來及慘叫一聲,修士便倒栽下去,眼見是不活了。

    少女一擊得手,身形絲毫不停,又鑽入林中,身影忽隱忽現,十分滑溜。

    「賤婢!」

    被這麼一個小姑娘殺了愛徒和手下,孫道士只覺得心火上升,便要痛下殺手。

    那少女當真是敏銳之至,聞聲回頭,竟向這邊嫣然一笑,隔著如許距離,孫道士一時未看消她的容貌,卻覺得那笑容柔婉靈秀,競無半點殺戮後的唳氣。

    微怔之後,他立時明白過來:「好媚術!」

    就是他這一怔的空檔。少女繞到一棵樹後。將身形全數遮住。

    孫道士不知她又要使什麼狡繪,怒喝聲,周身潛勁進發,用的是一力降十會之法,轉眼便將前方幾十株大樹連根拔起,其中更有在魅魔宗習得的「打頭風J的手法,暗勁專傷人腦,十分陰毒。

    少女藏身的大樹轉眼便給擊垮,可是樹身之後。卻連個人影也無。非但如此,少女的氣息也在大樹倒折之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用孫道士多說,從四方包抄上來的修士便將周圍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任何發現。

    「怎麼突然就消失了……」

    正嘀咕著。孫道士忽然想起之前宗門交代的一些事項,他的臉面立時僵住。稍停。他忽地舉起手。下令道:「大夥停下,立即清點人數,咱們撤出去劃

    旁邊趕來的手卜都是愕然:「撤出去?從哪兒撤出去?」

    「撤出東南林海。」

    見到少女突然消失,再連繫宗門的交代,孫道上可以肯定,這少女必定是霧隱軒中的人物。他此來就是暗中給人家下絆子的,如今卻照了面,還被殺了兩個手下,想必身份已經暴露。再不走就是送死了」

    「馬上撤離!」孫道士斷然下令,「聯繫盧先生,讓他那一波人馬接手。」

    手下雖是不解,可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聞言立時應命,已經聚攏的十幾個人影四散分開,準備通知仍在從林深處「工作」的同伴。

    孫道士站在原地,為自己的迅速反應而微有自得。

    自從得知九幽噬界的消息,他便覺得,東南林海恐怕真的成了是非之地,此時得了機會,自然有多麼遠跑多遠。

    修道之途,仍當以性命為重啊。

    他面皮抽了抽,正待轉身,忽地心跳如雷。與之同時,視界邊緣,一株參天大樹陡然枯萎、傾頹,繼而在森林的微風裡,化灰崩散。

    只一瞬間。周圍手下的氣息反應,便少了一半。

    他本能地扭頭,同時身體向後飛退,然而,轉換的視界中,一道血光撲面而來,那污濁的顏色,幾乎把他的眼睛擠爆出去。

    「血魔?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念頭未絕,他已經墜入到永恆的黑暗中。

    李殉其實也剛剛回來。

    以他的速度,幾乎將散修盟會的大軍甩出七八天的路程,故而在相關消息流散之前,便趕到東南林海,而稍早一會兒,他就隱在旁邊,全程觀看了嬰寧的種種手段。

    相較於超卓的戰鬥意識,他更驚訝於少女性格上的轉變。

    他離開才幾天?那個嬌嬌怯怯的小姑娘,已經可以收割人命而而不改色了嗎?

    帶著這個疑問。李殉破開虛空,回到霧隱軒中。

    在核心小軒內,水蝶蘭己經笑吟吟地等在那裡,只是不見陰散人和嬰寧的蹤影。

    「你回來啦。」

    水蝶蘭的招呼隨意得很,李殉卻很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那淡藍唇瓣勾勒出的笑容,閒淡慵懶,使他在外界一直緊繃的心慢慢鬆弛下來。

    嗯了一聲,李殉坐在小軒的石墩上,放鬆地伸展肢體。

    分光鏡並未打開,此時小軒內外,正是滿目園林景緻。微風四面吹拂,湖水瀲灩生波,他忽然間有了些感慨,這就是他的霧隱軒,他的領地,他的家。

    他應該美美地睡上一覺,就在這完全屬於他的天地中

    招呼過後,水蝶蘭也不說話,就坐在石桌的另一邊,素手交叉,托著小巧的下領,微笑看他。

    氣氛慢慢地有些變化,李殉心中是極享受的。只是又有點尷尬。過了片刻,便敲敲桌面,打開了分光鏡,也就將之前的氛圍驅散。

    水蝶蘭輕哼一聲,移開視線。

    李殉咳了一聲,問道:「你的傷勢怎麼樣,恢復了幾成?」

    「早得很呢。羅摩什的天損奇功最損精氣,又傷肺腑。我這邊起碼還要有一年的調養。」水蝶蘭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讓李殉把脈探察。隨後又笑道:「怎麼,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水蝶蘭好像認定了李殉就是個無事不登門的性格,這讓李殉心中很不滿。

    他皺起眉頭道:「問問而已,關心下也不成嗎?」

    話剛說出口,李殉忽又想起一事,剛冒出頭的氣勢轉眼便掉了下去。

    說起來,他還真有一件事,要讓水蝶蘭幫忙。不過,話扔出去了再拿回來,任李殉的面皮再厚,一時也有點兒臉紅,只好轉移話題。

    「剛剛我看到嬰寧了……陰重華搞什麼鬼?現在就把小姑娘往外扔,她連「化氣」的功課都沒做完吧!」

    水蝶蘭瞥他一眼,收回手去,還是給他留了面子。只笑吟吟地道:「我看也沒什麼,旁的不說,陰重華教徒弟的本事,我是真的佩服。你那徒兒也爭氣,一身搏殺的感覺,倒似天生的一般,從五天前到剛才,己經殺了七個,相當了得呢。」

    李殉聽得有些頭痛,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應該還是在坐忘峰上打拚吧,那時他對付的也就是些猛獸飛禽,實在比不過嬰寧直接拿眾多修士開刀的豪氣。

    「陰重華在想什麼?嬰寧的修為根本就不入流,憑她那點修為,要不是有件不錯的冰針法寶,打在別人身上,恐怕要把自己給震死……」

    「哦。你是說冰魄飛線吧。這個是在東邊的擎霄台上找到的,好像是萬年前,千帆城大師公輸材的手筆,可以純以機簧發射。飛針的材質則是用牽機冰魄精煉而成。寒毒極重。

    「別說嬰寧還有點底子.就算是卜界的凡人持在手中,出其不意之下,不到化虛境界的修士,見血便足以致命,正好給嬰寧用。」

    水蝶蘭倒是滿不在乎,她與嬰寧本沒什麼牽扯,要不是難得陰散人求她,她才不會放下療傷的事,在這兒照應著。

    李殉能猜出她的心思,也不在意,只問道:「她剛剛被你攝進來了吧,人呢?」

    水蝶蘭隨口道:「回房裡去做功課了。陰重華說她性情太過柔媚,所以要開殺戒以培育剛強之氣,每次殺人回來,都藉著胸口那點唳氣,行功數遍,錘煉心性,最是要緊不過。」

    「那……陰重華呢?」

    「閉關。好像是在整理一門心訣,她想讓嬰寧在入門時便以《陰符經》為根基,以之駕馭天魔舞,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還是真是上心.」李殉嘟嘴一聲,依稀記得,他已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

    不過,提及陰散人,李殉越發好奇她是如何調教弟子的。

    李殉還記得那個倒霉蛋「自動赴死]的那一幕,此人差不多就是自己往冰魄針上撞,看似巧合,卻無不透出精心設計的味道。可見嬰寧心境的冷靜、靈動,非但遠超同儕,甚至高出了他所認識的大部分人。

    此外,之前的閃避、穿插,以及虛實相生的手段,己不僅僅是思路清晰,而是將各個環節都做得盡善盡美,方能顯出遊刃有餘的味道來.這又怎麼會是一個剛開始修煉的小姑娘的手筆?

    「莫非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或許,他將親眼看到一個了不起的天才崛起。

    此時的李殉的功力雖說己可傲視天下修士,可面對如此奇蹟,心中也難免有些泛酸,連水蝶性在旁邊叫他,都沒聽到。

    「姓李的!」

    二度開口的水蝶蘭加重了語氣,李殉猛醒過來:「什麼事?」

    「我問你呢!」水蝶蘭白他一眼,「不用瞞了,你絕對有事。說吧,爽快點!」

    李殉來不及為自己的信譽哀悼,只有苦笑攤開手:「好吧,是有件事,需要借助彌的智慧。」

    也許還有陰散人的,後面這句話李殉藏在心裡沒說。聽他把「智慧」兩字咬得很重,水蝶蘭有些狐疑地瞧他兩眼,語氣也不再大大咧咧的,只問道:「關於……」

    「關於鐘隱。」

    這一刻.李殉表現得無比坦然。

    在水蝶蘭小吃一驚的表情下,他大略介紹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關於幽魂噬影宗的事件,只是一筆帶過。

    從他回到坐忘峰,在竹樓之前心神失守時開始,一直到青吟奪劍、隔空劍氣、四日追殺等事,都說得無比詳細。

    縱然李殉口齒清楚,也花了小半個時辰才交代清楚,末了,他方說出自己的擔憂。

    「我身上帶著鐘隱烙印的東西太多了。尤其是骨絡通心之術,差不多是自家修為的根墓,萬一鐘隱在上面動了手腳,恐怕到頭來,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水蝶蘭秀眉顰蹙,並沒有嘲笑李殉的謹慎,而是伸出手來,探察他周身氣機變化,半晌方道:「我和鐘隱不熟,只聽傳言,感覺他不是會在暗地裡下絆子的人物。當然,謹慎些也好

    「上回在這裡,我便覺得你那骨絡通心之術有些大魔萬相的味道。這種艱深的法門,要說是為你量身訂做……尤其是短時間裡弄出來的,也有點說不過去。

    「這樣吧。叫上陰重華,且把你那幽一也放出來,我們三個合力,從頭到腳,檢測你的周身氣機,用這種笨法子,比什麼都穩妥。」

    這也是李殉的打算,他自然同意。兩人當下起身,走出軒外,並肩朝陰散人閉關之處走出

    一邊走,水蝶蘭也向他解釋另一件事:「至於你心神失守或者心志被奪的問題,如果從幻術層而上看,應該是被鐘隱種下了「種子」一類,平日沒問題。但特定情況下,會誘發其中的效果。只是,若你的道心穩固,沒有可趁之隙,就算鐘隱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你沒法。」

    「道心穩固,談何容易。」李殉頻頻搖頭

    水蝶蘭也是見識過李殉心魔失控時的場面的,她深知李殉心神的裂隙不在別處,就在鐘隱身上,聞言只是一笑。

    此時,二人已經來到陰散人閉關的小屋前,水蝶蘭要去推門。忽又想起了什麼,突地伸手,揪住李殉的衣襟,硬把他上身扯得前傾過來。兩人面面相對。鼻尖兒乎都要碰在一起。

    水蝶蘭編貝似的玉齒輕挫,森然道:「陰重華這幾日淨傳授你那徒弟古裡古怪的玩意。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旁的我管不著,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若還敢做出什麼醜事,我要你好看!」

    這麼一折騰,兩人路上積蓄起來的凝重氣氛。登時煙消云散。

    李殉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水蝶蘭的用心,他先是苦笑。旋又伸手,握住女子皓腕,慢慢移開,嘴裡回應卻是斬釘截鐵

    「好!」

    話音落下,李殉隨手推開房門,屋內,陰散人盤膝坐在榻上,妙目睜開,微笑看來。
pkpkpo 發表於 2011-4-4 19:13
第十五集 曲徑通幽 第一章 遺體


暖洋洋的光線透過窗欞灑進室內帶著午後獨有的懶散隨意。
小巧的書案之後水蝶蘭靠著椅背單手支頤眼簾似閉非閉似是小睡過去;側方的睡榻上陰散人依然盤膝坐定微垂螓若有所思。

    而李珣則在房間正中央站定閉眼抬臉呼吸若有若無可是隨著氣息繼續不斷的出入屋內的空氣也隨之起伏擺蕩完全融入了他由內而外擴張出來的領域中。

    三個人姿態各異分別看來還好但合在一起便顯得十分古怪。如果此時有人站在屋外必定會被屋里交錯縱橫的氣機大網嚇呆。

    狹小的空間內龐大氣機分成三個源頭每一息的時間里都有成千上萬的氣機相應變化但其整體趨勢卻是朝著融會貫通的方向展。

    這一趨勢中李珣只是沉下心思將自身所修習之法門從最基礎之法開始緩緩遞進。

    先是以正宗玄門真息行周天搬運上下重樓至功德圓滿之際倏乎間質性大變幽冥陰火自羶中無底冥環中徐徐推開貫通筋絡沖漲竅穴毛孔。

    如是漲縮九遍無底冥環之最深處一點微隙撐開其後無窮 廣大的九幽之域送來一滴極致精純的九幽地氣與幽冥陰火相合如火澆油勃然而起。陰火燒至術處李珣心竅內又是重重一跳。

    一點魔血蓬聲點燃與之同時他心髒猛然收縮直至成為一顆細若微塵的血核。

    而其周身骨肉亦在此瞬間化形改質五髒六腑化銷干淨生成熾熱之精氣與法門原的暴戾殺意合而為一凶橫霸道將前兩種法門蘊育培養的元氣一古腦地吞噬干淨。

    這也是李珣血影妖身雖少以殺戮集戾氣怨靈仍得以大成的重要原因。

    處在血影妖身的狀態下李珣便對周邊生機元氣有近乎本能的渴求從皮膚中外爍出來的血光毒火像一頭饑餓的凶獸躁動著要去吞噬屋內另外二人精純盈滿的元氣。

    李珣便是凶獸的主人放任其跳動咆哮卻穩穩揪著韁繩顯得游刃有余。

    在此種狀態下水蝶蘭和陰散人周身輻射的氣機仍絲毫不亂反而與李珣的氣息更加契合。

    此種局面持續了一段時間在日影稍稍偏西的時候水蝶蘭長吁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楮道了聲︰“好了!”

    李珣收攏氣息卻沒有有立刻睜眼開口近段時間以來他也是次如此清晰地梳理自家諸多法門心中頗有所得故而需要再緩沖一段時間。

    水蝶蘭的姿勢並未改變仍是懶散的靠在椅子上眼神則斜睨到另一邊︰“喂覺得怎樣?”

    陰散人抬起頭陽光與窗欞形成的陰影投射在她半臉邊上稍減容光卻是出奇的沉靜安祥。

    她似乎沒感覺到水蝶蘭言語中的敵意微微笑道︰“只有三派法訣不見所謂的骨絡通心之術偏能在種種氣息轉化中浮現脈絡這以有法入無法出的手段極為高明。想來主子也很清楚所以只顯其脈絡而故意略去有形之應用法門。”

    水蝶蘭神色不變只是在那聲“主子”入耳時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等陰散人說完她才嗯聲道︰“我和鐘隱沒有來往也弄不清他的心思。這里面的關節還是要你這個熟人猜一猜。”

    陰散人看出水蝶蘭在故意擺架子卻僅是莞爾一笑︰“純以手法論其天然生幾已融進本能和血脈里如此無需刻意用力使其間脈絡通達自然而然地將三派法訣合而為一無分彼此顯然是有益無害。只是……”

    她稍稍一頓語氣轉折︰“只是以法御人不若以人御法。龍乘雲、虎生風因龍虎而致風雲乃為天理可若是因風雲而有龍虎那便……不美了吧?”

    說著她向水蝶蘭以目致意姿態放得極低。

    水蝶蘭瞥她一眼明眸轉動也回之以微笑︰道友說得極是此術的印記太過深刻又與血肉心意交融便是不想使用亦不可得。若我所猜不錯當日鐘隱傳授此術的時候用的應該是‘心感體悟’的手段吧?”

    李珣睜開眼楮在二女身上一掃覺得屋里的氣氛有點怪不過他很快便為水蝶蘭精準的判斷所懾服︰“不錯當時鐘隱以劍氣將我鎖定每日里逼著我在劍壓下體悟此術的精要。”

    “說也奇怪當時他也傳授了我幾百字的法訣讓我熟記可這些年來法訣漸漸都淡忘了此術的應用卻一日比一日嫻熟最終動念即起諸般變化無不如意。”

    “現在想來雖是進展極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正是人法相應主次不分的模樣。”

    水蝶蘭挑眉看他︰“問題找的差不多了你想怎樣?”

    這些事情李珣在來時的路上已經想過一遍故而已有心理準備。

    “鐘隱搭了個高高的台子送我上去台子從地基到骨架都是他一手操持若他是好心自然最好可若真的在算計說不定哪天就垮了。我現在便是想如何能換個落腳的地方至不濟能從台子上順順利利下來也成。”

    “你倒看得開。”

    水蝶蘭橫他一眼又轉臉看向陰散人︰“這骨絡通心之術在通玄界從無記載應該是鐘隱所創。不過不管什麼創意總要有個源頭在如此方能抽絲剝繭逐步化解。你有什麼辦法?”

    陰散人緩緩搖頭反問道 ︰“水仙子呢?”

    水蝶蘭正起身子支頤的手放平在案上一敲︰“我總覺得這里面有‘天魔萬相’的影子因此才能與同屬天魔之道的《血神子》如此契合。而這無上天魔神通卻不是特定法門才能修到的其分枝太多想找到一個確切的源頭還是難了些。”

    論見識陰散人已是此界最廣博的人物之一但相較于水蝶蘭數萬載的經歷還是有一段距離至少她所知道的天魔諸法絕對比不上水蝶蘭所知的數量不過她此時倒有了個計較。

    看著水蝶蘭皺眉苦思她輕聲道︰“主子真正兼修三門是在人間界的嵩京那時鐘隱雖已見過他卻頂多知道他暗修了《幽冥錄》的功夫。”

    “如水仙子所言骨絡通心之術中隱有天魔萬相之脈絡如此方能將玄門心訣同血影妖身這等天魔法門完美相融而《幽冥錄》雖是邪氣卻是旁門內修之上品純正圓融與天魔諸法無涉。”

    “如此骨絡通心之術就算是鐘隱為主子量身訂做也一定是在主子回山被鐘隱看破修煉‘不動邪心’之後那麼頂多月余長短。鐘隱雖是天縱之資但若說是能在月余內創出如此奇功絕學也太過無稽……”

    她話尾斷去可其未盡之意已是清晰無比。

    一語驚醒夢中人水蝶蘭立時醒悟過來她重重一拍桌案叫道︰“有理!況且以他當時的身分似乎也沒資格讓鐘隱如此上心……那麼這骨絡通心之術就不是為他量身訂作而應該更早一些且別有目標才對。”

    說到這里水蝶蘭又問陰散人道︰“你和鐘隱交過手可察覺出他修習過什麼魔功麼?”

    陰散人搖了搖頭︰“鐘隱修為圓通明徹全無瑕疵若兼修旁門必定達不到那種地步這點兒眼力我還是有的。”

    二女都不奇怪鐘隱竟會以正道第一人的地位參考天魔諸法的行徑相反以此人絕代宗師的身分若不觸類旁通才叫怪事不過陰散人斷語一下事情又有些變化。

    “既然他不修魔功費力勞力地鼓搗出這法門給誰用?青吟嗎?”

    水蝶蘭忽現李珣出奇的沉默趁著話頭斜睨過去︰“喂你那個青吟師叔修的是什麼心法?”

    “嗯?哦你說什麼?”

    李珣明顯地走神了而且相當嚴重。

    看他那魂不守舍的姿態水蝶蘭沒好氣地道︰“我們在這兒幫你的忙你卻神游太虛。想什麼呢!”

    “心里有些感應一時又查不清楚。”李珣松開皺緊的眉頭笑了一笑“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關于你那個青吟美人的事情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那女人修的法門是……”

    “太虛元化神光。是宗門四法三訣中與靈犀訣並立為最少人修煉的法門。”

    李珣隨口響應神情還有些定不下來。

    水蝶蘭看他表情倒真有點吃驚了面色也凝重起來︰“感應那麼強烈麼?是不是來了什麼劫數?”

    到李珣這個層次由于靈覺過于敏銳所以一切的虛實感都不可輕忽便如他在坐忘峰上因斬空神劍而不安一樣指不定這就是一個劫難臨頭又或者是做出極大突破的契機。

    然而感應一項實是虛無縹緲到了極致人人都說感通天心趨吉避凶說來容易可整個通玄界又有幾人能做到?

    水蝶蘭見他被紛亂的線頭攪得很慘便試探性的提示︰“是骨絡通心的問題?”

    “不不是。”

    李珣低下頭努力集中精神“應該是更早一些不是突然出現的應該是在整理派法門的時候現出端倪只是當時過于專注給過濾掉了。或者還要早一些?”

    他既然這麼說便證明已經抓到了一些頭緒水蝶蘭立時閉上口為他騰出一個安靜的環境。

    李珣想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卻再無寸進無奈中嘆了口氣抬起頭來入眼的卻是陰散人。

    陰散人的性子倒是越地靜了恢復靈識後的桀驁不馴在李數次敲打之後已是鋒芒不露而此次回來更是盡化做死水般的沉寂。

    更關鍵的是這是沉靜而非深邃。在李珣的感知中眼前的幽玄傀儡反而更清楚似乎剝離了許多復雜的東西只不知這是自己修為的進步呢還是其它什麼的理由?

    這樣想著忽感到旁邊水蝶蘭奇特的眼神他才覺自己竟然又走神了。苦笑一聲他正想說些什麼突地心頭一跳目光炯炯死盯著陰散人的臉龐久久不動。

    二女都覺出異處水蝶蘭喚了一聲︰“想出來了?”

    他點點頭隨即又搖頭在二女迷惑的眼神下忽然上前伸手去摸陰散人的臉。水蝶蘭微微皺眉目光在兩人肌膚相接處掃過沉默不語。

    感覺著指尖上溫潤光潔的觸感李珣的感應越清晰他想了想另一只手打個響指又把幽一給召了出來。

    兩個幽玄傀儡面面相對一片潛隱極深的氣機網絡就那麼突顯出來。

    陰散人一直平靜地任由李珣“輕薄”而這時她終于神色微動道了聲︰“可是這個?”

    李略一點頭還沒說話旁邊的水蝶蘭終于爆了她不滿道︰“你們搞什麼鬼!”

    “搞鬼沒有 見鬼倒是真的。”李珣收回手目光在兩個傀儡之間來回巡逡半晌之後疑惑反而更加深重。

    “兩個都在這兒啊那另一個又是什麼?召又召不過來……”

    他一時間大是撓頭榻上陰散人上身微微前傾低聲道︰“不如施行通幽鬼路由我與幽一合力主子操控水仙子封鎖對霧隱軒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

    此時水蝶蘭已經聽出端倪奇道︰“九幽之域里有什麼不對?”

    李珣看了水蝶蘭一眼搖搖頭︰“她受傷未愈不宜和九幽地氣接觸。”

    卻是回應陰散人的。

    水蝶蘭早聽出其話中之意唇角上勾但很快便硬扯下來拳頭咚的一聲砸在書案上嗔怒道︰“姓李的你們這對狗男女再這樣偷偷摸摸的講話便都給我滾出霧隱軒去!”

    李嘆了口氣攤手道︰“你讓我怎麼說?這種純粹感應的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再說你不也聽明白了麼?”

    不等水蝶蘭二度怒他立時切入正題︰“通幽鬼路的法子不錯不過我還是先準備一下這里畢竟是霧隱軒布置禁陣容易得很。”

    “你剛才也聽到了以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接觸九幽地氣一會兒打開通幽鬼路的時候你就坐在書案後面不要動自有禁法幫你擋住。”

    水蝶蘭冷笑道︰“多此一舉。”

    雖是如此她也並未移動身子臉上的不快僅僅數息便消散干淨只是靠在椅背上笑吟吟的看李在屋里布置。

    李珣的度也真是快不過是小半刻鐘他便將一個小巧精致的禁法布置完成。稍加測試之後他向陰散人點點頭示意兩個傀儡提起氣息。

    兩個傀儡都沒有使出自家修為僅僅是利用幽玄傀儡的身體性質引導巨量陰氣為李珣所用所以通幽鬼路法術實際上還是由李珣一人完成。

    他手撫胸口細細把握無底冥環的運轉狀態感覺著兩側傀儡積蓄的陰氣到了一個限度便從容展開手法一縷神念透過無底冥環與其後那無限廣闊的空間相勾連。

    不過數息周邊的溫度漸漸有所改變忽冷忽熱像是兩道游動的風在屋內打轉。

    李珣雙手抬至胸前掌心相對十指叉開似攏圓球而虛攏的空間中央一個黝黑的孔洞慢慢擴張開來。

    在陡然攀升的壓力之下屋內家具擺設齊齊一跳但很快布在屋內四壁、地面的禁紋紛紛亮起恍若一道道渠溝將擠迫出來的九幽地氣分流疏導再注到地下深處流動不息的地脈中去。

    死寂百里的通幽鬼路便在李珣與禁法的雙重控制之下只在屋內有限的空間內激蕩流轉。

    李珣緩緩放開雙手退後兩步大致成型的虛空裂隙正以緩慢的度擴張。而隨著裂隙打開他的視線穿透了裂隙直指其後廣袤的空間原本縹緲不定的感應則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猛力撞擊他的心頭。

    他眯起眼楮眼皮卻在激烈地跳動。

    深幽的空間內先是亮起一點兒青芒僅僅數息之後這微弱如星火的閃光便擴散開來轉眼壓過九幽地氣的洪流化為一道光束穿透虛空剎那間滿屋青光閃耀映得人須眉皆碧。

    跳動的眼皮熱得燙李珣忽地出手在瀕臨崩潰的空間障壁上重重一拳直接砸進裂隙中沒入半臂接著他沉腰坐馬猛力後扯同時再吼一聲︰“出來!”九幽地氣的噴猛地抬升了兩個層級。喀嚓一聲響水蝶蘭身前的書案中分兩半屋內四壁抖顫擺設落了一地緊隨其後的便是青光外爍造就的狂飆。

    前後兩股大力相加窗欞先禁受不住砰的粉碎濺灑在外力道得了宣洩的途徑一古腦地擠迫過去交織成青灰色的洪流如一頭驚醒的蜇龍咆哮著沖到屋外更寬廣的空間中去。

    李珣肯定自己的右手已經抓住了目標他也不低頭看空閑的左手豎起當胸嗔目喝道︰“定靈!”

    言靈之術與外間密布的禁法瞬間合一霧隱軒潛隱甚深的布置在此時露出冰山一角那奔放的元氣洪流一頭撞進了氣機交錯的大網中旋即被切割得七零八落又被分流引導注入地下半點反抗之力也無。

    長吁一口氣李珣將收結法術、合攏裂隙的事情交給兩個傀儡耳邊忽地聽見水蝶蘭近乎啞了的聲音︰“那個……”

    水蝶蘭再保持不住穩如泰山的姿態她的身上微微前傾似是想站起來但半途便僵住只是看著李後邊那軟軟伏地的人影。

    刺眼的青光便是從此人身上輻射出來此時已微弱許多略能看清此人的身形輪廓。

    李珣低下頭他雖然有所準備但人影入目的瞬間他還是屏住呼吸用力緊握的右手更似是黏在了那人肩上想松都松不開。

    青衫男裝青絲垂流在微微青芒的映照下恍若青玉雕成的美人兒正微闔雙眸處身在最深沉的睡夢里。

    她蒼白晶瑩的面容出奇的平靜只有玉石般的雙手合攏在胸前十指交錯纏繞形成一個古怪的印訣。她身上唯一的能量散源頭便在這里除此之外周身上下再無半點兒氣息。

    水蝶蘭終于站了起來看起來她似乎恢復了些冷靜只是聲音仍有異于常態出奇地輕柔像是一次最微弱的吐息︰“青鸞?”

    李的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他轉眼看向水蝶蘭澀聲回應︰“不錯是青鸞。”

    旁邊陰散人走到近前來去控青鸞的脈搏。

    水蝶蘭稍稍遲疑也走過來盯著青鸞平靜安祥的面容了會呆忽地扭頭瞪著李珣道 ︰“這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告訴你嗎?”

    “你告訴我了?”

    水蝶蘭有些煩躁需要用深呼吸來保持心境半晌才又道︰“你不要說是你把她弄在這樣子的!”

    “怎麼可能!”李苦笑道“這是在九幽界內……剛剛我說了啊你不記得了?”

    看水蝶蘭大皺眉頭的樣子李珣也胡塗了。兩個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是誰也記不清當時說了些什麼。

    還好這時陰散人在旁輕嘆口氣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李看她已檢視守了青鸞的狀況開口問道︰“怎麼樣?”

    陰散人搖搖頭︰“生機絕滅惟有不壞法體留存已是……”

    話未說完便吃了水蝶蘭一推︰“我來看!”

    這粗暴的舉動也就是現在的陰重華才忍得下去她微微一笑垂眸退開。李珣掃她一眼並不說話又將注意力放到水蝶蘭那邊屋內一時間靜得可怕。

    隨著探查的深入水蝶蘭身上的躁動氣息慢慢沉潛下去逐漸恢復了平日的神態不過李珣覺得那更像是認命後的頹喪無力。

    看她這模樣李珣心中已有定見可那句話還是要問出口的︰“究竟怎樣?”

    “死了……”

    水蝶蘭微昂起頭不知是說話還是嘆息長長的尾音之後她才將目光投到李珣臉上下了最後的斷語︰“死透了!至少你們可以這麼看。”

    什麼意思?李珣有些擔心地看她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你沒事吧?”

    “死的又不是我我能有什麼事!”水蝶蘭沒精打采地回應或許是李珣的眼神刺傷了她某根神經她猛的直起身子惡狠狠的瞪回去“看什麼看沒見過兔死狐悲啊!”

    陡然的情結暴無疑是最好的宣洩一句話出口她伸手按住額頭自顧自地笑起來。

    再度開口的時候水蝶蘭已經恢復成那個冷靜而靈動的絕代妖魔她低頭再去觀察青鸞的狀況話里卻是沖著李珣去的︰“把情況再說一遍沒問題吧?”

    李把浮起的疑問暫且放開嗯了一聲。他也感覺到了由于鐘隱的壓力他把原本非常重要的九幽噬界之事放到了一個不恰當的位置上沒有給予其應有的關注。

    如今他也需要再度加以重視將有些混亂的線索整理一下復述當時的情形無疑是個不錯的辦法。

    所以在腦中稍一整理他便將九幽噬界前後的事態變化聯系玉散人、古音之間的恩怨糾纏不厭其煩一一盡述。

    從冥火閻羅的布置到古音在事後的表示逐步將偌大的事件一步步重現出來。

    在此過程中李也感覺到水蝶蘭和陰散人關注的重點頗有差別。

    水蝶蘭當然最注重青鸞的死難過程對魔羅喉的事情也很在意此外對古音的觀感也非常惡劣不過對其相關事項卻僅是冷笑而已。

    陰散人倒對古音諸多事頗感興趣尤其對諸宗僵化的理論頗有點英雄所見略同的意思。

    李珣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將事件敘述完畢。

    等他住了口水蝶蘭立時跟上問道︰“就算青鸞被九幽之域吞了又怎會跟著你過來?”

    “九幽之域的究竟與此界並非是一一對應的關系。驅屍傀儡術中便有無視此界距離通過九幽之域強召遠方傀儡的手段只是消耗極大……”

    李珣忽然住口眼楮盯在兩個傀儡之間自顧自起怔來。

    水蝶蘭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麼哼了一聲卻是小心翼翼地將青鸞抱起平放在屋內床榻上還沒來得及抽手便聽到李珣那邊啪聲擊掌叫道︰“是了就是這樣源頭還在嵩京!”
pkpkpo 發表於 2011-4-4 19:16
第十五集 曲徑通幽 第二章 秘法

水蝶蘭訝然回頭,正好石到李珣伸手拍在幽一肩頭,悶響中道了聲:「這是第一個……又指向陰散人:「第二個……」頓了頓,在二女似明非明的日光下,又指向床上的青鶯:「那是第三個,只是功虧一讚。不過,當時成敗也就在一線之間,所以我想,莫不是在離京煉化傀儡時留下的印跡?」水蝶蘭揚起了眉毛,目光在屋內三張臉上一轉,拉長了聲調道:「這麼一說,我還從來沒聽你講過,當初怎麼能做到同時煉化兩散人這種邪門的事來?不是我看不起你,別說當年。就是現在,你也沒這個能耐!」「確實,當年之事,說是澆幸都有不足,或可稱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李珣瞥了陰散人一眼,見她仍是低眉斂日的模樣。便搖頭道,「當年能夠成,i,雖是兩散人與青鶯三虎相爭,便宜了我這外人:可是最重要的,還在於這個……」他在小腹上輕拍,一團灰白芒影頓時從他體內出來,千百氣芒環繞其間。慢慢內斂下去,顯出個裂紋處處的透明珠子來。

    「這便是天冥化陰珠。若非此物,今日站在妨面前的,絕不是我。

    水蝶蘭嘖嘖兩聲,走上前來,細細察看。以她的修為見識,自然可以分辨出珠子的貴重之處,不過,很快她又疑道:「怎麼給弄成這樣還不是彌幹的好事這話當然不能說出來,李珣只道是同時煉化兩個傀儡。損耗太重,幾十年來也未曾恢復云云。

    抹過這一筆,他又很自覺地將當年如何幸運得到此珠,又如何機緣巧合,利用行將報廢的透音砂得到消息,且利用寶珠出奇不意制住秦婉如,以布下死局等種種關節一一道來,聽得水蝶蘭嘖嘖稱奇。

    「賊老天真是很照顧你呢。」她話裡頗有些感嘆之意。

    「其餘也就罷了,只能說你膽大心細,又敢賭命,只有這天冥化陰珠,才是真的老天幫忙。你也說過,古音也是修煉驅屍f鬼儡術的,偏偏將這種關鍵的寶物漏了給你,難不成這就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李珣也覺得奇怪,不過珠子到手。他也就不計較這麼多了,「此珠藏T-塵風寶珠內之事。我僅見於《幽冥錄》的記載,想來知者也是不多……」說到這兒,總算是滿足了水蝶蘭的好奇心,他也就轉到正題:「當時。我也是貪心不足。見青鶯三個都是重傷,便想著一佔腦兒地拿下。煉製幽玄傀儡,首要便是種下幽玄印,替代其本身靈識,他們三個身上,我自然都是種了,此後便是僵持,而……他的語句、動作忽地定格,水蝶蘭奇怪地瞅他一眼:「又怎麼了李珣聞言,目光一轉,旋又展顏笑道:「沒什麼,只是想起當時情形。心有所感罷了。後來,我先壓服了血散人,接著是陰重華,再鼓餘力時,卻己勢頭衰減,被青鶯逃脫。

    「可是,幽玄印畢竟是種下了,如此神識手段,尤形無影,最是玄妙不過,就算青鶯恢復後將其煉化,冥冥中說不定仍有些感應。以青鶯性情,當時絕不願死在污穢幽暗的九幽之域,在她行將身隕之前,恐怕便依著這一線感應掛靠在我身上,便勿落了船錨,指不定什麼時候便能重見天日。」水蝶蘭先是沉思,後面漸漸有了信服之意:「如此說來。倒頗有幾分道理。」以她的見識說有進理,其中的環節相扣,便對準了七八分,雖說真正的答案可能水不得見,李珣也就當成徹底解決了。

    他正要就之前水蝶蘭話裡的微妙意思相詢一二,旁邊陰散人忽地開口:「若要知道其中答案,也不是不可能。」聞聲,李珣與水蝶蘭同時將目光移過去。陰散人抬起臉,微笑道:「主子身上,便有一門法訣,專治靈識散失之症。」稍頓,她日光移到青鶯身上,語氣平靜無波:「她雖是元氣散失殆盡,生機絕火,可不火法體仍存,這應該是煉製幽玄傀儡最好的素材吧?如此,數十年後,神念滋生,靈智復開,當年記憶或可如我一般盡復舊觀。」此言一出,李珣心中大震,旋又本能地狂喜,正要去探查詳細,忽覺得屋內溫度陡降,愕然回眸,正見水蝶蘭眸光如針,冷冷刺在陰散人臉 L。

    而陰散人只是垂下眼簾,不動如山。

    李珣見狀。狂喜的心情陡然沉澱下去,他想了想,便像是什麼都沒聽到,轉向水蝶蘭道:「記得始剛才好像說過,青吟的那個……」他忽地發現,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說法,話說半截便斷掉了。

    倒是水蝶蘭清楚明白,她背負雙干,斜院過來:「既然你己有打算,還聽它作甚?」「打算?我能有什麼打算?J李珣笑吟吟地擋回去,「眼下我的打算便是弄明白青鶯這邊的狀況,所以才要請教妨啊。」水蝶蘭冷哼一聲,仍是未可盡信的姿態,不過,卻也非常配合地側身,示意李珣上前來。

    在李珣走到枷邊時,她仲手指向青彎雙手結下的古怪印訣:「這個,是r垂生印結J,「如果我所猜不錯,這應該是度劫秘法中最適於卵生羽翼仙靈應劫的諸天羽化之術,還要再加考慮……喂,你幹什麼日李珣聞言,將手向上一抬,拉開與青有胸口的距離,無奈道:「妹總該讓我弄明白吧,頭沒尾的,不察看詳細怎成?]主寂滅、附生機,有死中求生之意。只是此術似乎未竟全功,其中細節,那個什麼度劫秘法、諸天羽化,沒頭沒尾的,不察石詳細怎成沒頭沒尾?你剛剛還說,玉散人用的什麼來著「玄嬰度劫……呢,二者有什麼關聯?」「那便是度劫秘法的一種。事實上,無論正宗邪統、玄門魔道,只要有專門應對修煉中諸般刀兵水火風雷劫數的法訣,都可稱為度劫秘法,只是其中有高下之分罷了。」水蝶蘭淡淡言道:「只不過通玄諸宗往往將此類法訣散於各修煉法門之內,不成系統。而且近幾代以來,此法越來越單調,總是脫不了假死、奪舍的案F『,如此等而下之,真正的無h度劫之術,已經難有人通曉了。」李珣輕哦一聲,臉上顯出幾分興趣:「所謂的無上度劫之術,又是怎樣?」「度者,渡也。當如過跨溝過隙,且又為測、為算,當知天時地利,又貴在自知。隨諸劫變化,或應劫化生、或以退為進、或千錘百煉、或通達解脫,無一定之規,卻要蹬得過、停得住、站得穩,如此方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水蝶蘭朗朗言述,妖異的藍唇微微勾起,傲然至不可一世,至此更有絕頂妖魔之風範。

    她說到興頭上,更直斥諸宗法門:「當今之世,遇劫只有兩件事:要麼縮頭躲閃、要麼垂死待斃,平時也就罷了,可遇到四九重劫之類的大劫數,只懂得築巢挖洞是不行的「這一次縮了頭,便再沒有下一次機會,空自叫嚷登天無路,卻不知是自己先封了門,實在可笑之至刊妖女的口氣極大,可是李珣卻不敢輕忽。

    像水蝶蘭這樣的大妖魔,可是經過十幾次四九重劫依然活蹦亂跳的主兒,實是比當世任何宗師修士都要更有發言權,尤其是到了李珣的層次,聽到這些由經驗堆積起來的精闢言論,對日後的修行。當有極大的幫助。

    何謂應劫化生?J旁邊陰散人突然相詢。

    李珣訝然回頭。卻見她眸光閃閃。顯然頗有所得。

    水蝶蘭瞥去一眼,面無表情地道:「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應劫J;搏生機一線,死中求活,是為I化生J。簡單來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勉可證其實,當然,其中精妙,不叮為外人道。」話音方落,李詢便接上來問進:「如何才稱得上是死中求活?像玉散人那樣。以血融之術,生就玄嬰,一旦功成。奪舍轉生,可算應劫化生的範疇麼?」「你問得可不怎麼高明。」水蝶蘭不冷不熱地刺他一記。

    「當然,奪舍轉生本身便不怎樣,自家根本法體本就是最適合本人修行的寶器,便是只存丁點殘瀝,也比搶來的外物來得穩固。古往今來,奪舍之後,能證道者幾稀,這絕不是沒有道理。」她說得絕對,李詢卻也並非是偏聽盲信之徒,腦中只一轉,便想到恐怕這是水蝶蘭這樣的妖魔所固有的思維像她這樣鎚天地靈氣而生的洪荒異類,怎樣也找不到比自家法體更適合的「容器」,故而一切根基,都在本體之上,修煉之途,也都由此而來。

    不過,李珣此時的情況,倒與水蝶蘭相似。

    精修《血神子》之後,他身軀魔化與人身絕不相同,那些尋常的度劫之術與他並不契合。在這上面,他倒要向水蝶蘭仔細討教。

    他轉過臉,看到陰散人正若有所思,心中一轉,便笑問道:「彌也是此界頂尖的人物,覺得此言如何?」陰散人聞聲醒來,也微笑響應:「水仙子所言發人深省。日後有暇,還請不吝賜教。」水蝶蘭不置可否,李珣只好解田道:「那麼,青鴛使出諸天羽化之術,可算是高明的度劫秘法麼?」「相當高明。」水蝶蘭立時下了斷語,「在我所知的範圍內,此法應當足最精妙的法門之一。」「這是說。如果讓此法順利運轉下去,青駕有很大的可能死而復生?」水蝶蘭搖搖頭,井不說話,神色黯淡下去。

    李珣不明白這是何意,只能再次相詢。

    水蝶蘭卻似是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只是簡單地道:「她施用的法訣並不完整,無法估計。」李珣覺得水蝶蘭隨口應付的模樣也太明顯,正想著如何套話,忽聽到水蝶蘭又道:「上次我說過,等你回來,有要緊事要和你說……」「嗯,什麼事?」李珣其實有點兒心虛,至少在回到霧隱軒之後。他壓根兒就沒想起這事來水蝶蘭的目光在他臉上掃過,分明是石出點兒什麼,卻也沒有較真,只道:「我想帶你去個地方,本來時間也還寬裕,可九幽噬界一出,再加上青鶯這事,看來我們要馬上動身了。」李珣眨眨眼,笑道:「去哪兒?」「曲徑通幽。」水蝶蘭的言辭輕描淡寫,李珣卻不能等閒視之。他靜了靜,確認自己沒有聽錯,然後才笑道:「這算什麼他用調笑的口吻講出來,心中卻極是凝重。

    正如水蝶蘭所言,有了九幽噬界這一變化,曲徑通幽這個名詞,在當今的通玄界,恐怕已經上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若不出意外。玄海之上三方對峙的形勢己經崩潰了,圖謀玄海寶藏的各方。只能將視線轉回來,重新佈局。

    一來一往,許多事情都要起變化,而承受變化最多的,無疑就是東南林海、曲徑通幽和霧隱軒。

    嗯?這有點不對呀……突來的疑惑剛剛成形,水蝶蘭便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路:「其實,青老也想見見你,這或可算是個邀清。」李珣奇進:「青帝遺老要見我水蝶蘭哼了一聲:「青老不見你。你就不能去見他?有鐘隱這麼一檔子事,正需要青老為你把把關。再說了,既然你入主霧隱軒,也算是青老的鄰居,禮尚往來也是應該的。」鄰居?李珣怔了怔,忽地便明白過來,他驚道:F難道說,曲徑通幽的位置,競然就在東南林海之中?」水蝶蘭冷笑道:「你才知道?」李珣被刺了一記,腦中瞬間開竅,一些積累下來的疑問紛紛解開:「怪不得,我曾在軒中尋找屈拙語留下的「霧隱玄幽J的路線圖,卻一無所獲。原來二者的聯繫並非是以此種方式留存,而是天然相接……這麼說來,那位置是在東海之濱水蝶蘭這才有些驚訝:「你怎麼猜到的?」「根據地脈走勢推算而已。」李珣心中有些興奮,「霧隱軒以水脈火竅相激為變化之本,根基卻還在地脈之卜:而此間地脈走向至海濱中分,·路中絕,另路則直入深海,山此留卜·段空白。

    「我本以為那是東南林海的天然盡頭,可如今再看。恐怕就是曲徑通幽的所在了。」「現在你明白了,為什麼我要拚死拚活地來搶霧隱軒的控制權?只要有個行家控制此間,曲徑通幽根本就瞞不過人。平時也沒什麼,可這幾年,青老……嗯,有些事情,還是到了地頭再說吧門她言語斷續。與平日不太相同,似有難言之隱,李珣知遒有些事情急不得,更要給水蝶蘭而子。便不究根問底,拍板道:「好,就去曲徑通幽,不過……不能馬上,還要在這裡待幾天。」水蝶蘭初時有些不滿,但很快明白過來:「是散修盟會的事情吧,哼,十萬散修,大千光極城故技而己。」也不能這麼說,群戰之力或許遜色,可散修盟會拔尖的修士可要多得多。再說,咱們這小門小戶的,轉同的餘地幾乎沒有,總要事先安排一下。」李珣微微一笑,神情裡是說不盡的篤定從容。

    東南林海近幾日越發像一個水鄉澤國,森林中的幾條大河水位齊齊上漲,與夏日烈陽相激。一時間霧氣瀰漫,悶濕不堪。

    林海中大部分人只是咒罵這鬼天氣,並未多想,可一些精于禁法之道的修士卻是戰戰兢兢,每日盯著卜漲的水位,憂心忡忡。

    失蹤的人忽然多了起來。細心的修士便發現,剛剛還打照而的人物,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林海中便什麼傳言都有,恰逢其時,散修盟會大舉南下的消息轟傳至此森林中便儘是人心惶惶的味道「你可在散修盟會報備過了?」「有過,只是夠不上四方接引的標準……聽說,只要報備過的,使不會有事?」「傳說如此,也不知真假。話說回來,你有沒有聽說,林子裡這兩天,各大宗門開始消場子了?只要不是宗門修士一律驅逐出林海,稍有反抗,那就是兵解之災啊習「怎麼,不是在玄海上打嗎?」「哨。你消息可真不靈通啊,傳說玄海上出了維漏,那個寶藏地點是瑕的,諸宗的高手都往回趕呢。咦,朴道友,怎麼趕得滿頭人汗的?」「你倆還有心情聊天?東邊已經殺得血流成河了。盧氏兄弟不知中了什麼邪,突然間刀兵相向,連帶著周圍幾十人全都發了瘋。據說這幾日的霧氣中含有昏神亂志的毒素,全林海的修士全都中招啦月「諸位道友快走,血魔頭已經回到東南林海,主持霧隱軒的封禁,要以周邊億萬生靈,血祭魔煉,修那無上天魔8888,我等再不離去,恐將形神俱滅啊習「真有此事?難道血魔頭就不怕此界三百萬修士,人人珠其而後快「便是現在也差不多了,我等要速速脫身啊……」種種流言蜚語,在短短的時問內。蔓延到了整個東南林海。

    從第二天傍晚開始,琢時每刻都有數以千計的修士逃離,而與之同時,又有相應數目的修士,飛蛾撲火般衝入這混亂之源。

    和完全處於通玄諸宗和散修盟會控制下的玄海不同,地勢複雜而又廣裹無邊的東南林海,給每一個投機者提供了上佳的保護,也使得他們的投機回報成為可能。

    當然,面對飛速攀升的外界壓力,留下來的修上平均水平,也在相應提高。內外壓力絞纏在一起,使偌大的林海化身成一個巨大的磨盤。沉沉的滾動聲裡。足以將一切血肉之軀碾成粉碎。

    李珣站在霧隱軒最核心之所在,冷眼看著分光鏡上顯出來的亂局。

    旁邊水蝶蘭笑嘻嘻的!一分開心,因為這裡面的混亂至少有三分之一是由她挑起來的。不需費什麼工夫,只要展開她最擅長的幻術,使足以讓這些被利益沖許頭的修士們互相殘殺了。

    「混亂的程度還需把握,我們要保住此地,要的便是渾水摸魚。把這些人都嚇跑了,對我們反倒不利。」「這不用你廢話習水蝶蘭雖是傷勢未癒,依然玩得很是開心。不過眼下她更感興趣的,還是另一件事:「你那邊有沒有問題?不會弄巧成拙,搞得這裡大崩潰吧「外行人不要多嘴。」李珣針鋒相對,毫不客氣,「彌那些異想天開的念頭還是收回去的好,否則一旦出了問題,我概不負責水蝶蘭微撇嘴角,不予響應,雖說還是不合作的態度多一些,卻比昨天的胡鬧要好上太多。

    李珣仍有些懷疑地瞅她兩眼,才開啟了主控全盤禁法的機關,開始按預定的思路,改造霧隱軒原本的禁法佈置。

    這是李珣在使出通幽鬼路的法術時,才想到的問題。

    原有的霧隱軒禁法固然使得十分順手,可裡面屬於他自己的東西卻幾乎沒有,而是處處流露出不言宗、也就是上一任主人屈拙語的味道。

    想想也知道,在屈拙語之前,霧隱軒不會一直就是這個模樣,也就是說,屈拙語在其入主的這些年裡,將自身的印記烙進其中,使霧隱軒真正成為了屬於他本人的地方。

    李珣不是妄自菲薄之徒,屈拙語能做到的,他也能夠做到。

    當然,這絕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完成的。可短短幾天時間,己足夠李珣為霧隱軒塗上個性的色彩,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為原本的禁法結構,注入一道前所未有的「元素」。

    李珣受通幽鬼路的提醒,很快將之定為幾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九幽地氣。

    過去的兩LI.他就利用此地得天獨厚的環境,長時問貫通九幽之域與通玄界的聯繫,將巨量九幽地氣抽添到東南林海下,蜿蜒伸展的地脈中去。

    霧隱軒的一切禁法,均來自於東南林海內眾多水脈,以及從地底深處透上來的十三個先天火竅,二者相互激盪構造出水火交融的生剋之法,然而其根基,卻還是更本源的雄渾地脈。

    李珣近期注入的九幽地氣,質性天然與地脈相親,又更顯幽昧深沉,在不引起地脈排斥的前提下。可以成為提升和發揮地脈潛力的最好介質。

    李珣的計劃,是在東南林海之下,形成一個類似於鬼門湖底的虛空裂隙,以相對穩定的結構長年與九幽之域相連,同時還能夠豐富霧隱軒的禁法生剋。

    這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大工程,李珣現在做的,只是前期準備而己。

    李珣此時在軒中的操控變化,放在行家眼中,幾乎可說是最頂級的秘訣演示。其價值幾乎便等同於將《化生星典》、《回玄妙手》、《默語篇》這三部通玄界最高禁法典籍鋪開給人看。

    可惜,對于禁法,水蝶蘭無疑是個大外行,看了幾眼之後,便很煞風景地打了個呵欠,要不是周圍分光鏡中的情形十分好看,她早就回去潛修療傷了。

    正無聊的時候,對岸小徑上閃出個人影。水蝶蘭一眼警去,便笑了起來,她拍了拍手,像喚小狗般道:「小妮子,過來。」在擎個霧隱軒中,能被她如此稱呼的,也只有嬰寧一人。這個不過豆盞年華的少女,雖說近日來頗見成熟,可在水蝶蘭眼中,仍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不點兒,地位說是條供玩賞的哈巴狗,恐怕也有些高了。

    嬰寧是個感覺極敏銳的孩子,聽到水蝶蘭的喚聲,她明顯遲疑了下,才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回來。

    「水仙子。」小姑娘有些怯怯的,有意無意和水蝶蘭保持著距離。

    對小姑娘的心態,水蝶蘭洞若觀火,卻毫不在意,她僅僅是閒著無聊,想找嬰寧聊聊天而己。不過當嬰寧走近時,水蝶蘭卻突然想到,李珣回來這兩天,一心修繕禁法,好像還沒正式與小姑娘見過面。

    也不知存了什麼心思,她笑吟吟地抑掇道:「彌師父回來了,怎麼不上前見禮?」嬰寧倒是真聽話,就在水蝶蘭旁邊躬身行禮道:「師父。」李珣正處理變動的氣機結構。並未回眸,只道了聲「罷了」,似乎將全副心神都集中到手頭的工作上去,對水蝶蘭逗弄小姑娘的笑語也全無反應。然而事實上,他至少分出了三成精力投注在小姑娘身上。

    這一點,嬰寧當然不清楚,她此刻己經漸漸定下心來,只是一一響應水蝶蘭的問話,表現得非常穩重,比李珣上l可離開時,那個茫然無措卻又分毫藏不住心思的小姑娘,強出不知多少。

    這也讓人不得不佩服陰散人傳道授業、調教後輩的手段。

    李珣很好奇,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數十年後,眼前的小姑娘又會是怎樣的風姿儀態呢?是另一個秦婉如,還是更有勝出時間便在他的工作和揣度中過去了,水蝶蘭東拉西扯了·陣,便興趣消退,又見李珣實在是忙,乾脆揮手讓嬰寧離開。小姑娘很是乖巧的向二人行禮,才低頭離去。

    水蝶蘭看著小姑娘有些匆忙的身影。滿意一笑,方回頭,便見李珣衝她笑:「幹嘛刁難一個孩子?」「什麼叫刁難l關心一卜你的愛徒也不行?」水蝶蘭笑嘻喀地擺手,石似玩笑,可聽者絕不會忽略話中隱藏的情緒,「以後她大概也是你的貼心人,現在不打好關係怎麼能成李珣知道,碰上這種問題,絕沒有道理好講,更何況他現在心虛得厲害?無奈之下,他只能轉移話題:「嬰寧這兩天沒出去?」「這兩天你大改禁法,誰知道會出什麼紙漏?陰重華就讓她在家靜修,不過小姑娘還挺鑽你。知道過來否否李珣怎會讓她繞回去,只笑道:「她對禁法感興趣才真……嗯?」突然的疑惑打斷了他的語句,在水蝶蘭看過來時,他忽又明白過來。

    原來,嬰寧變化最人之處,不在於她穩重成熟,也不在於她殺人奪命從容自然,而在於她對禁法的興趣,變了不論李珣手中如何變換手法、也不管分光鏡上的光景效果如何好看,小姑娘竟然沒分出半點兒注意,只是恭謹應對水蝶蘭的調笑。曾經對禁法的狂熱,好似一個脆弱氣泡,在空氣中飄蕩一會兒之後便消失無蹤。

    李珣嘆了口氣,心中微生感觸。

    這是他親眼看到一個孩子興趣和夢想的破火。當然,往好處想。這也有利於嬰寧日後心無旁鶩地修行,只是不知是自己上次臨去之前的那香話起了作用暱,還是陰散人真的調教有方將這個疑問跟水蝶蘭講了,水蝶蘭卻也沒法給出答案。畢竟這段時間她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療傷上面,可沒工夫一直盯著小姑娘到處跑。

    一向對禁法缺乏好感的她不屑道:「人家不感興趣又怎樣?你那門手藝也就是一般般吧,繁瑣紛雜,沒有事先的佈置,碰上高手就是個死字。也就是封山門、打埋伏、群戰時用一用,這些事情,幻術也能做到。」說著,她屈指彈動,一線星火飛掠,似乎要打在分光鏡上,但在觸及鏡面之前。忽地破開虛空,神乎其技地出現在鏡中國面之上,沒入濃重的水霧之中為此,本還算平靜的從林陡然間炸開了鍋,方圓卜裡范田內的修士像是中了魔4,嘶叫呼喊,像是沒頭蒼蠅般亂簾,數息之後,千脆刀兵相向,打成了·鍋粥。

    水蝶蘭橫來一眼,李珣很聰明地沒有頂嘴,更沒有提醒這妖女,剛剛這鏡相天地的手段完全屬于禁法的範疇。還是自己花了一整天時間,手把手教會她的。

    李珣看著分光鏡中的亂相,微勾唇角。

    剛剛水蝶蘭那一手,用的仍是以前傳授的平法,卻與如今變動的禁法全無衝突,顯示出這兩日的工作沒有白干。

    對此,李珣頗為滿意,使點頭道:「差不多了,我們這就去曲徑通幽,早去早回。」
pkpkpo 發表於 2011-4-4 19:16
第十五集 曲徑通幽 第三章 旁枝


隨著時間的推移,眾多的流言絕大部分都會消沒於無形,卻仍有那麼幾條,與事實越發地接近。

    在一場飄潑大雨之後,被滌盪一遍的東南林海,終於得到了一條被證實的消息。

    散修盟會大舉南下,十萬散修過境,其前鋒近萬人,距離東南林海,僅有兩l_J路程。

    在這個距離上,諸多信息己經越發地確切明白。而其中流傳最為迅速的,便是下面這段玄海乃無主之物。當為天下人所有。散修盟會乖為天下散修立約會盟之所在,當為天下散修妖魔,謀其寶藏靈脈,使其為天下修士共有之地,一切靈脈礦產。均為天下之用。

    「古音終於出手了。」李珣盤腿坐在云端,單手支頤,手肘架在膝上,意態悠閒,對此「傲令」做出評價:「她的措辭還是比較緩和的,其實,句首的玄海二字換成什麼都可以。比如東南林海、北齊山脈,或者乾脆說天下靈脈仙草之類的。

    「說了許多,其實就是那句話:I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J。如此言論,分明是改天換地的前奏,若她真就這麼擺明車馬,無疑要與通玄諸宗結下不共戴天之仇……嘿,她說得不錯,時間太早了些。」水蝶蘭就坐在他身邊,聞言疑道:「什麼太早?」「古音講過的,若能話光養晦一段時間,待千年以後。此界人心糜爛,再登高一呼,衝擊力便要比現今強上許多。像現在這局面僅僅是由古音獨力支撐,人在則盟會在,人亡則盟會亡,這一點,也瞞不過人。」水蝶蘭對此界人勢不感興趣,只是很好奇李珣的盤算:「聽你的口氣,你是站在通玄諸宗這邊唆?」李珣擺擺手:「這不是非此即彼的問題,眼下的局而,很容易讓人預設立場,好像不是站在通玄諸宗一邊,就是和古音沉瀚一氣。可這是咱們探明了古音的全盤計劃之後。縱觀全局才下的結論。

    也許此界還有些智者也能猜到古音的打算,可絕大部分人仍身陷局中,對他們而言,立場是不必要的,他們只需要全身自保,或者從中取利,僅此而己。通玄界三百萬修士。這些人才真的佔據大頭「散修盟會號稱代表天下散修妖魔,可真正傭首帖耳的,也就那麼十幾萬人;通玄諸宗也不是鐵板一塊,正道九宗和西聯諸宗水火不容,還有那個箕不錯設計的四宗同盟,就是很典型的要置身事外的勢力。

    「諸方立場絕不相同,各有盤算,眼下局勢緊張還否不出來,一旦事態起了變化,表面的清晰分際就會立刻模糊下去。更大的混亂還在後頭呢{J「哦,你腦子裡很有譜嘛。」水蝶蘭言語間也不知是諷是贊,「或者。你己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比如讓古音去死什麼的……」「哪有那麼容易?雖說我覺得佔音已萌死志,不過那也要她自己動手才行,要殺她可沒有那麼輕鬆。當然,若以從中取利的立場來看,讓古音去死。倒對我們最有利,就看有沒有哪位義士幫著誅殺她好了。」李珣語氣輕描淡寫,稍頓,他忽然嘆了口氣:「事情到這種地步,古音身死與否、局面顛覆成敗,也都沒什麼了。彌不覺得,現在無論事態怎麼變化,結局都己經注定了嗎?」李珣的感嘆讓水蝶蘭非常吃驚,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李珣發出過宿命的論調。他似乎沒察覺到自己的言辭過於消極,只是平平淡淡地講下去。

    「我也是剛剛才想明白,古音是眼前亂局最大的癥結所在,在事情沒有到不可收拾之前擊殺古音,確實是很好的快刀斬亂麻的手段,可就算斬開了古音這個「結』,梳理清楚的僅僅是眼前的局面「事實上,古音是一隻手,她從高高的山坡上,推下了散修盟會這塊大石頭,順著山坡滾動,越衝越快。人們沒有在初始時阻止她,等到石頭己經滾落半坡,做什麼都晚了,除了眼睜睜地看著巨石滾落,什麼都做不了。

    「散修盟會己成氣候,借由此物,古音的理念將傳揚天下,直至深入人心。就算古音身死,盟會四分五裂,護得通玄諸宗一時安寧,可誰敢保證。千年以後沒有第二個古音跳出來,繼續做那沒有完成的壯舉?」長長的一段話後,李珣停了口,仰臉看向頭頂的晴空,稍停,方哨嘆一聲:「通玄界,要變天了……可惜,與我無干。」水蝶蘭倒很理解他的心情,這是強者不甘寂寞的本能。

    只是李珣前半生的經歷,己為他選擇了一條遺世獨立的路途,他注定是強橫又超脫的。是一個不合群的獨行客。即使想去改變,也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只能是拾前人牙慧,沒有任何價值從這個層面講,不論李珣日後到達了一個什麼境界,古音對後世的影響力將是他永遠無法超越的。而通玄界歷史上,能與之相抗的,又有兒人這樣一想,水蝶蘭倒真有些佩服古音了。不過她很快就讓自己從這空泛的聯想中走出來,極不耐煩地道:「既然沾不上邊,何必動那個腦筋?還是想想怎樣解決眼前的事才是正理。

    被水蝶蘭打斷思緒,李珣恢復的也挺快,呵呵笑道:「是啊,還是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嘴上說著,他的眼睛也投向云彩上靜臥的青衣女子。

    女子正是青鴦。

    這位理論上已經死亡的妖魔,正處在一個難以理解的微妙的狀態下,水蝶蘭一力主張將她帶到曲徑通幽去,可青鶯不像兩個傀儡可以隨意進出虛空,御氣飛行雖快,卻很難攜帶重物,李珣只好施展駕云之術,慢慢趕路。

    全力吃行的話,這段路程李珣和水蝶蘭人概只需·兩個時辰的工夫,現在用了駕云術,時間立刻被拉長了十倍不止。習慣了飛行絕跡的爽利,眼下的境況說是爬行也不為過。

    李珣百無聊賴地伸展肢體,最後乾脆躺在云上。半睡半解之時,忽地想起一件事,便含糊地問道:「青鶯的度劫秘法是諸天羽化,紛的呢?彌的又是什麼許久沒有回應,李珣模模糊糊地差不多要睡著了。猛的一個激靈,霎時睡意全無。

    糟糕,不是把姑奶奶惹惱了吧在通玄界中,不論是哪個修士,關係親近與否,對於度劫、轉生一類的話題,總是有些忌諱的。這幾乎等同於下界問人死時要穿什麼壽衣、躺什麼棺材,無異於咒人早死他大睜眼睛,想坐起來,又覺得未免太過著相,一個遲疑的工夫,水蝶蘭的冷笑聲已傳入耳中:「難得這麼關心我啊··一「我也就是隨口一問。」李珣理虧,言辭便有些弱勢,f要是唐突了。向彌道歉也成。」「算了,瞧你也沒什麼誠意。而且,這也不算什麼,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你以前也算見過的,就是化蝶歸夢法。」水蝶蘭悠悠的話音繚繞耳畔,在云端的強風下。越顯得幽緲不實:「這法子不只是對別人使的,還能用在自己身上。逆蝶成繭、入妄歸夢,所謂生死,不過就是大夢一場,夢裡夢外,並無差別。

    「一夢萬載,對我而言,不過是瞬息即逝,就算是你用「同心結J害死了我,萬年之後,你骨肉成泥,本仙子照樣破繭化蝶,還能活得無比滋潤日「哈哈!」李珣明顯感覺到水蝶蘭後半段是在提升氣氛,忙湊趣道:「咱們公婆倆連手,天下大可去得,誰敢來尋咱們的晦氣?呢,等下。蝶分雌雄是吧……」去伴著咳音,李珣小腹上挨了重重一拳,慘哼聲中,他蝦米似的蜷曲起來,一時間呼吸不能。不過,他還真是少見水蝶蘭這氣呼呼的模樣,新奇的感覺讓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有一點不明白,彌逆使化蝶歸夢法,入妄歸夢一節還好說,前面的就有些奇怪了。我知道彌是百幻蝶法體,而這蝴蝶逆態,逆成什麼「繭啊。取混沌未明之態,孕育萬物之姿,有什麼不對?」「再向前推,繭前面呢「前面……她的話音突然斷掉。看她窮迫的模樣,李珣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笑了半截,耳邊風聲凌厲,挾著滔天怒火,水蝶蘭一記沒有半點兒留情的鞭腿抽擊過來,在堵住他笑音的同時。直接把他打落云端,直墜下去。

    直落下近百丈的高度,李珣才嗆咳著緩過勁來,止住下跌之勢,卻被一種莫名的情緒驅使著,就在半空中捧腹大笑,恨不能來回打滾,以示誠心。

    便是隔著百丈遠,李珣也能清晰地感覺到水蝶蘭的怒火,可在他荒腔走板的笑聲裡,這火氣也在迅速地消退。最後。妖女只是遠遠罵了一聲「混帳」。便不再和他糾纏。

    笑聲突然中斷。

    並不是李珣良心發現。而是外界生出了變故。

    百餘裡外,不斷接近的氣勁撞擊聲,以及流散出來的獨特波動。使李珣二人不但知道來者有兒個,甚至其宗門派別,也都瞭然於心。

    「就知道爬了這麼久,早晚都能沾上麻煩。不過。是陰陽宗的,兩邊都是……內讓嗎?」李珣好奇心大起,感覺著戰場有向這邊靠近的趨勢,李珣向水蝶蘭遙遙示意,讓她在云端守著青鴦,自己則飛上前去,探探情況。

    天空中的打鬥所影響的人物,可不只是李珣他們·撥。

    這裡雖是已脫出了霧險軒的範圍,可也算是東南林海的邊緣,此界大多數修士並不明白其中差別。仍有不少人在附近搜索察看。戰鬥的衝擊波擴散開來,有不少人都在暗處探頭,打聽消息。

    李JbJ隱去身形。停在戰場數里之外。以他的眼力,足以將戰場中的局勢看個清楚。

    他略有些意外,激戰中的二人有一個是他認識的。就是不久前在霧隱軒為他送來破魂梭的那位女修,是陰陽宗五娘中的人徉子,像是要與那邊的某人會合。

    蘇瑜倒是不急,只是跟在後而。柔聲進:「吳姬師姐,一旦宗主親至,你們必然抵擋不住。與其做這些無用功,彌不如考慮束手就縛,向宗主交代清楚,或可免去殺劫,甚至連彌那位情郎,都能留得性命呢習一側李珣暗中冷笑,蘇瑜說話時分明用上了攝魂迷心的法術,以打消吳姬的鬥志。可惜吳姬並不上當,頭也不回地冷笑道:「蘇瑜。迷心術可是我代師傳予彌的,如今始卻要班門弄斧麼?」「禮尚往來,乃是同門應有之義,師姐以為如何「說是報應臨頭倒更好些。只是今日彌奉命追殺我,焉知他日不會落得與我一樣的下場?要知道,彌通曉的秘密怕是比我更多呢月二女追逃之時,仍以攝魂迷心之術彼此!幾擾,倒讓李珣大開耳界。不過聽得多了,他的興趣也消減不少,更沒強勢介入的打算,跟了百多里路,他便準備回返,去幹自家的事了。

    便在此刻,遠方的衝擊突然消失,兩個劇烈閃耀的生機脈動也有一個迅速隕落,就算相隔數十里,李珣亦能感覺到那瞬間迸發出咒怨之氣。

    「嘖,慘死啊。」李珣發現,遠方那個熟人近日來修為精進甚多,剛剛那記辣手,凌厲凶毒,隱然有其師風範。

    見慣了對方柔媚婉轉的姿態,此時橫生一筆,卻是震撼力大增。

    交戰中的二女當然不可能像李珣那樣,對遠方戰局有如日見,遲了片刻,才察覺到這要命的變化,這時候再做出反應己經來不及了。

    李JbJ按下退走的心思,抱臂等著故人前來。不過數息工夫,西北天際便有人影出現,吳姬看到來人,!浪中的絕望便再也遮掩不住。

    「秦婉如,始……好習這當然不是問候,而是最惡毒的沮咒。吳姬將全副心神都投入其中,以至於被蘇瑜一掌擊中後心。瞬間被破開護體真息,內臟受到重創,直接從空中栽下去。

    而伴著她一起掉落的,還有一顆咳目裂口的頭顱。

    熊奇落地的震盪使吳姬癱在了地上,喉嚨裡嗆出的聲音,更令人不忍卒聽李珣倒沒覺得裡而有什麼生離死別的大悲劇。哭腔裡更多的,還是對自己未來的絕望吧。

    說起來,秦婉如究竟從陰散人那裡。學到了蓮花八密的幾層火候心中轉著這樣的念頭,李珣看到天空中裙影飄香,陰陽宗宗主秦婉如就這麼單人隻影,駕臨東南林海。

    這位通玄界有名的美人兒一身編素,不施脂粉、不配珠釵。一頭烏絲只挽了個簡單的髻,眼神平淡無波。未流露任何情緒,像一朵澀水白蓮,動靜宜人。

    可遠遠看著,李詢竟感覺有股火苗在心頭蠢蠢欲動,恨不得上前撕碎美人的素裳孝服,大塊朵頤這個念頭方起又落,等一切恢復正常,李詢心中己頗是佩服。

    秦婉如明顯功力大進了,其媚姿化於無形,佈施於無意之間,對旁人的效果不知如何,然其餘力輻射至此,卻立時激發了李珣的血魔之氣,如水潑沸油。反應出乎意料的激烈。

    秦婉如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略有些疑惑地向這邊掃來一眼,李珣立時收束氣息,將她瞞過。探察不果,秦婉如也不再分心,與蘇瑜一起落下,站到吳姬身前。

    周邊看熱鬧的散修,很自覺散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不管怎麼說,秦婉如這樣的一宗之主親自駕臨,威懾力相當強大。某個倒霉蛋因為不小心聽到了某些宗門秘辛而被滅口的例子,從古到今,都是層出不窮。

    反倒是李珣又接近了些,別人怕被滅口,他可不在乎。

    秦婉如一身素白不沽微塵,根本看不出剛將一名不弱的修士斷頭取命。

    李珣此時倒有了些印象,那個熊奇好像是一個頗有名的散修,以行為狂放著稱。在高手如雲的通玄界,素行放誕,仍能活到剛才,修為顯然不弱,運氣也值得稱道,只可惜,一切都到此為止。

    吳姬用怨毒的眼神盯著秦婉如不放。只是連遠處的李珣都能肴到她的心虛和惶恐。看得出來,秦婉如在陰陽宗積威甚重。並不是靠著陰散人的餘蔭過日子,秦婉如並未與她太過糾纏,以目光示意那顆滾落地上的頭顱,淡淡開口:f昊姬,標離宗叛門也就罷了,與情郎遠走高飛便是,為何還要勾結散修盟會,圖謀不軌「遠走高吃?彌說得好容易日吳姬恐供到了極處,精神瀕臨崩汝,想硬,一〔起來,卻止不住聲音打顫。

    「若不找個依靠,早晚都要被彌害死。若非熊奇,我焉能逃到此處……秦婉如。始要殺我趁早。北邊言明會派高手前來接應,他們己不遠了習李珣聽到這荒唐的虛言恐嚇,不禁啞然失笑,然而笑意剛剛上臉,面上便是微怔。停了片刻,他上身略向前傾,最後卻沒有動彈。

    秦婉如再說了兩句軟話,人概是打著莫要不教而誅的念頭。

    等她要施些手段的時候,「轟」聲巨響,吳姬身旁的地而在爆震聲中炸開,一道灰影怪笑著衝出來。只一卷便將吳姬擒住,身形不停的向上竄。

    在飛濺的土石掩護卜那灰影轉眼升到十丈高空,滴溜溜打了個轉兒。像是飛動的龍卷,橫投向密林中去。

    在地面炸開之時,秦婉如才反應過來,再想有所舉動已是太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裹脅吳姬而去。

    面對如此突生變故,秦婉如並沒有立刻追上去,只是略偏頭,身邊的蘇瑜立即領會了她的意思,起步追擊。但就是這麼一耽擱,前方人影已經閃入密林,把她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看起來是追不上了。

    不過李珣很清楚,秦婉如一點兒都不著急,讓蘇瑞追擊。也僅僅是做個樣子而已。

    不出所料,在灰影投入密林後,僅僅七八息的時間,叻啦啦的氣爆摩擦聲就響了起來,尖銳的嘶嘯聲裡,密林中樹木倒折,禽獸迢殃,便連在旁看熱鬧的散修都給轟出來不少,場面一時大亂。

    灰影沒有料到密林中另有埋伏,首當其衝,直接被轟出林外,在半空中打了個滾,身子半蹲,停在樹林邊緣的·棵人樹橫枝上。臂彎下夾著的吳姬似乎是被林中的聲勢嚇傻了,再加上重傷在身,已徹底軟了下去。

    秦婉如微仰起頭,打量橫枝上的人影。

    來人相貌平平,裝束也沒有特殊的地方,一時半會兒看不透來歷。只是此人明知被包圍住,依然笑嘻嘻地不慌不忙,不是藝高人膽大,便是有恃無恐,聯繫吳姬所言,此人的來頭大概也能猜出幾分若是與那人身後的勢力直接對話,秦婉如無疑要佔下風,只可惜。她沒有再浪費時間的想法,只是揮了揮手,林中平地風起,三十六道赤青雙色光鏈飛射而出,在虛空中交織成網,向那人當頭罩下。

    那人的笑臉有些發僵,顯然是沒想到秦婉如竟連招呼都不打一個,直接下手開殺。還好他的遁法修為十分了得,雖是挾著一個人,仍能及時撲出光鏈織網的範圍。

    然而。他還來不及慶幸,眼前忽現出一個素白的人影。剎那間,二人之間進發的氣勁電火,有如仙爛的煙花一般,眩目至極。

    這次近身高速攻防的戰鬥中,還是秦婉如更勝一籌,她窺準機會一指按下,正中對手肩窩,指力破開護體真息,至少割斷了對手兩條重要筋絡。

    那人慘哼一聲,倒栽進後面的光鏈織網中,·時間掙扎難起。

    秦婉如看也不看一眼,冷聲道:「殺了列誰敢月那人再也維持不住笑臉,急聲怒喝,可惜嚇不住陰陽宗的修士。

    光鏈織網微微一顫,其間赤青光華流動,灼熱與冰寒的氣息交錯進發。接連爆震,轉眼就是六六之數。

    這是陰陽宗頗有名氣的天是雷煞之法。陽雷碎體、陰雷毀神,陰陽交進,足以將網內修士人間蒸發。

    網中那人嘶叫聲起,眼見雷光聚合,要將其震成肉糜,異變突起那人蜷成一團,身外一道的慘綠色的光環嗡聲漲開,竟將四面雷光擋了一擋,緊接著,那人背上肌肉膨脹,似乎生出一個巨大的肉瘤。硬生生把衣服撐開。

    而當「肉瘤」顯露在人前時,人們才發現,那上面輪廓起伏,竟是一個栩栩如生的人頭模樣。五官俱全,只是眼睛微閉,嘴巴的位置則裂開一個森森的洞口,瞧周邊弧度,這人頭竟然是笑著的。

    事實上,人們也聽到了人頭的笑聲。
pkpkpo 發表於 2011-4-4 19:17
第十五集 曲徑通幽 第四章 曲徑

笑聲初時低不可聞,與後方密林間的風吹枝葉聲混雜在一起,可轉眼便擴展開來,深厚的震波直打進周圍修士的胸腔內,讓他們的內臟也隨之顫鳴。

    李珣揚起眉毛,他感覺得到在笑音擴散的瞬間。至少有五六個旁觀的散修被震昏過去,而陰陽宗修士受到的衝擊更人,在密林中埋伏的十八人,有一小半都控制不住真息運行,天裡雷煞的陣法,不攻自破。

    秦婉如也被眼前妖異的景象震住了,她秀麗的眉毛整起,半晌方遲疑道:r離……何方妖孽話至中途,她突然改口,語氣也再轉強硬只是,人頭的笑聲很快將她的聲音壓下。在越發宏大的音波里。蜷曲在地上的人體緩緩站起來。搖搖擺擺的,臉上甚至還保持著嘶叫時肌肉扭曲的模樣不過,看眼睛便知此人己經神智全無,只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罷了這具傀儡,在背後撼神震心的笑聲裡開日說了話:「秦宗主可是揣著明白裝胡塗,剛剛已經要喚出老鈉的法號。何必再冠上個妖孽的名頭?」秦婉如面沉如水,也不響應,只是用宗門獨有的暗號聯繫手下,希望組織起第二波絞殺攻勢然而,妖孽卻不給她從容佈置的機會。笑聲一變,由渾厚突轉高亢,似是從千尺深谷一躍而上,直抵青天云層,劇烈的轉換間,似有一股直透靈魂的力量,撼動元神,使之不安其位,一時間,周邊一陣譁然。

    「離魂散魄。神遊萬里。他是離魂和尚,散修盟會的離魂和尚習暗處的李珣低哼一聲。離魂和尚是散修盟會的高層人物,十執議之·,在加入散修盟會前,就是此界有數的邪道高手。

    在十執議中,此人和報益天君是最為低調的兩個,修為卻穩壓冰妖娘、甲道人等人一頭,算是僅次於七妖、玉散人的第二層級,只是由於性格、人脈等原因,平時不大說話,也很少介入盟會的戰略決策。

    眼前這個背後長腦袋的怪物,當然不是離魂和尚的真身。

    據李珣的瞭解。離魂和尚修行的「彌勒轉生法」,可以使元神出竅,神遊萬里,亦能竹時分出一部分神通,寄生於他人身上,平時不顯,關鍵時刻能夠暫時奪舍控制,傳說中甚至有「身外化身」的效果。

    眼前這人,大概就是離魂和尚挑選的宿主了在這種情況下,秦婉如身為一宗之卞,也不好再故作姿態。不過立刻改口也不符她的身份,故而她只是冷眼盯著宿卞,一言不發宿主僵硬的臉上缺乏表情,語氣卻還算生動:「秦宗主好辣手,本盟的熊奇熊執事與貴宗無冤無仇,怎麼就被斬殺在此?」秦婉如沒有半分退讓,'r.聲道:「他勾結本宗叛徒,竊探宗門機密。死有餘辜。」「莫不是秦宗主認為。熊奇掉了腦袋,便死無對證了?怎麼本盟幾天前收到的消息,是他要引薦一名脫離貴宗的散修進入四方接引任職「熊奇執事在本盟也是有身份的人,容不得秦宗土信口誣衊。若是宗主以為人死燈滅,一了百了,卻也想得岔了。」秦婉如粉而結霜,森然道:「何來了結一說?離魂和尚。既然你也知道身份,便放下吳姬,莫要干涉本宗內務,散修盟會去管散修便是,手臂不要伸得太長。」「秦宗主是不願善罷罷休了?熊奇己死,本盟要得知其中詳情,吳姬此人不可或缺,今日老鈉便要帶她離去,細細詢問。若事情真如秦宗主所說。本盟再將她交由貴宗處置……哦,秦宗主,不打算說理了麼?」宿主話鋒陡轉,目光向四面一掃,將陰陽宗變動中的佈置看出了人半,他夷然不俱,只是笑適:r老鈉佩服秦宗士的膽儀,卻不免要提醒一聲,意氣之爭,對貴宗全無好處,作為一宗之主,務必要細細思量。」老氣橫秋地說完,宿主哈哈一笑,彎腰將吳姬提起來,就這麼搖搖晃晃地向前走。轉眼與秦婉如擦肩而過。大氣中響起微微的震顫聲,周邊元氣的波動越發劇烈,巨大的壓力也一直鎖定在宿主身上。

    秦婉如緩緩轉身,恰好對L宿主背後那顆妖異的頭顱。那人頭一直閉著的眼睛猛然睜開,兩團幽藍的光芒從中進射而出光芒掃過,周圍己在出手臨界點上的陰陽宗修士不自主一窒,再想恢復合擊狀態時,天空中·股奇特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是千百道劍光破空聲的混雜交融,北方天際,流光連閃,大群劍光接連而至。

    「散修盟會的先頭部隊到了。」李珣非常清楚來者的身份,也有點兒替秦婉如難受。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那位美人兒宗主心裡的矛盾,已經2青晰地擺在臉上,叮想而知她心中的掙扎是多麼強烈。

    不過,李珣之前的疑惑再度浮現出來,將自家的侄女煉成丹藥確實聳人聽聞,不過,由陰散人做出來,也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也未嘗不可對人言,何以秦婉如竟愛惜羽毛到這種地步了或者,那丹藥有什麼特異之處,唔,也許……秦婉如最終還是沒有做出動手的決斷,離魂和尚寄生的宿主咯咯笑著,慢慢騰空,向趕來的大部隊靠近。

    隨著距離接近,宿主背後的人頭又開始蠕動,卻是漸漸平復下去。石起來,這種暫時奪舍的法門損耗亦是不小,而且從漸漸明晰的氣機連結上看,和尚的本體恐怕就在剛剛來到的諸修士之中,此時大局己定,便收功了。

    宿卞挾著昏迷中的吳娩,己經遠離了秦婉如的控制範圍,其本身的意識也漸漸醒轉。

    此人是離魂和尚的記名弟子,被師父上身也不是第一回,並不怎麼驚訝,與離魂和尚稍做交流,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問事,當下底氣更足,連身上的重傷都無所謂了。

    在這種心態下,他的速度又提升少許,眼見就要與己方接上頭,左肩一痛,似是撞上了什麼東西。力道不人,卻也把他震歪了身子。扭頭看著空無一物的虛空,他為之愕然。

    「嘟個不長眼的東西,飛起來就不看路了吧月大刺刺地現身出來,李珣抱臂斜院,不帶個正眼石人的模樣。

    宿主震驚於對這個就藏身在自己旁邊的人物竟毫無所覺,本能地一個激靈,不願另生事端,剛想繞開,胸前一緊。己被李珣劈手抓住了衣襟。

    就像是一次最平常不過的口角,李珣扮演的二愣子也相當出色,然而只有被揪住的宿主,才能在近距離下。看清李珣眼中妖異流動的血光。

    在對上這眼神的Ij那,宿主便似是被蛇盯上的青蛙,榷個身子都僵硬了。耳朵接收到來自李珣的警告:「以後再進別人家,記得先敲門陰森森的話音直透進宿士心底,兒乎把五臟六腑全數凍結。然而與這感覺相背離,他右肋及腋下,像是被燒紅的鐵水潑到,灼痛伴著焦糊的味道,瞬間打垮了他的感官承受極限他開始慘叫,撕心裂肺的叫聲裡,後腰處挨了一記垂腿,整個身子都被瑞飛,直掩向更高處接應的隊伍之前。

    而在他高飛的身體周圍,還繚繞著點點飛灰。

    滯後片刻。他終於明白了這些灰燼的來歷一右肋下夾著的吳姬,己經形神俱滅。除了漸漸周圍這點兒殘灰,再沒有半絲痕跡。

    就在宿主中腿的剎那,停在半空中的散修中,有人低哼一聲,尾音卻是啞了。李珣準確地捕捉到了這極細微的聲息,笑吟吟地扭過頭去。最後卻也沒什麼表示。仍然抱臂虛立半空,等著對方做出響應。

    不過,他等來的,只是一陣難堪的沉默。

    除了那個宿主被摔到數組前,曾引發了微微的騷動之外,這幾百個散修中,竟然沒有一人出而應對。

    這倒不是說他們真的不動如山。而是藏身其中的離魂和尚吃了個暗虧。被李珣藉著宿主隔山打牛,一時間氣血翻湧,根本喘不過氣來,主事的不開口,這些打下手的如何能越坦代鹿李珣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見散修群原本不可一世的氣勢,以幾可目見的幅度向下掉落,他嘿嘿一笑,逕自轉身,和秦婉如打招呼:「秦師姐,好久不見,一向可好?」「多謝師弟掛念,還說得過去。」秦婉如亦浮上半空。俏臉上綻開笑描,那是如釋重負的笑容。彷彿身上的千斤重擔一朝卸下,便連宗主威儀也在笑容裡融化掉了「今日多虧有師弟在此,否則被那賤娜逃走,又是好大一樁麻煩。」「哪裡。前些日子多虧師妞送來破魂梭,幫了我的人忙,今日只是投桃報李罷了。」李珣客客產〔氣的,與之前對宿主的氣揚跋雇差別明顯。客氣話說完,他順勢一轉,低聲問道:「可是因為r姬兒l的事麼?」秦婉如神色一黯,幾可不見地點了點頭。

    李珣做恍然狀,哦聲之後,又很是迷惑地問她:「羽夫人已然與世長辭,這種事情,當斷則斷,若真不能解決卜淨,也就是那回事了。師叔向來不計毀譽,師姐也無需太在意才是。」師弟說的是,我只是沒想到這賤牌竟勾結外人,還扯上了散修盟會,才讓事情不可收拾。多虧了師弟幫忙……嗯,離魂和尚,他真的來了習李珣聞聲回頭,恰見到一個粗壯的光頭,身上鬆鬆垮垮覃著一件灰鈉,分開散修群,站在了前面。稍停,光頭沉聲說話,聲音宏亮,卻不像之前奪舍時那麼張揚:「百鬼道人。上前說話。」這種悄勢下,李珣哪能任由他揉捏?根本就是不理不睬,逕自與秦婉如說話:「師姐這回也算是把散修盟會得罪了,後面可有應對之法?」秦婉如知道他是故意晾著那和尚,便莞爾一笑,很是配合地響應:「在搶回娘親的那一刻起,便將他們得罪透了。可只有f就是 r明心靈竹J啊。

    秦婉如笑意微微,裡面有些別樣的意味:「這]L日有人說,靈竹被百鬼化身的血魔斬殺在北齊山脈深處,屍骨無存。消息傳得活靈活現,明心劍宗甚至派了得力的修士去查探呢。」「暱,是嗎?」李珣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而這荒唐的感受也僅僅持續了一小會兒,他便開始奇怪,這種流言是如何興起來的?總不會是某人的陰謀吧,可看起來又毫無意義。

    李珣想著,也許應該用靈竹的身份回山一趟。或者……趁勢做個了斷這個念頭只一閃,便被他壓在心底最深處。

    此時,離魂和尚理智的底線終於被心中毒火沖得七零八落,刺耳的尖嘯聲從那邊轟傳過來:「狂徒具備離魂蕩魄之功的音波,瞬間與李珣體內的魔氣攪在一起。

    沒有任何意外,燃血元息轟然反彈。李珣周邊的溢度陡然攀升,高溫燒灼空氣發出的劈剝雜音,彷彿是千百怨靈廝磨扭曲,以秦婉如的修為。也忍不住退後一段距離,以平復體內盆蠢欲動的元氣李珣不緊不慢地轉身,遙遙盯著那妖僧,正要有所動作,心中卻忽有所感。視線往邊上一瞥。他冷笑了起來。

    幾乎與笑聲同步,散修群側方,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來:「離魂大師,眾執議通過的命令,可不是旁生枝竹這嗓音,李珣是聽過的。辨音識人,再結合對方的生機脈動,他很快就確認,來者正是古音的親信,妙化五侍之首的宮侍。

    雖是奴娜身份,可宮侍言辭中,對離魂和尚竟是毫不客氣,與斥責無異。妖僧聽了,偏偏暗吐一口長氣,知道這個台階,總算有人給鋪下了。

    所以,離魂和尚很是唯唯諾諾地應聲,側身向宮侍解釋百鬼如何擊殺了吳姬,又如何暗算了他,任務因此失敗云云。

    宮侍對這些均瞭然於心,並不過多發揮,只淡淡說話:「此事乃突生變故,怨不得大師。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便撤了吧。」這正是和尚求之不得的。當然,某些姿態還是要做。帶著幾分不甘,惡狠狠投來個眼神,繼而破袖一捲,當先離去。

    只是,無論怎麼做作,都擺脫不了灰溜溜的味道。

    「有心機卻無忍性,怪不得他在十執議中沾不上半點兒發言權,古音將他吸納進來,除了修為之外,更看重他這性子吧。」李珣正琢磨其中的微妙處,卻見宮侍並未離去,反而向這邊飄過來。最終停在數丈外。遙施一禮:「百鬼先生,埠子代我家宗主向您賠個不是。」宮侍衣飾華美,儀態端莊,話卻謙卑得過分。李珣難得有些心中打鼓,臉上當然不顯出來。只笑道:「古宗主太客氣了……」「宗主說,先生入主霧隱軒,那東南林海便可算是先生的產業,敝盟不告而入,確是失禮。只是情勢逼人,不得不在此了結一些事情,還要請先生見諒。

    「且敝盟成員良勞不齊,縱然盡力約束,恐怕也有所疏漏,若是他日不小ii'冒犯了先生,還請先生高抬貴手,只略施薄懲,教訓一下便是。」李珣聽得笑起來:「古宗主把本人捧得太高了些。這樣,宮夫人且轉告古宗主,我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比不過古宗主的大氣,但求守園護宅而己。其餘事項,不需在我這兒備案,真到了變故臨頭時,恩對恩、怨對怨,弄個分明便是言罷,他一拂袖,就是不願再談的表示了。

    宮侍神色安定。也不糾纏,再施一禮,很乾脆地告辭。

    李珣行著她的背影,明白自己拒絕了古音又·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示好和招攬的誠意一如果,這真算是誠意的話。

    秦婉如在旁驚嘆一聲:「古音對師弟很是看重呢。

    「古音的看重,不要也罷。」李珣感覺到秦婉如言語中微妙的情緒,也多說一句,以安其心,「與她站在一起,最後總沒好卜場的。」秦婉如聞言為之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直接向李珣告辭:「散修盟會南下,宗門正是多事之秋,我不能長時間在外,今日得承師弟的情分,當圖後報。」「言重了。」李詢並沒有虛偽地客氣兩句,略一欠身,算是送客。

    秦婉如再一回禮,便攜林中的手下向南飛去。感覺上行色匆匆,LI程確實緊張得很。

    李珣看著她的身形去遠,忽地一聲長嘆。

    「嘖。和老情人依依不捨呢?」水蝶蘭突然的發聲,卻沒嚇到李珣。

    他早知道水蝶蘭跟了過來,在高空看熱鬧,此時只是撇了撇嘴,道了聲:「哪裡。」驚訝的人反倒是水蝶蘭。正奇怪問。又聽到李珣的低語:「我不在霧隱軒這段時間,秦婉如有沒有向陰重華飛劍傳訊之類的「怎麼,有問題?」水蝶蘭明知故問。

    李珣嗯了一聲,卻沒有正面響應。

    水蝶蘭想了想,搖頭道:「沒有石到,不過,大部分時間我都在閉關療傷,便是她們之間有聯繫,我也不知道。再說,這種事情,你直接問陰重華便好了吧,她還能瞞著你不成?」「一會兒我問問……」李Jf嘴上說著,招呼水蝶蘭登上云彩,再度向東而飛去。感覺著飛出數百里外,他伸出左臂,在水蝶蘭疑惑的眼神下。晃了晃緊握的拳頭:「有沒有拷問修士元神的法子?」怎麼李珣微笑著攤開手,掌心處。一團輕紗似的紅芒慢慢滾動,而其中央則有一層極淡的霧氣,不停地組合變換形狀,一時半會兒,也辨不清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過,水蝶蘭只是稍怔,便明白過來:「這是那個吳姬的……」李珣無奈地道:「擊殺她之前,我以攫靈法鎖住了她的元神,不過這種手段我也是第一次用,沒有把握好,用力重了些。」「你也知道下手重了?」水蝶蘭同樣以無奈[t1應。

    「要是你能禁錮元嬰,甚至是剝離一個較完整的元神。我有成百卜千種法子讓她把知道的東西全給吐出來。可現在這半死不活、風吹就散的樣子,怎麼也要一些鎮魂安神的法寶來配合吧?」說著,她又不滿道:「人心莫測,私心雜念誰都有,要是都像你這樣,眼裡容不進半點兒沙子,還有別人的活路沒?」李珣知道她也只是嘴上說說。便笑著搖頭:「有備無患而己。」他將那元神殘片收回來。心裡則在回憶霧隱軒中有沒有水蝶蘭所說的法寶。其實他也不怎麼著急,反正陰散人被他控制在手中,就算秦婉如發現了又怎樣對他而言,狐假虎威的口子,早己過去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再無事端,李珣和水蝶蘭一路急趕,終於在第二天正午時分到達目的地。這裡距東海之濱不遠,偶爾一陣強風,鼻尖就能嗅到淡淡的海腥味兒。李珣略估計一下此地到海邊的距離,奇道:「曲徑通幽也不大啊。」「能大到哪裡去?」水蝶蘭的心情很好,免費送他一個白眼,「方圓千里也不小了,青老喜靜不喜動,而且,地方要是再大些,他哪照顧得過來照顧?李珣腦子裡馬上浮現出一個慈悲為懷的老花農形象。

    不能怪他胡思亂想,畢竟青帝遺老的事速離他太過遙遠,以至於沒有任何信息可供參考。

    唯一的相關概念,就是這個即將見到的人妖魔,是此界資歷最老、修行時間最長的前輩,通玄諸宗的開派祖師在他面前,也是不足道的小毛頭。

    水蝶蘭才不管他想什麼,指揮他落下云頭,停在一個地勢偏低的山坳裡。

    接近地面,李珣才發覺,這裡的樹木相當巨型,粗叮十圍的大樹在這裡隨處可見,林木高可參天,深綠的樹冠連接成片,幾乎完全遮擋了天光,酷著的威力登時被砍掉大半。

    水蝶蘭微微一笑,也不說話,自去抱起青鶯,領著李珣在巨木間穿行。

    初時的疑惑過後,李珣稍一靜心,便感覺到水蝶蘭氣機變動頻繁,差不多是一瞬百變。就這麼走出一里多路,水蝶蘭至少變化了近萬次。讓李珣眼花繚亂之餘,也越發地胡塗,這算是幻術基礎表演麼終於,水蝶蘭停了下來,就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樹之前,閉目調息。

    李珣不知道她打算做什麼,不過,就算她下一刻直接穿進大樹的主幹,並說這裡就是入口,李珣也不會吃驚了。

    調息的時間有點兒長,李珣閒來無事,便開始打量眼前的巨木。

    這株榕樹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歲月,正所謂獨木成林,龐大的樹冠及各個方位或橫生或垂地的枝幹,幾乎籠罩了近畝方圓,其間枝葉錯雜。意態橫生,當得上壯觀二字。

    最難得的是,在叢生的枝l:和垂地根莖包圍下,粗大的榕樹主一於依舊渾然一體,顯得分外厚重。不像大多數佔木那樣,主幹己經空心或分叉。

    正估計此樹的年歲,水蝶蘭那邊的變化,還是讓李珣瞪人了眼。

    就在他眼前,一根柔枝從樹冠上緩緩垂下,上而還點綴著三五片新葉。綠瑩瑩的十分耐看。水蝶蘭騰出一隻手輕輕拈在樹梢處,回眸看來,眼角唇邊,分明就是狡黯的笑容。

    下一刻,天旋地轉。

    李珣想了一萬種進入曲徑通幽的方式,卻沒想到競然如此粗暴。以他近乎不死不火的魔軀法體。競然也在這天地旋動的感覺中暈眩起來。

    當然,天地並非真的在打轉,而是充斥天地間的巨量元氣,在那瞬間陰陽倒顛,相對平衡的狀態被一舉打破。由此產生了強烈的漩流,且與他體內真息衝突、共鳴,最終反應到肉身感覺之上。

    暈眩其實就是一眨眼的事,李珣很快就恢復正常。

    他第一時間抬眼去看,卻被突然放亮的天光映得微醚眼睛。等他再把眼睜開,眼前的景象讓他忍不住深吸口氣,沁入心肺的,是輕淡的水氣,揉和著若有若無的青草微香。

    周邊遮云蔽日的巨木群落不見了大半,眼前還是那株老榕樹,枝葉垂根的位置都沒有任何變化。然而李珣感覺得山來,它己經明顯不同了。

    代替巨木群落的,是一片不算寬廣的水域。

    碧綠的湖水環繞周邊,將老榕樹所在之地,圍成一個小小沙洲。老榕樹巨大的樹冠邊緣已經生在水上,旁邊卻有片片浮蓮荷葉,從沙洲一直延伸到對岸。

    對面岸上,仍是一片林子。依稀可以看到更遠處鋪開的草甸,還有偶爾點綴的片片水光,幾隻水鳥飛起來,在半空中繞行一圈,遠遠飛走了。

    這裡是·片濕地,也就是此界傳聞中的曲徑通幽。

    也許有些名不副實,可相較於曲曲折折的小家子氣。李珣倒更喜歡眼前生機勃勃的景色「怎麼樣?」水蝶蘭仍在樹下,笑吟吟地說話,「這是青老以自成天地外化而成的空間,比不得霧隱軒,你可莫要嫌小。」「哪裡的話,真是好地方習李珣真心實意地讚嘆一聲。同樣是自成天地的神通,霧隱軒靠的是禁法,而青帝遺老則完全憑藉自己的修為。

    只這一手,恐怕便不比鐘隱差到哪裡去而水蝶蘭之前那一串舉動,應該就是以特殊的方式與青帝遺老聯絡。這個獨立的空間只能從內部打開,若主人不願意,便是天皇老子也進不來,怪不得此界只傳曲徑通幽之名,卻連大概的方位都找不到……咦?照水蝶蘭這麼說,曲徑通幽豈不是青帝遺老一人的私產?這個可與其餘幾大絕地的情況截然不同。

    心中轉著這些念頭,他又奇進:「怎麼不見青老?」水蝶蘭聞言一笑,驀地揚聲叫道:「青老,那小子和你打招呼呢!」叫聲未落,平地風起,吹動眼前這棵榕樹枝條,嘩嘩作響。

    李珣先是驚訝。但很快就醒悟過來。

    那風過枝葉的微響,輕重有節,若過濾掉裡面沙沙的雜音,起落中不正是一句最平常的問候嗎貴客臨門。可好麼
pkpkpo 發表於 2011-4-4 19:18
第十五集 曲徑通幽 第五章 通幽


這交流方式,像誰呢李珣心中一閃念,又轉回到眼前,原來青帝遺老的本體就是這麼一株老榕樹,相較於水蝶蘭這樣的天生異種,倒是尋常了當然。李珣不會因此而有什麼輕視之心,他躬下身,很恭敬地回答:「還好……小子見過青老。」開口有些笨拙,後面就好得多了,只是,他的頭還沒抬起來。忽聽到樹下的水蝶蘭嗆出一聲笑。他愕然看去,只見妖女偏過臉,做若無其事狀,可面上忍笑的表情十分明顯。

    李珣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此時,眼前的老榕樹枝葉嘩嘩閃動,組合出另一句更清晰的言語:「哦,繭兒來之前沒有對你說麼?」「繭兒?」這是水蝶蘭的小名?李珣看過去,還不知該用什麼表情,妖女便狠狠一眼瞪了回來「繭兒在我眼前,總是頑皮得很,這還要我來道歉才是。」老榕樹的發音越發地清楚明白,之前大概是久不彈此調。有些生疏,兩三句之後便又熟悉起來。

    細細聽去,那風穿林梢,起伏頓挫的合音,與其遷徐和藹的語調相限合,其實頗為悅耳,恰似前人天籟之說。

    也在這一刻,李詢終於想起之前的熟悉感覺從何而來。

    如此的交流方式,與當日九幽噬界時,冥火閻羅以渾身關節肌肉組合發聲的情形是何等相像!只不過由於身體構造的不同,一個輕鬆自如、一個以命相抵,差別之大,相去何止天壤。

    李珣一面感嘆,一面道了聲「不敢」,接著便聽到這樣的話:「其實,你眼前非我本體……」啊水蝶蘭在樹下笑盈盈的,並不出聲,然而她淡藍色的唇瓣開合,以極其明顯的唇語刺激李珣的耐性極限:「笨蛋、傻瓜……」在這裡,她真的就是個孩子。李珣一點兒不惱,反而自顧自地笑起來,在低低的笑聲裡。老榕樹的聲音也在風聲中傳導過來。

    「我本東方乙木之氣巾孕育的一點真靈。生來無所憑依,只是天生與草木之類相合,故而常寄身其中修行。

    「這株榕樹,便是我第·次寄身之所,在其中我修行萬載,得悟生靈之道,故而此樹與我分身無異,此界關於我的傳聞,大多也與此樹相關,貴客的做法,並無不當之處。」水蝶蘭終T.接下這個話題。說了點正經話:「青老以真靈入道,從未修習化形之術,不像我們能以肉身行走世問。這點你可要記得了。不是我們輕慢你。」「哪裡,入鄉隨俗。更何況,小子也長了見識。」嘴上說著,李珣仍有些困擾。所謂以真靈入道,他完全缺乏相應的概念,所以只能假設那算是一個出竅的元神之類。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再定睛去石,真的從老榕樹身上捕捉到一層淡淡的靈光。順膝摸瓜,他終於感覺到,在老榕樹正上方元氣的流動略有些異常,千絲萬縷的靈氣,便從那個位置流淌過來。注入到老榕樹裡去。

    即使如此,李珣仍不能確定青帝遺老的確切位置,概因對方與此地的天地元氣結合得太過緊密,肴不出有什麼明顯的分際。

    覺得再探究下去,未免有些失禮,李珣中止了氣探探測。

    而此時,枝葉間的風更大了些,吹得樹冠也在抖動。李珣想了一想,才明白這大概是青帝遺老發笑的方式。

    「你的態度很奇怪。」青帝遺老在笑中說話。「我對繭兒有養育的恩情,她尊我敬我,理所當然。而你我素昧平生。為何還要擺出這副模樣此言與之前極具長者之風的語調大不相同,李珣倒有點兒動了「是不是考較姑爺」的荒唐念頭。

    不過對這種問題,他也不需要太過計較,心裡有什麼,直說便是「該用怎樣的態度,小子心中自有衡量,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憑感覺行事。長者當面,恭敬一些,無需什麼理由。當然,若非要找個理由,大概就是給水仙子一些面子。」「誰要你給我面子?J水蝶蘭笑吟吟地插話。旋又微仰起頭,對著頭頂的虛空道:「青老,新鄰居見過了,以後再聊天也不遲,眼下你先幫忙看看,青鶯算是怎麼一回事青鶯此時被平放在水蝶蘭腳邊。耽擱了這些天,她的法體沒有任何變化,雙手依然在腳前擺成那個古怪的印結,偶爾因為搬動而走形,卻會在極短的時問內變回原狀,似乎有無形的絲線牽著一般。

    此刻,她闔目平躺,容色安詳。李珣倒覺得,這樣的青鶯,還更容易親近一些。

    正感嘆之際,青帝遺老便道:「此事我己知曉。其中自有因果。其因且不去談,其果卻可由你們一言而決。」李珣聽得睦目,難道眼前的青帝遺老,竟然具備傳說中知過去未來,斷前生後世的絕頂神通?否則為何水蝶蘭剛開了個頭,他就如此篤定水蝶蘭也皺眉思忖,只不過與李珣所思所想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的見識其實並不在青帝遺老之下,考慮了一會兒,便有所得。也在此時,她察覺到了李珣的心思,!間眸笑道:「外而不呈傳得沸沸揚揚,說是由曲徑通幽可直抵玄海幽明城麼?現在有青老在前,你何不問問?」兩個話題之問跳躍實在太大。李珣微怔,旋又明白其中一定有什麼關鍵聯繫,便笑了起來:「不留昧麼?」「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水蝶蘭表現出全不在乎的態度,李珣卻不能等閒視之,他想了想。試探性地詢問眼前的正主兒:「青老,您看……」風起處,老榕樹的枝葉瑟瑟發聲,話音清晰,情緒卻有些模糊不定:「你有半個出身在幽魂噬影宗,鬼門湖那邊又是一次九幽噬界。你本就是局中人,我安能瞞你?」局中人?]李珣先是揣摩這個詞彙,忽又猛的省悟,[青老也知道九幽噬界他話中其實有語病,此處九幽噬界非是一個名詞,而是一個事件,就是前幾日發生在鬼門湖的那件大事曲徑通幽位於東海之濱。和鬼門湖幾乎就是一東一西的兩極,相去何止千萬里。若這一信息不是水蝶蘭傳遞過來的,那麼,青帝遺老的神通當真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也不知青帝遺老用什麼方式來察顏觀色,對李珣心思的把握極其精到,聞言便沙沙發笑:「此界絕無可遙感千萬里的神通,我之所以有所感應,全仗此地特殊的位置。你且上前來……」李珣依言上前,按著青帝遺老的吩咐伸出手去。握住一根垂生的樹枝,水蝶蘭就在他旁邊,笑盈盈地看著。李珣被她笑得心底發毛。正待說些什麼,忽感覺周邊一直不停的輕風陡然停滯,緊接著,他被提了起來所謂被提起來,無疑是個錯覺,李珣細細感應。被提起來的,倒像是整個地面。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下方不知多深的地底,有一個巨大的裂隙,像是巨型的火山口,隨著整個地面的上提,慢慢顯露真容這是青帝遺老引導他「看見」的影像,而更直接的信息,則無需目見,便如一個燒紅的烙鐵。直接印在他大腦深處。

    熟悉卻依然澎湃的衝擊一掠而過,那一刻,灰白顏色的氣浪差點兒將他吞沒掉。

    李珣倒抽一口涼氣,身子不自覺向後仰,等他再醒悟過來。卻發現乎中的樹枝不知何時已被他硬生生地扯下來旁邊,水蝶蘭笑容斂去。面色不善地盯過來李珣看著手中長約兩尺餘的盈綠枝條。也覺得尷尬。連忙道歉,心神卻仍被之前的情景佔據大半。

    青帝遺老並不介意,聲音如舊:「貴客可明白了麼?」「曲徑通幽下面,是九幽之域?」李珣心中仍填滿驚疑,不過腦子仍然清楚,荒唐話剛出口,便否決掉:「不對,那應該是一個勾連兩界的裂隙。可是,這裂隙有多大啊門感嘆中,他又想起一事。忙道:「青老直接喚我名字吧,貴客之稱。太見外了。」「也好,我喚你李道友便是。

    這也客氣了些……雖說還有些彆扭,不過李珣經此緩衝,心思越發清明,他很快想到,既然曲徑通幽之下,勾連九幽之域,莫非還能以一種方式或快捷方式,聯繫玄海幽明城和鬼門湖他將此疑問說出口,得到的便是肯定的響應「此地之下,乃是通玄界與九幽之域問天然生成的最大幣道,縱六里、橫四里,距地面不過二里之遙。但也正是由於過於巨大,時常擾亂兩界秩序,早在棍沌未明之際,便有一條地脈斷裂於此,聚九地之氣,封堵裂隙。

    「二者同源而異質,封堵是虛,而疏導是實,成年累月之下,此地周邊。天地元氣充沛,各靈脈竅穴環此分佈,方有東南林海之豐饒,亦有東海七十二島之勝境。

    「也由於此裂隙的特殊情況,天然便有絕大的牽引力,而玄海之下、鬼門湖中。包括嗜鬼宗所居之離恨天,亦有通至九幽之域的天然裂隙,此三者面積遠不及此地,卻因質性相類,同樣依託九幽之域而受此地影響,其間有千絲萬縷之聯繫,我在此數萬載,也未能一一探明。

    「不過,一些特別強烈的反應,像是鬼門湖那邊,九幽噬域,大片空問封閉,又有三五強者劇烈撞擊,我這裡還是能夠察覺到的。」「原來如此!!J李珣開始有些概念了,驅屍傀塌術中。那個利用九幽之域達到遠距離傳送傀儡的法門,裡而的原理便差不多,r也就是說,從曲徑通幽可抵達玄海幽明城,並非是空穴來風青帝遺老突然沉默下來,和風依然穿枝過葉,可簌簌的響動,卻只是自然的聲息,而非是那位大妖魔的表達。

    李珣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間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他看向水蝶蘭,妖女只是聳茸肩,並沒有不滿的表示便在二人以身體語言交流之時,青帝遺老終於再度發聲。

    「不錯,閃為四個裂隙之間,存在著巨大的牽引力,理論上,只要能夠在九幽之域中存活一段很短的時間。便可以通過裂隙,無視此界空間距離,到達另外三個地點……」理論上?李珣乾笑兩聲,就他的理解,所謂的理論上便等同於不可能。只要石一下青鶯的下場,便知道一個正常的生靈一無論他是多麼強大,進入到那個死濁之氣匯聚的地方,都不會有任何生還的機會。

    然而很快的,青帝遺老便做出了補充:「此外,還有一條路。」那條路,卻是當年玄海幽明城末代宗主彌玄蒼發現的。

    在彌玄蒼尚未成為玄海幽明城的宗主之前,曾花了相當長的時問,專門研究九幽之域與通玄界的空問聯繫。

    他從木宗的虛空裂隙著手,順藤摸瓜,找到曲徑通幽之下,這個通往九幽之域的、巨大而恐怖的裂隙-或者乾脆稱為深窟。

    那時候,曲徑通幽還不叫曲徑通幽,僅僅是東南林海與東海之間一塊山地,除了草木的生長非常茂盛以外,沒有別的什麼異常。

    不過那時青帝遺老喜歡這裡充沛的元氣環境。已經在此修行了近兩萬年的漫長時間。

    雙方在無意間碰面,由於性情相投,很快成了朋友。青帝遺老便利用自己對此地的熱悉,幫助彌玄蒼進行研究。

    論修為,青帝遺老遠在彌玄蒼之上,不過他以生靈入道,最忌諱九幽地氣之類的死濁氣息,對於下方被封禁的深扁,反不如彌玄蒼看得透徹。

    由於這個巨大的空間裂隙存世的時間實在太長,雖有天威切斷地脈,實施封禁。並無動搖此界根基的危險。可長年累月下來,仍不免對周邊環境乃至承載環境的空間造成影響。

    裂隙周邊,元氣充沛、靈脈眾多是影響的一種,而另一種影響,別的地方肴不出來,但在玄海幽明城這個同樣具有虛空裂隙的地方,反應卻要強烈得多。

    經過多次推演和試驗,彌玄蒼斷定,受到這個巨大的虛空裂除的長期牽引作用,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在玄海之下,裂隙周邊的空間都產生了一定幅度的扭曲。

    兩股發自同源的扭曲力量被牽引力扯在一起,經過長時間的磨合變化,便形成了一條獨立於兩界之外,類似於夾層的甫道。

    所謂夾層的概念,擁有幽玄傀儡的李珣特別容易理解,正是傀儡在沒有達到駐形永存的火候之前。所存身安置的地方。

    在相關典籍上,有將其稱為分界玄空的,即為通玄界與九幽之域的分界線,既利於傀塌透空駐形,又容易吸收九幽地氣,而不必擔心傀偏對控制者產生巨大的壓力。

    玄海幽明城和幽魂噬影宗的修行法門,幾乎是一脈相承,想來其中的道理也差不多。

    「既有此發現,彌玄蒼自然要應用起來,在徵得我同意後,他用了近五十年的時間,運用禁法一點一點地穩固這一雨道,使之成為尋常修士亦可自由出入的所在。

    「在他成為宗主之後,這條雨道便成了只在玄海幽明城少數高層之間流傳的秘密,以作為特殊時候應變求生的法寶。他為這條幣道起了個名字,名字便叫做……曲徑通幽李珣長吸一口氣,腦子裡終於具備了對整個事情脈絡的隱約輪廓,而接下。青帝遺老則用淡然的語氣讓這一輪廓清晰起來。

    「再過了七百年左右,就是九幽噬界。當時,玄海幽明城人才斷層極大,宗門上萬弟子,達到真人境的不過三五人,又受到各方打壓,人心惶惶,難有作為。彌玄蒼萬念俱灰,一心要以那極端的法子,擠出宗門潛力。

    「我勸不動他。反遭他設計,被逼發誓,要在九幽噬界之後看護這邊,保證這條井不受九幽噬界影響的幣道里出來的修士,最起碼也要是真人境的修為,否則……否則老榕樹的枝葉摩擦聲似乎也沉了下去:「此地土層、水面之下,計有玄海幽明城修士骸骨,一千七百二十六具李珣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還好水蝶蘭適時插言道:「這裡而至少有一半是我殺的。彌玄蒼我也見過,鑽研治學是第一流的,治事尚可。治人則慘不忍睹,要不是當時玄海幽明城確實無人,哪輪得到他當一宗之主聽水蝶蘭對舊友大肆抨擊,青帝遺老保持沉默。

    水蝶蘭理解他的心情,便替他補_卜後面的結局:「又過了一千來年後。我也進去過一趟,裡面的修士差不多已經死絕了。只有那麼兒十個修行到真人境,卻猶猶豫像地不敢往外走的膽小鬼,還是我把他們從幣道里領出來「後來,這些人就住在玄海幽明城之外,聊做個守墓人。曲徑通幽的消息,大概就是他們傳出來的,只不過時間久長,慢慢地變了味,世人只以為曲徑通幽是某處絕地,卻不知,它確確實實是一條路徑。」這樣啊……」李珣也只能做出這樣的感嘆了。

    沒有兩位親歷其事的妖魔解說。外界的修士恐怕就算想破腦殼。也弄不清這些內情。那些妄想進入玄海幽明城以獲寶藏的貪心鬼們·心想要進去的,根本就是當事人拚死也要逃脫的囚籠,世事之荒謬,莫過於此不過,水蝶蘭沒給他騰出太多感嘆的時間,僅僅就是數息工夫,妖女便很惱火地叫起來:「姓李的。你把話題偏到哪兒去了?我剛剛是在說青彎的事吧習技巧拙劣!李珣腹誹一句,但還是很配合的說話:「是彌先帶開話題的。而且不把前面那些說明白,我根本就理解不了彌和青老的話。」水蝶蘭哼了一聲,明眸中卻儘是笑意,她轉而對青帝遺老說話:「青老,青鴛還有救沒救「無救。」老榕樹的樹冠輕輕擺動兩「,似是還未從先前的情緒中平復。沙沙之音,像極一聲嘆息。

    「繭兒近來情思柔和,確是自生來所未有之事,這很好。不過,聲卜死為不可逆之事,這一點,青奄道友也是明白的。她既然己為自家做了準備,妨我何必多事?」可她現在明明出了岔子!!J水蝶蘭眉頭皺起。

    「諸天羽化的結果絕不是這樣。這法門本就是最適合她這上界仙禽法體,一旦功成,將不入輪迴,直升上界,除了神識消傲以外與飛昇無異,哪像現在,上不挨天,卜不著地的?」「若按妨現在的意思,那這便是幫她,而非救她。

    水蝶蘭聽青帝遺老話音轉折,又喜又怪:「這有什麼不一樣?」相較於水蝶蘭的急躁,青帝遺老不緊不慢地回應:「本無不同,卻因繭兒彌的心思而有了差異。彌說的救,是為救命返生,此意逆『r生死大道,故曰無救。

    「而接下來,始退而求其次,應青鶯道友之意,欲助其完成諸天羽化之術,乃是順勢而為,這便有了機會。」水蝶蘭卻沒有因為青帝遺老的口氣鬆動而太過興奮。反而是冷笑起來。

    應青鶯之意?若不是到了完全絕望的地步,有誰會用這種法子?諸天羽化說來好聽,可靈識盡喪,便是吃升上界,又與死去何異?反正,我是不指望那億萬分之一的靈識復生的機會。」「何需替逝者憂心?」枝葉的擺動中,青帝遺老似乎在笑。

    「對青鶯而言,一睡不起、無思無感,便是靈識寂滅,又與她何!飛?就算萬年以後,靈識復生,也不過是一覺醒來,無苦無難。而這漫長時間裡的離合苦痛。當由生者承擔,被憂心的,應當是彌我、棲霞等故舊才是。」「我可沒那麼多愁善感。」水蝶蘭嘴上說著,眉日間卻開闊許多,「要為她傷心,棲霞加上她那個寶貝女兒便足夠了。」稍頓,她猛的回醒過來:「說了這麼多,辦法呢?不救她,幫她完成諸天羽化之術的法子就成門青帝遺老緩緩道:「九幽之域為死濁之氣匯聚之所,與三界迥異。青鴦縱有一身仙骨真胎,也被擠迫在體內,不得揮發,而其一點引發羽化過程的原生靈識,也由此被鎖在其中,輕易不能解脫。

    「如此一來,她的不滅法體,反成了束縛她的囚籠。要助她完成諸天羽化之術,關鍵就在於破開其法體和清靈仙氣的禁錮,直接觸及到她的原生靈識,給予足夠的刺激,使其做出反應。再度卞導此術,以自行完備。」水蝶蘭畢竟是大宗師的身份,一旦被青帝遺老點出其中的關一竹,便恍然明白過來,低頭沉吟片刻,她忽地抬眼,直勾勾地看過來。

    李珣先是茫然,卻又很快醒覺,還來不及說什麼,水蝶蘭己拍手道:「對了,就是你日「我?」李珣想裝傻混過去,「我什麼我?」「就是你沒錯。你的馭魂煉魄通心8888,不就是最好的手段麼?」水蝶蘭越想越合適。

    「製造幽玄傀儡,你是駕輕就熟,前些天你還說,當年種在青鶯體內的幽玄印仍有感應,驅魂煉魄通心8888又是直接作用於靈識。可以避過與青鶯法體的正面對抗。而其性偏陰濁,正是青鶯最排斥的東西,不需要傷到她,對她的刺激也夠了……她忽地住口,看著李珣,抿唇不再說話。

    李珣也在看她,兩人對視良久,水蝶蘭哼了一聲,趕蒼蠅似地揮揮手:「也沒說一定要你幫忙,你不用這麼苦大仇深地看我,我又4』是你仇人。

    說到這兒,她忽地有些心虛。就在大半年前,二人還在東南林海生死相搏,若非是她使出同心結,兩人中恐怕已有一個命喪黃泉。

    二人如今的關係,當然井非是完全掛靠在同心結上,不過,一年都不到的時間,就算再增厚,又能厚到喝裡去水蝶蘭見多了親朋故舊反目成仇的例子,更何況,妖鳳前車之鑑不遠,她又怎能忘記被青有之死而燒熱的腦子突然就冷了下來,屬於她這種層次的理智終於浮出水面。這麼一口氣緩上來,對自己的心態,她終於覺出古怪。

    不過一剎那的工夫,妖魔式的靈覺便以自省的方式,回溯這段時間裡自己的言行舉止。恢復清明的心境中,所映現出的答案,讓她心頭重重·跳。

    而這時。她才發現,伴著微風。小水塘對岸的林木花草,正送來陣陣清香氣味。這層次分明的香氣。旁邊的李珣大概只覺得清爽怡人,可在她這通玄界第一敏銳的嗅覺之前,卻別有意義。

    那是青老以特殊的交流方式,送來的信息:[情到臨頭需謹慎……「我知道啦,青老日水蝶蘭當然明白對方的好意。只不過,她心中剛剛升起的普兆,便是神通廣大如青老,恐怕也察覺不到。人的事,親近如青老、重要如李珣。都沒有置詠的能力與資格。

    至於青鶯之事,她也有了決斷。她既然與李珣同一方,與妖風、青有便是敵人,縱然因青有身死等原因,糊掉,可根木立場仍然存在,再一意孤行下去,又該把李詢置於何地?那僅僅是她一個將這裡的界限模糊掉,可根木立場仍然存在,再一意孤行下去,又該把李珣置於何地所以,如今己將身為同類的情義盡到,她不會、也不應再管下去。李珣幫忙也好、袖手也罷,甚至落井下石,把青鶯煉成傀儡,她都不再有什麼意見,或者,這也是青鴦自身的命數心中有了決斷,水蝶蘭便想與李珣交流一下。只是剛剛才把人家給頂回去,再轉變態度,表達便有些困難。

    正煞費思最的時候,環邊響起李珣的話音:「我不是不幫忙……」咦在水蝶蘭意外的神色裡,李珣搖了搖頭:「幫她並沒什麼,我只是在找一個幫忙的理由。」他的情緒顯然不高,但若說是向水蝶蘭服軟,也不太像。

    說話間,他!幾脆在青鶯身前。盤膝坐了下去,盯著對方熟悉的面容發愣,良久,他嘿嘿一笑:「仇人啊日話中滋味。恐怕連他自己都品不清。

    水蝶蘭想問,但又強行克制了這個念頭。

    不過,李珣很配合地繼續說下去:「也許,說是仇人也不確切?我與青鶯仍隔著妖風那一層。哼,以她的性情,我有沒有成為她仇人的資格,還在兩可之問。」他抬頭,石著水蝶蘭:「妹絕對想像不到,我當初是用什麼方式,從妖鳳手裡掙扎出一條命來的,那是奇恥大辱……還附帶著我那師尊的一條命。

    「這還不止,緊接著還有青吟、古音、玉散人,包括鐘隱,好像所有的屈辱都聚在一起,又總是來自於那些人。所以我就明白了,我們是天生的對頭、仇人。他們害我,是理所應當:我的報復,也是天經地義。」曲徑通幽優美的環境也無法緩和李珣的情緒,而青帝遺老和水蝶蘭都保持沉默,將整個天地都留給他,以承載他心中的怒李珣垂下眼瞼,視線定在青鶯身上,久久不曾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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