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神馬浮雲記 作者:ziggzagg(連載中)

mk2257 2011-5-17 18:0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46910
引子

引子(一) 學習者與指導士

人類不知在何時脫離了地球,散佈在無盡的太空中。

  一艘楔形飛船進入雙輪星系,熾亮的赫羅恆星正向著四方散發著驚人的熱量。

  少年站在螞蟻號飛船的舷窗前,雙臂環抱,目視著外面那顆藍色的旅行星。旅行星是顆類星,類星的概念就是:類似於母星地球那樣適合生命體生存的星球。

  一個人形金屬機器人的全息圖像突然出現在少年身後,用著人類化的口氣問:「主人,要不要登陸旅行星?」

  少年轉過身來,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眸,漂亮的俊臉,柔和的聲調:「好的,博得。」

  博得領命,圖像消失。一個飛鼠般外形的生物慢悠悠地漂浮過來,「阿圖,你不該現在就去旅行星,到練劍的時候了。」

  「坤,就這一次。」

  坤就是這個生物的名字,它只有手掌般大小,卻有個了不得的職業,那就是劍術指導士。

  「不行。貪玩的孩子是練不好劍的,也學不會『能』。」坤用著布道者般的口吻說著,表情就像是別人的爹。

  一根極細極窄的劍脊驀然從光禿禿的劍柄中彈出,一道橘紅的光焰環繞在通體銀白的劍脊之上。阿圖手裡陡然間多了把光劍,手腕一抖,擰身挫步刺向坤,快如閃電。

  「噗」地一聲,一道藍焰與橘焰相交,頓時光弧大作,眩人眼目。藍焰隨即正正反反地於瞬間連續四攪,橘焰脫手飛出,劍柄在空中自動收回了焰芒,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那幾下攪動的暗力綿綿不絕,長劍被短劍沾住了,既脫不出它劍勁的控制,又跟不上它力道變化的速度,少年的雙肩幾欲脫臼。阿圖大怒,向後一個倒躍,落地的時候忽然雙臂怒張,大喝一聲:「揍它!」

  與聲同時,手上兩個蛋型的東西擲出,在空中爆裂開來,化成幾百個各色各樣的小點,潮水般向著坤劈頭蓋腦地襲去。這些小點都是小指甲般大小的機器人,若被它們在加速飛行中撞上,那效果就跟中彈差不多,不玩個重傷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坤冷笑一聲,身形如振蕩器一般在空中晃動著,手中光劍象打點器一般擊、打、拍、刺,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將這些機器人一一打將出去,撞到天花、艙壁、地面等等四處,發出噼裡啪啦雨點般密集的亂響。

  頃刻之間,所有的機器人竟然全數被它打飛,一隻也穿不透劍幕。藍焰消失,坤將一個超小的劍柄插入腰間,冷冷地說:「你的劍法太差,就是玩下三濫也不成。」

  光劍只是名字叫「光」劍,並非是一把發出激光的劍,其原理是一段可任意變形金屬細條,當它發出高能、高磁、高溫或低溫時則威力無比,但平時練劍都是只是發出一些無害但可以壯聲勢的炫光。那些機器人被它打飛出去後,因為毫髮無損,便一隻隻地再次飛回來試圖執行主人「揍」坤的指令。

  「停!」阿圖對著這些小機器人一招手。很快,這些機器人便集結成兩個卵型,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中。

  太空的規則,劍術學習者如果要向指導士學劍就得簽約,指導士所規定的課程學習者不可逃避。有一個例外就是:如果學習者可以打敗指導士。明顯,阿圖的這一次挑戰遭到了嚴重地挫敗。

  不過這關係,坤是指導士,而他是學習者,因此他若無其事地收起了兩個卵型球,天真無邪地眼神中透射出一種極度的崇拜色:「坤,你是真正的大師!」

  坤懸在空中並將雙臂抱在胸前,作出一副軟硬不吃的姿態,「真正的大師也得讓你先練劍。」

  阿圖順從地點頭,然後伸出三根手指,用著極度誘惑的口氣許諾:「今天讓瑪麗給你多做三個火栗糖圈。」

  火栗糖圈,這是何等的享受!坤猛然吞了一下口水:「這個。。。也不是不能商量。」

  「四個。」

  「你手中不是還剩著一根手指嗎?」

  ※※※

  「嗷。。。」

  一陣掙扎的嗷叫,一雙不甘的巨眼紅似滴血,一隻巨牛被困在網裡,盤旋於空中。一架水滴型的飛行器正在天上慢慢地收網,將巨牛吊起。

  網下,灰藍色的草原上萬牛奔騰,它們被飛行器發出的恐怖音波驅趕著向一個方向飛奔。速度極快,體型龐大而強壯,這是就旅行星巨牛群。

  每一個秋末,它們都會從遙遠的北方越過千里草海,來到中部平原過冬。因沿途水源裡含有特別的礦物,所以它們的膚質就因服食這些礦物質而逐漸演變成紅色。牛齡越大,飲水越多,顏色越紅。

  奔牛群裡,阿圖腳下套著飛行動力器,身後張開一對小小的背翼,在牛只之間穿梭翻飛,蝙蝠一般地靈巧,一次次地避開了巨牛頭上刀一般鋒利的雙角。

  一頭巨牛打斜裡橫衝過來,聲猛勢滔。眼看著就要撞上,他只是於空中一個翻身,就穩穩地落在它的頭頂。

  隨即,他滑下並坐住牛頸,雙腿使力夾牢,開始舉拳向下狠砸。拳上帶著力量手套,每一記都是力貫千鈞。

  牛只疼痛,開始奔離群牛,口中怒吼連連,前後四蹄如鼓點般跳躍,使出渾身解數要甩他下去。他卻沉穩如山,驚濤般的顛簸竟然是奈何不得他。

  漸漸的,巨牛身形慢了下來,嘴吐白氣,直打響鼻。他瞅準時機,雙手攀住牛背,身體滑下牛身,一腳踹在牛腿之上。巨牛受不起此踢,轟然倒地。

  這時,天空中的飛行器射出一條銀線,在接近牛只時忽然化為一張大網,兜住了它。於是,這隻牛便落得與被吊起的那只同樣的命運。

  坤飛了過來,隨著他的身影在牛群間穿行起伏。

  「怎麼樣?」阿圖靈巧的四肢在空中張舞收放,語氣中帶著一股怎麼也掩飾不了的得意勁。

  「不怎麼樣,真正的劍手沒有你這身行頭也能做到。」

  強化服、動力器、力量手套可是阿圖捉牛的三大法寶,沒有了它們自己是個什麼水準,他可不知道,反正有沒有跟人打過,除了坤。

  他驀地飛起,避開一隻尖利的牛角,「如果是『能師』呢?」

  「能」是一種存在於星際中的神秘的自然力量,它無所不能。因為至今人類還無法瞭解這種力量的來源、成因以及奧秘,只好將它籠統地稱為「能」。

  會使用「能」的人被稱為「能師」,他們是星際中所向無敵的戰士,也是掌握了某些範疇內宇宙奧秘的奇人。

  「他們根本就不屑於捉牛。」坤哈哈大笑,隨即也躲開了牛角的一刺。

  阿圖一提雙腿,腳下的飛行器稍稍發力,將他推離牛群並懸浮於空中,瞪著眼問:「為什麼學習『能』得先學劍?」

  在這個時代,劍法早就是毫無用處的了。拿著柄毫無威脅力的破劍,走到哪裡都只有被人打的份。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練劍可以發掘你身體的潛力,而且這是奧威拉墨定下來的規矩。」

  奧威拉墨是能師之祖,他在成為能師之前就是一個劍師,天天躲在深山裡練劍,終於有天他發現了「能」的奧妙,然後就出山了。出山後,他就說太空中的某處有條空間隧道,通過那條隧道,人類可以移民去最近的一顆類星。於是,人類就掀開了向太空殖民的篇章。他也給所有想成為他這樣「能師」的人定下了規矩,就是:想成為能師,就得練劍。至於練劍和獲得「能」有何關係,他可沒說過。

  這句話是能師的鐵律。阿圖無法辯駁,只能換了個話題,問道:「你說過我擁有『能』,可它究竟在哪裡?」

  「我的確說過,而且它就在你的身體裡。」

  這句話怎麼聽都像是哄小孩子的。阿圖憤然舉起了拳頭,怒道:「它在哪裡,我怎麼感覺不到?你騙我!」

  「稍安毋躁。」坤飛上了他的肩頭坐下,用一種空洞的眼神看著遠方,幽哉哉地說:「要能使用『能』,首先需要有智慧。」

  不知是指導士的舉動還是語言平撫了他,他漸漸的安靜了下來,然後問:「那我算不算有智慧?」

  坤根本就不看他,而且還緊緊地閉上了嘴巴。很明顯,它覺得他剛問了一句很白癡的話。

  「那你告訴我,如何能獲得智慧?」

  只有人類與移植人才能擁有智慧,但坤不是,他只是一種叫極星溫鼠的低等生命,因為機緣才學得了一身高強莫測的劍術。

  人類可分為原型人與強化人。原型人就是與生俱來的人類,沒有做任何的身體改裝,例如阿圖。許多原型人因不滿自己孱弱軀殼的生猛指數,而在肉身上安裝或者乾脆更換成防護皮膚、復合頭顱、機甲身軀、智能中樞、隱身系統等等,這樣就形成了強化人。

  移植人是那種嫌強化人都不夠威猛的變態。太空裡有很多特種的低等生命,如生命力超強的恐蟲,無需呼吸的真空族,行跡飄渺的煙霧獸,打不死的變形怪,軀體巨大的蜉蝣等。於是,這些變態拋棄了自己的身軀,將智能移植到這些生命體上,就形成了恐怖的移植人。移植人再經過強化,又有了極度恐怖的強化移植人。

  世界就是這樣,變態沒尺度,生猛無盡頭。

  坤不是上述的任何一種人,當然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也許是不想表現出自己的無知,它開口說:「智慧無所不在。。。」

人類不知在何時脫離了地球,散佈在無盡的太空中。

  一艘楔形飛船進入雙輪星系,熾亮的赫羅恆星正向著四方散發著驚人的熱量。

  少年站在螞蟻號飛船的舷窗前,雙臂環抱,目視著外面那顆藍色的旅行星。旅行星是顆類星,類星的概念就是:類似於母星地球那樣適合生命體生存的星球。

  一個人形金屬機器人的全息圖像突然出現在少年身後,用著人類化的口氣問:「主人,要不要登陸旅行星?」

  少年轉過身來,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眸,漂亮的俊臉,柔和的聲調:「好的,博得。」

  博得領命,圖像消失。一個飛鼠般外形的生物慢悠悠地漂浮過來,「阿圖,你不該現在就去旅行星,到練劍的時候了。」

  「坤,就這一次。」

  坤就是這個生物的名字,它只有手掌般大小,卻有個了不得的職業,那就是劍術指導士。

  「不行。貪玩的孩子是練不好劍的,也學不會『能』。」坤用著布道者般的口吻說著,表情就像是別人的爹。

  一根極細極窄的劍脊驀然從光禿禿的劍柄中彈出,一道橘紅的光焰環繞在通體銀白的劍脊之上。阿圖手裡陡然間多了把光劍,手腕一抖,擰身挫步刺向坤,快如閃電。

  「噗」地一聲,一道藍焰與橘焰相交,頓時光弧大作,眩人眼目。藍焰隨即正正反反地於瞬間連續四攪,橘焰脫手飛出,劍柄在空中自動收回了焰芒,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那幾下攪動的暗力綿綿不絕,長劍被短劍沾住了,既脫不出它劍勁的控制,又跟不上它力道變化的速度,少年的雙肩幾欲脫臼。阿圖大怒,向後一個倒躍,落地的時候忽然雙臂怒張,大喝一聲:「揍它!」

  與聲同時,手上兩個蛋型的東西擲出,在空中爆裂開來,化成幾百個各色各樣的小點,潮水般向著坤劈頭蓋腦地襲去。這些小點都是小指甲般大小的機器人,若被它們在加速飛行中撞上,那效果就跟中彈差不多,不玩個重傷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坤冷笑一聲,身形如振蕩器一般在空中晃動著,手中光劍象打點器一般擊、打、拍、刺,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將這些機器人一一打將出去,撞到天花、艙壁、地面等等四處,發出噼裡啪啦雨點般密集的亂響。

  頃刻之間,所有的機器人竟然全數被它打飛,一隻也穿不透劍幕。藍焰消失,坤將一個超小的劍柄插入腰間,冷冷地說:「你的劍法太差,就是玩下三濫也不成。」

  光劍只是名字叫「光」劍,並非是一把發出激光的劍,其原理是一段可任意變形金屬細條,當它發出高能、高磁、高溫或低溫時則威力無比,但平時練劍都是只是發出一些無害但可以壯聲勢的炫光。那些機器人被它打飛出去後,因為毫髮無損,便一隻隻地再次飛回來試圖執行主人「揍」坤的指令。

  「停!」阿圖對著這些小機器人一招手。很快,這些機器人便集結成兩個卵型,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中。

  太空的規則,劍術學習者如果要向指導士學劍就得簽約,指導士所規定的課程學習者不可逃避。有一個例外就是:如果學習者可以打敗指導士。明顯,阿圖的這一次挑戰遭到了嚴重地挫敗。

  不過這關係,坤是指導士,而他是學習者,因此他若無其事地收起了兩個卵型球,天真無邪地眼神中透射出一種極度的崇拜色:「坤,你是真正的大師!」

  坤懸在空中並將雙臂抱在胸前,作出一副軟硬不吃的姿態,「真正的大師也得讓你先練劍。」

  阿圖順從地點頭,然後伸出三根手指,用著極度誘惑的口氣許諾:「今天讓瑪麗給你多做三個火栗糖圈。」

  火栗糖圈,這是何等的享受!坤猛然吞了一下口水:「這個。。。也不是不能商量。」

  「四個。」

  「你手中不是還剩著一根手指嗎?」

  ※※※

  「嗷。。。」

  一陣掙扎的嗷叫,一雙不甘的巨眼紅似滴血,一隻巨牛被困在網裡,盤旋於空中。一架水滴型的飛行器正在天上慢慢地收網,將巨牛吊起。

  網下,灰藍色的草原上萬牛奔騰,它們被飛行器發出的恐怖音波驅趕著向一個方向飛奔。速度極快,體型龐大而強壯,這是就旅行星巨牛群。

  每一個秋末,它們都會從遙遠的北方越過千里草海,來到中部平原過冬。因沿途水源裡含有特別的礦物,所以它們的膚質就因服食這些礦物質而逐漸演變成紅色。牛齡越大,飲水越多,顏色越紅。

  奔牛群裡,阿圖腳下套著飛行動力器,身後張開一對小小的背翼,在牛只之間穿梭翻飛,蝙蝠一般地靈巧,一次次地避開了巨牛頭上刀一般鋒利的雙角。

  一頭巨牛打斜裡橫衝過來,聲猛勢滔。眼看著就要撞上,他只是於空中一個翻身,就穩穩地落在它的頭頂。

  隨即,他滑下並坐住牛頸,雙腿使力夾牢,開始舉拳向下狠砸。拳上帶著力量手套,每一記都是力貫千鈞。

  牛只疼痛,開始奔離群牛,口中怒吼連連,前後四蹄如鼓點般跳躍,使出渾身解數要甩他下去。他卻沉穩如山,驚濤般的顛簸竟然是奈何不得他。

  漸漸的,巨牛身形慢了下來,嘴吐白氣,直打響鼻。他瞅準時機,雙手攀住牛背,身體滑下牛身,一腳踹在牛腿之上。巨牛受不起此踢,轟然倒地。

  這時,天空中的飛行器射出一條銀線,在接近牛只時忽然化為一張大網,兜住了它。於是,這隻牛便落得與被吊起的那只同樣的命運。

  坤飛了過來,隨著他的身影在牛群間穿行起伏。

  「怎麼樣?」阿圖靈巧的四肢在空中張舞收放,語氣中帶著一股怎麼也掩飾不了的得意勁。

  「不怎麼樣,真正的劍手沒有你這身行頭也能做到。」

  強化服、動力器、力量手套可是阿圖捉牛的三大法寶,沒有了它們自己是個什麼水準,他可不知道,反正有沒有跟人打過,除了坤。

  他驀地飛起,避開一隻尖利的牛角,「如果是『能師』呢?」

  「能」是一種存在於星際中的神秘的自然力量,它無所不能。因為至今人類還無法瞭解這種力量的來源、成因以及奧秘,只好將它籠統地稱為「能」。

  會使用「能」的人被稱為「能師」,他們是星際中所向無敵的戰士,也是掌握了某些範疇內宇宙奧秘的奇人。

  「他們根本就不屑於捉牛。」坤哈哈大笑,隨即也躲開了牛角的一刺。

  阿圖一提雙腿,腳下的飛行器稍稍發力,將他推離牛群並懸浮於空中,瞪著眼問:「為什麼學習『能』得先學劍?」

  在這個時代,劍法早就是毫無用處的了。拿著柄毫無威脅力的破劍,走到哪裡都只有被人打的份。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練劍可以發掘你身體的潛力,而且這是奧威拉墨定下來的規矩。」

  奧威拉墨是能師之祖,他在成為能師之前就是一個劍師,天天躲在深山裡練劍,終於有天他發現了「能」的奧妙,然後就出山了。出山後,他就說太空中的某處有條空間隧道,通過那條隧道,人類可以移民去最近的一顆類星。於是,人類就掀開了向太空殖民的篇章。他也給所有想成為他這樣「能師」的人定下了規矩,就是:想成為能師,就得練劍。至於練劍和獲得「能」有何關係,他可沒說過。

  這句話是能師的鐵律。阿圖無法辯駁,只能換了個話題,問道:「你說過我擁有『能』,可它究竟在哪裡?」

  「我的確說過,而且它就在你的身體裡。」

  這句話怎麼聽都像是哄小孩子的。阿圖憤然舉起了拳頭,怒道:「它在哪裡,我怎麼感覺不到?你騙我!」

  「稍安毋躁。」坤飛上了他的肩頭坐下,用一種空洞的眼神看著遠方,幽哉哉地說:「要能使用『能』,首先需要有智慧。」

  不知是指導士的舉動還是語言平撫了他,他漸漸的安靜了下來,然後問:「那我算不算有智慧?」

  坤根本就不看他,而且還緊緊地閉上了嘴巴。很明顯,它覺得他剛問了一句很白癡的話。

  「那你告訴我,如何能獲得智慧?」

  只有人類與移植人才能擁有智慧,但坤不是,他只是一種叫極星溫鼠的低等生命,因為機緣才學得了一身高強莫測的劍術。

  人類可分為原型人與強化人。原型人就是與生俱來的人類,沒有做任何的身體改裝,例如阿圖。許多原型人因不滿自己孱弱軀殼的生猛指數,而在肉身上安裝或者乾脆更換成防護皮膚、復合頭顱、機甲身軀、智能中樞、隱身系統等等,這樣就形成了強化人。

  移植人是那種嫌強化人都不夠威猛的變態。太空裡有很多特種的低等生命,如生命力超強的恐蟲,無需呼吸的真空族,行跡飄渺的煙霧獸,打不死的變形怪,軀體巨大的蜉蝣等。於是,這些變態拋棄了自己的身軀,將智能移植到這些生命體上,就形成了恐怖的移植人。移植人再經過強化,又有了極度恐怖的強化移植人。

  世界就是這樣,變態沒尺度,生猛無盡頭。

  坤不是上述的任何一種人,當然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也許是不想表現出自己的無知,它開口說:「智慧無所不在。。。」

  「無所不在」便是坤的口頭禪。阿圖受不了,一個俯衝,催動著飛行器回到了牛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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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10
(二)灰星之行

幾天後,阿圖就來到了灰星上。

  灰星是雙矮星系中一顆小小的類星。因為它小,又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資源和出產,因此聯邦向來都看不上它。但正因為看不上,加上又是地處邊疆,漸漸地,這裡就成為了走私販和非法交易者的天堂。

  阿圖的正式職業是一名走私販。說得全麵點,就是將某個礦石或能源星系的出產走私到那些需要它們的星系,其間避開聯邦緝私船的稽查。

  他能成為走私販完全是種偶然,那是由於幾年前在落幕星上淘到了一名叫博德的飛行機器人。在博德的記憶中存在著無數條神秘的空間隧道,這種空間隧道扭曲了太空中星系間的直線距離,使得飛船可以於極短的時間內在它們之間跳躍轉換。

星系與雙矮星系之間也存在著這麼一條空間隧道,前者出產能源且後者需要能源,這使得阿圖從前年開始就不斷地在兩個星系之間來返了。

  吧台前,狗臉人懶洋洋地說:「輕能五塊,重能三塊。」

  灰星的慣例,所有的走私交易都是在酒吧裡完成,最後要有酒保來簽字公證。

  怎麼還是和上次一樣,茲茲阿毛不是說能源短缺嗎?阿圖心中打了個疑問。

  「價錢太低,如今早已不是這個行情了。」阿圖說,露出「你也想詐我啊?」的表情。

  「現在走私貨太多,到處都是能源船,整日不停地飛過來。過幾日恐怕連這個價錢都沒有了。」狗臉人面上仍是一副死板板的樣子。

  阿圖冷笑一聲,要是真有他說的那麼多私貨,這狗東西早就不耐煩站在這裡了,起碼表情上也不會這麼耐煩。這就是狗臉人種最失敗的地方,他們喜歡做生意,但永遠都做不好,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要擺在臉上。

  他站身來,將了猥瑣的狗臉人一軍:「那好,我那船貨就運回去算了。」

  果然,不到半分鐘,狗臉人終於扛不過自己失敗的基因,馬上換了付媚笑,說道:「那您說多少?」

  很快,阿圖就從酒館裡走了出來,這次交易獲得了夢幻般的價格,輕能九塊,重能五塊五。接下來,他就要去茲茲阿毛那裡了,把所有捕捉來的速凍活牛都甩給他。

  茲茲阿毛是大鼻人,他們的鼻子和一般人不同,是從頭頂直接長下來的,佔據了大半個腦袋,因此味覺特別豐富,所以他們都是天生的廚師或者是品酒師。

  他是家餐廳的老闆,阿圖所捕捉的紅牛肉是他們餐廳的新式招牌菜,售價奇高。

  「好好,這下幾乎兩個月都不用愁了。」茲茲阿毛興奮地搓著手說。他太胖了,聽說至少有一千喬克,因此阿圖從來都是看他坐在一個懸浮的椅子上,沒起來過。

  一團煙霧忽然出現桌邊,盤繞幾下後逐漸清晰,一名端著盤子的女招待乍現眼前。

  「薄葉酒,老闆請客。」煙霧強化移植人杜波拉遞上酒杯,冷口冷面地說。說完,那身美胴忽然又化成煙霧,接著就消失不見了。

  做強化,搞移植是要付錢的,而且貴得離譜。聽說杜波拉就是為了這個而背上了一百年的分期攤還債務,所以不得不來餐廳做侍應了。

  雖然負債纍纍,但杜波拉畢竟已經成為了更高等,更令人自豪的強化移植人,所以對於像那圖這樣的原型人是瞧不上,這點使得少年人在她面前感到極度的自卑。

  這時,酒館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強化移植蛤蟆人挺著肚子爬走了進來。煙霧再次繚繞,杜波拉帶著媚笑迎了上去。

  反差太大,阿圖實在受不了。於是在和茲茲阿毛隨便說了幾句諸如「你瘦了」,茲茲阿毛則回答「我打算參加短跑比賽」之類的無聊話就告辭出門。

  ※※※

  「轟」的一陣轟鳴,阿圖的飛船螞蟻號開始加速行進。進入太空後,便由博德接過了螞蟻號駕駛的重任。

  在離開灰星之前,他還去到那裡的跳蚤街上淘了一回寶。灰星的跳蚤街可是大大的有名,每天從太空各個角落湧來的數十萬名菜鳥和一小撮真正的識貨人便在此地撞大運。

  和所有的二手街或者舊貨街一樣,跳蚤街能夠興旺必須感謝人類數也數不清的歷史故事。有了歷史,就又了古人,就有了舊貨。故事越是離奇,古人越是老朽,舊貨便越是值錢,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跳蚤街上藏蟲臥貓的,好東西自然是不少。只是阿圖年紀還小,剛過十七,因此對於諸如邊星第X代皇后穿過的內褲,光頭黨黨魁火化後殘留下來的骨珠,眼球人偷攝到的肉體證據之類的物品向來是沒什麼興趣,他所感興趣的是資深的智能生物或者機器人,不過這東西實在難淘。太空裡,所有稍微有點志向的少年都好這口,能不能淘到也是那句話要看運氣。

  資深的意思是跟過那些有超級能力的主人。坤就是阿圖在跳蚤街上淘到的,當時它坐在一個小店不起眼的角落裡,沒人會注意這麼一個低等的溫鼠。但當他走進來的時候,它突然說:「你有『能』的潛能。」。於是阿圖買下了它,因為它以前或許跟過一個「能師」。

  博德則是他在落幕星的二手街裡淘到的,它原來的主人也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傢伙。

  阿圖轉悠了很久,也沒看到他心目中的貨色。不過一些小玩藝他倒是買了不少,比如一小袋功能各異的奇異石,一包讓你貼在臉上任意更改臉部內容的千面紙,一隻會根據你問話來不停說笑話的應聲蟲,幾隻主要用來做偷窺用途的小蜜蜂,還有一隻特別的古董戒指。。。

  離開灰星後的第十二個小時,螞蟻號飛到了這條空間隧道的入口。博得校正了方位後,飛船便進入了這條深黑的隧道。

  很快,飛船就穿越了它,進入了**星系。窗外本來看起來似乎靜止著的星星,在飛船加速到十節時,便像流星雨一般從船舷窗外掠過。

  節是太空飛行的速度單位,每一節是指光速的三十分之一。聽說最好的飛船能達到五十八節,而如螞蟻號這樣的老古董只能勉強飛到十二節。

  太空的飛行的確是枯燥無味,不過所有太空人早已經習慣了這點,尤其是象阿圖這樣的「羅姆人」。羅姆人的意思就是生在飛船之上,也長在飛船之上,不為任何一個星系或者星球所承認星籍的人。

  阿圖就是在螞蟻號上出生,也在螞蟻號上長大的。當然,他能長大完全是因為保姆機器人瑪麗的看顧。父母在他出生後不久就給他留下了一段全息的影像,說他們有要事要做,等事情辦完就回來,拜託寶貝自己把自己拉扯大,然後就和寶貝說再見了。

  就這麼,他糊里糊塗地長大了,知道了自己的全名叫阿圖?安佩兒?佛魯托納?渥吉,通過飛船上的學習機也知書認字了,還給自己找到了這麼個體面的職業。看來,只要是聰明能幹的孩子,沒爹沒媽也能自己當家。

  「阿圖,吃飯了。」

  屏幕上,一名年輕的女人露出了迷人的笑臉。她有金黃的頭髮和綠玉石一般的眼睛,還有溫柔的眼色,這就是瑪麗。

  帶上坤,走去吃飯。飯廳裡,瑪麗早已準備好了熱騰騰的可口飯菜,並遞上一圍餐巾。

  阿圖記得在他開始有記憶的時候,瑪麗模樣是個十來歲不到的小女孩。可隨著他逐漸地長大,瑪麗的模樣也逐漸地成熟,總與他保持著幾歲的距離。阿圖今年是十七歲,所以瑪麗就是二十歲的樣子。幼年時的媽姐,童年時的大姐,少年時的甜姐,永遠在變就是保姆機器人的功能之一。

  「如果瑪麗不是一個機器人而是一個真女人的話。。。」阿圖暗發感歎,開始享用盤裡的香草紅牛排。坤坐在他對面吃著九個火栗糖圈,其中五個是受了阿圖的賄。

  瑪麗是不需要吃東西的,她只是坐在他身旁笑瞇瞇地看著他吃。等到他吃完一盤烤肉,她就拿過了他的盤子起身去添。當她站起身來向廚案那邊走去時,苗條的腰肢下扭動著渾圓的臀部。

  第二盤烤肉來了,阿圖拿起了刀叉卻沒下手,而是先對著她說:「瑪麗,我想看你昨晚的模樣。」

  話音剛落,隨著全身一道白光滾過,瑪麗的皮膚已然變成了淺黃色,頭髮是黑色,眼珠也是黑色。她咯咯地笑著問:「是這個樣子嗎?」

  阿圖連連點頭,臉露喜色說:「可不可以再胖一點?」

  「怎麼胖法?」

  「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再豐滿點,比如後面再翹一些。。。」

  「呵呵,」瑪麗伸出手來在他臉上一擰,嘻嘻笑道:「小壞蛋!別以為瑪麗是機器人就不懂,你父親佛魯托納從公司把我租回來的時候只和公司簽了保姆合同。」

  「我可以付錢,跟你的公司重簽一份合同。」

  瑪麗低垂了眼神,悠悠歎氣說:「每個機器人都是非常專業的,我只是個保姆機器人。如果你想要個玩伴機器人,就得與公司的玩伴機器人簽約。總而言之,瑪麗就只能做保姆。」

  哦!這可實在是想不到。這個問題他已經憋了很久了,今天終於啟齒問了出來,沒想到卻是這麼個結果。

  這時,餐廳中的大屏亮了,露出了博德那張金屬面孔:「主人,請速來駕駛艙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11
(三)返古

星空之中,一條面目猙獰的鋸條型飛船正尾隨著螞蟻號猛追,船身上還有著個骷髏頭的海盜標記。兩艘更小更快的蝶型戰機也被它放了出來,三艘飛行器在空中擺成個「V」字型,戰機在前,飛船隨後。

  這就是臭名昭著的海盜黑鋸條,不但越貨,還次次撕票。對於這麼個強盜,阿圖能怎麼辦,只有逃。

  螞蟻號的發動機激烈的轟鳴著,船身也不住地顫動著。毫無疑問,這艘祖父級的貨船已經飛在它的極限速度上了。

  博得說,二十分鐘內螞蟻號就會被追上。那麼,前路又在哪裡?難道只有死亡這一條路嗎?

  「前方發現星霧。」

  博德的語音剛落,飛船前方的星空就出現了一片灰濛濛的雲霧般星體,那是由無數顆星和星的碎片也就是巨石所構成的死亡區。

  這些星原本是聚集在一顆引力巨大的恆星周圍,當恆星的能量耗盡,引力崩塌,體系中的其它星便開始在太空裡自由地流浪。它們數目通常以億計或者更多,總體質量巨大無比,在太空裡肆意橫行,任何橫在它運行軌道上的星,都將會遭受毀滅或受到挾持成為它的一部分。另外,它內部的星與巨石也不是相對靜止的,而是做著無規則的運動,當千萬顆這樣的物體在做無規則運動時,進入到這個星霧裡就百分百是死路一條。

  「改變航道,沿星霧外圍飛行。」阿圖下令。

  飛行理論上有這樣的警告:如遇星霧,不可接近。哪裡引力太強,飛船恐怕無法逃逸。不過現在情況危急,直線逃跑是肯定逃不掉的,只盼望著能依著那團星霧來周旋一二。

  「是,主人。」博得乾脆地回答,並未發出警告。恐怕在它看來,這也是唯一的生機。

  海盜開火了,數枚光彈悄無聲息地向著螞蟻號襲來。

  螞蟻號開啟了防護盾。這艘舊船唯一的優點就是有一套完整的防禦系統,因為在它剛出廠的那個年代,它還是最先進的型號。

  「砰!砰」飛船猛的一陣亂晃,飛船尾部四張防護盾中的兩面被光彈擊中。從屏幕上可以看到,那兩艘蝶型戰機離螞蟻號已經是咫尺之遙了。

  「開啟全船最高能量防護盾!」

  船上沒有武器,戰機挨上來只能是任人魚肉。他只能冒一次大險,看自己有沒有運氣能闖過那傳說中的死亡區,賭的就是自己有完整的能量防護盾。

  「改變航道。目標,切入星霧。」

  搶在蝶型戰機趕上來之前,螞蟻號終於鑽進了茫茫星霧之中。尾隨的戰機可沒有這樣的勇氣,在百無聊奈地亂放了一通光彈後,便硬生生地停止了前進。

  「彭!」螞蟻號的能量盾撞碎了正面飛來的一顆隕石,但兩側的巨石像雨點般地打來,全部都落到了盾上。這裡絕對找不到安全的通道。

  「轟。。。!」

  博德避開一顆巨石,卻被另外顆較小的給撞上。

  撞擊越來越密,聲響也越來越大,飛船震動得也越發的厲害。阿圖用皮帶將自己綁在座位上,否則,人不知早就被震飛到哪裡去了。

  博德象顆釘子牢牢地釘在椅子上,雙手操縱著飛船避開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撞擊。

  這不是艘老古董嗎?阿圖沒法相信,這老式的飛船居然可以承受這麼多次、這麼大力的撞擊。若是一般的貨船,船身早就解體了,但螞蟻號依舊堅實。

  不過他沒有時間細想,因為。。。

  「啊!」阿圖大喊一聲,眼見窗外一顆微星即將狠狠地撞在飛船的正面。雖然它叫微星,但卻比隕石要大上N倍了。如果撞實,絕對是船毀人亡的局面,能量盾也無法抵擋這麼巨大的衝擊力。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博德猛拉操縱桿,船身劇烈地一抖,幾乎要被一股大力撕裂,但船體還是不可思議地偏了偏方向,避免了毀滅。

  「主人,船尾損壞了兩處盾。還有,我們的能源要用盡了。」博德轉過臉來對著他說。

  能量防護盾最耗能源,能維持這麼久已經是因為螞蟻號超大的能源儲量。

  在星霧中穿梭,沒有盾則無疑意味著死亡。阿圖沒有說話,眼光中流露出了一種迷惘。

  這時,在密密麻麻的星與巨石之間出現了一片暗黑無光的區域。

  黑洞?

  星霧層後,一個黑洞正張開著巨大的吞噬之口。

  這並不是個黑洞,起碼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黑洞,因為它沒有發出那種吞噬一切的霸道力量。雖然它也在散發著引力,但比較溫和。

  盾的防護區域已經開始明顯地萎縮了,這表明飛船的能量儲備已經到了危險的地步。阿圖深吸了一口氣,在這一刻,他心中權衡了無數次,擺出了無數種可能的結果。

  幾秒鐘後,他果斷地發出命令:「博德,改變航向。目標黑洞。」

  黑洞之外,無數的流星和隕石掠過。黑洞之內,死一般的黑寂,只有股引力將螞蟻號引向黑洞的深處。

  「黑洞裡有著什麼呢?」阿圖想不到,其實也不用想,事情如何演變只能聽天由命了。

  「分析儀表明黑洞內部的引力是越來越強了,飛船開始加速了。」博德繼續說著。

  飛船裡的儀表儀器已經切換成使用備用電能。這和飛船的動力能源是不相關的,備用電能還能用上很長的時間。

  「真的,我也覺得飛船開始加速了。」阿圖緊縮則眉頭,他覺得這個黑洞是越來越神秘了。

  慢慢地,受到黑洞內部的引力,飛船不住地加速,而且越來越快。

  「天啊,我覺得飛船的速度已接近我們正常飛行的速度了。」看著屏幕上的速度讀數,阿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飛船的速度仍然在不停的增加,而且船身也不住地顫動起來。如果再增加速度,飛船可能就要承受不了,也許會發生解體的。

  「船長!前面有成百上千的通道。」博得問。

  果然,在螞蟻號的屏幕上,前方出現了無數條黑黝黝的通道,像人的頭髮一樣密集且交織在一起。這不是物理意義的通道,而是由引力所構成的通道,雖然肉眼不可見,但在螞蟻號探測器中卻顯示得明明白白的,每一道引力都會將飛船引去一處未知的地方。

  不過螞蟻號沒有選擇,它已耗盡了能量,只能聽天由命。飛船在眾多的引力下,最終進入了一條對它有著最強引力的通道。進入通道後,船速終於沒有再增加了,而且還開始慢慢地減少。

  過了一會,阿圖問:「怎麼回事?博德,難道我們穿越了黑洞引力的中心區?」

  「我想也許。是的,主人。我們穿越了黑洞的中心。」

  ※※※

  飛船前方左側星空裡正懸掛著顆星球,藍藍的是水,白白的是雲。綠綠黃黃黑黑的是陸地。毫無疑問,這是顆類星,至少看起來是顆類星。在飛船的另一側還可以看到一顆恆星,是它提供著無盡的光能給這顆行星。另外這顆行星還有顆衛星在環繞著它運動。

  螞蟻號穿越了那個神秘的通道,飛到了這個陌生的星系中。回望船尾,那裡卻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星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在不遠處散發著神秘的力量。

  博德凝視著屏幕,並打開了太空信號收集系統,分析著眼前這個陌生的星系。但飛船並沒有探測到任何太空信號,顯然這個星系還沒有發生任何的太空活動。

  所有已被發現的星系都會有生命的太空活動,這難道這是一個新的星系?想到這裡,阿圖心頭熱血沸騰,猛地站起身來,開始手舞足蹈:「博德。快,記錄下坐標,我。。。我要發佈公告,我們發現了一個新的星系。」

  「主人,我想這不是一個新的星系。」博得平靜地說。

  「為什麼?」阿圖轉過身來看著它,吃驚地問。

  「因為據我觀測,這顆行星就是地球,發光的恆星是太陽,衛星是月亮。除地球外,太陽的四周還有另外八顆大型行星。」博德非常掃興地回答。

  竟然是這樣,阿圖簡直難以置信。母星地球位於遙遠的邊疆,要從**星系去那裡幾乎得穿越整個已知的太空。

  「探測器已經傳來了信息。它表明,目前地球上有很多的人類,但它們的文明仍然停留在很古老的年代。」博德說。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一定是你錯了,博德,難道我們會回到古代嗎?」阿圖哈哈大笑。

  「一定是你錯了,博德。」他再次強調。

  博德沒有反駁,而是開始向阿圖展示著一些星球探測器反饋回來的圖像。

  駕駛艙的主屏幕現在被分割成了若干個小畫面。其中有騎軍、戰馬、弓箭、刀槍、駱駝商隊、金字塔、海港、帆船、搬運工、水田、農夫、土著、跳舞、貴婦、吻手禮。。。統統亂其八糟。。。

  「他們的文字和語言也非常的繁多,足足有有成千上萬種。」博德它選取了一系列畫面放大後,看其中所包含的文字,聽其中人們的對話。。。

  「還有他們的禮儀,風俗。。」博德繼續將所需要的信息歸類,然後再一一演示。

  阿圖越看越糊,越聽越塗,不禁問:「然道我們不但跳躍了空間,還同時穿越了時間?」

  博德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阿圖覺得腦中一陣暈眩,從來沒聽說過有時間穿越這事,而且還同時伴隨著空間跳躍。這絕對是太空科學研究探索中,一件里程碑式的發現。它會證明很多學者的猜想,也會推翻很多理論學術。

  不過在他能發表這種發現之前,還需要克服一個無法征服的難題,「博得,我們沒動能了,怎麼辦?」

  「船上有能量轉換系統,我們可以打開光帆將太陽能轉化為動力能源,不過這需要很長久的時間。」博德說。

  博得的話啟示了他,只要有足夠的能源,螞蟻號就可以從來時的黑洞穿越回到原來的世界,「這需要多久才能轉換到足夠的動能?」

  「飛船按著慣性飛行,兩天內可以到達理想的受光位置。至於時間,我認為需要三年的標準間。另外,只要開啟光帆,所獲取的能源足以製造出所需的飲水和食物。」博德說。

  羅姆人的飛船最大好處就是能自給自足,只要有充夠的能源。不過三年的標準時太漫長,阿圖可不遠在這個漂浮的悶罐子裡呆上三年。

  「我可不願在這裡呆上三年。再說那個地球,」阿圖抬眼望向船窗外,眼中滿是熱切,「來次探險,不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嗎?對了,你要盡量將動能分配到登陸艇上去,我要在那裡開飛艇。」

  「抱歉,請恕我無法執行主人的命令,因為所存能量只夠登陸艇啟動一次。船的彈力系統將會把登陸艇彈射出去,然後主人在接近大氣層時開啟動力並切入。進入大氣層後,登陸艇就可以打開機翼滑翔降落,不需要太多的能量。」

  博得看了看儀表,繼續說:「按現在這個速度,十五分鐘後就要到我們最佳的發射時機了,所以請主人趕緊準備。」

  既然準備登陸,阿圖就趕緊跑去生活倉收拾隨行物品。很快,他就收拾好東西,將一個探險背囊裝得滿滿的。在這段時間裡,博德則將它監測與掃瞄地球所獲取的信息複製到阿圖的學習頭盔之上。

  收拾好東西,來到登陸艙,瑪麗與坤都已經等在了門外。坤是鼠類,它是不可以去地球的,因為可能隨時會引起人類的恐慌。但瑪麗卻不一樣,阿圖向她伸出了手說:「瑪麗,跟我走。」

  瑪麗緊咬著嘴唇,卻堅定地說:「不行,阿圖。我的合約只限於這艘飛船,它不允許我跟著你離開船而去到另一個星球,除非這艘船也在那個星球上。」

  「去它的合約!」阿圖發怒了,用手在艙室的牆壁上重重一捶,大聲囔道:「這已經不是那個時代了,讓它那個合約去見鬼吧。」

  眼眶中儘是盈盈的珠淚,瑪麗低著頭不邁腳步。坤在一旁焦急地阻止著:「阿圖,你不能帶她去。她走了,誰給我做糖圈?」

  「時間已到,請主人盡快進入登陸艙。」頭頂上傳來了博得的聲音。

  是啊,不能不留下瑪麗來照顧坤。阿圖終於歎了口氣,對坤說:「像往常一樣,我允許瑪麗每天給你做四個糖圈。」

  「如果是五個的話,指導士就不可能有更多的追求了。」坤沒心沒肺地回答著。

  「那就五個吧。」阿圖回答著,然後張開懷抱向著瑪麗:「可以抱一下嗎?」

  瑪麗沒有表示,於是他走上兩步將她緊緊地擁抱了一下。雖然她是機器人,但身體柔軟得如同人類。

  「等我回來。」他在瑪麗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然後轉身跨入登陸艙,關上艙門。

  。。。3、2、1,彈射!隨著博德的一聲令下,登陸艙瞬間開啟。阿圖只覺得猛地一抖,眼前白光一片,登陸艇已被彈射到太空之中,向著地球緩緩地飛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12
卷一 人在異鄉為異客

(一)夜叉花蕊

莽莽群山挾持著一條壑間土路,蜿蜒盤繞,逶迤西去。

  坡上,野草雜樹漫山遍野,蒼翠青郁,蔥蘢如錦。山體間又有數片楓樹叢,層林染霞,在正午的陽光下赤紅欲滴。萬木皆抓住這金秋的時節,盛放一輪自我的本色。

  一輪鼓點般密集的馬蹄聲打山坳那邊傳來。少頃,一匹黑色駿馬從山壁拐角處轉了過來,在這狹窄的土路上狂奔。

  馬上一名騎士,二十四、五的年紀,白俊英爽,唇上還留著兩撇漂亮的小鬍子。只不過此刻他面上神情惶急,頭上不見戰盔,藍色皮甲上也帶著幾塊半干的血污。

  縱馬衝入這條直道才不過半箭之地,他便轉頭回望。彎道處,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隨即躍入眼簾。馬上一名女將,紅衣黑甲,臉上卻戴著個夜叉面具,手執一桿花槍,正在身後急追。

  還好,看樣子這娘們並沒有怎麼追近!騎士暗鬆一口氣,只要再跑十餘里,便可以趕到己軍的哨卡,到時候就要這潑婦的好看。

  「酋木正,是男人的,給姑奶奶停馬大戰三百合!」

  一連串叫陣之聲,穿過黑鐵製面具上鑲著兩根獠牙的大嘴,傳入酋木正的耳裡。只是女將的聲音洋洋盈耳,缺少點粗曠,難免感覺威勢有限。

  聲音倒是好聽!酋木正轉頭嬉笑道:「老子餓了,要回家吃飯,不賠你玩。」

  「放屁!你傷了我軍十幾人,還想有命吃飯?」

  酋木正不答話,只將右手兩根手指伸入嘴中,回頭吹了一個嘹亮的口哨,就算是對這娘們的答覆。然後伏身馬上,只管催馬快跑。

  女將聽到這調笑般的口哨聲,將長槍往腳邊的搭鉤一掛,取弓搭箭。「唰」的一聲,羽箭射出,直向酋木正的後心飛去。

  眼見得這箭即將射中背心,酋木正好像後背生眼一般,身體於馬上一偏,右手一抓便把這箭牢牢地抓住。

  適才戰陣中被她用槍刺來刺去,幾個躲閃再加兩個鐙裡藏身之後,酋木正箭壺裡的箭支就丟了個精光,長矛也被她用槍打飛,全身只有一張空弓。此刻,一箭在手,便如同抓著個寶一般。

  兩馬繼續馳騁,一前一後,始終拉不開距離。酋木正搭箭上弓,口中喊道:「兀那傅家娘們,老子不想辣手催花,你速速退去,這一箭老子就不射了。」

  女將名叫傅蓴,乃是傅喆之女,頓別介傅兗之妹,十七歲便隨兄長們征戰南北,五年來屢屢斬殺松前國大將。一具鐵面,一根銀鞭,一柄花槍,令人聞之喪膽,見之無膽,勇名四揚。

  為了讓敵己雙方都忽略掉她女將的身份,每上戰場她必戴一個刻著夜叉圖案的黑鐵面具。世人又傳她容貌秀美,可比古時的花蕊夫人,所以就得了一個「夜叉花蕊」外號。

  夜叉花蕊,叫得忒響!這娘們武藝是沒得話說,但要說什麼「花蕊」,酋木正可不吃這一套。

  女兵女將己軍也有,多半就是那種側面看稍微帶點曲線,打正面背面都看著象爺們的女人。有的女將肌肉是練得孔武有力了,可不知怎的,連臉上都練出些黑絨毛來,瞧著跟鬍子差不多。估計這個夜叉花蕊也就是不怎麼高顴闊鼻,血盆大口而已,被軍中的那些飢渴漢子當做了天仙。

  「放屁!就憑你!」傅蓴大怒,雙腿一夾馬腹,馬被她一催,果然快跑了十幾步,但隨後還是慢了下來。

  雙方先是在戰場上打了半日,然後再這麼追趕了二十來里路,馬力早就是不堪重負了。

  「看箭!」酋木正大喝一聲,只聽弓弦一響,發出「砰」的一聲。

  傅蓴聽得弦聲,把身子一偏卻不見箭到,明白他是在騙人,口中再朗罵一聲:「豬!」

  酋木正在發了四、五記空弦之後,終於瞄準她的胸腹之間射出這根寶貝箭。一點白羽如流星一般飛出,正沒入到她腹部,隨即就聽到她口中發出一聲大喊,身體從馬上翻落,在地上滾了幾滾後便一動不動了。

  他一箭得手,終於緩過口氣來。這婆娘實在厲害,連刺己方好幾名武將,可說是所向披靡,連自己也是被她殺得丟盔卸甲加落荒而逃。

  女主人落馬,那匹紅馬在多跑了十幾步後,也停了下來,隨後小跑回主人的身邊,用馬頭蹭著她的頭盔,低聲哀鳴。

  威脅已去,酋木正便想起這娘們的另外一半「花蕊」的外號,心念不禁一動。這麼個兇惡娘們大家以前只看過面具,無人見得真顏。今日傷了她,即便是死了,瞧一瞧她的容貌也好。再說,這婆娘是頓別軍的都尉,自己殺了她,砍頭未免太殘忍,卻大可帶著她的屍身回去請功。

  想到這裡,他勒轉馬頭緩步跑到她的身前,然後滾鞍落馬,俯下身去準備將她翻個身。不料,他剛彎下腰來,就見她身體陡然一動,隨即眼前一花,跟著小腹劇痛,一個長大的身子已被她一腳踢翻。

  「上當了,臭娘們!」他被她一腳踢出了二丈多遠,在地上滾了數滾後便翻身立起,手中擺了個架勢防備她的偷襲。這一腳力道著實不小,他一邊凝神戒備,一邊大口吸氣來緩解腹部的淤痛。

  傅蓴並沒如他預想般追過來,站起身後在衣甲上好整似遐地拍了拍塵土,笑道:「你沒了馬,看如何逃?」

  酋木正一瞅自己的黑馬,正被她擋在了身後,再看她身上適才自己羽箭所射的位置,卻沒看到有箭插著。他心下迷惑,難道這婆娘也有空手接箭的本事。

  傅蓴看他面露不解之色,得意洋洋地說:「姑奶奶的皮甲裡面穿了鱗甲,你那破箭哪裡射得透。」

  再細看她身上,果然是內穿銀色的鱗甲,鱗甲之外再套了層黑色的皮甲。兩層甲冑疊穿,身形雖然有些鼓囊囊,但卻是防護得嚴嚴實實的。皮甲的胸腹之處的確有個洞,他的箭顯然是沒穿透內甲。看到這裡,酋木正頓時就氣餒了。

  「你功夫不錯,姑奶奶也不殺你,以後你就跟著我做個親兵吧。」傅蓴說,口氣就像他是案板上的一塊肉。

  酋木正大怒,心道自己怎麼也算是一名都尉,手下管著一百多人,這娘們居然要自己投降去當一名小兵,當下不怒反笑道:「聽說你長得不賴,不如降了,老子討了你當老婆如何?」

  「放屁!」傅蓴大怒,身形一晃便搶上數步,舉起長腿,右腳對準他的臉部踹去。

  酋木正大驚,心道:「這娘們的身法好快」,同時左手急擋這一腳。不過傅蓴的這一腳乃是虛招,腳尖只是在他面前一晃,然後小腿回收,跟著就向他的腹部踢去。這一下中途急速變招,實在出人意料,酋木正忙用右掌外推,便要用掌去硬碰這一腳。

  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如此威猛的一腳居然還是虛招,就在他右掌剛剛發動,她忽然一個騰身,左腿彈出,腳尖重重踢在他的脖子上。

  酋木正一陣頭昏眼花,再次被她踢翻,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然後一個空翻,起身再鬥。這次他有了防備,便多擋了三、四下,但很快還是被她在後腰上猛踹一腳,摔了個狗吃屎。

  他趴在地上,暗中調息好幾口,偷偷打量她一眼,只見她站在兩丈之外,戴著那個醜臉面具,眼神全是輕蔑。

  「老子得逃!」

  酋木正打定了主意,惡婆娘的威名不是吹出來的。他箭法高明,有「神箭酋木」之稱,拳腳與兵器卻是稍遜,看來遠非她的對手。惡婆娘生著的一雙誇張的長腿,舞動起來卻如同手臂一般靈活,晃得人眼都花了。

  他本來如同條死魚一般趴在地上,好似奄奄一息,忽然間便像狸貓一樣飛身躍起,向著一旁的山坡上狂奔而去。她有馬,要逃只能往山上跑。

  不想他剛邁開步子,隨即又跌了個狗吃屎。從七葷八素裡醒轉過來,但見一條長鞭繞在自己的雙腳之間。原來這娘們不知何時從馬鞍旁取下了長鞭,一個抖圈就把自己的腳給綁了。

  接著他又感到腳上一緊,長鞭倒扯,整個人被倒拖回十來步,臉在地面的砂石上蹭出了幾條血絲。長鞭收回,又聽得空氣中連續幾聲暴響,背後就噼哩啪啦地挨了一頓鞭子,打得衣甲都迸裂開來。

  酋木正心驚膽戰,只道自己今日要歸位。少頃,鞭子停了,他躺了半晌,覺得身上也不怎麼疼痛,方才明白她手下留情,鞭鞭只打甲衣,並未傷及皮肉。

  「再跑,就一箭射死你!」

  身後傳來了她惡狠狠、冷冰冰的恐嚇聲。對了,她還有弓,自己是逃不掉的了。於是酋木正慢慢爬起身來,舉起雙手道:「在下認輸,憑姑娘處置。」

  傅蓴收了長鞭,兩道凌厲的眼神穿過面具的眼孔停留在他臉上:「姑奶奶是都尉,你得喊大人。」

  「是,聽憑大人處置。」

  「光投降也不行,松前國還是會贖你回去的。你傷了姑奶奶的親兵,得補數,否則一刀砍了你。」說罷,傅蓴緩緩抽出了馬刀,於空中抖了兩下。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13
(二)三人行

酋木正苦笑,連投降也不行,看來這小兵自己是非當不可了。不過他本就是孤兒,給哪國效力都是混碗飯吃,也沒什麼所謂,就連連擺手道:「得。我就當都尉大人的親兵,這總成了吧。」

  面具後傳來一聲輕笑,聲若黃鶯,傅蓴回刀入鞘道:「你發個誓來,免得帶你回到了營地,你又哭著喊著說是被逼的。我大哥心一軟,就或者允許松前國贖你回去了。」

  酋木正無奈,只得指天發誓:「黃天在上,老子。。。我是心甘情願當大人的親兵,絕不反口。若違此言,人神共憤。」說罷,心裡卻想:「人神共憤又如何,老子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適才出言不遜,得先向姑奶奶叩三個頭,才准你投降。」

  他聽了,一下子火冒三丈,頭一昂,凜然道:「你若污辱我,在下寧死不降。」

  「嗆」地一聲,傅蓴馬刀再次出鞘,架在他的頸脖之間喝道:「你不磕頭,就砍了你!」

  大丈夫臨死不屈,酋木正只是冷笑。

  傅蓴大怒,只將手臂輕輕一拉,已然在他的脖子上劃了一條口子,鮮血沿著刀鋒流了出來,觸目心驚。酋木正絲毫不動,反而閉上了眼睛,做出了一副等死的模樣。

  面具後「嗯」了一聲,傅蓴收刀入鞘:「算了,看你也是條好漢的份上,就饒了你。把血止了,跟我回營。」說完,從兜裡掏出塊手帕往他懷裡一扔,轉身回走。

  酋木正死裡逃生,不由呆了半響,也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便用手帕摀住了傷口,跟在了她身後。

  待他走回到自己的黑馬身前,從馬鞍下的掛兜裡取出了傷藥、繃帶,在脖子上打了好幾個圈。包紮完畢,再看那塊手帕之時,但見上面已然沾滿了鮮血,一角之上卻繡著一朵藍色的睡蓮狀蓴花,與紅色的血形成了分明的對比,不由愣住了。

  在他發怔之間,耳中傳來了傅蓴的一聲喝斥聲:「誰?」,抬頭一看,只見十幾步外路邊的一棵大樹下立著一名少年。這少年不僅衣著奇特,身後還背著一個古里古怪的大背囊。

  先看這少年面目,但見他十六、七歲的年紀,模樣俊美異常,一頭墨玉般的長黑髮順直柔軟,在腦後挽住,下端散開在身後披撒。再看上下,又見他上身穿著件暗紅色的上衣,下身穿著條緊身的白褲子,褲子的下擺塞入了一雙淡金色的高腰靴子中,腰間紮著條一指寬的金屬腰帶,腰帶上還斜挎著把短劍。這套衣服上上下下都印著些或明或暗的古怪花紋與圖案,合身且得體,顯露出勻稱與細長的身材。

  傅蓴也看清了此人形貌,搜尋記憶卻絲毫沒有印象,便再次發問:「你是誰,為何在此窺視?」

  少年聽了,衝著她一笑,嘴巴裡呱哩呱啦地說了一通怪異的音詞,然後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與嘴巴。他的笑容友好,目光清澈,舉止間帶著股說不出來的韻味,大大地與眾不同。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傅蓴大奇,她說的是國語,只要是宋人都應該是聽得懂的。

  莫非是個蠻人?她又向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陣,隨即就否定了這個猜想。莫說蠻人不可能有眼前少年這般氣質,況且他們都是住在庫頁島北方或者更遠的凍土深山中,離此地遠了去了。再說,蠻人也不會造海船,來不了這蝦夷地。

  少年聽到她這句,走近了幾步,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也不知他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傅蓴與酋木正此刻都是心中瞭然,這少年果然是聽不懂國語的,也自然是不會說。

  又見他乃是黑眼珠、黑頭髮,雖然皮膚白了些,眼窩深了些,鼻樑高了些,面部輪廓硬了些,但還是宋人的模樣,絕計不能是異族人。但既然是宋人,那麼這萬里海域之內,不會說國語的宋人還真沒聽說過。

  想到這節,傅蓴與酋木正對視一眼,都是面露異色。

  「都尉大人,如何?」酋木正問道。

  傅蓴沉吟了一下,然後對著那少年指著自己說:「傅蓴,」,然後又指向酋木正,口中道:「酋木正。」

  那少年居然聽懂了,裂開嘴一笑,手指分指二人,鸚鵡學舌般地說:「傅蓴,酋木正」,然後再次指著自己說:「阿圖。」

  兩人心中暗自點頭,因為他的這兩個名字的發音十分標準,一點都不像是初學的人,看來這少年還有很有語言天賦的。

  少年就自然是從太空裡登陸到這個遠古地球上的阿圖了。

  他的登陸艇在穿越大氣層後不久,便遇到了一股強颶風。因沒有足夠的能量,小艇無法維持航向,只能隨風起落,最後落於海裡,隨後被潮流帶到蝦夷西北沿海。他的背囊裡雖然裝著套捉牛所用的小型飛行裝置,卻因怕驚世駭俗而不敢使用,上岸後只好步行在陸上四處走動。

  今日清晨,他與一隊藍衫的士兵不期而遇。這幫人攔住了他,口中嘰嘰歪歪地不知說些什麼,還要動手去搶他的背囊。他不肯給,結果這些人口中大喊什麼「奸細」,舉起刀槍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他一怒之下就把這些人給全數打倒,但因此也就不敢在那處地方久留,於山中亂跑一通後便來到了這個地方,然後就看到了這場一男一女的打鬥。他覺得這兩人很有意思,也就沒有刻意地藏身,最後果然被傅蓴給看見了。

  這對男女對他倒是客氣,起碼比早上的那群兵要好得多,或許跟他們混熟點對自己在這裡落腳大有助益。地球是個相當令他滿意的地方,這裡的氣壓、空氣濃度、含氧量等等都非常理想,無需做任何適應,就完全可以愉快地生活下去。尤其是他發現,自己無論是從力量,還是速度,或是體能等等方面都比這個世界的人要強上許多,這使得他比別人具有著先天的優勢,尤其是他還擁有一套強化服。

  唯一遺憾的是,他並不會說這個世界的語言,無論是飛船的數據庫還是他攜帶著的記憶頭盔裡,都沒有人類遠古語言的相關資料。要想學會這個世界的語言,只能是慢慢地在生活中學習了。

  不過,語言總是可以慢慢學習的,比如他現在就起碼會說「傅蓴」與「酋木正」兩個人名了。

  大家這麼就算是認識了。傅蓴指了自己,再向著山道的北方指了指,隨後又指了指這名叫阿圖的少年,說:「我們,去哪裡,你去不去?」。

  阿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說:「傅蓴、酋木正」,然後指了指北方,然後又說:「阿圖」,隨後又指了指北方。

  傅蓴看明白了他的手勢,不由莞爾,覺得這少年實在有趣,轉頭就對酋木正說:「帶上他,親兵隊此仗損失不少,姑奶奶要提拔他當親兵。」

  酋木正聽得昏頭昏腦,看來這位夜叉花蕊有搜集親兵的嗜好。想到自己好歹是個堂堂正正的都尉,如今被打入了小兵的隊伍不說,以後還得與這名連話都不會說的呆小子為伍,心下一陣歎息。不過他可不敢在臉上流露出絲毫不滿,因為傅蓴的好幾名親兵就是傷在了他的箭下。適才打仗的時候,唯恐射得不准不狠,此時自己投降了,就惟願這些親兵不要都被他射死了,即便是死了人,能少死兩個也好。

  傅蓴來到自己馬前,原地一個起跳,伸手在馬鞍上一搭,就飛身跨上了十六掌高的馬背,姿勢極為曼妙。再看那少年阿圖,但見他對著這邊伸出了右手大拇指一個勁的晃蕩,臉上帶著些馬屁嫌疑的傻笑,便估計他定然不是來自於民風淳樸的地方。說話都還沒學會,拍馬還著實有那麼一套。

  酋木正上了馬,行到少年的身邊,對著身後一指,然後把手伸給他示意他上馬。阿圖卻搖了搖手,再指了指自己的雙腿,意思就是自己跟著跑就行了。酋木正大奇,心道這人莫非是個傻子,難道真以為可以憑著一雙腳就可以跟上快馬。

  看到兩人打的手勢,傅蓴不禁疑惑,但又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帶著一臉自信滿滿的笑容,便對酋木正說:「也罷,讓他跟著,跑慢點。」

  說罷,口中輕喝一聲「駕」,雙腿一夾馬腹,紅馬便潑刺刺地沿著小道向來路跑去,酋木正隨即催馬跟上。

  跑了數十步,酋木正低頭一看,只見這少年正不急不徐地跟在馬旁,姿態輕鬆,腳步一跨就是老遠,比常人的步伐遠了兩倍,心頭一陣茫然,又暗想這少年莫非是練就了傳說中的輕功?

  傅蓴也注意到了,略一思索,口中吆喝一聲,手中鞭子虛擊,縱馬就往前急速奔去。酋木正明白她的意思,乃是要考較這少年的腳程,也是在馬屁股上輕抽一記,口中也喝了一聲,身下黑馬陡然加速,向前奔去。

  這麼跑了一段,酋木正再往身旁一看,這少年雖然已經不再像剛才那般從容淡定了,但還是一步不拉地跟在馬旁,連喘息聲都不怎麼聽得見。這一下就幾乎要把他駭得從馬上掉下去,暗道今日自己真是見了鬼。

  馬匹的短程衝刺比人跑要快上一倍有餘,這還是指百步左右的距離,若是再遠點,人的體力就根本無法維持這種衝刺的速度了。適才紅、黑二馬差不多跑了兩里路,這人照舊是跟得上,實在是奇事一樁。

  傅蓴心中也是震驚無比,但她臉上還戴著那個黑鐵面具,也看不出神情的變化,只是心下暗想:「此去中川城還有二十來里,難道這小子真能這麼一路跟到中川去不成?」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14
(三)狹路相逢

漸漸的,路上便遇到了幾拔著藍衣的敵軍潰兵。

  這些潰兵或是單兵,或是數人成群,眼見到夜叉花蕊在此,都忙不迭地奔離山道往山上跑,免得她隨手花槍一啄,自己胸前就難免要開個大洞。

  傅蓴今日收了兩名親兵,一名是赫赫有名的「神箭酋木」,一名起碼也是個「神行太保」,心下滿意,也就不去為難這些小兵。酋木正除了把腰刀就沒了武器,便隨手從一名小兵手裡奪了一根長矛,但沒遇上弓兵,搶不到箭枝難免美中不足。又看到兩名背著火槍的火槍兵,可像他這種神箭手,火槍對他來說等於是柴棍,也就輕飄飄地放過了。

  再行四、五里,前面忽然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隨即二十數騎藍衣藍甲的騎兵出現在前路。

  雙方不由自主地同時一勒馬,隔著五十來步的距離相互打量了起來。

  對方當先一將,三十幾歲,目光雄沉,虎背熊腰,身披鎖甲,手持陌刀一柄,乃是松前國有名的武將,遠別校尉哲陽。

  北見國與松前國二支大軍在中川激戰,結果松前軍戰敗,潰兵分幾路逃跑,這條路乃是數條可逃道路中的一支。酋木正那隊人馬兵敗得早,所以逃跑也早,傅蓴追得也早。哲陽這隊人馬是殺透了重圍才闖了出來,因此就逃得晚了,反而落到了傅蓴後面老遠。

  哲陽此時早就是人困馬乏,初見傅蓴之時,只道自己被北見軍的伏兵堵住了去路,心想自己這次是遭遇了華容道,要死翹翹了。隨後再仔細打量她的身後,除了一個酋木正與一名步行的少年之外別無他人。再等多一陣,也是不見一個敵軍,心頭頓悟,原來不是自己被傅蓴堵住了,反而是自己把她的後路給抄了。

  想明此節,哲陽口中哈哈大笑,高聲喊道:「婆娘,你如今勢單力孤,識時務就主動下馬投降,免得老子動手。」

  「放屁!」傅蓴抄起花槍,挽了朵槍花道:「要拿姑奶奶,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哲陽名氣很大,有蝦北快刀之名。傅蓴自覺雖不怵他,但對方有十來人,除了肯定會蜂擁而上之外,還打不定要放點暗箭,打記冷槍什麼的,算來自己是凶多吉少。但她素來硬氣,又因是女將,就更不願墮了自己的威名,寧死也不會屈服投降。

  哲陽冷笑一聲,隨後扯起喉嚨喊道:「酋木正,你跟在這婆娘後作甚,莫不是被她擒了?」

  他剛喊完,傅蓴便將身軀一側,對著身後的酋木正冷聲說:「姑奶奶護不了你,你要逃,現在就可以滾了。不過只許向後。不許去對面。」

  「你不殺我?」酋木正訝然。他本來以為傅蓴眼見難以衝突出去,定然會先一槍殺了自己這個俘虜,也是暗中戒備,橫矛身前,準備用它來格擋她的花槍。

  傅蓴聽了,將身軀一挺,昂昂自若:「算了。姑奶奶今日恐怕要升天,積點德吧。」說完又厲聲一喝:「快滾!別污了我的槍。」

  被一個女人如此瞧不起!酋木正忽然一陣熱血上湧,憤然不顧地說:「老子既然降了,就是你的兵,豈能再當逃兵。」

  傅蓴身子微震,側過頭來,驚訝地問:「你不要命了?」

  酋木正不答,卻抬頭大聲地向著哲陽喊道:「哲校尉,在下降了北見國,唯隨傅都尉馬首是瞻。」

  「好!」傅蓴見他如此重諾,心頭大喜,從箭壺裡抽了所餘六根羽箭中的三支遞給他,道:「接住。」

  「是!」酋木正接過箭枝後說:「對方那個持狼牙棒的叫欒彪,莽力奇大。那個持矛的叫端木忻,矛法精奇,都尉小心。」

  傅蓴一看,只見哲陽身邊果然有一名大漢,身材又大又肥,滿身橫肉,這麼冷的天氣裡居然光著兩隻胳膊,只在胸前掛了副板甲。那個手執長矛的生得瘦瘦精精,倒是不顯山露水。

  待他接過了羽箭,傅蓴指著身後道左一塊青苔斑斑的大岩石說:「我們去那裡,讓他們先攻。如果他們持著火槍上來施射,我們就棄馬往山裡逃。」

  酋木正看了那塊岩石一眼,大到足足可令己方三人二馬躲藏,石後還有一棵參天古松,密枝繁杈的與大石儼然連為一體,心中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傅蓴是要藉著對方先攻上來這段時間,先放羽箭,但願能多殺幾個敵兵,減輕己方突圍的阻礙,口中答:「遵命!」,然後調轉馬頭,快速向那塊岩石後藏去。

  他正行動之間,聽得身旁的少年口中也囔道:「遵命?遵命!」,隨後就是嘰裡咕嚕的一段聽不懂的話。心中暗暗好笑,然後便指了指傅蓴和自己,再指了指那塊石頭,最後指了對方,並在脖子上做了個抹的姿勢。意思就是告訴他去躲在石頭後面,對方要來殺咱們。

  阿圖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嚴肅地點了點頭,以手做刀臨空虛砍幾下,口中又是嘰裡呱啦一陣。

  傅蓴瞧了他這模樣,雖是十萬火急之時,卻也忍不住「撲哧」一笑,喊聲「阿圖」,然後也是伸出雙拳相對擊打數下,隨後向著山上一指,「打不過,山上逃。」

  她見了這少年的腳程,若是他要往山上跑,誰又追得上他,因此特地提點他一下。這少年人聽了,嘴巴裡又開始嘀咕:「打不」、「過」、「山上」、「逃」。。。「打」、「不過」、「山」、「上逃」,接著又將這六個字翻來覆去,前後左右的亂組合,說到後來甚至有:「打上山,逃不過。」

  傅蓴都聽昏了,忙拔出了腰刀向他一扔,喝道:「接住」。跟著就見這少年接下刀,手上擺了幾個攻防姿態,倒也端的好看,最緊要的是嘴裡就此不囉嗦了,這才鬆了口氣。

  對方的二十幾騎中有好幾名士兵是背著火槍的,但使用火槍的方式都是首先要往槍筒裡裝藥塞彈,然後再用火繩點燃瞄準,步驟慢得要命,估計哲陽沒那個功夫去等,而且騎在馬上也難得打准。

  「叛徒!」哲陽聽到酋木正的回話,心中大怒,眼見他們三人即將躲入岩石之後,陌刀一舉,口中高聲喊:「弟兄們上,活捉傅蓴,賞十金!」。說罷,隨即一夾馬腹,二十三騎蜂湧而上。果然,他只想著仗著人多擒敵,根本就沒想到要用傅蓴最擔心的火槍。

  眼望酋木正與傅蓴已然彎弓上箭對著這邊瞄準,哲陽將手中之刀舞成一團刀影,眼中只盯著羽箭射來的方向。酋木正箭法厲害,傅蓴想必也是不弱,能不能擋住他們的箭射,心中殊無把握。但此地非能久留,若不能迅速擒住傅蓴,追兵一來就是再也甭想了。好歹現在還有時間,趕緊捉了這娘們,也好抵減點自己戰敗的罪責。

  「彭彭彭。。。」連續數聲弓弦之聲。

  一點黑影急速飛來,哲陽揮刀斜挑,但聽「噹」地一響,一枝箭已然被他磕飛。隨即第二點黑影如影隨形地射向胸口,他急忙一推刀柄,箭柄相交,羽箭改變方向,直打他頭頂掠過。剛擋完第二枝箭,第三支箭已經堪堪來到他的腰際,此時他雙臂已半處於外門,急切間收不回來,忙在馬上把身子一扭,但覺得腰間一痛,一箭射破甲冑,入肉數寸。

  三輪連珠射罷,二十騎已經來到岩石之前,分成兩撥,前隊十二人從正面攻擊,另八人由端木忻帶著,繞過岩石松樹,從坡上進攻。適才傅蓴專射哲陽,三支箭只是傷了他。酋木正與哲陽數將有些情誼,不願射他們,便專射旁人,三箭便射了三人落馬。

  「呼。。。啪!」,一根長鞭如靈蛇般在天空中飛舞,幾下盤旋之後,帶著凌厲的破空之聲直向哲陽襲來。

  哲陽縱馬殺到,離傅蓴還差著兩丈左右的模樣,忽見漫天的鞭影飛起,忙舉刀一格。他肋部中箭,手臂一舉便是劇痛,實在是喪失了大半的戰力。這當頭的一格力道虛浮,雖然扛住了鞭身,但隨即頭盔上就著了鞭頭的重重一擊,腦中只發出「嗡」地一陣亂響,即刻就被打懵了。手中一鬆,陌刀落地。

  說是遲,那時快,傅蓴不等他放應過來,棄了長鞭,花槍一抖,一槍就猛扎他心口。

  哲陽身後的欒彪尚不知他中箭,眼見他一招落敗,心中大驚,覺得不可思議。當下也由不得他細想,縱馬上前,右手舉起狼牙棒蓋頭就打,來招圍魏救趙。他和哲陽、端木忻三人有兄弟情誼,適才衝鋒之時,哲陽就是考慮到他的武功套路不適合擋箭,特地讓他跟在自己馬後,自己卻因此受傷。

  傅蓴只得收回槍頭,挺槍戳向他的咽喉。欒彪收棒格擋,槍頭卻陡然收回,再斜刺哲陽。哲陽剛緩過口氣來,心知不好,急忙撥開馬頭想與傅蓴錯馬而過卻是慢了半步,被她一槍戳中背部。雖然他中槍之前急中生智,向馬頭一撲,卸去了大部份的勁道,但仍然是眼前一黑就趴在了馬背上,背後一個窟窿,鮮血直冒。

  欒彪急得呱呱大叫,大呼「一起上」,身邊的十名軍士紛紛綽槍舉刀,一起向著傅蓴招呼過去。傅蓴一夾馬腹,紅馬斜斜地縱出,脫離戰圈,似乎要逃,身後十幾匹馬接連跟上。

  此刻,端木忻已繞過了松樹,趕到後面,與酋木正鬥了起來。酋木正箭法犀利,但兵器拳腳卻差得箭法遠了,面對著端木忻那根神出鬼沒的長矛便只有招架之功。加上身旁還有七名騎兵一起招呼著,不過勉強格擋了十來下就被端木忻挑飛了長矛。

  端木忻挑落了他的矛,也不欲取他性命,正準備用矛桿一個橫掃打他下馬,卻忽然眼前一花,一隻腳如天外飛仙般殺到,在自己下巴上一踢,就頃刻人事不知。

  阿圖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真刀真槍的博命廝殺,以往最多也就是同坤胡鬧一番,剛才傅蓴與酋木正的那幾箭就把他給唬呆了。

  乖乖!是真的殺人啊!看著這一切的發生,腦瓜裡就處於種空白狀態,但酋木正的遇險還是把他給驚醒了,一出手就廢了端木忻。

  既然已經出了手,那剩下的都是下意識的行為了。

  酋木正眼見著端木忻被他踢到,接著一根長矛飛了過來,正是這少年取了端木忻的兵器轉扔給他。他伸手一抓。一矛在手,頓時精神大振,再看這少年在馬群中一陣亂跳,上馬背,踩馬頭、踢馬腿的,把餘下的七名軍士與坐馬一一打倒踢翻,便大喊一聲,掉頭去支援傅蓴。

  傅蓴引著欒彪與十名騎兵跑了二十餘步,忽然一勒馬頭,「唰唰」兩記回馬槍就刺了兩人下馬。餘下之人包括欒彪都是大驚,收攏隊放慢了追趕。這時,傅蓴藉機又跑出去了二十餘步,回頭見酋木正已經解決了那攤人,縱馬殺回與剩下的九人鬥在一起。酋木正轉頭殺到,傅蓴槍勢更是大盛,矯若游龍,式式都向著對方的要害招呼。頃刻之間,又連刺三人落馬。

  欒彪雖然力大無比,但傅蓴一柄槍舞得如同雪花一般,一垂紅纓直在面前亂晃,把眼珠都給轉花了,想用狼牙棒去砸她的槍桿卻哪裡碰得到。只得將一根大棒舞動得如同車輪一般,護住全身,再也無還手之力。

  他再揮舞幾下,眼前槍花陡然消失,再收棒抬頭一看,只見傅蓴已收回了花槍,一副鐵臉毫無表情地面對著自己。往四週一望,但見身邊所有的士兵都被打下了馬,暈倒在地,生死不知。

  「下馬投降,饒你不死!」傅蓴一抖槍,厲聲喝道。

  欒彪用目光於地面一陣尋找,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哲陽與端木忻二人,心下一陣冰涼,便扔了手中的狼牙棒,跳下馬去查看他們兩人的傷勢,傅蓴與酋木正也不阻攔。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15
(四)野營地

日落大地,夕霞余映,蒼山翠立,層林染金。廣揉的原野之上矗立著一座青石城堡,這就是歷史上數易其手的中川城。

  中川城乃岩石所砌,城牆高三丈半,牆根一丈六,城週五裡,位於蝦夷北方西海岸內陸三十里處,距蝦夷最北部大城稚內約百里。

  蝦夷北部原本都是北見國的領土。但在五年前,松前國北師都督高見虎率軍於海岸登陸,連取遠別、天鹽與中川三城,在蝦夷北方獲得了一大片的立足之地。天鹽城位於中川西北沿海,遠別位於中川西南沿海,三城互為倚角與周邊的北見國城池抗衡著,像一根楔子般打入了北見國領地之中,實是其眼中之釘。

  高見虎自奪得中川後,便加固了城防,並在此常駐二千人馬。這五年來,北見國數攻中川,均是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半月前,北見國六千人馬前來圍城,隨後松前國亦有五千援兵自天鹽與遠別趕來救援。北見軍大軍繞過中川城,移師與松前援軍對陣。於是,雙方相約今日會戰。

  今日清晨,北見軍與松前軍按約於中川城外展開決戰,中川守軍也出城夾攻,雙方大戰於原野。

  戰到日中,北見國二處伏兵大起。其中一處為八百鐵騎,於兩軍酣戰時忽然由側面殺出,衝破松前國中軍,陣斬松前國此次戰役主將副都督高潛。松前軍大潰,兵敗如山;另一隻二千人的伏兵趁中川兵出城野戰,城內空虛之際,悄然殺到,遏住了中川兵歸路並順勢取下城池。

  這是宋歷二百零四年,西曆一五六年四,亦是大宋崇治四年的八月二日,發生在大宋和州省蝦夷島上的一場戰事。

  前元至正十九年,西曆一三六零年,江南義軍首領宋王趙拓派軍攻克元大都,將元帝驅去東北後,於集慶登基稱帝。宋武宗趙拓本為前宋宗室之後,以此次開國乃是延繼宋柞復國之故,仍定國號為宋,年號昭武,改集慶之名為南京並於定都。

  後人為將今宋與前宋區別,便在將後者稱為「前宋」或「舊宋」的同時,將前者稱為「大宋」或「新宋」。

  武宗參照西方曆法,以本朝復國之年為元年制定宋歷,並詔令後世沿用此歷,與帝年歷並用。此宋歷與前代曆法的二處顯著的區別是:一是將一天十二個時辰細分為二十四個小時,每小時分為六十分鐘,每分鐘分為六十秒。二是以每七日為周,週日為每週起始,週六下午與週日全天定為公眾假期,全國上至皇帝,下至黎民均放假休息。

  蝦夷島本是蠻荒之地,本朝開國前也算不得是前日本國的領土,只有少許日人在蝦夷島最南端的渡島半島建有簡陋小城。武宗收日本於版圖,改名為和州省,移出半數原日人居民於邊疆拓荒,其中數萬戶被移居到此地。之後、又不斷地有大陸與和州人遷移到這裡,加上人口繁衍,此時全島已經擁有二十多萬戶人家,一百多萬人口。

  大宋倣傚封建古法,分封諸侯,各守邊疆。自本朝武宗開始,蝦夷前後共曾封五國,不過經過百多年的相互攻伐,目前僅剩松前、北見二國。

  兩國之間,松前國佔據蝦夷東南並擁有本州北部陸奧灣一帶地域,有民約十五萬戶,工、商業發達,國力強盛。松前國與北見國一向為敵,但因其不僅在蝦夷島上與北見國長期作戰,在本州還要受到來自南方的秋田國和盛岡國的威脅,力量分散,無力一舉併吞對手。

  北見國與松前國在南部以日高山脈為界,中部在富良野一帶相持,北部則於中川一帶對恃。它除了擁有蝦夷島上最肥沃富良野之外還有和州最大的紋別金礦,有民十餘萬戶,也是堪堪能抵得住對方。

  ※※※

  傍晚的中川城外,除了還有小隊的士兵還在打掃戰場之外,在臨近山林的曠野中,白日的金戈鐵馬、流血滂滂已然被無盡的帳篷與漫野的篝火所取代。三處人馬,來自頓別的傅傢俬兵和來自枝幸與雄武的兵馬合計三千多人,六、七百頂帳篷便要在這城外過一個喜慶勝利的夜晚。

  一匹黑色的健馬在數名騎兵的呼擁之下,風一般地穿過城南頓別兵的營地,來到這裡最大的一頂紅色帳篷前。

  馬上騎士身著金紅二色大鎧,頭戴鹿角金盔,外披黑色天鵝羽大氅,身子在馬背之上挺得筆直。他四十左右的年紀,長鼻闊口,面龐微黑,一路緊縮著眉頭,來到帳篷前頭一抬,目光揚起之際盡露威嚴。

  隨後他翻身下馬,踏著野草大步邁向營帳。來到門口,把帳簾一掀,便昂首入內。

  帳內,一名文士正心神不安地搖動著手裡的羽扇,聽到響動便起身離座向門口迎來,與來人當面一對喊了聲:「大哥。」

  這名騎士就是頓別介傅兗,文士乃是他的四弟頓別令傅恆。傅恆今年三十五歲,比傅兗小六歲,生得清峻文雅,白皮細膚。此時,他頭戴帕頭,身著寬大仕人服,如此秋季手裡還拿著羽扇一把,看上去便有幾分諸葛孔明般的風度。

  大宋的諸侯,按封國大小與民數,劃為大公國、公國、侯國、伯國、子國、男國六等,如北見國只是大宋的一個五等子國而已。

  諸侯之下也還分封附庸。附庸有大有小,如大公國與公國可分封出來與大宋侯國相比較的附庸,小者也自然有比男國更小得多的。

  附庸之中的大者可稱為牧,其次為管領,再次為守護,其規模與大宋的候、伯、男國彷彿。比守護更小的附庸,有「守」與「介」兩種。「介」乃是受封一鄉或一城之地,「守」的封地大過介,但小於守護。另外,附庸還可以分封出更小的封臣,稱為「領家」。

  傅兗是頓別介,就是北見國頓別鄉的一名附庸領主,享有本地的稅賦,並有權擁有私人軍隊。傅恆是頓別令,乃是頓別名義上的政事官。另外,傅兗的三弟傅異是頓別尉,便是頓別名義上的軍事官。

  當下,傅兗入到帳內,見到傅恆開口便問:「四弟,有沒有六妹消息?」。

  傅兗口中的六妹就是傅蓴,今日戰罷之後就一直沒見到她,後來他被北見國世孫謝瑨召去了中川城,因此也是一直不知她的下落。父親傅喆共有三子三女,兩名年長的妹妹都已出嫁,唯獨這個爭勇好強的小妹還待字閨中。

  「沒有。」傅恆目光一暗,隨即又說:「三哥也去找六妹去了。六妹武藝卓絕,加上心思靈活,想來是不會有事,大哥不必多慮。」

  武藝再卓絕,遇到大兵交戰之時也是沒用的。傅兗知道傅恆是在安慰他,只是「嗯」了一聲,走到帳中的一張案幾後坐下。

  他剛落坐,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到帳前嘎然而止。隨即又傳來下馬聲,步行聲,然後帳門掀開,一名鐵塔般的壯漢大步踏入。來人四十不到,滿臉黑髭根根入肉,面色凝重間帶著些慍怒,渾身殺氣騰騰,這就是傅兗的三弟傅異。

  「三弟,如何?尋到六妹沒有?」傅兗直起身子問。

  「娘的!派了六撥探馬出去,五撥回來了,都說沒找到。」

  傅異往傅兗左手邊的那張案幾後一坐,把頭盔往身後一扔,抓起案上的酒壺就往口裡倒。不過只倒出了半口殘酒,他就把酒壺往案上重重地一頓,然後大聲呼道:「拿酒來。」

  不一會,帳外走進一名小兵,戰戰兢兢地走到傅異面前,放了一壺酒在他案上,又取了他面前的空壺,然後飛一般地退下,步子比上來時快了一倍不止。傅異平時雖然對士卒並不苛刻,但他性子太過火爆,若是在心頭不快的時候觸怒了他,說不定兩個耳刮子就上來了。

  看到此情,傅兗與傅恆都是想笑,卻偏偏笑不出來。

  傅異端起酒壺,猛灌數口才放下,正待說話,忽聽得帳外高喊一聲「報!」

  「進來!」傅兗高聲道。

  隨即一名小兵進來營帳,行了個軍禮後報道:「稟頓別介,鍾什長尋到蓴小姐行蹤,特遣小的先來通報。」

  傅異聞言大喜,只將酒壺往桌子上一撂,首先發催促道:「快!快說。」

  於是小兵就說,鍾什長在中川南面的峽谷小道內十里處發現蓴小姐。當時蓴小姐與一名叫酋木正的降將和一名少年人,正押解著十八名松前國俘虜前來中川。其中有一位叫哲陽的校尉,另外還有兩名分別叫欒彪與端木忻的都尉。

  直到小兵匯報完畢退下,帳內三人還愣在座中發呆。面面相覷一番後,傅異帶著一臉的錯愕自言自語道:「神!真他娘的神!」

  傅恆羽扇輕搖,邊扇邊歎息道:「真不知六妹是如何把酋木正給招降的。這倒也罷了,哲陽可不是膿包,手下也是有幾個狠角,沒想到這次一併被她捉了,而且一捉就是十八人,六妹好似有三頭六臂一般。」

  「我也是想不到,六妹居然這麼能耐了。」

  傅兗長噓一口氣,取下了頭上的金盔,然後摸了摸頭頂上的髻。他適才心中裝著事,便一直忘了把頭盔取下來,像兩隻鹿角一般頂了老半天。

  得知了傅蓴的消息便放鬆了心情,傅異端起了酒壺灌了幾口,然後打趣地說:「大哥,這次六妹立了大功,你是不是該給她陞官了?」

  傅兗苦笑一聲,雙手一攤說:「老三,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頓別就這麼八百多兵,每個位置都有人,我給她陞官,那別人怎麼辦?」

  頓別軍共有二營步兵、一營重騎、二營輕騎、一營炮兵、斥候、輜重與親兵各一屯,每營設正副都尉各一人,屯將官職為副都尉。都尉之下有隊正、什長、伍長,編製總人數為八百五十人。傅蓴現在的職位是親兵屯的屯將副都尉。

  傅恆眼睛一瞇,打趣地說:「要不這樣,大哥你乾脆把重騎交給小妹算了。」

  「這個提議不錯,我同意。」傅兗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傅異見這二人這麼說,便把眼神往兩人臉上掃來掃去,然後笑道:「你看,你們兩個就會來聯手欺負我這老實人。」

  重騎是傅家的寶貝,一向都是由傅異統領。今日臨近中午,便是傅異帶著一百二十二騎人馬均披重鎧的鐵甲騎兵,頂著槍擊箭射衝破敵中軍,陣斬副都督高潛,使得敵軍大潰,為北見軍立下頭功。此戰,北見國的八百名鐵騎伏兵中便有三百三十名是頓別兵。

  傅兗與傅恆一聽此話,同時哈哈大笑。三人再說笑幾句,傅恆忽然問:「大哥,此去中川城時,世孫如何說?」

  傅兗臉色頓時變得黯然:「只是說許我軍後日開拔回師頓別。」

  傅異一拍桌子,勃然怒道:「打硬仗讓咱們頓別兵上,取天鹽這種捏軟柿子的現成功勞就不分給咱們了。」

  松前國在蝦夷北部的精兵於今日大戰後喪失殆盡,世孫謝瑨已下令幾處人馬不日前去取天鹽城,想來就是馬到功成之事。

  傅兗的語氣倒是不慍不火,「世孫說,取城是步兵的活,免得咱們的騎兵作無謂的損失。」

  「咦。咱們可是來了六百人,除了四百騎之外,他娘的看不到咱們還有二百步兵嗎?」

  傅兗只是搖搖頭,悶聲不語。

  「那原拂怎麼說,還不還給我們傅家?」傅異再問。

  傅家原本受封頓別與原拂二鄉,但數十年前,傅家的第二代家主因犯過被削減了原拂的封地,只保留了頓別一鄉。因此,這幾十年來,傅家一直都將拿回原拂作為家族的最高目標。

  傅兗本來就皺起的眉頭鎖得更緊了,無奈地說:「估計這次不會了。」

  傅異聽了,也不說話,只是猛往口裡灌酒。

  傅恆喟然長歎一聲:「按我傅家這麼多年給國府立下的功勞,早該把原拂還給我們了。若不是三哥臨陣斬了高潛,此戰又如何能有這般順利。今日我計過數了,此戰我頓別兵傷亡六十八人,其中陣亡二十一人,損失慘重。國府若是沒個說法,實是不妥。」

  諸侯國慣例,國家打仗,附庸得出兵。出兵規模比照領地大小,人口多少與賦稅收入。若是戰勝,附庸可分得一部分戰利品,若是功勞很大或者累計的功勞很多,便得增封領地。

  按頓別鄉的規模,戶數不過一千五、六百,人口八千餘,照理傅家只需派遣三、四百步兵前來即可。但傅家主要是依靠牧場與商號收入賺錢,年入能達到七、八萬貫,因此北見國每次徵召頓別兵都是六百人,其中四百騎兵、二百步兵,騎兵中更有一百二十餘騎蝦夷聞名的鐵甲騎兵,用做陷陣的主力。除了這六百兵之外,另還有二百名奴隸,作為重騎的僕役兵或用於輜重的運輸。

  每次大戰,頓別軍都立功不小,但從來都沒有被增封過,因此傅家便人人心中不服。

  當下,傅兗長吁一口氣,也朝著帳外喊道:「拿酒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16
(五)花蕊真面目

「口令!」

  「斗兵!」

  一問一答。隨即打山道兩側的樹叢後跑出來數名黑衣黑甲的士兵。看到了傅蓴與鍾什長,帶隊的伍長舉手一報拳,喊一聲「蓴小姐回來了」,便舉手放行。

  既然回到了營地,自然是要首先去見三位兄長,免得他們擔心。傅蓴便對身旁的鍾什長說:「鍾什長,叫上幾名弟兄,帶著擔架上的人速去治療,郎中診治結果要及時稟告頓別介。其它的俘虜就交給你了,其中有兩名都尉,不得怠慢。」

  這名尋到傅蓴的鍾什長個頭中等,面色黝黑,渾身上下一副蠻橫有力的模樣,聽到傅蓴的吩咐便口中應了一聲「是!」,然後就與弟兄們押著俘虜自行離去。

  俘虜隊中,擔架上躺的是哲陽。他被傅蓴一箭一槍所傷,雖然不至於要了命,但傷勢沉重之下騎不得馬,只能做了副擔架,讓軍士們輪流抬著他。端木忻和大部份軍士都只是被打暈了,澆了點冷水後就醒了過來,然後連同著欒彪一起被反綁著,只留下要抬擔架的小兵,由酋木正與阿圖押著一路慢慢走了回來,所以傍晚方才趕到營地。

  鍾什長帶著俘虜走後,傅蓴便對著酋木正與阿圖說一聲:「跟上」,隨即打馬只向不遠處的那頂最大的紅帳篷跑去。

  「走!」酋木正對著阿圖做了個「跟上」的手勢後也隨後催馬前行。阿圖嘴裡也鸚鵡學舌般地說了句「跟上」,然後邁開步子,緊緊地跑在了他的身旁。

  看來傅蓴在軍中的威望不低,路途所遇之人都要對著她行一軍禮,口中喊一聲「蓴小姐」。傅蓴卻是不停馬步,對著大多數人只是一揮手,個別的也只是回個軍禮,稱呼下對方的官職而已。軍禮是右手握拳,前臂橫於胸前,拳心向下。

  如此很快就跑到了那頂紅色的帳篷之前,隨即她一個漂亮的翻落,也不栓馬,便小跑進了大帳,隨即裡面便傳來了好幾下驚喜的叫聲。

  過了好一會,傅兗三兄弟走了出來,卻不見傅蓴的身影。

  傅兗出得營帳,大步來到兩人面前,先對著酋木正一抱拳,口中喜道:「傅兗見過神箭酋木。」

  雙方交手不是一次兩次,即便是傅兗不說,酋木正也是認得他的。當下,酋木正趕緊下拜道:「酋木正拜見頓別介。」

  軍中本來是不行拜禮的,但酋木正是降將,首次參見新主,這種隆重的大禮是一定要行的。

  傅兗等他拜完,然後彎腰伸臂將他扶起,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口中連聲說好,又道:「君一諾千金,乃是罕見好男兒。舍妹胡鬧,君勿介懷。君在遠別是何職位,我頓別雖小,也自有相應席位待君。」

  酋木正被他一句「罕見好男兒」說得心頭一熱,又聽說不用做傅蓴的小兵,心中大喜,便說:「願為頓別介效力。」言罷,又施一軍禮。

  接下來,傅兗就替他介紹身後傅異與傅恆二人。

  「見過頓別尉。」酋木正拱手說。其實根本就不用傅兗介紹,雙方在戰場上就照過了面。即便是沒見過面,見到他這副形貌,便猜得到是頓別的那個殺神,傅家老二傅異。

  傅異看上去甚是喜歡,一雙蒲扇般的手掌拉住了他的胳膊,口中囔道:「聽小妹說起你小子寧死不逃之事,老子就好生佩服。他娘的,今晚定要與你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場。」

  他口中雖然「小子」、「老子」、「他娘的」的粗話連連,但軍中之人多半都是這種粗漢,酋木正不但不覺得不妥,反而備感親切,便笑道:「頓別尉有令,屬下自當遵從。」

  傅恆來到酋木正的面前,瞇著眼睛連說了幾聲「好」字,然後也對他大讚了一番,搞得他心頭再次熱乎了一陣。

  待傅家三兄弟與酋木正見過禮後,傅兗就來到了阿圖的面前。

  「這位壯士,在下傅兗。」

  傅兗抱著拳,一邊說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看完一遍,不禁有些納悶,心道:這麼個俊俏人兒,看起來都還沒怎麼長成,難道就是六妹口中的絕世猛將?

  阿圖眼見面前此人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讓人感到幾分親切,便也依葫蘆畫瓢地照著他舉手的模樣做了一個抱拳,然後從拳中豎起了一根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阿圖。」

  這個豎拇指的動作不合禮儀,身旁四人看了都不禁莞爾。傅兗本就聽傅蓴說過這少年不通國語,眼見果然如此,下面的話就不知該怎麼說了,一時氣氛便有些僵。

  這時,傅恆走了上來,先跟他互行一禮,再相通姓名,之後便蹲下了身子,並笑著示意他也蹲下。

  阿圖依他的意思蹲了下來,就見這個叫傅恆的撿起根枯枝,在土地上畫了一些圖形。

  傅恆邊畫他邊看,看來看去倒像是副地圖,圖中包含了一塊大陸地和大陸右邊的幾小塊陸地。然後又見他用樹枝指了指他本人和自己,再在一塊陸地上點了點,便是示意他們此時就是此處了,最後傅恆將樹枝交給了他。

  這人的意思明顯就是要探知自己的來歷,可自己應該是什麼來歷呢?阿圖想了會,腦袋裡便浮現出螞蟻號監視地球時,屏幕上曾出現過的一副場景:一處島嶼和那個島上喜歡赤身跳舞的人。於是,他就在這副圖的右邊一塊空白上也畫了塊小陸地,再畫了條直線指向大陸,又在這條直線下又畫了個船形,然後做了個翻覆的手勢。

  傅恆看了圖後楞了一下,然後指著他所畫的小島問了句,想必是問此地的名字。阿圖情急之下,猛然想起那些人常說的一個詞,張口就說:「阿努阿」。這名字實是他編造出來的,和那裡人口中所說的「阿羅哈」有點近音。

  傅恆聽了這個名字後,有些發呆,隨即就搖了搖頭,顯然是不太信。

  這可怎麼辦?有什麼辦法能證明自己是從阿努阿來的人呢?

  就在大家眾目睽睽之下,他把背包卸了下來,放到了腳邊。隨後大家就看到他身體像變魔法一般的扭動起來,口中還高呼著:「嘿嘿,呼呼呼。。。哈哈,呼呼呼。。。」的奇怪節奏。

  但見他時而瞪大了雙眼,兩手前伸虛抓,好像是執著一根長矛,邊跳邊揮;又雙掌交叉,模仿著小鳥的翅膀振動;再雙臂伸張在身體的兩側,像波浪一般的起伏,柔若無骨;接著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口中怪叫,便活像個大猩猩了。。。這是種很粗曠的舞蹈,充斥著一股原始的韻律,非常怪異,但的確好看。

  這些動作都是他從螞蟻號的屏幕上看到的,是博德監測地球所傳回來的影像,他當時覺得有趣,還跟著學了好些個動作。

  「呵呵呵。。。」

  大帳門口傳來一串開懷樂笑。一名著紅色軍衣,身材修長的女子帶著粲然的笑容走了出來,軍衣之外還披了件淺桃紅的披風。她的膚色雪白晶瑩,笑紅了的面靨與披風之色相襯,真是人面衣衫相映紅了。

  酋木正一見此女,一顆心頓時砰砰地猛跳起來。這名女子的聲音聽來十分熟悉,又出現在大帳門口,莫非就是那摘下面罩的「夜叉花蕊」。

  果然,這女子走到傅恆的面前說道:「四哥,又不是尋女婿,問這麼多幹嘛?」

  此女不是傅蓴又能是誰?雖然適才她人還沒回營,但親兵們早將她的帳篷搭好了,就在傅兗大帳一旁。她趁三名兄長出來與酋木正說話之際,從後門溜出去回到自己帳篷裡,然後卸下了鎧甲,內裡只穿軍衣,外面則套了件披風。

  傅恆聽了便站起了身子,拍手笑道:「正是,還是小妹看得開,是四哥拘泥了。」

  聽著兩人的對答,傅兗點頭而笑。又見這少年穿得古里古怪,心念一動,便脫了自己的大氅往他身上一披:「壯士救我小妹,又擒下。。。」

  說到這裡,他忽然記起此人是聽不懂自己說話的,便住口不往下說了,只是將大氅給他披上,然後再給他繫好前端的扣索。

  阿圖很識貨,看得出來這件大氅應該比尋常衣服要值錢得多,便一動不動地讓他給自己披上了這件毛絨絨的外套。不過,大氅一除,傅兗那身大鎧在火把的映照下就更加的金光閃熠,愈發的氣象猙獰,心下頓生羨慕,只是朝著他這套盔甲盯來看去。

  傅兗看到他這幅舉動,便笑道:「若非這身甲是我傅家祖傳之物,定當贈與壯士。」話說完,身旁數人都是一陣大笑,傅異還伸出手去在阿圖肩頭拍了兩下。

  傅蓴帶著笑走過來,先在他肩頭一推,再舉起一根手指在他眼皮前搖了搖,說道:「行了,你可不要貪心。」。

  阿圖看懂了她的手勢,又見傅兗沒有脫盔甲的舉動,這才心有不甘地收回了目光。

  隨即,傅蓴又對著酋木正說:「便宜了你,看你不逃跑的份上,也不用你當親兵了。你先帶著他去休息,呆會出來吃烤全羊。」

  酋木正被她的一雙妙目看著,不知怎的卻不敢與她眼光相對,山道上喊「婆娘」吹口哨吃豆腐的勇氣煙消雲散。他低下頭來心中騰騰地一陣亂跳,心想:其實當親兵也挺好。不過,口中卻應了一聲,與諸人各道聲告辭後,拉著阿圖就退了下去。

  一旁自有親兵帶著他們去到自己的帳篷。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17
(六)新朋友

那名親兵帶著二人來到不遠處的一頂綠帳篷裡,掀開帳門讓他們進入後便走了。這頂帳篷裡空空如也,除了兩個大大的行軍背包之外別無長物。

  酋木正往地上的一堆乾草上一坐,拖過其中的一個背包把它打開,將裹在裡面的毛巾、盆、碗、筷子、蠟燭等雜物取出之後,剩下的是一張折疊好的草蓆、一床墊子與一張被子。

  接著,他先將草蓆攤開並在地面鋪好,再於草蓆上鋪上墊子,隨後就合衣往墊子上一躺,兩隻眼睛只看著帳篷頂發起了呆來。

  原來這個背包是這樣用的。看完了酋木正的演示,阿圖依著他的步驟,也將草蓆、墊子、被子鋪好,然後也躺在了上面。

  兩人剛躺下不久,就聽到外面響起了腳步聲,隨即四名軍士掀門而入。這四人中,兩名手裡各拿著一個空臉盆並提一桶熱水,兩名手裡各端著個大竹盤,裡面放著軍裝、皮甲、腰刀等物。

  當頭的一名軍士二十來歲,細眼眉、鵝蛋臉,一副乾淨俐落的模樣,說道:「酋木都尉,這位兄弟,新軍服在此。頓別尉請你們更衣,更衣完畢便可去外面用飯。」

  四人退出後,酋木正便開始除去身上的舊軍服,然後將桶中熱水倒了一部份於木盆之中,並拿起毛巾蘸著水在臉上身上擦洗了起來。如此洗完一盆,將盆中之水走到門外去倒掉,然後拿著空盆進來倒水繼續擦洗。

  他擦洗半天,轉眼一看阿圖,見他也開始學著樣除掉了身上的外衣,露出了裡面一套白色緊身的衣服。這套衣服將他身體包得緊緊的,完全緊貼於身體,將每一塊凸凹的部份都顯露無疑。但見他手臂與雙腿極為修長,全身大大小小的肌肉遍佈,極有美感,心頭暗道:這小子的身材真是生得好,手臂如此之長,用來射箭最好不過。

  很快,酋木正擦洗完畢,開始換上嶄新的軍服。這套軍服是黑中稍帶灰色,短擺長袖,下著馬褲,腰間繫有根寬寬的黑皮帶,皮帶前端的大銅扣閃閃發亮。因為他是都尉,便有一雙嶄新的黑色高筒馬靴,後跟兩枝醒目馬刺,左肩下的胸前還有一塊黃底的盾形繡牌,上有兩黑槓,槓上訂著顆銅質六角星花。

  酋木正的這身軍服確實很拉風。阿圖再看自己,高腰馬靴是沒有的,只有黃色的短皮靴一雙,圓頭圓腦,土不拉幾;褲管是大開口的,像兩個空布袋在腳邊飄蕩,還有些短;腰間配的雖然也是根皮帶,但卻沒有銅扣;胸前的牌子上也沒有星,只有黃底黑馬頭一個;然後就是還有兩卷灰色的長布條,也不知有什麼用。這一套看著真是讓人洩氣。

  酋木正看到他滿臉懊惱的表情,暗地好笑,於是就走了過去,教他如何打綁腿。等到綁腿打好,褲子終於顯得好看了些。

  「不錯。」看著阿圖換好了軍服,酋木正伸出大拇指鼓勵了一下。的確,這套小兵的軍服穿在他身上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阿圖看著他伸出的大拇指,然後再用目光上上下下地在自己身體上看過一遭,自我感覺開始由谷底回升到半山坡。可惜沒有鏡子,看不出具體的效果如何。

  終於,換好了新裝,兩人就出門去吃烤全羊。

  ※※※

  圈中的火苗串得老高,不時地在羊肉的底部貪婪地舔上幾口,讓裡面的油脂滲出,落到篝火之中嗶嗶作響,發出一股油脂香。

  火光映照了人臉,四十來歲的老兵、三十多歲的漢子、二十幾歲的後生、十幾歲的少年們持著羊骨,端著酒碗,口裡喊著酒令,手上劃著酒拳,或比著說些腥粗之話,說著喝著就滿臉紅光。

  酋木正是軍官,不能與小兵同席,半路便被人截去了另一個地方喝酒吃肉。所來之路上儘是這樣的火堆人圈,其中還有兩圈紅衣的女兵,不少男人都站在外圍朝著她們搭訕。這的確很傻,大伙隔著二、三丈這麼扯著喉嚨說話,也不知道走近點。

  天上是彎彎的月亮,地上是厚厚的牧草。火堆前,一名年長的兵正翻動著貫穿羊身的樹杈,烤好哪一片就順手割下,口中唱名分給眾人。

  阿圖所坐的這圈有二十幾名軍士,招待他的便是那名送軍衣來的俐落小兵。

  「阿圖兄弟。來,喝酒!」

  白淨小兵舉起酒碗說,端起酒碗湊到嘴邊,「咕嚕」喝了一口,隨後就盯著他,眼鼓鼓地看他究竟喝還是不喝。

  阿圖這短短的半天,已經和傅蓴、酋木正、俘虜等人說了不少話,在牢記了一些詞彙與分析了他們的話中的語法後,他已經能聽懂一些話了。

  這句話裡,「阿圖兄弟」裡的「阿圖」他是懂得,「來」和「喝酒」這兩個詞他也懂了,於是他放下手中的羊腿,端起酒碗也喝了一口。

  一口酒水下肚,阿圖嘴巴咂巴了幾下,酸酸甜甜的,成份裡面大致含有。。。,其中有種化合物,能引發人體產生一些常規的反應,比如血行加速、身體發熱等等。

  「酒精,」對了,這種化合物就叫酒精,一種基本的化合藥物。在太空裡,酒精已經沒人用了,但「酒」這個詞卻是流傳了下來,但含義卻是指的含有各種刺激性作用的高濃縮飲料。酒阿圖倒喝過幾次,都是在茲茲阿毛店裡打的秋風,都是一些很低度的調合飲品。

  眼前這種酒的威力也不大,喝下肚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於是,他接下來就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今日走了一天的路,也有點渴了,就當是補充水。

  俐落小兵見他居然能將滿碗的酒一口乾下,心中極度滿意,右手一把就搭在了他的肩頭上說:「我叫錢巖,以後你就叫我巖哥好了。」

  「屁!」旁邊一名長相英俊的小兵笑道:「別上當,喊他小開。」,他生怕阿圖聽不懂,然後指著俐落小兵重覆一遍:「小開。」

  「小開」這詞發音要順口得多,阿圖眼神一亮,開口便說:「小開。」

  小開氣結,惡狠狠地盯了英俊青年一眼,報複式地指著他說:「阿晃。」,然後對著阿圖一揚眉毛,再次強調:「阿晃。」

  「阿晃!」阿圖脫口而出,便見小開一臉的得意,而阿晃卻是苦著臉。

  「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叫阿晃嗎?」小開看著阿晃,臉上一片挪揄之色。

  「閉嘴,再說我也不客氣了。」阿晃鬥雞般恐嚇一聲,又轉頭笑瞇瞇地對阿圖說:「知道他為什麼叫小開嗎?」

  小開受到了警告,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圈,最終說:「算了,反正他也聽不懂。」

  阿晃也想到了這點,伸手在鼻尖上摸了摸。

  這時,打火圈那邊走來名小兵。他個子瘦小,一雙眼睛卻是又大又亮,來到阿圖的跟前,端起酒碗說:「我叫木吉。」

  「木吉。」阿圖嘴裡回味著這個名字,隨即露出了笑臉,說:「我叫阿圖。」

  「我叫」這個詞的用法他也學會了。

  「喝一口。」木吉伸出一根指頭,然後自己先端著酒碗喝了一口。

  阿圖明白了,舉碗喝了一口,腦袋裡又開始分析「喝一口」這三個字的用法。

  「吃。。。」木吉張開嘴巴,作勢欲咬手中的羊肉,然後再說一聲「肉」,隨後啃了一口手中的羊肉。他很聰明,知道他聽不懂,便盡量說得簡單些,而且分開著說。

  「吃。。。肉。」阿圖嘴裡重覆了一聲,高興地啃了口羊腿。原來肉是用「吃」這個詞,酒是用「喝」這個詞,這就又學會了兩個詞的用法。

  隨即又過來了兩人,其中一個是三十來歲的漢子,一件軍衣也不穿好,而是聳在肩上,兩隻空袖邊走邊晃。

  漢子手裡端著個酒碗,滿臉堆笑:「你是阿圖?」

  這人身架不小,只是肉不多,顴骨凸得老高,嘴也生得奇大,從正面看,一張嘴直從左臉邊緣拉到了右臉邊緣。

  「是。你是?」這兩個詞說起來實在是不容易。

  「他叫大嘴李。」身邊同來的一名年青人插口說。

  「去去去。兔崽子,跟你李爺爺開玩笑。」大嘴李張嘴就罵。他本名李進,因嘴巴本來就生得大,為人又最是八卦,小道消息日日都掛在嘴邊,因此得了這麼個外號。

  年青人沒理他的茬,繼續說:「我叫丁一。」他的個子不高,面堂有些黝黑,但渾身精壯。

  「阿圖。」他回答說。兩人相互點了點頭,算是認識了。

  「來,干!」大嘴李舉起碗,對著他晃了晃。

  「干?」阿圖舉起酒碗,有些發愣。剛才都是說「喝」,「干」又是什麼意思?

  身邊的人同時一口氣就喝光了一碗,阿圖似乎明白了,莫非「干」的意思就是要喝完?不過,無論怎麼說,喝一碗酒乃是小意思,隨即他就也一口喝光了碗中的酒。

  「嗯。不錯,夠意思。」大嘴李笑道。他不笑還好,一笑之下,眉毛、眼睛和鼻子皺成了一團,倒顯出幾分猥瑣出來。

  接著,坐在這堆篝火邊的所有人都一一來和他打招呼,並每人跟他喝了一口,有的還豎起了大拇指說了幾句,估計意思就是讚他今日跟著傅蓴打仗出了彩。

  其中便有那名姓鍾的什長,他自我介紹說是叫鍾信雄,但他一走,旁邊的小開就立即說他叫「南蠻」;有一名文文靜靜的青年,自我介紹是毛悟景,阿晃偷偷說應該喊他「毛松」;有名白白胖胖的小胖子,說自己叫百百順,可是大家都口裡喊著「六順」;一名身材壯實的大漢,名叫戶田槳,但別人又喊他「老槳」。。。

  阿圖終於明白了,這些人之所以有兩個名字是因為其中一個是名字,另一個是綽號。就像木吉,木吉是名字,他的外號又叫做「猴子」;丁一是名字,外號叫「板錘」。在太空的那個世界裡,很多人也是有綽號的,比如茲茲阿毛有個綽號叫「大肥肉」,蛇形女卡麗的綽號叫「盤股」。看來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綽號,什麼時代都是如此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18
(七)對面滾來一桶油

月亮越走越高,逐漸地向夜幕正中移去,星空裡繁星點點,像千萬隻未眠人的眼。野地,篝火遍野,千頭萬緒,與星月和應。

  一名長著大鬍子的漢子拉起了胡琴,一根弓子在兩根弦間穿梭般地飛動。樂聲活潑輕快,一名年輕人應聲而歌,歌喉清亮,將野營的氣氛引入高潮。

  拉完一曲,胡琴漢子與唱歌的年輕人得到了熱烈的喝彩,胡琴手與歌者致謝後,繼續一奏一唱。這樣奏唱了幾首後,便有人俯身在胡琴漢子耳邊說了些什麼,後者聽罷點頭允可。當樂聲再次響起的時候,胡琴一旁便有一群軍漢們站成一團,對著女兵那邊扯著喉嚨大聲唱將起來:

  可愛的一朵花啊,

  採茶唱山上。

  哥哥我騎著馬啊,

  打獵走山梁。

  妹妹歌聲美如霞,

  聽得哥哥滾落馬。

  山坡尖尖高又陡啊,

  哥哥摔下了山坳頭。

  碰壞了額頭傷了腳,

  馬兒逃進了山裡頭。

  妹妹妹妹你得賠,

  帶上荷包來相會。

  月兒光光河水淌,

  你我相偎在樹下。

  。。。。。。

  既然有人開了頭,就有越來越多的軍漢們加入到這股吼唱之中,唱完一遍再來一遍。之後又分為兩撥,東面的唱單句,西面的唱雙句。到了此時,不管是唱歌的人,還是聽唱的人,臉上都是泛著紅光,眼中就只怕是精光了。

  阿圖這圈人中有好幾個,連同阿晃、小開,都加入到和唱之中。見到身邊的人都是如此興奮,他也站起了身子,踮著腳順著眾人目光朝著女營那邊看去。只見那便篝火旁的女兵們也悉數站起了身子,臉上笑著,眼裡朝這邊望著,低頭附耳地說著話兒,說到開心處便是前俯後仰的捂嘴而笑。這些女兵都是傅蓴的親兵,親兵屯共有四什人,其中一什男兵、三什女兵,每什十人。

  過一陣,女兵營裡也有了動靜。二十來名紅裝女兵在一名領頭女兵指揮下站成兩排,紛紛拔出了腰刀,並將刀鞘打橫擱在手臂上。

  接著,領頭女兵將手中刀一舉,所有女兵開始用刀面敲響刀鞘,發出「啪啪」有節奏的聲響。隨即,只見那領頭女兵用刀尖向著男兵這邊一指,口中大聲唱道:「對面滾來一桶油,」

  所有女兵放聲唱:「一腳踢個滿地流,你流你就儘管流,俺回俺家喂黑牛」,唱完這句女兵們都哈哈大笑。

  笑聲中,領頭女兵再次用刀一指男兵,口中笑唱:「對面跳來一隻虎,」

  所有女兵又齊聲唱:「原是下山王老五,不進院來不進屋,只瞧圈中大母豬」,唱完又是一輪猛笑。如此週而復始,全首的歌詞就是:

  對面滾來一桶油,一腳踢個滿地流,

  你流你就儘管流,俺回俺家喂黑牛。

  對面跳來一隻虎,原是下山王老五,

  不進院來不進屋,只瞧圈中大母豬。

  對面跑來一匹狼,搖頭擺尾想吃羊,

  喊來一條大黃狗,勿浪勿浪攆過梁。

  對面搖來一隻鬼,花言花語心雜碎,

  半夜窗下喚妹妹,簸箕潑你滿頭灰。

  對面燒來一堆火,乾柴你說想老婆,

  俺是水來你是火,水火不容沒法過。

  一首歌唱罷,所有女兵都用著刀身在鞘上一陣拍擊,對著這邊發出示威般的鼓噪聲。她們的和歌整齊劃一,還打有節拍,把男兵們一下子就比了下去。

  男兵們多半很甘心這種失敗,全場響起了絡繹不絕的口哨與叫好聲。不過仍然是有人不甘心的,有幾撥人便圍起了圈子,似乎是在商量著怎麼應隊女兵的和歌。

  阿圖繼續看著熱鬧,身旁站著小開和木吉,而阿晃早已跑去了別處的人群,想來是想參與對歌。

  他一生都沒有見過這麼多人同時聚集在一起,這種火熱的氣氛真是生平未嘗。太空時代,飛行枯燥無味,尤其是一生旅行著的羅姆人。作為一個被機器人養大的羅姆人,他早就適應了沒有玩伴的童年,沒有朋友的少年,沒有異性的青春期之類的事情。至於樂趣,最多就是進入到虛幻的世界,在那裡玩一個暢快淋漓。回到現實的時候,仍然只有空虛。

  這裡的人對他友好且熱情,許多不認識的人都走了過來跟他喝一口或一碗,再說上幾句雖然還聽不懂的話。不像是在早先的世界,除了象茲茲阿毛這樣幾個屈指可數的人外,他別無朋友。況且在這裡,人人都似乎很重視他。少年人,又有誰能抵擋受人抬愛的滋味呢?

  不錯,這裡的確是個好地方!就在他腦袋裡剛蹦出來這個想法時,外圍忽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女聲:「阿圖呢?」

  「蓴小姐,在這裡。」木吉在身旁大聲地回答。

  很快,傅蓴帶著三個女人來到了阿圖面前,旁人紛紛讓路,口中「蓴小姐」、「佐籐夫人」地喊個不停。

  傅蓴來到他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點著頭說句「這身不錯」,然後口中喊一聲:「酒來。」

  一名穿著黑紫色緊身衣的女子端著個托盤站到了二人面前,盤中放著一個極大的酒壺和好幾個酒碗。只見這名女子低著頭,臉色蒼白得幾乎可說是沒有一絲血色,身子也是極瘦,站在這黑夜裡倒像個幽靈。

  另一名女兵的容顏甚好,但個頭好矮。當下,這名女兵笑吟吟地端起酒壺將盤中的幾個碗都注滿了。

  傅蓴從盤中舉起一碗酒,對著他展顏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今日你救我性命,這一碗敬你!說罷,一飲而盡,然後如同適才那幫男人一般翻過了酒碗給他看,意思就是「我喝光了」。

  不可否認,女人來這一手,的確是有著獨特的帥氣,週遭的那些兵爺們都忍不住叫起了「好」來。

  既然傅蓴喝了,照道理自己也得跟著喝,於是阿圖端起酒碗說了聲「干」,然後一口喝完。

  這碗酒下肚,肚子裡頓時一陣熱乎,原來傅蓴帶來的酒竟然比適才大家喝的要濃烈得多。

  接著,傅蓴身後閃出一美貌的婦人,二十六、七歲的模樣,也是身著紅色軍衣,走到他面前也端起一碗酒,笑道:「我叫佐籐織,你救我小姑,我敬你一碗。」,說罷也是一飲而盡,然後也翻個碗底給他看。

  他還沒回過神來,舉著酒壺的女子已經在他酒碗裡再次添滿了酒。看看佐籐織,只見她嘴角含笑,面帶古怪,眼神閃閃爍爍。這種眼神究竟是什麼含義,他搞不清楚。不過既然佐籐織喝了,他也就自然再次說聲「干」。咕嚕咕嚕地,一碗酒又下了肚。

  翻過碗底回敬給佐籐織看後,阿圖將酒碗放回盤上,心道:這下該喝完了吧。不想,那名倒酒的女兵再次給他添滿酒後,自己端起了一碗酒說:「我叫安安,是親兵屯的伍長,以後也就是你的上司了。來,乾一碗。」

  這句話剛說完,四周便是一陣哄堂大笑。阿圖再細看這女子,只見她年紀輕輕,眼睛大大的,烏黑的眼珠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她的模樣倒是生得秀氣好看,就是個子有點矮,站在傅蓴身旁,頭頂只到她的肩膀。

  阿晃算是男人中長得高的,營地裡比他高的男人不多,小開卻是算男人裡中等偏上,而傅蓴的身材在兩者之間,在女人中那是鶴立雞群了。雖然傅蓴長得高,但若是身高只到她的肩頭,那便算是很矮的了。

  兩碗烈酒下肚,阿圖的肚子裡已經有些熱乎乎的了,想來就是這些酒精開始起作用了。

  「莫非這裡的規矩是認識一個人就要喝一碗?那,如果同時認識了一百個人,豈不是要喝一百碗?認識了一千個人,豈不是要喝一千碗?」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用疑惑的眼光打量起這名女子來。雖然她剛才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通,多半的話他是不懂的,但她叫「安安」他是聽明白了,要和他乾一碗的意思他也是懂了。

  安安見他半天不動,一蹩雙眉,怒氣沖沖地說:「你還不喝?莫非瞧不起本伍長!」

  「哦。」他眼見她生氣了,便一口乾掉碗中的酒。

  「不錯!」安安讚許地點點頭,隨即又舉起了酒碗道:「我喝酒的規矩是,要麼不喝,要麼連喝三碗,請了!」說罷,便真的連盡兩碗。

  沒辦法,又兩碗酒下肚,連同剛才的三碗,這般的烈酒他已經喝了五碗了。喝完這兩碗酒,周邊的士兵們都大聲喊起好來,想來是讚這個新兵哥給爺們掙臉,沒有被這幾個娘們嚇倒。

  傅蓴看著他喝完了這五碗酒仍然是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裡,不禁和佐籐織相互對視了一眼。想不到這小子不但武功厲害,連喝酒也厲害。她帶來的酒名叫「麥刀燒」,足有五十度,乃是本地最濃烈的麥酒。

  她本是想灌這小子一場,誰叫他那麼貪心,得了大哥的天鵝羽大氅還不知足,還得隴望蜀地想要那傅家祖傳的大鎧,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也好。不過看著小子的神情,想要灌倒他,還得繼續努力才行。

  正在此時,忽見他身體一陣搖晃,手裡的那個酒碗一個拿捏不住,落到地上「啪」地一響。

  傅蓴大喜,心道這小子看來是差不多了,正待再接再勵繼續灌,忽聽得身後一個霹靂般的聲音響起,「哦!六妹、老婆,你們在這裡喝上了。」

  大家一看來人,便紛紛讓開條路。

  只見傅異左手抱著兩個酒罈,右手拖著醉得東倒西歪象條死狗般的酋木正走了過來,邊走邊囔:「這酋木正沒鳥用,半壇不到就倒了。來來來,那個阿圖,老子來和你喝上幾壇。」

  阿圖看到他手裡的兩個酒罈,酒勁上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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