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神馬浮雲記 作者:ziggzagg(連載中)

mk2257 2011-5-17 18:0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46924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49
神馬浮云記 (一五九)做客談生意
本來蘇湄是與劉妍約好初五領著阿圖上他們家去拜年,結果因為他受傷之事便不得不推遲到初九。

初九這日上午,阿圖便把自己改裝了一番,再次化裝成趙書的模樣,然后才跟著蘇湄,由馬管家駕車去劉妍家拜年。

劉妍家在雨花臺南面的花神湖一帶,是一所三進的宅院,比葉夢竹這套小不了多少。蘇湄沿路告訴他,說京都的房價實在太貴,葉夢竹那套雖然占地只有兩畝半,但地處鬧市,估計現在值得一萬三千貫。劉妍這套房是他相公從家業里分出來的,地點雖然差些,但占地有兩畝,估計也值四千多貫的樣子。

阿圖聽了只乍舌。張泉家在頓別鎮屬于不差的地段,大小是葉夢竹這套院子的一半有余,但市價只是二百貫,假使大上一倍也就是四百貫,可見京都的房價或許就是頓別的三十余倍。葉夢竹還說她這套宅院是送給了自己的,那初來京都就小小地發了筆財,而且只是相對于自己是小財,若是對于別人可就是筆大財富了。

馬車抵達了劉妍家大門,門是大開著的。于是蘇湄就在門口喊了聲“劉妍”,也不待里面應聲便拉著阿圖走了進去。

“哎呀,是蘇湄來了!”里面傳來了一聲興奮又夸張的聲音,八卦的欲望燒了劉妍一個多月,今天終于能看到了蘇湄傳說中的情郎了。

隨后就見劉妍滿臉紅撲撲地跑了出來,手里還拖著一個男子,那就是他的郎君陳世錦。

她出到院子,便看到了蘇湄身旁站著一名青年男子。

從外形上看,只見他穿著一套類似軍服的黑色勁裝,腳蹬锃亮的皮靴,腰間寬闊的皮帶下垂著一把銀晃晃的短劍,身上還披著件名貴無比的天鵝絨大氅,身材修長且挺拔,渾身洋溢著一股英武之氣。再細看面貌,但見他臉上五官無一處不是精致到了極點,兩腮短短的胡渣讓他那張過于俊美的臉帶上了些粗曠,飛揚的眼神與微笑的魅力足以殺死成群的少女。

“哇!”劉妍二話不說,先圍著阿圖轉了兩圈,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了一圈,猛然開口說道:“死丫頭,真是太帥了,怪不得你會看不上。。。”

“不許胡說!”蘇湄聽了前面的幾個字就暗叫不好,連忙跳過去捂住了她的嘴巴。

“哦。”劉妍醒悟,趕緊收口,對著阿圖訕笑道:“。。。看不上所有的人,呵呵。”

“在下陳世錦,字少華,是劉妍的外子。”陳世錦上來抱拳道。老婆舉止瘋瘋癲癲地,把自己晾在一邊好久,他就也不等著她來介紹了。

阿圖見他二十八、九歲的年紀,身材中等偏瘦,舉止沉著,氣質文雅,便趕緊回禮道:“在下趙圖,今日得見陳兄,備感榮幸。”

陳世錦天天在家里聽著自己老婆八卦,說蘇湄為了這個趙圖連唐公子都拒絕了,心下早就是十分詫異這趙圖是何方神圣,當下一見卻是暗贊他樣貌生得好,蘇湄的選擇果然是有幾分道理的。

當下,陳世錦側身一讓,一伸手說:“趙世兄、蘇湄,請。”

于是,四人進入屋內說話。不多時,家仆上來說酒席已經備好,四人便走去了飯廳吃飯。

阿圖事先得到了蘇湄在禮節上的指點,出門之前又被她勒令先吃下十張煎餅,肚子早就是撐得飽飽的,因此這餐飯倒是吃得妥妥貼貼,一點丑都沒出。

吃完飯后,劉妍便把蘇湄拉去了廂房審問。蘇湄初五前來和她說拜年須得延期的時候,就被她旁敲側擊地套出了口風:蘇湄目前是和趙圖住在了一起。這道八卦消息可比當初得知蘇湄有了情郎還猛,燒得她心頭火熱,可不能輕易放過了,得好好審訊一番他們閨房之樂的秘史。

兩個女人既然離開了,兩個男人就只好獨自去到偏廳說話。

仆人上了茶,清談幾句后,陳世錦試探著問道:“趙世兄在蝦夷做何營生?”

蘇湄跟阿圖說過,陳家是個大家族,名下產業不少,但陳世錦只是庶子,所以在分了些家業后就獨自搬出來自謀生計。好在陳家業大,他這個庶子也頗得父親喜愛,所以除了這個宅院之外還分給了他好幾處產業的股子。另外,他自己還在一家商號做號理,靠著這些足可以維持一種體面的生活了。

“在下在頓別昇陽城里做一名隊正,然后還做了些小玩意,能從商號里每年分得些紅利。”阿圖答道。

這都是蘇湄教他說的。如果說自己的情郎還是名中學堂學生,那面子上如何受得了?

“如此說來,趙世兄是有專利在手的,那究竟是什么?”

于是阿圖就跟他詳細地說了一遍滑冰靴的生意,聽得陳世錦連連點頭道:“每雙冰靴可分得一百文,一萬雙就是一千貫,我大宋北疆廣闊,人口少說也有四、五千萬,這生意做大了后可了不得。”

“多謝陳兄吉言。”阿圖謝道。

“不過蘇湄如今在京都讀書,似你們這般長期分隔兩地也不是個事,不知趙世兄日后有何打算?”

“在下打算今年便移居前來京都,倒時還得多需得陳兄提攜。”

陳世錦連說“應該的”,然后又問他若來了京都有何打算。阿圖自然不能說自己是要來讀書,就說自己初來駕到,對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手里有些錢財便想尋個穩妥的地方生息。

陳世錦沉吟了一陣,就問道:“不知趙兄手里有多少資財?”

聽問這句,阿圖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幾百萬”,好在臨時收口,含含蓄蓄地答道:“總有幾萬貫可使。”

陳世錦點點頭,嘆了口氣后才說:“兄弟手中有個事不知趙世兄可感興趣?”

“陳兄請說。”

于是陳世錦便說自己手里有一家叫“茂業”零食商號二成的股子,這家商號每年能有稅后純利二千五百貫,其中有三個股東。最大的股東擁有五成的股子,但自從去年下半年這股子的持有人過世后,繼承人無心經營產業,想將手中的股子轉出去,要價是一萬三千貫。另外的三成股子卻是在自己兄弟手里,也是有出讓的想法。

陳世錦本人六年前就開始在這家商號里做事,兩年前更是做了這家商號的號理。茂業商號有著五十余年的歷史,所擁有的“金陵”、“皇朝”、“六朝”、“吳越”等等零食品牌在周邊幾省數十年來都是享受盛名。但是他剛從家族中分出來,手頭沒有那么多本錢,因此只有望股興嘆。而且,若是這些股子賣給了不好相處的人,恐怕日后商號的經營也會大受影響。

“可有賬本?”阿圖問。

“有。”

不多時,陳世錦拿來了一疊厚厚的賬本。阿圖一看,只見這是過往五年的年底匯總帳。

半個小時后,他看完了賬冊,又問了陳世錦幾個問題,然后閉起眼睛思索了陣,便睜開眼說:“陳兄自己想買入幾成股子?”

陳世錦苦笑道:“在下手頭現錢有限,最多只能買下一成半。”

“那好,剩下的六成半我都要。”

阿圖從陳世錦那里得知,零食業的平均毛利只有二成,稅后純利只有五、六分,而茂業毛利有三成,稅后純利超過一成,這是因為茂業擁有著較好的品牌,市場上的售價也更高的緣故。他存在頓別銀號里的錢,只有三分八的年息,相對于這個微薄出息,茂業是絕對值得買的。

等到蘇湄和劉妍瘋笑著出來之時,得知兩人就在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達成了一筆重大的交易,均是感到神奇。

接下來的數日,阿圖、蘇湄與盤兒三人便日日出去游玩,將這京都名勝之地,諸如夫子廟、秦淮河、棲霞山、玄武湖、雨花臺等等一一逛了個遍。阿圖算是大開了眼界,想自己早先曾去過的太空諸星,后來的蝦夷地均非熱鬧之處,生平所見過的人加在一起還不如這京都一日所見為多,心中驚訝這京都繁華的同時,也感嘆這“七朝金粉”的名號真不是吹出來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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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馬浮云記 (一六零)上元煙花
上元節又稱元宵節、小正月、元夕或燈節,時間是每年的正月十五。這是大宋最為重要的節日之一,既是燈會,也是情人節,一般都要持續慶賀一整周的時間。

到了這日,京都處處都掛燈結彩,秦淮河上的畫舫船家更是艘艘爭奇斗艷,皇室、官府、民間團體與個人紛紛出資興建燈輪、燈塔、燈樓、燈樹等大型燈會飾物,用以助興。除了傳統的猜燈謎之外,不少學會、聯會、商會更組織了耍龍燈、舞獅子、神鬼巡游、踩高蹺、太平鼓等表演,將這全民狂歡的氣氛推向高潮。

往年的上元節,皇室一般都是在宮內舉辦燈會,自娛自樂。可今年卻與往昔不同,崇治皇帝年前就下了詔,說正月十五這日將與民同慶,共賞燈會,分享這太平盛世。不過皇室的“與民同慶”并非說皇帝將微服出宮,牽著皇后和諸位嬪妃的小手四處閑逛,而是高坐于皇城承天門的城頭,來觀看城下的萬千民眾與燈會盛景。

十五這晚的夜間天公作美,浮云不現,天空一輪皓月圓滿無缺。

承天門城樓之上,趙弘坐于擺于正中的龍椅之上,右手坐著他的皇后胡獻容與皇貴妃唐方,左手則是太皇太后胡氏,太皇太后身旁坐著她最寵愛的長公主趙栩與長樂公主趙怡。皇帝身后是七位龍子、龍女,再后則是后宮嬪妃們簇擁環繞。

宗室中年長之人與諸位重臣分于城頭兩側,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地正襟危坐。至于那些年輕宗室卻是多半不來,自尋其樂去了。對于這點,皇家很寬厚,也并不勉強。一些年長的太皇太妃與皇太妃們也都各有坐席,她們數十年地深悶在宮中,難得能尋著今日這種眾人同樂的機會,一雙雙眼睛便只向著城外歡樂的人群打量著。

趙弘身旁,皇后胡獻容頭戴九龍四鳳冠,身著深青色金云紋龍翟衣,領、褾、襈、裾皆用紅,腰系青綺玉革帶,雍容華貴。她今年二十五歲,國色天生,威儀有度,已為皇帝誕下龍子、龍女一對。所有往日的這般慶典,她都是這么目不斜視地坐著,面帶微笑又帶神態淡然,仿似一個局外人一般。因為每逢這個時候,主角都不會是她,只有皇帝、太皇太后才是慶典的焦點,甚至長公主都比她更加地重要。

皇貴妃唐方坐在胡獻容的身側,她的衣著與皇后相似,只是頭上的鳳冠少了二龍一鳳,弊膝也比皇后減少一等,少了一對翟鳥與輪花。唐方今年二十三歲,也為皇帝誕下龍子一名。與皇后不同的是,她生就一張可愛的臉龐,活潑好動,一雙渾圓的眼珠四處東張西瞧著。

皇室慣例,皇后娶自名門望族,貴妃納于諸侯。胡獻容乃是太皇太后的兄弟胡知緒的孫女,唐方則是唐大公之女,也就是唐棣的妹妹。

趙弘有三子四女,最年長的乃是皇后胡獻容所出的長子趙垕,今年六歲。皇貴妃唐方所生的皇次子趙杼排行第三,今年才三歲。

承天門前的長安街乃是大宋最寬的街道,長十里,寬三十六丈,彰顯著這大宋第一城的氣派與魄力。而此刻,它又象條五色繽紛、流光溢彩的長龍馴服地俯首在皇室的腳下。

承天門越過長安街直到九卿門之間有一大片廣場,其東西寬三百二十步,南北長二百八十步,名為“承天門廣場”。此時,廣場已經清場,四圍有士卒把守,不讓閑雜人等進入。此舉非為別的,乃是因為等會皇家要施放禮花,宣告這上元節的狂歡夜正式開始。

趙弘見諸位宮內宮外受邀之人業已到齊,萬事就緒,便向著太皇太后問一聲,待到她應許后,就向著伺立在一旁的鳴贊官點頭示意。

鳴贊官得到皇帝的指示,跑向城墻邊向著城下發出個口令,下面待命的一名軍官立即揮動手中小旗。隨著他的旗號,一百名弩手踏弦上箭,然后舉弩朝天,角度并齊劃一。隨著這名軍官手上小旗向左一搖,一百根箭尾部的引子同時點燃,然后小旗向下一揮,百箭齊發,射向天空。不多時,這百箭幾乎同時于空中爆炸,施放出一團團的彩花,煞是好看。

緊接著,廣場之上列好隊陣的軍士也按次序點燃了花炮或者焰火。但聽得炮聲隆隆,起伏不絕,隨即天上地下金光銀花閃閃,各色焰火造型層出不窮,將整個夜空照射得如同白晝。

這個禮花會是今晚宵慶的重頭,無數的百姓早已圍繞在廣場的四周來觀看這焰火盛況。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焰火的燃放也逐漸進入高潮,造型開始一個比一個復雜,構思也一個比一個精巧。看到精彩之處,人們紛紛地高聲叫喊,大聲喝彩。這股民眾自發的贊美穿過寬闊的廣場,從四面八方傳到這城樓之上時,在皇家的眼里,著便是民心喜悅的象征了。

“皇帝這數年來勤政操勞,國事興旺,民心甚悅。皇帝也是有功的。”太皇太后在皇帝身旁偏過臉來,不緊不慢地說著。她今年已七十二歲,由于保養有方,居然也不太顯老。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瞇成一線,似乎在笑,于是便有點慈祥老太太的味道。

趙弘一聽,趕緊側身低頭道:“大宋能有今日的局面,乃是祖母輔佐三代之功。若無祖母,孫兒怎能有今天。祖母實是我大宋的擎天之柱。”

他說得倒是事實,他祖父敬宗晚年,這太皇太后就開始協助敬宗處理朝廷之事。父親德宗在位年短,身體也不好,國事也是常由太皇太后代勞。到他這代就更不用說,太皇太后垂簾聽政了八年,即便是在歸政于他之后,朝廷大事多半還是要聽聽她的意見。

“聽說這晚的禮花,皇帝掏了四十萬內帑?”太皇太后回過臉去,口氣慢慢悠悠,也聽不出來她是贊成還是反對這四十萬貫的花費。

“孫兒見祖母靜養宮中,此等熱鬧場面平素實難常見。內經云:養生有一動一靜。因此孫兒便想將這場面搞得隆重些,若能搏祖母一笑,也有‘一動’之功了。”

太皇太后這話實不好回答,趙弘本意只是讓大家出來看場熱鬧,此時急中生智,就直往養生上說去。

聽到皇帝的這個說法,太皇太后微微一笑,滿意地點了點頭:“嗯,皇帝的孝心哀家是知道的。”

這位皇上總體來說算是合了太皇太后的心意,不但知行守禮,恭謹用心,而且也算是勤于國政,把皇帝這活干得不錯。多年來他日日請安,禮數從來不缺。她的意愿,皇上也基本上從不違背,也沒聽聞他有何怨言。俗話說: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皇帝若有何請求,她也是盡量地給予通融,就好比那葉婕妤入宮之事。

城樓上的燈火甚是明亮,太皇太后一轉頭便見到這葉婕妤正坐在皇貴妃的后面第二排,婕妤的品秩確實不高,座席也離著皇帝這邊隔著好幾個位置。

葉夢竹今天雖然是化了狀,穿上了婕妤的盛服,但仍然是顯得淡雅,在一群濃妝重抹的嬪妃里面顯得與眾不同。她臉上又帶著淡定的微笑,稍稍高抬著的頭給人一種高貴感,可謂有“母儀”之態,連皇帝都不時地要去看她一眼,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于是,皇后注意到了,在他再次回頭的某個時刻重重地咳了一聲以示警告。皇帝得到了老婆不滿的提醒,再往后來就目不斜視了。

“葉婕妤這個人。。。真是不好說。”想到這里,太皇太后暗暗搖了搖頭。她覺得葉婕妤與自己年輕的時候倒是蠻像的,非但美貌與智慧并存,而且還頗有膽識,不怕皇帝的震怒而玩逃跑。結果是皇帝就范了,自己也不得不依了他,這就讓她很產生了幾分的防備感。

雖然她對自己干涉朝政認為是理所當然,但趙弘的老婆想要如自己這般,卻是萬萬不容的。象胡獻容這樣的皇后最好,起碼是她胡家出來的,雖然稍嫌沉悶,但絕不會給她添什么麻煩。唐方這樣的皇貴妃也不錯,無可挑剔的家世,高貴的美貌,沒有多少的心機,還有那點小任性的脾氣,這都很合她的胃口。而葉婕妤此人,多多少少讓人覺得不踏實。

煙花的燃放此時已接近了尾聲。隨著城樓上下一片的驚訝聲中,她抬頭一看,只見今夜的壓軸戲,金光璀璨的拼字煙花開始在空中綻放。

第一個字是“國”字,這個字實在是復雜,雖然有些地方有少許的模糊,但大家還是認明白了這是個“國”字。不過即便是再模糊,趙弘也準備了后招。那就是找了大批的人冒充著百姓,混在人群中,每放一個字,他們就會把這字大聲喊出來。

第二個字是“運”字,第三個是“昌”,第四個字是“盛”。這就湊成了一句話,“國運昌盛”,然后在廣場上無數假老百姓的引領下,萬民同聲大喊“國運昌盛”。

第二句話便是“萬民安樂”,廣場下又同時大呼“萬民安樂”。

第三句話比較長,共有八字,乃是“太皇太后,仙福永享。”當這八個字被數萬子民眾口一聲地呼喊出來,形成了排山倒海之勢涌上城樓的時候,太皇太后只覺得心頭一熱,心想:“這孫兒真的確實不錯。”

同時,城樓上的每一個人此刻都在心中暗書一大大的“服”字,均想:皇上也太會拍馬屁了。

而趙弘也顧不得原配大老婆的不滿,再次回望了一眼他的葉婕妤,正好她也在笑盈盈地望向著他。這個主意本就是葉夢竹去年夏天給他出的,想不到竟然收到如此的奇效。他心中忍不住地感嘆道:“這老婆真的確實會想。”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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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馬浮云記 (一六一)花燈夜市
禮花放完,廣場四周的人群逐漸的散去,今晚的重點便轉移向那燈花夜市。

辛棄疾有詞《青玉案•元夕》可為今夜寫照,詞中云: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滿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這時,京都各處早就是一片燈海,街上人頭熙熙攘攘,如同潮涌。

賣燈的各家商鋪攤點爭奇斗艷,做出那飛鳥、走獸、爬蟲、花卉、樓閣、日月、人物造型不盡而同,燈球、燈籠、詩牌燈、鏡燈、字燈、馬燈、鳳燈、水燈、琉璃燈、影燈、射燈、探燈等款式應有盡有,為的就是吸引人眼球。

還有商家在店鋪門口擺下一排排的燈架,吊滿各式花色的燈籠,上貼字謎,對聯等等,如看中之人,可先付錢二文,然后再于店家處說出謎底或對子,答對便可取走。那不賣燈的商家也是趁此熱鬧之際,敞開大門,多做生意。一時間,只見這大街之上,人嘲聲、叫賣聲、詢價聲、還價聲、童稚聲、調戲聲、驚呼聲、喝罵聲等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店小二們也紛紛立于店前,鼓動如簧之舌,推銷自家的花燈:

“各位客官,本店是百年老店,源遠流長,質量可靠,實行三包。打武宗北征之時,我家先祖為軍中先鋒,左手開山大斧,右手巨型燈籠,逢山辟路,遇水搭橋。。。有道是:有燈不怕行夜路,三軍一照盡開顏。。。”

“這位小哥,我見你手大腳大,想必日后也定然長大。俗話說:今日少年,明日成年;今日乳虎,明日大虎;今日朝陽,明日夕陽;今日小燈籠,明日大燈籠。既然都是要買燈籠,何不手提一盞明日大燈籠,光照前途無限量。。。”

“這位大哥,您儀表獐獐,俠氣四溢,想來必是夜間慣行于飛墻走壁之上,游走于廳堂內室之間。京都多雨,道路濕滑,何不手握探燈一盞照亮前方,否則失足被拿,盛壯之年吃公飯,悔之晚矣。。。”

“這位公子。您面目英俊,氣宇軒昂,往街心一站,是玉樹臨風,鵝立群雞。只是天色太暗,您的俊朗猶如錦衣夜行,令人扼腕嘆息!何不手提明燈一盞于臉前照亮,讓普天之下的小娘子都來瞻仰您的風采。。。”

“這位妹妹,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人奇丑如豬,偏偏自覺風流倜儻,慣用一折扇掩于面前。何不手舉射燈一盞,隨時探照,以便分辯誰是真的公子,還是那折扇衰人。詩云: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一射,公子卻在燈火闌珊處,。。。”

。。。。。。。

在承天門廣場看完煙花后,阿圖、蘇湄和盤兒三人結伴,就混在這滾滾人潮之中,四下看著熱鬧。

來到燈市某處,忽聽得幾聲吶喊,人群之間突然四散而開。六七個潑皮一般的家丁口中叫囔著,兇神惡煞般地分開眾人,將一名女人團團圍住。

一名公子將折扇掩面而出,沖到女人身前,口中唱喏道:“小娘子請了,小生這廂有禮了。”卻用扇面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對眼珠在女人身上亂轉,手中折扇并不移開。

阿圖與兩女正在一店前猜著燈謎,踮腳一瞧,眼見即將有調戲婦女這種大戲上演,趕緊拋下她們兩個,擠上前排觀看。

人群所圍成的場地中,美貌娘子腳腳后退,花容失色,折扇公子步步緊逼,眼神猙獰。最后,隨著一聲“啊呀”的驚呼聲,小娘子跌倒在剛擠上前排的阿圖懷里。

阿圖向下一瞧,入眼的便是一副桃花的顏面,如絲的媚眼,凝脂白膚,靈蛇水腰,正偎在自己身前,雙手環抱著自己腰間,口角中顫悠悠地叫道:“壞人來了,公子救救小女子吧。。。”

這如何能成!且不說自己平素不愛打抱不平,特別是不愛打抱調戲女人的不平,更何況蘇湄就在附近,怎可在燈火煌煌中與一陌生女子摟摟抱抱,除非是不想活了。

思及至此,阿圖正準備規勸她一句:“三分姿色才招狼,七分姿色來群狼。若是當街被調戲,只怪小娘模樣強。”

話尚未出口,卻見對面的公子搶先發怒了。

“啪”地一聲收起折扇,公子火冒三丈,將扇柄在手中一敲,鼻中冷“哼”一聲,背手仰天而立。

眾人這才有機會仔細將他打量,乃是斗眼、蒜鼻、蛤蟆嘴的人才,卻學著才子高人做著傲然不屑之態。

與此同時,公子后面的一名闊口家丁領會了少主的心意,走上前站于他身側,挺胸搭肚地指著那女人大聲道:“這位姑娘,人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哪怕你守身如玉,冰清玉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誓死抗暴,三貞九烈,只要吃了我家公子的銷魂散。。。”

“啪!”公子越發地大怒,手中折扇猛擊他頭頂。

扇擊之下,家丁頓悟自己用錯了臺詞,忙改口道:“適才說的那是劉家公子。我家公子乃當朝王侍郎之子,王公子是也。人望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家公子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有宋玉之才,潘安之貌。你從了我家公子,便可錦衣玉食,出入車轎,喝香吃辣。。。”

女人聽到這里,馬上從阿圖懷里直起身來,對那公子福了一福,媚笑道:“哎吆,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衙內。奴家是鳳藻樓的輕紅啊,上個月公子還在奴家這里作詩一首,詩云:‘妹妹橫陳綻花蕊,哥哥俯身出朱雀’,莫非這么快就忘了?”

公子一聽,再仔細看了那女人一遭,但見果然便是輕紅。不禁暗罵自己今日這雙對眼再次失職,心中慚愧之下也不搭話,轉身便走。一群家丁隨之即行,頃刻之間便走了干盡。周圍的旁觀者眼觀大戲,耳聽淫詩,發出哄笑連連。

女人見身份暴露,雖不覺得尷尬,但也覺得無趣,便輕笑一聲自行地走了。走了幾步,卻回頭向著阿圖抖了下手絹,再拋了個媚眼兒,這才柳腰款擺而去。

小娘子走了,熱鬧也散了。阿圖轉身欲回去蘇湄那邊,忽見眼前紅光閃閃,幾盞射燈同時照來。燈后有幾個女子拍手笑道:“這個終于不是折扇衰人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52
神馬浮云記 (一六二)聯謎林
“聯謎林”原本是承天門廣場西側一處小樹林,占地約么二十畝,間有一小池湖水。林中的小道安著些石凳、石椅,池間擺著些假山、湖石,供人賞玩休憩。

今年上元,上元縣和江寧縣兩處衙門聯手在這里舉辦猜謎聯對,免費入場,猜中謎底或聯上對子者有獎。

入得林中,但見一串串紅、白色燈籠林中高掛,一枝枝大型火把插在落地支架上,樹枝與樹杈間用紅繩連著,上面貼滿了一尺來長各色紙條,紙條上寫著各種對聯和謎語。若是猜中了謎底或是聯上了對子,則可以將寫著單聯或謎面的彩紙揭下來拿去門口換領獎品。

聯謎林今夜通宵開放,此刻的里面早就是人山人海了,四處都塞滿了走著、站著、看著、猜著、喜著、呆著、愣著的人群。

從花燈夜市中出來,阿圖、蘇湄與盤兒就來到了這里。

聯對子可是蘇湄的強項,就那么一會功夫就被她從紅繩上揭下來了十幾張花花綠綠的紙片。盤兒也是讀過一些書的,揭下了三張紙條,眉梢里也是帶著欣喜。三人中,阿圖最為不濟,只揭下了一張彩條。

眼見著阿圖在那里翻著白眼,嘴里念叨著冥思苦想,蘇湄往他手中的聯條上一瞧,只是個七字的上聯:半醉半醒過半夜。便笑道:“相公大人,此聯如何啊?”

阿圖對著她一看,但見火光之下的俏臉上嬌美異常,只是兩處嘴角微微地向上翹起,笑意里似乎帶著些不懷好意。再看一旁的盤兒,也是用打趣的眼神笑望著他,心頭激憤之下忽然來了靈感,大聲道:“三思三量通三關。”

話剛落音,忽聽身后一人贊道:“好聯。”

三人回頭一看,卻是一名書生打扮之人。從穿著看,但見他手持描金折扇,頭戴皂條軟巾,后垂雙帶,身穿花羅寬袖長衫,腰間勒錦,腳下花靴,渾身貴哥兒氣派。打面貌看,乃是目若懸珠,齒如編貝,粉面朱唇,腰若約束,一副風流好模樣。

阿圖看其第一眼,只覺是個倜儻男子。再看一眼,便知是個女扮男裝的雌兒了,笑道:“公子謬贊,在下不敢當。”

女子約么二十五、六的年紀,身邊還跟著另一名扮男裝的女子。身旁女子與前者年歲相仿,也是做儒生裝扮,也是生得玉面粉頸,異常地美貌。

聽聞阿圖口出謙詞,女子面露微笑說:“公子之聯對得工整,當得一贊。在下唐見之”,又拿折扇一指身邊女子:“這位是柳文青,可否問公子高姓大名?”

這兩女子報的明明就是假男人名。來而不往非禮也,阿圖眼珠一轉,嬉笑著拱手說:“在下蘇容。”這個名字就是在蘇湄與盤兒的姓中各取一字了。

唐見之不疑他會報個假名,當下客客氣氣地喊一聲:“蘇兄”,然后對著蘇湄與盤兒嫣然一笑:“請問這兩位姑娘是。。。”

“這是拙內。。。趙湄,這是盤兒姑娘。”他本來想說“蘇湄”二字,但想到自己已經盜用了她的姓,就只好讓她貫以夫姓了。

于是,蘇湄、盤兒與這兩名女子紛紛見禮。禮畢,唐見之手持折扇,向著四周虛劃一圈,道:“既然今日與蘇兄及夫人偶遇,大家何不結個伴,共賞花燈夜市,一起聯對猜謎如何?”

這個女人的笑容十分治艷,眼珠轉動間帶著勾魂奪魄的魅力。雖然她是身著男裝,但這么地一顰一笑,照樣令人魂動神搖,真可謂是美艷不可方物。

乖乖!這恐怕就是書上說的“狐媚子”了。

阿圖平生所見的女人就沒有這種類別的,就在適才和她說那幾句話的功夫里頭,心神都在一蕩一漾,遐思都在一泛一濫,可見其魅勁非比尋常。再看她身旁的唐文青,雖同樣是一副撩人體態,但神情卻是收斂得多,顧盼之際嘴角淺淺含笑而已。

聽這兩位美女說要跟著自己三人一同聯對猜謎,阿圖不好也不愿拒絕,便點頭應允:“能與唐兄、柳兄聯游謎林,何其幸也,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見他允諾,唐見之只見將一雙顧盼生波的眼眸在他雙目中一轉,便又掃落了他一魂一竅,輕笑一聲后帶著唐文青轉身先行。

阿圖跟了兩步,卻想起了那張聯謎尚未撕下。他實在有些得意于自己的這個下聯,就這么走了可舍不得,轉身走回欲取下那張聯紙時,忽覺兩肋各有一小團肉劇痛,耳中便聽到一左一右兩句罵聲:“死人”,“壞人”。

五人結伴,在川流游人的擠攘中同行,看看花燈,猜猜字謎,說說笑笑地倒也逐漸地融洽了起來,連蘇湄與盤兒也時不時地和她們說上幾句話。

唐見之似乎走過很多地方,言談中透著見聞廣博,加上口才又好,妙語連連,只聽得阿圖眉飛色舞。再瞧瞧她那副迷死人的臉蛋,媚死人的身段,暗暗連吞唾沫。紋青就含蓄了許多,只是偶爾說上幾句不輕不癢的話語。

阿圖更發現了另一樁特別之處,那就是兩女都是身負武功之人,尤以那個唐見之更為不凡。他曾借著腳下步滑而想去偷偷地摸下她的小手,卻被她搶先伸指一彈而無功而返。拋開這種臨機的反應不說,光那指上的力道就是又勁又足,若平常人被她這么來一下,少說也得腫個大包,連指骨被彈折都是有可能的。

等到分別之時,唐見之抱拳含笑道:“請問公子雅居何處,小可改日定登門拜訪。”

阿圖正準備實話實說,腰間卻陡然一癢,原來又是被蘇湄暗中戳了一記,只好胡亂編了個地址,然后與她悻悻而別。

萍水相逢間能遇上這么個美女,恐怕幾率比大海撈針還小。錯過了這次機會,多半就是再會無期了。

阿圖暗暗嘆息一聲,走了幾步卻悄悄地回望一眼,可這一眼又被兩女給瞧見了。當下,粉拳與蘭花指紛紛而上,連捶帶掐地治他個不亦樂乎。

最后,蘇湄說:“這兩個女子都是舞姬出身,看她們走路的姿勢,不徐不急,上身不動,腰肢不搖,便可知道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53
神馬浮云記 (一六三)神鬼巡游
長安街西角一陣震天的鑼鼓聲響,兩只金黃色的舞獅踏著鼓點,分開眾人,一路搖頭晃腦地舞來,眼珠還在眼眶內抖動個不停,甚是靈活有趣。

兩只舞獅在前開道,之后便是京城各大商號聯合舉演的長龍舞。這條長龍共有二百節,長一百五十步,由二百多人一起舞動,堪稱是大宋最長的舞龍。

一陣更加響亮的鑼鼓之后,但見一名著紅衣的精裝漢子手執一根長棍,棍頂上定著一顆火紅的龍珠。他沿路行來,途中將龍珠棍往空中一拋,身體連續打幾個空旋,待得起身之時,棍子便正好落到他的身前,伸手一抄,便穩穩的持在手里。這一手,便獲得了震天的叫好聲。

耍棍的漢子行過之后,一條金色的巨龍便隨后從西面開來,由東面望去,但見十里長街的輝煌燈火之下,那條巨龍的身軀便如同在大浪中攪動一般,此起彼伏,翻江倒海,極為壯觀。

長龍漸漸地舞近,只見龍身上釘著金紙銀片,閃閃發亮。每隔十來節的龍身一側便有一人喊著號子,指揮著前后的一撥人舞龍。龍身全長二百節,便有二十名指揮者,在他們的口號下,這條龍不斷地舞出令人目不暇給的花樣,什么“蛟龍出海”、“游龍戲珠”、“游龍串身”、“悅龍翻肚”等等,熱鬧非凡,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伴隨在長龍兩側的是數十名小丑,穿著格式滑稽可笑的面具和衣服,或打八叉,或翻跟頭,或向著路邊的人打招呼,直把氣氛推去了高潮。

舞龍隊過后,遠處又傳來一陣緊鑼密鼓之聲。

“鬼來了!”

隨著一陣人群自發的高呼聲,打長安街西頭開始走來一條長龍般的牛鬼蛇神隊伍,拖拖沓沓的逶迤了數里,這便是上元夜最有特色的神鬼巡游。

神鬼巡游源自于海外,在西方乃是萬圣節。大宋人見其有趣,便舶來本國,作為了上元夜里一項傳統的慶賀內容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

到了上元節這天夜里,參加游行的大人小孩們都穿上各式各樣、五彩十色的衣服,戴上奇奇怪怪的面具,手提燈籠,自發的加入到這神鬼的隊伍。

既然是神鬼巡游,那么裝扮和面具自然是越丑怪越好,越可怕越好。隊伍之中比較中庸的就扮玉帝、老君、天王、龍王、天將、蟹將、蝦兵等等,比較激進的就扮成魔鬼、夜叉、吸血鬼、死人、僵尸、骷髏、獸人、野獸、蝙蝠等等怪物。女人的扮相大多較為溫和,乃是多扮嫦娥、仙女、神女、狐貍精、樹精、兔子、南瓜等等可愛造型。

孩子們也不甘示弱,也穿起了與大人們相似的衣服,跟著大人或者三五成群地混在人群中,專門瞄著那些路邊看似膽小的人嚇。若是嚇倒了路人,這些孩子們會興奮地相互擊掌,以表慶賀。

從聯謎林出來,阿圖、蘇湄與盤兒在一個攤子上買下了三個面具,便也跑去混雜在了這群妖魔鬼怪之間游行。

在此時巡游的隊伍中,阿圖戴了個流著紅淚的豬頭,張開著血盆大口,獠牙森冷又參差不齊。蘇湄則是扮了個吊死女鬼,舌頭伸得老長,拖在脖子間直晃蕩。盤兒則是扮成了一只狐貍精,造型嗲里嗲氣,她本來要扮仙女,但阿圖不給,硬是要她扮成這幅模樣。

他們這段隊伍的年輕人比較多,因此扮相也就格外的恐怖,其中有個燒黑了一半臉的魔鬼,半黑半百,眼中與嘴邊都流著鮮血,全身罩在一領黑袍里,黑袍上還畫了一副白骨森森的骷髏架,讓人一看就寒毛直豎。

一路走來,這只黑鬼沖到了路邊觀禮的人群中好幾次,嚇哭了不少女人和孩子,這讓阿圖羨慕得要命。他的豬頭酷是酷了,可不夠可怕,沖到人群中幾次,結果大家都毫無反應,反而爭先恐后地去摸他的豬頭,這讓他大大的氣餒了一番。

他很不甘心,結果走到某處時,忽然就看到街邊有個小販的車上掛著一個更加恐怖的面具。他一高興,讓二女繼續前進,說自己馬上回來,便沖出隊伍去買新面具。

這個面具乃是一個滿臉綠毛的獨眼獸人,單只巨型眼球泛著綠光,嘴里還含著一只帶血的人手,與之配套的是一襲綠披風,披風身前背后畫著一大堆或睜或閉的恐怖鬼眼,那模樣要多恐怖便有多恐怖。

果然,當他回到隊伍之后,這面具與披風威力大發,不但連續嚇哭女子、孩子多名,連男人也嚇跌了好幾位,這便使他感到意氣風發,格外地得意。

這樣沖出去兩三次后,恐嚇成果已經上升到了兩位數。正在他傲睨得志之時,旁邊的蘇湄卻不高興了,嚷道:“你這人怎么這么壞,看把孩子們都嚇哭了。”

“一年才嚇一次,又嚇不死。。。哦。。你是誰?”他大吃一驚,這并不是蘇湄的聲音。再看這名吊死鬼的身旁,卻正好也有個狐貍精。可盤兒身上著的是一套綠裝,而這名狐貍精穿著一身淺藍,便肯定不是盤兒了,剛才返回的時候卻是沒有注意到這點。

他伸手就摘掉那女子的吊死鬼面具,露出了位十八、九歲的美貌女子。只見她身材與蘇湄仿佛,也穿了套淺紫色的衣衫,上面的花紋也是大致雷同,戴上了面具便和蘇湄難于區別了。

女子被他摘下面具,口中“啊”了一聲,隨即面露慍色。趁他發愣之時,也一把就摘掉了他的面具。

“是你!”女子陡然驚呼了一聲,雙頰變得通紅。

“莫非姑娘識得在下?”阿圖驚訝地問。

女子面含羞色地搖了搖頭,紅過后的臉上泛出了一層楚楚動人的兒女神態。

阿圖無心追究她認不認識自己,出聲道歉之后,恭恭敬敬地將面具還給了她:“姑娘,是在下孟浪了,請勿見怪。”

女子接過了自己的面具后,一雙妙目骨碌碌地只在他臉上打量,手執兩個面具卻沒有任何要歸還的意思。

“姑娘,在下的友人在前方等著我,你看這面具。。。”他急得直跳腳,想即刻去尋蘇湄與盤兒,以免大家真的走散了,但又舍不得這個威風四射的面具。

女子見他如此惶急,便笑著指了指他手上的那個豬頭。阿圖會意過來,把豬頭給了她換回了那個綠魔面具,隨后轉身便跑,去尋二女。

“你叫什么名字?”她跺著腳,在后面喊道。

“趙圖。”他隨口回答,人卻一溜煙地跑不見了。

他沒有戴面具,一路向前跑去,不多時就看到蘇湄與盤兒,二女也同時看到了他,并向他揮著手。這樣,三人又匯合到一起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54
神馬浮云記 (一六*四)畫中人
畫案上擺著一副快要完成的畫像。

畫上一位少年,懷抱著個青面獠牙的豬頭,滿臉笑容可掬。看這少年的眉目,有九成是阿圖,一成的差別就是那一絲根本不曾有過的文雅與書卷氣,這就顯然是作畫者自己刻意的加工了。

一位紫衣的少女,左右雙手執筆,運腕如飛,進行著最后的填色。待最后一筆填完,她扔下畫筆,退開半步,雙手背于身后,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作品。終于,她滿意地舒了口氣,隨即眉目間浮起一片嬌羞出來。

適才作畫的時候,全神貫注著也不覺得什么,但這么松了口氣后,一想到自己是在畫一名少年的畫像,又見畫中的他如此笑看著自己,心中一下子便如同鹿撞般砰砰跳了起來,連耳根子都有點紅了。

她正是昨晚被阿圖掀開面具的那名少女,而那個豬頭也正擺在這長長的畫案一角。

昨晚玩得太累,她回府后倒頭便睡。今日天一亮就起來作畫,就是要趁著自己記憶尚是清晰之時來完成這幅畫像,生怕時間拖得稍長,就難免有所遺忘了。

前幾日她在萬佛寺見過他一面,但那次她的位置不佳,只看到了他的側面,而且距離還有些遠,對他的五官的細節并非瞧得那么仔細。第二天想作畫時,就覺得印象有些模糊了,只好打消了給他畫像的主意。這次她便吸取了教訓,昨夜在回家的路上就不停地將他的面目與神情一遍遍地在心頭回放,深記于心。

“公主。”一位女婢掀開珠簾,匆匆地跑進來稟報。

“水墨,干嘛這么慌慌張張?”少女眉頭一沉。她作畫的時候最不喜受人打擾,這是她自定的公主府規矩之一。

“長公主來了。”婢女水墨喘著氣說。

她剛說完,就聽得門外一聲大囔:“長樂,你都快把祖母給急死了。”

話未落音,門口已經出現了一位女子的身影,正是長公主趙栩。只見她身著一件孔雀藍窄袖褙子,一頭青絲挽成桃心髻,發邊稍微裝飾了幾瓣珠花,邊走邊說,一陣風似地刮了進來。

她們兩姐妹中,趙栩的封號是長安長公主,趙怡是長樂長公主,都是長公主。但宮內宮外都習慣將趙栩簡稱為長公主,而將趙怡簡稱為長樂公主。

傳統的審美觀對女人的面部最為重視,因此就有了“三停五眼”、“四高三低”的說法。這種五官的局部美與面部的整體美在這位長公主身上就相互和諧到了極點。單論容貌而言,假若趙栩不是正高首闊步于廳堂,而是楊柳裊裊于河邊;不是正瞠目環睛地尋人,而是秋水含煙地遠眺,恐怕子建筆下之洛女也不過如此了。

因此許多人都說趙栩是大宋第一美人,可說是有武甄筆下的“絕代色”與“傾城姿”,在她身上你挑不出任何相貌上的缺點,只有驚嘆其完美。但也有很多人反對這種說法,美是要包括氣質的,她時常都是張牙舞爪的樣子,哪里有半點美人的淑女儀態。

作畫的少女是長樂公主趙怡。她極擅丹青,造詣不凡,既是八卦中的大宋十大美女之一,又是許多貴介公子所仰慕的對象。她曾試著將自己的幾幅畫作放去畫廊里售賣,結果每幅都被人以五百至一千貫的價錢給買走,不知這究竟是她畫作好的原因,還是由于了她公主的身份。

“啊!”長樂大驚失色。趙栩來公主府一向都不用通報,直接登堂入室便可。這在往日自是并無不可,只是此時她剛畫完了一副少年的圖畫。。。

她本能地伸手就去卷畫,不過雙手剛觸到畫紙便立即想起這畫乃是剛剛做完,墨跡未干,一收便可能毀了。她心中不舍,略一猶豫之下趙栩已沖到了她的身前,再收也是來不及的了。

“哦,這是什么。。。”趙栩一眼就看到她手下面的那副畫,便轉去桌子的另一邊。等站穩于了她的身邊時,就看清楚了上面的內容。

“哈哈,原來我們家的長樂也有意中人了。”趙栩原本是一腔怒氣地來找她算帳,不料卻突然發現了小妹的秘密,這下子心中便樂了。

“天!這是個什么丑東西!”

趙栩自門口走過來時只是看到豬頭的后腦殼,并無任何特別。不過,待她站去與長樂并肩而立的時候,卻正好看到這個豬頭的正面,即刻就把她嚇了一跳。花容失色之下,連退兩步,后背不知不覺間就退靠在了墻上。

“只是個面具,大姐勿驚。”

長樂笑著將那個豬頭捧了起來,放去到墻邊的一張椅子上。既然被趙栩看到這幅畫了,她心中也就坦然了,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趙栩的父皇德宗子嗣不多,僅四男二女。她是長女,是老三。大哥與二哥都被太皇太后遣去了封國,老四趙弘當了皇帝,老五趙邃封直王。太皇太后見如今皇權穩固,也不一定要老五退居藩臣,便由他在京中瞎混。長樂公主趙怡是趙弘一母所生的六妹,母妃死于難產,從小缺乏母愛,因此無論是太皇太后、皇帝還是長公主她自己都可憐這個小妹,平素對她也最是憐惜。

昨日夜里放完禮花,老五便和長樂一起向太皇太后請辭,說是要去街上觀燈、猜燈謎。太皇太后心情甚好,也就準了。或許是游人太多的原因,老五與一干微服的侍衛居然把長樂給跟丟了。老五找到子夜都不見其蹤影,去公主府上也沒見人。便只好一邊讓侍衛繼續尋找,自己則趕回宮去向太皇太后稟報。

太皇太后聞訊大怒,便讓他跪在宮門之外。直到凌晨三點,有消息傳來說長樂自己回府了,太皇太后才饒了他。今天,太皇太后就派了前去向她問安的趙栩來公主府,問問昨晚究竟發生了何事,另外再看看她有什么不妥沒有。

“喂。長樂,此少年懷抱面具,莫非是你昨晚甩開五弟自己去會。。。神鬼巡游去了?”趙栩見到畫中人懷抱豬頭,便把情形猜了個大致。她本來想說長樂是去私會情郎,但話到嘴邊卻臨時改了口了。

長樂聽她口氣,似乎懷疑自己有私情,不禁大羞,便只好老老實實地將昨日的情形說了出來。她其實兩年前就想去玩玩神鬼巡游,但皇家有著規定,此種過于混亂之處皇家子弟是嚴禁去的,為的就是怕出意外。

她昨日實在是忍不住了,便事先將一切都計劃好,于紫衣之外套穿紅衣,在街上借著人潮甩開兩個隨身的侍衛,轉到僻街之處后脫下外衣扔掉,然后再戴上買來的面具,大搖大擺地就從皇兄與眾侍衛面前走過,居然無人發覺。

神鬼巡游趙栩也是沒玩過的。聽了妹子這個膽大包天的計劃,她不禁暗暗佩服,心頭涌起一絲向往,“那這神鬼巡游究竟好玩不?”

“好玩得緊呢,我昨天就嚇著了好幾個人。。。”

結果,趙栩的興師問罪便演變成探討神鬼巡游好玩處的閑聊了。

兩人說了一陣神鬼巡游的熱鬧后,趙栩再看了那幅畫一眼,笑吟吟地問道:“你以前真的不識這少年?恐怕是騙姐姐的吧。世上哪有這般巧的事情,一掀豬頭就扯出個俊俏少年來。”

見她眼光里帶著狐疑,分明不信。長樂一跺腳,又羞又惱地道:“姐。妹妹這事還能騙你么?”

看著妹子的那副小女兒家模樣,趙栩故意地先幽幽一嘆,說出來的話可讓自己的妹子一陣心驚肉跳:“唉,那真是可惜了。京城這么大,也不知這少年在哪里。過得三、五年后,這少年也許嬌妻幼子都一大堆了。”

她素知自己妹子的丹青筆力,眼見這紙上少年如此俊美,想來真人也必是如此,怪不得能使自己妹子春心拂動。說實話,京城雖大,但少年有如此的特征,讓錦衣衛搜索一下,多半能找到。只是她想激長樂一下,看其中是否還另有隱情。

長樂一陣神傷,呆了半晌,隨即又露出幾分喜色,道:“不過他告訴我了名字,他叫趙圖。”

“啊。是姓趙啊,這麻煩可就大了。”趙栩眉頭不由一皺。

同姓之間雖說并非不能嫁娶,但傳統中總是會有點忌諱,世家大族中少有與同姓之人聯姻的,皇家二百年來也沒娶過姓趙的女子,也沒嫁給過姓趙的人。

長樂先是一愣,隨即又不以為意地說:“那四哥為何娶了唐貴妃,她也是趙家宗室的后代。”

“奧州的唐家不是已經姓唐了嗎?又不是姓趙。”趙栩提點著她道。

長樂低頭細思,稍后就面露喜色道:“那妹子要是封國就藩,不也就改姓了,不就不姓趙了嗎。”

趙栩聽了這話,立馬就瞪了她一眼,罵道:“我看你是不是傻了?這個臭小子何德何能,憑什么讓你去更姓之國,賜他個異姓不就得了。”又把腳一跺,笑道:“這都啥跟啥呀,人沒找到,八字還沒一撇,咱們就在這盡費些冤枉心事。”

長樂被她說得臉紅了,只是默不作聲,暗道:“姐姐這個賜異姓的辦法倒是真好。”

“趙圖。。。趙圖。。。”趙栩把這個名字在嘴里念叨了幾遍,似乎想起了什么。

“姐,可是有了線索。”長樂的眼中一閃一亮。

“得得得。。。別拿這眼神看我,我又不是你情郎。讓我好好想想。。。”

她在房內轉了數圈后,忽然眼神一亮,道:“有了。”

“怎樣?”

“我聽宮中之人嚼舌時說過,葉婕妤來京之前曾遭到過次行刺,結果是一名叫趙圖的少年救了她。后來啊,這葉婕妤還收了此人為義弟,聽說此人不僅武功厲害得緊,連相貌也是俊俏無比,不同凡人。就不知。。。。”說到這里,趙栩故意賣了個關子,不往下面說了。

“就不知什么?大姐,你倒是說啊?”長樂焦急地問。俗話說,女人一戀愛就變成了傻子,趙栩下面的話這世上恐怕也只有長樂猜不到了。

“小傻瓜。就不知這位趙圖會否是你畫中之人。”趙栩大笑。

長樂被她笑得銀牙亂咬,暗氣了一回后,口中喃喃地說:“世上同名同姓的不少,那也要看過才能知道。”

她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心下一百個盼望著那葉婕妤的弟弟就是他。

“此事甚易,喚嚴象過來一問便知。”趙栩道,隨即又搖了搖頭,“不好,讓嚴象在你這兒看到這幅畫終是不妥。也罷,還是我走一遭吧。”

說罷,她向著長樂伸出了手,“那把你的寶貝畫兒借我一用吧。”

長樂“嗯”了一聲,便開始卷桌上那副畫。卷好后本應該交給趙栩,手卻在畫軸上摩挲了幾遍,似乎有些舍不得。

趙栩一把搶過,取笑道:“又不情郎本人,有什么舍不得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55
神馬浮云記 (一六五)弱水三千
夜間的城隍廟人頭潮涌,叫賣聲絡繹不絕,四處掛起了花燈,連旮沓角落之處都是分分明明的。

唐棣正流連于街上,這幾日他過得不僅是不好,而且還很糟,原因是手下人稟報說她正和一名叫趙圖的少年人,還帶著幾名下人,同住于一所宅院之中。

她在他心中本如仙子一般的純白,青芙綠蓮當為寫照,可如今。。。

他不敢,也不愿去想他們究竟是何種的關系,有無肌膚之親,或者是。。。夫婦之實,這些詞實在是很扎心,刺得他一陣陣地疼痛。

“多謝客官,二百文。”雜貨店的老板說。

這是一個禮盒,里面裝著十六種小零食,滿滿地疊了三層,做成了一個寶塔型。他知道了她是愛吃零食的,而且這個盒子上畫著一對善財龍女,端的可愛,又喜氣洋洋,于是他就不知怎么買下了。

買是買了,可是要送嗎?能送嗎?他不知道。

他付了錢,方待離去,忽見不遠處有相擁著的兩人在一處攤前選擇物件。燈火闌珊之下,那名少年的正從攤子上取了根發簪,笨手笨腳往身旁女子的頭發上插,女子趕緊把頭往后一讓,似乎怕那根發簪把自己扎痛了。

于是,少年面露尷尬,將發簪遞給女子讓她自己戴上。女子沒有接手,反而搖了搖頭,將頭靠近了過去,再用手指了指上發髻上的一個位置,便是示意他插在這里。

終于,發簪插好了,少年得意地笑了。他頭頂之上正好燃著一盞燈籠,泛紅的燈火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臉。但見他眉同墨染、目如星輝、鼻似懸膽、唇若涂丹,掬笑之下,棱角分明臉龐也生動了起來,線條轉為柔和,使人瞧著親切,又感到一種逼人的魅力。

女子湊近了他,似乎在聽著他說著什么話,又似乎已經陶醉了,最后靠在了他的肩頭。

少年笑得更加地自得,手便沿著她的背脊一路撫摸了下去,最后落在了她腰間,并來回地移動著,鼻尖卻在她的發端上嗅著,口氣又似乎說著什么輕薄的話,惹得那女子滿臉嬌羞,作勢要打。。。

看到此景,唐棣只覺得心頭一片地冰涼,那個禮盒不知如何落到了地上,發出“哐當”的一響。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她。

※※※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今晚,屋內沒有點燃一盞油燈,而是讓月光透過了窗紙,安灑在這窗前的床上。

朦朦朧朧的月光,與四周的黑暗相互結合起來,便益發凸凹起她那秀榻斜倚著的嬌軀輪廓。看著她,他總有一股看不夠的感覺,尤其是那幅歡好過后的髻發散灑掩雪胸,眼波橫流桃腮紅的慵懶之態。

“做我老婆。”

“才不。”

“那你要做誰的老婆?”

“讓我先排排隊。一、二、三。。。”蘇湄伸出了手指,開始一個個地掰著數,隨后發現不夠用,便開始數起了腳趾。

“天啊,不會有這么多吧。”

“別急,慢慢來。哦,找到了,你排在這里呢。”她指著一只小腳趾給他看。

他拿起了她的腳,親了那個小趾頭一口:“能排在這里也不錯,起碼還在身上。”

“傻子,我就你一個呢。”蘇湄被他拿住了腳,腳心一陣奇癢,不由咯咯地笑了起來。

“那你剛才還數,不會真有這么多吧?”

“騙你的,急急你。”蘇湄嫣然一笑,眉目間帶著小女孩般的玩劣。

看來,這個老婆是已經被自己給牢牢地抓緊了,也不會去跟別人喝酒吟詩了。雖然如此,卻也不能掉以輕心,因為他自己還有好大的一堆難題需要去解決。今日已是正月十六,距他離開京都的時日也不遠了,一些難于出口的話也不得不說了。

再三地鼓了鼓心中的勇氣,阿圖道:“《禮儀》中有言‘既嫁從夫’,嫁了人是不是就得聽相公的話?”

這種話居然問得如此正兒八經。蘇湄心中陡然一沉,警覺性直線提升:“哦。這是自然,三從四德還是要守的。”

“那。。。那相公我要納妾,你也不會反對,是不?”此句說完,適才凝聚起來的勇氣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胸中像個癟了的口袋般空空蕩蕩,那點剩勇怎么都鼓之不起來。

“唉。男人總不止一個老婆的,只要不是太過份,兩、三個還是可以的。”她嘆息一聲,說的話極度通情達理。月光下,她的秀眉微蹩,卻更顯出一股冷的美感。

先生就是先生,有才有德。女德中至高的境界就是“去妒”,這需要何等的修養才能練成。面對著蘇湄這種海量般的女德,阿圖幾乎就要被感動得淚奔了,一把將她摟在了懷里:“老婆,我愛死你了。”

“相公,那你到底想納誰呢?說出來,奴家也可幫著你好好準備準備啊。是盤兒嗎?”她迎合著他,口中姣喘,眼波迷離,雙手也伸去了。。。

傅莼與傅櫻之間,先把誰坦白出來,這可是件傷腦筋的事。最終他還是決定先拿小的出來探探路,看看風色再說。

“不,是傅櫻。讓我先親親你,你太美了。”

“啊!”,他發出陣殺豬般的慘叫。蘇湄卻一下跪坐了起來,雙眉倒豎,目光狠辣,她適才剛給了點顏色他看看。

“死小子,你居然敢瞞著我。。。哼!從現在開始罰跪二個小時,老實坦白。”

要害被襲真是要命!他癱倒在床,渾身抽搐,無法動彈。半響后,才微顫顫地在床上跪直了身子。

“臭東西。還有什么瞞著先生我的,趕緊交待!”

“是,先生。其實‘弱水三千,但取一瓢’一直是學生我畢生的信仰。不,先生你一人就已然比得上弱水三千了,我憑什么那把另外二千九百九十九瓢給別人喝啊,你說是不?”

“少啰唆,不要廢話,坦白問題。”

“是。可那二千二百九十九瓢。。。”

“閉嘴!那是先生我的問題,不是你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56
神馬浮云記 (一六六)名人邀茶會
昨夜,先生老虎發威,弟子寒蟬凄切。

雖然《禮儀》上白紙黑字地寫著“去妒”,但那只是兩個字,無人肯從又奈何?在被折騰了大半夜,又堅守住了“誓死不多招一人”的底線后,阿圖最終被趕去了正院的右廂房里睡覺。

右廂房里有一張小床,硬邦邦的,躺在其上,他思緒如潮。多娶老婆這事的難度實在太大,且并不光是蘇湄給不給傅莼和傅櫻進門的問題,而且還要牽扯到誰做正妻這么個關鍵。

當然,正妻只能是蘇湄或者傅莼中的某一個,可倒底是哪一個呢?讓誰做妾都不會心甘情愿,他自己也打心底里不愿讓她們中的任一個做小。他思來想去地都沒有尋著任何頭緒,迷迷糊糊之間就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忽感有仙人前來指點未來,便趕緊起身出屋,騎上烏魔馬就朝著濃濃迷霧中狂奔而去。過大街,走小巷,來到城外,又穿過曠野,越過沼澤,爬過雪山,跨過沙漠,終于來到一處十字路口。

向右一望,但見一片凄風慘慘,耳中聞得哀怨聲聲,隱約間又可見孤魂野鬼四處游蕩。路邊立一塊牌子,上書“現實國”,牌下還站著名小丑模樣的接引使者。于是問:“何為現實國”。使者對曰:“吾國只許取一正妻,所以稱現實國。”

怪不得活似地獄,真是可鄙!阿圖對著他就是一口唾沫吐去:“呸!”

轉而向中,但見道旁立一牌,上書“理想國”,牌下也站著一名農夫模樣的使者。往深處望去,卻是小橋流水,阡陌田野,遍地綠草繁花,耳中聽鳥語,鼻中聞花香,一副好田園風光。于是問:“何為理想國?”使者對曰:“吾國律制,凡男人皆可娶二妻,且皆是正妻,妾則不限。

此國不錯,律法定得宅心仁厚,深知男人痛苦。阿圖本待驅馬前去,忽然又留了個心眼。再向左一看,乃是一處金光大道,四處祥云環繞,云海間疑似有瓊臺玉閣重立,仿佛又傳來歌聲笑語連連。看罷木牌上字,便向站在牌子下的美貌女使者問道:“使者姑娘,請問何為夢想國?”

使者笑而對曰:“吾國之法最講平等,男人可無限娶妻,妻妻之間皆無高低之分。若公子有心,奴家也可侍奉。”

阿圖大喜,手中放開韁繩,正待催馬快跑,忽聽耳邊有人高呼:“少爺,少爺。”

醒來一瞧,卻是盤兒正在耳邊聒噪,便板著臉沒好氣地問:“什么事?”

“嚴同知來了。”盤兒委委屈屈地答道。

他來干嘛,平白擾了自己的好夢!沒辦法,只好起身。洗漱完畢走去了前院,便見到院內的槐樹下擺著條長凳。凳子上坐著一人,大馬金刀,正是嚴象。

自從上次嚴象給他錦衣衛腰牌之后,他對他的印象好了不少。這并非是因為這塊腰牌,而是因為嚴象最后說的那句“人各有命”,語氣中還是頗有人情味的,也似乎充滿了滄桑,這使得他無形中對他的敵意削減了不少。

阿圖正待招呼他,卻看到他“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一張嘴巴張得幾乎可以放進一只茶盞。回頭一看,卻是蘇湄走出了房門,正對著客人禮貌地點頭。

嚴象顯然是認錯了人,誤以為是葉夢竹從房內走出來了。蘇湄和葉夢竹本來就長得有七分相像,氣質也有些神似,只是蘇湄略帶著些青澀感,而后者卻是象顆熟透了的果實。不過,最近半年來蘇湄的女人味也似乎越來越足了,風韻上正在向著葉夢竹急追猛趕。

“湄湄真是越來越漂亮了,莫非是受了我這大仙滋潤的緣故。。。”他昂然自得又恬不知恥地想著,隨即就聯想到葉夢竹也在宮中受著滋潤,這就讓他油然而生一股妒意,暗暗連吐幾下口水。

“嚴大人,莫誤會,這是賤內蘇湄,并非。。。”阿圖迎上去解釋道。

“胡說,誰是你賤內了。不害臊!”蘇湄罵了句,然后身形一轉便消失在房門里。昨晚的事,她可沒原諒他。

嚴象終于看明白了,這女子并非是葉夢竹,方才松了口氣,又不禁暗暗地妒嫉起來:這小子真是好福氣。

雖然被老婆罵了一句,可阿圖也不以為意,含笑問嚴象道:“不知嚴大人前來有何事指教?”心里卻暗想:莫非是阿姐差他前來?

不過他這次卻是猜錯了。只聽得嚴象說:“恭喜公子,名人、順意伯公孫休請你明日下午前去伯爵府參加茶會。”說完,便從懷里掏出張紅色的紙片遞給他,就是公孫休的請帖了。

接過請帖,上下這么一看,果然是公孫休請他赴茶會。阿圖暗暗納悶,他可是從來都不認識這公孫休,還存著心思要搶他的名人之位,赴茶會又是從何談起。于是搖頭道:“我不去。明天我要陪老婆上街買東西。”

他正在和蘇湄鬧矛盾,而且留給他在京都的時間也不多了。如果不在短時間內與她和好,他走了后蘇湄要是偷偷地去喝酒吟詩,那就萬事休矣。公孫休雖然有名,但跟自己可沒啥關系,他的宴會不去也罷。

帶著一臉的皮笑肉不笑,嚴象冷然道:“你真的不去?”

“不去不去,我和他又沒有交情。”阿圖斬釘截鐵道,怎么說都是陪蘇湄重要。

嚴象斥笑一聲,嘴角處帶著嘲諷:“小子,你真以為是公孫休請你啊?你以為你有這么大的面子,名人要請你喝茶?”

“帖子上不是寫著公孫休請客嗎?”

“實話和你說,這實際上是長公主讓你去,長公主就是公孫休的夫人。她不好明請你,就讓駙馬來代她出面。”

“長公主我就更沒聽說過了,也不去。”

“你不去算了。反正請帖我帶到了,去不去由你。”嚴象冷笑道。

說完,嚴象轉身就走,可只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稍一猶豫,最后決定還是應該提醒一下這個傻子。長公主何許人也,乃是太皇太后最喜愛的孫女,本朝上下有誰敢得罪她?這小子敢拒去茶會便是落了長公主的面子,得罪了她那可不是好玩的。

“你上元夜去過神鬼巡游是不?”

“你怎么知道?”

“你還有個豬頭的面具是不?”

“哦,原來嚴大人也去了。告訴我,你當時扮了什么?那晚,我看到有只獨腳恐龍,一路蹦得好歡。。。”

“少跟本大人嘻嘻哈哈,你那豬頭面具呢?”

“送人了。”

“哦,這我倒不知道。送給誰了?”嚴象只看到了那副畫,畫上的這小子抱著個豬頭。

阿圖轉頭一看,蘇湄不在院子里,便低聲說:“一個小姑娘。”

“長啥模樣?”

“瓜子臉,梅花腳,柳條細腰。。。”

“別犯渾,老實道來。”

。。。。。。

聽這小子說完那女子的容貌,嚴象心頭的那幾分疑問豁然解開。尋思著這個渾小子不知是走了那門子狗屎運,不但認了皇帝最寵愛的葉婕妤為姊,還贏得了公主的。。。最后瞪了他一眼道:“行了,長公主就是為了這個拿你面具的人請你去茶會,那你還去不?”

“。。。。。。”

“小子,你大發了,自己看著辦吧。”

說罷,嚴象拂袖而去,留下他一個人呆立在院子里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57
神馬浮云記 (一六七)秦淮晚唱
公孫休的茶會阿圖終究是沒去。

蘇湄直到現在還鬧著情緒,要是去赴這個茶會,被她了解到原因,那自己豈不是自尋死路。再說,這京都號稱“虎踞龍盤”,龍雖然只有那么一條,現在正盤著葉夢竹,但虎狼想必是不少的,保不準打斜里插出匹猛狼來,蘇湄也許就要去喝酒吟詩了。

這幾天來,阿圖不但日日陪著蘇湄上街大包小包地螞蟻搬貨,餐餐大擺河鮮山珍,這晚更是包了一條小船,要與她共游秦淮河,看能不能營造出一個能使兩人和好的機緣。

秦淮河的冬夜,若非是有著這些五彩十色的燈飾,又借著上元節燈會的氣氛,實是難與其它的季節比較。大船上的歌妓比較有名氣,船上那花燈也是多半較為出彩,不但繁多,而且花式也翻陳出新,格外的講究。小船雖比不得大船,但終歸也是花了番心思的,好歹總是有那么幾盞燈來點綴著船頭船尾各處。

這條船的前后四周也都懸掛了彩燈,雖不是那么地炫眼,但也照得四周河面上帶著幾分的光彩流影,時聚時散,象水中的夢幻。

在幽靜的夜里,槳聲汩汩的伴奏聲中,敞開兩側的船窗,阿圖與蘇湄并坐于艙內,觀看著這一片秦淮夜色。

河上的燈船著實不少,不一會兒,就會有那么幾只擦身而過。爾后,歌聲自隔船飄來,音量隨著距離而逐漸地低去,透過這夜色與水霧,再經波聲、槳聲的過濾后傳入耳中,便有股依稀夢境之感。

一艘彩船打身側而過,傳來歌女悅耳的歌喉,一首昆曲的段子引得船上的客人們紛紛叫好。

“對了,我們也可以點曲。”

阿圖對著身旁的蘇湄擠出了一臉的討好,而后者只是斜了他一眼,并不接話。

“公子、夫人,這是曲譜。”

坐在船頭的歌妓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有著鄰家小妹般的清新甜美。她聽見阿圖要點歌,就猶猶豫豫地遞上了一本歌折。

阿圖心頭大贊她這聲“夫人”喊得好,再轉眼看蘇湄也并未有何異議,心中甚喜,就翻開了折子點了一曲。

小妹見他點了歌,端起了琵琶就坐在兩人對面的一張椅子上邊彈邊唱了起來。她長得很是不錯,可歌喉卻實在不怎么出色,而且也似乎并不很熟練。只要有船打身邊而過,隔船的歌聲唱得嘹亮一點,這小妹必定會跑調無疑。

“奴家上船還不足一月,詞曲有所不足,還請公子與夫人多多包涵,不要責怪,否則媽媽又要罰飯了。”小妹深深地福了一福,可憐兮兮地說。

罰飯?小妹妹說得真是好可憐,阿圖引惻之心頓生:“沒關系,就拿你熟悉的來唱吧。”

小妹得令,坐回原位繼續開唱。

不料,即便是她所說的“熟悉”的歌曲,也是時常的跑調。此時,小船逐漸劃入一塊熱鬧的去處,四周的船舫絡繹不絕。于是這小妹的跑調就更離譜了,到后來實在是唱不下去了,便收了聲音,坐在那里滿眼是淚。那名租船時和阿圖講價的老鴇見勢不妙,更是躲在了船尾不肯露面了。

他租船的時候貪了小便宜,講了七、八條船,這家的價錢最低。事出有因,這條船之所以便宜,現在看來就是因為這船上的小妹不會唱歌了。他再看蘇湄,但見她用袖子掩住了嘴角,在那里偷笑個不停,極有可能是笑他今夜做了回秦淮水魚。

他見了蘇湄這模樣,心中又急又惱。本來是想帶她出來換下心情,沒想到會因為自己貪小便宜而大大地掃興,看來起碼今晚是無法和她重修舊好的了。

急中生智之下,阿圖忽然就想到了個補救的辦法:“娘子,要不我給你唱一支歌好不好?”

蘇湄從未聽他唱過歌,好奇的心思也就被引出來了,便點了點頭,也忘了反駁他那個“娘子”的用詞。

“不過若是唱得好,你可得原諒我。”

“行,大仙。你要是出了彩,這次便饒了你。”蘇湄眉頭先是一皺,可還是松開了。一切都是木已成舟了,不原諒他又能怎么樣呢。

“好!”阿圖喜滋滋地回答著,隨即閉上了眼,坐在椅子里沉思了起來。

蘇湄等了他半天也不見他開口唱,倒是忍不住了,問道:“喂,你倒是唱啊!”

“是。我剛才在翻譯它的歌詞呢,原來的詞你可聽不懂。不過現在已經譯好了。”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開始扭動著身體。雙手互拍,腳踏地面,手腳同時打著節拍之下,一種奇怪的節奏便從他那里發了出來,并低聲輕唱道:

死寂的迷航,

我的頭昏暈發脹,

芳馨的野麻香,

彌漫在空氣里。

我吸入了幻覺,

再將現實吐出,

疲憊更加上了虛弱。

我得找一顆星來過夜,

一個可以放松的理想地。

屏幕傳來了誘人的圖像,

赤裸著她的大腿與胸膛。

我迷糊著雙眼問,

這是地獄還是天堂。

她射出了光導航,

指給船一條隱秘的航向。

拋著媚眼,對著畫面,

她放蕩地說,

歡迎來到卡里佛星!

如此神迷的地方!

許多可愛的面容!

無數奢華的客房!

任何時候,

你都能找到一間滿意的客房。

她的心為金錢所引誘,

她周圍充斥了許多魅惑的朋友,

她稱之為人獸。

在黑暗的街道中起舞,

酣暢淋漓。

一些舞是為了忘卻!

而一些舞是為了回憶!

我坐上吧臺,

酒保說,這里不供應烈酒,

只有更烈的酒。

來一杯吧,在胃里燃燒的甘露!

深夜,她們弄醒了你。

說,歡迎加入卡里佛星!

如此神迷的地方!

許多可愛的的面容!

無數奢華的客房!

盡情歡娛,

是你下次再來的藉由。

脖子上懸掛著枷鎖,

手里持著粉紅的毒酒。

她說,我們是彼此的囚徒,

早在命中注定。

他們在夜里相聚,

愛戀彼此的身體,

又撕咬著,留下血色的痕跡!

我驚恐地逃離,

卻被堵在了門口。

她前來伺候,

帶著那些漂亮的朋友。

她媚笑著說,放寬心,

一切都如你意。

想什么時候走都可以。

但你卻永遠無法真正離去。

一曲唱罷,蘇湄呆坐在椅中,她還沉浸于這首歌詭異的氣氛而無法自拔。這首歌極度地奇特,象是來自于另外一種文化,但旋律與節奏又異常的好聽,而他打出來的節拍也和這歌相得益彰,盡顯歌中韻味。

“這首歌叫什么名字?”她終于蘇醒過來,深吸一口氣,問道。

“卡里佛星。我以前開船的時候,感到無聊了,有時會唱一唱。”他伸了伸舌頭,語調帶著些孩子氣。

這時,船頭忽然傳來了一陣琵琶聲,原來是那個不會唱歌的小妹記住了這曲的調子,然后彈了出來。她初始還稍有生疏,然后就漸漸地熟練,最后竟然是將這首曲子中哀傷、迷惘、幽怨、沉淪、無奈、恐懼等種種的情緒盡皆表現了出來。看來,這個小妹雖然不會唱歌,但就彈奏而言,無疑是個天才。

阿圖聽到這熟悉的調子,頭腦一熱,便從頭再唱一遍。頭先那遍,他是低聲吟唱,而此次有琵琶的伴奏,便是放開了歌喉。他的嗓音本是清亮,胸中氣息又足,開喉一唱,可謂是遏云繞梁。

此曲唱完,小妹放下琵琶,盈盈下拜道:“多謝公子賜曲,珠兒生平所學之曲,無一比得上公子這首。”

得到這位專業的小妹好評,阿圖大為高興,笑著扶起了她:“姑娘不必如此,若非你曲彈得好,我也不能如此盡興。”

她抬起頭,和他的目光相逢時,臉上便是一紅。

“娘子。我唱得好不好?”阿圖坐回了蘇湄的身邊,攬著她的腰問道。

“嗯。這次就饒了你。這曲真是好,不過這詞。。。不會是你自己編的吧,怎么如此的。。。”蘇湄想著這詞的內容,不禁感到臉上有些發燙。而且里面還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詞,諸如“光導航”、“人獸”什么的。

阿圖正待回答,不料船外忽然燈光大作,幾道探燈同時射入窗口。向窗外一看,七、八只大花船已圍在了這艘小船的四周,而更多的船看樣子似乎正朝著這邊駛來。

那幾只大船的船頭不約而同地走出來數名花枝招展、美艷襲人的歌女,朝這邊含情脈脈地笑著,異口同聲地道:“適才是哪位公子放歌。奴家敬請這位公子上船品茶敘話。”

雖然都是美女,看似也情真意切,可這個時機。。。阿圖心下一急,連忙叫出聲來:“船家,船家。。。趕緊掉頭,上岸!”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58
眼見離歸期已近,這次又將是半年的分別。

蘇湄已經原諒了他,但離別的愁緒卻籠罩在兩個人的心頭,相聚的每一刻都顯得份外地珍貴了起來。

正月十九日的這天,陽光將冬日照得暖洋洋的。一大早,蘇湄由馬管家趕著車,去了學校選課與交學費。阿圖無事可干,便搬了把藤椅在院子里邊曬太陽便邊讀書。

他坐于藤椅中,身邊的小桌之上擺了二十幾本書疊成了一摞。他邊看邊笑,甚至幾乎要彎腰打跌,顯然是覺得書中的內容十分地有趣。

這些書并非經典子集,也非詩歌詞賦,而是神話、仙話、志怪、民間寓言、傳奇、笑話之類的百姓文學。大宋人受教育的比率雖然極高,但其中大多數恐怕都不會對賦詞吟詩感興趣,因此這些粗野的、不成熟的、新奇的、有想像力的東西便大行其道,日漸興盛,而傳統的高雅文學相較之下,反而顯露出一股頹勢。

他手中拿著的這本書名叫《三摘梅》,講的是本朝的一位后生同時看中了一梅姓人家的三位女兒,然后便想方設法地將將她們一一哄騙到手,最后三女共嫁一夫的美滿故事。這書印刷雖然粗糙,但配上了不少插圖,文字用語詼諧,妙趣橫生,插圖的畫面的構思也著實巧妙,圖圖都畫到了人的心癢之處還兼著含蓄,以免被禁。這本書和旁邊擺著的那些都是他從夫子廟買回來的,每本十至二十文不等。

他正笑得七葷八素之際,忽見有人在門外喊道:“趙圖趙公子在家嗎?”轉頭一看,便見到一個年輕的太監站在大門外,身后還跟著兩個侍衛。

阿圖見來者居然是名太監,趕緊起身走去門口,手中一揖道:“在下就是趙圖,請問這位公公有何事?”

那位太監尋得了自己要找的人,抬腿徑自走入院中,找到南北方位后便立定呼道:“葉婕妤傳趙圖即刻入宮覲見。”

太監好錢財,這似乎是一種共識,連那十本小書中都有拿他們來取笑打趣的,而且統統都是將他們歸于了反面的那類人物。眼見這位太監傳完旨意后,面上帶著一番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心中頓然領悟:在向自己要錢了。

于是他一邊心中咒罵著,一邊盤算的該給多少,終于打定了主意,然后從懷里掏出來一個一兩的金虎頭悄悄地塞到他的手中,又學著書中的對白,面上堆笑著問:“這位公公面生,不知如何稱呼?”

太監得了金子,臉上的幾顆白麻子笑得四分五裂,滿心歡喜地回答:“咱家王寶,在承禧殿中當值。既然已見到了趙公子,那咱們這就進宮吧。”

承禧殿是葉夢竹住的地方,那這名叫王寶的太監就應該是她的內侍了。

※※※

阿圖由王寶帶著向北穿過秦淮河,來到長安街后一路東行,到了西皇城根南街拐北,再打西安門從西面進入皇城,然后又經西華門進入紫禁城內。王寶一路出示著令牌,沿途守衛軍士見了便紛紛放行。

皇城始于昭武十三年破土興建,所占基地約二十方里,乃是在武宗登基為帝之前就選定作為日后修建皇城所用的土地。立國初期,因四方征戰而導致國庫空虛,朝廷無力修建宮室。待得大事初定,兵事稍息后,府庫方才有了盈余,武宗便于昭武十三年開始修建皇城。

可昭武十三年又是武宗分封諸侯的起始年份。初始,無論是武宗還是受封之人都有些過于樂觀,以為既然天下已歸于一統,蒙元勢力已被驅去謙河及蔥嶺以西,當可無憂。這些皇族與臣子們受封之后,便帶著家人、族人之國就藩,本以為可以就此守得一方安樂土地,享受一世富貴榮華。

可事實卻是,諸侯均分封于西北、西南、南洋以及和州等邊疆之地,這些地方民族混雜,風俗各異,加上土地乃是新得,人心也不穩固。諸侯來到封地后,便開始面對著諸如蒙元殘余、草原牧民、高原人、林中百姓、土司、南洋山野人、熱帶土著等等勢力的抗拒與侵擾,每一股大大小小的勢力都非易于之輩,且多半不愿受諸侯的招撫。

無奈之下,諸侯只得向朝廷請援,求借兵馬糧餉以立國。面對難局,武宗痛定思痛,乃下決心行人口遷移之法,將內陸人口按戶逢六取一,原日本與高麗之民按戶二取一,合計五百二十萬戶人口移去西北疆各地。又資助這些諸侯,將國家數十萬的軍隊長期分借給他們,并承擔其糧餉開支。國庫便因此耗盡了財力,本已開工的皇城工程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于是,這個皇城就成了個半拉子工程,連曬了十三年的太陽。昭武二十六年,情形稍有好轉,皇城便繼續開工,時武宗六十一歲。十三年后,皇城終于完工,時武宗已七十四歲矣,越二年崩。

皇城南北長五里,東西寬四里,占地二十方里。其有四門,正門開于南,名為承天,東門名東安,西門為西安,北門為北安。

皇城內又有宮城一座,這里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宮。宮城又稱大內,俗稱"紫禁城",開有六道門:正南是午門,東南為左掖門,西南為右掖門,東為東華門,西為西華門,正北是玄武門。

這座皇城阿圖年初一晚曾帶著蘇湄在空中游覽過一番,可由于當時天黑,只留下了皇宮規模宏大的印象。今日白天一路走來,才看清這皇城的精細之處,眼見沿途樓閣林立,殿宇巍峨,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真個氣象萬千。

王寶應該是受過葉夢竹的事先關照,沿途把宮庭的種種禮儀和需謹慎之處一一說給他聽。他說得甚是詳細,不但告知他覲見葉夢竹的禮節,連如何參見皇上、嬪妃,甚至是親王、公主都啰啰唆唆地講了一遍。若不是阿圖的記性好,這番話聽下來恐怕就要兩眼翻白了。

等到進入紫禁城后,王寶就變得神色凜然,話也不多說了,只是領著他快走。不多時,二人就來到了承禧殿外。神馬浮云記 (一六八)王寶來傳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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