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神馬浮雲記 作者:ziggzagg(連載中)

mk2257 2011-5-17 18:0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46930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49
(九十八)藏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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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或週日是西洋屋生意最好的時候,這個週六的下午也不例外,十幾名年輕的男男女女就在店舖裡轉悠著。兩名夥計,男的叫高裡松,女的是花澤雪,一男一女就環繞在這些客人的身旁做著些介紹或勸買。

  看到他進來,花澤雪迎上來招呼一聲:「趙圖來了。」

  阿圖手裡提著個大包,舉起來給她一瞧,道:「來尋屈掌櫃,想跟他換點貨色。」

  包中所裝的是上次在松音之戰中的繳獲,因為蘇湄與傅蓴的事,阿圖一直都沒閒心來找屈閒。這幾天心情稍微好了些,便全數拿來了,想用這些沒用的東西跟他換點有趣好玩的物什。

  花澤雪向著他手中的包一瞧,露出了好看的笑容,說:「掌櫃在樓上,我給你去喊。」

  說完,她就轉身上了店內右角的一道樓梯。不多時,她就蹬蹬地下了樓並告訴他:「掌櫃喊你上去。」

  阿圖道了聲謝,拎著那個大包走上了樓梯,剛上到樓中的轉角處,便看到了屈閒已經站在了樓梯口上等他。

  因為西洋屋與文寶軒是相鄰的,所以兩家店舖的二樓就打通聯成了一片,且隔成了一個個的小房間。等阿圖上到了二樓,屈閒說了聲「請」,將他帶入了第一扇門中的房裡。

  這是一間書房,東面靠牆處擺著一張大大的書桌,南面臨街,開有窗戶,並有一扇門通往外面的涼台。西牆與北牆上擺有兩個立櫃,裡面堆放著些卷軸,擺著幾個獅、馬、佛之類的玉雕,還有盤、瓶、壇之類的陶瓷器。牆面上則掛滿了各種字畫、西洋油畫、水粉畫、木雕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掛件,牆角處甚至還放了個半人高的西洋式錫制兵人。

  南面靠窗處擺著一圈軟椅,軟椅前有個茶几。屈閒請他在軟椅中坐下,問道:「今日趙隊正給在下帶來了什麼?」

  阿圖灑笑道:「什麼隊正不隊正的,只是個虛銜而已,掌櫃以後還是喊我名字算了。」然後起身打開那個布包,露出了裡面的一套黑色盔甲與幾柄刀劍,其中就有他從梁節那裡繳獲來的寶劍吞日,說:「一套大鎧與幾柄刀劍而已,掌櫃先看看貨色吧。」

  屈閒走出座來,先拿起大鎧翻了翻,又將刀劍一一拔出仔細查看,道:「這些東西都不錯。」

  「那值多少?」阿圖問道。

  屈閒微一沉吟,心中默算,然後說:「一百四十貫。」

  刀劍對阿圖來說是一點用都沒有,這套大鎧也是從梁傑身上剝下來的,雖然質地不錯但太小,他穿不下也等於是無用,於是答應道:「好。」

  「那這次你準備拿這一百四十貫來買些什麼呢?」

  他們兩有口頭約定,阿圖賣給屈閒的東西,作價也只能換成西洋屋裡的貨物。

  阿圖向屋內四週一看,問:「不知這間房裡的東西,屈掌櫃肯不肯賣?」

  屈閒哈哈一笑:「本店的東西均可出售,只要買主肯出價錢。」

  於是阿圖站起身來,在屋中逛了一圈後,指著立櫃裡面的一個牛角問道:「這個多少錢,可不可以看看?」

  這個牛角長有二尺半,尖角與角身上打孔穿環並用銀鏈連接了起來,角口還有個銀質的蓋子,可以掛在身上做器皿用。角身上雕滿了圖形,圖上所刻的是成群的土著正在幹著刀耕火種的活,場面宏大,雕工精細異常。牛角使用了青、黑二色油彩上色,整體顯現出一種神秘而深邃的意味。

  看到他似乎選中了這個牛角,屈閒的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說:「可以。」然後就走到櫃前,從裡面的黑漆木架上小心翼翼地將它取將出來,遞給阿圖道:「你先看看,若實在想要,價錢再說。」

  揭開銀蓋,阿圖往裡面一瞧,只見裡面好似一張捲起來的羊皮。用手掏將出來,將牛角交還給屈閒,打開羊皮一看,原來是一幅地圖。

  這張羊皮的質地有些發黃,上面還有幾個蟲蛀的小洞。地圖上繪製的乃是一份沿海地圖,包括了一部分的陸地與一部分的海域,手工繪製且看上去年代久遠,可能還是古物。

  看著這副古怪的地圖,阿圖不禁訝然問道:「這是什麼?」

  「藏寶圖。」屈閒波瀾不興地回答著。

  「哦。」阿圖再仔仔細細地對著圖上看了一遍,也沒發現有任何出奇之處,圖上沒有任何印記表明藏寶的地點在哪裡。再取過牛角,想在牛角上看出點線索,看了一陣也是沒有絲毫的頭緒。

  「坐。」屈閒一指軟椅,然後自己先行坐下。等到阿圖也坐下後,便開口說:「六年前,在下在界的一家酒館裡遇到了一名流浪者。他說急等錢用,便將這個牛角與這張圖賣給了在下。此人聲稱牛角與圖都是他家的祖傳之物,還說這張圖中包含著一個秘密,謎底就是一個極大的寶藏,只是他一直無法破解這個秘密,所以就決意乾脆轉讓出去。」

  聽到這裡,阿圖問道:「他有沒有說是什麼樣的寶藏?」

  屈閒點了點頭,道:「此人說是前元的大都被攻克前,蒙元皇帝預感氣數已盡,便令重臣擴廓貼木兒事先將宮內的金銀財寶與各種珍奇文物收刮一空,然後運往漠北。不想,武宗皇帝事先料到此著,派兵繞道封鎖了元帝逃亡漠北的道路,擴廓貼木兒去不了西北,只能轉往東北。擴廓貼木兒生性奸猾,他故佈疑陣,用幾個假運寶車隊引開了尾隨的追兵,然後自己帶著這些寶物逃入東北,此後便再無音信。於是,蒙元宮庭中最珍貴的寶物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二百餘年也無人知道它們的蹤影。」

  阿圖只覺得難以置信:「難道這份圖裡就藏著有關擴廓貼木兒寶物所在的秘密?」

  「不錯,賣主就是這麼說的。」屈閒似笑非笑地道,又歎了口氣:「在下六年前得到了這份圖,也研究了六年,可惜始終毫無所獲。不過,假若有人肯出二千貫,在下便乾脆將它給出手算了。」

  兩千貫,這個屈閒也是夠狠的,不知他自己買來的時候花了多少錢。阿圖問:「可如果這圖是假的呢?」

  屈閒嘿嘿一笑,一對招風耳豎得尖尖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在下可不敢保證這圖是真的,或許它確實是假的。」

  如果是假圖,那麼自己的兩千貫肯定是打了水漂。如果是真的呢,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自己也發覺不了其中的秘密,兩千貫照樣打水漂;可如果自己發現了其中的秘密,那回報就海了。

  藏寶圖、藏寶圖。。。真的有寶物藏著嗎?牛角與圖都是那個人的家傳寶物,為什麼要用牛角來藏圖?

  阿圖再次取過牛角,對著上面的圖再仔細地端詳了起來。過了片刻,眼神忽然一亮,一拍大腿道:「我買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50
(九十九)騎馬火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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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洋屋出來,已經是接近下午五點了,阿圖走進了隔離的文寶軒,準備歸還借書並再借上幾本。

  在店裡看生意的仍然是孟冬兒,她穿著一套暗青色的深裙,布料上印著寫墨綠的花紋,雪白的兩條胳膊露在外面。看到他進來,她的臉上忽然顯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神色,既沒有打招呼,還匆匆地把頭低下。

  阿圖並沒在意她的態度,因為聽說張泉前兩日在街上又發了一次病,是路人將他送回家的,或許她此刻的心情是帶著些難堪吧。

  唉!這對夫妻也真是可憐。聽說張泉在得病前還是傅兗最看中的年輕將領,說他有將才,二十三歲就讓他做了隊正。雖然隊正只管三十來人,但早先頓別軍統共就八百多人,能這麼年輕就當上隊正的,在傅兗的手裡還是頭一個。可惜,一次戰事中的受傷就將什麼都毀了。

  阿圖在舊書櫃裡翻看了一陣,選好了十二本書,然後連同要退回的書一起遞給了她。他看書沒個準則,不管是經史子集,還是諸子百家,或者是教你如何農林漁牧、開礦冶鐵、建房造船等等的實用書,以及八卦閒書都是來者不拒。

  孟冬兒很快就給他辦好了借記的手續,在他要離開以前忽然問道:「趙圖,聽說你力氣很大。」

  聽到這句莫名其妙的話,阿圖伸出胳膊,做了個鼓肌肉的動作,笑道:「恐怕比你所見過的所有人都大。」

  孟冬兒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說:「家裡。。。沒米了。等會換工時,我想請你幫我扛袋米回家,可以嗎?」

  原來是扛米,那簡直是小菜一碟。阿圖笑嘻嘻地說:「好。可你和張大哥得留我吃晚飯,我一頓要吃四碗。」

  孟冬兒見他答應了,欣喜地抬起頭來說:「沒問題。今晚我就多做八碗飯,讓你一次吃個飽。」

  「大哥喝酒不?」阿圖問。

  他時常能碰到張泉,大家見了面都是「張大哥」、「趙兄弟」般地叫著,也能說彼此說上幾句話了。但無論怎麼說,張泉都二十七歲了,和阿圖一向交好的小開、阿晃這幫年輕人隔著半代,交往起來還是客氣的成分居多。

  「醫師說他不可喝酒,但他偶爾也偷著喝點。」

  阿圖點點頭,說:「我去去就來。」說完,就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手裡提上了一隻燒鴨。這時,跟孟冬兒換班的小妹已經來了。很快,孟冬兒跟她交接完,兩人一起走出了店舖。

  出了門,孟冬兒都埋汰道:「去嫂子家吃頓飯還買什麼禮,你也太見外了。再說,你還幫我扛米呢。」

  「是給張大哥的,你也就別說了。」阿圖道,然後問:「大哥這兩天怎麼樣?」

  提到張泉,孟冬兒長長地歎了口氣說:「他的身子越來越弱,病發作的時日也不見稍緩,心情也很不好。」

  阿圖默然,他其實很想幫幫他們,讓羅拔去把張泉的病給治了,可自己又以什麼名義呢?自己跟他們算不得交好,又不是醫師。假如給張泉治好了病,萬一這事傳出去了怎麼辦?那屁股後面還不成天都跟著求醫的人,煩都要煩死了。

  孟冬兒見他沉思不語,偏過臉來問:「想什麼呢?」

  「沒有。」阿圖言不由衷地說。

  這時,米店到了。轉眼功夫,阿圖就扛著一石一包的米出來了。本來孟冬兒只準備買半石米,但半石算是零賣,合計要賣三百六十五文,一石一包的只賣六百八十文,一石石地買可以便宜不少,於是阿圖就堅持讓她買上一石。

  手提著烤鴨跟在他後面,孟冬兒看著他的肩上頂著個大米包,不禁讚道:「你的力氣真大。」

  「這有什麼,你再買個幾石,我也一樣可以跟你一次扛回去。」阿圖牛皮哄哄地說。

  孟冬兒咯咯地一笑:「這我可不信,那有一次可以扛幾石米的人。」

  阿圖停住了腳步,不服道:「不信,回去抗給你看看。我可以跟你打賭,至少能扛這麼四包米。」

  孟冬兒聽了,笑著將他一拉:「信,信,我信了總成吧。走吧,回去還要做飯呢。」

  她的家也不遠,就在南四巷中。到了門口,孟冬兒將門一推,跨入門檻便喊:「張泉,趙圖幫我扛了米回來,你來接一下。」

  這是一個小小的四合院,坐北朝南,北面正房,兩側廂房的格局,都是單層的平房。院中還種著兩棵棗樹,歪著脖子在暮色中發呆。阿圖聽小開說過,本來張泉夫妻是住在城裡的,但張泉覺得住在城裡精神壓力太大,就想搬到鎮上來住。傅異知道了,就送了這麼套宅子給他,市價值得二百多貫,對他算是很有情義的了。

  「哦。趙圖來了。」

  裡面傳來了張泉的聲音,然後就聽到一陣腳步聲走了出來,他走到了阿圖身邊,準備去接他肩頭的米包。今日的天氣炎熱,阿圖穿著件短袖衫,孟冬兒也穿著件短袖深裙,但張泉卻是穿著件灰色的長袖布衫,而且是質地稍厚的那種,衣紐也是全數地扣了起來,可見他的身體著實不怎麼樣。

  阿圖見他要來接自己肩頭米,趕緊側身道:「張大哥,不用接,你只告訴我放哪兒就成。」

  張泉在受傷以前是傅異訓練出來的武將,一身武藝想來也是要得的,可他現在落到這種田地,阿圖哪裡敢讓他胡亂地使力,就怕他一下子又犯顛了。

  聽他這麼說,張泉也不堅持,只是雙手托在他的米包上給他省點力,將他帶到了西廂房中,指著地面道:「就放這兒吧。」

  米包放下後,張泉就帶著他進到屋裡,請他到廳中的八仙桌前坐下,然後開始收拾桌上鋪開著的一些圖紙。廳裡的陳設簡單,堂中正壁上有一副潑彩梅花圖,楹聯上寫著:「年酒迎新綠;梅花送暗香。」畫和楹聯的下方,設有平頭條案,案前擺放八仙桌、太師椅。

  阿圖伸頭看看那些圖紙,問道:「這是什麼?」

  「沒什麼。」張泉喃喃地應著,手裡卻捲個不停。圖紙一共有五六張,急切間也不可能馬上收完。

  孟冬兒端著一壺沖好的茶走進來,數落著說:「他啊,成天就在家裡畫火槍,說要設計出一種適合在馬上開槍的短火槍。這不,都是他畫的圖。」

  她這麼一說,阿圖便來了興趣,伸出手去問:「張大哥,看看成不?」

  張泉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慢慢地鬆開了手,任他取去觀看。阿圖看了幾幅圖,問道:「張大哥以前學過設計槍械?」

  真是有志者事竟成,他的圖已經畫得很不錯了,槍械的各個部件結構、運動的方式都繪製得很詳細,參數也都全數標明了出來。阿圖問:「張大哥為何想設計這種火槍?」

  既然阿圖開始與他談論火槍,張泉的眼神就開始放光了,說道:「這是因為長槍在馬上開槍不方便,手火槍的威力又太小。要適合在馬上開槍並換彈,槍身還是需要短一些為好,但也不能太短。」

  阿圖再細細地比較一下這幾張圖紙,只見上面的火槍有長有短,口徑有大有小,顯然他設計了多種風格的短火槍。另外還有數種與火槍相匹配的槍套,每個槍套上可插放三至四支火槍,掛於馬腹兩側,便於隨取隨放。與圖相配的還有一疊稿紙,上面寫了密密麻麻的字,細細一看,卻是講述如何利用這種火槍行軍佈陣。

  阿圖問道:「為什麼需要在馬上開槍?」

  張泉答道:「我頓別軍的輕騎都是以弓箭射擊為主,這已然完全不適合戰事的需要了。」

  「可我覺得好一個好的弓兵比一名好的火槍手更有用。」

  張泉聽了,面露微笑道:「這就是了。你說的是『好的弓兵』,可訓練一名好的弓兵太難了,想想我們頓別軍中,箭術好的人也真的不多。大宋的軍中現在都不怎麼配備弓兵了,而是改為了火槍兵,再配以少量的弩兵。」

  他說頓別軍中好弓手不多是個事實,至於大宋的軍隊阿圖就一無所知了,不過他的話聽起來彷彿很有道理。

  阿圖再向他望去,只見此時的他一臉的眉飛色舞,完全不是平時那種病泱泱的樣子,但他比去年冬天初見之時瘦了不少,只是二十七歲,眼角上都佈滿了魚尾紋。

  「那張大哥的意思是使用火槍輕騎?」

  「差不多,但確切的說是騎馬火槍兵。可以用作突擊,可以游騎,也可以步戰。」張泉糾正道,「我頓別人口稀少,兵源也少。可頓別守有財力,也有馬,得好好地利用這個優勢。」

  「那具體怎麼做?」

  「一兵配一馬,長火槍一隻,短火槍四至六隻,手火槍兩隻。馬上衝鋒之時可以連續不斷的進行發射,予敵以最大的殺傷。」

  這些短火槍的尺寸只與箭支相仿,手火槍的長度更只有一尺左右,於是阿圖想像著一名火槍兵騎在馬上,鞍前鞍後與身上到處都插滿了火槍,隨手取一支就放,放完再另換一支。陷入敵陣中後還可以使用更短的手火槍射擊近處敵兵,火槍不斷地發射,可說是潑水般的打擊。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51
(一百)飲酒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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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犀利,不過阿圖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那重騎呢?」

  張泉歎了口氣,「重騎現在看似很有用,但實際上是因為松前軍的裝備與訓練都不行。若是我頓別重騎遇上我頓別軍,恐怕就佔不了什麼便宜了。就拿我這種騎馬火槍兵來說,對付重騎也綽綽有餘。」

  阿圖此前還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此時仔細一思考,覺得的確是存在著這種可能。聽到這裡,他不禁再仔細地打量起眼前這個張泉來,覺得傅兗說他有將才的確是有道理的,別人還在苦讀諸如《孫子兵法》之類的軍學書,他已經在考慮創設新的兵種與新的戰法了。

  看回那些火槍圖紙,阿圖問道:「大哥的這些短火槍是各有所用,還是其中選一?」

  「自然是選一而用。」

  「那大哥傾向於哪一種?」

  「這個還不好說,得先做出樣槍來,試用過才知道。」

  再問他有沒有去定制樣槍,張泉卻是帶著滿臉褐色說要定制樣槍有兩個難題,一是定制費用太高,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二是頓別沒有像樣的兵器所,根本就做不出來這樣的火槍。

  「聽說頓別令最近在建一個兵器所,還從外面挖了兩名制兵器的好手。頓別令最喜歡新奇玩意,張大哥的圖紙和使用之法可給他看過?」阿圖道。

  「還沒有。過幾天等我把它們完成了,就會給頓別令送去看看。」張泉答道。

  若沒有傅家的財力為後盾,這種新式火槍永遠都不可能做出來。尋求傅恆的支持,無疑是條最好的路子。

  「收桌子,吃飯。」孟冬兒手裡端著兩個海碗從廚房走了出來,穿著圍裙,臉上紅撲撲的。

  「哦,對了。你看,我都忘了把帶給大哥的東西拿出來。」阿圖對著張泉笑道,然後從布包裡取出了幾包東西,說:「聽說大哥是抽煙的,這裡是兩包煙絲與兩包茶葉。」

  煙絲與茶葉都是他剛才去買烤鴨的時候順便買的,都是店裡最好的品種。張泉一看紙包的包裝,便驚訝地推辭道:「寮煙、武夷巖茶!兩包煙、兩包茶得三、四貫錢。這怎麼成,太貴了。」

  阿圖見他這麼說,忙道:「這是小弟孝敬大哥的,大哥若是不收,便是瞧不起小弟了。」

  孟冬兒卻不依,拿起那兩包煙絲與茶葉就要往阿圖的布包裡塞,說:「這麼貴的東西虧你也捨得去買,明兒趁早去給嫂子我去退了。」

  阿圖急了,便站起身來道:「如果大哥與嫂子實在不給小弟面子,那小弟這飯也就不吃了。」

  他這麼說了,夫妻兩對看一眼,才點了點頭收下了他的東西,孟冬兒口中還叨嘮了好幾句。

  開席吃飯,桌面上擺上了三個涼菜與三個熱炒,還有阿圖帶來的那只烤鴨。照本地規矩,客人來家裡吃飯,女主人是不可以上桌子的,因此阿圖喊孟冬兒過來一起吃,她就是呆在廚房裡不出來,說裡面還有鍋燉菜要看著。

  阿圖面前擺了個酒碗,斟上了滿滿的一碗酒,而張泉的面前卻只有個小杯。張泉是醫師不允許他喝酒的,但孟冬兒說今天給他破例,允許他喝上三杯。

  兩人一碰杯,阿圖咕嘟嘟地喝了小半碗,張泉淺嘗一小口。

  喝酒、吃菜,話匣子再次打開。兩人聊著聊著,話題又回到了火槍上去了。阿圖藉著點酒意道:「就我看,這個火炮也有改進的必要。現在的火炮射速太慢,一分鐘才能打上一發,實心彈的射程也就三百來步,霰彈至少還要減半,這能頂什麼事。敵軍若是不顧犧牲地亡命來攻,我軍也就只能在他們攻上來前打上一輪火炮而已。」

  「哦。那你覺得如何改進法?」張泉好奇地問。

  「我想到一種靠本身裝藥推進的火箭,其原理和孩童們所放的焰火相似。。。」

  阿圖開始侃侃而談,指手畫腳地說了十來分鐘。張泉聽了,口張得老大,連續問了十多個問題後,歎道:「若是這種武器能製出來,那咱們的頓別軍豈不是無敵了?」

  阿圖呵呵大笑:「我也就是這麼想想,但做不做得出來也難說。」

  這時孟冬兒端上來了一碗蹄花,說:「你們男人呆在一起為什麼老要說些打打殺殺的事,說點別的不好嗎?」

  阿圖笑道:「別人我不知道,反正小開、毛松他們每次跟我喝酒,不是說打仗就是談女人。難道我能跟大哥談女人不成?嫂子你還不得把我趕出去。」

  這其實是一句及其普通的說笑,可不知為何,孟冬兒的臉卻紅了,扭頭就走。

  阿圖覺得奇怪,難道自己這話說錯了,再細細一想,覺得也根本就沒什麼。再看張泉,他的臉色也透著些微的古怪,心中就更納悶了。

  幸好只是稍微冷了下場,張泉便舉起了酒碗道:「來,喝酒。哥哥在家釀私酒,酒有的是,兄弟你多喝點。」

  張泉受傷之後就啥事都幹不了,又想找點事做,便在家裡的後院搞了個釀酒間,釀點私酒賣給熟人。釀私酒本來是非法的,但一來他釀的數量少,二來大家都知道他的難處,也無人管他。

  他釀的酒是用麥子配著其它的一些雜糧所制,雖然不怎麼好喝,但也絕不差勁。阿圖道:「那小弟就不客氣了。」說罷就一口乾完了碗中的殘酒。

  「吃菜。」張泉給他再次滿上了酒,又夾了個鴨腿給他,問道:「內子說兄弟你每半月至少去她那裡借一次書,每次十來本。我就奇怪,你看書怎麼看得這麼快?」

  「大哥莫非不信?」阿圖呵呵一笑,說:「要不大哥去尋本書來,小弟讀給你看看。」

  張泉一笑,隨即去到屋裡取了本薄薄的書出來遞給他:「這本成不?」

  阿圖一看封面,上面寫著:「釀酒十法」,便說:「成。」然後打開第一頁,開始讀將起來:「凡釀酒必資曲藥成信。無曲即佳米珍黍,空造不成。。。」

  少頃,一篇文千來字的文讀完。再讀一遍,隨後將書還給張泉,口裡說:「大哥看我背得對不」,口裡就嘰裡呱啦地就將它們全給背了出來。

  一篇文背完,張泉逐字逐句地對照著書本,乃是一字不差,大驚道:「兄弟果真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孟冬兒適才聽到他在堂間讀書,便也從廚房裡伸出了個腦袋來瞧著。

  「兄弟的武勇哥哥我早就知了,乃是有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之能。想你剛來頓別之時,原本是話不會說,字也不識。先前聽說你已從蒙學裡畢業了,我本是有些懷疑,但此時見了兄弟的才能,方才不得不信。哥哥我想啊,別說在這頓別,便是放眼天下,像兄弟這般才情的人也少。」

  阿圖聽他這麼一本正經的稱讚自己,雖然口中謙虛著,但一張嘴已然笑得完全合不攏了。張泉誇了他幾句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後卻長歎了一聲,滿臉的蕭然之色。

  「大哥有何心事?」阿圖問。

  張泉再次歎息一聲,說:「大哥這身子是不成了。」

  他突然說起了這種話,阿圖正想勸解幾句,只見他一擺手,阻止道:「兄弟你也別勸我,我的身子哥哥我自己知道。只可惜了你嫂子這麼個好女人,跟著哥哥我受累。」

  阿圖接口道:「大哥別這麼說,書上都說夫妻要相濡以沫,患難相守。不過提到嫂子,我們那些城裡的兄弟們沒一個不交口稱讚的,說嫂子既漂亮又賢惠。」

  這是實話,小開、毛松這些人提到他們夫妻,個個都是羨慕張泉有這麼個好老婆,不光是長的漂亮,還有情有義。連阿晃這樣玩世不恭的人都說,能娶到這樣的老婆一定是前生修過好幾世了。

  聽他這麼說,張泉的臉上忽然露出了溫馨之色,微笑道:「說到你嫂子漂亮,那可不是哥哥我自誇,原來這頓別看中你嫂子的人可不下二、三十個後生。那時她還在鎮上的學堂裡讀書,每天放學的時候必定有好幾人等在學堂門口自告奮勇地要送你嫂子回家。。。」

  剛說到這裡,忽聽得廚房裡傳來幾聲咳嗽聲,孟冬兒在裡面囔道:「看你顯擺的,就不怕人家趙圖笑話。」

  阿圖對著裡面笑道:「就讓大哥說說嘛,要是別人能有嫂子這麼個好老婆,只怕要跑到大街上去顯擺了。」

  這句話說完,裡面的孟冬兒就不吱聲了。

  「嫂子的家住的離學堂很遠?」阿圖又問。

  張泉笑道:「不遠,只是百步之遙而已。」

  阿圖聽了,也隨之笑了起來。兩人這麼笑了一陣,張泉的目光卻逐漸地黯淡了下去,道:「可現在不成了,自從我受傷之後,一切就都變了。我不想耽誤了你嫂子,幾次都勸她改嫁。可是她傻,始終都是不肯。。。」

  說到這裡,他猛然地將杯子的酒幹完。放下酒杯之時,雙眼隱隱帶著些霧濛濛之感。阿圖最怕看到別人傷心,見他這般模樣,心頭不禁湧上了一股悲涼,只聽他繼續道:「若咱們夫妻有個孩子,就這麼將就著過也成,起碼也有個盼頭。。。」

  「孩子可以生嘛,大哥和嫂子都這麼年輕,以後還不是女兒成群。」阿圖勸慰著。

  「不成了。」張泉慘然地搖著頭,「不瞞兄弟你。三年半了,自哥哥我受傷之後,就一直無法。。。以盡夫道。」說到最後四個字,他的聲音幾乎都低得聽不見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52
(一零一)借種與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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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可真是悲慘了。阿圖想安慰他幾句卻不知該如何勸解,難道能說:「不能夫道也沒關係。」

  「我有個親哥哥,他有兒女一雙,本來是想從他那裡過繼一個女兒過來。可是人心難測,自我患病之後,他怕給我連累了,絕不登門,這兄弟的情分也就沒了。可是我與你嫂子又都想要個孩子。。。」

  張泉的臉上露出了難以啟齒的表情,但終於一咬牙道:「後來我便與你嫂子計較著尋一個男人,替我跟你嫂子生一個孩子出來。」

  「啊!」

  這豈不就是借種生子!聯想到今日孟冬兒的種種奇異神色,便猜他口中所說的「一個男人」恐怕就是指的自己。孟冬兒今日讓自己幫她扛米不過是個借口,目的就是想讓自己跟她回來聽張泉說這番話。

  他的心中砰砰亂跳,這個猜想實在令人震驚!

  張泉繼續說著:「我本來是想著在我那些好友中尋一個出來,可是他們多半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怕牽扯大了。再說,我夫妻倆所知道的人中,就沒一人能勝過兄弟的。冬兒的容貌與品性都是不惡,兄弟與。。。冬兒生出來的孩子也必定是最好的,所以哥哥我今日就冒冒然地向兄弟你開了這個口,望千萬應允。」

  廳內的燈火搖曳著,照著張泉臉一陣明晦。他一鼓作氣地把這番話說了出來,若其中稍有停頓就只怕再也講不下去了。

  「一不偷,二不搶,她相公自願地將她送入到自己懷裡,何樂而不為。」

  這種意念於第一時間就跳上了他的心頭,想想孟冬兒那種嬌滴滴的模樣兒,只覺得週身一股燥熱感。

  「但張泉的病羅拔是可以治的。明明可以幫人而不作為,還要害得人將愛妻拱手相奉。。。這豈不是禽獸之心。。子云:『君子去仁,惡乎成名』。。。」

  怎麼辦?

  是治病還是笑納,還是既不治也不納?腦袋中陡然千頭萬緒齊來,一片混亂,他呆呆地坐在桌前一動不動。

  看到他這般的模樣,張泉對著廚房喚了聲:「冬兒」。孟冬兒紅著臉低頭出來了,兩人並肩站到他面前,張泉行了個深揖,孟冬兒行了個萬福,用哆嗦的聲音說著:「請兄弟成全。」

  情何以堪!阿圖猛然醒悟:「大哥、嫂子,不可如此。」一伸手便將張泉扶了起來,再扶孟冬兒,與她的手臂一碰,兩人同時如被蠍刺般地向後一縮。

  「兄弟答應了?」張泉問。

  阿圖決然地點頭道:「好。」

  聽到這話,張泉也如釋重負地長吁了口,同時臉上又泛起了若干苦色。孟冬兒卻是臉上一片驟紅,轉身就逃去了廚房。

  見二人誤會,阿圖急忙解釋「我答應的不是這個。」看到張泉皺起眉頭,又立馬補充:「我是說大哥的病我可以治。」

  「啊!」張泉與逃去了廚房的孟冬兒同時發出了一聲驚詫。

  孟冬兒即刻轉了出來,扶著門框露出半個身子問:「趙圖,你剛才說啥?」

  「是小弟的過錯。大哥的這病小弟能治,只是我先前有所顧忌,所以就一直不曾明言,倒是讓大哥多受了許久的苦楚。」阿圖尷尬地說著。

  張泉半信半疑地問道:「兄弟是說能治我這病?」

  「能治,但大哥與大嫂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聽到這話,孟冬兒身形猛地搖晃了幾下,幾乎要跌到,卻又站穩了,快步走過來說:「只要你能治,別說兩條,就是兩百條,我也都答應了。」

  。。。。。。

  ※※※

  夜間一點,臥室的房內打開了。孟冬兒一直坐在廳中的八仙桌旁等著,裡面適才傳來的每一下聲響都牽動著她的心神。

  門開了,她心急火忙地迎了上去,首先入眼的就是張泉的一道目光。他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其中又飽含著各色的情感,紛紛雜雜。

  她的眼淚「唰」地一下子就流了出來:「你好了?」

  「嗯。」他回答著,噙在眼中的淚花奪眶而出。

  夫妻倆擁在一起,放聲哭泣。近乎四年的噩夢,終於得到了解脫。

  就這麼哭抱了好一陣,兩人才恍然醒悟到屋裡還有一人。張泉慌忙將老婆推開,擦了擦眼淚後牽著她來到阿圖的身前。夫妻倆心意相通,齊聲說:「謝趙兄弟再造之恩。」

  說完就要拜,卻被他伸手在兩人臂上一挽,這一拜就跪不下去了。

  「大哥、大嫂,是兄弟不對。小弟存了個自私的念頭,總不願讓別人知道自己能治病,所以就一直沒管大哥的事,只要兩位不怪兄弟就好。」

  阿圖給他們夫妻兩個開出的治病條件就是此事只能天知,地知,以及他們三人知,其次就是治病期間一切都得聽他的吩咐,具體就是得給張泉事先做全身麻醉,孟冬兒也不得於一旁觀看。

  這些條件兩人都答應了,阿圖因為要回城去取藥箱,所以九點半才轉返了來,然後就即刻給張泉醫治。二個半小時後,終於大功告成。

  聽他這麼說,張泉還沒來得急說話,孟冬兒就搶著道:「你這是哪裡話。尋常人家有幾兩銀子都要在藏在箱底,難道能去滿街囔囔說家裡有銀子。再說你又不是醫師,不給咱們家張泉看病也是天經地義,嫂子又怎能如此分不清是非。」

  張泉也是這麼個意思,沒想到自己的老婆比自己說得還好,便接口道:「兄弟千萬不可如此著想。你能將哥哥我的病治好了,那已經是天大的恩德,哥哥我只有感激。」

  阿圖剛才一直在為自己的袖手旁觀而感到慚愧,聽他們兩個這麼說方才釋然,便呵呵地笑了起來。

  孟冬兒的目光落在張泉的頭上好一陣打量,問道:「趙圖,能不能給嫂子說說你是怎麼給我家張泉治病的。」

  「大哥頭部受創,顱內積血凝結不散,壓迫並刺激腦部經絡,引發瘋癲。小弟的治法是先在大哥的頭上開了三個洞,然後將裡面的淤血吸出,讓淤血再也不能在腦中為害,大哥的腦子也就康復了。」

  其實過程遠遠不止這麼簡單,張泉的腦子已有一小部分組織業已壞死,羅拔將他壞死的組織進行了複製,讓新的組織與原來好的組織相連接起來,再取走了壞死的部份。這樣,張泉的腦子才不會有後遺症。

  這個說法和嚴明真曾說過的病因類似,只是嚴明真沒本事將他腦中的淤血給吸出來,只能開藥吃,但吃來吃去都是吃不好。


  這下,兩人對阿圖的治法可是信了個十足十,不過張泉還是忍不住說:「兄弟說剛才在哥哥我頭上開了三個洞,我怎麼一點知覺都沒有。」

  於是阿圖讓他低下頭來,然後掀開他的頭髮,找到他右半邊腦袋上的三處部位給孟冬兒看。孟冬兒順著他的手勢,果然看到了上面有三個半粒般大小的創口,不過口子都已凝結了,不細看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這三個疤實際上是阿圖讓羅拔故意留下來的,為的就是取信於他們,否則以它的本事,做完手術後根本就不可能留下疤痕。

  孟冬兒看完了,歎道:「兄弟的醫術真是神乎其神,就這麼開了小小的三個洞就把張泉腦中的淤血給吸出來了。」

  「好了,我走了。」阿圖背上了背囊,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大哥的病已完全好了,你們夫妻倆就今晚圓房吧,早點生一群小子閨女出來。」

  一句話說得兩人臉都紅了。想到剛才還想著要向他借種生子,孟冬兒更是羞得恨不得尋個地洞鑽進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53
(一零二)蘇湄的第一堂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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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大學位於南京莫愁湖以南,兩者間只隔著一條長安街。其原名集慶書院,大宋開國後才改名為現名,它的歷史要長過本朝四年,在武宗還是宋王的時候就建校了。

  因為它是所很古老的學校,而且建校時條件有限,所以從一開始就有些先天不足,特別是佔地不大這條。

  隨著時間的流逝,當京都逐漸地變得繁華起來的時候,學校就更沒有擴展的空間了。無奈之下,京都大學就建了不少分院,散佈在京城四處,這些分院加上這本校一起才算是個完整的京都大學。

  初時因經費不足,所以當時的集慶書院並沒有建圍牆。到現在,雖然它每年收到的皇家與朝廷的巨額撥款、學生高額的學費、社會的饋贈,加起來是個令人驚心的數字,但這圍牆卻是一直未建。

  這主要關乎於一種傳統,而這種傳統基於一種自信。武宗曾云:民心可為城。意指:民心比城牆更值得依仗,若失了民心,城牆也是個無用之物。因此,大宋京都除皇城之外的城牆都拆了蓋民居,大學也自然要倣傚了。

  因此,校舍與民居界限模糊便是它的又一個特色。

  如果你沿著京都大學所在的學府街閒逛,偶然看到一條曲徑通幽的小道,又偶然地走了進來,可發現有一群密密麻麻的建築,然後你又偶然地走進了其中的某幢,就也許會看到在某間房子裡有一群學生在上課。那請一定不要驚奇,因為你多半就是正好去到了京都大學某節課的課堂上了。

  雖然京都大學的這種風格也許是個大缺點,也從來就沒有過別的學校要試圖去模仿它,但這卻無損於它二百年來作為天下第一名校的聲望。

  在學子的心中,它永遠是那根最高的標竿,立在他們求學的路途上。

  ※※※

  「梆梆梆。。。」

  京都大學的教學區,提醒開課的鐵鐘聲已四處響起,催促著學生們紛紛進入課堂。

  經史學院是京都大學最緊要、最有名望的專業,所以它自然也就是位於以南湖為中心的這片京都大學的老校園內。

  校園大致分為五區:中區是環湖區,區內有一條著名的沿湖長廊。長廊總長二里,內圍了西側的半個湖面,連接著十八處精巧精緻的樓、台、閣、齋、軒、榭、亭;西區是學校正門所在,是教務與教學區;南區西邊部份是教學區,東邊部份是家屬區;東區是學生的校舍住宿區,秦淮河就打此區外流經;北區的西邊部份是禮堂、廣場與幾處學術研究所,東邊部份則是運動場。

  若不是要急急忙忙地從東區趕去西區的課室,蘇湄定是會口裡含著顆糖果,慢悠悠地晃蕩著去上課,沿路上看看湖水、荷葉、樹林、小花什麼的。

  不過,她此時離著那課室還有百來步路程,心中暗暗叫苦,第一天的課就遲到,難免給座師留下個不佳的印象,何況這位座師還是以嚴厲出名的經史院院長王承璞。

  蘇湄本來早早就出了宿舍,準備去課室佔據一個前排的位置。不想路上卻遇到了以前的同窗,如今正在讀商學院博學士課程的劉妍。蘇湄本在大學時代就與劉妍是同班且是住同一間校舍,一向交好。不過畢業之後,劉妍一直讀著博學士,而蘇湄卻去了蝦夷一年半,這樣兩人的學業便是差了兩級。

  她剛來到學校沒幾天,正忙得天昏地暗,也沒時間去尋找還在學校讀博學士的大學同窗,聽說一共有十幾人。這日,她上課,劉妍下課,路上陡遇,兩人一時百感交集,就把上課的事給耽誤了。

  「黃仁甲。」王承璞開始點名。點名是他每堂課開課前必行之事,若點名完畢再來的學生一律不准入內,算曠課一堂。一學期曠課三堂,期末考試分數為零,明年重修。

  這是間廣大的課室,為了增加前後左右的跨度,建造時採用了抬梁式的框架結構。課室的牆壁乃磚石所砌,外表抹上白灰,卷棚頂上開有天窗,地面則是前高後低的階梯式,可坐一百四十餘名學生。

  教學區共有課室二百餘間,從容納數十人到四、五百人,大小不等。教學樓有多層樓房,也有單層平房,因為歷史遺留的原因,分佈得異常零散,新生上課得靠校園圖來指引。樓與樓之間則由彎曲小徑相互連接,青磚鋪路,旁栽綠樹繁花,並沿道設有石凳石椅。

  「學生在。」一個聲音從堂下八十多名的學生群裡發了出來,應聲之人也隨聲站了起來。

  王承璞這門課名為「夏商以來歷朝賞爵體制之變遷」,這門課是經史類博學士的必修課程,卻是允許其他學院的博學士選修。因大宋實行諸侯分封制度,所以選修這門課的人數極多,王承璞只得開了兩個班,共收了一百六十來名學生。

  王承璞見有人答話,也不細看,揮手示意他坐下,繼續點名:「鄭葵。」

  「學生在。」另一名瘦瘦高高的青衫學子站起身來。

  「謝妮。」

  「學生在。」應聲的是一位金髮的女學子,她是一位法蘭克商人女兒,自小就在泉州長大。

  。。。。。。

  「郭士衡。」

  「學生在。」這次卻是一位頭髮濃密捲曲,有著小麥色皮膚的,來自魏國印度裔學子。

  。。。。。。

  「唐棣。」

  「學生在。」眾人聞聲回過頭去,只見階梯式課室倒數第二排的一位學生站起來應聲回答。

  此人長身鶴立,衣白勝雪,面如冠玉,好一副風流倜儻之態。不過大家對他的注目並非是因為他的儀表,而是他的來頭,唐國公子的家世畢竟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

  唐棣本是奧州博物灣大學經史系博學士在讀生,讀了兩級,今年卻又申請轉校到京都大學的經史系就讀博學士。京都大學看過他提交的兩年前博學士考試答卷副本,加上理藩院的一份知會,就准了他的申請。不過,他在奧州所讀的部份課程京都大學並不認可,在此必須重讀二年級。經史博學院的課程為四年,也就是說他還得在這裡讀上三年。

  王承璞點到他的名字,也是抬頭細看了他一眼。唐棣的兩年前考試策論的抄錄他是看過的,筆力、見識、才氣均是不凡,因此對他就上了心。

  王承璞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坐下,接著又點了下一個名:「蘇湄。」

  「學生在。」

  這一聲回答卻是從門外傳來的,大家剛才正在看唐棣,這下子又全部轉頭望向門口。

  此時,唐棣尚剛準備坐下,目光向門口一掃,便覺得心口陡然一震。

  只見那裡出現了一個女子,青襦素裙,眉目含黛,微微紅了臉卻是落落大方地站在門口靜候著師長的發落。待得王承璞示意她就坐,她便含笑掃望了眾學子一眼,然後在滿堂男生驚艷的眼神中,碎步快走到最後一排,尋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李真。」無人作答。

  王承璞面色一冷,再次叫道:「李真。」

  「學生在。」唐棣右手前兩排的一個學子站了起來,脹*紅著臉。他四周的數人卻是低著頭狂笑,原來他適才分明像個呆頭鵝一般死盯著蘇湄看,連老師的點名都沒聽到。

  唐棣和這位叫蘇湄的女子只相隔了兩個空位,他側過臉去看這女子,正好這女子也看了過來。

  「我叫蘇湄。」那女子望著他友善地一笑,主動地打了個招呼。

  「我叫唐棣。」唐棣說完這句話,直覺得心中居然有點亂。他面對著皇帝陛下都是泰然自若,對著這個女子卻倒有點心慌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覺得胸中平靜了許多,再看那蘇湄時,她正打開了書本和筆記準備聽課。

  這漫長的一堂課中,那位叫蘇湄的女子再也沒向他這邊看過一眼,而唐棣卻偷看過去了好幾次。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54
(一零三)又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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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了,學生們紛紛地散去,不少女同學臨走時還紛紛向唐棣這邊望上了幾眼。的確,無論是外表和家世,京都大學裡又有誰能及得上這位唐公子呢?

  唐棣平生遭人矚目已是習慣成自然,遇到這種眼光只是回以謙和的微笑,就更加地撩撥起他人的好感了。

  不過那個蘇湄臨走之時只是對他禮貌地點了點頭,也不等他回禮,便飄然地去了,這讓他覺得一陣空虛無力。

  半晌,當他準備起身離開時,才注意到那名叫李真的同學也是呆坐在椅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此時,其他的學生都已經走光了,偌大的課室裡只剩了他們兩個。

  唐棣站起身來,對著李真一抱拳說:「在下唐棣,字元輝,乃經史博學院的二年級學生。」

  「不敢當公子之禮,在下李真,字恆明,是建造博學院二年級學生。」李真回過神來,趕緊起身行禮。他站起身來,也是身材修長,面目白淨,只是剛才他那種呆頭鵝的神態把人對他的第一印象給弄糟了。

  「原來是李兄。說來慚愧,在下生於奧州,這次來大陸求學乃是生平第一次踏出大洋洲之外。這一路目睹我大宋神州之風采,才發覺自己實乃井底之蛙,日後校內諸事望李兄能多加提點。」

  「不敢。奧州物產豐富,商業繁盛,地靈人傑,比我大宋本土也不見得差了。公子何等尊貴,提點二字在下可不敢當。」

  李真風度俊雅,談吐宜人,唐棣不知不覺地就對他生了好感:「聽李兄口音似乎是這江南人。」

  大宋以北語為國語,雖人人自幼都講國語,但這東南西北、海內海外各地講國語的發音卻是差別不小,李真的國語口音就是典型的江南國語。

  「公子明見,在下是上海人,五年前來京大求學,轉眼便是數年了。」李真答道。

  兩人就這麼邊說著邊向課室外走去。

  出得教室,只見路邊停著輛四駕四輪馬車,車邊站著兩名護衛,連同趕車之人俱穿錦衣。李真一看就知這是唐棣的座車,也只有他能有此派頭。

  宋人所乘坐的車馬是有制度的,普通百姓哪怕你身家億萬,也是不可以乘坐雙駕以上的馬車;擁有從五品下的奉國少將以上爵位者可乘三駕馬車;九嬪、男、伯爵可乘四駕馬車;八妃、郡王、郡主、公、候爵可乘五駕馬車;皇貴妃、親王、公主、大公可乘六馬駕車;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可用七馬為駕;皇帝的車駕一般挽馬八匹,且無上限。總之,馬車用馬的數量與爵位掛鉤,若你沒有爵位,哪怕當了官,也只能享受平民的待遇。

  至於車廂的等級也是有制度的,從所用的輪子數目以及上面裝飾豪華的尺度都是有規定的。大宋車駕與轎子制度的條款形成了厚厚的一本書,只有專業的車轎製作人才搞得清楚。

  唐大公用六馬,唐國的國後與世子可用五馬,不過唐棣只是公子而非世子,按例照父親爵位的等級退二等,便可以用四馬為駕。

  立在馬車旁的侍衛見唐棣出得門來,連忙前行幾步欲去迎他。唐棣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那侍衛一見就立即退下。

  李真一見這模樣便待告辭,話還沒出口便聽得唐棣說道:「晌午已近,李兄可是要前往那庖堂用飯?」

  李真聞言一笑道:「正是。」

  「棣亦腹中飢餓,不如你我同去如何?」

  唐棣今日也是第一天上課,他不像其它的學生住在校內,開學後就在學校內吃住,而是住在皇帝賜給了他的一所宅院裡。這所宅子離學校也不遠,返學回家都是方便得很。只因聽聞這京都大學的庖堂規模乃是大宋第一,便想著要去見識一下。

  李真稍一猶豫後還是點了點頭,唐棣見狀甚喜,兩人便一同向那庖堂行去。

  京都大學的這片老校區共有師生及校工八千餘人,庖堂則有五處。離課室最近的是第三庖堂,唐棣與李真要去的就是那裡。

  所有的庖堂都是磚木混合結構,採用了前堂後院的格局,即是前堂用作學生吃飯,後院就是廚房。

  屋頂是青灰色的硬瓦卷棚頂,這種屋頂坡度較緩,斜面開有天窗並嵌以大片玻璃用來采光。牆壁是用紅磚所砌,上開許多窗口。有的窗口帶著窗戶,有的窗口則直接用木條隔成格子並鑲嵌上玻璃通光。

  以第三庖堂為例,它的前堂是一個長十三丈,寬八丈的長方形,內擺長方形六人座飯桌六十餘張,可供數百人同時進餐。

中的頂樑上還懸掛著三盞大吊燈,每盞吊燈上環繞著眾多的小燈盞,盞內盛著燈油,夜間或者天色昏暗之時便要靠著這三盞巨燈與周圍牆上的壁燈取光。

  二人走進庖堂時,裡面已經是人滿為患。大堂裡共有八條長龍排隊打飯,每條隊伍都有二、三十人。

  他們找了條隊伍,然後排在了最末站定。

  唐棣方待說話,卻見李真呆立在自己身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一個方向。

  唐棣隨他目光望去,卻見蘇湄正手捧一個漆盒排在最左邊那條長龍的隊尾之處。他再看四周,見到不少男學生也是如李真那副作態,盯著她那邊猛看。

  看到如此情形,他不由得發了好一陣呆。這位叫蘇湄的女子雖是極美,但最吸引人的還不是她的美色,而是她身上卻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韻味,使人心動。

  「李兄。」唐棣不得不提醒他一下,因為他的前面已經空出了幾尺隊伍,而他仍是渾然不覺。

  「啊,哦。。。」李真醒過神來,在後排人不滿的眼光中,紅了臉前行幾步,填補了空缺。

  移完步子之後,他又故作輕鬆地東張西望了一陣,來掩飾自己的窘境。可沒過一會,當他的目光再次轉去左邊時,又停止不動了。

  唐棣不由暗笑,心道此人真是率真,人如其名。

  在唐棣提醒了李真兩次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打飯的窗口。

  兩人都沒帶器皿,庖堂卻是有專門的食盤與碗筷供學生使用。李真點完飯菜,付了錢便站到了一旁,等待著唐棣打飯。

  「請師傅照前面那位同學的飯菜來一份。」唐棣沒去細看那食牌,想著隨便一餐,照李真的標準來就好了。

  「十文。」那師傅打好了飯菜,是一肉菜,一湯和一飯。

  唐棣從身上摸出個小銀魚,那師傅找了一把大大小小的銅錢就完成了這筆買賣。

  待唐棣打好飯離開窗口,只見李真又是呆立不動了。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娉婷的背影在庖堂出口的一角留下了最後一副畫面,隨後便不見了。

  二人坐下來開始吃飯,唐棣問道:「吾觀李兄似乎識得那位蘇湄姑娘?」

  李真笑道:「真早知公子必有此問。但公子有問,真所知必言。」

  只要蘇湄一走出他的視線,他就立刻變了個人,談吐和儀態均是大大的不同。

  他這麼一說,唐棣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只是微微一笑,等著他繼續說。

  李真接下去道:「真自五年前入大學讀書時就識得蘇姑娘了,她高真一級。不過只是真認識她,她識不識得真就不一定了。」

  唐棣不由「哦」了一聲,暗暗皺眉,心道這人和蘇湄同校數載,那麼暗戀她應非止一日,到如今還不知道對方識不識得他,此人也真是。。。

  不過他聽出李真話中的疑處,問道:「既然蘇姑娘原先高李兄一級,那她應該是讀三年級了。」

  李真搖頭:「非也,乃是貴學院一年級學生。」

  「這是為何?莫非蘇姑娘連留兩級?」

  「這到不是。」李真連連搖頭道:「三年級期末,在下得知蘇姑娘考上本校博學院,很是高興了一陣。不過半年後卻發現她已經離開了學校,後經諸般探詢,方知她去了蝦夷教書。」

  隨即他將自己如何識得蘇湄原來的同學,如何得知了蘇湄的消息,她又如何因學費問題去了蝦夷教書一一道來。所以,既然如今蘇湄回來上課了,那麼就還得從一年級讀起。

  這一席話只聽得唐棣目瞪口呆。只覺得這蘇姑娘頗有志氣,心中的敬慕之情又憑空增添了幾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55
(一零四)麻雀嶺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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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條校東小道逶迤漫長,兩側大樹綠蔭如蓋,夕陽的金色透過了密密的枝葉,零零散散地落到一行人的肩頭。

  打頭是三位女生,蘇湄、劉妍和蔡采,身後有七、八位男生跟著。他們這群人都是蘇湄大學時的同班,剛剛從麻雀嶺的一家小酒館聚餐出來。聚餐理由是歡迎蘇湄回校,由黃崇做東,大家小聚一番。

  麻雀嶺是條小小的街道,開著數十家低檔的鋪子,與大學的南門只隔了一條街,專作學校裡學生的生意。

  它原本不是叫這個名字的。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學生就開始叫這裡麻雀嶺了,然後就成了這個地方的正式名稱。

  三字中「麻雀」容易理解,乃是小而全之意。只是這地方乃是一塊平地,地表連一絲起伏都無,「嶺」字的來由卻是讓人費解。或許,即便是最便宜的小店,但在一些清貧的學子們看來也是有點高不可攀,這可能是稱之為「嶺」的緣故吧。難怪每次同學們要去那裡的時候,總要說一聲:「走,上麻雀嶺去。」這個「上」字恐怕就帶著幾分箇中的意味。

  大學四年,蘇湄不知道和這些人去過多少次麻雀嶺。那個時候的人更多,更加的熱鬧,人也更年少,意氣來了的時候,沿途就有人鼓著破喉嚨唱著歌,或講些笑話,惹得一路都是歡聲笑語。

  人是長不回去了,心境也回不去了。就好像身後的那個徐暨,大學四年從來都是拿數一數二的名次,一筆字也是寫得無比地棒,本來以為他會繼續修讀經史,可他的博學士卻是選讀了建造學院。劉質的文章寫得最好,經史也讀得最熟,開口閉口就是子曰詩雲的,但博學院的學業卻是如劉妍一般選讀了商學,適才飯桌之上也是和黃崇大談生意經。

  看來,人都有著太多太多的變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的呢。起碼,原來自己的心境是如此自由的,而現在卻是有了時時的牽掛。

  「蘇湄。去年我表兄去東北做一任知縣,結果我那表嫂一年沒到就跑了回來,說那地方太冷,是打死也不去了。我聽她說得淒涼,再看她手上倒是生有不少凍瘡。蝦夷的氣候應該和東北差不了多少,怎麼你的膚色、氣色反而比在這裡還好上幾分?」

  蔡采容貌頗為嬌俏,因此平時注重保養,她邊說還邊拿過蘇湄的手來左右翻看著。

  「是哦。我看蘇湄倒比去蝦夷之前更漂亮了許多。」劉妍偏著頭,把蘇湄上上下下的再次打量了一番,嘖嘖稱奇道。「喂!蘇湄,你是不是在蝦夷有了情郎,受了滋潤了?」

  劉妍從來都是直筒子,說話不經大腦的。而且她在去年就已經成了親,嫁給了京都的一位商人為妻,說起話來就更沒分寸了。果然,她這話一出,不但蘇湄、蔡采臊紅了臉,連後面的男同學都聽不下去了。

  果然有兩個男生出來說話了。

  「劉妍,你說的什麼話。人家大姑娘家的,面皮可比不得你。」徐暨趕上前兩步,沉著臉道。

  黃崇同時也衝了上來,手握拳頭,凶巴巴又結巴巴地說:「劉妍,你胡說什麼?蘇湄怎麼。。。怎麼又會有。。。」可說到後來,「情郎」那兩個字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黃崇是濟南府知府的公子,平時為人最為木訥,

  蘇湄去蝦夷之前,他得知了她的困境,便前來找過她幾次。他的銀錢寬裕,於是就說要支助蘇湄學業,這並非是有條件的。不過他實在是不開竅,加上平時甚少有和蘇湄單獨相處說話的機會,所以又「順便」地向蘇湄求親。

  結果,聽者有意。蘇湄認為自己受到了侮辱,心下就惱了他。今天她本來不待見他,只是耐不得劉妍好說歹說,說大家畢竟是同窗一場,眾人齊聚,只扔下了他,顏面上殊不好看,這才讓他跟了來。結果算賬的時候,他搶著買單,大家也就由著他了。

  劉妍從小就是被寵慣了的。出嫁之後,先生覺得娶了個才女回來,光耀門庭,也是處處依著她,哪聽過這種重話,本待一翻臉就和這兩人沒完。

  不過,當她聽完黃崇的話後,反倒覺得好笑了起來,衝著他囔道:「你想得倒美,蘇湄憑什麼不能有情郎,難道是為了等你這位悶驢啊?」

  悶驢是黃崇的外號,只是無人敢象劉妍這麼當面就叫,眾人一聽心中狂笑。黃崇受到一頓搶白,拳頭是越捏越緊,臉上都憋得脹氣,就是說不出一句話。

  劉妍見自己佔了上風,心中回怒為喜,笑道:「照我說啊,蘇湄的情郎一定是個英俊倜儻的少年,要不怎配得上我們蘇湄。你說是不?」她這句話是對著蔡采說的,她有心要氣氣黃崇,便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蔡采會意,附和道:「那是一定的呢。這少年和蘇湄一走出去啊,那就是天生一對的金童玉女,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她倆在這裡一唱一合,好像蘇湄有情郎是饒有其事似的,其他的同學看到她們這麼說,有的就以為她們有些什麼內幕消息,也是將信將疑。

  蘇湄正待反駁,忽然想起了阿圖那日裝扮成趙書的模樣,之後又好多天裡,死小子也時常扮成那種樣子和她幽會,迷糊的時候,連她自己也分不清誰是誰了。想到這裡,她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又心中暗歎:「若不是因為早早地就把船期給定了,還能與那小子多呆上一段時日。」

  她因為去年初從學校綴學,只讀了一個學期的博學士課程,所以今年還得從一年級讀起。秋季學期開學的規矩是:新生九月份開學,老生八月份開學。這是因為新生是根據統考成績來進行錄取的,這需要花上許多的時間,加上新生來自各地,路途遙遠,得寬容他們的報到時限,所以蘇湄其實並不需要在八月初就趕來京都。但因為她早早就定好了船期,也和所有的人都辭行過了,怕臨時改變引起大家的疑心,所以不得不按時前來京都。

  劉妍是過來人,見到她這一副春風含笑的模樣兒,不由心中大疑,心道莫非蘇湄真的有了情郎,便笑道:「你們看,蘇湄想起了她的情郎,嘴角都樂翹了。」

  「死丫頭,又在這裡瞎說瘋話。」蘇湄大窘,伸出手來便在她腰上撓了幾下。

  這可是劉妍的死穴。大學時,四人住一間校舍,大家瘋鬧慣了,誰都知道她這個弱點。

  果然,蘇湄的手指還沒有碰到她的腰,她就「咯咯」地笑起來,等到真個撓上之時,她早已經笑彎了腰,上氣不接下氣了。

  一夥人正在瘋鬧之時,身後卻慢跑上來一輛四駕馬車,來到眾人身側時就嘎然停住了。

  大家一見有人來了,趕緊停止了胡鬧,又緊了緊臉色。

  馬車停下後,原本站立在一側踏板之上的護衛跳下車來,打開了車門。上面走下來一人,帶著從容優雅的氣度,正是唐棣。

  唐棣下了馬車,微笑著對著眾人隨意地環拱一拳之後,便徑直地走到蘇湄的面前說:「蘇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56
(一零五)海島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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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海域出現了一絲橘色的光芒,黎明到來。

  不久,稍遠的海水開始褪去了暗夜賦予它的漆黑色,開始流淌起暗藍色的光澤。在朝日初升的更遠方處,那裡已是滿海金光粼粼,一個妖嬈的海上清晨便噴薄呈現在他的眼前。

  阿圖穿著太空服飛行著,從天空上鳥瞰著海面,四處搜尋著的目標。在得到藏寶圖的第二個週六,他清晨四點就出發了,在天色剛亮的時候就來到了這片位於大陸東北鯨海上的海域。

  那張羊皮地圖上清清楚楚地顯示了,藏寶地的大致範圍便是北起安州,南至樂浪北部一帶的陸海地域,但卻沒有用任何記號標明著寶藏的具體所在。

  阿圖懷疑過這份地圖中是否有夾層或者用特別墨水所書寫的隱言,也曾讓羅拔用它那圈可用於醫療透視的眼珠將羊皮圖掃瞄過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夾層或隱藏的文字。

  因為他得出了個結論,如果圖是真的,那麼必定還有與之相關的其它線索,或許多半就與那個牛角有關。

  在決定買下這個牛角之前,也就是在屈閒的店裡,他已經注意到了牛角側面的圖像外圍都雕刻著一圈水紋,所有的雕像都是被包圍在數層細細的水紋圈中。那麼有沒有可能是:藏寶之處乃是一個被海水或大湖所環繞的島。

  如果是一個島的話,那應該是個什麼樣的島嶼呢?當他再次審視了牛角上的圖案後,發現牛角正反兩面有關耕種、狩獵、祭祀等等土著活動的圖案雖然大相逕庭,但兩面的水紋卻是幾乎是完全地一致。這似乎不合常理,藝術品沒有必要將兩面的水紋都雕得如此對稱。於是他再次推理,有沒有可能這個島嶼的形狀便是與水紋所圍成的空間一樣呢?

  水紋所圍成的空間便類似一顆犬牙。如果藏寶地是一處島嶼,那麼這個島嶼的形狀就是犬牙型。

  猜測使他決意冒險一搏,用兩千貫錢來買下了屈閒的這份藏寶圖。拿回去再仔細地以琢磨,便看出了某些倪端。

  這個時代的地圖基本上都很潦草,對於大陸的框架都描得不是很精細,更別說是海上的島嶼了。有點名氣的大島不過是標個點,九成九的小島都是不曾在地圖上出現過的,除非是詳細的航海圖。但航海圖也只是對航路上的島嶼與附近水紋進行了標列,範圍極其局限。

  所以,即便是屈閒發現了牛角上的這個秘密,他也不可能雇上一條船在浩瀚的大海上去尋找一個可能是從來沒在地圖上標記出來的小島。或者他已經這麼嘗試過了,但毫無成效。實際上,東北沿海一帶的島嶼並不太多,但這只是對知道這個答案的人而言才是如此。對於不知道的人來說,天曉得海上有多少沒有被發現的島嶼。

  對於阿圖則不同,博得早就將地球表面掃瞄過了一遍,所有的地形都儲存在他的記憶頭盔之中。經過與頭盔中所記錄的地形所比較,阿圖就鎖定了眼前將去的這個島嶼。而且他可以穿著強化服或者太空服,腳套推進器進行飛行,尋找一個既定的島嶼是不費吹灰之力。

  可這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問題:對於既沒有詳細地圖,又不會飛的人來說,得到這份藏寶圖能有什麼用呢?或許這個藏寶圖除了羊皮地圖、牛角之外,還有著第三個甚至第四個線索提示,這些提示也許在其他人的手裡,也許已然失落了,這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這並不是阿圖準備去考慮問題,他只要能找到寶藏就足夠了。

  前方的海面出現了一個孤零零的島嶼,一查經緯度,正是他將要去的目標地,從這個小島再往東南去數十里便是圖門江入口。

  阿圖來到了小島的上空,先圍著它繞行兩圈觀測地形。

  小島長約四里半,寬約三里多,形如犬牙,與牛角上水紋所圍成的空間極其相像,只是牛角上的島形圖有稍許地拉長。島不大,北寬南窄,其上十分荒涼,到處是四光禿禿的山巖,但山巖之間的山腳卻也稀稀拉拉地有著幾處樹林,也不時有鳥類騰飛起來。島上最高之處乃是中部的一座花崗岩山峰,高約三、四十丈上下。

  阿圖在島的北部一個海灣處落下,然後脫去了外面所穿的太空服,露出了裡面所著的強化服。太空服還是有點笨拙,沒有強化服那麼輕便隨意,功能也遠不及後者,特別是無法隱身。但它卻有一個後者所不及的好處,那就是可以鈍化成一層堅硬的流線型外殼,穿著它懸浮在空中便如同躺或臥在一個硬睡袋裡,靠著腳上的推進器產生的動力飛行,不僅飛行速度快,也不容易疲勞。不像強化服,雖然也可以懸浮,但要憑藉著個人的技巧來維持平衡,在空中的阻力也比前者大得多。

  這裡的海灘上鋪著沙礫,上面散佈著黑色的石頭,黑凸凸地佈滿了灘頭,海灘上不遠就是一片樺樹林。在他圍繞著小島盤旋的期間裡,並未發現有人居住的痕跡,除了鳥類,連大型點的野獸也沒看見一隻。

  阿圖從背囊裡取出牛角,再次仔細地查看,一條條的相關推測躍入腦海。

  如果將牛角尖對向西南面,根部便是朝向正北,也是這個犬牙形狀的島嶼的大致走向。牛角有兩面,只看與島嶼形狀相對應的這一面。那麼由北開始往南看,牛角上所畫的第一個土著群就是在水邊釣魚,第二個土著群在樹林中採集野果,第三個土著群在開山挖地,第四個土著群在收割莊稼,第五個土人群在搬運著穀物、野味和魚之類的收穫物,第六個也就是最後一個乃是土人群在載歌載舞了。

  如果第一個土著群是意味著海岸,第二個意味著將有片樹林,第三與第四個就意味著要在山地裡挖掘寶物,第五與第六個可能就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只是在搬運寶藏與慶賀而已。

  至今為止,第一與第二幅圖都是對的,海岸上確實有一片樹林。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57
(一零六)寶藏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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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並不寬闊,也就是一百五十來步深,阿圖穿過樹林後便來到一座峭壁面前。

  這片石壁高十五六丈,並向著兩側各自延伸了一百數十步的寬度,好像是一面屏風從平地立起,硬生生地擋住了他的去路。石壁的下端因為常年曬不到太陽而生滿了綠色的苔原,厚得如同壁毯一般,上端則是裸露著灰白的山巖,只在石縫間生長著幾棵小樹。

  現在來到了第三幅圖,也是對的。這裡的確是有個峭壁,峭壁之上就是山地了。現在的問題是:寶藏是藏在山下還是山上,抑或是山中?

  略作思考後,阿圖便發動了身形,沿著這條陡壁向上攀去,每一處細微的凸起都成為了他手抓腳踩的地方,像一隻敏捷的猴子一般,眨眼間就攀上了巖壁的頂端。

  巖壁之後則是一向下的緩坡,百來步後又再緩緩向上,繼而坡度越走越急一直通向那處最高的山峰。無論是眼前的這道下坡,還是遠處的那道上坡都是山巖構成,光禿禿的表面上不生任何雜草。

  他放開腳步在這道上下坡上來回奔行了幾趟,目光四處搜索著可能的蛛絲馬跡,但眼前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於是他坐了下來細想了一下:屈閒說這是擴廓貼木兒所藏的蒙元寶藏,那麼它們的數量應該是很大。既然有人選擇了這個荒涼的地方藏了巨大數量的寶藏,那麼就是應該藏在運送方便的地方。此島最理想的港灣就是剛才他從空中落腳的那個島北的海灣,擴廓貼木兒的船也應該是打那兒來,牛角上的圖案也是這麼暗示著。

  於是,他腦袋裡浮現出這麼一幅圖像:數只停泊在海上的大船,十幾隻小划艇正將一船船的箱子往岸上運。岸上的運輸隊運著沉重的箱子穿過了樹林,然後再往峭壁上吊。。。

  這不可能!箱子多半是不會搬上懸崖。想到這裡,他即刻啟動,像隻馬猴一般滑下了懸壁。

  下了懸崖之後,他沿著這個巖壁由西向東緩步走著,沿途不斷地撿起地面上的大小石塊往壁上扔,每隔幾步就上上下下地敲打幾下。這樣行走了百來步,終於聽到某處巖壁之後傳來了「咚」地一聲空洞之音。

  他心中大喜,連忙上去查看,只見這塊巖壁都被大片的厚苔癬遮蓋了起來,根本看不出它原來的模樣。於是他抽出腰間的光劍,將這些青苔一塊塊地刮去,便露出了它本來的模樣。

  苔癬之下,巖壁之上,赫然出現了一道四尺寬,六尺高的圓頂門。它的表面處理得非常平整,和巖壁赫然一體,門縫之間還抹了灰泥,便是被封死了。

  他伸手一推石門,石門紋絲不動。於是拔出光劍,學著傅喆的模樣左手捏訣,口中唸唸有詞:「金子銀子常在心,我來山前拜財君。身受玉皇親敕令,差到凡間來取金。弟子一心專拜請,善財童女齊降臨。寶藏急急如律令!」

  啟動光劍,橘色的劍芒從劍脊上跳躍出來,一下子就插入了岩石之中。接著,他沿著這道門的接縫處用劍芒切割,很快這個石門就被他從岩石上硬生生地切了下來,再伸腳一踢,只聽得「轟」地一聲,石門已經向內跌落於地,一個黑黝黝的大洞口就暴露在他的眼前。

  擴廓貼木兒的寶藏近在咫尺!

  阿圖控制住心中的狂喜,伸著鼻子聞了聞,但覺得空氣乾燥,沒有任何的異味,隨即從兜裡掏出兩個透明狀的蛋型物體向空中擲去。蛋形物在空中爆裂開來,化成幾百個懸浮在空中的小機器人。驀然,這些機器人通體大放光明,像一隻隻螢火蟲般地向著洞內的深處四散飛去,只是它們發出的光芒要勝過螢火蟲千萬倍,將整個洞穴照得一片通亮。

  一道腦波傳出,他對著強化服發出了指令,頭罩即時落下。這是為了避免在洞中吸入可能有毒的氣體,或者能保護他免遭可能出現的意外。接下來,他就手持光劍,緩步地朝著巖洞內部走去。

  巖洞並不太大,最高處約離地三丈,最寬處五、六丈,往前走了二十來步後便見到迎面有一堵平平的砌牆。牆面是由大大小小的花崗岩石塊砌成,縫隙間也抹以了石灰漿。看來這個洞窟進行了雙重的密封,也許是為了避免受潮。

  阿圖再次拔出光劍將石牆割開一個大門,因為他切割「門」的底部時留了個內高外低的斜坡,所以門便是向外倒下。「啪」的一聲,石門在地上摔成幾塊。

  小機器人們蜂擁而入,將這個洞中之洞也隨之照亮,一百數十隻油了黑漆的箱子就出現在阿圖的眼前,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門後的地面上。

  幸福到來!他再也無法壓抑住沸騰的熱血,大喊一聲「發達了」,拔腿就向著寶貝們直撲過去。

  所有的箱子都是漆了黑漆的鐵箱,所有的箱子的接口都用蠟封得嚴嚴實實,並上掛銅鎖一把。

  隨手割開一隻箱子上的銅鎖,入眼的就是一箱的字畫;再割掉一把銅鎖,入眼的就是無數個精緻的小盒子,隨便撿起一個打開一看,就是一掛綠瑩瑩的寶石珠鏈;又再割掉一把銅鎖,入眼的卻是一錠錠排得整整齊齊的金元寶。。。

  有比數錢更快樂的事嗎?

  有!那就是數更多的錢。

  經過數個鐘頭的清點,阿圖得出了粗略的估計結果:這些藏寶合計有超過十萬兩的金錠與金塊,五萬多兩的白銀,各種字畫、珠寶、古玩等六十來箱。

  這麼個龐大數字無疑可令任何人激昂不已,他帶著滿臉的潮紅坐在地上規劃未來:

先,這麼多寶藏顯然是無法僅憑一己之力並靠來來回回的飛行而搬回頓別去,得造一條大大的海船。這條海船得請人手來開,這些人手還得忠心可靠。。。

  其次,有了這麼多的金銀財寶,養老婆是綽綽有餘了,蘇湄也再也不用為了學費而發愁,甚至還可以在京都買一所大房子,請上幾個僕傭。還有傅蓴,自己無論如何得把她也帶去京都,哪怕是綁走。。。

  再次,想做點什麼生意都有本錢了。賣點奴民、馬匹什麼的,烤個羊肉串,開個日昇牧莊也不在話下。。。

  甚至可以組成一支騎馬火槍兵,每人發八隻,不,八十隻火槍,沿途放著,就和扔炮仗一樣。。。

  那這些火槍兵用來幹什麼呢?

  用來打仗?他好像還沒有仇國。用來揍人?這倒是可以。

  他有一幫人多勢眾的仇人,就是日昇學堂裡面的那群討厭蟲們。即便現在他已經讀上了中學,那些討厭蟲們還是會在每一日放學的路上,掀開車簾對著他大囔:「阿圖,我們太想你了!什麼時候再回來和我們一起上課啊,你讀蒙學最帥了。。。」

  最好讓這些火槍兵把他們統統地從馬車裡揪出來。揪出來後怎麼辦?槍斃是不行的,但可以排著長隊輪流地痛扁一番,每日一扁,直扁到他讀上大學為止。。。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58
(一零七)草堆與爽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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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很亮,在馬廄的茅草頂上灑下了一片銀色。

  心醉,神醉,沉醉,在這麼個深深的夜晚,一位剛剛從海島回來的少年坐在茅草上,讓風一般的思緒,夢一般的遐想,任意遊蕩。

  「阿圖。」下面傳來了一聲短促的女人聲。

  阿圖伸頭一看,入眼的首先是多娜那道份外野性的眼神。奇怪!這麼晚了,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藉著月光,憑著居高的優點,他的目光自上而下地停留到了她的胸上。經這銀光一灑,那裡便顯得分外的神秘加上分外的大。憶起了那個窗紙上的人影,他開始心意猿馬。

  屋簷下,她的金色卷髮垂在了腰後,大眼睛靈活得像貓一樣,嘴巴也很大,這讓阿圖想起一個詞來,就是「肉感」。不過這肉感說的只是嘴唇,她身上既不多肉也不瘦,腰身很細,腿也很長。

  「我知道你晚上常在這裡,還來看過幾次,可沒碰到過你。」她咯咯地低笑幾聲,再向周圍望了望,似乎是怕被人瞧見。

  看來,她是特意來找自己的。她深夜來找自己幹什麼?莫非是想和自己幽會。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他再次將目光集中於她的胸前,喃喃地問:「有事嗎?」

  「你下來,還是我上來?」多娜用舌頭在性感的嘴唇上舔了一圈,似乎是在給他一種暗示。

  「你上來。」他在屋頂上把手伸了出去。她很靈巧,跳上屋簷下的板車,踏著窗台,再被他一提就上了屋頂。

  「去那邊。」多娜指著屋頂的另一角。那裡有棵巨大的黃楊,枝葉繁茂,將月光完全地擋住,留下一片黑。

  「嗯。」他應了一聲,然後隨著她移了過去。

  這個地方不錯,黑漆漆地一片,讓人打心眼裡感覺到安全。

  她把胸貼在了他的胳膊上,嘴湊到了他的耳邊,並用吹氣撩動著他說:「寶貝,想不想爽?」

  「不可如此!」他暗自警醒。雖然傅蓴和蘇湄都不在,但身邊還有傅櫻,自己不能得隴望蜀。。。

  於是,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了心中的狂野,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不需要你喜歡,」她的綠眼珠裡閃爍著奇異地光彩,「但我可以讓你爽,要不要?」

  不待他回答,她就勾住了他的頭,先給了他一記熱吻,然後只是隨便的一扯,就拉開了自己的胸前的衣裳。

  她拿過了他的手,放入到自己的衣襟裡,然後湊到他的耳邊帶著急促的呼吸聲說:「寶貝,摸過女人沒有?」

  「啊。」

  阿圖的手中有兩團大大的軟*肉,這使得他瞬間就是一陣暈眩。她很直接,他反應也實在很強烈。

  「笨蛋,就知道你沒有。」多娜掰過了他的頭,然後開始吻他,「你喜歡的那個難道就沒讓你爽過?」

  他沒回答,她也並不需要他回答。她的吻很有技巧,舌頭在他的口中不住地擾動著,撩撥著他的慾望,他即刻就忍不住了,手在她衣襟裡胡亂地捉蟲。

  過了一陣,她結束了與他的長吻,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胸前拿出,同時伏下了身子並開始解他的腰間的帶子。

  「你要?」他張口結舌地問。無論是和蘇湄、傅蓴,還是傅櫻,從來都是他主動。

  「笨蛋,讓你爽!」

  很快,一切都呈現在她的眼前了,坦坦蕩蕩。他只覺得一陣羞愧,剝人衣服與被人剝衣服,感覺的差異竟是如此之大,讓人心慌慌。

  「天啊,怎麼可以這麼大。」她低呼一聲,又放*蕩地笑了幾下,便開始用她的手與舌頭。

  「啊。」一陣潮水般的快意襲來,他繃緊了雙腿,任著這股爽*勁在自己全身遊蕩。

  。。。。。。

  「呼!」

  他長吁一口氣,從天邊的極限處將一縷遊魂給收了回來,塞入空空蕩蕩的心腑。沒想到這種事還有這般的做法,只叫人魂動神搖。

  「爽吧。」

  阿圖抬起頭來,所見到的就是她那雙嬌艷的紅唇更加地嬌艷了,嘴角還掛著一絲意味深長含笑。

  這副眼色。。。?俄頃,「曖昧」這個詞就跳入他的腦海。

  「走。」

  「去哪?」

  「去你的房間啊,你不是一個人住嗎?你爽了,我也要爽。」

  阿圖趕緊搖頭:「城裡有規定,要是帶女人回宿舍,被發現了是會被開除的。」

  真正的原因是他從那個寶藏洞帶回來了金銀一包並寶貝若干,全都攤在床上還沒收拾,給人瞧見可不好。

  「沒用鬼。」她罵了一句,沒好氣地說:「走,我知道一個地方。」

  「哪裡?」

  「去了你就知道。」

  兩人從馬廄的茅草頂上下來,多娜腳步不停地把他帶到了木器所的後面。這裡的地面上堆著三大堆乾草,每垛都摞得有個小房子那麼高。

  「阿圖。別過來。」最近的乾草堆裡發出了一道急切的阻止聲。

  「啊!」阿圖嚇了一跳,他聽出來是毛松的聲音。

  他阻止自己過去,莫非他是在草堆中。。。想不到毛松這個平時看起來又斯文又老實的傢伙竟然是個悶雞子,瞞著兄弟們泡女人,平時一句口風頭都不曾透露。

  他轉頭去看多娜,只見她並不以這裡被人佔了為意,反而咯咯地笑出了聲來,又將他的手一牽,帶去另一個草堆。

  「阿圖,別過來。」還沒走近,便又傳來一聲含糊的呼叫,這裡居然也有人。阿圖頭都要大了,難道這些草堆是城中的年輕人專門用來那個的場所?

  雖然心中已然不抱有什麼希望了,但還是來到了第三個草堆前。忽然,草堆中的某處被人掀開了,一個腦袋探了出來,小開笑嘻嘻地衝著他說:「我剛完事,讓給你吧。」

  小開和丁一不是都去了原拂嗎?阿圖驚得後退半步:「你怎麼回來了?」

  只見他邊從草堆裡往外手腳順溜地爬著,邊用極為誠懇的語氣說:「回來看看你們這些兄弟啊!」

  這個。。。這個說假話的淫*蕩貨色,看兄弟看到草堆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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