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247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0:48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逝樓

    濃郁的茶香彌漫在青竹苑中,紫衣女子挑起纖纖玉指勾上茶盞輕輕撫摸著,一時間,高竹疏影下鴉雀無聲。

    周繼君輕揉著眉毛余光掃過氣定神閑的海生君,微微思索,隨後輕笑一聲開口道,“非是我等不願相助,只不過兩日後便是那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復賽,時日無多。”

    “無妨。”紫衣女子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繾綣,望向周繼君道,“若是一切順利,今晚諸位便可將它奪下,明日歸返京城,恰恰趕上武道大會。”

    “一切順利…...能令海生君心動卻無法得到的東西又豈會那麼容易奪下,連上古流傳的稀罕偶人都舍得花重金買換,你海生君又怎會請不動高手前來相助?卻不知那奇物是不是藏在龍潭虎穴之中,萬一有個閃失我們幾個賠在那可是得不償失了。”

    周繼君深深看了眼海生君,端起石桌上香氣四溢的茶盞輕抿了口,芬郁清爽的茶水順著喉嚨滑入腹中,竟被藏象從中攝取了一絲淡淡渺渺的精氣,甘甜舒神。

    “任何付出都是有回報的,若是各位公子真能為海潮將它奪下,那我便以海潮商行的身家全力資助世子又何妨。或者……”海生君放下茶盞,嫵媚地一笑看向百裏雄,“只要各位公子應下,我今日便將世子護送出揚州,以海潮商會在揚州百多年的經營,即便有再多人覬覦著世子,我也會將他平平安安地送回北疆。幾位,如何?”

    聞言,周繼君眉頭挑起,錯愕地看向氣定神閑的海生君,陡然一笑道。

    “你就不怕送走世子以後我們食言而肥,不盡全力為你去奪那物?”

    “咯咯咯…...”海生君掩口輕笑,風情萬縷地瞪了周繼君一眼,“要將世子送出揚州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你們若不盡全力,那世子在路上有什麼閃失自然怨不得我。”

    “啪!”

    卻是百裏雄重重地將茶盞擲在石桌上,猛地起身怒不可遏地看向海生君。

    “你先人受我祖父大恩得以重建海潮商會,定下百世之盟!你可曾記得?”

    “祖訓不敢忘,我自然記得。”海生君神色不變,擡頭淡淡地看了百裏雄一眼,莞爾輕笑,“那世子大人又可曾記得我適才說的。我是個女子,也是個商人,不是那種一諾千金的大丈夫。所以,我先人承了你祖父什麼諾,又關我這個小女子何事?”

    “我二十年前從父親手中接下海潮商行,卻只是揚州商會排名前百不大不小的一座商行,可這麼多年來我將它發展成揚州排名前五的商行,這一切都是我雙手打拼出來的。你北疆王擁兵數十萬,強大霸道,卻有什麼借口理由來讓我將二十載的心血為你們所用?”

    女子冷漠而又不屈不饒的聲音回蕩在竹林間,整個青竹苑都被她的話音籠罩,而她凜然如水的目光咄咄逼人地對向少年世子,一時間百裏雄臉色微微發紅,竟是坐也不能站也不能。

    周繼君嘴角微撇,輕輕拍了拍百裏雄的手臂,示意他坐下,隨後看了眼一直不說話的千寧臣,目光轉向海潮生,沈吟半晌開口道,“那好,若是你真能將世子安全送回北疆,我們便應了。只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將關於那物的一切詳具事宜都和我們細細說一遍,不得有半絲隱瞞。”

    千辛萬苦殺至揚州商會,將世子護送於此,眼見全盤計劃就要大功告成,偏偏最後一步棋又發生了詭變,這北疆王所布棋子的後人居然會是這樣一個特立獨行而又難纏無比的女子,不愛權力財富,偏偏喜歡那些傳說中稀奇的事物。周繼君本不願與人妥協,可眼下困局惟獨這女子相助才能順利渡過。

    在他隱隱開始布下的天下棋局中,身懷不詳之兵破軍的百裏雄是那顆至關重要的棋子,七州風雲之變皆系一身,他必須活下去,安然無恙地帶著破軍回轉北疆,將亂世的風暴徹底引動。

    目光相視,周繼君和海生君同時淡淡一笑。女子若如斯,即便手無持刀之力,可翻手雲雨,巾幗之下卻是一顆不輸於男兒的豪雄之心。

    “君公子真是痛快人,我既立誌奪取那物,又怎麼會對你們隱瞞半分。”海生君輕拍著玉手,頰邊染起淡淡的紅暈,“我所想得的那物叫作天元珠,約莫拳頭般大小,周身如羊脂透明無瑕。它與尋常珍珠最大的不同便是你從珠面往裏看,會發現萬壑千峰雲霧繚繞,越是仔細看越是深邃無比,可以看到那飄渺無盡的穹宇仙宮,以及高大威嚴的仙神,都是活生生的存在。”

    “確實神奇。”周繼君頷首,目光飄過微微有些發怔的女子,眸中浮起深思,“那它如今又在何處?”

    “說來也好笑,天元珠被揚州大小商行尋覓了數千年,直到五日前才被一個妄圖前去逝樓行竊的蟊賊發現,它竟然一直在逝樓之上,蒙上近萬載的塵埃,逝樓之外,無數人苦苦尋找卻不知它近在咫尺。這個當年逝樓主人隨身佩戴的奇寶方重見於世便讓各大商行的東主心動無比,紛紛爭奪它的歸屬權,三日的紛亂糾纏無果,最終決定將它貢於逝樓之上,由商會供養的武王高手看護,誰也不得私自擁有。”

    海生君淡淡地說著,眼中卻灼熱無比,一旁的少年人們神色各異,下意識地擡頭看向位於城中央的那座高聳如雲的青石樓。

    “沒錯,那就是逝樓,它是揚州商會的象征,屹立數千載,除了那個逝樓主人外,再無人登上過那可以俯瞰整個揚州的樓巔。”

    “逝樓主人?他又是何等人物?”周繼君目光忽明忽暗,手中玩轉著茶盞開口問道。

    起身,紫衣女子仰頭望向那個矗立在揚州之巔的青石古樓,眼中滿是憧憬和崇拜。她輕輕拍手,三只攜著七弦古琴的木甲偶人從竹林中慢悠悠地走出,盤坐在地上,手撥琴弦,清幽而高遠的琴聲流轉在竹影間,潺潺若溪流,似乎有意想將眾人帶回那個古老而又充滿傳說的年代。

    “那時正值殤朝末年,天下陷入紛亂,而揚州由於商行林立,數不盡的財富引來各方賊寇反王的覬覦,兵戈無情,亂世之中往往擁有能買下一座府城的金銖卻無法買下自己的性命。一波波的侵襲掠奪讓揚州的商人陷入絕境,積累多年的家產被奪走,妻離子亡淪為乞丐,甚至連流民都不如,就在僅存的大小商行紛紛準備撤離時,那個逝樓主人來了。”

    “沒有百車的財富,沒有強大的武者護衛,那個逝樓主人甚至不通武技,可以稱得上是手無縛雞之力。僅僅帶著那顆神秘的天元珠,以及令揚州千萬商人無不臣服的手段和冷血,她就這樣穿著一身綠衣來到了揚州,對了,她那時還是一個不滿二十的少女,她叫臨小樓。”

    “臨小樓,女子?”周繼君眉頭微蹙,下意識地擡頭看向那個不知由多少血淚和金銖堆砌成的逝樓,口中默默念叨著。

    琴聲悠悠回轉,而海生君亦沒去理會少年們微微發奇的目光,接著說道。

    “她的事跡在揚州商會中人盡皆知,可從萬載歲月流傳下來卻出現了無數不同的故事,到如今,關於初來時如何說動揚州大小商行東主聽命於她卻已是眾說紛紜。有人說她和商行的東主們定下承諾後便只身走出揚州,三天三夜後回來,卻是攜著滿山遍野近百萬頭牛羊和無數車財寶,將車中的財貨分給瀕臨破產的各個商行,隨後命人殺盡百萬頭牛羊,用它們的血肉骨骼堆砌成了如今堅固不催的錦翮府。”

    “也有人說,她只身走了一個月來到了那個垂死的王朝末代帝王身前,與他把酒言歡,當場即興在宮苑的荷池上揮籇畫了一幅江山美人圖,無數宛然如真的絕色佳麗從中走出,讓那個昏庸無道的君王龍顏大悅,從禦庫中取出殤朝最後的財富贈於她修築錦翮府。”

    “還有中最荒誕不羈的說法,便是她本非這個世上的人,而她那顆天元珠擁有無窮魔力,能召喚出天兵天將和諸天仙神,擊潰了揚州的流寇反王,並幫助她建了錦翮府以及那座充滿了傳說色彩的逝樓。”

    “臨樓而望,風雲寂寞。不管這些故事真真假假,逝樓主人確實憑她一己之力保住了揚州大小商會,並建立了如今的錦翮府,揚州萬千商人以她馬首是瞻,她坐於逝樓之巔,發號令,行商政,以她過人的手腕於亂世中取得商人的契機,一步步壟斷了天下絕大多數交易買賣,成立揚州商會。在萬年前的傳說中,那殤朝末年的各路諸侯皆有仙神相助,而她的手段計謀竟令那些仙神都不敢輕犯揚州商會,可想而知,那是怎樣一個恐怖的女子。”

    “可最令人忌憚的,並非她堪比諸侯豪傑的手段計謀,而是她的冷血無情。為了壟斷七州的奴隸買賣,竟然施計引得諸大軍侯屠盡豫州一家大商行,數百手無寸鐵的婦孺倒於血泊之中都未曾讓她動容半分。”

    “有人說她能成為揚州商會的真正主宰者,全憑借她那顆神秘的天元珠……你們現在是不是也和我一般對它心動無比了。”

    琴聲戛然而止,穿著紫衣的女子嘴角微微翹起,看向五個神色各異的少年人。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0:49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登樓奪書

    “確實動心。”

    周繼君輕晃著手中的茶盞,青煙裊裊繚繞在他手指間,朦朦朧朧中仿佛看見了那個手持神秘寶珠高坐逝樓之巔的女子,以商道入世,風雨飄零數十載,紅顏逝去,卻留下讓天下男子都無法企及的偌大基業。

    “只不過,在我們心中,世子可比任何奇物珍寶都要重要無數倍。”

    放下茶盞,周繼君望向面容如不波古井淡然自若的女子,輕聲說道。

    “那就好。”海生君笑著拍了拍手,紫袍揮起,一個木甲偶人手捧一捆卷帙走了上來。海生君將卷帙放於石桌上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便去吧,關於逝樓及其守護武王的消息都在其中,你們需得喬裝打扮不要暴露身份,而我即刻安排人將世子護送出揚州。”

    拿起卷帙,周繼君緩緩展開,眼中不時溢出幾絲精光,在他身旁的千寧臣卻突然開口問道。

    “那個逝樓主人臨小樓,她後來便一直留在錦翮府了嗎?”

    海生君眼中浮起一絲詫異,微微沈吟,張口道,“她在新王朝建立前突然消失了,只余下無數耐人尋味的傳說故事。有人看到她從那顆可以看到天宮仙神的珠子裏回去,也有人說她終生未嫁卻因為這世間再找不到一個可以配得上她的男子,直到有一天一個路過此地的仙神看到了坐在逝樓之上的她,一見鐘情,鳴簫引鳳將她迎娶。還有種說法,卻是說她這一生雙手染盡鮮血,攪亂七州秩序,最終被天帝不容,命天神將她擒走,押至天牢,囚禁萬年,日日受穿心之痛,雙眼被剜下丟於地獄磷火河,終日承受腥腥血河的沖擊。”

    “這樣嘛。”千寧臣深深地看了眼紫衣女子,陡然笑了起來,“看來海生君對逝樓主人真的是很向往呵,對她的傳說事跡了如指掌,莫非你想成為那第二個登上逝樓之巔的女子?”

    “千公子見笑了,傳說終歸只是傳說,海生又怎麼會當真,只是得知了這般奇物卻再忍不住那顆貪心了呵。”海生君嫵媚地一笑,風情萬種,她看了眼始終低頭不語的百裏雄,起身向亭外走去,“我這就去安排人手車馬去,你們越早得到那天元珠,世子也會越早回轉北疆。對了,這個小女童就留在我身邊吧,君公子應當沒意見吧。咯咯咯……”

    清風拂過七角涼亭,掀動風鈴婉轉作響如鶯鳴,周繼君四人同時看向百裏雄,只見他突然從腰間拔出短刀,用力刺在自己手臂上,鮮血噴湧而出濺灑如泉。

    “諸位待我之恩情我都銘記於心,此生若有所為皆拜諸兄所賜。吾以吾血起誓,吾之一生必視諸位如骨肉兄長,若有忘恩負義那一天,我百裏雄定被百馬分屍不得好死!”

    看著被他視為棋子的百裏雄篤然割臂而誓,周繼君心中微微恍惚,眼裏飄過一絲黯然,端起桌上的茶盞高高舉起道,“日後的話日後再說,我們終有再見的那一天。可惜今日無酒,便以此茶作別吧。”

    說完周繼君擡手,將滿滿一盞的龍牙茶飲盡,而在場諸人皆是一幹而盡。

    棋局擺下棋子如草芥,若是布局者對身處棋盤中的棋子有那麼一絲情誼,又該如何是好?還會毫不顧忌地將每一顆棋子放在它們最該在的地方,無論是山崖之巔還是兵戈之下,不顧其生死,無情無性地在幕後操控?便如百裏雄,以及……齊靈兒……

    濃郁的茶香在周繼君腹中回蕩繚繞,卻驅散不了他心頭那一絲淡淡的惆悵,長舒一口氣,眸影中那個臂上汩汩流著鮮血的壯碩少年眼中深情冉冉,正直直盯著他。

    “世子告辭罷……我們走。”

    說完周繼君丟下茶盞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逝樓位於錦翮府中央,高達百余丈,全部是由銆青巨石築成,周身嚴密如實看不出半絲縫隙,而在青灰色的墻壁上嵌刻著一幅幅古老的圖紋,有龍鳳高舞亦有仙神之戰,悠久彌遠仿佛要將人拖回那個神話的年代。

    不遠處,四名少年停下腳步看向高聳入雲的青石樓眉頭,眉頭同時皺起。淡淡的鹹腥味隨著清風飄至他們鼻中,熟悉無比,卻是被人刻意抹淡的血腥味。

    “糟糕!”周繼君沈聲道,身影晃動,下一刻就出現了逝樓門口,他望向樓裏,眼底浮起一絲陰翳。在他面前是七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他們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耷拉著腦袋,四肢斷裂在身旁,這七名看守逝樓的武王竟是被同一人活生生擊斃。

    “好詭異的手法。”身後傳來千寧臣冰冷無比的聲音。

    “看來有人比我們早了一步來到此處,莫非也是為了奪取那天元珠。”月羅剎陰測測地說道,看了眼層層旋轉而上的石樓,眨眼後躍身而上。

    四人身影如電穿梭在石樓中,周圍皆是古老的壁畫,有的刻著恢弘的府城,有的畫著奇異的巨獸,一股遙遠而又古拙的氣息從中撲面而來,竟壓得四人心中微微有些窒息。不多時,四人來到了逝樓之巔。

    九根青石柱將卷起飛檐的高角樓頂撐起,獵獵冷風從空蕩蕩的四周躥來,吹得少年們衣袂翻滾,在樓臺正中,一個白衣如雪的少年正兀自把玩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珍珠。

    “千十七?”周繼君眼角微微抽搐,他怎麼也沒想到,相隔一天不到,竟又在這逝樓之巔遇他。

    “君,公,子。”千十七緩緩扭轉過頭,目光落到周繼君等人身上,僵硬如冰鐵的臉頰上浮起一絲驚詫,卻轉瞬即逝。

    “你是來奪這天元珠的?”

    望向手執寶珠的千十七,周繼君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千十七微微一怔,隨後搖了搖頭,剛欲說什麼,就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冷冽無比的聲音。

    “他是來承接天書的。”

    風雲之下,玄色的巨鷹破開熠熠刺眼的陽光向逝樓之巔飛來,鷹背上站著一白衣青年,他的長發向後飄散,雙目通紅仿佛滴著鮮血,額頭上刻著一個赤紅猙獰的符文。

    正是已成為七州天行者大鉅子的洛繼傷。

    “你還活著。”周繼君冷笑著望向從鷹背上走下逝樓的白衣青年,眼中浮起一抹復雜的神色。

    “我之命道既已成,又豈會死?”

    洛繼傷滿臉冷漠如霜地看向周繼君,那雙猶自飄著血漬的眸子模糊而又空洞。

    “命道既成嗎?你別忘了,那一半的大鉅子令還在我徒兒手中,如今七州第二代大鉅子之位尚未定下呵。”

    “你那只有三四歲大的徒兒嗎,如此,只有怪她命差吧。或者是你這個做師父的準備脅徒兒以令天行者?可惜,七州鉅子已有五州歸順於我,你大勢已去呵。”

    兩人同時踏前一步,猛烈的戰意劃過十數步之距掀動白衣翻飛。

    “嘖嘖,我說洛大公子呵,你這人也太囂張了,也不看看形勢。在這裏可不只小君君一個人,還有我月大少以及小千千和小摩尼呢。再這麼狂妄,信不信下一刻我們就讓你洛大公子死在這裏?”

    月羅剎陰陰地說道,走到周繼君身前,鬼魅的氣勢混著一股先天精氣壓向洛繼傷。

    “哼!就算你們一起上,我洛繼傷又何懼?”

    白衣青年身體微晃,鐵青著臉冷哼道,余光掃過不知何時五心朝天而坐的千十七,被鮮血染盡的瞳孔陡然一縮,微微焦急地喊道,“快攔住他!”

    “啪!”

    兩衫白衣激撞在一起,周繼君和洛繼傷同時後撤一步,而月羅剎三人亦圍上前將洛繼傷攔截在樓巔之外。此時這逝樓之上周繼君一方四人,洛繼傷和千十七都是只身一人,六人修為實力相差無幾,別說洛繼承傷一個人,便是他和千十七聯手面對周繼君四人也只有死路一條。

    “若不止住他,這天下又將重現萬年前的殤末大亂了!”洛繼傷面龐微微猙獰,朝著周繼君低吼道。

    “傳說中的殤末大亂?”周繼君余光落在那個懸浮於千十七頭頂的那顆天元珠上,神色微動,隨後陡然一笑道,“這天下大亂有何不可,你們天行者不是最喜歡在亂世大展拳腳嗎?”

    “哼,你君公子真不知道還假不知道,殤末大亂可非一般的動亂,到時候所有一切都非我們所能掌控萬一了。你…...”

    洛繼傷話還未說完,就見漠漠蒼蒼如白海的雲叢突然從中裂開,一束金光忽地直落而下,猛地轟擊在天元珠之上,而頭頂寶珠散發著皇道之氣的千十七身體劇震,扭頭噴出一口鮮血。

    萬丈金光從寶珠上四射炸開,光華閃現間,三本古樸的卷軸從中飛出,分別為黑、銀

    黃三色。

    “哈哈哈哈哈哈…...”

    唇角染著鮮血的千十七忽然爆出一陣爽朗歡暢的笑聲,竟然一改他平日裏的僵硬和冷漠,他將天元珠丟於一旁不再多看一眼,飛身而起射向那三部卷軸。

    與此同時,兩道白影沖亦天而起,奔向古樸的天書卷軸而去,卻是周繼君和洛繼傷。須臾間三人在半空連連交手,道力四濺光影閃爍,轉瞬後落回地面。

    千十七手執黃色卷軸,一臉冷漠。洛繼傷得到了黑色的卷軸,他手臂顫抖著,目光飄過天書卷軸卻沒有立即打開。而周繼君則摘奪了那本銀色的卷軸,他疑惑地看了眼千十七和洛繼傷,沈吟半晌,探手伸向刻著古樸紋路的卷封,隨後打開。

    瑩白的光芒從中湧出,彈指剎那後如浪潮般將他淹沒。

    在那天書卷軸第一頁上,赫然刻著兩個令他心頭怦怦直跳的古篆大字——

    《封神》。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0:50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覆真子

    “至人無己,天人無憂,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卻為諸天仙佛所向往。本帝欽賜封神天書三卷,奧妙無窮,有緣者得之,築臺以功定神位得入天宮,殺伐、賢德、忠禮雲雲皆可。”

    ……

    龍飛鳳舞的金色篆文從銀白的封神卷軸上浮起,清晰無比地落入逝樓之巔的六人眼中,彈指剎那後,被千十七和洛繼傷所獲的封神天書亦自己展開,古樸而又看不清符文的書頁隨風翻飛,無數星星點點的光芒從封神天書上飛出,直射穹宇,白晝的天幕中忽地光華四溢,那些只存於夜色中的星辰突然浮現於雲層中,仿佛流星般拖著長尾從天際滑落,散於七州各地,粗粗一計竟有上百顆。

    “白日降星,正是傳說中的不祥之兆呵。”

    站在周繼君身後的千寧臣望著下完星雨後轉瞬恢復平寂的天穹,輕聲說道,眉宇間浮起些許陰霾。

    “的確是不祥之兆。”樓臺另一邊,洛繼傷握著黑色的封神天書,血紅的雙眼沈凝似炎漿,“萬多年了,終於又來了,看來殤朝末年那場浩劫即將重現了。”

    “浩劫?”周繼君眉頭挑起,余光掃過面容微微僵硬的洛繼傷,眼裏流露出深思。

    “是的,一場浩劫,由仙神操控的亂世浩劫。那是一個人命如草芥,武侯如豬狗的年代,七州完全被各方仙神主宰。”洛繼傷冷冷說道,陡然擡頭望向手持黃色封神天書不知在想什麼的少年,眸底的血滴顫抖著,“千十七,莫非你不知道承接天書的後果?你到底想做什麼?”

    周繼君四人亦看向千十七,只見這個一向捉摸不透的皇室少年緊緊抓著手中的古樸卷軸,擡眼望向天穹,獵獵高風吹拂著他高高的發髻,那張冷冽的臉頰漸漸浮起一絲紅暈,他轉過頭來,目光掃過周繼君五人,張口說了兩個字。

    “屠,神。”

    生硬的話語隨風流轉,回蕩在逝樓之巔,好似一擊重拳狠狠砸在周繼君心頭,白衣少年眼中忽地騰起一團火焰,灼熱無比仿佛要將他的胸腔燃燒成灰燼。

    “好一個屠神,你就是那個自幼天賦異稟的皇室十七郎罷。”

    就在這時,陌生的聲音從不遠處飄來,白雲之上,一個卷曲著頭發的男子慢悠悠地踱步而來,他腳踏雲兒仿佛踩在平地上一般輕巧。卷發男子嘴角翹起,倨傲地打量著逝樓之巔的少年們,陡然笑了起來,伸手將那只停留在雲巔的巨鷹吸了過來,捏住它的脖頸,隨後指尖發出卡擦卡擦的聲音,巨鷹哀鳴一聲竟是毫無半點掙紮地被掐斷脖子,一頭從天栽落。

    “本道人出來尋樂子,竟然也能有奇遇。這萬年難遇的封神天書竟然被你們得到了,大善!嘖嘖,一幫地境未滿的少年人竟然想要屠殺仙神,自以為在七州闖出了一些名頭便如此狂妄嘛……不過也無所謂了,這神奇無比的天書既然被我發現,那你們只能一死了。”

    “死?你又是何人?”洛繼傷望向囂張無比的卷發男子,冷冷說道,“竟敢殺我新得到的坐騎,該死的人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腳踩浮雲立於逝樓之外的男子陡然笑了起來,玩味地看向洛繼傷摸著下巴,“我剛隨尊師來這京城不久,卻也曾聽聞你們的名字,都是所謂的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佼佼者吧。可惜,武道終歸是武道,你們更是連地境都未曾修滿,而我早已是地境巔峰了……你們該不會連地境是什麼都不知吧,也是,你們這些少年又怎會知道這天上地下真正的境界劃分。”

    “無量壽佛,地境巔峰不過相當於武王大圓滿而已。”便連一向沈默寡言的沙摩尼也不滿的望向卷發男子,高喧佛號。

    “哦?居然還有佛道修煉者,可惜呵,你的修為太低太低。”卷發男子擡腳從雲巔走下,來到逝樓之巔,嘴角高高揚起望向六人,“我師父羊道人剛剛殺死了一個七州數一數二的人物,武尊天品的步空堂,我這個做徒弟的也不能丟他老人家的臉呵,便拿你們的頭顱作禮去獻給那個煜皇吧。”

    話音落下,周繼君遽然色變,不可思議地看向對面身材高拔的男子,眼角微微抽搐著。

    “你說什麼?步空堂……死了?”

    “怎麼,莫非你也認識那個囂張無比想要毀了皇宮的武尊?你的朋友嗎…..”男子饒有興致地望向眼中忽明忽暗的周繼君,嘴角卷起一絲殘忍,“他死的可真慘呢,屍骨無存。不過你們放心,我覆真子最仁義了,辛吾山的修煉者都知道,看在你們獻出天書的份上我會留你們全屍。”

    步空堂死了?那個在雲州一路相伴,擁有深不見底眸子笑盈盈地和自己說要結為盟友的男子,就這樣走了嗎。那計傳呢,苦苦守著小酒肆和他們講述炎州女子故事的老人,他也一定是死也會追隨他的步大將軍。

    周繼君眼中流露出一絲黯然,隨後猛地擡頭死死盯著覆真子,適才心中燃起的那絲火焰仿佛被無痕的風吹過,燒得更猛烈了。

    “我的朋友?算是吧,既然是你師父殺了他,那這個仇便記在你身上吧。”

    說著,周繼君踏前一步,凜冽的殺氣直逼覆真子。

    “他是我的,君公子。”身旁不遠處,洛繼傷亦邁前一步眸底飈出血滴,“當著我面辱殺我的座騎,你該死。”

    “哦?”覆真子目光徘徊在洛繼傷和周繼君身上,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那你們就一起上吧,殺完你們還有四個要殺。封神天書呵,我可真等不及了。”

    寂靜的逝樓之巔,來自神秘辛吾山的地境巔峰修煉者輕拂衣袖,目光將樓臺上的六人籠罩殆盡,一副優哉遊哉的表情,竟是想以一人之力滅殺這幾個在京城武道大會上大放光彩的少年天才。

    “地境巔峰?不過是武王大圓滿,再厲害點也不過是武尊人品的修為……”周繼君眼角溢出一絲陰冷,余光掃過洛繼傷淡淡地問道,“這般人物,你要幾招?”

    “一兩招吧。”洛繼傷的臉色比他還要冷,眼中射出傲然的目光。

    “那好吧,兩招之後你若殺不掉他,便由我來料理。”

    “可以。”

    兩人間的交談並沒壓低聲音,朗朗道出絲毫不避諱面色漸漸變得鐵青的覆真子。

    “狂妄,狂妄,這七州道法微末,你們卻囂張到這種地步。哼,吾之玄道可是你們這些尋常武道可比擬的!好啊,既然想找死,我便讓你們死得痛快!”

    覆真子低笑著,手中捏出道訣指向朝他走來的步空堂,口中高呼,“凝!”

    彈指剎那間,一道道水紋自四周的空氣中泛起,張牙舞爪地壓向洛繼傷,仿佛攜著萬斤巨力般將他固定在當場。

    “這就是你的玄道?”白衣青年被壓得微微扭曲變型的臉孔上抹過一絲詭異,猛地伸拳擊向半空,咯吱咯吱地聲音傳出,那些被覆真子凝聚起來想要將他固定住的空氣片片碎裂。

    “武尊?”覆真子臉色陡然一變,吃驚地喊了出來。

    “武王而已。”洛繼傷冷冷說道,眨眼間閃身來到覆真子面前,又是一拳轟出,神色慌亂的卷發男子匆匆張口,吐出一只金色的珠子,散發出奪目的光輝迎向洛繼傷赤紅如血的拳頭。

    “砰!”

    金丹被打飛出去,而覆真子身體猛*顫口吐鮮血,難以置信地望向洛繼傷,喃喃道,“武王?不可能,這分明是地境巔峰以上的力量!”

    “地境巔峰又算的了什麼。”一只默默觀看的周繼君開口道,看了眼眉頭微蹙的洛繼傷,輕笑著道,“洛公子,兩招到了呵。”

    “哼。”洛繼傷冷冷地看了眼似想奪路而逃的覆真子,猶豫片刻,向後撤了一步道,“還以為會是多厲害的人物,原來不過如此,不殺也罷。”

    他的話音落下,周繼君已經閃身而上,手如鋼刀劈向手已經伸進懷中似乎想掏出什麼來的覆真子。那顆漆黑的石珠子剛從他懷中拿出,周繼君的手刀已經重重擊在他頭頂。

    身懷玄道之技的卷發男子臉上浮起濃濃的驚愕,可他的身子卻突然從中分成兩半,轟然摔落在地,石珠子和金丹也隨著摔落在地上失去了光澤,心神從他體內飄出,旋轉兩圈,倉皇無比地向外飛去,卻轉瞬間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蓑衣鬥笠的男子冷笑著看向手中那顆瑩白色的心神,捏動五指把玩著,瞬息後微微用力將那顆心神掐滅成碎末,陰測測地說道,“這就是所謂的地境巔峰強者嗎,竟然這麼弱小,就算讓他全力施展開來,在我們手中也走不出五招呵。”

    “小丑罷了,所謂的境界劃分永遠不能代表真正的實力。”洛繼傷依舊一臉冷漠,他輕拍衣袖,環視著散立於樓巔之上的少年們,最後目光落到一直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看著天的千十七身上。

    “這卷封神天書我要了。”

    “好。”

    洛繼傷眼底浮起一絲復雜,卻沒再多說,將封神天書收於懷中,向高樓外走去。

    “諸位,明日武道大會再見罷。”就在臨出樓的那剎那,他回頭,望向與他共誅了覆真子的周繼君,停住腳步。

    “我們之間的那一戰還未結束,我在京城等著你,君公子。”

    “自然。”

    目光從那衫遠去的白衣上收回,周繼君低頭看向手中神秘無比的封神天書,眼中浮起深思。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0:51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書秘辛

    星輝散盡後,封神天書暗沈了下來,古拙的篆文也光芒消隱,恢復了它原本的淺銀色,乍一看和普通的卷軸無甚兩樣,只除了上頭那兩個似乎攜著無比玄奧神秘氣息的封神二字,仿佛一塊巨石重重壓在周繼君心頭,竟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封神封神,仙神莫非是可以封出來的?這從天元珠中取出的天書到底有何用?以功定神位有是如何來定之?適才從天而降的上百星鬥又代表了什麼?”

    逝樓之巔,周繼君看著手中的天書卷軸喃喃低語,他擡頭望向樓臺中央剛剛將目光從遙遠天際收回的白衣少年,眼中忽明忽暗開口問道。

    “千十七,你取得這封神天書到底有何用。”

    千寧臣和月羅剎亦看向千十七,目光俱是凝重無比。萬年前那傳說中的東西被這個看不透心思的皇室少年取出,恍惚間將那些原本遙不可及的仙神之流拉近,卻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我要,這,天下,亂,亂,越亂,越好。”千十七眼中綻放著邪冶的光芒,冷冷看向周繼君,擡起手中金黃色的封神卷軸,緩緩開口道,“活命,煉化,築臺,屠神。君公子,它,交給,你。”

    說完,千十七擡腳向高閣外走去,白影閃過,卻是周繼君手握封神天書攔在他面前。

    “這封神天書到底如何使用?”

    空曠的高空樓巔,兩個同樣身著白衣的少年冷冷對峙著,誰也沒有退步。

    半晌,千十七眉頭微皺,那顆紫色的心神從他眉心飄出射向周繼君,瑩白夾雜著紫火光芒的心念亦從周繼君額頭浮出,迎向千十七的心神。

    萬年前傳說如潮水般湧入周繼君的心念之中,塵封了無數載的歷史漸漸展開,兩朝無數諸侯廝殺於野,那些好似仙神一般擁有神奇本領和法寶的人物頻繁出現,各個不弱於尊境強者,看得周繼君心旌動蕩,一臉的難以置信。良久,千十七收回心神,深深地看了眼胸口微微起伏竟有些不能自持的周繼君,張口道。

    “你,可,懂。”

    長吸一口氣,周繼君將心念收回,揉了揉眉毛看向千十七,沈吟半晌。

    “你是在害我嗎?若不達到地境巔峰又如何能煉化這封神天書,如何去看破誰擁有準神位?一旦這天書落於我手之事被旁人知曉,天下高手定會蜂擁而來爭奪它,好探出這散於七州的三百六十五神位落於何人之手……還有,當年承接天書的臨小樓並沒執掌封神大權,你獲得這封神天書又有何用?”

    千十七淡淡地看向滿臉寒霜的周繼君,嘴角咧開一道僵硬的弧線,竟似在發笑。

    “君,公子,你,註定,只會,死,在,我,手。別人,搶,不走。這,天書,我,令,有,其用…..告辭。”

    說完,千十七走出逝樓之巔,腳踩浮雲向遠方飄去,不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嘖嘖,這千十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套了,臨走了還會說告辭。小君君,你們之間是不是又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月羅剎吊兒郎當地走到周繼君身後,一拳捶在他肩背上,陰陰笑道,隨後望向周繼君手中的封神天書,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張口道,“小君君,這封神天書到底有何用?你很忌憚它?”

    “忌憚?怎麼會……只不過,現在看來確實頭疼無比。”周繼君轉頭望向月羅剎和走到他身邊來的千寧臣和沙摩尼,輕笑著道,“接下來這七州要開始熱鬧了。”

    “怎麼說?”

    千寧臣眉頭蹙起,滿臉好奇地問道,就連一向糊裏糊塗的小和尚沙摩尼此時也瞪大了眼睛巴巴地看向周繼君。

    “適才的異象你們都看到了。”

    “白日降星嗎。”千寧臣眼中浮起一絲凝重,“《來福紀》中有言,每當天降奇星時,總會出現一些身懷天運命數的人,攪亂世間風雲,或成王或敗寇卻非定數。”

    “差不離吧。”周繼君頷首道,望向遙遙天野,眸中精光閃爍。“適才所降的那些星華,是天庭仙神的名位,它們或是擇主而入,或是落於一處等待有緣人,獲得這些神位便可成為準仙神,當真是神奇無比。”

    “準仙神?”月羅剎低聲念道,被鬥笠壓著的眉眼中浮起淡淡的陰紋,“只是個名號吧,真正的實力卻不知如何?”

    “強者通天,弱者地境巔峰,也就是武王大圓滿,這般境界可比現在的我們要高出太多。”周繼君輕聲說道,嘴角卻劃過一絲玩味,“不過,適才那覆真子也是地境巔峰,可真正的戰力卻太低太低,也不知道獲得神位的地境巔峰強者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千寧臣看向一臉躊躇滿誌的周繼君,低頭輕笑,隨後開口道,“那接下來了,這些神位降臨後又會發生什麼?”

    “接下來嘛……便是無休止的爭奪和廝殺了。”周繼君望向封神天書,將它打開,那行古樸黯淡的篆文浮現在諸人眼前——“至人無己,天人無憂,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卻為諸天仙佛所向往。本帝欽賜封神天書三卷,有緣者得之,以功定神位得入天宮,殺伐、賢德、忠禮雲雲皆可。”

    “這由天而降的三百六十五個神位皆是準神位,等它們擇主後,便會記載於我手中的封神天書中,而我只有修煉至地品巔峰境界後,才能將其煉化,察看出神位的歸屬。如此這般,卻只是剛剛開始。”周繼君說著說著,眼中陡然綻放出灼熱奪目的光彩,接著說道。

    “三百六十五個神位,最終只能余留下十三個。神人無功,卻是天下萬功皆可,殺戮之後,獲得對方的神位,或是銷毀或是吞噬,最終獲得成就仙神入住天宮的那個席位。天下風雲起伏,七州大亂,僅僅是因為他們一己私欲為了成就仙神之位而衍生的。”

    話音落下,千寧臣怔怔地看向周繼君,長呼一口氣,眉頭舒展開來,輕聲道。

    “這麼說來,在萬年前的殤朝末年那場動亂,正是他們一手操控主宰的?為了能更快的獲取神位,加入各方陣營隨後廝殺紛亂,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方諸侯其實都只不過是他們的傀儡和籌碼,這七州自然也成了他們布下的棋局……”

    “或許吧……這七州本已經夠亂了,有心思詭譎的大煜皇室,有蠢蠢欲動的各州諸侯,還有那隱藏在暗處如今卻被洛繼傷掌控大半的天行者。現在又多了這些不知深淺的準仙神,也不知最終會變成怎樣一番情形…..”

    “屠神。”月羅剎擡了擡鬥笠,含著竹葉的嘴巴裏吐出兩個模糊不清的字來,他低聲笑道看向周繼君,“小君君,獲得這仙神之位除了能上天宮外,還有怎樣的好處?”

    “怎麼,羅剎你也想去那天宮當一回仙神?”周繼君眉頭挑起,笑著望向月羅剎。

    “當仙神?世人皆向往做神仙,可成了仙神便能逍遙自在長生不老?我月羅剎這輩子只想過得比別人精彩,至於當不當仙神,等過個百八十年我上去問問天帝老兒,可否把那帝位讓於我坐幾天再說……對了,小君君,這封神天書除了煉化後能看出神位的歸屬外,還有哪些用途?”

    “如今尚且不知,不過這天書應當是玄奧異常,或許要等到我修煉至地境巔峰將它煉化後才能知道。”周繼君說著,轉頭看向落於地上的那顆天元珠,伸手將它吸入掌中,“走吧,這天元珠既已得到,那百裏雄之事即將告一段落,接下來還有京城第一武道大會等著我們。也不知大煜皇室所布的局又是如何。”

    百余丈高的逝樓之下傳來陣陣馬蹄聲,間或還有兵戈碰撞的聲音,卻是揚州商會中人終於發現了逝樓之變。周繼君和千寧臣三人躍出樓巔,禦風而行,就在這時,揚州上空忽然刮起大風,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無盡的烏雲,遮天蔽日地將熠熠朝陽遮掩住,直壓揚州無數大小府城。

    黑雲壓城城欲摧。

    半空中,周繼君心頭漸漸湧起一絲不安,心念掃過體內,只見懸浮於上丹田的那塊巨大的詭道棋盤忽地猛烈搖晃起來,棋子紛紛散落,無數黑氣從中浮現出來,漸漸堆積於棋盤之上,好似那天上詭譎的烏雲般,將原本漸漸清晰的棋盤遮掩住。

    雲州之局,京城之局,揚州之局都再度陷於黑暗之中,形勢一片混亂,無跡可尋。這被周繼君辛辛苦苦布下的幾處棋局,尚未展開,便毀於一旦,棋子撥亂,天元不存,大龍失位,除非另開局,否則便只能余下這番殘局。

    “又要重新開始了嗎?”周繼君臉色忽明忽暗,眼中浮起一絲戾氣,心頭一橫,猛地運起詭道之力將棋盤掃拂幹凈,恢復了布局之初的情形。

    從雲州開始隱隱布下的詭道棋局,卻因為封神天書的出世而不復存在,淪為徒勞。

    “如此也好。三百六十五個準仙神,你們即將要開始在七州布局行你們殺戮征伐之舉了嗎。萬年前,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方諸侯都成了準仙神的棋子,這七州之地被視為爭奪神位的棋盤,可今朝卻不同於萬載前了。”

    “你們布你們的局,我布我的局,棋子殺棋子,棋局並棋局,且看今朝誰能主宰這七州大局!”

    即將到達海生君府的半空中,周繼君有意無意地落後身為,眼底閃過一絲精光,將封神天書吞入腹中,心念也隨之降落而下。

    “紫君何在?吾命爾代吾執掌這封神天書,待到機緣至,將其煉化。”

    “善!”

    本命紫君恭恭敬敬地手持封神天書,盤坐於下丹田藏象之府內,它的目光越過體內穹宇的河海山川,落在上丹田的那方棋盤之中,輕輕“咦”了一聲。

    偌大的詭道棋盤之上,烏雲密布,卻陡然浮現出一絲亮光,正不住地向那天元之位靠攏。

    紫君細細看去,竟是一座插入黑雲直落棋盤中的高閣雲臺,周身銀白,若隱若現。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0:52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變局之始

    銀白色的高閣雲台緩緩飄向棋盤中央,欲要佔據那天元之位,四周遮蔽棋盤的黑氣濃雲滾滾壓來想要將它阻止在外,詭道蛇人昏昏而睡無法操控棋盤,坐擁藏象之府的紫君目射*精光,抽出一道先天精氣隔著偌大體內穹宇射向上丹田中的念海。有了精氣的助力,那座高閣雲台破開黑雲沖入天元之地,眼見就要牢牢佔據,就在這時,棋盤猛地晃動起來。

    周繼君眉頭凝起,心念直直盯著突然發生異變的詭道棋盤,只見濃稠彌漫的黑雲中,又有兩座灰蒙蒙的高閣雲台浮現而起,卻只是淡淡的虛影不受周繼君操控。它們與周繼君的封神雲台遙遙對峙著,鼎足而立于天元之位外,誰也無法再近一步。瞬息之後,數百道星光遙遙而降,落于詭道棋盤中,其中三分之一散發著銀白之光,卻是置于棋盤上但無法掌控,而另外三分之二如何兩座封神雲台般只是淡淡的虛影飄忽其上。

    “活命,煉化,築台,屠神……看來這三座高閣雲台就是依靠煉化封神天書而修築成的封神雲台了,其中一座屬于我,受我之棋盤掌控,而另外兩座則隱隱制約著我的棋局,爭奪那天元之位。三百六十五個神位降臨,三分之一能被我的封神天書識得,卻無法被棋盤掌控……若是將這些擁有神位的人一一滅殺,奪取了神位另交他人,如此是否可以在我之詭道棋盤上將他們操縱于大局之中?”

    半空中,周繼君已能隱隱看到那座海生君的莊園,可他的心思卻一刻不停地牽掛在即將到來的紛爭劇變上,“京城之中,此時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那大煜皇室布下的大局卻不知有沒因三百六十五神位的降臨而發生變化。還有……五日之限就在眼前,客家娘相助誇角之事也該成了。”

    須臾間,周繼君四人來到海生君的府邸,那個已然換上一身碧綠裙紗的女子正在七角亭中等著他們。

    ………………

    七州之上,京華中央,高大恢弘的皇宮正德殿里,七名氣息強大到能令山川崩塌河水斷流的老者盤坐于銅黃色的軟墊上,而在大殿正中華麗莊嚴的九龍壁椅上,端坐著一個頭戴二十四串珠旒冕冠的老人,在他金黃色的龍袍之下,行了數年人皇之道的大煜女皇千若幽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

    “那個覆真子身死了?”煜德帝蒼老的聲音回蕩在寬敞的大殿中,在龍紋金柱間起伏流轉,聽不出喜怒哀樂。

    做于殿下首席的黑袍老者微微欠身,開口道,“回稟陛下,就在半個時辰前,他的氣息斷絕于揚州錦翮府,便連心神也未曾逃出。”

    “是嗎?”雪白的長眉顫抖著挑起,煜德帝森嚴的面龐上浮起一絲冷笑,“那羊道人臨走前還想留下他的徒弟來牽制寡人,區區地境巔峰便如此目中無人,面對寡人不跪不拜,膽大妄為。死得好呀,這些來自山海門派受到所謂上古仙神傳承的弟子最不曉事了,當真以為這七州還是被仙神之流統治的上古時候,哼,也不看看如今他們已經落魄到何等地步了。”

    “陛下,雖然他們已經不復當年的道家盛世,可仍舊有不少厲害的人物。這天下之亂在陛下布置了數十年的大局下雖然終將只會是曇花一現,卻也難保他們中有人獲得神位出來生事。”

    黑袍老者淡淡地說道,他盤坐于地,卻要比其余的御殿武尊皆要高大,赫然是那個百年前的羲族叛徒,誇角。

    “哦?誇角尊者,莫非寡人布下的七州大局還會有紕漏?”煜德帝冷笑一聲,嘴角微微彎開,陡然將立于他身前的女皇抱入懷中,干枯的手爪探入她金黃的五爪龍袍中,不顧女皇的抗拒玩捏著她胸前那圖肉球。

    “寡人將帝位傳于賢帝那個逆子,苦修數年終于將皇道玄功修煉至尊者境界,吸食了那個逆子的人皇之氣,此時已達到人尊中品。等千十七將三卷封神天書取出,寡人便可煉化那三卷天書,將七州神位盡收囊中,屆時寡人率領仙神大軍雄霸七州,遠征海外諸國,以及那些山海門派,穹宇之內,萬載之下,誰及寡人?”

    煜德帝蒼老中帶著幾分瘋狂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繞梁而轉,許久未絕。被他抱在懷里褻玩的女子蒼白著臉蛋緊咬朱唇,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向煜德帝,口中呢喃著,“原來父皇是被你殺的,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煜德帝脖頸微微扭動著,滿臉古怪地看向懷中曾經立于七州最高處的女人,嘴巴翹起一絲低低的陰沉,又用勁狠狠捏了一把那雪白高挺的峰巒,輕笑著道,“我本想讓千雍那個家伙繼承皇位,好以他為爐鼎來修煉人皇之道,不料他竟早就察覺到我所布下的局,不愧是我的親弟弟,對皇道的領悟不次于我……真是可惜。既然最好的爐鼎沒了,便只能讓吾兒來繼承大統,修煉人皇之道,如此寡人才好吸取他的皇道之氣來成就神功。”

    千若幽伸長了脖子呆呆地看向她眼前的老人,滿臉的難以置信,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眼簾滑落。

    “他可是你的兒子呀,親身兒子……我的父皇……”

    “親生兒子又如何,寡人欲成就萬載第一的功業,他既然是寡人所生養,那為寡人所用又有何不可?”煜德帝將手收回,放在鼻下深深地嗅著,隨後托起千若幽那張寫滿驚恐的光潔臉蛋,滿眼迷醉地說道,“你還是寡人親孫女呢,不也伺候了寡人整整七年……說實話,寡人確實有點舍不得了。”

    “舍不得……”千若幽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心頭躥上,全身上下如墜冰窟,冰冷無比,“陛下,你不會是想……”

    “行了這麼多年人皇之道,你也修煉得差不多了,正好來助寡人成就人尊上品。”煜德帝嘴角劃過殘忍之色,握住千若幽下巴的那只手慢慢游走至她的粉脖處。

    “不要,陛下求你了!”曾經的大煜女皇渾身顫抖著跪倒在皇椅之下,苦苦哀求著,可那雙冷酷無情的手已經將她的脖頸死死掐住。

    “陛下,不要殺我,不要…………爺爺!”

    那最後的兩個字從千若幽口中喊出,在正德殿中久久回響,卻無法讓她的親生爺爺動容半分。干枯的手爪陡然加力,潔白的脖子發出“卡擦”的聲響,千若幽的身軀重重地摔落御椅之下,她的頭顱詭異地歪在一邊,眸子黯然望向遠方,再無半點生機。

    “居然還叫寡人爺爺,以為這樣便能讓寡人大發慈悲了?寡人者,無德無心,天下至寡。”

    煜德帝伸手按在千若幽的額頭上,精醇的皇道之氣源源不斷地涌入他手心,就在這時,緊閉的殿門被推開,身穿白衣滿臉冷然妖冶的少年走入殿中。

    八道目光齊齊射向他手中那卷金黃的封神天書上,皆是驚疑。

    “十七,為何只有一卷,那另外兩卷在何處?”

    坐于皇椅上的老人心中浮起一絲不安,深深地看了眼千十七,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他緩緩站起,走向千十七。

    “就,一,卷。”少年昂著頭,冷冷看向轉瞬間來到他面前的煜德帝,僵硬地說道。

    “哦?取出三卷,就帶回來了一卷?”煜德帝眼角抽搐著,花白的須發陡然張揚起來,一臉赤紅色的怒意,“怎麼?你是想以此來破寡人的大局?”

    皇袍翻滾,那只蒼老干枯的手爪緊握成拳,劃過一道虛影重重轟擊在千十七胸口,白衣少年眼中閃過恨意,卻來不及阻擋,口吐鮮血倒飛出去,轟然撞在金黃的殿柱上。

    “好啊,沒想到你也會玩心思計謀了?哈哈哈哈…”

    煜德帝怒極反笑,袍袖飛卷,震得殿頂簌簌作響。而環坐于大殿之中的武尊們也是一臉驚容,臉色忽明忽暗。籌劃布置了數十年的七州之局竟因這個皇室少年而破出了一個偌大的缺口,如此,雖算不上前功盡棄,卻會生出無窮盡的變數。

    “寡人還以為你真的很在乎你姊,既然如此,就別掛寡人不守承諾收下她的紅丸了。”

    煜德帝蒼老干枯的臉頰上浮起陰狠之色,輕拍了拍手掌,沒多久,兩名御殿護衛帶著千若兮進了正德殿。身著雪白透粉宮裝的少女看到在血泊中掙扎著爬起身來的千十七,花容大驚,低喊了一聲,甩開那兩名護衛便向千十七跑去。

    “不愧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嘖嘖。”

    煜德帝眼中陡然騰起欲火,低低一笑,伸手便想將千若兮吸入懷中。

    就在這時,已然站起身來的千十七眼中暴綻出紫色的光暈,張口,將本命元珠吐了出來。泛著紫氣的元珠嗚嗚地飛向千若兮,轉瞬之後沒入她光潔的額頭,隨之一起進入的還有那卷封神天書。

    無數道金色的光華從一臉茫然的千若兮身上四射而出,竟如朝日般耀眼,刺得大殿眾人都下意識地閉上眼楮。待到光華消散,再看向千若兮,只見她一身氣質竟然須臾間變得高貴而神秘,紫色的符文若隱若現地流轉于散發著紅暈的面頰邊,僅僅彈指剎那後,她的修為赫然達到武王大圓滿,也就是地境巔峰。

    “千十七!”

    煜德帝不可思議地望向癱倒在地,全身再沒有半絲力氣的白衣少年,全身顫抖著,忍不住仰天咆哮,憤怒的雙眼一片赤紅。

    “你竟然舍棄一身修為來助她煉化封神天書?好,好,你真是會異想天開。來人,將這個畜生關進九幽水牢,每日抽一萬鞭!”

    煜德帝怒不可遏地喘著粗氣,看向尖叫著撲到千十七身上,已經成為封神天書執掌者的千若兮,緊捏著拳頭,眸中陰晴不定。

    這時,一陣明朗而又渾厚的長笑傳進大殿,虛掩的木門被推開,從殿外束束旋轉著的陽光中走進一人,他身著暗黃色的儒服,頭頂儒家高冠。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0:53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五日之約

    “見過陛下和諸位大人,學生有禮了。”

    那人微笑著,向立于殿柱之下的煜德帝作了個長揖,不卑不亢。

    “你是何人?”煜德帝身體微震,眉宇間閃過驚詫之色,轉臉看向那個陌生的儒生,隨即面色陰沉下來,“大膽,竟敢擅闖皇宮,你是如何進來的?”

    “學生名叫何夕。古之大賢者有雲,以理服人,而我一路所遇的宮廷侍衛都被學生循循善誘,說動他們帶著我來到此間,得見陛下天顏。”

    “循循善誘……你竟然能說動寡人忠心耿耿循規蹈矩的侍衛們帶著你來此,好一顆慧心,好一張利嘴。”煜德帝冷冷地看向面前笑容可掬的青年,眼中閃過一絲殺機,陡然開口,“來人……”

    “且慢。”名叫何夕的青年儒者看向撲向自己的宮廷侍衛,不慌不忙,朝著煜德帝拱了拱手道,“陛下就不想知道我為何跋涉萬里前來?”

    “哈哈哈哈,寡人還真不想知道。”煜德帝目光掃過趴在地上不住低咳的千十七,以及滿臉焦急拼命阻擋著侍衛們的千若兮,眼神愈發寒冷,扭頭對何夕說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只會妖言惑眾的腐儒也敢在寡人面前賣弄玄虛,寡人可不是對誰都有興趣。來人,將他拖下去,斬了!”

    兩名護衛拎起何夕向殿外拖去,袍袖凌亂的青年非但沒有露出半點驚慌,反而愈發饒有興致地看向煜德帝,直到即將出殿門這才陡然長笑道。

    “陛下,你殺了我可就再也得不到儒生圖章了。”

    話音落下,煜德帝發白的眉毛聳然挑起,看向何夕的目光中浮起一絲凶色,緩緩抬起手,止住了那兩名侍衛。

    “儒生圖章?它不是在那個逆賊周久那嗎?”

    “之前在,可如今卻已落入我手。”

    “哦?”煜德帝緩緩踱著腳步走向何夕,直到他身前三步處才停下,深深看了青年儒生一眼,淡淡地問道,“那麼,你和那周久又是什麼關系?”

    “他是學生的恩師。”何夕依舊笑著說著道,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煜德帝愈發陰沉的臉色。

    “大膽!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身為逆賊之徒竟還敢擅闖皇宮,莫非來自尋死路?”

    “非也。”何夕拱了拱手,隨後張口,將一顆散發著土黃色光暈的古樸印章吐出,恭恭敬敬地舉于頭頂向煜德帝獻去,“學生萬里迢迢來到京師並非自投羅網,而是來獻寶的。我所要獻給陛下的正是這顆統率天下儒道的儒生印章,以及,學生的效忠。”

    “哈哈哈哈…”煜德帝指著何夕放聲大笑起來,蒼老的聲音在空氣中掀起巨浪壓向何夕,“那小逆賊居然也敢在寡人身上動起心思來了,想以獻寶計將你安插在寡人身旁?真是可笑,你若是去將他的頭顱給寡人取來,寡人倒會相信個一二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學生不才卻也不會行那等弒父弒師的禽獸之事。”何夕淡淡地說道,眼見煜德帝臉上陰晴不定,輕笑著,語氣陡然一變,“不過,天地君親父,除了天地之綱外,君綱最大,我背棄恩師雖是小人行徑,可效忠人皇君主卻是人之本分,我心懷坦蕩前來投效陛下,陛下為何又要多疑?”

    “哦?”煜德帝白眉微顫,細細地打量著面前一身浩然正氣的何夕,只見他在自己的皇道之氣逼壓下依舊神色鎮定,坦蕩自若,看起來適才說出的那番話確實出自肺腑。

    “有意思,那個號稱北方儒君的周久門下三千徒,據說個個對他崇拜有加,不料卻出了你這個背棄師綱的叛徒。”煜德帝伸手接過那顆儒生圖章,嘴角劃過一道古怪的弧線,“就算你真的是來投誠寡人,你也要拿出一點本事來,光憑這顆儒生圖章還遠遠不夠呵。”

    說著,煜德帝轉臉望向散座于殿堂之中的各大武尊,開口問道,“諸位愛卿,你們可曾聽過這個名叫何夕的儒生?”

    氣息沉凝的武尊們紛紛搖頭,看向何夕的目光中全然是不屑一顧。

    “學生字元吉。”未等煜德帝回轉過頭來,何夕忽地開口道。

    話音落下,殿堂之中傳來幾道輕“咦”聲,那些武尊的神色陡然凝重起來,而盤坐于第三位的一名武尊眼中閃過異色,輕拂著長髯悠悠說道。

    “儒君門下三千徒,雍州元吉最為奇。你就是那個號稱騎射、歌禮、劍術皆為三千門徒之末,卻能舌辨群徒,儒道堪稱第一的何元吉?”

    “不才正是學生。”何夕拱手道,目光清澈如水,門口的流轉的陽光暈圈拂過他嘴角的絨毛,高冠儒袍,文質彬彬。他轉臉望向眸子時明時暗的煜德帝,朗聲說道,“學生與恩師長辯三日,他的天地民生之道終未能折服我的天下君臣之道,我雖學習儒道于他,可學生的志向卻是為君平天下。”

    “為君平天下,好大的口氣。”煜德帝深吸一口氣,余光掃過孤零零坐在地上,一臉悲戚的千若兮,輕笑聲道,“寡人所求的賢才良臣可不能只有口舌之才,而是要有真本事,眼下就有個證明你的機會。”

    煜德帝伸手指向眼見噙著淚水的千若兮,冷冷說道,“你若能在半柱香之內讓那個女人效忠于寡人,寡人便收下你,並且重用。你是周久派來的細作也好,是背叛恩師真心來投奔也罷,寡人一概不理會。你真為英才,寡人自不會放過。”

    儒服青年轉臉看向一副哀莫大于心死之色的宮裝少女,心頭陡然怦怦直跳,眼中的喜色一閃而過,隨即皺眉細細思索起來,不多時,他微微頷首,邁步走到千若兮身前,在她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陛下,她答應了。”

    只是片刻功夫,何夕就抬起頭笑盈盈地向煜德帝拱手說道。

    而伏在地上的千若兮踉蹌著撐起身體,捂著心口慘白著臉,冷漠的聲音顫抖著回蕩在偌大的正德殿中。

    “你若不為難欺辱我弟,我便為你效命。”

    聞言,煜德帝眉頭微蹙,看向神色淡然的何夕,良久開口道,“你倒能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事情的原委,也算是有點急才,雖然還遠遠不夠。罷了,這關算你過了,你便留下吧,日後若真能立下大功,寡人定不吝提拔,便是讓你行天下儒道亦不在話下。當然,前提是你要終生效忠寡人,若有貳心,寡人必將你碎屍萬段。你先跟隨侍衛下去吧。”

    “那,學生先告辭了。”何夕向煜德帝深深一揖,向殿外走去,余光下意識掃過呆呆地站在大殿中央的宮裝少女,深吸口氣。

    這封神天書的執掌者竟然是一個女子,皇室中人嗎,煜帝得到她便能間接執掌封神天書了呵,卻也不知意欲何用。

    走出大殿,萬道陽光射落在儒服青年身上,光暈起伏間,他額頭中央閃出一塊金輝熠熠的小碑,上書五字——大德賢神君,卻是若隱若現。

    “不料我竟是上承天命的仙神,真是世事無常。”何夕轉頭望向北方,眼中浮起一絲黯然之色,低聲呢喃著,“老師呵,你明知我心懷忠君之志向,卻還收我為弟子,傳授儒道。你明知我即將前來效忠這個害的你家破人亡的皇朝,卻不管不問,甚至長歌踐行。你明知道我拿走了儒生圖章,卻還放我前來,滄海書院十大護院想要阻我卻被你喝回…老師啊老師,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莫非遠在千萬里之外海國的你亦想插手七州之局?可是學生既已出,就不會再回頭了。”

    “天下十分儒道,你已盡得三分,剩下的那七分,學生便依仗這大煜皇室來和老師你奪一番吧。”

    ……

    揚州,錦翮府。

    周繼君只身飛于穹宇高空,直向京城趕去。

    把天元珠交給海生君後,百里雄北歸之事便正式告一段落,雖然那個換上碧綠裙衫的女子看他的目光總是透著些許古怪,可周繼君卻沒有功夫再去多想。將熟睡的齊靈兒交給月羅剎三人,約定明日午時在城東酒肆相會後,周繼君便先行一步急急地趕往京城。

    明日就是五日期限,在京城西郊那個古怪的宅院中,還有個女子在等著他。

    飛越揚州大大小小的府城,天穹的顏色漸漸變得暗沉漆黑,日落月升,星輝籠罩,當周繼君精疲力竭地趕到京城西郊時候,天空剛剛翻起一片魚肚白,拂曉初臨。

    五日前突然消失的那個龐**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周繼君深吸一口氣,落于荒郊之地。就在之時,從莊園里傳來一陣古老的歌謠,說不盡的低沉悠遠,歌聲繚繞在氤氳的霧氣之中,卻似一個離家多日的女子遙遙望鄉而吟。

    周繼君邁開腳步向莊園走去,不知為何,他心頭涌起一絲濃濃的不安,仿佛這延綿不絕的霧氣般縈繞胸口,沉悶無比。

    莊園的大門陡然打開,那個穿著一身白衣,高挑明麗的女子出現在周繼君眼前。她騎在一頭青色的毛驢身上,披著薄薄的面紗,淡漠如水的臉頰若隱若現。

    “阿珂。”周繼君心頭怦怦直跳,下意識地高喊道。

    女子轉頭,目光相觸的剎那,兩人同時一怔。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0:54
第一百八十章 空行青

    “這位公子,你找誰?”

    客家娘熟悉的聲音傳到少年耳中,輕柔如玉珠,可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拒他千里之外的感覺。

    周繼君平復下慌亂的心意,揉了揉眉毛,細細地打量起眼前騎著青色小毛驢的少女。透過瑩白的面紗,她的鼻子微微皺起,美艷的臉上寫滿了困惑和疑慮,一身氣質變得冰冷無比,雖然一切是那麼的陌生,可她的模樣身段分明就是客家娘。

    周繼君臉上陰晴不定,目光中漸漸溢出幾分寒意。

    “你到底是誰?”

    “我叫空行青,怎麼,你認識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

    聞言,周繼君身體劇震,呆呆地看著眼前擁有客家娘身形相貌的女子,心中沒來由的一痛。身形閃過,下一刻他出現在青色小毛驢旁邊,牢牢抓住韁繩,抬頭望向滿臉淡漠的女子,眼中殺機起伏。

    “她人呢?為何你……”

    周繼君說到一半,心思閃過,腦中陡然想起五日前誇角所述的故事中,那個結識于歸墟蓬萊山的羲國少女,小青。隱隱約約間,周繼君想到了什麼,可卻又不敢深想下去,即便已是昭然若揭。

    就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破風聲,裊裊濃霧散去,穿著黑色長袍的老者飄然而至,正是大煜御殿武尊第一人,誇角。

    “小青,你去哪?”

    老者的目光落到騎上小毛驢的女子,神色忽地變得慌亂焦急,他上前一步走到周繼君身旁,顫抖著張開雙臂將空行青攔下,囁嚅著干枯的嘴唇,欲言又止。

    “這麼久了,我也該回去了。四大部洲,羲國,還有千萬子民在苦苦等候著土靈珠呢。”空行青看向胸口起伏目光閃爍的誇角,眼中浮出一絲歉然,卻轉瞬即逝,“謝謝你們這麼多年陪著我,守護著我,可是……我有我生來的使命,一日不完成,我便一日無法停下腳步……抱歉。”

    說完,空行青目光復雜地看了周繼君一眼,突然拉起韁繩,甩開那只手,就欲離去。

    “等等!”

    周繼君眉宇間流轉出一絲戾氣,猛地抓住空行青的胳膊將她止住,張口喝問道。

    “客家娘在哪?”

    空行青的臉上閃過痛苦之色,她張了張嘴,剛想開口,就見身前的誇角眼中騰起怒意,扭轉身形,一拳轟向周繼君。

    “砰!”

    周繼君合臂擋去,百萬斤的巨力從那只干枯的拳頭中涌出,震得他雙臂欲裂,身體向後倒去,足足滑行出十步才停下。

    “誇角,你把客家娘怎麼了?”

    周繼君穩住身形,臉上殺氣四溢,狠狠地盯著黑袍老者,全身精氣道力劇烈旋轉。

    誇角轉過頭,冷冷看了眼周繼君,淡漠無比地說道。

    “她已魂飛魄散了,你走吧,我不想殺你。”

    “什麼!”

    周繼君腦中嗡地一聲,呆呆地看向眼中流轉著復雜神色的白袍女子,只覺得手腳冰涼,腦中一片空白。

    魂飛魄散了…她死了?

    白衣少年緊捏拳頭,嘴角抽搐著,臉上漸漸浮起悲戚之情,以及那濃得無法散去的自責和愧疚。

    若非五日前我將她一個人留在那,這一切又怎麼會發生。若我當日再謹慎點,早些發現誇角故事中那一個個難以覺察的破綻,她此刻定是笑靨如花地站在自己身旁,而非眼前這般…冷漠生疏。

    劇痛傳來,仿佛白骨尖刀一寸寸地絞割著周繼君的心,他抬起頭望向攔在空行青面前喃喃低語著什麼的黑袍老者,眼中漸漸布滿了赤紅的血絲,眉角顫抖著,連帶那道虯龍般的疤痕扭曲伸縮。

    京城郊外濃郁的晨霧中,身著白衣的少年人猛地怒吼一聲,隨之暴起,沖破風和霧,直射誇角。他的手心中躥出兩道形如利刃的精氣,仿佛能削斷世間萬物般閃著奇異的光芒,自上而落劈向誇角。

    “大膽!”

    黑袍老者黯淡的眸子中精光閃過,袍袖無風蕩起,攜著百萬多斤的罡氣迎向周繼君。

    武侯天品對上武尊大圓滿,即便周繼君再如何神奇,卻也無法越過兩個偌大的境界重創誇角。光暈暴綻,如山倒海泄的罡氣轟然壓在周繼君身上,白衣少年臉上浮起紅暈,拔身而起,詭異地躍過這道罡氣,隨後由天而降依舊斬向黑袍老者。

    “你找死嗎!”

    誇角臉上閃過惱怒之色,冷冷地抬頭看向周繼君,陡然伸手五指捏起,空氣仿佛被他這樸實無華的一抓揪成一團,而周繼君的身體僵硬在空氣中,竟然無法再動彈半分。

    “夠了!”就在這時,那個騎著青色小毛驢的女子喝叱道,她的娥眉微微蹙起,眼中浮起不忍的神色,“和這個少年人糾纏什麼,快快結束這一切,與那煜皇解除盟誓,你們便來四大部洲找我吧。”

    誇角聞言身體猛晃,將周繼君重重地扔到地上,緩緩回轉身子看向空行青,嘴角顫抖著,滄桑了百多年的臉頰上竟然流露出幾分哀求之意。

    “小青,你真的要離開了嗎?我苦苦守候了你這麼多年,不料卻只換來這番……是因為那個和我共用一個身體的孽龍黑角嗎?你不喜歡他?他只有午夜前才會附身我三個時辰,其余的時候都是我,是我陪在著你啊。”

    空行青張了張嘴,卻只是輕嘆了一口氣,余光掃過昏倒在地的白衣少年人,目光閃爍,隨後看向滿臉痛苦哀求的老人,嘴角忽地劃過一絲溫暖沁心的笑意,伸手劃過那張蒼老的臉頰,卻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及收。

    “你們都對我很好,可是,即便你們共用一個身體,卻還是兩個人,叫我如何來選擇呢。”空行青提了提韁繩,青色的小毛驢不住地踢打身前的泥壤,卻被老者的氣勢壓迫著,遲遲無法邁出蹄步。

    “我就要走了,真的要走了。我會想你們,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們都還活著,那便在一起吧。”

    空行青撥開老者伸展在她身前的手臂,抿嘴深吸了口氣,扯動著韁繩向前離去。霧靄繚繞的荒郊野外,白袍少女騎著一只從不會抬頭來的小毛驢,踽踽獨行,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噙于眼中的淚珠子卻再無法止住,大顆大顆地滑落過光潔美麗的臉頰,直到走出老遠,轉上一處高坡,她也沒再回頭去看一眼那個已然滿臉哀求跪倒在地的老人。

    西郊的黃泥坡上,明媚的陽光灑落漸漸驅散了凌晨時候沉凝至此時的白霧,白袍女子拉起韁繩停下,隨後扭頭看去。

    莊園和老人已被法陣隱匿,再見不到蹤影,而那個緩緩醒轉過來的少年踉蹌著站起身來,他發瘋似地四下張望著,大聲呼喊,捏緊拳頭身體微微顫抖,半晌,漸漸平復下來,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埋下頭,看不清他沉于陰影之中的面龐。

    “他很喜歡你呢。”

    空行青自言自語道,卻又仿佛再說給另一個人聽。

    “是嗎?”彈指剎那後,她臉上的冷漠破開,露出少女的笑靨。

    “至少他非常非常在乎你呢,傻丫頭。”神色陡然又恢復了之前的淡然如水,白袍女子輕嘆了口氣問道,“你恨我嗎?可是若剛才將身體交給你控制,以你這不會掩飾的性子肯定會被誇角發現破綻,那我們可都走不了了呵。”

    “那天晚上你侵佔我身體後,我確實好恨好恨,可現在卻發現一點都不恨了,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傻丫頭,你為什麼總喜歡這麼直爽。此行前往羲國歸還土靈珠,路途遙遠而又艱辛,所遇之人心思叵測者數不勝數,你這般心性卻是更添了幾分危險呢。”

    “那你呢,不是有你在嗎?”

    “我嘛……我至多只能再活兩個月了。傻丫頭,不要難過,若非誇角和黑角,我恐怕早就死了,所以,也不在乎了。你能替我將土靈珠送歸故土,那我此生不再有任何遺憾了。”

    “可是你就不想和他們在一起嗎?他們中,你到底喜歡哪個?”

    “呵呵,可能都喜歡吧,也可能都不喜歡,誰知道呢,這麼多年了我也一直沒想清楚呢。至少我們都很在乎對方,這便足夠了,我們的一生如彈指剎那般短暫,又何必要想那麼多,平添煩惱。”

    ……

    “悉摩多,米尼,古拉雅克……”

    少女空明的聲音回蕩在京城西郊,將壓抑無比的死寂打破。

    周繼君身體猛震,臉上暴綻出狂喜之色,陡然回頭望去。高坡上,那個白衣女子笑盈盈地望著他,隨後臉上浮起黯然之色,拉起小毛驢轉身遠去。

    白衣翻騰,周繼君起身飛向高坡。當他站上黃泥坡上時,那個美麗如畫的女子早已遠得不見蹤影,只有地上用枝條刻著的七個微微扭曲的大字。

    四大部洲再相會。

    朝陽的光暈流轉在少年漸漸平復淡然的臉頰上,良久,他深吸一口氣,回頭望向那個被陣法隱匿的莊園之地,眼中迸出無窮盡的殺機。

    在這重開大局的京城中,又多了一個他必殺之人。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0:55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京城如樊籠

    當周繼君從西郊回轉到城東小酒肆時,已過晌午。

    炎炎烈日垂下一縷縷火辣的熱浪鋪撒在出奇冷清的長街上,長街盡頭,滿懷心思的周繼君推門而入,一衫火紅的裙紗躍起,撲進他懷中。

    “師父”齊靈兒熟練地纏上周繼君的脖頸,咯吱咯吱地笑道,滿臉的欣喜。

    “無大礙了?”周繼君看著平安無恙的齊靈兒,嘴角劃過淡淡的笑意,隨即看向酒肆里,眉頭卻微微蹙起,“靈兒,月羅剎他們三人去哪了?”

    “他們呀,他們把靈兒帶來這里讓我等師父你,然後去那個什麼武道大會探查情況,說是一會兒就回來。”

    “哦?他們已經離去多長時間了?”

    齊靈兒撲稜撲稜著大眼楮,甩開胳膊從周繼君肩膀上跳下來,踮起腳尖走到門口看了看日頭,隨即掰著手指嘀咕著。

    “師父,他們出去有一個半時辰了,難道他們在外面偷吃偷喝著?哼,竟然把靈兒一個人丟在這里。”

    齊靈兒忿忿不平地說道,嘴巴翹得老高,抬頭看向周繼君,卻見她師父眼中浮起一絲凝重。

    “一個半時辰”

    周繼君心中涌起些許不安,就在這時,他臉色微沉,張口吐氣。

    雲霧繚繞的詭道棋盤出現在酒肆中,七州棋局中的天元之地外,原本鼎足而立的三個封神雲台形勢突變,金黃色的雲台陡然拔高了數倍,攜著無比囂張霸道的氣焰直迫天元,而周繼君的雲台和另外那只黑色的封神雲台則被逼得向外退出幾許,離那天元之地越來越遠。轉瞬間,百余顆星輝從七州各地騰起,紛紛被那金色雲台吸引過去,而金色雲台也離天元之地愈發接近,當它停止移動時候,距離七州天元只有兩寸之距。

    “銀白色的屬于我,黑色的應當代表洛繼傷,而那金黃色的封神天書則被千十七獲得,那這只封神雲台莫非是大煜皇室?”

    周繼君目光冷峻地望向那只與七州天元近在咫尺的雲台,眼中閃過數尺精光,瑩白攜紫的心念須臾間破開眉心而出,呼嘯而去,直飛向天下第一武道大復賽所在的中央大街。

    心念穿越城東數個市坊長街,不多時便御空而臨那方圓數里的京華中央。

    “砰!”

    心念仿佛撞上一堵透明的牆壁,瞬間彈飛出去,而在京華中央之上,數顆強大的心神光華閃動遙遙望向周繼君的心念。

    “咦?還有高手在中央之外?”

    “嘖嘖,這顆心神好生奇怪,似乎還有些熟悉呵。”

    “先擒下送進中央之地再說吧。”

    那幾顆心神磔磔一笑,隨即從天而降撲向染著紫火的心念,可當它們趕到時候,心念已不見了蹤影。

    城東小酒肆,周繼君長吸口氣,將心念收回眉心,臉色愈發陰沉。

    “只讓進不讓出了,京華之地如樊籠,莫非大煜皇室所布的大局終于正式開幕了”

    體內忽地傳來三聲嗡鳴,周繼君心念探去,卻是沉眠了數日的三道蛇人終于醒轉了過來。此時正各守體內穹宇一方,從紫君手中交接回掌控大權。周繼君眼中忽明忽暗,張口吐氣,三道蛇人在半空中流轉生出。

    “見過道主!”

    “都無大礙了吧,我正有要事所托。”

    “道主只管吩咐。”

    “武道再加上玄道和詭道一起吧,你們駕馭坐騎前往白衣庵,替我保護滌塵和我娘。”

    武道蛇人抱拳稱“善”,而詭道蛇人則和玄道蛇人互視一眼,微微猶豫。

    “嗯?玄道詭道,爾等怎不領命?”

    周繼君額上漸染幾分煞氣,直直望向玄道蛇人和詭道蛇人,目光冷凝。如今的三道蛇人已不再像當年那樣對他的命令百依百從了,它們在體內穹宇執令掌控一方時,周繼君還能通過心意獲悉它們各自所想,然而它們出來後,周繼君則無法再探知出它們的心意。隨著周繼君三道修為的高深,這三道蛇人的心意也愈發獨立,雖然依舊效忠于周繼君,卻已然擁有了各自的意識,這般變化周繼君也不知是好是壞。

    “道主。”詭道蛇人掃到周繼君眼中若隱若現的寒光,心頭打了個冷戰,唯唯諾諾地俯首道,“非是吾等抗命,只不過眼下局勢艱險莫測,道主雖然實力強大,可也無完全之法。不若留吾于道主身邊,操縱詭道棋盤,武道和玄道前去保護主母小姐。”

    深深看了眼滿臉惶恐的詭道蛇人和一副雲淡風輕摸樣的玄道蛇人,周繼君揉了揉眉頭,半晌長嘆口氣。

    “也好,你就留下。武道玄道,速去白衣庵,若有半點差池,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得令!”

    武道蛇人和玄道蛇人俯身應道,旁邊的齊靈兒眼中浮起一絲奇異,忽地攔住剛欲跨上紫風的玄道蛇人,轉臉向周繼君道。

    “師父,你讓它們去哪啊?發生什麼了?”

    周繼君冷冷看向齊靈兒,心思微微流轉起來。

    這齊靈兒雖是將來為我掌控殺伐的要害棋子,可如今卻只有道師境界,隨我一同前往京華中央,萬一真遇上險情,她非但沒有半點用處,反會成為我的累贅。她乃天生靈物所生,自有大福澤,不如將她也一同送往白衣庵,既可少我一分擔心,也可以給娘和妹妹帶去幾分福運。再者,京城如若真有大變,洛家也不會不聞不顧,眼下的白衣庵反倒安全。

    心思想到,周繼君不再猶豫,輕拂衣袖向齊靈兒說道。

    “它們前去保護兩個對你師父來說很重要的人,你既為我徒,便一同前去吧。記住,她們是你畢生都要拼死所護的。”

    齊靈兒臉色微微一變,剛想說什麼,就見周繼君已經邁出腳步,瞬息後消失在酒肆中,飄飄然向京城中央飛去。女童眼中浮起幾分慌亂,抿著嘴唇,突然想到了什麼,跑到門口仰頭大聲喊道。

    “師父小心啊,靈兒感覺到有好多好多強大的氣息來到了京城。”

    帶著幾分哭喪的童音隨風遠揚,半空中,周繼君眼中浮起深思,隨即向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復賽會場加速趕去。不多時他飛身而落,在距離皇宮禁城千步之外,赫然搭建起一個百余丈的擂台,擂台四周矗立著十來座高大的觀禮閣,下方人頭攢動,乍一看去少說也有數百人。然而卻是眾多年輕或是年長的武者和達官貴人,沒有半個平名百姓。

    白衣少年翩躚而入,無數道目光紛紛向他射來,站于擂台中央的監場長舒口氣,手持棒槌重重敲擊在金鑼中心,扯起嗓門高呼道。

    “晉級本屆天下武道大會復賽的九十七名武者皆已至,現在開始劃分品階,依次入座。”

    “上品者,千十七、千寧臣、洛繼傷、左游生、虛柯、君公子、月羅剎、沙摩尼,這八位武者皆是在第二輪完敗擂主晉級,御賜上品,請入南面兩閣而坐,等候復賽開始。”

    “中品者”

    周繼君正在挑目尋找著月羅剎他們,一個穿著玄色短袍的護衛走到他跟前,恭恭敬敬地抱拳道。

    “閣下便是君公子吧,請隨在下上高閣。”

    周繼君微微頷首,隨著那名護衛走向南面高閣,行至一半轉臉看向面色淡然的護衛,張口問道。

    “為何要分品階而坐?本次武道大會復賽還是單場對戰?”

    “公子稍安勿躁,在復賽開始前還有助興節目,等到各位坐齊後,總監場自會出來說明。”

    聽著身旁侍衛不咸不淡的話語,周繼君心頭一動,隱約想到了什麼,卻又模糊難以明了。

    玄袍侍衛止步閣下,周繼君拾階而上,不一會,三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神色復雜的千寧臣、愁眉苦臉的沙摩尼以及看向另外一處高閣神情冷凝的月羅剎。

    “君兄,你來了呵。”

    千寧臣看了眼周繼君頷首打了個招呼,就沒再說話。

    “怎麼了?”周繼君感受著閣內微微壓抑的氣氛,挑起眉頭輕聲笑道,“你們為何都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月羅剎收回目光,摘下一片竹葉把玩著,良久才幽幽一嘆道。

    “因為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小君君,這次武道大會復賽可是前所未有的古怪呵。”

    “沒錯。”千寧臣深吸口氣,接過話頭,“往年的復賽都是單場決斗或是指名挑戰,允許任何大煜子民前來觀賽。可今次只允許武者和有官餃者進場,還分品秩而坐,卻是前所未有過。”

    聞言,周繼君忽地想起了什麼,問向千寧臣道。

    “那八齋被竊的消息有沒被散布出去?”

    “自然有,不過”千寧臣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輕嘆口氣道,“不過大煜皇室傳下話來,說是本屆武道大會又有新彩頭,卻是比那帝藥八齋還要珍貴千百倍。我們不惜服食生死丹,只余九年元壽可活,奪得了那八齋想要破去皇室之局,不料竟然付之東流,還賠上了自己。”

    “比帝藥八齋還珍貴千百倍的彩頭?”

    周繼君只覺得心頭怦怦之跳,仿佛有什麼正要呼之欲出,可卻被他下意識地按下,不敢去想。他的余光掃過面色愈發凝重的月羅剎,眼中浮起幾分奇異輕聲問道。

    “羅剎,怎麼了?”

    “我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月羅剎忽地將竹葉彈飛,伸手遙遙指向另一座高閣上端坐著的白衣少年。

    “你們看。”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0:56
第一百八十二章 屠神奪位

    周繼君順著月羅剎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個京城中最令他忌憚的少年映入眼簾。

    轉瞬間,周繼君臉色陡然大變,難以置信地盯著面無表情、呆坐如木的千十七,半晌才回過神來。

    “千十七他一身修為都沒了?”

    “似乎是的。”月羅剎幽幽嘆道,眸底閃過古怪的神情,“從他身上感覺不到半絲氣息,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的修為劇漲,達到我們無法探知的通天境界,還有就是,他全身修為功法都被廢了。”

    “只會是第二種。”千寧臣亦是滿臉復雜地看向呆坐高台之上的千十七,輕聲說道,“昨日他剛得到那卷封神天書,今日便修為全失,莫非這皇室之中發生了什麼變故?可他既已修為全失,又為何還要來參加這復賽?”

    周繼君眉頭微蹙,目光劃過千十七,游走在另外三人身上——朝他頷首而笑的南柯國王子虛柯、多日不見的左游生以及雙目血紅的洛繼傷,除了虛柯外,京城兩大公子轉眸向周繼君望來時,眼中皆是寒如冰稜的殺意戰氣。

    瑩白攜紫的心念猛地破出周繼君的眉頭心,飛出高閣,迎向那兩顆疾射來的心神。

    “君公子,久違了呵。”

    “左公子,你就這麼想和我戰?”

    “不是我,是它,我的庶人劍在等著飲血呵。”

    “是嗎?不過洛大公子似乎有些不滿了。”

    “哦?洛兄你也看上了君公子?嘖嘖,這似乎有些難辦了。”

    “有何難辦?不過兩種選擇罷了,一是直接滅殺了這位君公子,二是先滅殺了你,我向來最討厭別人和我爭了。”

    “兩位啊,你們似乎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說飲血就飲血,說滅殺就滅殺,何況今次的天下武道大會似乎有些不一樣呢。”

    三人同時沉默了下來,兩座高閣之間,心神心念猛地激撞在一起,彈指剎那後分開,收回各自體內。天空之上雲淡風輕,而擂台之下晉級復賽的九十七名武者按照品秩而坐。上品八人高居觀禮閣,與那些皇族世家同等待遇,中品三十三人齊坐于擂台正西的高台上,而下品諸人則散坐于擂台之方,雖有侍衛提供的軟墊,可如此大的差別待遇讓他們滿臉羞惱。

    鑼鼓再次敲響,立于擂台中央的監場張口高呼。

    “昭平四年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復賽正式開始,本次比試由總監場鸞鳳公主主持,開比後不得中途棄權,違者斬!”

    “千若兮?”

    南面高閣之上,周繼君眼中浮起深思,轉眼看向坐于另一處觀禮閣上的千十七,只見他眸中陡然蕩起一圈漣漪,眼角抽搐著,緊捏著拳頭,滿臉慘白之色。穿著金黃龍鳳紋的少女登臨正北方那座最為高大顯眼的觀禮閣,隨著她的出現,會場之內傳來陣陣喧嘩和驚疑聲。

    “什麼!”

    千寧臣猛地站起身子,瞪大眼楮看向英氣逼人卻又美艷高貴的鸞鳳公主,滿臉驚疑,口中低聲喃喃著,“怎麼可能,武王天品”

    “是武王大圓滿,或者可以稱之為地境巔峰。”

    周繼君起身望向修為暴漲已然超越他一個境界的千若兮,冷漠無比地說道,在他體內藏象之府,被紫君抱于懷中的那卷封神天書猛地晃動著。而一旁的閣樓之上,洛繼傷幾乎同一時刻站了起來,怔怔地看向千若兮,神色復雜變幻。

    感受著體內封神天書的不安,周繼眼中閃過恍然之色,君嘴角漸漸咧開,詭譎的笑意從他唇紋間綻放出來。就在這時,那道多情卻似無情的目光穿越百丈擂台直落他眼底,攜著兩分殺機和七分猶豫。北方高閣上,千若兮遙遙而立,如水秋波流轉在千十七和周繼君身上,良久,嘴唇張開,吐出兩個無聲的詞語。

    快走

    周繼君微微錯愕,隨即眉頭緊鎖。

    他怎麼也沒想到,千十七竟然把封神天書交與千若兮,還將全身修為都傳于她以煉化那封神天書,可千十七這般做又為了什麼?與自己仇深似海的千若兮竟然用唇語警示自己快走,又是為何?

    眼見周繼君非但沒有離去,反而好整以暇的坐回席上,千若兮眸子中浮起濃濃的失望,轉瞬後,她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張口高喝道。

    “噤聲!武道大會嚴禁喧嘩。”

    會場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時,從西面觀禮閣上傳來一陣悠長的嘆息聲。

    “鸞鳳公主金安,可否容老夫問幾個問題?”

    “不敢,方大人有話請講。”

    “這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復賽不是應該由女皇親自來主持的嗎?卻不知為何又突然換做鸞鳳殿下你了。其二,今日為什麼要喊上我們幾個老骨頭前來觀賽,還派出堂堂御殿武尊強行邀請?”

    千若兮抬頭望向高坐西閣的方家家主,輕啟朱唇,淡淡說道,“方大人稍安勿躁,這一切過會你就知道了。”

    說完,宮裝少女遙遙遠眺向南方高閣,卻一觸及收,她抿著嘴,臉上閃過痛苦的神色,之後,額頭眉心處劃開濃濃的光暈,金黃色的封神天書從中飛出。千若兮輕拂裙袂將天書展開,在會場內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朗聲喝道。

    “帶偽神!”

    她的話音落下,百丈擂台上的空氣開始抖蕩,光暈如漣漪般陣陣波動起來,五名穿著宮廷武士服的老者驀然出現在擂台上,而在他們身旁則是數隊用鐵鏈鐐銬緊緊串起來的人,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放眼看去竟接近百人。

    “偽神?”

    周繼君睜大了雙眼直直看向擂台上那些氣息強大、卻好似被什麼東西限制住了修為功法的“囚徒”們,臉上浮起愕然之色。

    “怎麼了君兄?莫非你知道那些人是誰?”千寧臣收回目光,蹙起眉頭問道。

    周繼君眼中忽明忽暗,良久,深吸口氣,苦笑著朝向千寧臣說道,“好大的手筆,好大的布局……這些人就是剛剛獲得了仙神之位的有緣人。昨日封神天書剛剛開啟,今日這些準神就被全部擒來,也不知道大煜皇室為這一天準備了多久對了,神位?”

    周繼君和千寧臣同時一怔,臉上浮起恍惚之色,這時,身旁傳來月羅剎陰測測的聲音。

    “如此說來,這次武道大會新的彩頭便是這些神位了。嘖嘖,若非千十七只帶回一卷封神天書,那這三百六十五個神位可就要被大煜皇室全部收入囊中了呵。也不知接下來還有什麼把戲要玩。”

    “看來獲得仙神之位也不是一步登天,否則即便大煜皇室布局再如何高明,又如何能抓住逍遙天上的仙神,又或者那些神位也需要煉化、修煉,才能成就神通廣大的準仙神。”

    周繼君望向擂台上被逼迫得跪倒在地的神位獲得者,嘴角微翹,“每一卷天書都記載著一百二十余個神位歸屬,可如今場中只有不到百名,看來還有二十余名落網的準仙神,也不知如今在何處修煉著。”

    北面高閣上,千若兮將封神天書細細看了一番,臉色復雜變幻著,隨即抬起頭,目光掃過會場眾人,朗聲說道,“自古至今,上有仙神,下有凡人,天地隔絕。然則大煜立國一千二百三十六載,皆為盛世,百姓安康,七州太平。得上天所幸,降下近百仙神之位于這些罪孽深重之人,是為活祭,殺之以血肉取神位。陛下感念諸位恩德,特于今日將此活祭貢于擂台,以仙神之位為今日武道大會彩頭,取其六賜于優勝者,余下四成分賞于在座功臣。然仙神之位非尋常福淺之人所能獲得,待到殺盡活祭取出神位後,在場諸位可各憑己力爭奪。欽此。”

    清風流轉在會場上空,呼呼吹嘯著。而會場之下,闃寂無聲,只余留無數顆心髒怦怦跳的聲響以及此起彼伏漸漸加重的呼吸聲,所有人都怔怔地望向擂台上那一串串的“囚徒”,表情各異而又復雜無比。

    仙神的傳說只流傳于上古時候那些辨不清真假的故事里,悠長的年月漸漸逝去,在武道橫行的七州之地再沒有出現過有關仙神傳說的半點跡象,即便偶爾出了一兩個通天境界的絕代強者,也會很快銷聲匿跡,誰也不知道所謂的通天強者是不是真能直入天宮。

    諸天仙神真的存在嗎?殺了那些活祭,取得仙神之位便能成為傳說中上天入地擁有大神通的存在嗎?仙神,天宮,長生不老

    會場中,無論是初入京城的少年武者還是位高權重的王公大臣,此時都直直地看向那些顫巍巍跪倒在擂台上的“囚徒”們,抿著嘴,眼中疑惑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狂熱之情。

    日晷上的細線漸漸滑動到那刻著時辰的標記上,千若兮咬著下唇,眸底浮起一絲不忍,可當她余光瞟過南閣上那個呆若木雞眼神黯淡死寂的少年,嬌軀輕震,那顆柔軟的芳心陡然硬了起來。她慘白著臉,高舉手臂,死死地盯著擂台,緩緩張開嘴。

    “時辰已到,祭天取神位!”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0:57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局傾頹

    “聽過北方養狼者的故事嗎?”

    左游生自顧自地坐下,對著眾人問出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君公子從北方雲州來,自然對雲州百族熟稔無比,這養狼者也應當知道吧。”

    “養狼者”

    周繼君揉了揉眉頭看向好整以暇的左游生,他幼年久居落雲山天機府,自然接觸不到那些雲州土著,下山後雖也聽過雲州百族之名,卻對其中詳情不甚了解。

    眼見周繼君眉宇間流露出疑惑之色,左游生點著手指劃過幾案,低低一笑說道,“雲州有養狼者一族,他們馴養野狼為坐騎和捕獵的幫手,可並非所有的野狼都去收用。他們會將捕捉到的野狼置于獵場中,百只野狼卻只留有一份食物,如此它們定會為這一份食物而死斗,能夠存活下來被他們收用的定是這百只野狼中最強大的那頭。”

    “你的意思是這大煜皇室想讓我們為了神位相互殘殺,然後取最強者收為己用?”周繼君掃視著閣內面色沉凝的諸人,微微頷首道,“是有這種可能,只不過有幾個問題。一,大煜皇室既然已獲得這九十九枚仙神之位,為何不自行分封,反而散出去讓眾人爭奪,那煜皇憑什麼來掌控神位獲得者。二,這神位雖然珍惜奇異無比,幾乎人人欲得之而成就仙神之位,這麼一來京城大世家,諸如李左洛方,他們亦會想分一羹,這各大世家所掌握的勢力絕非尋常武者所能堪比,仙神之位的爭奪將會毫無懸念。三,九十九顆神位散于京城四面八方,人人欲爭奪,如此一來京城定會陷入大亂,這皇室就不怕京畿重地亂起後傷了國本?”

    閣樓內流風回轉,少年們目光閃爍著,陷入沉思。

    白衣晃動,卻是洛繼傷站了起來,他掃過閣樓內眾人,爾後目光落于周繼君身上。

    “實在是可惜,我和君兄這生死之戰看來一時半會打不了。不過,只要你在這京城里,我們終會有交手的那天。”

    說完,洛繼傷躍出閣樓,向西飛去。

    “我也該走了呵。”穿著華麗衣衫的左游生淡淡地說道,他起身看向周繼君,眼中的戰意濃烈無比,“希望在我抽出空來戰你前,你還活著。”

    隨著洛繼傷和左游生的離開,高閣內只剩下周繼君、虛衍、月羅剎、千寧臣以及沙摩尼五人,整個會場也安靜了下來,未曾離去者寥寥無幾。

    “他們都回家族了嗎。”周繼君深吸口氣,轉眼看向另一處高閣,只見那個目光呆滯的白衣少年依舊獨坐在那,他那雙空洞的眸子怔怔地看向遠方,好似完全失去了知覺一般。

    “如今正值京城劇變,卻也是各大世家的機遇,得到愈多的神位,它們的地位也會愈高。”千寧臣淡淡地說道,眉頭卻緊鎖著,“也不知這大煜皇室布下的這番大局到底是如何行棋落子,我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

    “確實。”周繼君收回目光,心思流轉,體內穹宇之中,詭道蛇人端坐上丹田操縱棋盤不住衍算著,卻始終尋不著這京城之局的突破口。天元之位的爭奪也變得愈發沒有懸念,金黃色的封神雲閣離那天元只有小半步之距,而周繼君的銀色封神雲閣不住地向外遠去去,顏色也愈發黯淡。

    腦中陡然閃過一個念頭,周繼君沉吟半晌,抬眼望向諸人道,“不知接下來各位有何打算?”

    身著青色布衣的虛柯呵呵一笑道,“我來七州之地本就是為了避禍,這天下第一武道大會此時儼然成了死局,再無法進行下去,而那些所謂的仙神之位在我眼中如雞肋,得之毫無用處。我只是來和君兄告別,稍後就離開京城,逍遙七州去了。”

    周繼君微微一怔,深深看了虛柯一眼,將幾案上兩個酒盅斟滿。

    “離去也好,虛兄本就與這七州紛爭毫無干系,還不如做個逍遙天下的游者,自在無憂。”

    說著周繼君舉起酒盅道,“只不過再無法像那日一樣和虛兄飲酒暢談了。”

    銅盅相撞,酒水灑濺,兩人同時仰頭飲盡。

    “怎麼會沒有共飲的那一天?”虛柯放下酒盅,哈哈笑道,“待到君兄名動天下的那天,我自會尋來,再與兄把酒言歡。”

    話音落下,來自東勝神州神異南柯國的王子遽然消失在高閣內,只余留殘酒空杯,和些許未盡情的悵然。

    “我也該走了。”

    千寧臣目光閃爍著,嘴角翹起一縷復雜的意味。

    “此時京城大變,我須得回轉來福客棧收集各方消息。”

    說著,千寧臣將幾案上的酒盅滿上,舉向周繼君三人,沉吟半晌才開口道。

    “我們也喝上一盅吧保重。”

    周繼君眼中閃過一縷深思,緩緩將手里的酒盅斟滿。

    “你也保重。”

    四杯相踫,瞬息後酒水已盡,擁有絕世俊美容貌的佞王公子閃身離去。

    “感覺還真是有點不對味。”月羅剎臉上紅暈閃過,輕彈著酒盅幽幽說道,他低沉著頭,遙遙望向千寧臣遠去的方向,目光閃爍,“沒想到小千千也是說走就走,那神位真的那麼誘人嗎。小君君呵,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是爭奪那些神位,還是渾水摸魚,多宰幾個大煜高手、王公大臣?嘿嘿,我和小摩尼可都是要跟著你的。”

    “接下來嘛”周繼君輕轉著酒盅,眸中閃過精光,“待我將娘和滌塵從白衣庵里接出來,便直接離開京城。”

    “哦?”月羅剎猛地放下酒盅,一臉驚訝地望向周繼君,隨即恢復了淡然之色,“為何?”

    周繼君站起身來,望向遠方兵戈四起的京城之地,良久才開口道。

    “這京城已成死地,皇室所布的大局步步為營,而我們雖在暗處,卻步步被動,這京城棋局我們已然一敗涂地了,再無翻盤的機會。我來京城本就是為了保護娘和妹妹,如今大亂已起,正是將她們救出的大好時機。更何況這京城之局只是七州之局的一部分,在北疆還有那擁有皇者破軍的百里雄,只要我帶著封神天書去輔佐他,整兵納賢,尋得擁有仙神之位者,我們依舊有掌控七州之局的機會。”

    “也是。”月羅剎眼中劃過一抹深思,點了點頭,“若是我們都身陷京城,不僅難以破局,反而會被無窮盡的變數左右,確實是越早離開越好。”

    “無量壽佛!”向來沉默寡言的沙摩尼忽然開口,他臉上微微發紅,囁嚅著說道,“那她怎麼辦。”

    周繼君和月羅剎相視一眼,臉上都浮起古怪的笑意,卻讓沙摩尼更加尷尬了。

    “白素素嗎?”周繼君淡淡一笑,怕了拍沙摩尼的肩膀,“放心,終會有那一天的。”

    “是極是極,小摩尼,有我和小君君在,你定能抱得美人歸,哦,是美蛇歸。”月羅剎陰笑著說道,一把摟住滿臉通紅的沙摩尼,望向周繼君,“我先和小摩尼去玩耍一番,搶幾個神位來瞧瞧長的啥模樣,子時在白衣庵前相聚吧,到時候便一起離開京城,前往北疆。”

    周繼君獨自躍出高閣,飛騰于京城上空,此時的京華之地已不復往日的安逸,到處是兵戈和屍體,百姓們都躲回家中,將門窗緊鎖。強大的武者們在半空中交手廝殺,而各大世家豢養的私兵也是成群結隊地戰于街頭巷陌,只為了爭奪那仙神之位。

    在這血流成河的皇城中,所有人都殺紅了眼,也不顧對方是否得到仙神之位,見面便下殺手,畢竟少一個人就多一點得到身為的機會。周繼君穿越京城大街小巷,一路上也不知殺了多少武者多少兵丁,當他到達白衣庵前,那衫雪白的袍衫已被血漬染透,變得赤紅猙獰。

    空寂的白衣庵前,那顆垂垂欲凋的老樹下,站著一個穿著黃色儒袍的青年。

    他遙遙看向方從血海屍山中走出、一臉煞氣的周繼君,灑然一笑,作了個長揖。

    “學生何夕,見過周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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