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神馬浮雲記 作者:ziggzagg(連載中)

mk2257 2011-5-17 18:0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46933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09
(一一八)國學圍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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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圖跟著傅喆走出了大殿,來到了花園裡。這是個小巧的花園,佔地不過四、五畝。如同所有的庭園一般,園中也挖了個水池,夏季的池水清涼綠幽,上面還漂浮著一些翠色的浮萍。

  池水中建有幾座假山,峰壑跌宕,曲折通幽。一座小石橋打水上穿過,通往假山之間的一處亭子。環繞著池水的則是鵝卵石所鋪成的小徑,通過這條小徑可以去到傅喆、傅兗等人各自所住的宅院。

  阿圖與傅喆肩並肩地散著步,口裡說著些道家術語並同閒話。還沒盞茶功夫,一名家丁就跑上來稟報道:「老爺,神木道長來訪。」

  年初的時候,神木就邀請過阿圖去他的朝陽宮走走,可他一來沒功夫,二來也沒興趣,就一直不曾前去。雖然他現在跟著傅喆學道,但這也並非說他對道術感興趣了,只是為了曾經對傅蓴的應許,答應過要多陪陪這老頭而已。

  聽說神木來了,阿圖卻沒有跟他見面的意思,便對著傅喆揖手道:「既然有人前來拜訪道長,那小道告退。」

  傅喆點了點頭,於是兩人互說一聲「無量觀」,便各自而去。

  大院西北角有數棵高大的楊樹,樹下有一石桌。阿圖沿著小徑向著大院的北門走去,快來到了北門口時便看到了那個石桌前塵來與傅博相對而坐,似乎是在對弈。他是個喜歡湊熱鬧的,看到這個情形便改變了主意,轉而向著石桌那邊走去。

  走到近處一瞧,只見桌上擺著一盤圍棋,上面已然布上了小半盤的黑、白子,雙方正在酣戰激烈。圍棋他雖然沒下過,但卻是知道的,因為中學的國文教材就有一篇名為《棋經十三篇》的文章。圍棋在本朝被視為國粹之一,稱為棋學,會者極多。

  塵來擺下一子,然後抬起頭來,臉上帶著那副嘻皮笑臉的神態道:「施主來了。」

  和尚現在早就不像當初那麼齷齪了,而是一身的光鮮。他現在僧服多得不得了,除了城裡給他做了幾套像模像樣的僧衣之外,附近已經有不少富戶來拜訪過了他了,每次帶來的禮物裡是決對少不了僧衣僧鞋的。他現在名氣很大,前幾天本鎮的一個富戶嫁千金,還請他去做了趟貴客。

  阿圖先衝著他擠眉做了鬼臉,又客氣地問候一聲傅博:「大公子好。」

  傅博口中答:「好」。抬頭一看,見他身上著的乃是道服,問道:「趙圖,你又去陪祖父做法了?」等到他點頭說是,只是微微一笑,又低頭去看棋了。

  雖然阿圖深得本家所有長輩人的讚許,但傅博總覺得和他說不到一塊去,也許是兩人性情差異太大的原因。在傅博心中,感覺自己應該和一些更為風雅,境界更高的人交往,比如眼前的這個和尚。

  「請坐。」塵來指了指空出的一張石凳請他坐下,然後又給他倒上了一杯茶。

  傅博對他的態度一向都是不冷不熱,這點阿圖並無意見,總不成人人都把自己當香餑餑吧。再細看二人表情,雖然他不大懂棋,但也看得出來是和尚佔了上風,傅博卻是面臨難局。阿圖坐下後,目光向盤中瞧去,見到傅博手捻黑子,那麼他自然是執黑。

  這盤棋乃一局三子棋,白棋佔據了三個角,並打入了黑棋右上唯一的一塊大空,目前焦點就是打入的白三子孤棋能否做活,或者是出逃。若白孤棋成活或者出逃,那黑棋的空就一定不夠了,黑棋的唯一勝機便是全殲這隊打入的白子。

  「啪」,傅博考慮良久,終於下定決心當頭一鎮,要將下面白棋全數悶殺。

  和尚卻面帶從容,將一粒白子在鎮頭的黑棋邊上一搭。隨後的十來步都是兩人事先考慮好了的,下得甚快。

  再下得數步後,傅博又開始長考了,良久方才落下一子。

  這局棋之後又下了十幾著,傅博推枰認輸。他殺住了原來的白三子孤棋,但卻被塵來借棄子另做了一隊人馬,不知不覺地殺出了重圍,揚長而去。

  「改日再尋師傅下過。」

  傅博起身先向塵來行了一禮,然後對阿圖說了聲告辭就轉身離去了。

  傅博走了,和尚開始將盤中的黑白棋子一一收拾進棋盒。看著他收拾棋子,阿圖笑嘻嘻地問道:「和尚怎麼也會下圍棋?」

  雖然他這話問得實在是有些無禮,但塵來卻不生氣,笑道:「圍棋於本朝是國學,僧人多知一二。」

  阿圖聽出了他話中的疑問之處,便問:「那你的意思就是本朝以前不是國學了?」

  塵來一愣,接著道:「正是。」

  「那又是為何?」

  「圍棋暗含天道,至簡又至繁,變化萬千,紛繁奧妙,一向為世人所喜。不過這圍棋尊為國學卻是自本朝而開始。說起原因,這恐怕就得提到武宗皇帝了。。。」

  他說到「武宗皇帝」之時,除了滿臉帶著莊正色之外,且雙手合十,頭部還微微地向前點了一下。

  做完這個動作,塵來繼續道:「此話甚長,不知施主可願聽?」

  「願聞其詳。」

  於是塵來就給他娓娓道來圍棋被本朝尊為國學的緣由。

  原來本朝圍棋能被尊為國學,實乃武宗皇帝一力弘揚的結果。武宗圍棋造詣甚高,棋界一般認為其有國手授二子的水準,兩名大國手公孫策、葉遁便是他同門的師兄弟。他們三人同拜在先師唐游的門下,除修兵學外,公孫策還擅長理政,葉遁則精通儒、道、佛、醫等諸子百家之學。

  武宗起兵反元後,兩人隨軍為幕僚。閒暇時,三人便在軍中對弈,且下出不少流傳後世的好局。摒棄座子,開創圍棋自由佈局的下法便是他們在軍中探討的結果。武宗愛好圍棋,也樂意提拔一些圍棋下得好的官員,不少低級官僚因圍棋下得好而得以「幸進」。這麼一來,天下的士子不僅自己紛紛開始學下圍棋,還培養己家的子弟以圖在圍棋上有所成就,一些棋院、棋社便如雨後春筍般地冒了出來。

  昭武九年,武宗創設京都棋院,作為大宋圍棋的最高管理機構,職責為:代表大宋與諸侯、屬國以及外邦進行圍棋交流,組織全國性的圍棋大賽,頒發高級棋手的棋力證書,並掌管皇家、貴族與平民的圍棋教導等等事宜。

  京都棋院的執掌稱為「名人」,乃顧名思義的圍棋第一人,並享有朝廷封予的一個終身制的伯爵爵位。名人由爭棋產生,除第一屆名人是所有人相互廝殺得來的外,以後各屆名人都是由挑戰團隊在全國範圍內進行初賽與本賽以決出最強的團隊,最後由最強的團隊派出其中的至強者向上一屆名人進行十番棋的挑戰。勝者獲為棋院執掌,得名人稱號,敗者退位。

  昭武十年,第一屆爭棋開戰,不負武宗重望,公孫策與葉遁雙入決賽。決賽五番勝負,第五局公孫策以四分之三子的微弱優勢擊敗葉遁折桂。此後,名人戰每十年舉辦一屆,最後的挑戰改為十番勝負,至今為止已經下完了二十屆,五年後將開始第二十一屆的爭棋。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10
(一一九)我有秘術學不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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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本朝圍棋的歷史,塵來朝阿圖一看,見他聽得專注,便繼續道:「本朝自武宗以下皇帝,無不注重圍棋,圍棋之道已深入人心。只要你技藝高絕,那王公貴族、列國諸侯,甚至這京都皇宮亦是無處不可去得。。。」

  「即便做不了這名人,本朝還有棋王、國手、天元、王位、新人王等等頂級棋賽,這種賽事的魁主也自是非同小可。。。」

  「因此本朝學子、士人無不會下圍棋,而精通圍棋之人於學途、仕途、甚至商道更是有莫大的助益。。。」

  阿圖聽他說得如此熱鬧,忍不住地問:「那是不是所有的和尚都要學下圍棋,然後也要學人入仕途當官?」

  和尚一拂僧衣,正色道:「非也。當不當和尚與會否下棋並無直接關係,當和尚也並非是為了入仕。今日我大宋僧人為宣揚佛法、渡化世人常遍訪列國,雲遊四海。上北疆,下南洋,走西洋,涉美洲,足跡何止萬里,若無技藝傍身,實在是不成。僧人們各有技藝,圍棋卻正是貧僧傍身技藝之一。」

  「和尚,你說得這麼在行。你自己又是何等水平?」

  和尚苦笑道:「貧僧天賦有限,只是京都棋院的業餘五段而已。」

  時專業棋士共分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除了名人自動成為一品外,其他的棋手都是要參加升品賽才能升品。時下,除了公孫休外並無另一位一品棋手,連二品都沒有,三品倒有二人。

  而業餘棋手則是以段位來衡量水平,卻是九段最高,一段最低。京都是大宋圍棋文化最昌盛的地方,這裡的業餘棋手水準也遠較其它地方為高。塵來既然是京都棋院認可的五段棋手,那水平也是相當了得的。

  阿圖眼珠一轉,笑道:「既然這圍棋這麼有用,和尚就做我老師好了。」

  塵來聽了此言,乃從大袖裡摸出把扇子來,對著自己扇了幾下,又「啪」地一聲合上,然後才勉強地點頭道:「既然施主想學,貧僧斷無拒絕的道理。」

  「那就多謝和尚了。」

  和尚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露出副討好的表情說:「貧僧見施主多有奇思異想之作,甚至那日扔包子的手法都好生了得。施主既然是施主,絕技想來是不少的,不知能否也指點貧僧一二。」

  阿圖聽了心中著惱,這和尚也是忒不講義氣了,請他教個圍棋也要來趁機勒索一番,看來跟傅沖是一個德性。

  和尚是何貨色,阿圖自然是清楚的。別看他在人前開口閉口就是「佛祖」、「慈悲」、「三苦」、「六淨」,把所有的人都唬成一愣一愣的,還尊稱他為「大師父」,實際上不過是個討肉包子吃的葷和尚。

  於是,他壓低了聲音,把嘴巴湊近他說:「我會一門秘術,不知和尚可有興趣?」

  「秘術?」塵來耳朵一豎,也把腦袋靠了過來。

  阿圖用手將嘴巴擋住了一半,悄悄說道:「我會犬語」,邊說還邊向四周瞟了一眼。

  「哦。如此神奇,那可否給貧僧演示一番?」

  和尚眼裡放光,也不知道他要學這犬語用來幹嘛,某非是想向狗狗講佛傳道。

  「嗯。沒問題,你想學犬語中的那句話?」

  「這個。。。犬語中的『南無阿彌陀佛』怎麼說?」

  和尚果然是和尚,學犬語都不忘本行。不過估計狗狗寧可說:我啃阿彌骨頭。

  「啊啊嗚汪--汪--嗚嗚汪--,你重複一遍試試。」

  「啊啊嗚汪汪嗚嗚汪。」

  和尚的記性的確很好,這麼多怪音節他都一下子記全了,阿圖卻搖頭道:「不對不對,那個『嗚』字發音要短點,『汪』要長點,再來。」

  「啊啊嗚汪--汪--嗚嗚汪--。」

  「嗯,不錯。你說得很好。」

  「那『多謝施主』怎麼說?」

  尾巴露出來了,剛說了句「南無阿彌陀佛」就想著找人要佈施。

  「哦嗚嗚—啊哦哦—嗚汪汪-。」

  「哦嗚嗚—啊哦哦—嗚汪汪-。」

  「很好!你天生就是學犬語的,一學就會了。」

  「多謝施主誇獎。那『一』字怎麼說呢?」

  「汪」

  「哦,這麼簡單。那『二』呢?」

  「汪汪。」

  塵來心中忽然湧起一陣疑團,便問:「那『一萬』呢?」

  阿圖歎了口氣道:「那恐怕你得叫上一天才數得完。」

  塵來終於明白了他是在戲弄自己,尷尬地自嘲道:「施主又在捉弄貧僧了。」

  「呵呵。適才乃是跟和尚開個玩笑。這次我願用一門魔術與和尚交換圍棋之道。」阿圖伸出一根指頭,在他面前有力地晃動著,以顯示著這門秘術的份量。

  塵來大喜,聽說阿圖已經將這個魔術傳給了傅喆,大家都說是精妙無比。不過,他自己卻沒見過傅喆耍魔術,便說:「好好,不過能否讓貧僧先見識見識。」

  「看好了。」阿圖一笑,然後伸出雙手給他看。

  塵來一看,只見他手心手背均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阿圖見他面露困惑之色,也不解答,只是先收回雙手,右手卻忽然凌空一抓,食指與中指之間就夾了枚銅錢。

  待他將這枚銅錢放到桌子上之後,又是一凌空虛抓,如此四次,桌上則有了四枚銅錢;然後又換左手抓了四下,也抓下四枚銅錢,一共八枚銅錢分兩排擺在桌上。

  塵來只看得頭昏眼花,心道:這手明明就在我面前,為何我就看不出來這錢是哪裡來的。

  接著,阿圖再次給他看了看空空的雙手,然後用右手將右邊那排四枚銅錢都抓入手中,左手則抓入左邊那四枚銅錢。

  錢入手後,他攤開雙掌給塵來看這八枚銅錢,問道:「看清楚了嗎?」

  「每邊各四枚。」塵來老老實實地回答。

  「嗯。」

  阿圖點點頭,便雙手握起拳頭,在他眼前晃了幾晃。等到他再打開手掌時,已經變成了右手五枚銅錢,左手三枚。

  「哦。」塵來又是一愣,他還是沒看清這左手的某一枚銅錢怎麼會去了右手。

  阿圖再次握拳,然後再次晃了幾下,攤開時卻變成了右手六枚,左手二枚;再來一次後,就變成了右手七枚,左手僅剩一枚。

  於是他將右手上的七枚銅錢在桌上疊成個「錢柱」,雙手握拳,在塵來面前晃了幾晃。再打開雙手時,左手中那唯一的一枚銅錢已然不見。

  阿圖見他眼睛只在自己手上找來找去,便笑著指了指那個「錢柱」。塵來一數,現在竟然已經是八枚了。

  「這樣的魔術我還有很多,銅錢、葉子牌、花草、雞鴨都可以變。怎麼樣,想不想學?」

  「學!」塵來喜笑顏開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11
(一二零)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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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陽光在天上曬著,茂盛的楊樹將下面的石桌遮出一片的陰涼。石桌上,穿著灰色僧衣的塵來與穿著青色學子衫的阿圖正在面對面地擺棋。

  阿圖圍棋的進步很快,尤其是解死活題這種純靠算路的活可難不住他。今天塵來給他佈置了四個死活題,結果不到一刻就全被他解了出來。做完了死活題,按照約定,阿圖便從口袋裡掏出葉子牌來教了他兩個紙牌魔術。

  葉子牌是改良過的葉子戲,有五十四張紙牌,一直是大宋民間最流行的遊戲。

  五十四張牌分為四種花色,分別是黑心桃、紅心桃、黑梅花、紅方塊,每種花色都有從一到十三共十三張牌,另外再加「相」與「將」兩張大牌。

  從二到十的紙牌都是用阿拉伯數字計數,是幾點就在牌面上畫幾個黑桃、紅桃、梅花或方塊,然後在斜角上用數字標明牌面的大小。

  「一點」的圖形是牌正中畫一把寬寬的短劍,斜角上也是畫著一把短劍,平時出牌就讀「劍」。

  然後就是穿著盔甲的士兵代表「11」,角上原本是數字的地方印了一個「兵」字;穿著華麗的騎士代表「12」,角上印著「騎」字;一輛威風凜凜的戰車代表「13」,角上印著「車」字。

  兩張獨立的大牌,一紅一黑。紅牌上畫的是個文臣,黑牌上畫著個武將,乃是牌中最大的兩張,通俗地把它們叫做「相」與「將」。

  當然,「劍」、「兵」、「騎」、「車」、「將」、「相」的圖形有很多其它的表示方法,例如有的牌中用紅黑二色小丑取代了「將」和「相」,但阿圖手中的這幅牌就是這個樣子。

  看著塵來在那裡練著變牌魔術,阿圖突然問道:「和尚,會玩牌不?」

  聽到「玩牌」二字,和尚耳朵一豎,卻帶著淡淡的表情說:「只是略懂。」

  和尚就是會裝,看玩牌的手勢就知道他定然是個老手。阿圖又問:「我看鎮上有人玩五馬與二十一點,你會不會?」

  「看別人玩過。」

  「要不,咱麼玩兩局?」

  「帶彩不?」塵來低下了頭,語音輕柔得像在說「我悔過」。

  「我聽說,小注可怡情。不帶彩玩起來沒勁,咱們就一錢銀一注好不好?」

  「這個。。。唉,恭敬不如從命,那小僧就陪施主玩玩五馬吧。」塵來苦著臉,好像是被人拿刀逼著破戒一般。

  阿圖從懷裡摸出了個小荷包,兩錠金子、數錠銀子、二十幾枚銀幣被慢慢地擺在了桌子上。

  這麼有錢!塵來先是一呆,又暗暗喜道:羊來也!

  和尚最近狀況很好,銀錢的進項也大是不少。塵來伸手入懷也掏出來個荷包,往桌上一倒,只聽得桌面一陣叮噹作響,裡面居然也有兩錠金子。

  他這十來年常在海上乘船,船上無聊,多有人聚賭。圍棋棋理與賭博弈理有共通之處,他是圍棋好手,又是極度聰明之人,精心揣摩之下,賭博之術也是逐漸融會貫通,賭桌之上已少有對手。

  眼前這少年人會用紙牌變魔術,手法也是端地熟練,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會「玩牌」。

  賭局開始。每人先將一個一分的銀幣推到桌子中央。

  阿圖洗牌,然後發牌,每人兩張。他洗牌、切牌、發牌的手法十分地乾脆與迅速,像個老玩家。

  「手法果然不賴。」塵來心道。一看底牌,是一張紅桃九、牌面是一張方塊車。

  再看阿圖牌面是紅桃十,底牌蓋著。他面露喜色,顯然是兩張好牌,或許便是一對。

  阿圖迅速地推了個銀幣上去,叫囂道:「跟不跟?」

  少年人火性不小。塵來搖了搖頭,將牌推了出去,示意放棄。

  第一局,阿圖贏,臉上笑翻了花。塵來歎息: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

  第二局,塵來洗牌。。。

  這樣玩了十來個回合,阿圖運氣很好,居然贏了其中的八把。

  阿圖忽然說:「和尚,你看這裡銀子這麼多。要這樣下去,到天黑也玩不玩,要不咱們加注。」

  塵來只輕「哦」了一聲,便點了點頭。

  再玩十來盤,卻是阿圖輸多贏少,臉色頓時就有點不好看了。

  「天就快黑了,乾脆我們就不要限注了,玩個痛快好不好?」

  他目光赤紅,完全像個賭徒。塵來再次歎息:小子的賭性終於被撩撥起來了,賭場上就怕你沒賭性!

  又過了幾個回合後,到了這一局。

  下注。阿圖推上了一個半兩的銀幣,塵來貌似猶豫一下,但還是跟了。

  塵來洗牌、發牌。

  塵來手裡是一對三,牌面是梅花三,底牌是黑桃三。

  阿圖底牌蒙著,牌面是紅桃六。

  「我大。」阿圖笑了,推上去二兩銀幣。塵來跟,再次發牌。

  塵來牌面變成來梅花三,方塊六。阿圖牌面變成了紅桃六,方塊兵。

  「又是我大。」阿圖推上了五兩銀子。塵來跟。

  第四輪,牌面是:塵來,梅花三、方塊六、紅桃三;阿圖是紅桃六、方塊兵、黑桃六。

  「運氣真好,我的一對比你大。」阿圖大笑數聲,然後推上所有的銀子,幾乎二十多兩。塵來微微一笑,也跟了。

  跟完這把,他看到阿圖的臉上似乎露出了點猶豫。

  第五輪,塵來又來了張方塊三,而阿圖則來了張梅花六。

  現在塵來的底牌是四條三、一張方塊六;阿圖牌面是三條六,一張方塊兵。

  塵來贏定了,阿圖無論如何都湊不出四條六出來,第四條六就在塵來的牌面上。不過阿圖可能會以為塵來只有三條三,他自己有三條六,僅從牌面上看,還是他大。

  「我都壓了。」阿圖猶猶豫豫地將剩下的兩錠金子都壓了上去。

  兩錠金子可是十兩,值得三百二十四貫,少年賭得真大。

  「我跟」塵來心平氣和地說,然後加了一句,「我再多壓五百貫。」說罷,他從口袋裡又掏出了一張五百貫的錢票放在了桌面上。阿圖要是醒目,現在認輸也就算了。

  「啪!」一個聲響突然從塵來的背後傳來。

  塵來吃了一驚,轉頭一看,卻見是一隻貓「喵喵」地跑了過去,留下了幾片碎瓦砸爛在石子地面上。

  若是被別人發現和尚大師傅跟人賭博總是不好,塵來舒了口氣:「原來只是一隻貓。」

  再望向阿圖,只見他正慢慢地也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錢票,壓在了桌面上,票面正是五百貫整,且用著顫抖的聲音說:「我。。。我跟。」

  塵來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看都不看地翻開了底牌。他一直都盯著他的臉看,想瞧瞧這下子氣急敗壞時的模樣。

  可是。。。對面的那個小子忽然咧嘴大笑起來,露出了一副狗吃屎般的得意表情。

  糟!渾身毛髮一寒,塵來低頭急看翻出來的底牌,竟然是一張紅桃兵,而自己原來的那張底牌黑桃三此時卻正捏在阿圖的手上。

  三條六對三條三,阿圖贏。

  塵來只覺得眼前一黑,半天都喘不過氣來。自己的這張底牌如何跑去了他的手裡?

  回想剛才,一定是那只可疑的貓。但這隻貓怎麼可能來得這麼巧,阿圖要換牌的時候它就來了?

  塵來呆若木雞地看著這小子收好了所有金銀與錢票,轉身離去前還瀟灑地向他拱了拱手。

  眼見得他剛剛行出十幾步,忽然就有個小小的身影從一旁樹叢裡竄到了他身邊,伸著手在向他要著什麼東西,而阿圖卻作勢欲踢,讓他滾蛋。

  「不是貓,是傅合!他是來找阿圖討分成的!」

  塵來恍然大悟:多年的積蓄就這麼被兩個傢伙聯手騙了。。。

  八十歲老娘倒崩了孩兒!他一下子就撲在桌上,頭再也抬不起來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12
(一二一)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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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塵來已經是傾家蕩產了,但這點錢對此時的阿圖來說不算什麼,連小財都算不上。

  不過,贏錢的滋味實在太爽,尤其是贏這個勢利葷和尚的錢,感覺簡直就像是在三伏天跳進湖水裡去洗個冷水澡一般。

  陽光真是燦,心情真是爛,阿圖幾乎都要爽得唱歌了,只可惜有個不和諧的聲音在身旁響了起來。

  傅合追他屁股後面囔著:「阿圖,你不講義氣。」

  阿圖停步,伸手把他臉上的肉一扯,笑道:「小混蛋,什麼狗屁義氣,我認識你嗎?」

  傅合被他的翻臉無情給氣昏了,舉拳大喊:「你說啥?你剛才還讓我上房去扔瓦呢,你竟然說不認識我!」

  「讓你做一些小事都唧唧歪歪的。」阿圖罵罵咧咧,一揮手:「滾蛋!」

  傅合可不甘心,小小的身子往他面前一站,用雙臂攔住了他的去路:「可是你沒說過能騙到和尚的錢。我出了力,你就要分我一份。」

  「屁!什麼叫騙,這叫計策。計策你懂不?小屁孩!」阿圖罵道,但終究還是覺得有點過意不去,斜著眼問:「你想要多少?」

  一聽到這話,傅合吞了吞唾沫,一絲口水在嘴裡隱隱發亮,「你贏了好多錢,分我一錠金子就好了。」

  混帳!一錠金子足有五兩,值得錢一百六十餘貫。這小屁孩何德何能,憑什麼拿這麼多。阿圖從身上一摸,掏出個一兩的金幣,呵斥道:「就一個金幣,拿了快滾。等我改了主意,一根毛都沒有。」

  不想,一個金幣竟然滿足不了這小屁孩的胃口。只見他將身子往地上一倒,隨即在土裡打起了滾並大聲地乾嚎:「大家來看啊,阿圖騙我的錢,騙我的金子!」

  他這麼一哭一鬧,路上就有不少行人停住了腳步看起了熱鬧。

  好心地大嬸便勸道:「阿圖啊,你也不小了,怎麼能欺負小孩呢?」好事地大哥還笑著挑撥一聲:「合少爺,阿圖敢欺負你,回去讓你爹揍他!」

  看來,這狗小子長期跟著傅沖混,也混成了個賴子。

  遠遠地又瞧見張泉正朝著這邊走來,阿圖再摸出一個金幣,惡狠狠地道:「再給你一枚,不要就算了!」

  看到能多拿個金幣,傅合馬上停止了嚎叫與打滾,斜著眼瞅了瞅他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然後一股腦地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去取他手中的兩枚金幣,滿頭滿身的塵土也不管,

  等他拿了金幣,阿圖伸腳將他踢了個趔趄,罵道:「快滾!」

  傅合得了金子,鼻子眉毛笑得皺成了一坨,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手裡攢著一溜煙地逃了。

  小傢伙跑了,張泉走了過來。

  今日的張泉實在是有些狼狽,但見他臉上青一塊腫一塊的,軍服上的紐扣也掉了兩粒,好像是剛被人揍過一般。

  阿圖朝著他一看,吃驚道:「大哥臉上這是。。。?」

  張泉穿著一套隊正的軍裝,配合著他英挺的身形,本來該是一副英姿颯爽之感,只是臉上的青腫與被撕得有些爛的衣服完全破壞了這個效果。

  他來到阿圖身前,扯正了身上被弄皺了的軍服,苦笑道:「剛給頓別尉揍了一頓。」

  別人揍他,或許還能討個公道,傅異揍他那可是沒得話說。頓別的這一批年輕軍官的武技大多是學自於傅異,兵法學自傅恆,兩人對於他們均有半師的情分。尤其是張泉與花澤繁等幾位佼佼者,更是有他們兩個內弟子的意味。老師打徒弟,天經地義。

  話雖如此,阿圖還是問了一句:「頓別尉為何要這麼幹?」

  張泉歎著氣說:「我原來就覺得重騎的用處並非是想像的那麼大,騎馬火槍兵完全是種比重騎更優的兵種,可一直沒敢吱聲。可因為兄弟你設計出了火箭炮,我頓別軍就注定要朝著大規模使用火器的方向發展。重騎徒費了大量的軍餉,卻實在是沒什麼大用,所以我就向頓別令建言要裁撤重騎,省下的錢用來建騎馬火槍兵與火箭炮兵。你想啊,騎馬火槍兵再帶上咱們設計中的那種輕便火箭炮,無論是潛襲還是破陣,那還不是綽綽有餘,重騎是沒大用了。」

  「所以頓別尉就把你給打了?」

  「重騎是頓別守歷代先祖成就功名的根本,頓別尉捨不得,一時想不開罷了。」

  阿圖哈哈一笑,勸道:「沒關係,主要是頓別尉還沒看到火箭炮與騎馬火槍兵威力的緣故。等咱們把這些武器做出來後,給他這麼一演示,他就會明白了。」

  張泉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對了,平口徹與新田和他們兩個有事要尋你,咱們這就去兵器所吧。」

  這個張泉是個兵器癡,為了研究馬火槍與火箭炮已經搬到城裡來住了,只是每週六與週日才回去鎮上的家。

  病剛好,也不多陪陪老婆在家生孩子,這個張泉真是有點。。。阿圖暗中腹誹了他幾句,便跟著他去了兵器所。

  昇陽城的兵器所有兩處,一處在城裡,一處在城北野外。

  在平口徹與新田和沒來以前,就只有城裡的一座小作坊,用來打造一些冷兵器,修補下兵器盔甲、做做紙彈包什麼的,通共就二十來人手。

  傅恆挖這兩人的原本目的是為了鑄造火炮,因此兵器所又接連從外面招了好幾名技工,又買了許多的機械,所以城裡的兵器所既不夠大又不方便了。

  日昇商號在城北外小河對面有處冶鐵煉鋼的處所,所產的鐵與鋼除了供城裡使用外還在鎮上出售,經過了一番改造後就成為了新的兵器所。

  河道灣灣,雖然只有兩丈多寬,但水量很足,流速不緩慢。河道上游又做了改造,將那邊的河床用石頭壘填得平緩,來到此處就陡然下墜,形成一個較大的落差,水流加速,把幾輛水車葉輪推得旋轉起來,帶起了連動的水力機械。

  頓別這樣的小河小川四處遍佈,河川道上也是隨處可見水車,用來灌溉糧田、牧田或者用來推動水磨、水碾、水碓進行糧食加工。當然也有幾處風車,每逢好天氣的日子,塗成五顏六色的風車在陽光下悠遊又無拘無束地轉動著,便成為四鄉野色的一道風景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13
(一二二)新兵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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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器所建在河的北面,十幾間磚房與屋棚四下分佈著,沒有漆過的柵欄稀鬆地圍在四周形成一個大院場。

  一條木橋橫跨在河道上,連通了小河兩岸,可容單輛馬車通行。兵器所再外北走就是一片樺樹林,樺樹林之後是個小山丘,山丘的那一邊有橫山家的一個煤礦,每天都要出好幾車煤。阿圖曾經去那個煤礦坑口看過,一條黑黑的坑道通往地下,坑道上鋪著兩道細鐵軌,每當要出煤的時候就用絞盤將裝滿煤的鐵輪木斗車絞出來,至於推動這個絞盤的則是一頭牛。

  從北面的大門走進了院子,張泉與正趕著煤車準備出去鄧老頭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和阿圖徑直地走到院內南面臨河的一長溜棚子裡。

  棚子外有兩個放入河中的水輪,正隨著嘩嘩地流水聲轉動著,幾輛水力或人力腳踏機械旁都有人在忙個不停。水力沖錘正從吊機上落下,將一塊鐵胚打得震天響,腳踏切割機也將鐵條割得刮骨般刺耳。

  西面的棚外還有個兩人多高,上微窄下略寬,外形有些像豎立著的酒桶一般的大傢伙,由磚石所砌,這就是兵器所煉鐵的爐子。離鐵爐幾丈遠的地方還建有個煉鋼的小平爐,遠看像個扣在地上的黃頭盔。

  沖錘前,平口徹與新田和正在與兩名夥計說著什麼,看到他們進來便暫時放下了眼前的事,隨口吩咐了夥計兩句便向著兩人迎來。

  雙方抱拳見禮,平口徹看到張泉臉上的傷痕只是一怔,卻不便多問,只是說一聲:「走,去屋裡談。」

  四人隨即一起走出了工棚,來到院內東面的一所磚房裡。

  阿圖聽過這兩人的歷史,他們原來都在網走的片山兵器所做事,年紀也都是四十出頭。他們每人都在那裡幹了十幾年,但東家生意始終沒什麼太大的起色,因此收入有限。經王寶甲的介紹,傅恆又看了看兩人的手藝,覺得他們還是比較有才能的,便花了雙倍的高薪將二人挖了過來。

  這個兵器所是以平口徹為頭,他長得有些白胖,一對眉毛淡得幾乎不怎麼看得清。新田和卻生得矮小黑瘦,臉上表情也有些木訥,跟他說話時常需要重複,因為他不知不覺就會走神去想一些自己希望去想的問題。

  屋子裡擺著些粗陋的物什,所有桌椅櫃子什麼的都是又大又笨。平口徹將張泉與阿圖請在一張木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準備給他們倒水卻發現沒有了,便對著門外喊了一聲。不久,門外就進來個年輕夥計,拿著茶壺出去泡茶。

  夥計走後,平口徹開門見山地對阿圖道:「你上次讓做的東西我們商量過了,有的能做,有的做不好,有的是做不出來。」

  原來,阿圖是想假公濟私,想藉著傅恆讓這些人聽自己招呼的由頭,讓他們給自己幹點私活。什麼私活呢?就是做輛腳踏車。他覺得老是走路上學、放學很無聊,騎馬上學可學堂不許,跑著來回又太突兀,所以就琢磨著做輛前後雙輪並用腳力踏動的車子出來。

  他的腳踏車分別由車架、前叉、腳蹬、鏈輪、鏈條、飛輪、車閘、前後輪、前後輪圈等二十幾個部件組成,結構有些複雜。平口徹與新田和看了他的設計圖後就嚇了一跳,覺得這玩意著實有些異想天開,但細細一想後又覺得的確好用,就是他的要求太高,其中大部份零件都是兵器所做不到的。

  「什麼東西?」張泉感興趣了。

  雖然是私活,但阿圖也不怕讓人知道,滿不在乎地說:「一輛腳踏車。」

  接下來,新田和就攤開了阿圖畫給他們的十幾張設計圖,一張張的來跟他說哪些能做,哪些又不能做。

  第一張圖就是個菱形的車架,新田和指著圖說:「比如說你想要無縫的鋼管來做車架,這個就辦不到。用鐵片來彎成鐵管然後釬焊接縫倒是可以,但恐怕這輛車就太重了。」

  然後就是第二張圖,上面詳細地畫著車軸的各個剖面,新田和又道:「你說的滾珠車軸我們都沒聽過,不知你是怎麼想出來的,這個滾珠的設計能大大地減少摩擦。另外,這個備選的滾柱車軸也能達到差不多的效果。我們試了一下,這個滾柱車軸的效果很好。但用鋼來做恐怕無法辦到,只能用鐵,然後靠淬火來提高強度。。。」

  。。。。。。

  「依我看,這個車架完全可以用木頭來做,甚至可以用竹子來代替某些設計中的鋼管。竹子強度大,還可以熱彎,應能滿足你的要求。車輪的鐵圈倒是可以做,可你想要的鋼絲得用專門的機械,我們這裡還沒有。。。輻軸得用鐵片來焊上,其實車輪也可以用木頭來做。。。」

  「你說的剎車上用的細鋼絲也做不到,但可以用絲麻繩達到同樣的功效。。。」

  「前叉可以用鐵來做,這個不難辦到。那個籠頭的設計跟船舵的原理一個樣。。。」

  。。。。。。

  說了一大通後,平口徹接過話頭,笑瞇瞇地說:「你這個鏈條與大小飛輪的設計真是好,我們覺得假如把它們搬到我們現有的水力或人畜力機械上會使得力效倍增。」

  「沒錯。」新田和補充道,「就打切割車床來說,若用上了你的設計,刀輪的轉速快,就能跟快地切割,或切割更厚的鐵材。水力錘若進行了改裝,能用同樣的水力拉起更大的鐵錘,就能鍛打更重更大的鐵胚。」

  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地這麼說著,阿圖的腦袋隨著兩人的說話聲左右晃動著,想像中的那輛錚錚發亮的纖巧鋼車架就一段段地換成了粗笨的木頭,最後無奈地歎氣道:「算了。既然這麼麻煩,我也就不要了,多謝兩位費心。」

  張泉坐在阿圖的正對面,他們每說完一張圖,他就取去看一張。聽著阿圖口裡說著洩氣的話,就從圖紙上移開目光,笑道:「你不知道,技術和工藝並非能一蹴而就,都是慢慢積累而得來的。今日你能將這個鏈條與飛輪給設計出來,就是很大的一個進展。說不定過些年,這些東西都能做出來了。要不,你就先做個木頭的試試。」

  阿圖此刻已毫無心情來做這輛木腳踏車了,但既然張泉這麼相勸,只得勉強點頭道:「那我就讓比比洛夫做一輛試試。」

  口裡儘管是這麼說,卻也不問平口徹與新田和有關其它配件之事,三人也就明白他已然是沒有這個心思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14
(一二三)不得不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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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後,冬終於來了。一夜的風雪將整個頓別的山川、河流、牧場、農田、城池都湮沒於一片茫茫的雪野。

  松墨院並沒採用磚石或木料來圍攏這個大院,而是採用了成排的青松構造了一道外牆。積雪後的樹牆半淹在雪沫中,青白參駁,臃腫厚重。

  院內錯落種植著楊樹、榆樹、松樹以及一些花草灌木,將裡面十幾處房屋有形無形地隱隱分隔開來,每座屋前還有一坪小小的草地,這使得每座房屋的住戶都會錯覺自己擁有著一套獨立的庭院。

  沿著松樹牆鋪著一條石子小道,環繞整個院子,阿圖正扶著楊繼擀在這條鏟過了雪的小路上緩緩而走。道旁種著幾株梅花,白色的骨朵兒在雪枝上盤繞著,微微綻開花萼。

  前幾日立冬那晚,松墨院內的老師和家眷們過節,昇陽城裡派來了廚師做了頓豐盛的酒席。楊繼擀趁著高興多喝了幾杯,結果酒席散後,出門被寒風一吹就立即摔倒在雪地裡,隨即就是神志不清。洪芻等人急忙將他抬入屋內,然後趕緊去城裡將女醫師楊明真請來診治。

  顏明真診斷的結果是中風。經過一番針灸施治之後,楊繼擀才緩緩醒來,但已經是口眼歪斜,無法言語且半身不遂了。

  這個消息傳去了城裡後,阿圖、袁重、傅博、傅廣等幾個年長的弟子便趕來探視,無奈楊繼擀已經說不出話來,連目光都是十分渙散。於是,眾弟子就決定大家輪流守著楊先生,每人半日,直到他有所好轉。

  輪到阿圖給楊繼擀守夜的時候,他帶來了羅拔。雖然使用羅拔為人治病是要冒風險的,但楊山長對他恩情豈能不報,便還是照著老套路將他給治好。第二天早上,楊繼擀就已經是眼能睜、嘴角不歪,還能開口說話,並一股腦地爬起來說要出去散步。

  第二天是袁重接阿圖的班,楊繼擀要下床的舉動把他驚了個半死,死活才勸住了他答應不出門。

  等到顏明真聞訊前來一查,結論是病好了。不僅是好了,而且先前把脈時所診斷出來的暗疾也全部都消失不見了,當時就傻了眼。照她原本的診治,斷定楊繼擀痊癒的希望渺茫,最好的結果也就是或許可以恢復到生活自理,日昇學堂的山長也自然是無法再做下去的了。

  楊繼擀的病去得怪異,所有的人都不明其中道理,但楊繼擀是心知肚明的,病只能是阿圖治的。至於他是如何治的,這就不知道了。

  石子路上,阿圖正扶著楊繼擀走得好好的,卻聽「啪」地一聲,楊繼擀一掌將他的手打落了下去,沉聲道:「我都說過幾次了。我身體好得很,不需要扶。」

  楊山長髮怒的原因是因為阿圖拒絕將治病的實情說出來,一直都在那裡給他裝糊塗。

  使用羅拔果然惹出了禍端,阿圖心中暗自哀歎。見山長髮怒,便先尷尬地看了看四周,才腆著臉對他說:「老師,我知道您身體好,一點都沒問題。但您大病初癒,我不扶著您,他們見了難免要說我不孝。」

  「哦。你也知道『孝』這個字啊。」楊繼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本先生已經問過你好幾次了,你是怎麼治我這病的,你就是支支吾吾地不說。老師問話,學生不答,這是『孝』嗎?」

  阿圖又開始王顧左右而言它了:「這個。。這個。。哦。。老師您看今天這太陽真是好啊,蝦夷冬天出這麼大的太陽可真少見。。。」

  「嗯!」楊繼擀怒哼一聲,轉過頭來死盯著他,森然道:「還有,你怎麼會做那飛來飛去、彈射飛鳥、載人飛鳥?你又是從何而來的?還有。。。你和蘇湄那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

  楊繼擀一說到蘇湄,阿圖只覺得背後刷下來一層冷汗,難道先生也已經看出自己和蘇湄的事了嗎?看來自己跟蘇湄做得真是不夠隱秘,之前被傅蓴看出來了,現在連楊山長都知道了。

  「她的房間就在我的隔壁。臨走前的那些日子裡,這丫頭夜夜不歸,我難道看不到。留給你的箱子裡還放了她的鞋子,你們不是有私情那是什麼?還有那首「黃黃梅子憂」是什麼意思,那麼多的錢票你是從何而來的,蘇湄可沒這麼多錢。。。」

  楊繼擀連珠炮一般地說了出來,越說越怒,一根食指都幾乎戳到了阿圖的鼻子上了。

  書上有云:君子不欺暗室。楊山長在阿圖的心目中無疑是君子中的君子,他決計想不到一向都是道貌岸然的楊先生居然會行偷看之事,估計蘇湄也沒想到,所以才敢把沒上鎖的箱子讓他轉交給自己。

  聽得此話,阿圖都驚呆了,結結巴巴地說:「楊。。。楊山長,您居然。。。居然偷看蘇先生留給我的箱子,還有信?」

  楊繼擀聽了,老臉一紅,隨即怒氣又加深了幾分,道:「什麼叫偷看,這是為你們好,對你們負責!」

  楊繼擀極度地痛心,本來他是非常地欣賞蘇湄的,阿圖則是他最喜歡的弟子,這兩個他最看中的人居然會做出這種不倫的事情。可他不想毀了他們,因此選擇了隱忍不發。反正蘇湄走了,兩人從此各自天涯,這段往事就讓它過去吧,誰都不知道最好。

  不過,今日楊繼擀的確是很生阿圖的氣。這個弟子對他所有的疑問全數避而不答,這就越發引起了他的懷疑。懷疑倒還是次要的,最多也就是少知道幾樁真相。可阿圖治了他的中風,就幾乎等同於救了他的一條老命,對他有大恩。

  對於這麼個弟子,楊繼擀更覺得應該對他負責,希望他將來能做個堂堂正正的有用之人,而不願看到他有所行差踏錯,就好像他和蘇湄那種為人所忌的私情,這樣終究會毀了他的前途。如果這個弟子在來歷或者任何方面有何隱情,他也決意要幫他思量,可如果他什麼都不說,又去何去教導他?

  怎麼辦?這一關是過不去了,是坦白投降,還是繼續頑抗?阿圖低著頭,暗自臭罵了楊山長一通,但終於還是想明白了:人在學堂裡,不得不低頭。

  再說,楊山長不可能對自己有什麼惡意,最多是老而八卦一點,更有可能的是真心地關心自己。

  既然想通了,便輕聲說:「先生,是弟子錯了。」

  楊繼擀見他回答得誠懇,心中怒氣稍平,溫言問道:「你說,究竟錯在何處啊?」

  「我不應該瞞著先生,先生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不如我們先回房,先生但又疑問,弟子當知無不言。」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15
(一二四)老而彌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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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坐在椅子中的楊山長,阿圖深深地吸了口氣,平息了因師長的威嚴而逼出來的加速心跳。

  他適才在外面就想好了一頓說詞,可能不能取信於他,卻還未知。這段說詞裡的真話是多半,可也參雜了不少虛言。

  按他最初的想法是如原來哄傅蓴那樣說自己是墨劍士,但又想到楊山長精通經史典籍,估計墨家的學說與歷史他都是知之甚詳,自己恐騙他不過,因此不得不另編言語。

  「山長,其實弟子是來自於另一重時空。」

  聽到這個答案,楊繼擀似乎並沒有感到特別的詫異,只是反問:「另一重時空?」

  「就是另一重世界之意,我們那裡的時間和空間和這裡的不太一樣。比如,我們的一年在這裡要算十年。」

  楊繼擀愣了愣,脫口道:「天上一年,地下十年。」

  看來楊山長似乎開始順著自己的話去思想了。阿圖點頭道:「正是。」

  「那你是怎麼從你那個『時空』來到這裡的?」楊繼擀問道。

  「一般而言,我們那個時空的人來不了這兒,這兒的人也去不了那裡,就好像我們去不了極樂淨土一樣。弟子本來是開著一條貨船做生意,可因為遇上了海盜,不得不逃,因機緣巧合落到了這個世界上。。。」

  。。。。。。

  接下來,阿圖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面前,真假參半地交待了一番自己的來歷,然後又將自己來到頓別後所發生的事也大多老老實實地坦誠了出來。

  阿圖潛意識地覺得楊山長是值得信任的,雖然他偷看了蘇湄留給自己的信。至於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他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楊山長平素的為人行事都散發著一種浩浩正氣,就好像楊山長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可在那個松前國的村上房家欲要對他不利的時候,挺身而出擋在了他的身前。

  因此,如果讓他在這世上選擇某個人去相信,除了蘇湄與傅蓴之外,那個人無疑就是眼前的這位楊山長。

  聽了阿圖的一番話,楊繼擀雖然臉色冷然,心中卻無比地震驚,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弟子居然是從另一重「時空」乘著會飛的貨船來到這裡的。

  於是他對阿圖所來之處提出了諸多的問題,比如天地究竟有多大?像他所來的那種「時空」到底有多少重?有沒有神佛?有沒有西方極樂世界?有沒有四大部洲?有沒有和人一樣聰明的動物?那裡人說什麼語言,上什麼樣的學校,讀什麼樣的書?有沒有皇帝?等等一系列問題。

  對於這些問題,阿圖所知道的都一一地回答了,說不清地就坦言不知。

  楊繼擀完全地相信了,這些問題的答案沒有人能編造得出來。阿圖為了證明自己還給他演示了一番隱身本領,並說他們那重「時空」的人都會這招。

  「真想不到那個木槌大仙就是你,幹得不錯。」楊繼擀讚道。

  楊繼擀很喜歡阿圖這種知恩圖報的心性,傅家不過只是對他有點小恩惠,他就巴巴地去救了別人一大家,事後也完全不介意自己做無名英雄,很有古人之風。自己患病之時,他是冒著被識破的危險來救自己的,這份心情尤其難得。

  正如每次被楊山長誇獎一樣,阿圖臉上的笑容象花朵一般地綻放出來,趁著他心情大好的機會,趕緊道:「先生,學生實在是孟浪。不過我是真心喜歡蘇先生的。」說著又偷看了他一眼,瞧他的反應。

  楊繼擀沒有接他這話頭,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我是說今後打算做什麼?」

  「我想明年就參加統考,然後去京都讀大學讀書,請先生成全。」

  阿圖有自己的打算。中學並無規定學生必須要學完幾年中學才能參加統考,這一切由學校自行決定。凡中學生參加統考必須得由中學堂推薦並為其報名,決定權在學校手裡。至於日昇學堂,權力就是在楊繼擀手裡。

  「嗯,你是想去見蘇湄吧。」楊繼擀嘿然一笑,但笑聲中並沒有什麼諷刺的意味。

  「是,弟子是有此意。」阿圖低眉順眼地回答著。

  眼見楊繼擀的杯子空了,阿圖順手給他加滿了茶:「山長。顏醫師說您大病初癒,最好多喝點熱茶,每日至少三大杯。」

  這個弟子又有本事又孝順,楊繼擀老懷甚慰。又因為他說了實話,他就再也不責怪他了,反而開始處處為他打算了起來:「其實,這師生之說其實也並非不可通融,畢竟她不是你斟茶磕頭拜的座師,但以後還是要盡量地保守秘密,不得到處張揚。以你之能,天下無處不可去,若是尋那富貴,封侯拜相亦是不無可能。因此,這聲譽對你而言便十分的重要。」

  「是,多謝先生指點。」阿圖誠心誠意地說。

  「按你其它的科目來說,即便是明年參加同考也並無不可。但你國學還不行,這半年的時間還是過於緊迫了。不過你也可以試試,只要你單科的成績特別突出,國學就算是差一些,應該還是有不少大學願意通融錄取。話說回來,即便是明年考不上,也可以後年再考,學校給你報名就是了。我適才也想過了,這裡天地太小,大宋、京都才是你最佳的去處。你下學期就跟著中四、中五一起上課吧。」

  說到這裡,只見他忙不迭地點頭,滿眼都是感激之色,不由暗罵句「沒出息」。

  「以後不要再說是阿努阿那種地方來的。現在別人自然是沒有興趣去考究你到底自何而來,但如果你今後有了出息,像阿努阿這種編造得出來的地方,別人始終有辦法能揭穿你的謊言。」

  「因此,今後若是有人問你來歷,你就說是海外遺民,因慕我大宋文化,萬里海域之外歸國。途遇風暴,因而船隻沉沒,滿船之人僅你一人逃得性命,然後被海浪沖來這蝦夷,間中還因頭顱受損而失去對往事的記憶。他人無據可查,不信也得信。」

  「至於你剛才和我說的那番來歷,我已經忘了,你今後萬萬不可和第三人提起。殊不知匹夫無罪,懷璧自罪。如果被人知道了你的來歷與異能,那麼普天之下都會打你的主意。還有,以後你這些的能力和奇思怪想能不用則不要用,俗話說『上得山多終遇虎』,你為人處世太過惹眼,終究是會引起世人的懷疑。。。」

  楊繼擀一邊說,阿圖一邊點頭。為人處世之道,他還是淺得很,行事完全是憑著本能與喜好。

  等楊山長說完,阿圖便行了個深揖:「學生多謝先生的指點,請先生受學生一禮。」

  今日楊繼擀對他的提點猶如醍醐灌頂,讓他明白了許多今後應該注意的地方,不由自禁的滿懷感激。

  楊繼擀點了點頭,受了他一禮。

  「好了,好了。你也坐吧,老是站著,你累,我也累。」楊繼擀指了指旁邊的那張椅子,讓他坐下。

  「是!」阿圖依言落座。

  楊繼擀端起茶杯又喝了幾口,忽然想到一事,便不緊不慢地問:「對了。你剛才跟我說,你給我治病的藥有很多好處,那到底還有什麼效用?」

  「這藥改變了您身體的機能,因此您會比常人長壽得多,力量、體力、精力、智力都會有很大的改進。。。哎呀!」

  聽到這「哎呀」的一聲,楊繼擀頓覺心驚肉跳:「有什麼不對了?」

  「這個。。。這個。。。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也許先生您要再續一房師母了。」

  這是什麼意思?

  怪不得最近每逢有成熟女人前來探病,自己的目光都要情不自禁地在那些學生媽媽的胸、腰、臀間偷偷流連,而且清晨每每昂揚,夜間常常難寐,即便是坐著不動都思潮暗湧。

  難道是「老而彌堅」?定不可能!除非是。。。

  思及至此,楊繼擀幾乎跌倒:「你這個混小子!」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16
(一二五)蝦夷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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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今年的雪也下得很大,據說是十多年從未見過的大雪。因此,今冬賞雪便成為了一股潮流,只要是節假之日,賞雪的名勝之地的遊人都是爆滿的。

  蘇湄今天下課後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離去,而是呆在課室裡靜待著其他的同學離開。原因是她早上走出校舍去上課時,門房的大嬸交給她了一封信。

  信是阿圖寫來的,上課的路上她只來得及匆匆一覽。若只是尋常書信,她定會於課上細讀,但正因為這是封情書,她反而羞羞答答地不敢拿出來,就好似別人也能看到一般。所以這堂課,她也沒怎麼上好,心裡總是翻覆著那匆忙間閱到的內容。

  同學們三三兩兩地離開了。她環視了一遍課室,確信再也無人之後,便取出了那封信想仔細地看上一番。

  阿圖的信是如此寫的:

  先生,

  湄湄,

  昨日,我問塵來「南無阿彌陀佛」是什麼意思。

  塵來說,阿彌陀佛是個佛,南無是句梵語,意思就是歸命。所以南無阿彌陀佛就是向阿彌陀佛歸命。

  塵來的命是要歸給阿彌陀佛了,而我的命一定是歸給你了。

  我又問塵來,為什麼要修行。他說,我們生在世上,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前世修來的,今世不修,來世就沒有吃穿。

  我睡到半夜,想到了塵來的話,忽然就流了一床的冷汗。我想,是不是要是今日不修老婆,明日恐怕就沒老婆了。我要是今天不修你,明天你是不是也會跟人跑了。所以我趕緊下了床,在油燈下給你修了這封信。

  你曾經給過我一首詩,那首《黃黃梅子憂》寫的很好,我天天都在讀。你是博學士,又是讀經史的,自然是要寫詩的。

  曹子建的詩很不錯,他的那首《名都賦》裡有云: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

  妖女多和我沒什麼關係,不過少年俊才多了,總叫人放心不下,是不?

  不過你沒說過要嫁給少年,只說過要嫁老頭子。曹子建也沒說過京洛出老年,這還是讓我稍稍地鬆了口氣。否則,我就肯定要吃醋了。

  聽楊山長說,京都有邀人賞雪的風氣,還要喝酒吟詩。賞雪倒是沒什麼,也就是看水變成的另一種固體的形態。你想,跑那麼遠,只是為了看看地上的積著一灘水,其實一點都不有趣是不。如果有人請你去賞雪,你一定要問清楚,會不會喝酒吟詩。

  喝酒的後果你是知道的了。。。那個赤霞珠。。。嗯。。。我也就不往下說了。

  至於吟詩,我近來背了不少詩詞,得到了一個道理。

  詩詞寫得最好的,恐怕也就是天下最**的。比如曹子建,詩寫得再好沒有了。可是他成日對著他嫂子寫,這就很**了。他這麼寫了幾十年,他哥哥最終還是屈服了,把他嫂子的枕頭給了他,可見他寫詩的用心是極端陰暗的。還有柳永,填了幾十年的詞,把青樓的小妹都騙遍了,到處喝酒睡覺還不給錢,可見他比傅沖更加地賴了。

  既然這些有名的詩人詞人都這麼不堪,那些想去吟詩的人又能好到哪裡去,特別是請美女去吟詩的,無非也就是想學學**罷了。要不,他們為什麼不請醜女去。

  所以啊,你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給這些人騙了

  不過,曹子建的那個枕頭給了我很大的啟發。如果你實在是想我想得睡不著,可以去做一個大枕頭用來晚上抱著睡。俗話說「孤枕難眠」,你睡一個,再抱一個。兩個枕頭就不是「孤枕」了,也就能睡好了。

  還有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第一個就是我最近又賺了筆大錢,以後養老婆是絕對沒問題了,大仙是不是很厲害?你會不會很佩服?佩服後會不會想他想得睡不著?

  第二個就是楊山長允諾我明年就可以參加統考了。我肯定能考得很好,到時候來京都大學和你一起讀書。

  第三個就是學堂在新年之際會放一個春假,大約有一個月。聽說大學也是放這個假的,所以我準備到時候來京都尋你,來取代那個枕頭。

  死小子大仙

  弟子圖

  百跪頓首

  「這死小子。」看完這封信,蘇湄眼中噙著淚花,喃喃低語。

  她給了他她的全部,但卻心中忐忑,並不知他到底如何是想。她怕他也許只是少年心性,只愛她的美色,得償所願之後就會逐漸地將她忘了。

  「我的命一定是歸給你了。」這是信中讓她最令人感動的一句。她反反覆覆地看著,眼睛逐漸地便潮濕了。

  「死小子吃醋了。不過他的信來晚了,雪是已經去賞過了,詩也吟過了,不過卻沒有酒,茶倒是喝了幾杯。噗哧。。。」

  一想到阿圖對詩人詞人「**」的評價,她就忍不住笑了出來,結果是又一次地「小狗尿尿」,趕緊拿手帕去擦。

  賞雪會上個月就已經舉行過了,是以唐棣的名義辦的,因此才得到了雨花台的一個風光極佳的亭子。唐棣私下已經請了蘇湄兩次,一次是茶會,一次是文會,不過都是被她婉辭了。只是這次賞雪邀請的幾乎是經史學院全部的博學士在讀生,因此她就不好不去。

  她知道唐棣對自己有些意思,她也並非是對他印象不好,相反是很不錯的。如果不是她在蝦夷遇到了死小子,如果兩人間沒有發生那麼親密的關係,也許她就會試著和他交往了。她雖然拒絕了他,但心中也並非未曾想過,或許他不會像世人那麼在意她的過去。但此時,她卻定下了心意,並暗暗為自己以前的那點猶疑感到愧疚。

  「死小子說他春假要過來,來往京都與蝦夷之間的海船單程要坐一個多月。一個月的假期連單程都不夠。嗯,我倒忘了他是大仙。管他怎麼來,他總是有辦法的。」

  她時常會琢磨死小子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大仙,她看過他那套神奇的內衣,忽然就變大變長了,把頭腳一包就再也看不到人。至於他還有別的什麼本事,這可得慢慢地考量。

  再看一眼信中所寫的枕頭,渾身便是一熱。這幾個月來,她越來越感覺到自己身體有著許多的變化。還有,也許是嘗過親密的滋味,加上身體精力好得出奇,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常常會神遊太虛,連夢中也時有那羞人的事情發生。離期末的考試和放假也就只剩二十幾天了,到時候這個大枕頭。。。

  「死丫頭!」

  蘇湄嚇了一跳,抬眼便看到劉妍跑進了教室來。她手忙腳亂地趕緊將信折好往信封裡塞。結果心急之下,信怎麼也筒不進去。

  眼見這劉妍已伸手過來搶,心中再一急,便把它往書裡一夾,然後將書抱在胸口,是再也不放開了。

  不料,她這一慌,信是收好了,可信封比較長,在書外留了一角,被劉妍一抽就搶了過去。

  「蝦夷,趙圖。原來我們蘇湄的情郎叫趙圖。」

  劉妍手裡揮舞著信封,像個勝利者一般大聲嚷嚷。她今日下課後去蘇湄的宿舍找她,但是在半路就碰到了她的同班,那位同學告訴她說下課後還看見蘇湄留在教室裡沒走。她聽罷便趕了過來,滿以為能在路上碰到她,不料這就一直找到了教室裡,方才見到她正坐在那裡看著一封信。

  她這一喊,慌得蘇湄趕緊就去捂她的嘴巴。空空的教室裡,就兩個人瘋在了一起。

  瘋了好半天,劉妍終於投降了,信封被蘇湄搶了過去,她卻趴在了課桌上喘著氣。

  「喂。死丫頭,說說你情郎是什麼樣子。長得帥不?」劉妍邊喘著氣,邊捉弄地笑道。

  「不要瞎說。」蘇湄情急道,鼻尖上都滲出了一滴汗。她最怕劉妍這個大嘴巴,她要是四處一說,自己這點秘密就算是保不住了。

  「什麼瞎說。看你剛才看信時,一副口角含笑、春*情盎盎的樣子。這個趙圖要不是你的情郎才是有鬼了。」劉妍坐起身來,流露出一股不滿。

  「就你這死丫頭,有什麼事都藏著掖著。連去蝦夷這種大事也不和咱們幾個姐妹商量。我當年剛認識家裡那位的時候,還拉你們去幫我相郎君。現在你有了情郎,藏著幹嘛,難道你怕我們把他搶了啊?」

  「不是要瞞著你。只是。。。」蘇湄眼見抵賴不了,也怕她真的氣了,只好承認。只是這事實在難說,總不成說自己把學生變成了情郎吧。

  「快說,快說,老實交待。」劉妍見她承認了,不由心花怒放,那股八卦的慾望撓得她心頭癢癢。

  蘇湄想了半晌,只是嘴唇動來動去,就是說不出口,看得劉妍都急了,正待再問,卻聽她道:「算了,我說不出來。不過他很快就要來了,到時候帶給你看看就是了。」

  劉妍點點頭,但又哈哈笑道:「天啊,你這朵名花有主了,可不知有多少有情人就該偷偷地哭了。」

  許多人都暗戀著蘇湄,這是個公開的秘密,其中包括原來同班的好幾人,其中不僅有黃崇,還有徐暨與張浩,最近還冒出來了一個唐公子。

  被劉妍這麼一打趣,蘇湄頓時腮暈潮紅道:「什麼哭不哭的,你可別出去瞎說!」

註:本章書信用的是白話文,希望大家能接受,呵呵。)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17
(一二六)萬福寺雪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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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從天空俯視,京都東郊的紫金山便形如一條盤曲的長龍,因此它有著「鍾阜龍盤」之稱。不過經歷了這個雪冬,它就變成了一條盤曲的雪龍了。

  大宋分寺最多,也許也是最著名的萬佛寺的總寺便是設在這紫金山上。

  萬佛寺於宋歷十三年由道知和尚所創。道知就是葉遁,他本是紹興人,出身醫家。十二歲時出家為僧,法名道知。十五歲那年,拜得唐游為師,與武宗、公孫策同門學藝,習道家、方術、醫學及兵家之學。後武宗於鄉里舉義兵五百反元,他還俗,與公孫策隨武宗從軍,一路南征北戰。大宋復國之後,以從龍定鼎之功封侯爵。

  四十七歲那年,他做了件令天下震驚之事,便是辭去朝廷一切職務,再次出家為僧,法號仍為道知,並創立萬佛寺。五十一歲,武宗分封群臣,令他還俗,封其為越侯,封國位於交趾西貢一帶。他三度推辭不受,武宗只好將爵位轉封給他的長子,自己卻仍是在萬佛寺裡為僧。

  道知有渡世之心,曾遣弟子十八人雲遊天下,遍訪列國,宣揚佛法。其中四位弟子在北疆或南洋創建分寺,開創萬佛寺遍及四海的基業。如今這萬佛寺在大宋本土、諸侯國、南洋、美洲共設有萬佛分寺一百四十餘處,規模乃大宋第一。

  京都萬佛寺坐落在紫金山東麓,總體結構分為東院、中院、西院三座院落。中院是全寺的主體,院內中軸線上依次排列為山門殿、天王殿、大雄寶殿、藏經閣、萬佛殿、祖師殿、首座寮、維那寮。東院有戒壇、齋堂、學戒堂、引禮寮等建築。西院由大悲壇、祖堂、法堂、方丈院、退居寮等建築組成。整個萬佛寺佔六百畝,樓台殿閣五千餘間,依山勢層層上升,格局嚴整,規模宏大。

  此時,就在這萬佛寺山後的一所禪房內,二人分坐於禪床上木幾兩側,正在對弈。右手之人是名中年黃衣僧人,長眼濃眉,方頤闊口,面色森嚴。對面之人高冠華服,手執折扇,風度不凡,正是名人公孫休。

  僧人審視盤面,少頃便推枰認輸:「此局乃是貧僧輸了。」

  公孫休一抬眉,折扇搖搖,微笑道:「局面尚是細微,雪齋或還可一搏。」

  雖然他還佔著些微弱的優勢,但盤上的大官子還有不少,雪齋未必沒有機會。這名與他對弈的僧人就是萬佛寺掌門松明禪師的弟子、塵來的師叔雪齋。

  「貧僧點過了。半目到一目半的差距無可動搖。」

  「我算路終是遜你一籌,可算不到如此精準的地步。」說完這句,公孫休背手於腦後,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接著歎了口氣說:「你不來與我搶這個名人,你說是我的運氣還是不幸呢?」

  「總體而言,於棋道貧僧終是遜了一籌。二十幾年前師傅就說過,我等這輩人中無人是施主的敵手。再說,貧僧自幼出家,與任何的棋家、棋院都是再無瓜葛了。」雪齋道。

  「未必,你如果不做這個和尚,回去你們葉家潛心棋藝。以你的棋才,定不比我差。」

  雪齋並不反駁,只是默默地收拾棋子。

  公孫休看著他收棋,自己卻端起了茶杯喝茶。喝了幾口,道:「二十年前,你我俱是年輕之時,我覺得你棋藝雖強,卻也只算得上是一流。而為何近幾年來,你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呢?你原來的算路可沒有現在這麼快,難道人老了,腦子反而更靈活了?」

  他邊說邊搖頭,連連歎氣,反正他自己是覺得比以前笨多了,精力也已經有了衰退的跡象,棋力也會在不久以後慢慢地衰退下來,這是所有棋手年長後的悲哀。

  雪齋聽聞此言,抬頭灑笑:「阿彌陀佛。可能佛念多了,佛祖開恩賜了點小聰明給予貧僧。」

  公孫休哈哈大笑,一抬腿起了身,然後下床穿上了鞋子。他手持折扇背在身後,走到房內一側的窗前,伸手推開了窗戶。一陣寒風入來,霎時將他吹了個激靈,而原本是擺了火盆暖洋洋的禪房也是立刻侵進來了一股寒意。

  雪齋側臉瞧來,見公孫休的脖子已然縮到了衣領中,笑道:「名人身子看來還是不行,這點風寒都經受不了,那吐納之術想必也未堅持練習吧。」

  「本名人太忙,一打坐就要睡覺,吐納之術也就慢慢生疏了。」公孫休邊自我解嘲著說著邊伸出頭去看那窗外的雪景。

  他立在窗口,窗外乃是一處懸崖,從這裡望向西南,壯觀的京城盡收眼中,真是此處風景獨好。風景好倒也罷了,奇的是不知哪年,有人在這懸崖邊上種了幾棵梅樹。隆冬時節,梅花盛開,斜插插地將幾簇枝頭伸到了窗邊,讓人開窗即見紅梅,配以窗外的雪景,真有幾分出塵的韻味。

  「方丈也真是大方,捨得將這麼好的房間讓給你住。」公孫休嘖嘖稱奇道。他來過這禪房多次,但每次都會發類似的感概,羨慕雪齋的居所。

  雪齋收拾完了棋子,不知何時也來到了窗邊,道:「名人想住並無不可,只需在本寺出家,貧僧自當將此禪房相讓。」

  他坐著的時侯尚不太覺得,這一站起來便顯示了他幾乎要高出常人一頭的身材,配上他那副身板相貌,這間小小的禪房立即湧現出一股壓迫感來。

  不過,隨即他又裝模作樣地撫掌驚道:「哦,貧僧忘了。若是施主出了家,長公主曉得乃是貧僧鼓噪的,定會饒不了和尚吧。」

  公孫休除了順意伯、名人之外,還有個身份,就是大宋駙馬、長公主趙栩的夫君。而雪齋除了萬佛寺僧人的身份外,還是理藩院的一名七品僧錄。

  因大宋與諸侯,甚至一些屬國與南洋外邦都倡重佛法,如佛舍利、佛像、佛經、佛圖、佛書等宗教物品常含於貢品之中,往來使臣也有不少僧人,所以大宋的理藩院與鴻臚寺都設置了僧官,目地就是為了方便於接待這些外來的僧人並彼此交流佛法。理藩院中設有一僧司,名義上的主管便是雪齋的師傅松明禪師,官職是五品僧主,雪齋的師兄雪舟是僧司的六品僧都。

  「葉看,你何時也變得如此會說笑了?」公孫休笑道。

  旁人多不知雪齋曾有「葉看」這個個俗名,也不知他原本是世家大族葉家的人。若非二人自八歲就開始相識,相交三十餘年,公孫休也定是不知他的來歷的。雪齋是世家大族葉家的人,葉家則是葉遁的後人,並在葉遁之後分為了兩枝。

  葉家的其中一枝分封去了交趾,目前不僅領有交趾南端的一塊封地,還據有馬來半島的南半部並掌控了馬來海峽,雖然地域不大,但人口眾多兼經濟發達,因為被封為大宋的越公國;另一枝卻是一直留在了京都,其家族族領葉陀本是前吏部尚書,現已致休在家,其子葉彧則是目前的吏部右侍郎。

  葉家歷來有一種傳統,就是在宗族裡選擇子弟出家為僧。雪齋是葉陀的第七子,也是庶子,因此八歲那年就被送到了京都萬佛寺來,當了一名和尚。

  雪齋收起笑容,唱了個佛號,正色道:「阿彌陀佛,此處只有雪齋,並無葉看。」

  公孫休並沒在意他說什麼,眼望著窗外道:「前幾日,我與你葉家旁枝的那個小女娃兒又下過一盤。這次讓她二子,卻是我輸了。」

  他說的就是葉夢竹。葉夢竹都二十好幾歲了,可在他口中卻是小女娃兒。

  「哦。」雪齋應了一聲,但面上並無任何驚訝之色,彷彿他認為這是個正常的結果。

  「這女娃兒可真不錯,只是嫁人太早,所歷坎坷,倒是可惜了。」公孫休不覺皺了皺眉頭,「我和她的對局中出現了一處變化,這個變化只在和你的對局裡曾出現過,是你的研究之得。她如今下了出來,是不是你一直都在教她?」

  「是。」雪齋並不忌諱此事,坦然承認。

  「她是有棋才,否則棋院以前也不會將她從上海招來京都。不過說實話,她年紀已大,又是女子,多半終身都無法達到你我的境界。」

  公孫休將手裡的折扇「啪」的打開,接著又合上,如此數次。這是他習慣性的動作,下棋時若逢難局,他都會如此。而目前他不理解的是:雪齋為什麼要在葉夢竹身上浪費時間。

  雪齋聞言轉頭對他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貧僧教她棋藝,又不是為了挑戰施主。她能不能成為強國手,又有何關係。」

  「這個。。。」公孫休聽了,一臉的錯愕。

  這時,牆角火爐上的鐵壺蓋發出了彭彭之聲,白色的水汽打鐵壺嘴噴出衝向空中,發出嗚嗚的聲響。

  雪齋離開窗口,走去沏茶。

  茶沖好了,雪齋將一個托盤放到禪床的小几上,托盤裡有一個褐色的陶土茶壺與兩個同種質地的茶杯。隨後他上了禪床,端起茶壺倒滿了兩個茶杯:「施主請用茶。」

  公孫休也回到了禪床,端起一杯茶,放在鼻頭一聞,搖頭道:「茶葉倒是還可以,就是被你糟蹋了,沏茶的用具、次序與手法你都是亂來的。」

  雪齋不以為然地道:「名人喝茶有名人的規矩,僧人也自有僧人的規矩。」

  公孫休不但精於棋道,亦是精於茶道,他的茶會在京都可是大大的有名,達官貴人都以能受邀參加他的茶會為榮。

  「僧人是什麼規矩?」公孫休一愣。

  「就是有茶喝就可以了。」說完,雪齋便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公孫休大笑,然後也將杯中茶一口喝完,說道:「行,那我就陪你牛飲一回。」

  喝罷這杯,雪齋又將兩個茶杯滿上。

  「我想你教那女娃子圍棋定是另有目的,你才不會做那種徒勞無功之事。」

  「那你說是什麼目的?」雪齋聽了,面不改色。

  公孫休盯著他面皮看了半晌,方才歎了口氣道:「你是鬼谷門人。你們這種和尚的心思,我哪能明白。」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18
(一二七)勤政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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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京都皇城乾清宮的暖閣內,大宋皇帝趙弘正坐在御桌前,批閱奏章。

  如果用勤奮作為一種標準來評定大宋歷朝皇帝,趙弘可歸於勤政那類。這並非是因為他絕對地勤奮,而是因為除少數幾位皇帝外,本朝先皇在勤政這條上都風評不佳。

  本朝自開國以來,有兵患的只是諸侯,而朝廷無憂,二百年來也無什大的戰事。國家府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作為皇帝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前些日子,主管內務院廣帑司的少院梁成文還稟報說內帑總值已經超過了三億貫,這還不包括兩項皇家最重要的資產:其一是大宋皇家銀行,擁有大宋唯一的貨幣鑄造,以及金、銀、錢票發行的權利;其二是大量無法估算的土地產業,應天府四個縣的土地連同台灣、瓊州二島均屬於皇家的私產,其上所產生的稅收與因土地產生收入都歸皇室所有。

  應天府四縣為:江南的秦淮河以北區域屬於上元縣,秦淮河以南屬於江寧縣,江北還有江浦與六合兩縣。

  內帑的收入並不來源於朝廷的稅收,而是來自於皇家的產業與土地,每年的國稅收入並沒有撥給皇室一文錢。皇家的產業有:應天府四縣每年所收取的居屋、商屋二稅,加上賣地的收入,總有好幾百萬貫;其次,台灣、瓊州每年所產生的賦稅與土地收入也都歸皇家;再次,大宋本土與諸侯國裡諸多的礦山、工廠、商號、船隊等工商業裡都有內務院廣帑司的股份,其中最重要的商號就是東美洲公司;此外,大宋皇家銀行每年也能給皇室帶來一千多萬貫的收入。這些都是內帑的來源。

  大宋財賦的徵收採取了分稅制,將部分農稅與市肆稅、財屋稅、資源稅、印契稅、官地出讓等等收入歸給了地方官府,朝廷、省府、地方三級歲入總和每年都在六億貫上下。諸侯國、殖民地與海外各國的金銀、礦產、林木、農作、特產、海產、牲畜等源源不絕地流入大陸,本土的錢幣、絲綢、布匹、茶葉、瓷器、衣物、書籍、機械等產成品則輸出本土以外。國與民之富,歷代未有。

  這些都是歷朝皇帝懶散的理由。宋帝已傳九世,武宗傳文宗,文宗傳宣宗,再傳熹宗、睿宗、景宗、敬宗、德宗,直至今日的趙弘崇治皇帝。其中,被後人評為勤政的皇帝只有三位,便是武宗、文宗與睿宗。

  據趙弘看來,武宗算不得勤政,他設了一個內閣,有十二位內閣大臣為其處理國事,他雙手一甩,尋常國事基本不管。只因他是開國皇帝,又是武曲下凡,世人眼中的活神,因此史書總得要留下幾分面子,斷不敢說他懶散。

  武宗以後的文宗才算得上是真正勤奮的皇帝。武宗野心太大,從打仗到治國,從研究兵器、制定國學、分封諸侯、探測海陸、完善律法,到吟詞賦詩、跑馬賞花,那是沒有他不感興趣。這樣的結果便是每件事他都只做了個五、六成,把剩下的難題全都留了他的繼任者文宗。武宗於新歷二十七年退位,將皇位傳給了文宗,自己做了十一年的太上皇。

  文宗才不及武宗,他辛苦了三十一年,忙碌了整個後半生才大致把武宗留下的半拉子一一收拾完畢。他實在太忙,每日只睡六個小時,可算是宵衣旰食、殫精竭慮。

  他還有個外號,叫做「哭皇帝」,因為每當有水患地震之類的災禍,他都會在長安街皇城承天門上,焚香設案向上天禱告,並祈求平安。這時,他會淚眼汪汪地向城下巡視他的百姓,並向他們揮手以示勉勵。每逢此情,朝廷的邸報與民間報紙當天必出號外,宣告「我們的陛下又哭了」,第二天早上走到大街上一看,滿街百姓的臉上都充滿著幸福感,因為他們的皇帝陛下關心他們。

  所以在他崩後的出喪之時,長安街上擠滿了自發前來的百姓,大家痛哭著齊聲吶喊「想念您!我們的好皇帝。」文宗人生唯一的一次偷懶就是沒從棺材裡跳出來,向百姓們再哭著感謝一番。

  睿宗則是第三位勤政的皇帝。他除了完善分封體制之外,生平還打過四次大戰。

  一是在美洲與西班牙人打了場大海戰,結果擊敗對手,奪下凱旋港與整個金州及其以東的廣大陸地,並將西班人人趕去了北緯三十二度以南;

  二是三征西南的瀾滄王國,打了八年,終滅其國,並將其並入交趾省;

  第三戰有些背景,乃是那南洋婆羅洲上的浡尼國與南方強國滿者伯夷國交戰不利,眼見有滅國之禍,便請求率民舉國內附。睿宗納之,遣南洋海軍接收。滿者伯夷不服,大軍前來爭地,結果為宋軍擊潰,不但沒爭到浡尼,反而被打下大半個婆羅洲;

  第四戰便是出兵北疆,討伐互鬥的諸侯,結果失敗。睿宗一生四戰,三勝後雖有一敗,但無損其威名。

  如今,雖然是太平盛世,但國家仍是有數處隱憂。一是美洲的殖民地。那裡離大宋太遠而離西洋諸國較近,大宋與他們在美洲的陸地上時常爆發小規模的衝突,相互洗劫城鎮,摞掠人口,彼此有些泥潭深陷之感;二是西北。俄國有興盛的跡象,幾次與諸侯國的戰事都佔了上風,或許會在西北搞出點名堂;三是緬甸。雲貴督師府出兵八萬,聯合著四國諸侯共十三萬人,在那裡打了一年,也沒有取得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不過,這都只是些芥蘚之患而已,遠不足以動搖大宋的根本。

  皇帝的公事並不繁忙,所需處理的奏折也不多,這是因為大宋實行了「四院分立」的權力結構。

  四院乃是中書、樞密、都察與大理院。其中,中書院有行政之權,樞密院有掌軍之權,督察院有監督之權,大理院則有司法之權。

  這四院之中,中書院由正一品的丞相領銜,再設一正二品的總領為輔,用來統領文職百官,管理六部,地位最高。其它三院雖級別稍低,其主官分別為從一品的太尉、都御史與正卿,但卻是各行其責,也並非前者所能管轄得到的。

  在四院與皇帝間還設有一內閣,用來主理軍國大事。內閣由丞相領銜,其下十一位內閣大臣分別為樞密院太尉、都察院都御史、中書院總領、六部尚書、理藩院總院、內務院院理。樞密院太尉與都察院都御史又兼任副相。

  中書院是內閣與丞相辦公的地方。按大宋的體制,內閣分了皇帝很大的一部分權力,朝廷的日常事務的處置都歸到那裡。每日內閣處理完政務,將需要皇帝御批或親閱的折子遞交給皇帝,其它的奏折便自行處理了。這種呈送給皇帝看的折子叫「奏折」或「奏本」,給內閣的叫「閣折」或「閣本」。官員們必需明白哪些事是要直接奏報皇帝的,那些是要遞交給內閣,不可弄錯,否則要受到處罰。

  因此,大宋的皇帝每日要批的奏折並不多,主要就是內閣轉來的需要他批復或要親閱的重要「閣本」,然後就是有權直接上折的四品以上京官與外官的密奏,還有一些諸如請安、謝恩、大臣間相互攻擊之類的瑣事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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