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神馬浮雲記 作者:ziggzagg(連載中)

mk2257 2011-5-17 18:0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46928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29
(一三八)聽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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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海野滿,阿圖一個人走出了碼頭。

  望著碼頭外滿眼的車水馬龍與人來人往,他發了陣呆,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麼來將這幾個鐘頭的時間給消磨過去。

  不知不覺之下,腳步就走去了街道中,匯入到熙熙攘攘的人流。

  上海縣以往不過是黃浦江畔的一個小鎮,因其處於長江和海洋的交叉口,獨得地利,就逐漸成為了大陸沿海的一個主要港口,擔當了東西南北、海內海外貨物的中轉站。

  精明的商家利用這種便利,在此地開設工廠,將各地運來的原料製出成品後再銷往內陸或海外,獲利不菲。就這樣,工廠越開越多,外來人口也就不斷的湧入,上海也就逐漸由一個小鎮發展成為了一個大城。

  上海離京都不遠,氣候宜人,山清水秀,加上南京夏季又素有「火爐」之稱,因此不少達官貴人在此購置房產,以為避暑或養老之用。再往後,朝廷開始將那些失國的諸侯逐漸安置到此地,百年下來已有一百多家。這些人雖然再無權勢,但卻幾乎都算得上是富家翁,購買力頗為了得,給此地的發展起到了火上澆油的作用。這麼一來,上海的房價扶搖直上,近年來直逼京城,連御史都上書說這上海房價太貴,安置那失國諸侯的代價太高,冀朝廷考慮其它地方。

  上海縣城如同京都一樣,也是並無城牆,乃是由橫十三條,縱十四條的大街構成。街道俱為青石鋪就的,寬處可達五丈,容四馬車並行。沿路兩邊樹木青青鬱鬱,路上行人車馬絡繹不絕。沿街商舖,酒家,旅店等節比鱗次,充塞東西南北乃至西洋貨物,各地奇珍異寶,花草蟲魚,叫賣招客之聲此起彼伏,一片熱鬧繁華景象。

  阿圖本是無聊,走著走著就留意起這本地的世俗民風起來。行在街上,建築風格他看,行人衣著裝飾他看,小販叫賣他看,夫妻爭吵他也跟著圍看。。。漸漸地,也是樂在其中。

  就這樣,時間便過的飛快,不知不覺就又到了黃昏以後了。

  此時,其它店舖已經開始關門閉戶,但食店酒鋪、茶寮飯莊等卻是生意正好。更奇特的是,那規模越大,外觀越是豪華的飯店,門外所停的車馬抬轎就越多,堂中的食客也越是密集。

  他邊走邊看,前面出現一個丁字路口,隨便作個選擇向右一拐,就來到了這條街上。只見這條街道的兩旁三三兩兩地停著些車轎,一些馬伕走卒正手持飯缽蹲在路邊吃飯,邊吃邊等生意。

  忽聽前面傳來一陣金鼓銅鑼之聲,一些行人在鑼鼓聲中踱入一間戲院的大門。阿圖跟著過去一瞧,只見大門口貼一張大海報,上書「天仙配」三個大字,下面稍小的字寫著:夏雲,卿卿。

  票口中,賣票探著腦袋問:「後排座票四十文,前排桌票送香茗瓜子一百文,二樓包廂五百文,小哥你要。。。?」

  「桌票一張。」

  這座戲廳甚是寬大,分為兩層。一樓大堂,二樓是一圈包廂。一樓的前方正中搭著個半人多高的戲台,台下擺滿了長方形的條桌,每桌可坐四人,這一塊是桌票區。桌票區之後就是座票區,兩者之間有一圈半人高的木欄杆隔住,買座票的就坐在木欄杆外一排排的座椅上,身前並無桌子,自然就無法喝茶,要吃零食也只能拿在手上。

  此時,桌票區幾乎已經滿位,座票區更是人頭滿滿。阿圖由堂倌領著,坐到座票區最後一排的最右邊一張桌邊。他只是位散客,來得又晚,能有個靠邊的座位就算是不錯了。隨後堂倌給他上了一壺茶,一碟瓜子。

  剛剛落座,便有位賣零食的少女雙手捧個大竹匾走了過來。竹匾的一邊撐在那少女腰間,另一端繫著兩道紅繩,紅繩另一頭則掛在她的脖子後,匾裡裝的是瓜子、花生、炒黃豆、桂花糖、烘糕等十來種零食。

  「小哥哥,儂良心好,幫幫忙買點吧。小妹妹賣不完可不能回家吃飯,就要餓肚子了。」那少女半俯身子,圓圓的眼睛傳來了哀求,圓圓的嘴巴甜甜地說。

  甜甜的少女,甜甜的嘴巴,連可憐的話都說得甜甜的,又叫人又如何能拒絕。小哥哥揮揮手:「好,那就來幾包吧。」

  價錢很便宜,不過是四、五文一包。幾包零食擺上桌,小妹妹又說:「小哥哥啊,雪片糕又軟又甜,入口即化,妹妹就給哥哥來一盒吧。」

  話剛落音,一盒計劃外的香糕就落到哥哥的桌上。

  「粽子糖裡有松子,入口清香,小哥哥要不要來兩包試試。」雖然嘴上問著「要不要」,但妹妹的小小手已然抓起兩個紙包放在了他桌上。

  「哎呀,妹妹光想到回家吃飯,居然忘了茴香豆五味俱全,嚼勁十足,小哥哥也一定想嘗嘗。。。」

  。。。。。。。

  幾句話的功夫,哥哥的桌前便堆了十幾個小包。

  「一共六十二文。小哥哥真好,妹妹這下就可以早點回家了。」

  小妹妹伸出小手,吐氣如蘭。小哥哥苦笑點頭,掏錢付賬。

  阿圖打開一個松子糖包,裡面裝著十幾粒顏色微黃、半透明的粽子狀糖果,扔了顆到嘴裡,即刻有股清香的松子味散發出來,口感甚好。零食不錯,於是他攤開了所有的紙包,點指兵兵地開吃。

  如此埋頭苦幹不久,一陣悠揚的樂聲開始打幕後傳來。

  開演了。阿圖抬頭,只見眼前大幕徐徐拉開,一副描有寶殿珠閣、瓊台玉宇的佈景就乍現眼前,佈景之前是一處遊廊,廊前擺著假山和花草。樂聲裡,一隊女人魚貫而出,於台前繞了個半圈後,逐個亮相且唱詞一句。

  這隊女人共有七人,個個霓裳畫裙,飄紅曳綠,走著金蓮碎步,裊裊娉娉。待到第七名女子唱詞時,身邊就有人小聲對同伴道:「這就是夏雲。」

  這群女人一開唱,阿圖就即刻懵了,這些唱詞他一句都聽不懂。好不容易瞅了個機會,向同桌的那位講解問道:「請問兄台,這是哪種戲?」

  講解一搖折扇,笑道:「這是申曲,乃是用本地話說唱。小哥來自外地,自然是聽不懂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這些唱詞嘰裡呱啦地自己一句不懂。再細聽周圍,果然有不少人用著與台上人一般的方言講話,看來這就是這上海人的鄉腔了。

  既然來了,花了一百文買票,又用了六十二文買零食,斷無中途退場的道理。加上現在時辰尚早,出去後也沒地方去消磨時間,便只有強看。

  同桌的講解是陪著另一個男人來的,那個男人是個外地人,因此這個講解就會不時地給他介紹一下劇情什麼的。

  天仙配的故事阿圖是知道的,就是天上的七仙女思凡,喜歡上了賣身葬父的窮小子董永,兩人結下良緣卻被天庭拆散的故事,只是在戲文的名字卻改成了「掐喜你」和「蕩永」。

  逐漸的,阿圖也慢慢地品出了些看戲的門道。

  那就是:如果美女的腳尖一抬,蘭花指隨著眼神一挑,擺了個我見猶憐的造型,那是要叫好的;如果美女舞起了水袖,翻起一片蕩漾袖波,舞動一身漣漪衣裳,那也是要叫好的;如果美女的唱句越拖越長,唱腔越掐越高,最後還仿似在空中放了個炮仗,那決計是要叫好的;如果美女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袖子而摔了一跤。。。還好,這個阿圖期待中的場面沒出現。。。

  至於男角嘛。。。董永乃是美女卿卿反串的,給美女捧場的招數照常可用。不過,每當美女和反串美女抱成一團,唱幾下嗚嗚咽咽的句子,台下的女人就要簌簌淚奔了。。。

  有關這叫好聲也是有講究的。何時長,何時短,其中可大有學問。學這個太難,阿圖愣是沒領悟到其中的關節,戲中喊錯了好幾次,惹得周邊的男女老拿白眼翻他。

  戲慢慢地展開,情節也是越來越感人。演到後來,滿堂都是女人和孩子的哭聲。戲唱得好不好阿圖是不懂的,但看著身旁的這些人是如此地投入其中,那感染力卻真的是強。

  他一面隨手吃著零食,一面跟著人起哄,別人叫好他叫好,湊得就是個熱鬧罷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30
(一三九)廂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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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院二樓的正中的一間包廂內,燈光格外的昏暗。包廂中人嫌燈光亮了,便熄滅了燈籠,只藉著點從大堂傳來的亮光。

從某一個夜晚開始,她就不喜歡了太亮的燈火,那會使她覺得乃是毫無遮掩地被暴露著,這也並非是說她喜歡偷偷摸摸地藏匿於陰暗的角落,而是黑暗能給她一種安全感。

她本生於此地,長大後卻是去了京都,近日又偷偷地瞞著別人跑了回來。

在京都的那次小小的口角中,她質問他:「皇上到底想怎麼著?」

他居然扭扭捏捏地回答:「朕。。。朕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於是,她憤然而逃,讓他的「挺好」去陪著他吧。。。

可一次口角,一次逃跑,並不能改變他對她,或她對他的情義。包廂外就守著他的錦衣衛,也可以預知他將會怎麼做。

想到年幼時常常隨著父母兄長來此看戲,那個時候的心情是那麼地快活,無憂無慮。一入到這個堂子裡,滿腦子都是那些奇奇妙妙的戲文,又暗中憧憬著那些早已熟知的故事能翻新個更美的結局,比如七仙女和董永最終能戰勝天將,又或者能感動天庭,從此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過七、八年的光陰,這裡已然有著了太多的變化。不知是地方變了,還是自己的心境變了。往日在戲院裡,好似人人都相互識得,而如今卻是一人不識。雖然地是故地,曲是舊曲,卻是看不出以往的那種味道了。

目光再次落到堂下,那裡坐著個極漂亮的少年人。他剛進來的時候,她就看到了他。他實在生得精緻,令她想起小時候在弄堂口的糖人攤上常見的那種小面人。

冬天的雪後,滿街都是一片的白,只有糖人攤上插著五彩繽紛的小人,走進一看,粉粉白白,穿著鮮艷的裝束,面露可愛的笑容,讓人自心底就發出一股喜歡。

可賣零食的少女使點小計,他就上當中招,被人捉了水魚。又明顯是個不懂戲的,別人叫好他叫好,別人喊完了他還收不住。還有,哪有像他那麼吃零食的,這麼甜的糖自己一粒都要含上半日,他卻一把把地往嘴裡扔。

看著他在那裡繼續地大朵快頤,她覺得這個少年真是有些好玩又有些笨笨的。

兩個小時後,戲終於演完了。

。。。。。。

阿圖搶在人流之前出了戲院,慢吞吞地跟在人後可不是他的作風。走到街上,吸入一口寒冷,再用鼻子嗅嗅,空氣裡竟然瀰漫著一股肉湯的味道。

「三鮮餛飩」,「蟹粉湯包」,「炒年糕」,「酥油餅」。。。

耳邊聽到一陣陣叫賣聲。原來四周的店舖早已關門,做夜宵的小販便藉著店家的門前地盤將攤子擺了出來,做一晚行人和看戲人的生意。

昏黃的油燈照得大鍋裡冒出的熱氣騰騰地惹眼,往爐中再添幾個煤球或一鏟碎煤,讓久熬的骨頭湯溢出的香氣更濃烈一些,讓更多的戲客在這個寒夜裡轉化為食客。

雖然已經裝了一肚子的零食,但這骨頭湯的香氣很誘人食慾。

阿圖走到餛飩老漢的攤前說:「兩碗三鮮餛飩。」又對著旁邊的漢子道:「兩個酥油餅。」

現在時辰尚早,在他的預計裡是要於夜深後才出發前去京都。這是因為上海離京都很近,飛上一個多小時也就差不多了,若是去得太早反而會無事可幹,畢竟去學校尋人還是要在白天裡才方便。

「好咧,三鮮餛飩兩碗。」

賣餛飩的老頭抓起兩把餛飩,眼中一掃個數,便丟進了熱騰騰的煮鍋裡。稍後,旁邊賣餅的漢子就已經端著個盤子,將裡面裝著的兩個熱得燙手酥油餅遞了過來。

不久,一頂藍色的暖轎打攤前經過,包廂中人掀開點窗簾縫往外觀看時,卻見他正坐在小桌旁手裡拿著個酥油餅啃著,而賣餛飩的的老頭也正好將兩碗餛飩擺上了他的桌子。

包廂中人暗自一笑:「這少年人真是能吃」。

在幾名佩刀護衛的前呼後擁下,轎子慢悠悠地漸行漸遠。轎旁,還跟隨著一名綠衣小婢。

這幾名護衛隨從的領頭名叫赫山。他的身份並非什麼真正的隨從,而是一名駐於上海的錦衣衛小旗。錦衣衛最基礎的編制是「組」,每組十至十二人,頭領是正九品的「小旗」。

赫山去年因在京城犯事,其罪名本最少應該革職除名,卻因其宮中當差的堂兄為他使錢用情,方才由京城裡的八品典校降職到這上海來做一名小旗。降職不除名,也總算是逃過了一劫。

數日前,他偶然於上海碼頭見到這位轎中人落船上岸,不由大驚失色,便令手下之人緊密跟蹤並暗中看護。他久在京都錦衣衛裡當差,又時常與宮中堂兄閒話間交換些流言蜚語,對此人的實際身份早就是一清二楚。原來在京中時,有嚴象嚴同知鞍前馬後地為她效勞,哪輪得到他去拍馬屁。如今機會來了,便萬萬不容錯過。

只在二日之後,他便收到來自京城的密令,令他於上海搜尋那人蹤跡。他當即越過了松江府的本部上司,直接向京都直隸鎮撫司匯報了此事。此時,雖然回令尚未到達,但他已經預感京中必有大人物將要前來上海,或許就是要迎她回京,因此對著轎子中這人就越發地在意看護了。

上海巡檢朱全瞻手段了得,上任幾年,早把那地痞流氓之輩,清理得一乾二淨。如今,上海四境雖不說是夜不閉戶,但典獄之中一年也關不上幾個犯事之人卻也是事實。赫山帶著四個弟兄日夜看護她,無非就是做個樣子,等到京城大人一到,這尋人與看護之功便是逃不了的,說不定還能復職回京。

轎中人的老宅便在上海東北面的一條弄堂裡,她此次回來便是落腳於故居。但戲院卻是在城區東南,須得穿越好幾條街,再拐好幾個彎才能到。

赫山一心想著奉承,因此也不許這轎夫快行,怕顛著那轎子中人。於是,這路便走的越發得慢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31
(一四零)詭異的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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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浮雲連連,遮擋著月光時明時暗。

  街上行人漸少,行到此處,四下空寂,除了這一隊人便再無旁人。

  打前方街角轉來一名更夫,低著頭,戴著斗笠,駝著背,左手持著梆子,右手提著燈籠,佝僂著身子,慢吞吞地向這邊行走。赫山行在轎右,正想著立功升職心思,瞟了前方一眼後,也沒把來人往心裡去。上海一向平安無事,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三十。。。二十。。。十步。。。

  驀然間,長期做錦衣衛所磨練出的警覺在赫山心頭跳了起來,他下意識地看看地面,猛然醒悟:適才看戲之時,天上是下過陣細雨,可早就停了,連地面都已經乾透,那更夫帶著斗笠作甚?

  浮雲恰好移開,一道月光照在青石地面上並反射到更夫的臉上,可依稀看到他嘴角的一絲冷笑。

  赫山渾身一個冷戰,大喝一聲:「刺客!」腰刀即刻出鞘。

  卻是晚了!只見寒光一閃,那名行走在轎左前方並打著燈籠的護衛哼都沒哼一聲,當即翻身倒地。那刺客手持軟劍,劍尖舞動如同蛇,直刺向轎左後方的那名護衛。那護衛見變故驟起,急忙拔刀,卻是慢了一步,眼中但見一點亮光飛來,咽喉便已中劍。

  兩名轎夫見狀忙放下轎子,轉身欲逃。那刺客身形好快,抬手刺入一名抬轎人的咽喉。

  此時赫山已經撲到轎後,對著那刺客迎頭便砍。刺客見他力大招沉,也不跟他糾纏,身形移動下又轉回轎前,掀開轎簾便要下手。

  那名適才隨著赫山走在轎子右前側的護衛,原本業已跟著赫山轉向轎後,他多了個心眼,半途折返,想繞過轎子從前面實行包抄,正好遇到刺客欲殺那轎子中人,便提刀迎頭砍下。

  刺客喉嚨中發出聲冷笑,聲如夜梟,身子一側,讓開此刀,反手就是一劍又刺他咽喉。他連殺三人,劍劍都是刺在咽喉上。

  月光之下,但見他軟劍的劍脊上刻著暗紅色靈蛇一條,口吐雙信,身軀盤曲,在劍身的晃動下不住地抖動,彷彿就要從這劍脊上躍出,擇人而噬。

  幸好這名護衛在出手時留了幾分餘力,見狀急忙閃開,只是刺客劍招太快,避之不急,肩頭中劍。那刺客掀開轎簾作勢欲殺本是使計,想憑此法再殺一人。不想被他躲過,微微驚訝,卻見此時轎後二人已經殺到,便挺劍迎上。

  刺客的斗笠早扔得不知去向,赫山見此人三十左右,眉目陰狠,面色蒼白如同白泥一般。心中悟道:他帶上斗笠,原是為著這相貌太過顯眼之故。

  赫山身形高大,雙臂力有千鈞,本就是錦衣衛中的一把好手,要不以前怎做得了典校。只是他慣使長刀大棍,這把短腰刀原本就是做個樣子,使在手裡輕飄飄地甚不順手,只是勉強好過條廢柴而已,十成武功最多只能使出個七成。

  赫山手下共有十人,每人都有專項才能,而其中會些武功的也就只這四人而已,今日都被他拉出來做了護衛。四名錦衣衛中,兩名身手稍強的已被那刺客殺了,剩下二人的武功只是一般而已。

  四人鬥在一起,不出數招,那刺客早已看出此三人組合缺陷,身法再變,不再和他纏鬥,只是專門遊走騰挪,招招都要這兩名武功稍弱者的性命。這樣一來,三人便立處下風。

  少頃,只聽一聲大叫,右後側那名護衛翻身仆倒,又遭殺手。

  這時,赫山的額頭背脊上已是冷汗連連,知道自己即使有稱手兵器,也絕不是此人對手。但他毫無退路,只能死拼,當下使出了渾身力氣,吼聲連連,運刀如風,招招只盼著與那人同歸於盡。

  那名剩餘的護衛也是一般的心思,緊貼著赫山的身旁,所使刀法便是那翻來覆去幾招狠著。那刺客眼見又去一人,心中更定,滿臉譏諷之色,身形如電,劍招如風,劍尖如雨點般只在兩人上下左右前後要害處閃動。

  酣鬥中,那刺客閃開赫山一刀橫掃,接著側身避過那護衛一刀直砍,抬手一劍便刺他咽喉。眼見這一劍即將得手,那護衛大駭,只閉目等死。

  就在這電花火石之際,忽覺人影閃現,一隻手如同突忽而來的手已經牢牢地抓住了那刺客的右臂。刺客手中之劍本離那護衛咽喉不足一寸,卻硬是無法再前進一絲一毫。

  心中大驚之下,刺客急*抽右臂,卻抽之不動,彷彿是被夾在了山巖中一般。

  赫山瞧出便宜,跨步挺刀直捅刺客胸腹。刺客的臂膀被那隻手一抓,全身無力,眼見得避之不過,開膛破腹在即。

  手的主人似乎吃了一驚,趕忙抓住刺客的臂膀轉了半圈,堪堪避開了赫山那要命的一刀。可憐刺客抗拒不得,雙腳在地上被拖著畫了半個圓圈,後背卻是敞露在那名護衛的面前。

  倖存的那名護衛心神變化奇快無比,一呼之前尚魂不附體,一吸之後但見他已經撲在那刺客背上,手中之刀已插入他後腰,深至沒柄。

  刺客身子一挺,就再也沒了聲息。

  最終這刺客還是給人殺了。阿圖歎了口氣,把手一鬆,刺客的屍身連同著那名護衛的身體一起跌落於地。

  護衛殺了人後,精神從極度緊張到鬆懈下來,身體不聽使喚地趴在刺客背上,口中不停地大口喘息。半晌,他才翻身仰面躺在地面上,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阿圖所住的客棧與那轎子中人住處相隔不遠,回去便是同一條道路。只因他在攤子上吃了兩碗餛飩和兩個酥油餅,便要落後這隊人不少。但轎子本來就行得比空手走路之人慢,加上赫山還特地放慢了速度,就更慢了。

  他走到現場,恰好是那刺客殺了轎夫後與三人相鬥之時。他沒看到刺客殺那名轎夫,因此開始還以為是有人在半夜裡私鬥,連瞧熱鬧的心思都有。可隨後就看到了滿地的屍體和鮮血,然後就醒悟到大宋是有律法的,當街殺人還了得。

  等到刺客殺了第三名護衛後,阿圖便出手了。等他趕到三人身前時,正好遇上那刺客刺出了那要命的一劍。他當下就抓住了刺客的胳膊,不讓他刺下去。

  阿圖手上的力量令那刺客無法抗拒,只得由他擺佈。可當赫山想殺那刺客之時,他也是下意識地把他挪開個位置,不料身後的那名護衛反應奇快,合身撲上就殺了那名刺客。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32
(一四一)送轎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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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已死,危機似乎已去。

浮雲再次遮住了月光,黑夜逾來逾沉。厚重的夜色,死寂的靜謐,散佈的屍體,留灑四處的血污,立在路中的孤零小轎,組成一幅詭異的畫面。

赫山扶胸大口地喘息,帶著臉上的陰晴不定。他見眼前這少年武功驚人,一出手便制住了刺客,才使得己方能趁機殺了他。但又想到他此前曾回護過那刺客,沒讓自己下成殺手,不由心下躊躇。

此人來歷不知,動機不明,是敵是友還是未知。

赫山那副磨磨蹭蹭的眼色阿圖早瞧見了,也大致猜到了他的心思,又尋思到這裡出了人命案,根據在學堂裡所學的律例中便已經將自己歸到了證人那一類。

作為證人,須得接受查案者的詢問,協助其進行案件調查。而且在一定的時間內,若不經允許便不得離開案件發生處的一定範圍。也就是說,如果自己被巡差給盯上了並登錄成了一名證人,那起碼近幾日內自己就甭想去京都了。

救人可以,但要惹出麻煩卻非阿圖所願,見了赫山這模樣,也樂得就坡下驢,一拱手道:「這位兄台,在下本是路過回家。如果無事,便告辭了。」說完,轉身欲行。

他這麼一說,赫山就立刻清醒了,心道此人如果是敵,要殺自己實是如同割雞一般,抬手就能把自己殺了,還廢口舌幹嘛。

又尋思現在己方已死三人,自己連同那名虎口餘生的護衛不過二人,如再來刺客,實無再戰之力。此人這般武功,若不將他留下來以助上一臂之力,那便是傻子了。

想到這裡,赫山正要上前和他說話,忽聽到那頂轎子裡傳來了女人的喊聲:「赫山。」

聽到那聲呼喊,赫山向著阿圖拱手道:「公子少待」,立馬就向轎子跑去。去到轎子一側,他半俯下身子,轎窗的布簾掀開一角,裡面的女人開始低聲地跟他說起了什麼。

阿圖這才知道裡面原來坐的是個女人。同樣是被刺殺,可如果受害人是個女子,便似乎更值得人同情一些,心中也隱隱泛起了些可憐她的意思。

很快,赫山就轉了回來,向他先施了一禮,然後道:「在下錦衣衛上海小旗赫山,謝過公子救命之恩。」

就在這時,一點寒芒驟起,自遠處的樹梢向著轎子激射而來。

阿圖腳下一挑,地面上的一柄單刀赫然入手,然後奮力一擲。只聽得「叮」地一響,一隻短短的弩箭隨刀落地。

刺客還有同黨!赫山大驚,飛快地撿起一把單刀,幾步就跑去轎前用身子護住轎身。眼見那少年還站在原地不動,口中急喊:「公子。」

阿圖慢吞吞地走了過去,笑道:「不用慌,那兩人已經逃了。」

「兩名?」赫山訝然。

「嗯。」阿圖點頭。當他攔下那枝弩箭後,遠處的樹梢間就響起了三聲金鐵敲擊的暗號,又清清白白地看到了兩個身影從一東一西兩處樹叢中分別跳落,然後在黑暗中一晃而逝。

這時,那名躺在地上的護衛已經起身,手裡也持著把單刀站到了赫山的身旁。赫山默然半晌,問道:「公子肯定?」

「當然。」阿圖滿不在乎地答著,隨意地一拱手道:「在下還有事,這就走了。」

赫山心頭一沉,急忙扯住了他的胳膊,哀求道:「公子留步,赫山還有話說。」

阿圖心道:你有何話可說,還不是想我保護你。

這裡已然出了命案,那就是天大的麻煩事。若自己真的被這官司纏上,今天被官府喚去寫個供詞,明日去做個證人,那自己何時才能去到京都?

想到此節,他一心要走,說道:「刺客已逃,在下走了。」臂膀一抖將赫山的手震落,便要離去。

還有兩名刺客,或許就在一旁窺視著。赫山哪敢放他離去,趕緊攔在他面前,陪笑道:「公子救命之恩赫山尚未報答,如此走了,豈非陷赫某於不義?」

「撲哧」一聲,轎中發出了一聲輕笑。赫山聞之,臉上一紅,心知轎子中人便是笑他的話說得太過冠冕堂皇。

當下,一個要走,一個要留,相互僵持不下。

那名小婢自打鬥開始便跑開了,又不敢走遠,只是蹲在路邊一棵樹下,抱著頭撲撲地發抖,這時也回到了轎子旁側。見到雙方爭持,一拉阿圖的手臂,眼中噙淚如梨花帶雨,哭道:「公子別走。」

阿圖一見小婢這模樣就心軟了,再想到那轎中人也是個女人,若要是剩下的兩名刺客回轉來把她們殺了也怪可憐的,加上那名護衛也上來苦求,便歎了口氣道:「好吧。你們要去哪裡,我就再送你們一程便是。」

赫山一聽大喜,趕緊安排著一行人快走。兩名轎夫一死一逃,赫山便要和那名護衛同抬轎子,再請阿圖走在轎側以為護衛。

五人正待出發,卻聽見前面有數人快跑了過來,原來是巡夜的巡差聽到這裡的動靜也趕到了。

這批全副武裝的巡差共有五人,由一巡察帶隊。赫山出示了錦衣衛腰牌後便徵用了這五人,當下分派兩人看護現場,一人去向上海縣巡檢通報並索取援兵,另一名巡差與護衛共抬轎子,自己則和那個巡察在轎前開路。

阿圖走在轎側,那名婢女除了緊緊地跟著他一步不離之外,還用手悄悄地扯住他的衣角。她扯得太緊,都令他幾乎不方便走路了。阿圖本想讓她放手,但轉頭看到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就不忍心了,便任憑著她扯著。

轎子起行,轉過前面的那個街口就看到地面上躺著一具屍體。仔細一看,原來是那名逃跑的轎夫,想來應該是被暗藏著的那兩名刺客同黨所殺。

在靜悄悄的夜路上走了約麼二十分鐘,終於來到了一所宅院門口。赫山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膽,生怕刺客再來,但刺客終究還是沒有出現。

接著,小婢上去敲門,應門的是一位老頭,看裝束是家中下人。

老頭一見來人中有巡差,赫山等人還渾身是血,不由驚慌起來,急忙打開大門讓眾人進去。護衛與轎夫落下轎子,小婢便趕緊去攙扶主人出轎。

此時,門內又搶出幾名僕人僕婦裝扮之人,打著燈籠,前來照路。轎子中人低頭出來,在燈籠光下,走上三步台階,裙角一擺,進入門裡,沒行幾步再向左一拐,進入另一道門,隨後看就不見了。

阿圖本想瞧瞧那女人的樣貌,看看究竟是何人值得別人派出好幾名殺手來刺殺於她。可天色太暗,燈籠也只管照著腳下,她的臉始終是處於黑暗中瞧不清楚,只是覺得這女人一行一步間都帶著風情無限。

跟著其他人進入宅院後,阿圖隨著那女人消失的方向,拐入左邊那道門。門內是個長方形院子,院子右邊還有一道二門,而赫山卻帶著他進入到左手邊的一個大客廳內。那名巡察和巡差卻是沒有進來,留在了院內。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33
(一四二)巡檢朱全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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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廳中,赫山就跑過來親親熱熱地請他坐。那名護衛也過來見禮,此人叫俞亮,二十來歲,雖然模樣普通,但舉手抬足間透著股聰明利索勁。阿圖和他見過禮後,赫山就吩咐俞亮去看後院,他便領命而去。

俞亮走後,赫山因為身上好幾道傷口,便找那老頭要傷藥,那老頭只說沒有,說要洗傷口只有鹽。

赫山不敢發作,還得賠笑,口中連說無礙。好在那軟劍雖然鋒利,但殺傷力卻是不大,只要不傷在要害,入肉也不太深。赫山看了看傷口,覺得也是不怎麼太打緊,也就算了,等天亮再請郎中便是。

接著赫山又和阿圖閒聊起來,話裡想套點他的來歷。阿圖也不想瞞他,便把楊繼擀教給自己如何說來歷的話與想去京都的意圖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赫山聽了,也不怎麼在意他的來歷,只是滿口大拍馬屁,說他不忘故土,乃是海外赤子拳拳之心,實是義薄雲天云云。

兩人說了幾句閒話,阿圖正想告辭回店,卻忽然聽得門外院內的巡差喊道:「朱大人。」

來人正是上海巡檢朱全瞻,隨行的還有一小隊巡差。

朱全瞻因為是上海這種上上縣的巡檢,所以是八品官員,而一般縣的巡檢是從八品官,下縣的巡檢便有可能是九品。

作為從九品的小旗,赫山的官階比朱全瞻要低了一品。照朝廷的規矩,差半品也是下官,也要向上官先行見禮。但錦衣衛一向不把地方官員放在眼裡,何況只差一品,赫山又怎肯向他先行見禮。

朱全瞻倒是很識做,首先抱拳道:「赫兄。」

赫山自是明白,也一抱拳道:「朱兄。」

大家不按官場那套來,便解決了這個問題。

當下赫山便請朱全瞻入內說話。朱全瞻剛進入前堂便看到了阿圖,不由微微一愣,想到等會要說緊要之事,這少年在這裡可不方便。但他轉眼去看赫山,只見他神色如常,顯然是並不覺得這少年在這裡有什麼不妥,心下便有點詫異。

阿圖見此人三十幾歲的年紀,面白無鬚,身材中上。雖身著巡檢軍式制服,但氣質卻是文雅,舉手投足之間頗有點文人的味道。他心想這人是本地父母官,也是不好怠慢,當下便上去見禮。朱全瞻卻甚是客氣,扶住了他的手,說道不必。

三人於堂上坐定之後,朱全瞻見阿圖居然還不迴避,赫山也沒有讓他走開的意思,便忍不住發起了問話。

他這一問,赫山才會過神來,連忙把阿圖如何救人之事添油加醋、連吹帶捧地說了一番。他見阿圖救了那女子,也許轉眼就有場大富貴,因此須得多多結交才是。嘴巴上誇人又不要本錢,能用張嘴巴交到一位可能在將來有用的朋友,這是多合算的事情。

朱全瞻見他開口胡吹,雖然不敢盡信,但這少年救人之事卻是無可置疑的了,當下不由再看他一眼,心道:這麼個俊人兒,旁人又如何能想到他會身負武功。

他微一沉吟,便道:「適才本人趕往現場之時,發現留守的那二名弟兄均已被殺。」。他說完此話,赫山和阿圖都是一愣。

朱全瞻分看了二人一眼,繼續道:「本人細觀傷口,乃是一人咽喉中鏢,另一人的咽喉被匕首之類的凶器切斷。而據赫兄遣去通報在下的那名弟兄所言,當時地上應該還有一名更夫模樣的屍體,想必是就是那刺客。可當在下趕到之時,卻是不見屍體蹤影,連那死去弟兄咽喉所中的飛鏢也一併被取走了。」

赫山心裡越聽越驚,失聲道:「那兩名同黨居然敢轉返。」

朱全瞻適才聽他吹噓阿圖如何救人時就知曉了尚有兩名刺客,當下接著說:「赫兄,在下如今現已經增派人手守住現場,也已遣人去請典史。並已令上海所有巡司所派人徹查城內及港區,包括港內所有停泊船隻。並封鎖上海通往臨縣之道路。」

上海巡差總衙門稱巡檢所,長官就是巡檢,其下分片衙門為巡司所,長官亦稱巡司。每個巡司所中有若干個巡察,每名巡察又帶著若干巡差。

說到這裡,朱全瞻頓了頓,目光盯住赫山緩緩地道:「不過目前在下急需赫兄告知二事。」

赫山聽他此刻的口氣似乎有些不善,不由有些惱怒。不過又轉念他的下屬是因自己的徵用而遭身死,換作任何人都難免有所不滿,微覺歉意之下也就不計較了,道:「朱兄,在下當知無不言。」

朱全瞻點了點頭,說:「其一,剛才赫兄說了些案發的經過,在下還需赫兄將這案子從頭到尾地再詳細敘說一遍。其二,在下想知道赫兄所護的究竟是何人?為何有人要刺殺於他?」

赫山料到朱全瞻必定會問這第二個問題。想到刺客還有同謀,也不知數目,甚至可能轉眼即來,朱全瞻手中有兵,他是非借助不可的。朱全瞻欲知那人身份本在情理之中,只是她身份曖昧,難以如實說出口,不由心中躊躇。

朱全瞻見他如此模樣,還以為他有意不說,便道:「既如此,上海頗大。巡差人手本來就有所不足,請恕在下無法應承這派人保護之事。」

說罷,他便站起身來,便欲先去安排門外巡差撤崗,再來聽赫山關於第一個問題的回答。

赫山知道他誤會,趕緊道:「朱兄,不是我不說。。。」然後急忙站起身來,趕到他前面攔住了去路。

朱全瞻見他如此,也不硬要出去,只是立在那裡沉默不言。赫山終於咬了咬牙,腳一頓,拉著他的手便往廳外走。朱全瞻也不驚訝,隨著他走了出去。

阿圖見這二人神神秘秘,不禁有些惱火:「要我保護人,還要避我的嫌疑。莫非那女人是金子做的,連說都不能說。」

只一會兒,就見赫山氣定神閒地哼著小曲踱了進來,想必朱全瞻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跟著便是聽到朱全瞻在外面發號施令,外面巡差依言而行,便有人跑著步子離開,估計就是搬救兵去了。

接著,朱全瞻面無表情地轉回到廳中,等他坐入椅中後便請赫山說說案發的經過。

等赫山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之後,朱全瞻便恍然大悟。

朱全瞻起先不解的是:為何這刺客明明另有兩名同夥,卻始終不曾出來?這下便有了答案:這三名刺客暗殺時有所分工,有下手的,有把風的,有救援的。兩名同夥各司其職,先前眼見那名下手的刺客能力有餘,因此不需出來。後來那刺客遭擒被殺只是瞬間之事,同夥救之不及,又自料不敵,一擊不中便悄然遁去。

朱全瞻沉思一陣之後,又再問了赫山幾個問題後就告辭出門去執行他的公務,臨走時還上上下下地再次打量了阿圖幾眼。

過一陣,只聽得腳步聲又響了起來,有一名巡司帶著一隊巡差前來。

這隊巡差人數要多得多,足有二十來人。那名巡司分派人手,街頭、路口、大門、內院、後院、甚至連內院的屋頂上都分別站了好幾名巡差。

朱全瞻安排妥貼之後便自行地走了,這麼多的人手守在這裡,那個需要保護的人基本上就算是安全的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34
(一四三)秀肌肉

朱全瞻走後,阿圖見已有巡差們前來,便要告辭回店。現在是凌晨一點,雖然時間尚是充裕,但他實在是不想再呆下去了。這種渾水,能避還是早點避開為妙。

赫山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一心求穩,想到外面尚有兩名刺客,如果他們聯手前來,單靠這些巡差可不一定能防得住,便無論如何不肯放他走,說要走也務必等到天亮後,自己再請縣裡加派些人手。

阿圖不幹,情急之下便說自己要趕去京都,實在是耽誤不起。

赫山聽了哈哈大笑,說哪有人夜間趕路的道理。首先這夜間無船可搭,即便是乘坐車馬,但此刻上海道路已封,他又如何走得了。

阿圖自然不能和他說自己是打算飛去京都,只好翻來覆去地強調自己要走。

兩人又開始了一番口舌爭執,忽見那名小婢打後堂走了出來。

「赫山,夫人說過了。若是趙公子要走,你不得阻攔。」

這名膽小的婢子約麼十八、九歲的年紀,生得異常的清麗秀美,只是她對赫山表情生冷,言語也並無絲毫的客氣。

她剛才奉夫人之命來給阿圖送茶點,在門外就聽見兩人爭執,又聽阿圖說要走,慌得連茶點都沒端進來,就跑去稟告了夫人。此次再次前來這大廳,卻是又奉了夫人之命。

赫山聽了,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住了沒說,好一會才滿臉堆笑地道:「是,盤兒姑娘,小的遵命就是。」

盤兒哼了一聲,然後便把頭轉向了阿圖這邊,只是這次她卻是滿臉笑容,表情卻變得極為可親可愛,甜美怡人。

阿圖不由一呆,心道這盤兒姑娘的臉也變得太快了吧。

盤兒用著清脆悅耳的聲音說:「盤兒代夫人謝過公子救命之恩!」說罷就深深一福。

阿圖趕緊伸手將她扶起,謙虛道:「舉手之勞,無需如此。」

盤兒被他扶著,抬頭與他的眼神相交,臉就唰地一下紅了,定了定神才道:「夫人說公子因為救人,衣衫上也沾了不少血漬,已令婢子備下數套衣衫,皆是夫人二兄的舊物。請公子前去更衣,萬勿嫌棄。」

阿圖一看自己身上,果然是有幾小塊血跡。俞亮殺那名刺客的時候,乃是將他刺了個對穿,就有一些血噴濺到了他的衣衫之上。

他想換衣服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也省得到京都後還要手忙腳亂地去買新衣,便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盤兒見他應了,掉頭便走,走到門口時隨手取了牆壁上的一盞燈籠在前面為他照路。

赫山見如此情形,心中不由暗暗妒恨,想到自己身上開了好幾個大口都沒人問一下,想洗下傷口都不得。這小子只是濺了點血,這女子便讓他去換衣服,這待遇的反差也實在是太大了。

阿圖跟盤兒出了廳後,便進入到一個大院。月光下,只見院內並排種著些兩顆樹並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在這夜裡也不怎麼看得清。院子的正面便是一座廳房,兩側是東西兩處廂房。

盤兒領著他穿過了這個院子,院後還有一進院落。這處院子卻是正北主房,兩側廂房的格局,都是二層的結構。她領著他走入了右側一樓廂房中的一間,房內的燈早已點了起來,裡面也沒有太多的傢俱,只有一張大床,幾個櫃子,屋角擺著個衣架。衣架上掛著幾套衣服,衣架旁有個漱洗架,上放著銅盆,架子上掛著毛巾。

「此處有幾套衣衫,是夫人兄長舊物。公子先自選一套換上,然後小婢帶公子去見夫人。」盤兒道,隨即指了指衣架。

她在廳裡並沒有說夫人要見他,此刻說將出來,阿圖倒是有些詫異。但他見這金子夫人如此神秘,心下十分地好奇,去看看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便笑著答應下來。

他脫掉了外衫,露出了裡面那套貼身的強化服。這套黑色的強化服緊貼著他的身體,繃得緊緊的,將他身體的每一分輪廓都清晰地顯露了出來。

盤兒只覺得腦中」嗡」地一聲,熱血往上一湧,人便不由自主地退開一步。這人居然穿著如此可怕的衣服站在自己面前,幾乎像沒穿一樣。她心中又羞又怕又有點惱怒,生怕他會再做出什麼是非。不過他卻沒有什麼後續的舉動,只是背對著她低頭洗臉。

好一陣,她才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他的背後。只見這套衣服之下,他型體修長,身材勻稱,骨胳雖不粗壯,但全身上下卻佈滿了肌肉,凹凹凸凸,極有美感,不由得發起了呆。

正在此時,只見他忽然轉過了身子,雙手握拳於腹部,肩胸臂腰腹一起用力,肌肉陡然悉數鼓起,口裡問道:「你看我肌肉多不多。」

盤兒再也受不了如此刺激,臉一紅,足一頓,羞得轉頭便跑。

原來他常常會這般地和傅櫻開玩笑,適才忽然一時性起,便要給盤兒看肌肉,卻不想將她給嚇跑了,不由拍了拍腦門,暗責自己冒失。

既然她跑了,阿圖洗完臉後,便自己去衣架上選取衣服。

衣架上有藍,黑,白三套長衫。他挑了套白色的長衫穿上,覺得除了稍微有寬敞外,長短倒是還合適,想來金子夫人的二兄要比自己長得雄壯。他想照照鏡子看看,房內卻是沒有,便腦中想像了一番自己白衣似雪,玉樹臨風的模樣,然後又對著自己豎了幾下大拇指。

他在房間內等了一會,也不見盤兒回來。再等一陣,便開始懷疑是不是因自己剛才的冒失,金子夫人就不想見自己了。若真是如此,自行離去也就算了。

他剛走到門口,盤兒卻是漲紅著臉回來了,手裡還多了個燈籠。見到他,臉更紅了,也不說話,只是跺了跺腳,然後把身子一轉。

阿圖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跟了上去。

盤兒在前面打著燈帶路,他跟著轉過了正面的正房,進入到正房左側的一所小院裡。

這小院不大,院內栽滿了竹子,竹葉的倒影在月光下微微地晃動。他正待在細看這院內的情形,腳步卻已經隨著她走到了一間屋前。

盤兒在門上敲了敲,也不待裡面回答便推開門,然後就側開身子,示意他進去。

阿圖剛跨入門,便聽得「吱」地一聲,門在身後被帶上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35
神馬浮云記 (一四五)封婕妤
既然認了這么個姐姐,阿圖就自然不能把她扔下不管而獨自一人去京都了。他決定起碼在這里呆倒明晚,反正自己和蘇湄有接近一個月的時間在一起,也不在乎這一、兩日。

從葉夢竹房間里出來后,他就回到了廳里。赫山見他不走,心情便是大好,甚至主動倒了杯茶給他喝。

阿圖喝了茶,倒頭就躺在一張長椅上睡著了,也不想再去理他這個討厭的。

第二天當他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掛得老高了。看看四周,一個人不見。廳中的八仙桌上卻放著一堆大餅,油條,豆漿之類的早點。

他走出大廳,四處轉了一遭。只見院內院外到處都三三兩兩地站著些巡差,見他走來走去也不阻攔,想必是赫山已經吩咐過了他們。

他轉了一圈,仍然回到廳里,因為找不到水,便用茶壺里的殘茶漱了口。清潔完畢,就回到廳中的八仙桌上開始用他的早餐。

吃著吃著,他突生一計,便先把油條泡在豆漿里,不待泡軟便撈出來吃。這么一吃,頓覺得油條和豆漿都美味不少。受此鼓舞,他又把大餅如法炮制,可效果卻很不理想。

正在細究這其中原因時,卻見俞亮走了進來。他身上傷口已經換上了專業的紗布條,想來是一早就去看了醫師。

俞亮向他道了個早后,便先倒了碗豆漿,再把油條浸入蘸著豆漿吃起來。阿圖頓覺異常失望,原來這豆漿泡油條吃法,并非自己的首創。

不到中午,葉夢竹便帶著盤兒來到大廳,喚上阿圖,讓他隨著去拜見她的父母。

葉夢竹上有兩位兄長,長兄葉篤在揚州府做一名六品通判,次兄葉銳在南洋督軍府做一名海軍艦長都尉,兩人均不在上海。

葉父年紀已過六十,滿頭白發,精神算得上是矍鑠。葉母年近六十,身形微胖,慈眉善目。此二老陡然聽葉夢竹說要認阿圖為弟,不由俱是驚詫莫名。

但兩老平素謹慎謙和,葉夢竹之事他們從來都是管不上也管不了,也只是由著她行事。加上又得知這次是阿圖救了自己女兒,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言語間也討人喜歡,也就點頭認可。

當下阿圖跪下磕頭敬茶,兩老喝了,各人封了個紅包也就算完成了儀式。

拜過了二老,阿圖就和新姐姐走去了右廂房的廳中坐著說話。

“你說你要去京都看你的先生,我怎么聽起來覺得不對啊?哪有學生跑到幾千里之外去看先生的。你老實招來,到底是意欲何為?這位先生又有什么古怪?”葉夢竹打死也不相信他這種說詞的。

“真是去看先生呢,我不騙阿姐。”阿圖信誓旦旦。

“好。那你說,你先生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紀,在京都哪里教書?”

“這個。。。她叫蘇湄,年紀。。。今年二十二。沒有教書,正在京都大學讀博學士呢。”

女子,二十二,博學士。這次輪到葉夢竹吃驚了,這小子居然去會京都大學的博學士。她記得他昨日初見自己的時候,脫口喊出了“湄湄”二字,這“湄湄”想來就是他口中的先生蘇湄。而且見他昨日的表情,那名叫蘇湄的女子估計還和自己長得很像,這就更有趣了。

“這先生就是你昨日開口閉口的‘湄湄’吧。她是你媳婦兒,或者是你相好?”葉夢竹問道,心中不禁覺得這種猜測有些駭人。

“她可沒答應做我媳婦兒,”他嘆著氣說,又問道:“阿姐,聽說京都的少年才俊很多,到底是不是這樣啊?”

葉夢竹不知其意,隨口答道:“是啊。”

阿圖一聽,頓感口干舌燥,急問:“那和弟弟相比如何?”

葉夢竹總算明白他的用意,差點就要笑出聲來。“唉。。。”她長嘆一聲,眼見對面那小子臉一下子就白了,但繼續強忍著道:“差遠了,簡直是天差地別。”

“啊!”他如遭雷擊,一下子就癱坐在椅子里。

葉夢竹頓時笑得彎不起腰來了,花枝亂顫地指著他道:“呆子,你就不會反過來想想。”

阿圖頓時滿臉紅光,站起身舉臂狂囔:“原來是他們比我差遠了,而不是我。。。”

剛說到這里,忽聞外面街上鑼鼓之聲大作。

本想著可能是鄰居家有什么喜事,他們倆起初都沒在意。沒想到這聲音越來越大,最后竟然進了葉家的院子。兩人發現不對,趕緊起身走了出去。

來到前院一瞧,已然到處是人,一幫侍衛、太監與宮女模樣的人站在了門口。

打頭的有二人,一人身材中等,皮膚白皙,身著太監服飾,手捧圣旨;另一人三十多歲,身形長瘦,眼神銳利,面色冷峻,腰中配劍,穿一套黃色官服,上繡飛魚一條。

兩人左右兩側還各站一排身著紅色制服的人,腰間都掛著配刀,顯然是那個黃衣人的下屬。赫山竟然也換上了紅色制服,夾雜其間。

院內,二老并一幫仆婦都呆立當場,眼見如此陣仗,心中慌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葉夢竹走到母親身邊,手里扶住她,口中對著那二人說:“嚴象、高拱,爾等前來,也不事先招呼一聲。如驚嚇了老人家,看我饒不饒你們?”

兩名來者對視一眼,高拱手捧圣旨不便行禮,嚴象卻上前唱了個肥喏,對著二老行了一長揖,道:“嚴象見過二位老人家。”

二老聞言更慌,連說“不必”、“豈敢”之類的話。

“阿姐,他們要干什么?”阿圖站在葉夢竹身后,疑惑地問。

“皇帝要娶我了。”葉夢竹轉頭過來,低聲答道。

“啊!”阿圖大吃一驚。葉夢竹昨晚還跟他說過她目前名義上還是皇甫家的媳婦,怎么皇帝今天就來娶她了。

只見嚴象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圓筒,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了葉夢竹道:“皇上說,要葉姑娘先拆此物,然后才能宣旨。”

他稱葉夢竹為“葉姑娘”,葉夢竹自然就知道了此物里究竟是什么,一定是皇甫家的準嫁文書了。她拆開一看,果然便是。書中大致所言,因夫死,三年孝期已過,無子息,且并未帶走夫家家產,準許改嫁。

大宋律法并不禁寡婦改嫁,但諸如皇甫這種高門大姓,族規中卻是規定不可,因此若無此文書,即便是皇帝也斷不敢來硬娶她。

葉夢竹略看數眼后,便向著高拱點頭致意。

于是,高拱前行兩步,喊道:“跪迎圣旨,擺香案。”話剛落音,滿院人都跪倒在地,阿圖被俞亮在身后一拉,也趕緊跪倒。

接著,高拱身后一群宮人一涌而上,入到正廳里面行擺設香案之類的事宜。等香案設好,高拱捧著圣旨和嚴象并肩走入正廳,院中之人也趕緊往里面走,于廳內跪好。

高拱這才在香案后扯著嗓門開始宣讀圣旨。

一陣云里霧里之后,阿圖聽清了其中的這么一段:“葉氏之女,惠柔嫻雅、禮端慎恪。。。仰承太皇太后慈諭,選入后庭,冊為承禧殿婕妤。。。”

這就是說,皇帝封了葉夢竹做一個婕妤品秩的妃子。神馬浮云記 (一四五)封婕妤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36
神馬浮云記 (一四六)嚴象
既然嚴象來了,葉夢竹的安全就沒問題了。阿圖便由俞亮陪著回到客棧去取了自己的行李,之后便再次返回了葉家。

他剛踏進大門,守門的一名錦衣衛便向他行禮,并告訴他說葉婕妤傳下話來,讓他回來后去右廂房廳里說話。

當他走進客廳之時,便看見葉夢竹與嚴象正坐在里面。房間里則擺滿了皇帝賜下的納采,大大小小的箱子堆了一地,堂中的八仙桌上還有幾個大盤,里面擺著衣服首飾之類的物什,想必是葉夢竹當婕妤的行頭。不過她此刻并未換裝,還是穿著上午那套衣服。

看見他進來,葉夢竹對著他一招手:“阿圖,過來。”隨后指著他對坐在一側的嚴象介紹說:“這是我新認的弟弟,趙圖。”

嚴象站起身來,抱拳道:“在下嚴象,見過趙公子。”

錦衣衛全名“錦衣親軍衛”,官署名“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是皇帝的親信侍衛機構。其職責有兩個,一是掌管皇帝的侍衛與出行時的儀仗,這部份職能由其下的親衛司履行;二是拱衛皇權,即宋律賦予了它巡察、緝捕、審訊之權,用來監視、偵查官吏與民間的不軌行為,這部份職能由其下的按察司與鎮撫司履行。

錦衣衛下設親衛司、經歷司、按察司與五個鎮撫司。親衛司管侍衛與儀仗;經歷司管文書與檔案;按察司管緝捕與秘密審訊;鎮撫司管監視與偵查。

五大鎮撫司為直隸鎮撫司與東、西、南、北鎮撫司合計五個鎮撫司,每個鎮撫司都管著一大片地方,在大宋一些比較重要的地方設有情報網點。

鎮撫司的首領稱鎮撫使,司以下為署、所、部、旗四級,首領分別稱虞候、提舉、典校與小旗。

錦衣衛的最高首領為指揮使,正三品。指揮使下設指揮使同知三人,正四品;指揮儉事三人,分管親衛司、經歷司與按察司,從四品;鎮撫使五人,各人分管一司,正五品;鎮撫使之下的虞候、提舉、典校、小旗官位分別為正六品、正七品、正八品、正九品。

嚴象是指揮使戴禮的分管直隸與北鎮撫司的副手,深得皇帝的寵信。

俞亮這人甚是機敏,眼見嚴象前來封了葉夢竹婕妤,在陪著阿圖去客棧的路上就將錦衣衛的一些事情粗略地給他講了一通。

阿圖這才得知錦衣衛是個什么樣的機構,知道嚴象這人的權勢很大,趕緊上前與他見禮:“見過嚴大人。”

“據赫山所言,公子單手擒賊,刺客全然抗拒不得,可見武功卓絕,嚴象甚是佩服。”嚴象嘴中說得好聽,但面皮紋絲不動,冷冰冰的目光只在他雙眼間掃來掃去。

雖然是嚴象主動先與他見禮,但隨后卻便擺出了一副暗含挑釁的味道,這使得阿圖感到很不高興,也就負氣道:“在下這點微末技藝哪能入得嚴大人法眼。若是大人去了,只要用眼光一掃,恐怕刺客就被嚇倒了。”

這兩人一見面就對上了眼,葉夢竹揮了揮手道:“好了。阿圖,你怎也學會說瞎話。都坐下來說話。”隨即指了指一張椅子,示意他坐下。

阿圖坐下后抬頭一看,只見嚴象正坐在他對面,兩人坐了個臉對臉。

“嚴象天生就如此,一年四季都是這副面孔,好像別人欠了他銀子似的。這不,到現在還討不著老婆,也是活該。阿圖,你不用理他。”葉夢竹笑吟吟地說。今天她氣色看起來不錯,臉上泛著些喜氣。

“阿姐說話的語氣似乎和這嚴象很熟,莫非他們是老朋友,甚至是老相好?”阿圖心中暗自猜疑。既然他這么想,就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遍,也不覺得有什么英俊了。

嚴象見他愣頭愣腦地向著自己瞧著,怪眼一翻就跟他對視了起來。他這雙眼睛凝起神來便真的如同刀子一般的鋒利,這是他多年刑偵與審訊案犯所養成的精、氣、神,再配合著一身高明的內功,平常人和他對一眼都受不了。

不想眼前這個少年也把眼皮一睜和他對盯起來,絲毫也不回避。對視數息,只見他仍然是虎視眈眈地睜著一對大眼,雖然眼神中并沒有什么深厚的氣蘊,卻也并不落下風,嚴象心中暗暗稱奇:“這個不知打哪里跑出來的野小子倒也有幾分道行。”

葉夢竹剛說完一句話就看見這兩人又對上了,便在桌上輕拍一下,嗔道:“好了,別斗雞了。”

嚴象見娘娘發話,只得收回了眼神,口中應諾一聲“是”。阿圖也自收回了目光,也不想再去瞧他了。

“行李取回來了?”葉夢竹向阿圖問。

“是。”

葉夢竹點頭,“等會姐姐要和嚴象說說去京都的事,你就呆在這里聽聽。”

“好。”阿圖爽快地回答。

葉夢竹見阿圖應了,便轉而向嚴象道:“我這弟弟,你什么也不用避他,只管繼續說。”

“是。”嚴象在椅子上欠了個身,然后說:“刺客行逆或是早有預謀或是相機行事。若是前者,那么主謀極有可能是在京都就有了計劃,探得了娘娘的行程后便派出了刺客尾隨著前來。“

“若是后者,娘娘自離開京都至今不過十七日,刨去船上的六日,在此地也不過十一日。這十一日間,娘娘只是于初到之日和昨日看戲之時曾出現在于公眾場所兩次,其它時間都是閉門不出。這就是說那主謀在這有限的時機內發現了娘娘的行蹤,然后便見機派出了刺客。”

“臣據赫山所敘,那名更夫刺客擅使軟劍,并且身法頗為靈動。刺客同黨中還有使飛鏢、匕首、短弩之人。江湖之中以軟劍為兵刃的人倒也是不少。比如武當的白云道長,青城的飛鳥道人,衡山的玉缶師傅,這些名門正派子弟自然不會去做刺客,因此可以排除。。。”

他對著江湖門派之事知之甚詳,見葉夢竹聽著不住地點頭,便繼續說:“赫山武功不錯,既然那刺客武功遠勝于他,不少其它的小門派也可以排除。剩下的便是那些既有此能耐,又素來神秘的門派幫會,如四川唐門、湘西排幫、云南百花莊、福建馮家快劍、廣西南海劍派等,各忍術門派,然后便是那神秘的殺手組織十二樓。馮家快劍武功雖強,只是人丁稀少,門規甚嚴,嫌疑最小。至于其它,個個都難免有些嫌疑。”

“無論這刺客是哪家哪派,其來頭均是不小。那主謀能延請得動這般的刺客,其能耐亦是可想而知。如果主謀是早有預謀的話,這反倒還好解釋。如果是臨時起意的話,那么這幾名刺客一定原本另有任務,那他們來上海有何目的,是不是也是為了刺殺另一個目標,這就值得深究了。”

“不過這都是推測,臣已傳令各地府縣,派出巡司封鎖道路,港口,徹查這二百里內一切可藏人之處,那刺客同黨攜帶著尸首,定無法遠遁,娘娘只管靜候臣音訊便可。”

一番長篇大論說完,嚴象便再次端坐于椅中,面上還是一臉的死人樣。神馬浮云記 (一四六)嚴象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37
神馬浮云記 (一四七)演練現場
嚴象坐下后,葉夢竹秀眉微微蹩起,似乎在尋思著什么。老半天,才抬頭對著嚴象道:“皇上都常常夸你能干,你接手此案,本宮自然是放心得下。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要對本宮下如此狠手?”

這句話嚴象卻沒有接口,垂下了眼瞼,也不答話。

這時,阿圖忽然說:“既然嚴指揮使熟知天下武功,若親眼目睹了那刺客的招式,是否可以瞧出些倪端來?”

嚴象笑道:“若說熟知天下武功,這種人是沒有的。不過,若是本同知親眼見過那刺客的招式,瞧出點名堂來也是不難。”

赫山的武功雖然尚算可用,但直熟大刀長棍之類的粗重兵器,對這些小巧的武技是絲毫不通。至于俞亮,那根本就是武功低微了。剛才嚴象已經詢問過那刺客的招式了,無奈這兩人說來說去都是一竅不通。

阿圖聽了這句,便站起身來說:“既然如此,我就給你演示一遍那刺客的招法。”

“什么?”嚴象似乎有些吃驚,隨即又正色道:“那最好。既然公子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嚴象只有佩服。”

葉夢竹眼波流轉,在他臉上一瞧,問道:“你真能重演那刺客的劍法?”見他點頭,便站起身來說:“那好,姐姐也看看你如何使劍。”

于是,三人走出屋外。

嚴象喚了赫山、俞亮和幾名錦衣衛過來,讓他們抬了當日那天所用的轎子在花園里擺了個暗殺的現場。隨后嚴象喚過了一名隨行的錦衣衛,讓他把腰里的軟劍借給阿圖,原來這名錦衣衛也是以軟劍為兵器的。

阿圖所看到的打斗是從那個刺客殺了轎夫之后開始的,雖然他并未親眼目睹那轎夫被殺的情形,但聽赫山講解了一遍后也就將當時的過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于是他戴著斗笠先“殺”了那名扮作轎夫的錦衣衛。赫山在轎后提刀向他砍來,他身形鬼影般地轉回到轎前,揭開轎簾就要對轎中人下手。

這時,恰好俞亮從另一側包抄到了轎前,提刀迎頭猛砍,卻被他于閃避間刺中了肩頭。接著他扔掉了斗笠與剩下的三個人斗了起來,十招不到就“刺死”了另一名錦衣衛,最后又使出了刺向俞亮的那一劍。

他記性極強,刺客的每招每式都是牢記于心,身法動若輕煙,搖似魅影,腳步移動之時詭異又飄忽。這一過程重演出來,看得一旁之人驚心動魄。

赫山、俞亮與那名錦衣衛三人合斗他,用的自然不可能是當天原封不動的招式,因此阿圖所使的劍法也是重劍意而不是劍招。

因此,與三人合演完畢之后,阿圖又一手拿劍,一手持刀,一人扮演數個角色,將他所記得的雙方攻防招式一招招地演示出來。比如,赫山這么一刀看來,刺客是怎么躲閃的,又怎么還擊,俞亮與錦衣衛又是怎么夾攻等等。一招一式地這么使將出來,分毫不差,看得赫山和俞亮兩人連連點頭。

半個小時候,演練結束。嚴象看罷,閉目默想片刻,向著赫山問道:“如何?”

赫山答道:“公子說的這般情形與當日毫無二致。”再問俞亮,也是如此之說。

嚴象走到葉夢竹面前道:“恭喜娘娘,公子的武學深不可測,即便是大宗師也不過如此了。”

葉夢竹點頭微笑,然后對著阿圖喊道:“喂。還不來謝過嚴同知夸贊。”

阿圖撇了撇嘴說:“即便是他不贊,弟弟我就不會使劍了?”

“你!”葉夢竹正要罵他兩句,卻聽嚴象說:“請娘娘恕臣不敢當公子謝。此外,臣看了公子適才所使的劍法與身法,大致可以斷定是十二樓的殺手所為。”

既然嚴象這么說了,阿圖又不愿意去謝他,葉夢竹也就算了。她看了兩人各一眼,只見嚴象還好,臉上帶著些似笑非笑之色,阿圖卻是臭著個臉不看他,只好說:“適才高拱提到皇上讓本宮即日返京,正好阿圖也急著要去京都見他的老師。這樣吧,咱們回屋去繼續說著返京之事。”

回到屋內,三人繼續商議起回京之事。

從上海至京都,約么六、七百里路。如乘馬車而行,日行約百二十里,需五日。如乘船,三日便可抵達。葉夢竹與嚴象均是來上海時均是乘船,因此返京仍然如此。

嚴象此次前來上海,乘坐的是一艘錦衣衛旗下的快船,操船水手也錦衣衛。

至于何時動身,嚴象建議卻是明日清晨。他說如果明早出發,大致可于初一早晨趕到京都。若是今夜就走,一來行色過于匆忙,二來早到京都半日也無甚意義,娘娘不可能在深夜入宮。

初一早晨,皇帝要帶著皇后、嬪妃們去給太皇太后、太后、太妃們拜年,也不適合來迎葉夢竹進宮。而選擇中午時分進宮比較好,這樣下午可以由皇帝帶著她單獨再去給太皇太后、太后、太妃們拜個年,晚上又可以和宮內眾人一起看戲賀新春。再說,他已經查過了黃歷,初一是個入宮的吉日。

他的提議合情合理,于是葉夢竹也就同意了,決定于次日清晨出發。

當天深夜,朱全瞻卻前來向嚴象稟告案情,說刺客的二名同黨已被他帶兵誅殺。

原來朱全瞻以雷霆手段封鎖道路,徹查城內,港口與船舶之舉,在案發第二天便收到了效果。

刺客另外的兩名同伙,殺了看守現場巡差后便攜尸而逃。因無馬匹車輛,為刺客尸體拖累,逃至上海西面郟店鋪時,已被新涇巡司于前方封鎖住了道路。

這兩名同伙見前去不得,便闖入一間農舍,盡殺一家四口與看門犬,并于院中焚毀了刺客尸身,只待入夜后再行潛逃。

結果傍晚時分,一隊巡差與差役沿途查到此地時,只見此家農舍甚是奇怪,并無炊煙升燎。再于外圍觀察,但見大門緊閉,院內雞鴨鳴叫,四處亂走,卻不聞人犬之音。那帶隊巡差見事情古怪,便一邊暗中監視,一邊派人稟報上司。

朱全瞻接到消息后,便立即帶兵快馬前往。剛剛抵達,那兩人感覺到行蹤暴露,便開始突圍。混戰中,刺客同伙不敵,一人當即伏誅。另一人突圍不得,恐為巡差所擒,便揮刃自盡,至此三名刺客已全數身死。

嚴象獲知消息,當夜便帶人趕往現場查看。直到天亮前才返回葉宅。此時一行人等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就等著他出發了。嚴象見狀便讓大家出發,沿途卻是向葉夢竹簡要地說出案情幾處重點。

一是從所獲的二名刺客尸首上發現數處疤痕,乃凍瘡所致,表明刺客可能長期生活于北方嚴寒之處,至少也是去過北方;二是刺客所用軟劍、匕首、飛鏢、飛爪等器械做工用料考究,質地上乘,所用的乃是普通鐵廠無法冶煉的上等精鋼,并且是由同一器械坊所制;三是這些刺客雖然外衣穿著各異,但內衣全是統一的款式與質地,連毛巾、腰帶等個人物品也是同一規格,便象是從某個軍事化的組織出來的。

只有十二樓的人,或者是某國諸侯的忍者,才有如此的實力軍事化地訓練殺手。

至此,嚴象已基本肯定是十二樓的人所為。于是,他將此事交給了直隸鎮撫司辦理,自己則陪同葉夢竹回京復命。神馬浮云記 (一四七)演練現場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38
神馬浮云記 (一四八)蠻牛棋路
長江之上并沒有什么風浪,船上的日子也是清閑無聊。

這艘錦衣衛的快船乃是轉為護送錦衣衛高官所用,因此船尾處建了個船艉樓,幾乎囊括整個船尾,葉夢竹就被安排著住在這里。至于阿圖與其他所有人等,甚至包括嚴象與高拱都是住艙底的通鋪。

大清早起來,阿圖先在船上轉悠了一圈,看了看水手們操帆與踏輪槳,覺得這種船的效率實在是不高,而且還因為水手配置過多而不適合于遠航。暗自貶了這條船一番后,他便跑去了廚房并在那里吃了飽。

吃完早餐回到甲板上,迎頭就看到嚴象。嚴象在甲板上巡視著各處,見他上來甲板,剛把手抬起做了半個拱手的動作,卻見把頭一扭,大大咧咧地就身邊走了過去,給自己來了個不理不睬。嚴象可是久在官場中打滾的人,也不覺得有什么尷尬,只是暗罵一聲“倔小子”而已。

送了個冷屁股給嚴象后,阿圖自覺心情大爽,連昏黃的江水就似乎要看出番旖旎來。可江水畢竟是江水,看多幾眼就又變成單調而無趣了,再看看途經的帆船、漁船與岸上的田野、農夫,越看越越是無聊,于是走去葉夢竹的艉艙。

剛進到艙中,便看到葉夢竹正手拿一本棋譜,坐在一張八仙桌旁擺著棋,像是瞧到了什么新鮮事,遠遠地就囔了起來:“阿姐,你也會下圍棋?”

竟然還有人質疑自己會不會下圍棋,葉夢竹抬眉一笑:“算是懂一點。你既然這么說,圍棋想必也是下得很好了。”

做人還是低調點好,自己這種高手還是不要在美女面前吹太多。到時候把實力一顯,將美女一陣蹂躪,贏得崇拜的目光一波波地蜂擁而至,豈不愉悅。當然,這個新認的姐姐是皇帝的老婆,通吃是沒門的,自己最多也只能對著吞吞口水而已。

學起了塵來的口頭禪,阿圖搖頭晃腦地回答:“只是略懂。”

他跟著塵來學了數月的圍棋,塵來都幾乎不敢跟他下讓子了,盤中也盡量避免和他力戰。阿圖的力量太大,算路從來都是沒有錯的,招招都下在狠處,他稍有不慎就要弄個崩潰。只是阿圖的棋齡太短,大局觀實在是不咋地,只要躲過了他的暴力,塵來還是贏面甚大。

他在葉夢竹對面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高拱正伺候在一旁,見娘娘還沒開口,這少年就自行坐下,而且坐在了娘娘的對面,實在是不敬。本待出言喝止,但他看看了葉夢竹,見她并無甚反應,想這少年終究還是她弟弟,也就算了。

葉夢竹沒有理他,仍然是自顧自地打著一局譜。這是上屆名人戰十番棋的第五盤,由長安棋院的薛訥挑戰名人公孫休。此局由薛訥執黑子,下到這一百八十二手,黑棋面臨一個難題,那就是黑棋實地稍微領先,但從左上蔓延到左邊的一塊黑棋在白棋的壓迫下有些吃緊。現在輪黑走,若是在這里補上一手,則當可無恙,不過要虧目數。若是不補,則白棋可能會有不少的手段,不說是收刮欺壓,連死活也是不一定。

實戰中,薛訥還是補了一手。不過此局最終黑輸一目半,也許就是輸在這補的一手之上。盤后兩人復盤,得出共識,黑棋還是應該補上一手,因為白棋有很嚴厲的后招,黑棋受不了。不過葉夢竹卻覺得不補也許是可以的,只是變化太過復雜,她也正在計算著可能的變化。

葉夢竹見他也在看這盤棋,便笑著問:“你看這里,黑棋要不要補上一手?”

看到他果然低下了頭并饒有其事地進行著計算,葉夢竹暗暗好笑。

一會兒,卻見他抬起頭來,自信滿滿地說:“黑棋不用補,這棋是活的。”

葉夢竹聽他說黑棋不用補,便拍下一子,正是公孫休盤后所說的手段,“那如果白棋下在這里,你將如何應付。”

阿圖想也沒想便擺上一子,公孫休的這步棋顯然就在他的考慮之中。

“啊。”葉夢竹吃了一驚。

他這手棋下在了一路上,乃是反破對方外圍邊上十幾子的眼位,這招乃是個盲點,從來都沒人提出過這個變化。不過阿圖一下出這步,她是何等棋力,早就看出了此招的厲害。如果白棋為了做活而應了此招,則黑棋便可憑借此著收緊白棋那十幾子的外氣,安然做出兩個眼。

葉夢竹不理會他的破眼,繼續攻擊黑棋,阿圖跟著應招,結果十幾步后,阿圖棄掉了上面的部分黑棋,以一氣之差殺了這十幾子白棋,形成轉換,反而占了便宜。

“那白棋如果下這招,你又如何應付。”葉夢竹再擺出個變化。她剛擺下棋子,阿圖跟著就下出應招,也是步正著,黑棋也死不了。

葉夢竹擺下了四、五個變化,阿圖都一一應出。

“你以前打過此譜?怎么會知道這些變化?”葉夢竹呆呆地問。

“沒有啊,阿姐你剛才讓我算的啊。”阿圖心中大是得意。要論計算,十個人同時打算盤也趕他不上。

葉夢竹也沒說話,隨手掃清了盤面要和他對弈一局。

阿圖眼見她要和自己對弈,心中大喜,似乎覺得崇拜的眼神已經從她那雙寶石般的美目中流淌出來了一般,當即應諾。

不過結局卻是正好相反,葉夢竹大勝,他的一顆腦袋也于盤后低垂了下來。

葉夢竹雖然贏了,但心中的震駭卻是無疑言表。

阿圖的布局和序盤水準著實差勁,恐怕連業余段位的水平都達不到,葉夢竹輕輕松松地便占了極大的優勢。不過一到中盤接觸戰,他就變得十分地厲害,招招都是暴力,見子就砍,逢斷必斷,且算路無誤。她有塊棋存在個小小的缺陷被他抓住后猛攻一通,逼得她不得不棄子,然后再通過在外圍獲利來彌補此損失。

不過他的棋雖然力大如牛,但只是頭蠻牛,這種輕靈的轉身、取舍之法他就是睜著眼看不出來。而且他還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一子不舍,看著都不怎么行了的孤子,被他胡亂搗騰一番居然還活了。雖然黑子活了棋,可白棋卻通過攻擊于外圍獲得了更大的利益,可謂得不償失。不過到了官子,他又變得異常厲害了,收官時他是一絲不錯,緩急、先后、大小的次序井然,葉夢竹的官子素來厲害,但也占不到他什么便宜。

力戰與官子的根基便是計算與推理。就算路而言,瞧眼前這小子只怕在這方面已有了一品的棋力,恐怕比名人都不逞多讓,也不知道這種棋力是如何練成的,實在讓人費解。

葉夢竹從驚嘆中清醒過來,瞪圓了雙眼問:“是誰教你的圍棋?”

“是個叫塵來的和尚。”

“你學了多久的棋?”

阿圖擾擾頭:“兩、三個月吧。”

綜合看來,葉夢竹覺得自己可以讓他三子,不過得知他學棋才不過數月而已,這就太讓人驚詫了,于是問道:“塵來是誰?”

“是個從京都萬佛寺跑去了蝦夷的和尚,他的師傅叫雪舟,不知阿姐聽說過沒?”

雪舟的大名在京都知者眾多,葉夢竹點了點,然后起身向艙外走去。高拱和阿圖跟著起身,想要跟上她,卻被她制止了,她說要一個人去吹吹江風,要好好地想件事情。神馬浮云記 (一四八)蠻牛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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