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神馬浮雲記 作者:ziggzagg(連載中)

mk2257 2011-5-17 18:0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46927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0:59
神馬浮云記 (一六九)宮中覲婕妤
承禧殿門口站著名太監,見王寶帶人回來復命,便入內通報。不多時,這名太監走了出來,說葉婕妤傳他覲見。阿圖跟了太監入內,王寶卻站在了門口,并不進來。

皇城、宮城外觀均是華美壯觀,因此阿圖一路暗猜這宮室之內必定是玉石為柱,金磚鋪地般的奢華。可進到承禧殿一瞧,卻是沒甚出奇之處,雖然字畫古董不少,單就陳設與裝飾而言,恐怕比那日秦淮河上的畫舫也好不了多少。見了這如此情景,阿圖大失所望,不免暗罵皇帝小氣。但轉念一想,皇帝有這么多老婆、太監與宮女們要養也真不容易,如果換了旁人,恐怕連飯都是吃不上了。

今日葉夢竹穿了件淺紫色的襖子,下著暗紅鑲黑邊的直裙。頭上風髻霧鬢,面上淡掃蛾眉,發、耳、頸、腕之處還掛戴了些金玉之類的首飾,一改往日清湯掛面的形象,顯得富貴端莊了許多。她原躺于一張長椅之上,此時卻是直起了身子,手上還握著本書。眼見阿圖進來,她笑靨自開,一雙秋水般的妙目只落在他身上,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移動。

“草民趙圖參見婕妤娘娘。”阿圖慢吞吞地道。因為適才王寶和他說過,如果那被拜之人免了他的大禮,這就不用跪了。他便尋思著葉夢竹一定也會免了他的大禮,因此這句話就說的特別地慢,只待她說聲“免了”,自己就不用跪了。

不料他等了半天,葉夢竹并未發話,再等一陣,還是全無動靜。他嘆了口氣,心知今日是免不了要拜這姐姐一次了,反正自己老婆也跪過好幾回,跪跪姐姐也無妨,當下便利索地行了禮。

大宋宮庭禮儀,拜見太皇太后、皇帝、皇后、皇貴妃均是三跪九叩,拜見八妃九嬪是二跪六叩,拜見其他品秩的妃子是一跪三叩。

“好了。坐吧。”葉夢竹見他拜了,不禁莞爾一笑。適才阿圖的那點小心思她早就猜到了,便有意作弄一下他。

“在上海你認我為姊之時,便是該拜。你當日逃過一拜,今日就算是補了上次所欠的。因此,姐姐還是算免了你覲見之禮,你心中可得承情。”

阿圖坐到她對面那張八仙桌旁的凳子上,自我解嘲地說:“不多不多。上海到京都六、七百里,欠了這么長的利錢,二百里一個,姐姐算是開恩了呢。”

葉夢竹的眼神浮現起幾分捉弄:“嗯,知道自己欠了債就好。你現在這磕頭的債算是還完了,可這其它的債還多著呢,咱們這便一一來算。”

“啊!弟弟我何時欠下這許多債務,為何我竟不知。”阿圖聞言一驚,心道莫非葉夢竹今日要想著法子讓自己磕頭,那不磕成了蝦米。

見他帶著滿臉的驚疑,葉夢竹心下暗笑,但仍然是擺出了一副正經的模樣兒,說道:“其一,你拜入我門下學棋,是我門下首席弟子。我已入宮,萬事不便,光大門戶之事就落到了你的肩頭,你說這是否一債?”

圍棋才學了兩日,手談不過十幾、二十盤,光大門戶的重擔便陡然這么大山般地壓了下來,實在是有些過份了。

“這。。。弟弟才淺力薄,能耐尋常。這光大門戶之事,姐姐還是另收高明為徒,再委任于他才是。”

“不用了,我看這至高明的莫過于你。此事非你莫屬,你該當仁不讓才好。”葉夢竹笑道。

看來是逃不過了。阿圖斜著眼瞅了瞅她,然后換上了一副嬉笑色:“好好,為了姐姐,弟弟我兩肋插刀,鮮血直流,流血滂滂,血流成河。把那些什么‘人’啊‘王’的都一一拖下馬來,再踏上一只腳。往后,這人們就問了:‘此人是何來頭,怎忒地厲害’?然后便有人答道:‘此乃葉娘娘的弟子。這葉娘娘又是何來頭,你知道不?那葉娘娘啊,乃是那九天的仙女下凡,眼珠只是那么一轉,這三十六般計謀,七十二般絕招就使出來了,任你是那大羅神仙也是翻不了盤的。。。’”

“哦。不想我眼珠一轉,居然便這么厲害。”葉夢竹大笑,還真地把眼珠在眼眶里轉了那么幾轉。

“不好!地震了”他臉色忽然發白,作勢欲跌。

葉夢竹先是一驚,但隨即發現哪有地震,地面平靜得很,晃都沒晃一下,便知道又是他在胡說了,嗔道:“你胡說,哪里地震了?”

“姐姐有所不知,弟弟非是說這里地震,而是說天上。姐姐既從天宮下到人間,天上的什么元帥、天將還有天兵們豈不要日夜思凡。適才姐姐一笑,眼珠一轉,一輪秀色直沖九霄之上。見此顏色,十萬天兵齊傾倒,這天庭豈不是地震了啊。”

這馬屁拍得實在是讓人無法拒絕,葉夢竹聽了花枝亂顫,眼睛都亮得快滴出水來了。而伺立在一旁的宮女太監均慚愧得背后冷汗淋淋,心道:“都說咱們這些宮人最會拍馬屁,卻是拍馬也趕不上葉婕妤的弟弟。”

葉夢竹笑了一陣,漸漸地收斂起了笑意,“好了好了,阿圖你也不要鬧了,姐姐也不指望著你來光大咱們‘圖竹派’這個門楣。不過話說回來,姐姐收了你入門,你還是得用點心學棋,否則出去老被別人殺個流血滂滂的,姐姐我臉上也無光不是。”

“是。弟弟一定好好學棋、下棋。”

“咱們就來說這第二條,你打傷了雪齋大師。他可是姐姐的半個師傅,這帳你得怎么說?”

“哦。我可沒動手打他,可是他喊住了我,然后又變了個金剛出來。弟弟都被他害得兩天起不了床,此事盤兒可以作證。”

然后阿圖又把那天的經過說了一遍,聽得葉夢竹兩道黛眉擰到了一處。

半晌,她才嘆了口氣道:“此事曲折非我能知,想不到雪齋大師的神功竟練到如此境地。他已遣人和我說了,此事就這么算了,也不會再追究于你。大師出家前也是我葉家族人,德高望重,你今后見到要執以師禮。”

“是。”阿圖再次點頭,他可沒想到這雪齋居然還是葉夢竹同族的人。

第三條仿佛很為難,只聽她幽幽道:“這第三筆債可不是你欠姐姐的,卻只怕真的很麻煩。你不去赴長公主的茶會,落了她的面子,她不會輕易饒你。還有,你那個豬頭到底是怎么回事?”

“長公主駕到!”門外的傳來了一聲太監的高呼,然后便聽見太監和宮女紛紛向趙栩請安的聲音。神馬浮云記 (一六九)宮中覲婕妤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1:00
神馬浮云記 (一七零)紅鞋子
完了!剛剛葉夢竹還說這婆娘不會饒了自己,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

阿圖因為得罪了這個長公主,所以這兩天就好好地向盤兒問了番有關趙栩的事。往日,皇帝與葉夢竹說閑話的時候大多也不避著她,盤兒肚子里倒裝了些宮庭的內幕,當下就一五一十地把所知道的講給他聽了。

另外,京都某些大膽的小報偶爾也寫點有關宮闈的風聞,還說上任的應天府府尹吳大用就是因為得罪了這個長公主而被遷去了貴州做參政,雖然兩者都是從三品官,但一個是京都的府尹,一個是偏遠落后省份的參政,兩者之間的差別不可以道理計。

阿圖這才知道自己是捅了馬蜂窩,開罪了這位以野蠻任性著稱的長公主,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葉夢竹的問話尚未來得急回答,一聽長公主駕到,阿圖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情急之下腦中靈光一閃。

只見他身子一搖,便如同鬼魅般地飄到了門口,然后就佝僂著身子面向室內半跪于地,一眼望去便和太監跪拜請安的模樣象了個十足,還抽空向葉夢竹做了個鬼臉。

葉夢竹不禁暗暗稱贊他頭腦靈活,但這招騙不騙得過趙栩也是難說。

阿圖剛擺好姿勢,只聽得一連串唰唰的腳步聲,一名宮裝的女子帶著一襲香風走了進來,口中囔道:“葉婕妤,我來你這走走。”

趙栩今日正好跟長樂一起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后請安,閑聊時聽那邊的宮人說葉婕妤傳了她弟弟入宮覲見。想到他前幾日拒赴自己的茶會,頓時火冒三丈,忍不住地跑過來要好好地教訓他一頓。

自跨入房門開始,趙栩的步子就直往里面邁,目光也直往室內深處里尋找。而門口跪著的這人慫頭慫腦,一副萎萎縮縮的樣子,便被她的想當然地認為是名太監,直接就選擇了忽視,盡管阿圖的穿著和太監服大大地不同。

“長公主來了,妾未能出迎,恕罪,恕罪。”葉夢竹口中說著客套話,迎上前去。眼睛余光瞟向那小子之時,卻見他已經悄悄地溜了出去。

趙栩進來時,阿圖嘴里就含糊著說句請安的話,等她剛打身邊經過,便趕緊開溜。王寶見他出來,正待說話,卻見他使了個眼色,將食指在嘴前一豎,然后手一揮,那便是“別說話”和“趕緊溜”的意思了。王寶見機極快,猜他不愿見到趙栩,于是回應了個眼色,示意讓他跟著自己走。

兩人躡手躡腳地沿著走廊往外快走,眼見就要走到拐角了,回頭一望,趙栩還未跟出來。阿圖正暗自慶幸,想今日算是逃過了一劫,否則被這婆娘捉住了,就不知是要打還是罵了,或者又是關牢房。

不想就在此時,前面忽然又一聲高呼:“皇上駕到。”

他聽了,心中頓時涌起了一股挫敗感。想要快跑,但走廊兩頭與廊間都站著侍衛,時刻都在虎視眈眈。無奈之下,只好又祭出拜倒這招絕技,希望能再次蒙混過關。

阿圖伏倒在地,余光卻瞟向兩邊,眼見十幾雙鞋子走了過來,并不停留,便打自己身前走了過去,心中暗喜:“本公子可算是大有急智,這次也混了過去。”

剛自夸兩句,卻只聽得一聲清脆的女聲道“且慢。”然后眾鞋子陡然停下,一雙瘦纖纖的紅鞋子卻獨自走了回來,站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抬起頭來!”女聲開口。紫色的裙裾下,左邊的那個紅鞋尖在地上打了兩記得意地拍子。

這只鞋子無疑是在向自己挑釁,表明她已經掌控了一切。但這頭可輕易抬不得,一抬就或許要被遣送回趙栩那里去了。自己和這個女子無怨無仇,她卻非要來壞自己的好事,阿圖心下痛斥一聲:“小娘皮!”

“抬起頭來!”小娘皮再次說道。這次的聲音抬高了八度,右邊紅鞋子的鞋跟還在地上一跺。

“抬頭吧。”卻是身邊的王寶勸了一句。他抬了頭,看到眼前這人實在是惹不得。

沒辦法,阿圖口中嘀咕著:“好男不和女斗。”隨后挺身抬頭。

“果然是你”小娘皮笑了,眼中帶著股恨怨。她就是那天拿他豬頭的那個少女。

竟然是她!記得嚴象說過長公主就是為了此女而發帖請自己去茶會的,那這個小娘皮是。。。?他擠出了滿臉的堆笑,想說點什么卻口中無詞,情急之下脫口道:“那個豬頭好不好玩?”

少女沒想到他突問此句,一時錯愕,竟然無法接口。

“莫非你就是葉婕妤的弟弟趙圖?”年輕的著皇袍者走了過來,帶著他帝王的風采,又面含微笑,使人覺得親切。

王寶曾說過,宮內只有皇上能穿明黃色,那眼前這人就定是崇治皇帝了。阿圖向著他稍瞅兩眼,最大的印象就是這條龍的確很帥,趕緊大禮拜見:“小民趙圖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了,起來吧。”皇帝和顏悅色道。

“謝皇上。”

阿圖才拜了一拜,一聽這個“免”,趕緊收住了,一挺身便站了起來。他這么一站起來,就和皇帝看了個臉對臉。皇帝的身材也甚高,比阿圖只矮稍許,面目清秀,豐神俊朗,配上這身皇袍顯得是魅力十足。

他看皇帝的同時,趙弘也正打量著他。既然這位皇帝素有以貌取人的特色,因此當他看清了這位葉婕妤弟弟的模樣時,自然是龍心大悅。

婕妤的品秩不高,本是達不到招家人入宮敘話的級別,連出宮都是需要皇上、皇后或者太皇太后的準許方可。葉夢竹這次招阿圖進宮實是皇帝的意思,不過是借了她的名頭而已。趙弘招他前來的原因一是要酬他救葉夢竹之功,二便是要看看這位嚴象折子中所奏的,讓長樂公主動了心思,長公主請喝茶又不去的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嚴象自然不會直說長樂公主看上了誰誰,只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翔實地說了一遍,只要不是傻子,哪能不知其中含義。不過嚴象又說他目前和一女子同住于葉夢竹舊宅,言語間夫妻相稱,可兩人間是否真的已成親卻是不明。

上上下下地將他打量了一遍之后,趙弘心下暗贊自家小妹有眼光。只是覺得他的年紀似乎小了點,和長樂差不多,神情舉止間也缺了一分穩重。不過這也沒關系,反正大宋的公主因為可以封國,金貴過歷朝往代,名下又有許多的私產,駙馬的能力強不強,能不能養老婆實在一點都不重要。

至于婚配與否,趙弘也不太在意,大不了休了再娶為妾便是,關鍵是自家小妹是不是真有那個心思,還是只是一時的沖動。據報,這位小妹自上元夜之后便是茶飯不思,在茶會上沒看到這小子,更是一夜沒睡,一日未食。他心疼這個妹妹,便想讓她一切稱心。

唯一有點糾結的就是他出身的問題,不僅是平民,而且還是海外遺民,這點確實有些障礙。將公主嫁給這種駙馬,皇室的面子上難免不太好看。可大宋公主嫁給平民的先例不少,歷史上所有的平民駙馬在娶公主之前也都被皇家揀拔為了貴族。再說公主都有封國,夫家家勢也是無所謂的,再強也比不上諸侯。

今日散朝后,趙弘得知趙圖已去了葉夢竹那里,便就傳令擺駕承禧殿去瞧瞧他真人。再說長樂,她本來很生那小子的氣,也暗發狠心不欲見他,所以就沒跟著趙栩從慈寧宮出來。可等姐姐走后,長樂越想越覺得心思不寧,生怕她在承禧殿鬧事,又或者真的把他給怎么了,于是也趕了過來,沒想到半路遇上了皇帝哥哥。

“朕剛散朝,正欲去葉婕妤那里。你既然來了就不礙多留一陣,午飯便與朕一道用吧。”趙弘的心情很好,皇帝賜飯可不是等閑的榮耀。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1:01
神馬浮云記 (一七一)巧言令色
每個妃子的寢宮中都設有皇帝的主位。因此承禧殿內,趙弘就坐在他的老位子上,葉夢竹坐于他身側,趙栩與長樂則坐于客位之上。阿圖是葉夢竹的弟弟,所以也賜座,還是坐在八仙桌旁的那張錦凳上。

另外,因為皇帝來到了這里,所以一名專事記錄皇帝言行的起居郎也跟了來,在屋子一角的小桌上記寫著皇帝與他人的對話。

皇帝在路上就聽長樂講了大致的情形,心中稍稍有些擔心自己的姐姐會向葉夢竹吵鬧。等到走進了屋子,見她們并未發生爭吵,這才放下心來。稍后,又偷偷地詢問了葉夢竹,得知了這小子逃跑的經過,這就更令他興致盎然了。

剛才讓這小子在眼皮底下溜了,還害得自己在屋里白找了一大圈,這面子可是真丟得大了。見他被皇帝給“揪”了回來,趙栩便開始尋思著怎么個去教訓他一頓。他是葉夢竹的弟弟,勉強也算得上是皇親,所以宮里的懲罰制度也馬馬虎虎能用上。

當然,大的懲罰是不可以的,一來他也沒犯什么大事,二來恐怕長樂也舍不得,但諸如關個幾天宮牢或打幾下板子還是可以的,但這得皇帝、皇后或天皇太后同意。太皇太后可不會允許她這么胡鬧,皇帝也多半不會答應,可皇后那里卻不難說動。

看他人模狗樣地坐在對面的凳子上,帶著記冷哼,趙栩眼睜眉豎道:“趙圖。本公主問你,為何你一見本公主進來便要溜走?”

剛才趙栩進來的時候,阿圖一直低著頭跪在地上裝慫,哪里看得見她長得啥樣。可后來進門一瞧,竟是名夭桃濃李般的絕美女人。此時聽她滿臉怒氣地質問自己,暗道:“這潑婦長得真是好看,可不比阿姐差,一對眼睛這么大。”同時又裝出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說:“長公主誤會。小民適才在門前跪迎公主,卻見公主長袖一揮,似要趕小民出門。小民不敢違了公主的意思,只得退出。”

“哦!”趙栩一愣,沒料到他如此回答,便開始回想自己進門那時倒底揮了袖子沒有,可想來想去也記不得了。轉眼又看到皇帝和長樂臉上的偷笑,便醒悟這小子是在胡說了。

這小子端的狡猾,趙栩心頭怒火更盛,厲聲道:“狡辯。那本公主再問你,讓你來茶會為何不來。說!你是不是瞧不起本公主?”

阿圖見她發惱了,趕緊做出了副惶恐地姿態,作勢欲跪。在大家都以為他要跪下去的時候,他卻身體一晃,又跌坐回凳子上,結結巴巴地說:“小。。。小民豈。。。敢,讓小民去喝茶的是公孫休。若是長公主之命,小民豈能不來。”

聽了這種說詞,趙栩雖然心頭狂怒,但嘴上卻是無話可說。請帖是用公孫休的名義發的,她想嚴象必定會交代其中關節。但若是眼前此人一口咬定嚴象未交代清楚,自己卻也無法真個喚嚴象前來當面對質。讓大臣來為這種事作證,未免有些兒戲。

看到自己的姐姐嘴都有點氣哆嗦了,趙弘出聲轉圈道:“即使是名人發帖子給你也是件美事。順意伯名滿天下,等閑之人萬難喝到他的茶。他請你喝茶,已經是難得的情面了,你又為何不去?”

阿圖早就猜到了必有此一問,當下便作出一副尷尬狀:“回皇上話,小民不會喝茶,平時只喝白水。”說到中途,丹田一用力,臉上居然憋出股通紅來,接下去道:“小民。。。還聽說赴貴人的茶會得送茶禮,可小民囊中羞澀,因此。。。無顏前往。”

本朝因承平時久,國民富足,便開始崇尚奢華。宋人愛茶,茶道便也逐漸盛行起來,從貴族與僧人圈一直蔓延到民間,連那等閑的富戶也不時搞個茶會,以顯示自家的身份與品味。茶會也不是空手能去的,一般總是要送好幾貫至幾十貫的禮物,甚至是直接送錢,稱為“茶禮”。象公孫休的茶會,沒有百貫的茶禮,那是根本就拿不出手的。

他說起了茶禮這事,趙栩反倒鬧了個臉紅,仿佛自己就是個貪錢的,帶著羞惱色反駁道:“胡說。誰要你送茶禮了,我趙栩還稀罕你的禮金。”

不過誰都聽出來了,長公主的語氣已然全無剛才那般地強硬了。

此時,滿室的人除了葉夢竹都幾乎信了他的話,均想這少年打蝦夷而來,又是學生,還是海外遺民,百來貫的茶禮如何出得起。趙栩雖然駁斥了他的話,但心中卻隱隱覺得這次自己也有些處理不當。只有葉夢竹了解他,知道這人是絕對不是怕落面子的人,多半是吃了喝了還要帶點走,禮金卻是休想。不過見他腦子動得如此之快,謊圓得如此完美,再次好瞧了他幾眼,覺得自己以前還是有點小看他了。

若是此時趙弘下令衛士們將阿圖身上一搜,只怕當場就能搜出許多票子,將他的謊言戳穿。他在蝦夷得了許多的金票、銀票與錢票,之后還不時地拿金子、銀子去鎮上的兩家銀錢號換成票子。因怕引人注意,每次數額都是不大,只是十幾、二十兩金子,一、二百兩銀子而已,半年下來倒也換了好七、八千貫錢票。

這次他帶了值二萬好幾千貫各種票子,原本是準備拿給蘇媚讓她在京都買宅子所用,但葉夢竹已將自己的住宅讓給了他,這些錢也就花不出去了。于是就改為想讓蘇湄在京中購置點高出息的產業,至少得比銀號的利息強,卻正好遇上了陳世錦的茂業商號要轉讓股子,兩人一拍即合。

但陳世錦正在和那兩家股東談價錢,這些還沒花出去的票子此時都是揣在懷里。不過,既然趙弘不會下命令搜他的身,那他的謊話也就不會被戳穿。

長樂自從進了承禧殿后就一直是冷口冷面,此時聽他這么回答,便想他并非是有意躲避自己,乃是情不得已。于是,看他的眼光也就逐漸地和緩,笑容又回到了臉上。

她今日梳了個寒蟬髻,穿了件水紅上襦,下著十二幅紫底彩繪綴珍珠裙,高貴間透著清雅。她本是傳言中的十大美女之一,雖然有占了皇家公主便宜的嫌疑,又因擅長丹青而給人“才女”的印象而加分,但公正地說來,她容貌雖然比不上葉夢竹與趙栩,但自有一股清秀明麗,也是上上之選了。

春風和暖,長樂望向他的目光盡是溫柔。阿圖見她收去了滿臉的兇巴巴,露出了小兒女的神態,心念一動:“這個長樂公主生得倒也不錯,那天夜里卻沒怎么留意。只是長公主為何要因她而請自己喝茶,莫非是想。。。”

他心里猜想著,眼光在她臉上身上連掃了好幾遍。四目一對,長樂不自覺地就把視線給避開了,臉上露出了股淺淺的嬌色。

殿中另三人見了這兩人的神情,心下均是一片明白:長樂是真瞧上這小子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1:02
室內各人都忽然不說話了,殿內一片安靜,只有起居郎筆頭的沙沙聲,擺于角落里的火盆也偶爾傳來一聲炭燒的嗶啵響。

阿圖悄悄地四下一瞧,只見皇帝正在和葉夢竹互視著,臉上均是帶著笑吟吟的會心色;長樂是低著頭在那里干坐著,神色倒有點扭捏了起來;至于趙栩,在他目光偷看過去的當口是狠狠地一眼盯來,唬得他趕緊收回眼色,低下頭去看自己鞋尖前方的一塊青磚。

少頃,忽聞皇帝笑道:“這事其實都怪朕,是朕的不是。趙圖是葉婕妤的弟弟,居然沒錢去參加茶會,朕的面上無光不說,還惹得姐姐生氣了。”

聽皇帝這么大包大攬,阿圖誠惶道:“小民不敢。”

趙栩卻同時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她對皇帝給的這個臺階滿意了沒有,愿不愿玉趾輕移地下來。

趙弘看看趙栩,見她并沒有出聲攪話的意思,便對著阿圖擺擺手,示意他不必介懷。又把手一招,喚過那名記錄皇帝言行的起居郎過來問道:“武騎尉一年薪俸多少?”

眾人一聽,除了阿圖之外都明白了皇帝是要封他爵位了。不過,皇帝居然要事先問過薪俸才決定封何種爵位,也實在是出人意料。

大宋的爵位制度有些復雜,其分為諸侯爵位、士族爵位與民爵三部分。

其中,諸侯爵位就是大公、公、侯、伯、子、男六等。

士族爵位是由皇家授予的,分為八等三十一級。最高的是超品的一、二、三等公爵,公爵之下設七品等級,每品分正從,正從又分上下,所以總共就是三十一級。

公爵之下依次是候、伯、子、男四種高爵,每種高爵細分為一、二、三等。其后便是鎮國將軍、定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鎮國少將、定國少將、輔國少將、奉國少將、上輕車都尉、輕車都尉、上騎都尉、騎都尉、驍騎尉、飛騎尉、云騎尉、武騎尉共十六級爵位。

士族爵位是有薪俸的,其中一等公每年可拿到八千七百二十貫的爵位薪俸,最低的是從七品下的武騎尉,每年只能拿到一百二十貫。

民爵分紳士、爵士與世爵三等,分別為八品、七品與六品。其中,前兩者是由吏部授予的,后者是皇家授予給那些已經有爵士稱號之人的爵位。

起居郎聽皇上有問,即刻拱手道:“回皇上話,武騎尉乃從七品下爵位,年俸為一百二十貫整。”

趙弘似乎嫌這錢少了,便搖了搖頭問:“那其它騎尉呢?”

起居郎不假思索地答道:“回皇上。云騎尉,從七品上,年俸一百三十貫;飛騎尉,正七品下,年俸一百四十貫。驍騎尉正七品上,年俸一百五十貫。”

“好!”趙弘顯然是認可了,隨即高聲道:“傳旨。蝦夷庶民趙圖,急公好義,于上海救葉婕妤于危難之中。朕觀其武藝嫻熟,才堪大用,授爵驍騎尉。并賜金二百,錢二千,金刀一把,玉帶一圍。”

趙栩見皇帝不光不罰這小子,反而要厚賞他,心中大是不快,杏眼一瞪,本想說上兩句。她自幼便是被太皇太后寵慣了,若是撒起潑來,連趙弘都敢罵兩句。可轉眼一看長樂,只見她面露喜色,望著那個趙圖的目光中全是溫情脈脈,便嘆了口氣,想到只要小妹高興,那點睚眥也就算了。

葉夢竹聽到皇帝金口大開,忙離開了座位,拉著阿圖一道向趙弘謝恩:“臣妾(小民)謝陛下恩典!”。

趙弘見葉夢竹跪了下來,趕緊伸手去扶她:“阿竹何需如此。”

“陛下,禮不可廢。皇上賞賜臣妾的弟弟,臣妾理當拜謝。”

“又不是封公封侯,只是封個驍騎尉而已,就不必多禮了。”趙弘口中說著,手中堅持著把她扶回了座位。趙栩與長樂見到此光景,相視笑笑,趙弘對葉夢竹可不是一般地寵愛。

阿圖見趙弘免了葉夢竹的跪禮,卻沒有免他的,也只好獨自完成了叩謝的儀式。心中念叨:“我是跪老婆,他是老婆跪他,這條龍可比我猛了十倍。不,百倍。”

等他行完禮,回到椅子上坐好時,長樂開口道:“驍騎尉。你現在有爵位了,以后得改口稱‘臣’,不要稱‘小民’了。”

阿圖見她提點自己,忙回話道:“多謝公主提點,臣不勝感激。”

長樂見他應了,呵呵一笑:“聽說你發明了飛來飛去、飛鳥與冰靴,不知還沒有什么好玩的玩意?”

阿圖一看皇帝與葉夢竹,見他們兩個也似乎在等著自己回答,便說:“臣今日前來,本是要送件好玩的物什給婕妤娘娘的。。。”

葉夢竹聽說有東西要送給自己,眼神一亮,道:“哦。你還有東西要送給我,那就趕快拿出來吧。”

“嗯。”阿圖點了點頭,便從懷里掏出個東西,放在手掌之中給大家觀看。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伸頭一看,但見他手中放在一塊藍黑色的石頭,只比大拇指稍大,色澤暗淡,不象是值錢的樣子,不禁都覺得奇怪。

“這塊石子到底有何用處?”葉夢竹問道。雖然這么問,但心中隱隱覺得他能拿出來的東西,必定是有著特異之處。

眼見眾人的目光齊集于自己,阿圖道:“這是熱光石,在火上加熱后能發出耀眼的白光,亮度抵得過百只火燭。弟弟見阿姐常常在燭光下打譜,尋思著長此以往會損傷目力,所以便拿了此物來送給阿姐。”

聽說亮度可以抵得百只火燭,一旁四人都面露不可思議之色。最后,還是趙弘清咳了一聲,道:“驍騎尉真是有心,那卿可不可給朕做個示范?”

阿圖點點頭,便向宮人要了盞火燭與一雙夾煤球用的鐵鉗,然后便夾著這顆熱光石在火燭焰上烤了起來。約么半盞茶的功夫,他將石子從火燭上移開,再等一陣,這顆石子果然開始自放白熾光芒,越來越亮,最后照得滿室生輝,亮度果然超過了百只火燭,且與日光的光色一致。

“這枚石子只要加熱一次便可持續放光六個小時,一夜只需中途加熱一次便可。但因為它的亮度太高,所以最好放在一個懸于半空的絲囊里,如此才不會覺得太亮。”最后,阿圖又補充說道。

當阿圖在宮中吃完飯回到家中的時候,他已經是從六品上的上騎都尉了。因為皇帝說他向皇室獻寶,這也是功,理應封賞。于是就多賜了金二百,錢兩千,還給他加了兩級爵位,年俸也達到了二百貫。

回到家中,就聽見盤兒來報,說陳世錦上午來拜訪過了。陳世錦沒見著他,就說明日晚些時候再來。

蘇湄中午前就回來了,用完飯后正在屋里睡覺。阿圖入去屋內便給她“寬衣”,然后一邊快活一邊大吹特吹自己今日封爵的經歷,言語中對自己從平民升到了士大夫階層極為自得,聽得蘇湄都有些怔住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1:03
神馬浮云記 (一七三)幸福石
第二日的上午,阿圖剛剛醒來,望望身邊那具秋花棠月般的軀體,正盤算著要不要來次早春暗渡,忽聽得院子的大門被敲得叮叮亂響。

張媽趕緊跑去開門,一開門就看到面前站著名身著彩衣的美貌少女,少女身后跟著兩名婢女,門外還停著輛四輪雙駕馬車。

“趙圖呢,快讓他出來。”那少女目光越過張媽的頭頂,向院內不住地張望。

見少女架子和口氣都甚大,張媽不敢怠慢,忙說:“少爺和夫人還沒起床。”

那女子一聽,立即柳眉倒豎,兇巴巴地道:“不許胡說。那算是什么夫人了。”

張媽見事不妙,想來自己剛才是說錯話了,趕緊說:“小姐少待,我這就去喚少爺去。”話罷就轉頭走去正房喊阿圖起床。

好事被擾,實在是可惡!聽到張媽在臥房門外的稟報,阿圖只得罵罵咧咧地起身,披著衣服從房內慢騰騰地向院子里走,邊走邊口中罵著:“是哪個討債鬼,這么早就來催命?”

“誰是討債鬼?小心你的腦袋!”一個女聲在耳邊怒罵。

阿圖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長樂來了。他萬萬沒想到她此刻會走到自己的房門口來,這樣無心的一句話,居然就被她聽到了。

雖然眼前的這位公主一副秀目睜圓,咬牙切齒的模樣,但阿圖卻沒有絲毫退讓的覺悟,反而兩眼翻白道:“喂!你站到我房門口來干嘛?莫非是想偷看,還是想偷聽?”他一邊說著話,腦袋還點來點去,作出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長樂總是天皇貴胄,哪有他想得那么齷齪。只是她聽張媽說阿圖和什么“夫人”在屋里睡覺,想到他和別的女人睡在一起,心中醋意大發,便情不自禁地走到門口,等他起來后就要拿他是問。阿圖有女人這件事,嚴象是說過的,她也有心理準備,不過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地要吃醋。

換了別人早就跪下請安了,至少也得作揖行禮,可眼前這小子一點規矩都沒有,不僅不陪給笑臉,還敢出言質問。長樂大怒頓足道:“不要臉!你有什么好看的,誰要偷看你了?對了,你見了本公主為何不跪?”

對于女人生氣這事,阿圖逐漸摸索出了一首二十字的真言,那就是:口中說抱歉,心頭不悔改;女人不賴磨,朝怒夕不在。

你生氣了又能怎么樣,黑著臉跺腳又能怎么樣?即便是平地一聲驚雷,只要不正中頭頂要害,也就當是藍藍的天空放了個響響的屁!自己可是得罪過傅莼,最近還得罪了蘇湄。可結果又怎么樣呢?最終還不是小鳥依人地投入到懷里,自己還是大相公,她們還是小女人。

所以,雖然見她生氣了,阿圖還是搖著頭滿不在乎地說:“少來這套。你又不是我老婆,跪你干什么?”

此話剛落音,就聽見房內傳來“噗哧”一聲笑,原來是蘇湄透過窗戶聽到了他的說話。

聽他竟然能這么說話,長樂一楞,又聽見房內有女子的笑聲,也顧不得和他計較,伸出頭去就往房里看。可除了一個空空的客廳之外,什么也沒看到。蘇湄睡在里屋,里屋和廳之間還隔著間婢女睡的外房。

阿圖還是有些怕她闖進去與蘇湄吵架,趕緊遮幕在她面前道:“不知公主今日光臨小臣寒舍,有何見教?”

長樂終于收回了目光,悻悻地說:“你昨日送了塊熱光石給葉婕妤,你今日也定要送本公主一塊同樣好玩的。本公主今日就是來取石子了。”

“什么?”

“你聽好了。本公主也要一塊石頭,你乖乖地交出來就罷,否則。。。”說到這里,長樂把腰一叉,鼻子中還“哼”了一聲。

完全是強打惡要!雖然石子很多,還有十幾塊,但哪有她這么強行索要。阿圖不甘示弱,也把腰一叉,瞠目道:“我可沒說過要送你。”

“哈,你懷有寶物,不思獻給本公主便是有罪。到時我奏請皇帝哥哥將你抄家,諒你也保不住那石頭。”

長樂先還擔心他就那么一塊奇異的石頭,怕他真的沒有了。可此時聽他的口氣只說不送,倒沒說沒有,心中卻是一喜。

阿圖話剛出口就后悔了,又暗自埋怨自己一見美貌女子就忘了防備的德性,道:“哼,你不要以為我不懂大宋律法。律學上說皇家如要強奪民產,那可是要從宗譜中除名的咧。”

“本公主不管,你今天可非要送一塊石子給我不可,否則本公主日日喚那武驤衛上騎營的騎軍來你府上鬧。你是上騎都尉,就是上騎軍的上司,他們也算是你的兵了,你走到哪里他們都跟著,旁人也無話可說。”長樂笑吟吟地看著他,也不怕他不就范。

上騎都尉是爵號,和皇帝的京衛指揮使司的武驤衛上騎營名稱雖一樣,但兩者間的關系卻是八桿子都打不著,長樂如此說只是為了嚇唬他,諒他也不懂。

阿圖果然是不懂,雖然他自己不會去怕那些丘八,但卻有點怕自己回蝦夷后他們日日來這里吵蘇湄。聽這公主言語里對石子志在必得,自己不出點血恐怕是過不了這關。想到這里,他就氣鼓鼓地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上次都送了個豬頭給你。這次你得拿東西來換才行。”

“這沒問題。那請上驍騎尉開價吧。”長樂昨天就知道了這是個貪財的家伙,皇帝哥哥一賞給他銀錢,他樂得連嘴都合不攏了,能說出這種話來是一點都不出奇。

“盤兒、張媽,擺藤椅,上。。。上白水!”阿圖突然如公雞般扯起了喉嚨大喊,直把身邊的長樂嚇了一跳。他本想說上茶,說到一半忽想起自己在宮里說過是不喝茶的,趕緊改口。

待雙方在院內藤椅上坐定,白水也上了,他便滿臉堆笑著問:請問公主,你年俸多少?”

“哦,來探本公主家底啊。不怕告訴你,本公主食的是雙俸,歲俸銀八千兩,錢一萬二千貫,祿米二萬斛。”

“這么多。要是誰娶了你當老婆,那不是發了。”

“那可不是,也不怕再告訴你多點,本公主還有公主府一處,京城鋪面十幾家,銀號、商號股子若干,總值得一、兩百萬貫,日后還有封國。如今那想娶本公主的世家子弟都打這京都排去黃浦江出海口了。上騎都尉,你要不要來湊份熱鬧啊?”長樂長眉揚起,帶著不可一世的囂張口氣說。

阿圖嘿嘿一笑,先伸頭先向正屋那邊瞄了一眼,然后悄聲戲弄道:“想到是想,不過我老婆恐怕不會再讓我娶妾了。”

“你。”長樂一聽,登時氣結,大宋公主何時做過別人的小妾。何況聽他的意思,連這小妾都恐怕不可得。

“你這個沒用的家伙!快把你的石頭拿出來吧。”長樂怒罵道,若不是想那那塊石頭,恐怕就此拂袖而去了。

“慢來。這條件還沒說好呢。”

“快說。”

“第一,你這次拿了石頭,以后再不得訛詐于我,不可再要。”

“行。”

“第二,這石頭你自己摸,摸到哪塊便是哪塊,不得更換。”

“這條也如你所愿。”

“好。”阿圖站起身來,便待去房內拿石頭。

“喂,你還沒說你要多少錢呢?”長樂趕緊提醒他。

卻不料,他這次倒是十分地高風亮節,滿臉的正人君子樣,義正言辭地道:“公主這么說卻是小看趙圖了。俗話說‘紅粉贈美人’。面對著天下最美麗、最可愛、最高貴、最冰雪聰明、最蕙質蘭心的公主,我趙圖怎好用那銅臭之氣來薰了公主,石頭自然是要贈與公主的。”

他說得自己都要吐了,又暗罵前人怎能這么地無恥,編造了如此眾多贊美女人的肉麻詞語,害得后世的大男人們說起來心存慚愧。至于送她石子這一節是因為他估著單這塊石頭也不好開價,還是送給她并等著她自己來回禮為好,公主的回禮照說必定不少。

長樂哪明白他的心思,只是暗暗后悔自己把他想得市儈了,同時又十分高興自己能在他心目中有那么美好的形象。

不多時,他就手中拿著個小口袋走了回來。坐下后,便示意她伸手進去摸。

長樂探手入內,抽出來時伸掌一看,只見是塊玫瑰色的石子。

阿圖看到她手中的石子,哈哈一笑道:“恭喜,這是幸福石。”說完趕緊把袋子連同剩下的石子一起放到了懷里。

“小氣鬼。”長樂暗罵一句。她本想一把抓幾塊石頭出來賴著不還他,但又想到自己事先應承過的,剛才還受了他一捧,也就饒過了他。

拿著石子在手,長樂翻來覆去地看著,問道:“這石頭如何用法?”

“你只要將它握在手里,閉上眼睛,這石子自然會讓你想著高興的事情,你就會覺得幸福了。不過不能常用,否則你會非常地依賴它。”

幸福石能分泌一種物質,通過人的肌膚滲透到血液里,從而影響到大腦中幸福基因產生幸福胺的數量。同時,這種物質還會引發人產生幻覺,與幸福胺共同作用下可使人產生幸福的幻覺,帶來幸福的心情。

長樂依言將這幸福石握在手中,閉上眼睛。不多時,便見她臉上出現了笑容。

“母妃。”她忽然喊出聲來,緊閉的雙眼中涌出了淚水,但臉上的笑容卻是不變。

在幸福石的幻覺里,她看到天上,有一位著白衣的女人正從彩云中緩緩地飛來,身后還扇動著一雙潔白的翅膀。她面容是那么的美麗,笑容是那么的親馨,就和畫像中的母妃一樣。母妃飛到了她身邊,然后將她擁入懷內,低聲地說著暖心的話。她埋頭在母妃的懷里,身邊的環繞著七彩的云朵。。。

過了良久,她終于睜開了眼睛,擦去了眼中的淚水,長舒了一口氣,低聲說:“謝謝你,我從來沒有這么幸福過。”

然后她站起了身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了阿圖一個人坐在藤椅上直擾頭。

隨即,蘇湄走了出來。見到她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阿圖頓時心中一凜,毛發一豎。

果然,只見她眼中虎威洶涌,口中譏諷接連,“官人好生厲害,妾身好生佩服。上元夜里一眨眼的功夫,一個豬頭居然換了位公主回來。”神馬浮云記 (一七三)幸福石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1:04
神馬浮云記 (一七四)離別夜
中午時分,宮里來了人,帶來了阿圖的授爵文書并將所有的賞賜都一一抬了過來。

這次來的是一名叫王德恩的主管太監,三十多歲的模樣,白白胖胖,一團的和氣。阿圖見他是皇帝身邊有職司的太監,便遞了一個二兩的黃龍過去,比給王寶的多了一倍。王德恩瞧了他手里的金幣好半晌才勉勉強強地接了過去,似乎是嫌少了。阿圖不得已,只得再添了個黃龍,他這才露出了滿臉笑容,道了聲謝。

接下來,王德恩就跟他講了好些的親近話,說皇帝最近好幾次都提到了他的名字,想來是對他很上心,上騎都尉以后前程似錦云云。

等這幫宮人走后,陳世錦也來了。當他驟然得知阿圖竟然是宮中婕妤的弟弟,并且還剛剛授了爵,這下就是驚異萬分。他前來的主要目的是講那筆有關茂業股子的交易事宜,說那兩位股東同意將手上所有的股子賣出,還按阿圖的要求在價錢上作了些退讓。

要完成這筆交易可沒這么快,既要訂立契約,又要去衙門備案,還要通過中介交割。阿圖是等不及了,便說這些股子都歸在蘇湄的名下,讓蘇湄自己和他去辦理所有手續。

這筆交易值得一萬八千貫。陳世錦見如此一筆財富阿圖竟愿意將其歸在蘇湄名下,不禁暗暗稱奇,畢竟他們兩人尚未成親。

陳世錦本來與阿圖止相交一面,談不上有多了解,若不是迫于無奈實在是不愿意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股子轉給他人。作為商人,所見中不缺爾虞我詐,即便是至交親朋間也常常是彼此防備著。見他肯將這筆巨額股子轉給蘇湄這為尚未與之成親的女子,便深深地佩服起他這種氣度來,暗思這人或許真是個能做大事的。

二十二日,長樂遣人送來了回禮。禮單中有:她親手所繪的《青梅圖》一幅、錢三千貫,此外還有還有駿馬一匹、錦緞十匹、茶葉一擔、土產之物若干,阿圖自然是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

這幅《青梅圖》中畫著一株的梅樹,枝上青梅正熟,青中帶紅,一女子正嗅著青梅,半側著顏面,目光卻望向畫外。畫中女子時值妙齡,眉似新月,齒如含貝,杏眼桃腮,神情嬌羞,暗含期待。

眼見這名畫中女子分明就是長樂她自己,阿圖呆頭呆腦地道:“長樂公主莫非想吃梅子了,也不先洗洗。”說完便將畫卷起,隨手扔在一邊不管了。

蘇湄明白這畫中的意思。長樂分明是借著李清照《點絳唇》中“卻把青梅嗅”的句子,欲言“青梅熟了,本公主也熟了,你來摘吧,我等著呢。”的意思。不過她自然不會去幫長樂這個忙,眼見他如此愚鈍,也不點破。她卻不知,李清照的這首詞阿圖早背得滾瓜爛熟,其中意思如何能不曉得,只是見她在一邊,裝作不知罷了。

這次前來京都,阿圖總共從皇帝和公主那里得到了幾近二萬貫的銀錢,于是將這些賞賜與長樂的回禮統統地合在了一起,自己又添了一萬貫,湊足了值三萬貫的票子都交給了蘇湄,讓她用這些錢去買陳世錦的商號股子,剩下的錢讓她收著做家用。

除此之外,他還覺得家里仆傭的人數少了。這所宅子不算小,就盤兒、馬管家和張媽三個可用著有些捉襟見肘。原來葉夢竹在的時候,因為皇帝常來而需要掩人耳目,下人不好請得太多,而現在這個障礙已不存在了,多請幾名仆傭乃是勢在必行。

接著,他又喚了盤兒、馬管家與張媽分別前來正房,每人賞賜了些銀錢,然后叮囑她們在自己離去后,家里一切都要聽蘇湄的吩咐。馬管家與張媽每人得了相當于半年薪金的賞賜,什么都是滿口地答應了。

盤兒這幾天十分地失落,眼見這位少爺不但有了位如花似玉的新人,而且還被公主給纏上了,那自己的未來就實在是有些黯淡。又見他要走,心頭難免不舍。但轉念又想到他半年后即可回來,來日方長,且蘇湄這位少奶奶也不是難說話之人,自己也只是想做他的妾,心愿就未必不能達成。既然如此,處好和蘇湄的關系當是十分的緊要,于是對他的要求也是沒口子地應承。

學堂正月二十五日即將開學。二十三日這晚,阿圖想不走也是不行了。

※※※

夜色已深,阿圖立于郊外一個靜悄悄的荒山崗上。今夜風大,但月色明朗,他不敢在京城鬧市里起飛,而是先來到這處僻靜之地。

山下不遠便是繁華的京城,那里依然是萬家燈火,秦淮唱晚。

一陣風吹了過來,擾得一叢大樹的枝葉簌簌作響,一只夜梟似乎受到了驚嚇,突然怪叫了一聲,象只中了箭的兔子般急急地拍著翅膀飛走了。

夜梟的叫聲使得此處顯得越發地清冷,也將他的心緒侵染得越發地蕭條。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心思,乃是最怕離別。兒時與父母,長大后與瑪麗,每一次的離別都似乎是天長地久,仿佛讓人心孤零零地懸掛于冷幽的夜空。

京都的一月實是他此生最為歡樂的時光,蘇湄象個真正的妻子,而那個小院也象一個真正的家。他即將離開這些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至少是半年。他生怕在他返來的時候,這種幸福就變得與他無關了。

不過,該走的時候終歸要走。

最后再望一眼這令人牽腸掛肚之地,他終于狠下心來啟動了飛行裝置,瞬間即騰空而起向著東北方飛去。

與此同時,蘇湄卻坐在梳妝臺前,正在卸下身上的紅妝。

八個巨大的紅燭將室內照得一片的通明,連同她身上的吉服,將整間房渲染得喜氣洋洋。

今夜,他離開之前定要看她扮成他的新娘。于是她穿上前幾日逛街時所買的嫁衣,戴上了鳳冠霞帔,梳起了紅妝。他還找了兩塊紅布蓋住了她的頭,還有板有眼地拿根秤桿來挑蓋頭。

他說:“伏羲娶女媧,是兄娶妹,與禮不合,因此有了蓋頭。一般人娶老婆是要蓋頭的,我是學生娶老師,并非太合禮,所以更要蓋頭,還要蓋兩層。”

這小子總是要搞出點新奇,玩一點花樣,而她喜歡他的新奇,也喜歡他的花樣。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臉泛桃花,嬌艷欲滴。想起了他的贊美,他說她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便又舍不得真正地將這妝卸下了。

相逢晨讀,晚間授課,大仙罰跪,湖畔篝火,海上送別,京城夜游,秦淮晚唱。。。這一幕幕的情形緩緩地從她腦海里流過,宛如夢幻,她深信世間再無一人可以讓她經歷這樣的人生。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想到這句詩,她不由得癡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1:05
神馬浮云記 (一七五)斷緣
下午的天色陰沉,還下著些濛濛的小雨。

蘇湄正走在校園的路上,因為本周要交一篇作業,所以即便是雨天,她也是打著了一把油布傘從宿舍里走去藏書館尋些資料。

鐵制的馬蹄敲得石板地面嘡嘡地作響,錯落的馬踏聲雄健而有力,到了身后近處卻逐漸地放緩,蘇湄無需回頭便可大致猜到是誰來了。果然,馬車于她身旁嘎然而止,唐棣撐著把傘從車上下來,然后便默默地走在她的身邊。

自年初一的湖畔逃跑后,蘇湄就再也沒見過他,這二十多天的時間總算是安安穩穩地過去了,若是被死小子知道有這么個人存在,那還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么事。可學總是要開的,課總是要上的,唐公子要“偶然”地與自己遇上,可又有什么辦法?

“呼。”蘇湄暗自吐了口氣,她見到他就深感緊張。

唐棣很奇怪地半天不發一言,黑傘下的臉龐看不出喜憂,眼神也是直愣愣地盯著腳前的路面,好像他從車上下來真是為了散散心,走走路的。

現在是上課的時間,這段路上看不到什么學生。路旁栽種著幾棵榕樹,也許年代許久的緣故,樹冠生得極大,從繁茂的臂枝上垂下了一縷縷長長枯枯的榕樹須,時常會擦到行人的頭頂。

終于還是蘇湄先開口了,不過她實在是找不出來什么話說,只好憋出一句:“唐公子,新年好。”

唐棣側過頭來,望著她微笑:“嗯。蘇姑娘也新年好。”他的笑有個特點,那就是會微微地皺起眉頭,這使得他的笑容似乎與人格外地不同,帶著一種成熟的魅力感。

“我這里還有兩顆糖,你吃不吃?”說完心中就大叫后悔,自己居然說出了這么傻的一句話。但既然說了,蘇湄也只得從兜里掏出了那兩顆糖,攤在手里給他選。

兩顆糖,圓不弄東,外包花紙一紅一綠,顯示著口味上有所區別。唐棣楞了楞,說了聲謝后便撿起了那顆綠色的,然后剝了糖紙放進了嘴里。糖粒入口,傳來一股薄荷的香味,精神為之一振。

“在夫子廟,我看到你們兩個了。”唐棣抬起了頭,看著不遠處。那里有一顆老槐樹,歪著脖子矗在路邊。

“啊。。。!”蘇湄剛把那顆紅紙的糖放進嘴里,差一點就吐了出來。

城隍廟的那一晚所見仿佛是歷歷在目,她的幸福作狀,他的肆無忌憚,這一切都幾乎要令他吐血,“我不明白。他好像年紀很小,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你的弟弟。”

蘇湄最怕別人拿年齡說事,聞言就是腦袋一昏。讓那小子帶著面紙出去,可他就不聽,這下可好,給人抓個正著。可老帶著面紙也不是個事,總得想個更為適用的辦法來才好。阿圖曾半開玩笑地跟她說過自己應該是一百七十歲了,雖然她從來都沒信過,但此刻卻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強自笑答:“他只是看起來年少點,實際上可是不小了。”

唐棣臉色有些發白,從歪脖子樹那里收回了目光,轉過頭來說:“我知道他叫趙圖,是海外歸民。他也曾經是你的學生,你還常在晚上給他補課。”

“你怎么知道?”蘇湄幾欲暈倒。他是如何得知阿圖曾是她的學生的,還知道補課?

唐棣低下了頭,艱難地說:“我不瞞你。第一次見到你后,我就遣了人去蝦夷。。。”

“你!怎么可以。。。”蘇湄驚聲道,同時又心中惱怒了起來。

她曾經把他想得太好。可這些貴族總是會這樣去在乎一個人的過往,在乎一個人的背景,恨不得能掘地三尺,不象那個小子只會掏心窩子。

“我不懂。”他還是第一次象這樣盯著她的眼睛,拋開了儒雅,帶著嚴厲的迫視,進行著質問。可只不過數息,卻又萎頓了目光,用著傷感的語調道:“不過,若是你肯離開他,我。。。”

蘇湄臉色慘白,一咬嘴唇快走了幾步似要逃開,但中途卻停住了并轉過了頭來,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著,說:“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公子懂嗎?”

唐棣聞言一呆,蘇湄這兩句話乃是出自屈原的《天問》,意思是問天地之初的起源問題。這種形而上學的問題他是沒鉆研過的,他生平所學所愛的只是致用之道,只得答道:“在下不懂。”

“因何生雨,為何起霧?潮起潮落,又是何故?”蘇湄面色稍霽,移開了目光,伸出了手去接那傘外的細雨。

“棣不知。”唐棣額頭隱隱見汗,他不可能用一些神話傳說去解釋這些問題。

“獸血為紅,樹血為綠;少年黑發,老者白頭。請問公子能解否?”她摘下了一段榕樹須,卻發現須莖里滲著的居然是白汁,想到自己剛說過“樹血為綠”,便趁他沒注意趕緊扔在地上。

“棣還是不知。”唐棣只覺得后背之上已經滲了一層的汗水,想不到這平素溫婉含蓄的蘇湄一開口就把他逼到了懸崖的邊緣。

“世人不知天地成因,卻仍生存其間。不知雨霧成因,卻知雨里舉傘,霧中探燈。天地之大,奧妙萬端。先賢尚無法道盡其理,何況公子乎。緣起緣滅,因循無償。湄與圖因緣而聚,雖不明為何,但卻知兩情相悅,終生無悔。就算是遭世俗冷眼,也是顧不得了。”蘇湄回過臉來再次正視著他,語氣坦然且義無反顧。

唐棣漸漸地避開了她的視線,垂下了頭去慚愧地說:“棣明白了。”

這樣沉默了一陣后,唐棣終于抬起頭來,恢復了他素日的灑脫神態道:“蘇姑娘是欲去藏書館吧。”

一百多步之外,這條彎曲小路上,被榕樹遮擋住了的盡頭便是藏書館了。

“嗯。”蘇湄點了點頭。

“那就讓棣再送蘇姑娘一程可好?”心中雖然是說不出的痛心,但他素以君子自詡,

死纏爛打可不是他的教養。他是想借著這段小路,來給自己的“緣”做一個了斷。

蘇湄明白了他的心思,垂下了眼瞼,歉然道:“嗯。那湄就多謝公子了。”

一條短短的小路,斷了一個人的“緣”,卻將另一個的心情放開。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1:06
神馬浮云記 (一七六)史學課
“歷史上的地名大多都有種種的來由,或有種種的寓意。譬如長安,最早周朝在此定都,名為鎬京。為何取名為‘鎬’呢,這是因為‘鎬’一有光明之意,二‘鎬’ 又通‘撾’”,撾乃兵杖,長一丈三尺,柄端安放一大拳,拳握一筆,形似斧鉞。周將國都命名為‘鎬’,是既希望能光明長存,又能威懾天下的緣故。唐以后,此地又該名為‘長安’,乃是取‘長治久安’之意。”

史學老師侯陽在中五的課堂上著美洲歷史與地理課。他的課很有趣,因為他很有辦法,常常會將一些枯燥的地名轉化為一個個有趣故事,這樣就很容易記住。

在中學的課目中,歷史與地理被合為了一門史學課,而在大學的專業中這兩門課都被歸去了經史類。當然,也有專業的歷史學院或地理學院,比如長安史學院與福州航海地理學院。

阿圖上午上了他一堂中四的史學課,下午又跟著他上這節中五的史學課。他的算學和物學是經過學堂豁免不用上的,空出來的時間就可以拿來上其它的三門課,那就是國學、史學與律學。

中五班上有好幾位阿圖所熟悉的人,那就是傅広、傅萱、袁重,還有復讀了一年的大公子傅博。這些人中,他跟傅博一直都不怎么說得上話,傅広是傅博的跟班,也和他不太熱乎;袁重倒是可以說上兩句,但這個后生有點小清高,因為他次次都是在班上考第一,所以也不怎么看得起旁人;至于傅萱嘛,那在以往就完全是對頭了。

“至于美洲的地名也是個個都有來歷的,大家請看這圖。”侯陽將手中的竹鞭向圖上一點,指向北美西海岸一個與大陸非常接近的長條形大島后,繼續說:“這島是我大宋航海家鄭丑受武宗皇帝之命探查美洲時所到達的第一處美洲陸地。開始,鄭丑以為這個海島是大陸的一部份,直到回航之時才發現此地實際上是個與大陸分離的島嶼。他在船上想了很久也起不好地名,終于有天一名水手說:‘既然這島這么大,就不如叫大地島’,鄭丑覺得很合心意,便將這島命名為‘大地島’,所以島外的海峽與海灣就順理成章的叫住了大地海峽與大地灣。。。”

“嘿嘿,或許大家心中有疑問,這個鄭丑又是何人,怎么沒聽說過。可如果本先生說出他的另一個名字,大家或許就知道了。他的另外一個名字便是鄭和。”

果然,當侯陽說出了“鄭和”這個名字后,眾同學們便恍然大悟。鄭和是大宋最偉大的航海家,一生三次考察美洲,前后二十年,帶回了大量的海航圖與陸上地圖,并與美洲的林林立立的土著建立關系,是大宋開拓美洲的先驅。

傅萱舉起手來,經侯陽同意之后便站起來提問:“那鄭丑為什么又改名叫鄭和了?”

“那是因為第三次從美洲返回的時候,他已經老了,再也無法繼續探險生涯。武宗皇帝召見了他,說道:‘汝一生于國有大功,因此朕要賞你分封,位列于諸侯。又云:‘卿名為丑,丑非善名,朕賜一‘和’字為你新名。和者,諧也,順也,悅也,以彰卿之素行合乎朕心。’于是武宗賜鄭丑新名鄭和,封了他男爵之國,國號‘鄭’,國土便在大地島北面的沿海陸地之上,國府也賜名為了‘鄭和城’。”

講完了武宗賜名的軼事,候陽將手中細竹桿在地圖上向下移了稍許,指著其上的某處城池道:“同學們再看,這大地灣南端有一城,名為西雅圖。西雅圖本是當地一名酋長的名字,鄭和探測美洲之時,得他助力甚多,為了感謝他的幫助,便用了他的名字來命名此城。”

“同學們也許會奇怪,這一條北美州南北縱貫的大山脈為何北面叫‘白石山脈’,南面又叫‘黃石山脈’。這是因為鄭和當初發現白石山脈時并未想好名稱,到后來在南部所見此山脈的土質俱是黃色,又聽得當地的土著稱它是‘石頭山’,便將此山脈命名為‘黃石山脈’。但黃石山脈向北方的延續的土質并非黃色,鄭和便靈機一動,想到山上終年覆雪,乃是白色的,就命名為‘白石山脈’。”

“同學們應該知道此城為何叫舊金山吧?”侯陽的竹鞭滑向了北美西海岸沿海的一處城鎮問道。

有好幾位同學都舉起了手來,侯陽隨即便點了名叫田儷的女生起來回答。

“這里原本叫火爐鎮。九十年前,這里因為發現了金山,引來了淘金的人潮,就改了名字叫金山鎮,金山鎮又逐漸增擴為了金山城。后來這里的金礦采完了,人們又在內陸與墨西哥發現了金礦,在那里出現了好幾個叫金山的城鎮。為了與那些新的金山鎮或者金山城區別,因此這里就改了名字叫舊金山。”田儷起來答道。

看來她對金礦的歷史很了解。這也難怪,阿圖聽說她爹就是本地的一名錢商,在鎮上開著一家錢鋪,他也有過好幾次將他的金子、銀子在那里換成現票。金票、銀票與錢票因為可當現錢使用,所以官方統稱為“現票”,民間卻多半稱為“票子”。

“說得不錯。”侯陽面露笑意,揮了揮手讓她坐下后,竹鞭又從舊金山向東南滑行了一段位置后,指著沿海的一座城市說:“這里叫萬佛城。此處名字來由很好理解,這是因為五十年前,我大宋最大的寺院萬佛寺在此建立了分寺,宣揚佛教,渡化民眾,因此這里就也改了原來的名字,叫做了萬佛城。”

堂上的候陽繼續講解著,阿圖坐在下面漫不經心地聽著,腦中還時而浮現起京都之行中的趣事。忽然,一個紙團從前面的傅萱那里拋了過來。課室的座位是按身高來排座的,傅萱的身高比大多的男同學還高,因此就坐了倒數第二排,正在阿圖的前面。

阿圖撿起了紙團,拆開一看,上面是傅萱的筆跡,寫著:“蠻子,放學一起走。”

傅萱這個往日的對頭最近有些奇怪,他去年明明在湖邊欺負了她,可后來卻沒什么事。之后兩人時有摩擦,也是她屢屢吃虧。但奇怪的是,蠻妞對他的態度倒是越來越好,完全不象以往那樣兇惡了。看來古話沒錯,惡人還需惡人磨。

很快,傅萱收到了回條,上寫:“蠻妞,我約了別人走路。”

然后,他又收到個紙團,上面寫:“約了誰?不許喊我那個,我會生氣。”

一會,傅萱再次收到回條:“遵命。是和蠻妞妹妹。”

紙團又來,上寫:“你和傅櫻走路干嘛?難道你們。。。?”

紙團回去,上回:“不關你事,不過你已經承認是蠻妞妹妹的姐姐了。”

看完這個紙條,傅萱嚓嚓地把它扯得粉碎,只氣得牙癢癢。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1:07
神馬浮云記 (一七七)收獲自信
連續放出了幾日的天晴,慵懶的太陽散發著稀薄的暖光。北風不再像厲鬼一般四處咆哮,但仍然會時而嘩啦啦地搖動著大樹的枝葉,灑下大團大團地積雪落在人的頭頂與衣領之上。

新學期開始,學堂開課了,阿圖在開學的前一天回到了頓別。本來他以為傅兗會利用他與傅莼探得的雪中小道去襲擊天鹽,但在他離開的一個月里,頓別除了訓練之外并沒有出兵。

阿圖左思右想其緣故,后來才略有領悟,那就是:在去年冬天的時候,傅家為了能增封原拂才對遠襲天鹽有興趣。可如今傅家已經得到了原拂,即便是再立新功也不可能有所得。突襲天鹽或許能成一時之功,但只是徒勞地損傷了頓別子弟,所以還不如按兵不動。

傅恒見他回來得如此之晚,難免就小小地發了頓脾氣,言語上也責怪了他好幾句。對于這位未來的岳父大人或者是妻兄,阿圖作出了副誠惶誠恐態,又唯唯諾諾了一番,便令他火速地消了氣,然后又接到了他要求加緊研制火箭炮的命令。

去了京都一趟,讓阿圖堅定了將來去京都讀書與安居的決心。相對于蝦夷這個偏僻的地方,京都的繁華,京都的風情,京都的所遇到新奇事讓他更感到深深地迷戀。不知不覺之中,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已經變了很多,至于究竟是哪些變了,哪些沒變,他也難以一一說清。

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阿圖與傅櫻并肩回城。傅萱生氣了,放學后連傅櫻都沒理,一個人走在他們前面,邁著她的長腿,很快就消失在雪路的彎彎角角間。

空氣出奇地干冷,凍得傅櫻的臉紅撲撲的,她穿著件黃白相間的狐裘,戴著頂同樣質地的皮毛帽,渾身毛絨絨。

雖然阿圖發明了滑冰靴,還教給了她一些魔術,她又教給了傅萱,這使得她們的這個假期比往年要多彩了不少,但一個多月沒看到他,她還是給悶壞了。

“今晚你來嗎?”她踢著雪問著,凍紅的臉蛋上更添了一層酡然。

阿圖找她的次數并不是太多,在出去游歷之前也就是每十來天才潛入來她的閨房一次。初始的那兩個月,傅櫻并沒覺得這種事有著太多的樂趣,可隨著歡好的次數增多,她也逐漸地樂在其中了。這不,一個多月沒有與他親熱,她都覺得心中怪癢癢的。

作為一個女兒家,她總覺得主動地去要求有些難為情,因而以往都是靜等他說出那個提議,然后自己再首肯。但今日她還是忍不住地把這句話給問了出來,說完后就立即臉紅了。

“好。”他應了一聲,又帶著稍許的不懷好意笑道:“乖寶想了?”

這句話問得太直接,傅櫻不好意思地把頭垂下,但口中還是吐出了一個低低的“嗯”字。

“我也想乖寶。”他在身旁輕聲說著。

她抬頭向他望去,只覺得他眼神中有一種令人心動的柔和,于是她滿意了,心中充滿了一種幸福感。

拐過了一條彎道,前面是一條筆直的長路,傅萱大步流星的背影出現眼前。望著姐姐的身影,傅櫻說:“你把大姐給惹生氣了。”

這個蠻妹以往討厭得很,可這兩個月倒對他和氣了好多,剛才還主動要求約他一起走路回家。但阿圖對她沒興趣,只要看看眼前那個雄赳赳的步姿就足以讓人倒了胃口,雖然這個蠻妹也的確長得很不錯,凡是女人該有的她全有,比傅櫻那種還沒發育完全的身子可強多了。

“不理這個討厭蟲。”他無所謂地說。

傅櫻“撲哧”地笑了出來,“你啊,其實大姐挺好的。”

“怎么好法?”

“她是那種沒心機的人,不會有害人的心思,只要你能順著她點。。。”

阿圖冷哼一聲,不屑一顧地道:“為什么要順著她,她很了不起嗎?我才不高興呢。”

“這么倔,怪不得大姐要喊你蠻子。”傅櫻笑道。

他停下步子,故作生氣:“不許喊我蠻子。”

“就喊,”她不依,然后大喊一聲:“蠻子!”

他即刻從地上抓起個雪團,捏緊了裝作要打。她見了就遠遠地跑了開去,邊跑邊喊著“蠻子”,留下一連串清甜的笑聲。

前面走著的傅萱聽到了后面傳來的喧嘩聲,然后就回頭看了一眼。看完這眼后,她似乎是更加地生氣了,步子也邁得更大更快了,也就更象個大兵了。

進到了城里,兩人第一眼就看到了阿晃。他剛剛和人一起給菘菜卸完貨,穿著灰色棉衣的高高身子在一群雇工里面顯得鶴立雞群。

于是傅櫻跟他說了聲再見,再向阿晃點了個頭就自行離去了。

經歷過彩禮那件事后,阿晃就完完全全地象換了個一般,走在城里也不會向著大姑娘們吹口哨了,干活和練武的時候都格外的賣力,還自己找來了很多書讀。不過他的底子實在很差,雖然中五畢業了,但估計在學堂里也沒怎么好好學,所以很多東西反而還要來向阿圖請教。

“嗯。你最近氣色不錯。”阿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說。他的胡子刮得挺干凈的,精神也很好,可能是最近練武勤了的緣故,身板也很挺。

“阿圖,”阿晃面露苦笑,“我知道自己過去太不成話了,但是即便我如今改過了,大家也還是拿老眼光看我,你說我是不是該換個地方。”

“誰拿老眼光看你了?”

“我感覺得到。”

“那你想去哪里,做什么?”

“我想跟爹學釀酒算了。他以前老想著我接他的手藝,但我不肯,嫌那活沒意思。若是我不想在這里呆了,或許釀酒是條好出路。”

“你喜歡釀酒?”

阿晃沉默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你不喜歡,那就肯定干不好,那還去做它干嘛。”

聽到這句話,阿晃看了他一眼,覺得他說得實在很有道理,可很快就又泄氣了:“那我到底能干什么?到底又能干好什么呢?”

“他怎么這么沒自信?”阿圖皺了眉頭,忽然心底里蹦出了個聲音:“自信!”

“自信”正是他這次京都之行的最大收獲。蘇湄并沒有和什么少年俊彥去飲酒,而是一直在等著他,這說明他即有吸引力,又能讓女人安心地將終身托付。除此之外,他還認了個美女姐姐,封了個爵位,這又表明他在哪里都能混得不錯。更重要的是,他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能”。雖然它只是在萬福寺的那日于他身上出現過一次,之后就又偷偷地藏才起來,悄無蹤影且尋之不著,可它卻是真真實實地存在著,總有一天他能隨心所欲地使喚并運用它。

與之相反,阿晃并沒有成功過什么,反而是接連不斷地失敗著,無論是阿藍的事,還是他在城里的口碑,這可以解釋為何他正變得越來越不自信。如果這樣地繼續下去,總有一天他可能連妹妹都不會泡了。想到這點,阿圖在他肩頭一拍,說道:“慢慢找。等你找到了所喜歡的,你就一定能把它做好。”

“哦!”

阿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身邊的那個毛小子不應該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再仔細地看他一眼,覺得這個人似乎成熟了許多,難道出外游歷了一番真的有這么大的作用?神馬浮云記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21:08
神馬浮云記 (一七八)戲弄蠻妹
積雪覆蓋著整個頓別,湖邊衰敗的蘆葦打過膝的雪中艱難地伸出頭來,被朔風刷得絲絲作響。

馬蹄聲在鏟過雪的土路上潑刺刺地響著,初聞之時還似乎在遠方,可轉眼間,一匹黑馬就即將打她們身邊跑過。

“蠻子!”傅萱一招手,同時高喊了一聲。

阿圖一勒韁繩,烏魔仿佛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后腿即刻立住,前蹄一抬一落就停了下來。

自去年夏天被他欺負了后,傅萱的那把刀就失落在草叢中,之后既沒有撿回來,也沒有配新刀,腰后一直是空蕩蕩的。今日,她仍然是穿著她平素最喜歡的短腰皮夾襖與馬褲,腳蹬一雙棕色的馬靴,一頭黑發在腦后挽了個長長的馬尾。

見一人一馬停在身前,傅萱笑吟吟地就要去摸烏魔的頭:“你的騎術不錯。”

“呼哧!”烏魔打了個響鼻,斜眼一眇,卻把頭偏開。

“哈哈哈!”阿圖騎在馬上大笑起來。這個鬼都嫌,連馬都不理她。

連匹馬都這么不給面子!傅萱惱了,恨恨地罵道:“人是個死東西,連匹馬都是個死東西!”

她這句話聲音很大,阿圖是聽到了,但裝作沒聽到,把視線轉到了她的身后,對著柴門紋打了個招呼:“好!”

傅萱很有性格,尋常的女兒家她更本就瞧不上眼,覺得那都是小花小草之流,也懶得去跟她們做朋友。她生平最服的一人就是傅莼,然后也很瞧得起佐藤織,現在似乎又對柴門紋感上了興趣,偶爾也會拉上她陪著自己在城里鎮上走走逛逛。

柴門紋每每看到他時,溫泉的那一幕,包括兩個白晃晃的身子就會立馬涌上心頭。即便是她的“氣”練得再好,也不得不下意識地把頭一低,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紅色,含含糊糊地回答著:“好。”

“你騎在馬上干嘛,一點都不懂禮貌。”傅萱瞪了他一眼,又回頭問柴門紋:”你說是不是?”

柴門紋深吸一口氣,穩住了心神,隨口迎合道:“是啊。大小姐在這里,你還不下馬。”

“好!”話剛落音,兩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就站在了面前,笑道:“下來了,大小姐要怎么著?”

傅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見他穿著一套式樣新奇的黑衣服,外披傅兗送給他的那件天鵝絨大氅,渾身帥氣得很。聽他話里對自己毫無恭敬的成份,便沒好氣地問:“你騎著馬跑哪兒去了?”

這個蠻妞,喊住人跟她說話也沒個好臉色,前世一定是個討厭蟲,連今生都不討人喜歡。

她的口氣不善,阿圖也就翻著白眼,硬邦邦地回答:“原拂。”

“去那干嘛?”

“你管這么多干嘛?”阿圖反問。他去原拂看了小開和丁一,還給他們每人送去了一個從京都帶回來的小小手信。

傅萱雙臂環抱,神氣十足地說:“我爹是頓別守,原拂是他治下之地,也自然能管得到你。”

阿圖有些生氣了,一叉腰大聲道:“那又怎么樣?”

“嚇!你個蠻子,”她用手一指他的鼻子,強詞奪理地說:“剛才你去了原拂,誰知道你有沒有在那里干壞事。”

“哦。。。你。。。怎么知道的?”他的聲音忽然變得膽怯了起來。

傅萱一聽,可高興壞了,滿臉紅光地追問道:“快說,快說,你干了什么壞事?”

“這個。。。”

“快說,否則我要去告訴爹爹,讓他來大大地罰你。”

“嗯,如果我說了,你可得饒我一次。”

“少啰嗦,快說。”

“今天整個原拂人山人海,都在捉厭蟲。。。”

“啊。”兩個女人都大吃一驚,這個“厭蟲”可沒聽說過。

“我捉來捉去,一個沒看住,給放跑了一只。這不,我正在到處找呢?”

“哦,厭蟲是什么東西?”傅萱忍不住問。

“那是一種極其丑怪的蟲,言語上說不清楚。不過它的叫聲很特別,一聽就知道了。。。”

傅萱把頭湊得更近了,興致勃勃地問:“什么樣叫聲?”

阿圖臉上露出了一股極端神秘的表情,在她耳邊低聲說:“它一般都呆在路邊這么叫。。。”

“怎么叫?”

“蠻子,蠻子。。。你叫著試試。”

傅萱情不自禁地跟著叫:“蠻子,蠻子。。。”

“哈哈。”身邊的柴門紋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笑出聲來。

傅萱頓時回過神來,大怒道:“死蠻子,你竟敢戲弄本小姐。”

阿圖沒有理她,反而轉頭問柴門紋:“小柴剛才去鎮上了?”

小柴?柴門紋腦袋一暈,自己是姓“柴門”而不是“柴”。再說,也從來沒人稱呼過她“小柴門”,更別說“小柴”了。不過,雖然心頭納悶,但還是收住了笑容,含含糊糊地回答說:“嗯。”

他臉上忽然笑開了花,用著極度肉麻的語調問道:“小柴,走累了吧。要不,你坐我的馬,我給你牽著。”

“哦。”柴門紋也不是吃素的,知道他不是獻殷勤給自己,而是為了氣傅萱。但她不善于與男子說笑,只是搖頭道:“我不喜歡騎馬。”

“不要緊,多騎騎就喜歡了。象小柴這么美貌,這么聰明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傅萱鼻子里怒“哼”了一聲,一個人大步地向前走了去。

她長著大大的眼睛、纖巧的鼻子與薄薄的雙唇,若只看五官,可說是生得相當的標致,就是那個臉色實在是太可怕,好象戲臺上涂了白粉演奸賊的人一般。至于身材,則是高矮合度,但卻瘦得有些脫形且沒什么起伏。綜上所述,男人對這樣的小妹多半就只有畏懼之心而無喜慕之意。

這幾句贊語把柴門紋聽呆了,從來都沒人稱贊過她的容貌,而且她武忍的身份也是一向為少年男子敬而遠之的。象今天這么被男人夸,她生平還是第一次。

愣了好一陣,她才回過神來,也不知道該怎么搭理他,索性就一言不發地跟著傅萱拔腿離去。

看著她們兩個的背影,阿圖喜笑顏開。今天總算又把蠻妹給氣了一把,小小地報復了一下,然后一夾馬腹,催馬向著鎮上跑去。神馬浮云記 (一七八)戲弄蠻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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