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關閉
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538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15
第十二章  和夫人有個約會


沈傲要去看陳濟的詩,陳濟面帶慚色的阻止。他心裡想:「若是我費一番功夫,寫出一首佳作來給他看,倒還尚可。可是急切之間潦草寫就的詩詞就不必班門弄斧了。」

陳濟好書法,尤其是罷官之後心中苦悶,便一心撲在書法上,時間久了,也就養成了怪癖的性子。

不過在沈傲面前,這種怪癖不得不收斂起來。

他繼續看沈傲的行書,又是一番感嘆,喟嘆道:「比蔡京那賊不遑多讓,蔡京對行書一向自負滿滿,若是見了沈相公的行書,必定自慚形穢。」

沈傲心裡很舒暢,難得有人識貨啊,話說自穿越起來,他結交的除了文盲就是草包。繪的畫,寫的字最多也就得一個好字,這是外行人的看法。這位陳狀元就不同了,很識貨,誇起人來竟是不帶重樣的,怎麼肉麻怎麼來,痛快極了。

沈傲難得謙虛道:「我只是一小小書僮,哪裡稱得上相公。」

在宋朝,只有君子、生員才稱為相公,沒有功名,是絕不會有人這樣稱呼的。 陳濟抬眸,疑惑的望著沈傲,這才發現沈傲確實穿的並不華貴,道:「你竟是個書僮?可惜,可惜?難道還未考取功名嗎?」

隨即又搖頭,喃喃道:「是了,方才我試探你時,你竟連眛昧我思之都不知何解,看來並沒有讀過經史。」慨然嘆息:「怪哉,不精通四書五經,竟能作這樣好的詞,寫這樣好的字。」

陳濟正色道:「男兒豈能不考取功名,​​不如這樣,你教我行書,我教你經史精益如何?以你的資質,考進士科定能高中。」

宋朝的科舉分為兩種考試,一種是進士科,另一種是明經科。宋朝科考的題量相當大,不是答一張卷子就能獲取功名。 進士考需要試詩、賦、論各一首,策五道,帖《論語》十帖,對《春秋》或《禮記》墨義十條。這其中以詩、賦、論三項為最重。

而明經科考的也是相同的內容,只不過詩、賦、論三項擺在了次要的位置,而貼論語,對春秋、禮記墨義最為重要。

這就導致了進士科的生員往往瞧不起明經科,因為明經科主要依靠死記硬背,不像進士那樣文采飛揚。

陳濟對沈傲入科舉很有信心,詩詞賦自然難不倒他的,只要惡補一下論語、春秋、禮記、策論即可。

沈傲卻是搖頭,道:「本書僮對之乎者也可不感興趣,你要學行書還不容易,我寫一個帖子,你自己拿去臨摹體會即是。」

陳濟的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不由有些懊惱,道:「沒有功名在身,你要一輩子為人奴僕,為人趨使?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個道理沈相公莫非不懂?」

「人各有志,難道不考功名我就不用活了嗎?陳相公貴為狀元之才,功名傍身,也不見有多快活。」沈傲本來就是不循常規的人,否則在前世就已是一個乖寶寶了,又怎麼會去做大盜。

他想要的,只是那種隨心所欲的生活。

陳濟搖頭喟嘆:「罷了,陳濟亦不願受人恩惠,你既不願讓我教導,這行書我也不學了。」說罷,對又聾又啞的芸奴使了個眼色。

芸奴板起面孔,便把沈傲、春兒往外推,大門一關,算是閉門謝客。

沈傲苦笑,這人真怪,一言不合便教人吃閉門羹。 他甩甩袖子很生氣的朝著那緊閉的大門罵道:「我若是皇帝,也不讓你做官。」

春兒卻是抿嘴不語,方才陳濟的話倒是撥動了她的心思。 她是真心希望沈傲好,就連陳相公都說沈傲畢竟高中,又說什麼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些道理春兒豈能不知? 是以她真心希望這個沈大哥去科舉,博取一個功名。

春兒想勸說沈傲。可是隨即又想,若是沈大哥有了功名在身,只怕再也不願意和我這個奴婢在一起了吧?

想到這裡,她的耳根一紅,羞怯的說不出話。

沈傲和春兒沿著小徑往回走,一路上,人漸漸多了一些,春兒怕羞,便加快了步子,故意把沈傲落在後面,以免被人看見他們並肩而行。 沈傲臉皮厚,三腳兩腳的追上去。 春兒回頭,又羞又急,壓抑著心裡的不忍虎著臉道:「這裡人多,沈大哥不要跟著春兒好​​嗎?」

沈傲抱著手,饒有興趣的看著'翻臉無情'的小妮子,道:「小春兒走小春兒的路,本小廝走本小廝的路,兩不相干,怎麼說是跟著小春兒?」

春兒在沈傲面前終究還是拉不下臉皮,呢喃祈求道:「被人瞧見不好,而且我要去佛堂見夫人了。」

沈傲嘻嘻笑:「真是巧了,我正也要去見夫人呢。」

春兒愕然:「你見夫人做什麼?」

「我為什麼見不得夫人?昨夜夫人還說有空暇去佛堂陪她說說話,我現在有空的很。」

春兒呢喃無語,只好旋身繼續走,沈傲在她腳後跟追,引得不少人側目。

到了佛堂,春兒前腳進去,沈傲後腳就跟來了。 這佛堂並不大,香燭氣息濃郁,四周是白璧,腳下是幾個蒲團,再前頭便是香案、佛龕。 夫人捻著佛珠盤膝念著經文。 見有人進來,那闔著的眼睛微微一張,看見沈傲,微微一笑,便道:「來坐。」

沈傲坐下,一點拘泥都沒有,彷彿他不是周府的下人,倒像是貴客一樣。

其實很多人對上位者都有一種天生的畏懼感,在他們面前躡手躡腳。 其實他們也都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並不是吃人的怪獸。

夫人放下佛珠,這經是念不下去了,依舊坐在蒲團上,道:「沈傲不用給佛主上香嗎?」

沈傲坐著不動,大言不慚的回答:「佛在沈傲心中,不拘形式的。」他話音剛落,心裡在說:「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不知是哪個傢伙發明出來的,很對本書僮的胃口。」

夫人便收了佛珠,在春兒的攙扶下站起來,笑吟吟的道:「這麼說,我倒是拘泥了。」

沈傲連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夫人心誠,上香、念誦經文既可表達對佛主的敬意,同時也能寧心安神,並沒有壞處。」

夫人頜首點頭:「你這孩子倒是什麼都能說出個理來。」

沈傲便笑:「沈傲敬重夫人,所以言辭之中總是拐著彎的讚美,許多話還沒有思量,便脫口而出了。」他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意思是說,我奉承夫人可不是刻意的,而是隨心而動,是心中所想化成了溢美之辭。

這馬屁的殺傷力很大,夫人忍俊不禁的抿嘴笑起來,那一雙美眸露出一絲歡喜,在沈傲的對面坐下,對春兒道:「教人上些糕點來,去和廚子說,叫他們今日多做幾份素食,沈傲留下來陪我吃齋飯。」

春兒應聲去吩咐了。 沈傲眼睛落在牆上懸掛的觀音像處,忍不住站起來駐留觀看,口裡道:「這觀音像不知是何人所畫,讓人看了很靜謐,很舒服。」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16
第十三章:周小姐很傷心
  其實沈傲很無恥,這觀音像畫鋒欠了些蒼勁,顯然是女子所作。尋常的女子哪會畫像送人,想必作畫之人就在周府,不是夫人就是周小姐畫的了。他故作不知,誇耀一番,夫人肯定喜歡。
  
  不出沈傲所料,夫人笑面如靨的道:「這是若兒畫的,難得你也喜歡。」
  
  若兒便是周小姐,親生女兒被人誇畫作的好,做母親的既自豪又欣慰。至始至終,夫人都覺得沈傲這個人嘴巴很甜,又不是尋常人那樣刻意額度阿諛奉承,彷彿一切都是由心而發,很讓人舒暢。
  
  「這個孩子倒不像是尋常人,看來也是讀過不少書的。」夫人越發覺得沈傲的好處不少,對他也更加和藹了。
  
  沈傲欣賞完了畫,便道:「找一日功夫我也為夫人畫一幅觀音,夫人看看我和小姐哪一個畫得好。」
  
  夫人連聲說好,於是便問沈傲的家世,在她看來,沈傲這樣好『教養』的人不該入府來做僕役的,想來必有緣由。
  
  沈傲睜著眼睛說瞎話,編的故事聲情並茂。說自己原也是讀書人家,家境尚可,後來父親去世,便被族中的親戚們欺負,母親受不了氣很快也跟著去世了。
  
  夫人聽了,眼睛裡便團團閃著淚花,女人心軟,最聽不得這種悲劇,對沈傲又多了幾分同情。
  
  沈傲繼續瞎扯,說自己父母沒了,世態炎涼,遭盡了族叔、族伯的白眼,只好流落到汴京。
  
  到了汴京之後,又如何乞討,如何受人欺負,最終簽了賣身契進了周府。
  
  夫人唏噓感嘆,撫慰道:「你進了周府,這即是佛主說的緣分,以後再沒有人欺凌你了。」說著說著看沈傲那一副『儘量很堅強』的樣子,又忍不住疼愛起來。
  
  沈傲連忙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磨其筋骨。有了這些經歷,我才發現人世間的雖然灰暗,但是總有閃光的色澤。也更珍惜眼下的一切。」
  
  夫人連連點頭,心裡說:「原來這孩子竟這樣苦命,以後可不能慢待了他,他的家世不錯,也不能將他當奴僕看待。」口裡道:「你這話倒是沒有錯,恆兒自小就沒有吃過什麼苦,現在還是一個孩子脾氣,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懂事些。」
  
  沈傲道:「周公子是貪玩一些,本心卻是很好的。有這樣的慈母庇護著,總是難免會有些小性子。」
  
  這個時候,春兒上了糕點來,夫人叫沈傲吃。沈傲不客氣,捏起一塊蜜餞糕便塞入口裡,狼吞虎嚥,吃相有點難看。夫人不以為意,反而笑了起來:「慢點吃,往後要是喜歡,我教廚房每日送一些去。」
  
  說完又教人給沈傲遞茶,沈傲吞了茶。夫人心念一動,想起一件事來,便問沈傲:「趙主事待你如何?」
  
  夫人提及趙主事,一旁的春兒有些發窘了,她不明白,為什麼沈大哥讓她對夫人說那些話,更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自己『編排』了沈大哥,夫人對沈傲更熱絡,對趙主事有些冷落了。
  
  沈傲放下茶盞,很真摯的回答:「趙主事人很好的,雖然為了競爭書僮時搶了他的侄子的名額,但是我可以看出,這個人很和善,不會和我生出嫌隙。」
  
  夫人頜首點頭,那一雙眼眸很值得玩味的深望了沈傲一眼。
  
  趙主事教唆丫頭編排沈傲,而沈傲卻說趙主事人很好,兩個人的言行高下立判。夫人心裡想:「這個傻孩子,真不知人心險惡。」口裡道:「這樣就好,往後有什麼事,便徑直來和我說,我為你做主。」
  
  沈傲很無恥的答應了,二人相談甚歡,沈傲這個人見識多,說些前世套上後世背景的笑話給夫人聽,夫人笑得連最後一點矜持也放不下了,上氣不接下氣的笑。
  
  不多時,便有一人進來,披著一件輕盈的蓑衣,戴著斗笠,問:「母親笑什麼?」
  
  沈傲瞥眼去看,只見周小姐在渾身濕瀝瀝的,在丫頭的幫助下脫下蓑衣。因穿著這厚重之物,所以裡頭穿得不是衣裙,衣飾較為狹隘,凸顯出姣好的身材。
  
  原來這會功夫,外頭已經下雨了。周小姐單名一個若字,原本看著母親笑吟吟的,可是眼角的餘光落在沈傲身上,眉頭微微一蹙,那鵝蛋般的面容頓時冷下來。
  
  沈傲覺得周小姐似乎並不歡迎他,也不知自己在周小姐的印象中為何這麼差,好在他臉皮厚,向周若問好道:「周小姐好。」
  
  「嗯。」周小姐冷著臉陪到母親身邊。
  
  夫人看在眼裡,便笑吟吟的對周小姐道:「若兒,不要輕慢。」
  
  周小姐原本還對沈傲若有若無,最多只是有點兒不適罷了,可見母親都護著這個嬉皮笑臉的小子,看沈傲的目光便多了一分不屑。
  
  夫人見冷了場,便笑道:「若兒今日去了哪裡?大雨天的真讓為娘的擔心。」
  
  周小姐眼眶有些紅了,一團淚水盈盈欲出,如出水的梨花,低聲道:「母親,我去看趙小姐了,她真可憐。」
  
  夫人嘆息:「這是運數,她父親若是不犯事,何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周小姐咬著貝齒道:「她父親犯了事與她何干?就算入了教坊,那教坊司的人也太可惡了,若不是他們做出這樣的事,劉小姐何至於輕身?」
  
  沈傲在一旁聽,總算得知了一些原委,原來是周小姐的一個朋友因父親犯事被充作了官妓。所謂教坊便是官妓的管理場所,誰知教坊的官吏與奸商合謀,將一些姿色上好的女子送至青樓調教。這本來就是一種潛規則,其實有點兒像軍隊裡吃空餉的意思。官妓說白了是沒有錢賺的,於是一些私妓的商人便送些銀子去打點,再將一些官妓送到青樓去,這樣一來,教坊司的人得了好處,青樓也能賺取更多的利潤。
  
  這趙小姐是個剛強的人,也不知進了青樓受了什麼侮辱,便上吊了。
  
  這種事也沒人過問,就是國公,也絕不會為她出頭,畢竟她的父親是犯官,為她說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政治上去,成為政敵攻擊的目標。
  
  此時程朱理學還未傳世,習俗上多少還繼承了一些唐風,女子也沒有太多的禁忌。
  
  今日周小姐聽聞噩耗,清早便出門,去送趙小姐最後一程。
  
  周小姐道:「那個醉雲樓的東家真是可恨,逼死了趙小姐,連治喪的錢都不肯出,母親,這樣的奸商是該治一治。」
  
  夫人微微笑道:「無奸不商,我們的家世不比常人,去和一個老鴇治什麼氣?你這幾日就待在府裡,這些事不要管。」
  
  周若滿不情願的頜首點頭。
  
  聽到這裡,沈傲心念一動,望了周小姐一眼,心裡說:「本書僮做生意的本錢來了。」
    

第十四章:強大的對手
  
  周府的齋飯很不錯,夫人請客,沈傲自然沒有客氣的必要。菜都是家常菜,但很出味,雖然沒有肉食,但廚子的技藝很精湛,沈傲讚不絕口。
  
  夫人吃的不多,隨口撿了幾樣菜吃,便抿嘴拿濕巾擦拭了嘴,向人道:「去取些甜米酒來給沈傲喝。」
  
  沈傲問:「怎麼周公子沒來?」
  
  夫人抿嘴笑道:「他不喜素食,所以平時都不愛來這裡吃的,這孩子的性子像國公,沒點定性。」
  
  沈傲偷偷瞥了一旁的周小姐一眼,心裡在想:「周小姐的性子像誰呢?應該不像夫人,夫人脾氣這麼好,她的脾氣太差。如是性子像夫人該多好啊,本書僮吃頓飯而已,用得著受她這麼多白眼嗎?」
  
  原來周若聽說沈傲在這陪母親吃齋飯,心裡便有些不高興了,看向沈傲的目光很凌厲,讓沈傲大熱天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總覺得今日赴的是鴻門宴——有殺氣。
  
  「在內府也有兩天了,怎麼沒有看到國公,看來這國公也真夠忙的。好,有機會撞見他,一定要拍他一通馬屁。」沈傲的思緒聯翩。
  
  有人端上甜米酒,夫人是不喝酒的,周若倒是喝一些,叫人斟上。沈傲上的是大杯,這酒的口感很甜,有點渾濁,畢竟時代限制,雖然有些雜質,在這個時候也是上等佳品了。
  
  喝了米酒,周若的臉上升出一抹緋紅,起身向母親告辭。沈傲也不好待下去,便道:「夫人,過些時日公子就要進學了,我是書僮,也要提早預作準備。」
  
  夫人點點頭:「平日有空,便來陪我說說話。」
  
  沈傲應承下來,便告辭出去。
  
  身後春兒追上來,道:「沈大哥,夫人教我和你說,過幾日要人為你裁剪些衣衫。你雖是書僮,可是與公子同出同入,總不能再以青衣小帽示人。」
  
  沈傲點點頭,笑道:「春兒,有一件事請你幫忙。」
  
  春兒見兩個婢女恰好迎面過來,小臉頓時又恢復了冷意,低聲道:「是什麼事?」
  
  沈傲道:「請妳去見周小姐一趟,教她去池塘中央的那涼亭處,就說我在那裡等她。」
  
  春兒先是一愕,眼眸頓時黯然,一隻手緊緊的捉緊衣襟,滿是失望之色,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
  
  「原來沈大哥對小姐……難怪他總是往夫人處跑,他接近我,是不是想今日教我替他傳話……」
  
  她咬了咬唇,卻沒有拒絕,點頭道:「嗯……」這一聲應的很勉強,很傷感。
  
  沈傲本是很細膩的人,不過剛剛喝了些米酒,被冷風一吹,已有些醉意,沒有注意到春兒的變化。笑嘻嘻的道:「告訴她,如果想為趙小姐報仇,一定要來。」
  
  仍是那朱閣綺戶,明媚典雅的少女撐著下巴趴伏在梳妝臺上,一雙眼睛凝視著臺上的畫捲入了神。
  
  「峰巒出沒,雲霧顯晦,不裝巧趣,皆得天真。此人還真繪出董源的神韻,哎……這一次只怕又出醜了,此人的畫技之高,歎為觀止……」
  
  想到這裡,少女的俏臉升出緋紅,很是羞愧。比起這幅畫的畫師來,她的畫太浮淺,可是偏偏她還不知天高地厚,竟要與此人斗畫,如今見了這幅《瀟湘圖》,再與自己臨摹的相比,高下立判。
  
  「真是奇怪,董源作畫嚴謹,孫位筆走龍蛇、一氣呵成。這二人畫風迥異,此人卻都得了他們的神韻,這個人好可怕。」
  
  少女不可思議的試圖尋找著瀟湘圖的破綻,可是很快又失望了,明知它是贗品卻沒有絲毫的瑕疵。
  
  名家的畫各有特點,就是專攻其一,要做到這種程度都不知要耗費多少心血。可是作畫之人既有孫位的豪放,又有董源的細膩,說明此人的畫技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少女頓時茫然,她所見的名家不少,卻自認他們也不一定能做到這樣的程度,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時,有婢女進來道:「郡主,殿下來了。」
  
  「嗯……」少女失神的應了一聲,美眸卻彷彿穿透了眼前的瀟湘圖,一片茫然。
  
  「紫蘅,瞧我給你帶什麼來了。」有人興沖沖的垮檻進來。
  
  這個男人身材纖細,一身月白項銀細花紋底錦服,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上若影若現。頭上帶著紫金冠,長眉下黑色眼睦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英俊挺拔,貴氣逼人。
  
  「哦……」少女又是虛應一聲,卻還是一動不動。
  
  男人搖著骨扇,風流倜儻極了,走到少女身後,眼睛落在那幅瀟湘圖上。笑容頓時消散,一雙眼睛直勾勾的順著畫中的筆線遊走,訝然道:「這幅瀟湘圖不是在禁宮嗎?怎的到了這裡?」
  
  少女這才回過神來,旋身看了男子一眼,臉上嶄露出笑容:「殿下什麼時候來的?」
  
  男人佯怒的搖著骨扇,虎著臉道:「為兄來看你,你連理都不理,無趣,無趣的很,想來紫蘅是不歡迎我了,好罷,我走便是。」轉身要走。
  
  少女連忙攔住,笑道:「人家哪有這樣的意思,殿下真是這樣小心腸嗎?」
  
  男人大笑,旋身回來,目落在瀟湘圖上:「紫蘅,這畫是哪裡來的?莫非是父皇賞賜你的?」他很是遺憾的苦笑:「父皇視它若珍寶,我幾次索要都不肯給我呢。」
  
  叫紫蘅的少女搖頭,笑吟吟的道:「這是贗品。」
  
  「贗品?」男人皺眉,俯下身細細去看畫,他也好畫,眼光還是有的,方才明明看到的絕對是董源畫作無疑,此時聽說是贗品很驚愕。
  
  足足觀摩了一盞茶功夫,男人眉頭皺的更緊了,雖然知道這幅畫並不是真跡,因為畫的落款並沒有印上宮中的印璽。可是不管怎樣看,都瞧不出破綻。
  
  男人驚嘆道:「此人定是董源再生,鬼斧神工,妙哉,妙哉!」隨即問:「這是何人所作?汴京城竟隱藏著如此厲害的畫師。」
  
  紫蘅毫不隱瞞,將自己的際遇說出來,最後道:「人家羞愧死了,在這樣的宗師面前班門弄斧,他瞧了我臨摹的畫,一定笑死。」
  
  男人微笑:「紫蘅先別急著羞愧,我們一起和他比一比,合你我二人之力,定能教他臣服。」
  
  紫蘅笑道:「有殿下幫忙,我們或許還可以和他比一比,不知殿下可有新作嗎?」
  
  男人道:「前幾日我恰好臨摹了一幅父皇的畫,昨日呈給父皇看,父皇還褒獎了幾句呢,說是已得了他幾分真傳。我就拿這幅畫送過去,看他如何?」
  
  這個躲在周府的畫師很強大,男人自認不是他的對手,只不過他也有自己的優勢。他的父皇最擅長畫花鳥,身為人子,對花鳥的浸淫已到了如火純情的地步。再加上自己又對父皇的畫風瞭如指掌,不一定會輸給這個神秘的人物。
  
  男人搖著骨扇,很自信的大笑:「紫蘅,你等著瞧,為兄一定替你討回顏面,讓他瞧瞧我們的厲害。」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17
嬌妻如雲 正文 第十五章:周小姐有潔癖
 
 
     因是剛剛下雨的緣故,空氣漸漸濕潤清新起來。站在池塘的涼亭上,四周是荷葉、花骨和粼粼的湖水,微風吹過,帶來一陣心曠神怡的清香。
 
     沈傲目光灼灼,望著不遠處的欲開的荷花,很想將這一幅美景繪畫出來,永遠留住這景致如此美麗的時刻。
 
     這種衝動只是一閃即逝,沈傲現在要做的是等,等周小姐來。
 
     許久,仍然不見那期待的倩影。
 
     沈傲略略有些失落,看來周小姐是不會來了。不過還好,沈傲經受得住打擊,雖然周小姐明顯厭惡他,不過他還不至於絕望。很快又精神奕奕起來,望著池塘中的荷葉發了會待,朗誦道:「泉眼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弄輕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小小一書童,每日吟詩作對,不覺的可惜了嗎?」一個聲音傳出來,很好聽。
 
     沈傲回眸,發現竟是周小姐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忍不住道:「可惜什麽?」
 
     周若穿戴著紫釵羅裙,顯然剛剛換了衣衫,雖然衣飾並不華美,可是穿戴在她身上卻襯托出一股華美的氣質。她的面容好像只要對著沈傲就冷冷的,對沈傲的『誤會』不輕。
 
     周若蹙眉:「明知故問,你既有文採,何必要屈居人下,討我母親歡心也是你計劃中的內容嗎?」
 
     「哇……看來周小姐對我的誤會很大,好像我的心計很深好陰險一樣。」沈傲心裡抱不平。
 
     周若冷若寒霜的道:「說吧。」她隨時有旋身便走的意思,顯然隻為趙小姐複仇的事來。
 
     沈傲開門見山:「只要周小姐願意聽任我的安排,我們可以設一個局,懲治醉雲樓的老鴇。」
 
     周若揚眉,道:「如何懲治?」
 
     沈傲反問:「奸商最怕的是什麽?」
 
     周若不耐煩地道:「你不必賣關子。」
 
     沈傲尷尬一笑,只好自問自答:「最怕的是破財,這樣比殺他更難受,我們就讓他破財,將他辛辛苦苦攢下的銀子騙來。」
 
     周若淡淡的道:「這就是你叫我來的原因?」隨即旋身便走,顯然對沈傲的計劃並不感興趣。
 
     沈傲連忙攔住,搶上去差點與周若撞了個滿懷,口裡道:「周小姐就忍心讓奸商逍遙法外,讓你的朋友含冤嗎?」
 
     與周若貼近了很多,沈傲幾乎可以聞到淡淡的體香,還有一股清新的皂角味。
 
     「走開!」周若大聲呵斥,腳步連退。
 
     此刻的她仿佛受驚的兔子,又羞又怒。
 
     沈傲欺身上去,繼續道:「我沈傲也有朋友,如果我的朋友為人所害,我一定會為他複仇。因為沈傲心裡清楚,如果我什麽都不做,於心不安。」
 
     周若連連後退,被沈傲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那冷冷的俏臉浮出一絲驚慌,許久之後才鎮定道:「你要怎麽做?」
 
     沈傲笑道:「先教人去打探這個奸商,之後再想辦法。」
 
     周若瞪了他一眼:「有了消息再教人通報我。」她不願久留,旋身快步沿著棧橋走了。
 
     沈傲目光如電,忍不住低聲道:「原來如此,周小姐有怪癖。」他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自己稍稍靠近她時周若表現出來的慌亂無措和那種厭惡的眼眸,沈傲最擅長從細微處觀察一個人的性格,方才周小姐的舉動,應該與某種心理潔癖有關。
 
     「不會是先天就厭惡男人吧。」沈傲摸摸鼻子,曬然一笑:「有意思。」
 
     他回到外府去尋吳三兒,囑咐吳三兒去打探醉雲樓的資料,又教給他一些盯梢的心得,吳三兒應承下來,要沈傲去替他給外府主事告假。告假的事沈傲很有把握,他和劉文正處在蜜月期,到時候隨便尋個搪塞的借口便是,沒有大礙。
 
     吳三兒很盡心,告假之後立即去醉雲樓,先是四處打聽這家妓院的東家,隨後又跟蹤此人,了解他的生活習性,醉雲樓是煙花之所,因此這東家交遊廣闊,很快就有了消息,吳三兒喜滋滋的回來給沈傲報信。
 
     「這人也喜歡名畫?」沈傲沈著眉,開始從吳三兒的隻言片語中對此人進行分析。
 
     布局對於藝術大盜來說是重中之重,必須掌握對方的心理以及性格,再對癥下藥。一旦有疏漏,就很容易出差錯。沈傲很敏感,尤其是在這個時候,縝密的分析很重要。
 
     吳三兒道:「他倒不是好畫,只是附庸風雅罷了。」
 
     沈傲點點頭:「他的生活習性怎麽樣?」
 
     吳三兒道:「每日清早,他先會到醉雲樓去一趟,到了辰時三刻,他又會去茶莊喝茶,一直到正午才回去。下午則閉門不出,到了夜間便在醉雲樓,一來打點生意,二來陪一些清貴的客人。」
 
     沈傲道:「你還發現了什麽?」
 
     吳三兒想了想:「倒是沒有其他的了,不過我聽說他與內侍省的宦官有些牽連。沈大哥,我們真的要騙他?只怕到時候被他看破,會引來麻煩。」
 
     內侍省其實就是太監機構的一種,這奸商與宦官有來往的事早在沈傲的預料,若沒有這層關係,他不可能拿官妓到醉雲樓裡接客。
 
     沈傲冷笑一聲:「放心,一切我會安排。」
 
     「此人每日去喝茶的茶莊在哪裡?可有店名?」
 
     吳三兒道:「叫飄香茶肆,就在醉雲樓不遠。」
 
     沈傲對吳三兒道:「去幫我找些筆墨紙硯來。」
 
     吳三兒不知道沈傲要做什麽,不過這些日子沈傲的表現很出彩,吳三兒依著他,不多問,便去尋拿了。
 
     一張宣白的白紙鋪開,沈傲執筆,目落在白紙上,略略布局之後,便筆走龍蛇,開始寫字。
 
     「重重叠叠上瑤臺,幾度呼童掃不開。剛被太陽收拾去,又教明月送將來……」沈傲寫的是瘦金體,全神貫注。
 
     做大事之前要定神,大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毛毛躁躁,那是小賊的行徑。
 
     而寫字就是沈傲定神的手段,精神隨著筆尖行走,心靈一下子淡泊起來。
 
     寫完了字,沈傲擲筆,陷入深思。
 
     首先,沈傲的對手並不簡單,這個人很貪婪,否則不會鋌而走險去染指官妓。其次,此人應當很謹慎,若不是這樣,對方早就陰溝翻船了,這也說明此人的心思很細密。
 
     既要讓他進入圈套,詐取他的錢財,又要不留後患,不引起此人的察覺,就必須尋找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該使用什麽手段呢?
 


第十六章 請君入甕

     汴京的繁華超出了沈傲的想像,沿路店舖林立,酒旗招展,路人熙熙攘攘,吆喝叫賣聲絡繹不絕,身處其中,讓沈傲有漫步在後世步行街的感覺。

    沈傲帶著吳三兒,在人流中閒庭漫步,他戴著綸巾,身上穿的是得體的綢衣,手上搖著紙扇,很有一副翩翩公子的風采。

    衣服是周恆的,沈傲現在飾演的是一個少爺,而吳三兒則是他的家僕。

    距離土地廟不遠,有一處茶莊,這家店雖有個茶字,卻也同時賣酒,甚至二樓還提供客棧服務。

    茶莊的店面不大,茶蟠比起臨街店舖要低調的多,不過客流卻是不少,步入店裡,七八張茶座、酒座上已是坐滿了人。

    這裡沽酒飲茶要比其他幾處便宜許多,想來也是生意興隆的原因。

    “此人每日到這裡飲茶,想必就是看中了這裡的廉價,這樣的身家連這點錢都省,那麼這個人應該十分吝嗇。”沈傲想了想,便抬腿進去,身後的吳三兒低聲朝著靠窗的座位道︰“就是他。”

    沈傲望過去,只看到一個眉毛很淡的胖子靠窗坐著,大腹便便,圓臉肥腮,穿著團花交領的員外衫,頭戴著一頂折角紗巾,悠閒自得的喝著茶。

    沈傲朝吳三兒使了個眼色,朝著靠窗的位置走過去,與那人貼近時,提腳往胖子的靴子用力一踩。

    “哎喲……”胖子頓時吃痛,呼叫起來。

    沈傲連忙去扶他,滿是歉意道︰“得罪,得罪。”他口裡雖是這樣說,一隻手卻輕巧的往胖子的腰身輕輕一捏,將一個錢袋子抄在手裡。

    這是沈傲的一手絕活,偷竊有兩個要點,一個是要將對方的注意力引到別處,這一腳踩下去,胖子的注意力便移到了痛腳。第二是要求眼明手快,沈傲是大盜,只須臾的功夫,對方的錢袋子便神不知鬼不覺的落在手中。

    “你瞎了眼嗎?”胖子痛罵,怒目瞪著沈傲。

    沈傲連連致歉,胖子亦對他無可奈何,只好吃下啞巴虧,繼續喝茶。

    偷他錢袋子是第一步,沈傲找了個靠近胖子的桌子坐下,朝茶博士大呼︰“上好茶。”

    偌大的茶莊只有一個博士,這人已忙的腳不沾地。看見沈傲一副公子哥的打扮,不敢怠慢,匆匆提著茶壺過來,為沈傲斟茶。

    “這是什麼茶,怎的和馬尿一樣?是欺負本公子沒錢給嗎?”沈傲見了茶,頓時皺眉,拍著桌子大呼大喝,頓時引得許多人注目。就連那胖子也側目過來看。

    茶博士陪笑著道︰“公子息怒,這已是本店最好的茶水了。”

    沈傲惡狠狠的道︰“滾吧,若不是本少爺近來手頭緊,你這破門店就是拿八抬大轎請我來,我也絕不來。”

    茶博士提著茶壺悻悻然的走了,心裡罵道︰“什麼東西,瞧你這身打扮還以為是什麼大富之家的少爺。原來也是個沒錢的貨。”

    沈傲拿起茶盞,倒是很優雅的樣子吹了茶沫,飲了一口,皺眉又道︰“這茶成色不好也就罷了,想不到入口也這樣差,呸呸呸……早知還是去歸雲茶肆,那裡有好龍井。”

    他的聲音並不大,比起方才大聲呵斥的力度要小的多,可是也足以讓隔座的胖子聽見。

    吳三兒在旁侍立著,口裡道︰“少爺將就一些也就是了,如今家裡頭連用度都支不出來,又沒有進項,歸雲茶肆是不能再去的,那裡茶水太貴。”

    沈傲冷哼,斜眼望了吳三兒一眼︰“狗才,你瞎叫喚什麼?本公子會沒錢?大不了再尋些家裡的瓢盆拿去變賣便是,我爹在的時候,可是堂堂軍器少監,家大業大,如今再怎麼不濟,還喝不起好茶嗎?”

    方才沈傲一驚一乍,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此刻大家埋頭喝茶,其實都在有意無意的聽這一對‘主僕’對話,沈傲說到這裡,許多人心裡便恍然大悟︰“原來這傢夥是個破落的公子,祖上風光過,到了這個敗家子手裡,只怕把家業都已敗光了。”

    這一類紈褲子弟汴京城多了去了,富不過三代,遇到了這樣的敗家子,再大的家業也玩完。

    吳三兒道︰“少爺,如今除了一些無用的字畫,家裡還有什麼可變賣的,昨日那幾個青花瓶子,當鋪的朝奉只說能當三百文,往後只怕……哎……”吳三兒嘆了口氣,一副忠僕的模樣︰“少年,我勸你收收心,好好讀書,或許還能取個功名,否則往後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沈傲冷笑︰“我的事要你管,一邊去。”

    吳三兒便不說話了。沈傲繼續喝茶,口裡卻是罵罵咧咧,一會說茶質太劣,一會又說桌上有油漬,有時又哼一句小曲,旁若無人,很囂張很擺譜。

    過了一會,隔座的胖子招呼茶博士道︰“博士,付賬。”

    茶博士笑嘻嘻的提著壺過去,道︰“客官,兩壺上好的毛尖兒,共是八文錢。”

    胖子點點頭,去摸腰間的錢袋子。很快,臉色就有點兒變了,他站起來,左摸摸,又翻翻,又提起袖子去搜索。一邊的茶博士笑容有點兒僵,也沒有剛才那樣熱情了。

    胖子的臉都綠了,眼角此刻不斷的抽搐,額頭鬢角處冷汗直流,肥胖的手在身遭四處摸索,口裡喃喃道︰“奇怪,明明出門時錢袋子還系在腰間的,怎麼說沒就沒了?”

    這胖子好歹也算是有點臉面的人,在這茶肆會不了帳,若是被店夥糾纏,這可不妙。再加上那錢袋子裡共有幾兩碎銀和幾百文錢,一下子不見了蹤影,胖子心中也很是肉痛,這些錢,足夠他吃半年的茶了。

    “客官可是忘了帶錢?”那茶博士臉色更差了,眼中浮出一絲冷意。這樣的客人他見得多了,口裡說沒錢,說第二日一併結賬,誰知以後再也見不到蹤影。

    這裡客流多,熟客有不少,可是茶博士卻大多只是打個照面,和他們並沒有交情。再者說,他只是個夥計,客人不結賬,他到掌櫃那也不好交代,所以他心裡已打定了主意,這客人若是不拿錢,就決不讓他走。

    胖子點頭道︰“是是,博士,能不能讓我回家一趟去拿錢來?”

    茶博士將茶壺放在桌上,雙手一叉,冷著臉道︰“客官,我們這裡是小本買賣,概不賒賬,不付了茶錢,就不許出這門。”

    胖子心情煩躁的很,錢袋子不翼而飛,這邊一個夥計竟是惡語相向,頓時也怒了,高聲道︰“叫你們掌櫃來,我和他說,我是這裡的熟客,還賴你這幾文錢?知道我是誰嗎?你這瞎了眼的東西。”

    茶博士開始撒潑,口裡罵罵咧咧︰“狗才,你不付茶錢,叫誰來也沒有用。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先把茶錢結了。”

    二人起了爭執,你一言我一語,到了後來,茶博士捋起袖子,大有一副動手的架勢,掌櫃從後堂出來,聽說有人不付錢,也是虎著個臉,拉著胖子要去報官。

    那胖子哪裡是茶博士的對手,更何況這裡是人家的地盤,若是去報官,事情準得鬧大。他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去,像癟了的黃花葉子。



XXI:之後是章節數錯了,不是貼錯,很奇怪在去檢舉區回報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18
第十五章:珠聯璧合
-
  這一邊吵鬧起來,許多茶客已經引頸相望了,胖子進退維谷,正不知如何是好,被掌櫃和茶博士陰冷的目光看著,心裡亂糟糟的。

  恰在這個時候,沈傲拍案而起,高聲道:「不就是幾文茶錢,你們也欺人太甚了吧。他的茶錢記在本公子的賬上,再吵鬧休怪我不留情面。」

  掌櫃和茶博士見有人替他付賬,頓時喜笑顏開,不再理會了。橫瞪了胖子一眼,去招呼別的客人。

  胖子很感激的走過來,給沈傲行了個禮道:「多謝公子傾囊相助。」

  沈傲哈哈大笑,很豪爽的道:「來,坐下說話,他們都是小人,跟他們計較做什麼。」

  胖子坐下,沈傲又教茶博士給胖子上茶,這胖子望了沈傲一眼,心裡說:「這個人倒還真是個紈褲公子,方才聽他和僕人說話,顯然已是囊中羞澀,想不到花錢還這樣大方,好,今日再喝他一壺茶,反正是這紈褲公子付賬。」

  胖子想到這裡,便安心坐下,口裡道:「鄙人潘仁,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叫我沈公子便是。」沈傲爽朗的搖著紙扇子,口裡說:「潘兄也愛喝茶嗎?」

  潘仁道:「興致倒是有的,平日無事,索性來這喝喝茶。」

  沈傲點頭:「茶能養氣安神,多喝一些總沒有錯。」

  說著說著又道:「只不過這裡的茶太劣,雜質太多,哎……早知不該來這裡。倒不如回家去洞庭茶呢。」

  洞庭茶就是後世的碧螺春,十大名茶之一,也叫香煞人茶,相傳有一尼姑上山游春,順手摘了幾片茶葉,泡茶後奇香撲鼻,脫口而道「香得嚇煞人」,因而得名,價值更是不菲。

  潘仁頓時有了興致,他這人愛斂財,難免有些小氣,在醉雲樓裡妓女們款待客人的也俱都是好茶,可是偏偏他這個東家卻捨不得喝,寧願來這化幾文錢隨便喝些劣茶。

  小氣到他這份上的人,也算是千無古人了,偏偏越小氣的人就越貪婪,更愛佔小便宜,這時見沈傲豪爽,便忍不住道:「哦?貴府有這樣的好茶?改日我登門拜訪,嘗嘗洞庭茶的滋味。」

  「這傢伙臉皮好厚啊。」沈傲心裡感歎,他原本是想慢慢和這姓潘的套交情,誰知他竟一點客氣都沒有,於是大笑:「好極了。」說完皺眉道:「算了,潘兄今日有空,不妨現在就去舍下吧,再喝這家店的茶,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潘仁大喜,雖說今日掉了錢袋子,可是能佔這浪蕩公子的一些便宜,總算有了些補償。汴京城裡的紈褲公子不少,大多都是沈傲這種脾氣,就是窮到沒有飯吃,還是喜歡擺闊,這樣的人不佔點便宜,潘仁覺得很過意不去。

  「沈公子既然極力相邀,潘某只好卻之不恭了。」

  沈傲突然覺得自己的臉皮太薄,和這位潘兄比起來實在是差之萬里。他可以斷定,這個姓潘的絕對能上鉤,受騙者往往不是被別人騙去的,而是自己,貪慾越強的人越容易上當。

  沈傲收了扇子,笑嘻嘻的道:「現在就走。」於是站起來會過帳,帶著潘仁出了茶肆。

  沈傲停住腳,朝著吳三兒使了個眼色,隨口道:「三兒,你且先回府去,把我的洞庭茶拿出來,燒好水,莫要讓潘兄等急了。」

  吳三兒心知沈傲是讓他先去安排,連忙道:「公子悠著點走,我先行了。」於是飛也似的跑了。

  潘仁道:「沈公子實在太客氣了。」

  沈傲舞著扇骨道:「這不算什麼,四海之內皆兄弟,你我能在一起喝茶即是緣分,我最喜歡交朋友,這汴京城裡誰不知道本公子急公好義?」

  潘仁連連道:「是,是,今日總算見識了。」又說了一籮筐好話,大意是說沈公子重義輕利什麼的,心裡卻在偷笑:「今日倒是遇到個蠢貨,妙,妙極了。」

  沈傲故意放慢腳步和潘仁走走停停,給吳三兒多爭取一些時間,一邊與潘仁閒談,隨口問:「不知潘兄做的是什麼營生?」

  潘仁道:「讓公子取笑,潘某不過是給人跑跑腿,賺點錢餬口罷了,營生談不上。」

  沈傲心知他在扯謊,心裡冷笑:「這個人好重的心機。」

  說著說著便談起茶道,沈傲說細數自己喝過的茶,什麼黃山毛峰,廬山雲霧,六安瓜片,君山銀針,信陽毛尖,武夷巖茶等等,又評說各種茶的口感,說的頭頭是道。潘仁在一邊聽,心裡卻是感慨,此人的家世果然不簡單,想必家世還未敗落時必定是腰纏萬貫的巨富。

  走著,走著,沈傲在一處幽深庭院前停步,臉上就有點兒不自然了,對潘仁道:「讓潘兄見笑,從前本公子住的宅子比這要寬敞十倍不止,只不過……哈哈……」

  潘仁望著這小庭院,心裡便明白了,這敗家子把家宅也給賣了,搬到這小庭院來住,想來囊中已經空了。

  這宅子不大,只有三兩個廂房,正中是個籬笆圍起來的院落,沈傲帶著潘仁進去,吳三兒便迎了過來,哭喪著臉道:「公子,洞庭茶沒了。」

  「沒了?」沈傲勃然大怒,罵道:「明明上次還有剩餘,怎的就沒有了?是不是你偷吃了?你這狗才。」說完舉著扇骨就要去打吳三兒,吳三兒連忙避開,畏畏縮縮的道:「小的冤枉,這洞庭茶讓小姐拿去當了,怪不的小的。」

  沈傲臉色陰沉的可怕:「家姐當我的茶做什麼?你胡說。」

  潘仁很失望,原來他還指望今日佔點這紈褲的便宜,誰曾想卻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猶豫著要告辭。

  吳三兒道:「小的哪裡知道小姐的心思,反正這茶已當了,不信公子盡可去問小姐。」

  沈傲森森然的道:「好,我這就去問她,若是有出路,我打斷你的狗腿。」昂步要進廂房去。

  潘仁道:「既然無茶,那麼潘某便告辭了。」

  沈傲拉住他,道:「這麼急著走做什麼?潘兄少待,我去見見家姐便來。」

  醉雲樓是妓院,除了晚上要去照顧生意,白日裡潘仁是無所事事的,想了想,便道:「好。」

  沈傲進了廂房,口裡道:「家姐,你為什麼把我的茶葉當了?害我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

  廂房裡有女聲在抽泣:「你這沒良心的東西,爹爹死前留了偌大的家業,你拿去四處結交些狐朋狗友,不去進學倒也罷了,卻每日帶人回來吃拿。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擺什麼闊氣?這茶是我拿去當了,家境到了這個地步,還吃這麼好的茶做什麼,我自己添幾樣首飾,將來做嫁妝。離了你,你姐姐能多活幾年。」

  沈傲進了屋,嘿嘿的笑,低聲道:「周小姐很有天賦,演得跟真的似的。」

  周若還在大聲說:「父母死了,你就是一家之主,你瞧瞧你是什麼樣子,這個家你還要不要過?」她說著說著,對沈傲冷著臉低聲道:「辦法到底管不管用?」

  沈傲高聲道:「家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不過是交遊廣闊些罷了,怎麼就敗家了?你說說看,說說看,你化的錢少了嗎?你把茶葉賣了,錢在哪裡?當了多少銀子,我去沽點酒來招待客人。」低聲道:「周小姐放心便是,保準教這姓潘的傾家蕩產。」

  「嚇!」周若又是哭聲,埋怨道:「你還好意思向我要錢?前幾日你拿了母親給我的玉珮到哪裡去了?你還我玉珮,我就把茶錢給你。」她說完,抿了抿嘴,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都羞紅了,她是官家小姐,哪裡說的出這些話來,要不是沈傲教她練習了幾遍,又一心要為劉小姐討回公道,只怕她一輩子也說不出這些話來,尤其是身邊還有個男人,很難堪。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19
第十六章:魚兒上鉤
-
  過了一會兒,沈傲灰溜溜的從廂房裡出來,很尷尬的道:「潘兄,這茶只怕是喝不了了。」

  潘仁很失望的搖頭,道:「那就改日拜訪吧,告辭。」

  這人勢力的很,聽說有好茶喝便興沖沖的過來,眼見沒有茶了,立即要走。

  沈傲挽著他的胳膊挽留他:「既然來了,為什麼要走?我們是朋友對不對?來,來,先進去坐一坐,我教吳三兒給咱們沖些水。」

  潘仁被沈傲駕著,只好隨他進了另一旁的小廳,沈傲請潘仁坐下,潘仁有些不情願了,道:「我剛才想起一件事來,舍下還有些事要辦,實在抽不開身。」

  沈傲就是不讓他走,很熱情的將他按在凳上,笑嘻嘻的道:「潘兄莫急,先坐坐再說。」

  兩個人一個要走,一個死命挽留,都不好撕開臉面,最終潘仁還是執拗不過,只好坐下陪著沈傲說話。

  沈傲說了會茶道,眼睛一掃,落在東壁,頓時又怒了:「吳三兒,吳三兒你來。」

  吳三兒急匆匆的從廚房裡過來:「少爺,又怎麼了?」

  沈傲舉著扇骨點著東壁懸掛的一幅畫道:「這畫又是誰貼上去的?本少爺不是說了嗎?我最討厭貼這些東西,撕下來,撕下來,快。」

  吳三兒很為難的道:「少爺,這是小姐叫小的裝裱上去的,小姐說這樣好看。」

  「好看個屁!」沈傲破口大罵:「撕下來!」

  吳三兒只好去撕,有了這個小插曲,潘仁倒是注意上了這畫,他對畫頗有心得,畢竟經營的是煙花場所,要想生意興隆,多營造些才子佳人的氣氛總是要的。

  「這畫似是楊潔所作,只是不知是不是真跡。」潘仁心裡想著,便站起來,對摘下畫來的吳三兒道:「拿這畫我來看看。」

  接過畫,潘仁細看起來,看這畫的紋理和紙質、落款,心裡已有八成相信這是真跡了。心裡說:「可惜,可惜,楊潔雖然畫作氾濫,可是畫風卻是好的,這幅畫至少價值三十貫以上,就是賣五十貫也有可能。只可惜這紈褲子竟不識好賴,可惜,可惜。」他連連暗道可惜,眼眸中露出難以割捨的意思。

  「怎麼,潘兄也愛畫?」沈傲敲著扇骨問。

  潘仁連忙道:「談不上喜歡,附庸風雅罷了。」

  沈傲很大方的道:「既然潘兄喜歡,那麼這畫就送給你吧。」

  「啊?」潘仁愕然,隨即大喜過望,口裡不望謙虛兩句:「這……這……君子不奪人所好……」

  沈傲很粗俗的道:「我父親倒是愛收藏些畫,不過我不喜歡,談不上什麼奪人所好。我巴不得將這些畫送不出,反正也當不了幾個錢,權且送給你。再說了,像這樣的畫,我家裡還藏了整整一箱子呢,全是先父留下的。先父喜歡那個叫什麼來著?對了,叫楊潔,說他畫的好,依我看,畫的好有個屁用,換不來銀子。」

  沈傲的畫潘仁只聽了一半,已是目瞪口呆了,心裡狂喜道:「整整一箱子,他父親喜歡楊潔的畫,這整整一箱子八成都是楊潔的作品,這小子是坐在寶山上,竟然還懵懂不知,瘋了,瘋了。」

  想了想,潘仁試探的問:「哦?令尊竟收藏了這麼多畫?想來是癡迷那個什麼楊潔的了,這箱子只怕少說也有六七十幅吧?」

  沈傲撇撇嘴,道:「六七十幅?你也太小看先父了,當年我們沈家有家財何止萬貫,先父為了收藏這些畫,可是派了許多人到各地去收集求購的。讓我想想……」沈傲抬頭望著房梁,很傻很天真的樣子,片刻功夫,猛地用扇骨拍打手心:「嗯……是了,少說也有三百幅,先父在世的時候曾和我說過,說什麼楊潔畫作氾濫,存留於世的至少有千幅之多,而他獨佔了三成,一千幅畫的三成,不就是三百嗎?只多不少。」

  「三百!」潘仁眼珠子都要掉下來,木木的坐著,心跳的很快。

  「三百啊,楊潔的畫作就算以三十貫作算,三百幅就是整整九千貫,九千貫……」

  沈傲搖著扇子,很不滿的道:「想起這個我就生氣,為了收集這些破爛紙兒,先父花費了近半的家財。這些東西既不能吃,用不能穿的,有個什麼用,若不是先父的遺物,我真想將這些破爛東西燒了,氣死我也。」

  「不能燒,不能燒……」潘仁連忙擺手,心肝兒都要跳出來,遇到這種暴殄天物的混賬東西,潘仁眼恨不得當面去煽他幾個耳刮子。

  沈傲愕然:「為什麼不能燒?咦,莫非這畫另有蹊蹺?還是能賣銀子?」

  「不,不,這畫值不了幾個錢的。」潘仁定住了神,心裡說:「得先把這混賬東西穩住再說,既不能讓他燒畫,也不能讓他知道這畫的價值。」

  「我的意思是,這些畫畢竟是令尊的遺物,公子將它燒了,如何對得起令尊?咱們大宋朝以孝立國,不管是士農工商,這個孝字還是要謹記的。」潘仁小心翼翼的說道。

  「嗯。」沈傲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不燒它,不過嘛,堆積在家裡確實是個妨礙,哎,不說這個,想起便心煩的很。」

  潘仁道:「對,不說這個。」

  沈傲道:「潘兄不是說家中有事嗎?咱們雖是初次結識,卻是一見如故,今日就到這裡吧,過幾日再請潘兄喝茶。」

  方纔潘仁要走,沈傲死命攔著,現在沈傲要潘仁走,潘仁卻不走了,哈哈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再坐一會,難得遇見一個知己朋友。」

  沈傲不勉強,哈哈笑:「是,我們是好朋友,往後潘兄要來,舍下隨時歡迎。」

  潘仁愣愣的點頭,一對眼睛卻是貪婪的去看桌上的畫,心裡說:「這畫帶回去,讓許先生幫我看看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再想辦法把其餘的畫一併弄來,一轉手,那可是萬貫的橫財。姓沈的如此愚蠢,實在太好了。真是天意啊,今日若不是掉了錢袋子,哪裡能有這樣的機會,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哈哈,古人誠不欺我。」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談,沈傲說了茶,又說到吃,彷彿對天下的山珍都瞭然於胸,說起來頭頭是道,像是天下的名菜都曾試嘗過一樣。潘仁更加相信沈傲是個落敗的公子哥了,否則以他現在的家境,別說無錫肉骨頭、陸稿薦醬豬頭肉、沛縣狗肉這些名貴的菜,就是汴京城聚香樓的熟牛肉也嘗不到。

  說了一會話,天色漸漸黑了,沈傲道:「潘兄若是不棄,就在舍下用個便飯吧,本公子近來拮据,呵呵,招待不周,還請潘兄恕罪。」

  潘仁連忙站起來,將畫兒卷在手裡:「叨擾了這麼久,怎的還好意思在這兒吃飯,就不打擾了,潘某告辭。」

  潘仁心裡急著鑒定的事,沈傲卻是一意挽留,兩個人到了院子裡還糾纏不清,冷不丁那周小姐的廂房裡傳出聲來:「要走便走,留著做什麼。家裡都吃窮了,你還教人來吃,你去看看米缸,看看我們還有米下鍋嗎?你這沒天良的東西,做姐姐的陪著你挨餓受凍,你對外人怎的就這麼闊氣?要擺闊不要到家裡擺。」

  潘仁臉色一變,頓時苦笑。沈傲面子拉不住,朝著廂房大吼:「姐姐,你這是什麼話?我留朋友吃飯,又礙著了你嗎?」

  潘仁連忙拉住沈傲,道:「沈公子,算了,在下告辭,擇日再來拜訪。」

  沈傲很沮喪的樣子,嘀咕道:「家姐就是這副脾氣,哎……既如此,我就不相送了。」

  說是不送,沈傲一直將潘仁送到街口,才嘿嘿一笑,搖著公子哥的步子回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20
第十七章:明月照溝渠
-
  回到庭院,周若和吳三兒已經等候多時,見到沈傲回來,吳三兒連忙道:「那奸商走了?」

  沈傲伸了個懶腰,笑嘻嘻的道:「走了。」

  周若盡量不去看沈傲,只不過這一次她的眼眸中再沒有從前的不屑了,反倒有點兒害羞。扮作這個傢伙的姐姐,當眾說出這些話出來,很難為情。

  從一開始,潘仁就陷入了沈傲精心佈置的圈套,這座宅院是沈傲與周若一齊湊錢買下來的,一共是七十貫錢。沈傲扮演的是一個破敗的紈褲公子,吳三兒仍然是小廝,而周小姐則是沈傲的姐姐。

  沈傲先到茶肆,偷去潘仁的錢袋,潘仁無錢付賬,沈傲恰在這個時候替潘仁解圍,這就給了他接觸潘仁的機會。

  與潘仁接觸之後,沈傲一直表現出紈褲子弟的愚蠢,是要讓潘仁對他放鬆警惕。此後將他引到這個宅子來,故意讓潘仁看到那副楊潔的畫作。

  接下來就更簡單了,設下一個更大的誘餌讓潘仁鑽進來,只要潘仁足夠貪婪,不怕他不上鉤。

  下一步就是收網的時候。

  「姐姐,這兩日恐怕你要暫住在這裡了,潘仁隨時都會回來,我們要謹慎一些,不要讓他看出絲毫破綻。」沈傲湊近周若,嬉皮笑臉的說。

  周若慍怒道:「誰是你的姐姐?」

  「哇……翻臉不認賬啊,三兒,你來評評理,方纔我叫一聲姐姐,她是不是應了?」沈傲很受傷,算計潘仁他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劫富濟貧,潘仁這個人為富不仁,正好劫了他的富,救濟一下尚在水深火熱中的自己。另一個就是為周若復仇了。誰知自己費盡了腦細胞,結果卻換來周若這樣的對待。

  「我欲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哎……」沈傲感歎了一句,負著手進廂房。

  周若回味著沈傲的這一句『明月』感慨,先是覺得有些新意,後來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裡想:「他是將我比作明月了,這傢伙鬼靈精怪的。」隨即又想:「明月照溝渠?這溝渠是什麼?呀,這傢伙是在暗諷我嗎?」

  沈傲和吳三兒進了廂房,周若不好意思跟進去,只好在院中槐樹下的石凳上坐著,發現自己竟怎麼也猜不透沈傲的心思。這個人真奇怪,明明身懷許多絕技,又絕頂聰明,到哪裡也不比做個書僮要差,可他偏偏卻以做個書僮為傲,很自得其樂的樣子。

  這人詭計多端,能想出如此精巧的陷阱詐人錢財,卻又為什麼至今連做生意的本錢都沒有。

  「好古怪的人呢。」周若想著想著,俏臉就紅了,呸了一句:「我猜他的心思做什麼。」

  ………………………………………………

  潘仁回到家裡,連醉雲樓的生意也顧不得去照看了,此時天已黑了,看門的雜役見老爺回來,連忙提著燈籠出來為他引路。潘仁急匆匆的道:「這裡不要你伺候,快,去把許先生叫來,叫他來書房,我有要事。」

  門子應了一聲,將燈籠交給潘仁,小跑著去了。

  潘仁到了書房,負著手在書房中來回踱步,內心很不平靜,那隨時會笑的眼睛此刻閃耀出一絲貪婪,口裡喃喃念叨:「萬貫家財,萬貫家財……皇天不負,皇天不負啊。」

  「許先生怎的還沒有來?快,再叫個人去叫,天大的事暫且都放下,速速來這裡。」潘仁對著書房外大吼,外面的家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說:「老爺少待,這就去。」

  潘仁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將手上捲起的畫攤在書桌上,書房的燭火搖曳,能清晰的照耀出他的嘴唇在微微的顫抖。

  「若是賣到好價錢,三百幅畫就是一萬五千貫,醉雲樓就是一輩子也攢不來這樣大的家業啊。」潘仁一邊看畫,一邊胡思亂想,這個時候,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什麼醉雲樓,什麼教坊的官妓,什麼喝茶,統統忘了個乾淨,滿腦子想得都是畫,這畫時而變成楊潔筆下的龍蛇,下一刻又變成無數金燦燦的元寶,在潘仁的腦子裡來回的變幻,打轉。

  書房推開,一個儒生急匆匆的進來,這人臉頰消瘦,頜下一撇山羊鬍子,穿著件圓領儒衫,目光渾濁。向潘仁行了個禮:「東家。」

  他便是許先生,秀才出身,與潘仁結交,後來潘仁便請他到家裡來做教習,教導他的幾個孩兒讀書。許先生有一個才能,很會鑒賞名畫,真偽一眼就能瞧出來,八九不離十。

  潘仁招呼道:「許先生快過來看,幫我瞧瞧,這畫是真是假。」

  許先生見潘仁喉結滾動,眼眸通紅,心裡一驚,不知東家今日是怎麼了。連忙過去看畫,潘仁知道這位許先生有眼疾,離得遠了看不清楚,親自去拿了油燈,湊到畫邊給他照亮。

  許先生的臉幾乎貼著畫一寸寸的在畫中逡巡,弓著腰捏著山羊鬍子不斷點頭,口裡說:「沒有錯,這是楊潔的畫作,這紙質恰好是太宗皇帝時的宣花紙,畫風也沒有錯,墨跡在細微處有些糊了,想必是保管不善所致,受了潮。這題跋也是楊潔的字,一點也沒有錯。」他站起來,對潘仁道:「東家,不會有差錯的,是真跡。」

  潘仁搓著手,興奮的道:「好,好,這就好,好極了……」他說話時嘴唇哆哆嗦嗦的,很激動。

  許先生很遺憾的道:「東家,學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此畫雖是真跡,可是卻不值多少銀子,三五十貫已到了極限,東家何必如此。」

  潘仁坐下,撿起書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隨後又將畫捲起來,慢悠悠的道:「如果是三百幅這樣的畫呢?」

  「三百幅!」許先生捏著鬍子的手不動了,瞪大著眼睛望著潘仁。

  潘仁神采飛揚的道:「沒有錯,是三百幅,三百幅楊潔留存下來的畫,哈哈……」

  見許先生不信,潘仁便將今日的所見所聞都說出來,許先生聽的目瞪口呆,喃喃道:「這畫都是那紈褲公子的,與東家有何干係?莫非東家要買下這些畫嗎?這倒是個辦法,那紈褲子不知畫值幾何,到時候東家隨便給他一些錢打發他就是。」

  潘仁沉著臉道:「不能買他的畫,我們一買,難保他不會警覺,若是請人估價就麻煩了。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潘仁在書房中來回踱步,左手手指節敲點著右手手背。

  豁然,他抬起眸子,高聲道:「對!我們買房,買房!」

  「買房?」許先生轉不過彎來,狐疑的看著潘仁。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21
第十八章:買房
-
  「對,就是買房。」潘仁獰笑著道,買畫會引起那紈褲公子的疑心,在那混賬眼中,這畫一錢不值,可是當有人去出價時,他會怎麼想?

  這是很淺顯的道理,當這人知道了畫的價值,必然會請人來鑒畫,到了那個時候,價錢就不是一貫兩貫了。

  「我們只說喜歡那房子,清淨。再立一張房契,就說要買房子,房中的器具一個都不許帶走,要原封不動。只要這紈褲子簽下了字據,立即帶人驅趕他們離開,這畫不就是我潘某人的嗎?」

  許先生恍然大悟,搖頭晃腦的翹起大拇指:「東家這一手高明。」

  「哈哈……」潘仁大笑,總算是定下了心神,坐在書桌前道:「誰會想到我是醉翁之意不在房呢,許先生,這件事你去辦,我帶人在外頭候著,時機一到就進去趕人。」

  「此外……」潘仁眼眸中閃露出一絲狡黠,敲著桌子道:「你去打聽打聽,那人到底是不是姓沈,還有,查查他的家世,要謹慎一些。」

  許先生連忙道:「好,學生明日一早就去,先到附近打聽打聽,再去和他們談價錢。」

  潘仁揮揮手:「許先生早些歇了吧,將來自有重謝。」

  許先生行了個禮,走了。

  潘仁將油燈移近,又攤開畫去看,一動不動,睡意全無。

  一直到了天亮,潘仁一宿未睡,雞叫了兩遍,便教人去請許先生起來。許先生睡眼惺忪的過來,潘仁交代他一番之後,便打發他走了。

  許先生領了使命,清早便上了街,按著潘仁的指點,天濛濛亮時抵達了沈傲的宅子。此時街上人不多,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貨郎挑著貨物在不遠處叫賣炊餅。

  許先生心念一動,從囊中掏出幾文錢來,過去對那貨郎道:「來兩個炊餅。」

  貨郎高聲吆喝:「好嘞,客官,一共是四文錢。」他接了錢,從貨架中挑出兩個熱乎乎的炊餅用草紙包住,畢恭畢敬的送到許先生手上。

  許先生道:「你平時都在這裡賣炊餅?」

  貨郎憨厚一笑:「不瞞客官,前年小的是在皇城廟那裡叫賣的,那裡人流多,生意倒也不錯。後來來了幾個潑皮,說是這皇城廟是他們的地界,要小的每月交一貫的免打錢。小的氣不過,便轉到這裡來餬口了。」

  許先生點頭,嘗了一口餅,味道不錯,心知這人說的不是假話,便指著貨郎身後的宅子問:「這屋子的主人你知道嗎?他是什麼人,做的什麼營生?」

  貨郎搖頭:「你說的是沈公子?」他歎了口氣:「沈公子這個人,哎,一言難盡。他家原本是汴京城數一數二的人家,父祖都是高官,誰知生了這樣不成器的兒子。他爹三七還沒過,這沈公子便四處召喚狐朋狗友胡吃海喝,金山銀山也只幾年功夫就敗落了個乾淨。老宅賣了,便搬到了這裡,每日靠當些瓷瓶兒、金銀首飾過日子,前幾日還拿著一件價值百貫的狐裘去當,那狐裘當真是一等一的好貨,只可惜到了當鋪只換了三五貫錢。客官,不瞞您說,若不是小的手頭緊,這狐裘我當時便想買下來,給我家娘子穿,可惜,可惜。」

  貨郎隨即又笑:「不過這沈公子不成器和小的也沒什麼干係,誰家沒有敗落的時候?反正每日清早,他都會來光顧我這攤子,一天六個炊餅是風雨不動的。說起來還照料了小的不少生意呢,您說是不是?」

  「是,是。」許先生點頭,心裡說:「看來東家所說的這個浪蕩子是千真萬確的了。」

  貨郎笑著繼續說:「這幾日也奇怪的很,為什麼總有人來打聽沈公子的事。」

  「哦?還有人來打聽他?」許先生微微一愣,心裡說:「不會還有人知道此事吧,不好,得趕緊把這事兒定下來,否則夜長夢多。」

  貨郎道:「前日來了一個丫頭,聽口氣應當是某個富戶家裡的,也是這般的問沈公子的家世。小的問她打聽這個做什麼,那丫頭卻不說,不過倒也照顧了小的的生意,一口氣買了十個炊餅。」

  許先生的臉色有些陰沉,便不再理會貨郎,逕直去叩門。開門的是個小廝,自然是吳三兒了,吳三兒將門打開一條縫,見是生人,一副被人吵醒不耐煩的樣子道:「你找誰?」

  「這家的主人在不在?」

  吳三兒露出警惕:「你找我家公子做什麼?」

  許先生和顏悅色的道:「麻煩小哥通報一聲,就說在下看上了這房子,想買下來。」

  「這裡不賣房。」吳三兒惡聲惡氣的說了一句,砰的一聲讓許先生吃了閉門羹。

  許先生又去叩門,吳三兒將門打開,大罵道:「你這廝瘋了嗎?說了這裡不賣房子,要買房子到臨街去。」

  許先生掏出幾文錢塞在吳三兒手上,笑嘻嘻的道:「小哥不要誤會,學生是讀書人,從外地過來,打算應付明年的科考。見這宅子幽靜,便想買下來做功課,這點錢小哥收著,小哥只需通報一聲便是,房子賣不賣那是你家公子的事。」

  吳三兒收了錢,總算是有了笑容,道:「真是奇怪。前日有個女人要來買房,也是說要給他們家公子買下來讀書的,今日怎的又有人來了,莫非這屋子當真有古怪,有文曲星嗎?」

  許先生愕然,連忙問:「前日也有人來買這房子?她開價多少,已經賣了嗎?」

  吳三兒道:「那人開價兩百貫,原本我家少爺是願意的,誰知小姐卻不同意,說是咱們只剩下這遮風避雨的地兒了,斷不能賣的。」

  「這宅子不過七八十貫就能買下,那丫頭開兩百貫的價錢你們也不賣?」許先生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你就不知了,那丫頭說房子買下,裡頭的器具、家什都不許動,兩百貫一併買下來,我家小姐自然不賣的。」

  許先生深吸了口氣,心裡說:「畫的事不止是我家東主知道,今日一定要把這房子買下來。」

  他笑了笑,對吳三兒道:「那麼就麻煩小哥兒快去通報吧。」

  吳三兒遲疑了片刻,道:「你在這等著,看看我家少爺見不見你。」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22
第十九章:瘋狂競價
-
  吳三兒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折回來道:「我家公子起來了,你先到院中的槐樹下坐坐。」

  許先生聽罷,踱步進去,這院落確實幽靜的很,正中是一棵老槐樹,那灰褐色的樹枝高高地伸向天空,恰好壓在廂房的房頂上,茂密的枝葉向四面舒展,活像一把綠色的大傘,傘下則是一個石桌子,兩側各一個石墩。

  「若不是為了畫,這個房子倒還不錯,八十貫將它買下來安生立命是很好的。」許先生心裡想著,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件事只要替東家辦成了,東家得了畫,自己或許可以請東家將這房子贈予自己,算作酬勞。

  他坐在石墩子上,享受著這晨曦從枝葉中透射下來的餘暉。不妨左邊的廂房裡傳出一個聲音:「吳三兒,吳三兒,本少爺的扇子呢?在哪裡?」

  吳三兒進去,口裡說:「就在床頭上。」

  那個聲音又說:「大清早的來買房,難道又是那個丫頭?不是說了嗎?家姐死活不肯,這房子賣不了。」

  吳三兒道:「不是那個丫頭,是個讀書人,看樣子像個秀才。」

  「秀才!」那個聲音有點兒厭煩:「本少爺平身最討厭的就是之乎者也的秀才,走,隨我出去會會他。」

  話音落下,廂房裡走出一個人來,英俊的臉龐,臉上帶著斜斜的笑容,穿著圓領緞衣,搖著扇子慢悠悠的抬頭望天:「呀,今個兒天氣不太好,看來要下雨了。三兒啊,去買炊餅來,本公子餓了。」

  吳三兒跟在後頭亦步亦趨:「少爺,錢在小姐那裡,小姐還未梳洗呢,小的不方便進去。」

  沈傲嘿嘿一笑:「我是她弟弟,我去看看。」收攏扇子,壓根不理會槐樹下的許先生,便猴急的往右側的廂房裡沖。

  砰,砰,門敲不開,原來是裡頭用木栓子拴住了,沈傲很鬱悶,拍著門道:「姐姐開門。」

  裡面的聲音很惱怒,是清脆的少女聲:「滾!」

  「哇……我是你弟弟呢。」沈傲惱羞成怒,很生氣:「做姐姐的怎麼叫自己弟弟滾呢,真是豈有此理。」

  他很尷尬的走到大槐樹下,瞥了許先生一眼,道:「兄台貴姓?」

  許先生連忙站起來道:「姓許。」

  「哦,原來是許兄,來,坐,許兄有什麼見教嗎?」沈傲坐下搖著扇子。

  許先生道:「是這樣的,鄙人打算應考,因而需一個幽靜的地方讀書,這座宅子我很喜歡,打算將它買下來。」

  沈傲搖著扇子道:「這宅子賣不得,只怕要讓許兄失望了。」

  許先生道:「鄙人打算開價三百貫。」

  許先生聽說前次買家開價兩百貫,便在這基礎上追加一百,不信這破落公子不動心。

  沈傲苦笑:「家姐是不會同意的,許先生還是請回吧。」

  許先生沒有要走的意思,踟躕片刻道:「若是出價四百貫,公子會賣嗎?」

  沈傲很猶豫很心動的樣子,遲疑道:「得先問問家姐是否同意。」

  恰在這個時候,周若從廂房中出來,以往她都是靜謐矜持的樣子,今日臉上卻多了一分刁蠻,口裡道:「不賣,不賣,先生還是走吧。」

  許先生苦笑,心裡說:「女人果然是女人,七八十貫的宅子開價四百都不屑於顧,聖人曾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果然是至理。」

  「那麼鄙人開價五百貫,只要沈公子和小姐點個頭,我立即取錢來。」他咬咬牙,不管怎麼說,這宅子一定要買下,若是再耽誤下去,指不定另一個買主搶佔了先機。

  沈傲眼珠子都綠了,可憐兮兮的向周若道:「姐姐,有這五百貫,咱們再添置一個更大的宅子豈不更好,既然許兄喜歡,咱們就當是成人之美罷。」

  周若不為所動,冷笑道:「拿宅子換了錢你還會添置房子?只怕落在你那沒良心的手上明日就招呼那些豬朋狗友了,不賣,不賣。」

  許先生見狀,繼續道:「八百貫,八百貫買下這宅子,不過器具、家什都需留下,除了換洗的衣物,全是我的。如何?」

  沈傲小雞啄米的點頭:「許兄夠爽快,好,就八百貫。」

  連周若也開始猶豫了,踟躕著不說話,隨即道:「事先說好,這宅子就算要賣,銀子也需交給我。」

  沈傲連忙道:「好,好,不成問題,你我姐弟至親,交給誰不一樣?八百貫,哈哈……」他興奮的猛搖紙扇,想不到一個七八十貫的宅子,竟可以以十倍的價格出手,有些不信,問許先生道:「許兄可不許反悔,什麼時候拿錢來,我立即拿房契你。」

  「且慢!」這個時候,一個丫頭不知什麼時候虎著臉踱步進來,口裡道:「這宅子是我家公子先看上的,我家公子買了。」

  許先生向那丫頭望去,心中打了個機靈,暗叫不好,看來上次那個買主又來了,可惜,可惜,還是晚來了一步,可千萬不要出了什麼差錯。他冷笑道:「你這是什麼話?你家公子可和沈公子立了房契嗎?」

  這丫頭道:「還沒有。」

  許先生笑得更冷了:「這就是了,既沒有交易,又何來是你家公子的。這宅子我已八百貫買下來了,小丫頭還是請回吧。」

  「哈哈,春兒姑娘也來了,莫怪,莫怪,這宅子已經有主了。」沈傲搖著扇子很倜儻的道。

  春兒叉著手,瞪著許先生道:「我家公子出一千貫,這宅子我家公子要定了。」

  「啊?一千貫!」沈傲的扇子搖不下去了,目瞪口呆,許久才道:「好,一千貫,賣給你家公子。」

  許先生冷笑道:「我出一千二百貫。」

  春兒手中拿著手絹,很神氣的走至沈傲身邊,細腰一扭,朝向許先生道:「兩千貫,我奉勸你還是趕快走吧,我家公子看上的東西,誰也別想染指。」

  「春兒,是兩千貫?不可反悔,好,我們這就簽字畫押。」沈傲激動的漲紅了臉,紙扇子丟到一邊,忘乎所以然了。

  許先生猶豫起來,東家教他一定要拿下這房子,而這宅子裡的畫就值萬貫以上,自己似乎還可以再競點價,他權衡片刻道:「兩千一百貫。」

  春兒瞪眼道:「三千貫。」

  「你,你……」許先生勃然色變,手指著春兒一時說不出話,這丫頭太潑辣,太囂張。

  春兒叉手挺胸道:「我怎麼了?買不起這宅子就趕快走。」

  許先生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齒的道:「四千貫,這房子我非要不可。」

  春兒輕蔑的望著許先生,道:「五千貫!」

  「五千!哇……可愛的春兒,你實在太好了,快叫你家公子來,我這就賣,再也不賣別人了!」沈傲幸福的要暈過去,就差撲上去狠狠的將春兒摟在懷裡親上幾口。

  許先生的額頭上已是冷汗直流,他原想在一千貫之內,這座宅子必定能拿下。想不到半路殺出程咬金,如今價錢抬到了五千,這宅子要還是不要?

  他望了春兒一眼,見這丫頭得意洋洋的望著自己,挑釁的意味很濃,目光一瞥,許先生陡然發現,這丫頭握著一條手絹的手竟微微在顫抖。

  這是什麼意思?莫非她是在虛張聲勢,五千貫已是她的極限?她已經心虛了。

  「好,那就再競價一次。」許先生艱難的從嘴中蹦出一句話來:「五千五百貫!」

  春兒的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轉身便走。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沈傲向許先生道:「許兄,你再說一遍,是五千五百貫?」

  「沒錯,五千五百貫!」許先生差點要哭出來,不過這個價格雖然出乎他的意料,卻也還在接受範圍之內,若是畫能賣上萬貫的價格,五千貫買下這座宅子仍有五千的盈餘,總算還對得住東家。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23
第二十章:壞蛋五人組
-
  若是放在後世以黃金計算每貫相當於五百人民幣,五千五百貫就是兩百七十五萬人民幣。這個時代的物價較低,這筆錢足夠一大家子人奢侈地住上華美的宅子,買下十幾個婢女、小廝,快活一世。

  許先生開出這個價,心裡也頗有些後悔,還沒有和東家商量清楚呢。

  沈傲在旁催促道:「許先生打算什麼時候付錢?房契我隨時準備好了,一手交了錢,這房子立馬就是你的。」

  「這個……」許先生道:「我先回去籌錢,過三兩日再來。」

  沈傲以為他要反悔,臉色頓時變了,道:「好,就給你三日時間,若是三天不交錢,本公子只好五千貫賣給那丫頭了。許兄請便。」

  許先生急於要和東主商量,拱了拱手便匆匆離開。

  見許先生走了,吳三兒輕呼一聲,不可置信的道:「五千五百貫?公子,不,沈大哥,我們發財了。」

  沈傲哈哈笑:「這只是開始,收拾殘局很重要,下一步就該周公子出場了。」

  周若對沈傲有了一些敬意。只是畢竟是少女,想起方纔這個傢伙大清早的去闖自己的臥室,好在昨夜入睡時把門栓緊了,否則……想到這裡,周若臉色羞紅起來。

  「接下來我們又怎麼做?」吳三兒問。

  沈傲很習慣的搖著扇子道:「簡單,五千五百貫是筆大錢,潘仁雖然家底殷實,可畢竟沒有金山銀山。要三天之內湊出這些錢來只有一個辦法。」

  周若美眸一亮,又驚又喜道:「賣了醉雲樓?」

  「聰明!」沈傲此刻顯得很認真,給他們分析道:「買下這個宅子就能輕易賺五千貫,他一定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另一方面,他又怕有人捷足先登,所以三天之內一定要把銀子籌到。除了將醉雲樓賣掉,他沒有選擇。」

  沈傲笑哈哈的道:「所以我已經吩咐了周公子,讓他去買下醉雲樓來。」

  周若目瞪口呆,那心中的羞怯已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失口道:「買它做什麼?」

  沈傲『稍不留神』之下湊近周若,神神秘秘的道:「堂堂醉雲樓,哪有這麼容易找到接手的人,時間又緊迫的很,除了賤賣之外,潘仁還有第二個選擇嗎?我已經請人估算過,醉雲樓約莫能賣四千貫左右,我們出價三千,那潘仁還不得乖乖就範?」

  周若發現沈傲漸漸迫近,心思已經亂了,漲紅著臉不自然地喝道:「滾開。」

  「哇……」沈傲連忙退開兩步很尷尬很無語,周小姐說粗話說順口了,本公子只是營造一些神秘氣氛,至於這樣嗎?

  這個時候春兒、周恆還有那挑著貨擔賣催餅的漢子一齊進來,春兒是去而復返,周恆早在外頭等候多時了,而那賣炊餅的漢子叫吳六兒,是吳三兒村裡頭唯一一個做生意『出人頭地』的傢伙,雖然他賣的是炊餅。

  周恆笑嘻嘻的道:「五千五百貫,哈哈,沈……沈老兄厲害,聰敏的腦袋不比本公子差。」他本來想直呼沈傲的姓名,話到一半臨時改口稱老兄了。

  春兒也嘻嘻地道:「沈大哥,你說那個奸商真的會拿錢來嗎?」

  吳六兒則把貨擔放下,湊到吳三兒身邊輕輕扯吳三兒的袖擺子,拚命使眼色。意思大約是說:方纔你們許諾給我的賞錢在哪裡?

  沈傲掏出幾兩碎銀給吳六兒,吳六兒就眉開眼笑了。

  沈傲舉著扇骨,很謙虛的道:「這一次我們只成功了一半,接下來還要大家繼續努力。不過之所以能將那奸商騙得團團轉,首先嘛……」他嘿嘿一笑,叉著腰道:「還是離不開本公……書僮的絕佳演技,本書僮扮演的是一個紈褲公子,真情流露的表現出一個紈褲公子的豪放不羈,因此,此次最佳男主角就是……」沈傲拉長音:「在下!」說完收攏扇子抱拳團團作恭:「慚愧,慚愧,謝謝諸位抬愛,首先,能拿到最佳男主角,我很開心,這是對本書僮職業生涯極大的肯定。再次,我還要感謝春兒,是春兒的無微不至的關心我,讓我勇氣倍增。」

  春兒窘的小臉通紅,笑得大眼睛拱成了新月。

  沈傲繼續道:「其次,我還要感謝吳三兒,是他甘願扮演我的小廝,做我的陪襯。」

  吳三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沈傲搖頭晃腦,眼眸落到周若身上:「再次,我要感謝周小姐,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有周小姐與我聯袂出演,讓我有了取長補短,相互學習的機會。」

  周若撇過臉去,很不屑的說:「沒正經。」

  「還有我呢,還有本公子……」周恆捲起袖子很激動很興奮。

  「沒有了。」沈傲翻了個白眼:「現在宣佈我們的最佳女主角周小姐,還有我們的最佳女配角春兒姑娘,最佳男配角吳三兒小廝,最佳路人甲吳六兒,大家一起用掌聲祝福他們。」

  沈傲率先鼓掌,大家也一起鼓掌,有樣學樣,很熱烈。

  沈傲問周若:「周小姐有什麼要說的嗎?」

  周若此刻也冷峻不禁了,但還是努力板起面容道:「沒有。」

  「那麼春兒姑娘呢?」

  春兒扭捏的搖頭。

  「三兒,你來說兩句。」

  吳三兒吐吐舌頭:「我不知說什麼好。」

  「吳六兒,你呢。」

  「我,我想問沈公子,什麼是最佳路人甲?」

  生意人果然不一樣,目光如炬,一下子把沈傲問住了,沈傲搖著扇子,給他解釋:「你是不是在路邊上叫賣的?」

  「是。」

  「你是不是唯一一個在路邊叫賣等人上鉤的?」

  「是。」

  沈傲的扇子嗤的一合,扇骨砸在掌心道:「這就是了,你是路人,排在第一位就是甲,所以叫路人甲。」

  吳六兒明白了,唯一的一個路人?看來這個戲份挺重要的,做路人甲真有成就感!

  周恆道:「哼!雖然我還沒有正式出場,但是下一齣戲就看本公子的了,拿下醉雲樓,是整場戲的關鍵,所以我能不能先說兩句?」

  沈傲伸了個懶腰,扇柄朝天一指:「三兒啊,這天色不好,要下雨了,我們進屋去避雨。」

  吳三兒小雞啄米的點頭。

  春兒雀躍道:「我也去。」

  連周若亦是微微一笑,說:「春兒,不要跟他們去,來我房裡,我教你做女紅。」

  春兒見大小姐吩咐,沮喪的說:「哦,謝過大小姐。」

  吳六兒腿腳麻利,道了聲告辭,挑著貨膽走了。

  偌大的院子裡,只留下周恆目瞪口呆,咋呼大叫:「喂,聽我說完再避雨。」








第二十一章:瘋狂競價
   

    吳三兒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折回來道:“我家公子起來了,你先到院中的槐樹下坐坐。”

    許先生聽罷,踱步進去,這院落確實幽靜的很,正中是一棵老槐樹,那灰褐色的樹枝高高地伸向天空,恰好壓在廂房的房頂上,茂密的枝葉向四面舒展,活像一把綠色的大傘,傘下則是一個石桌子,兩側各一個石墩。

    “若不是為了畫,這個房子倒還不錯,八十貫將它買下來安生立命是很好的。”許先生心裡想著,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件事只要替東家辦成了,東家得了畫,自己或許可以請東家將這房子贈予自己,算作酬勞。

    他坐在石墩子上,享受著這晨曦從枝葉中透射下來的餘暉。不妨左邊的廂房里傳出一個聲音:“吳三兒,吳三兒,本少爺的扇子呢?在哪裡?”

    吳三兒進去,口裡說:“就在床頭上。”

    那個聲音又說:“大清早的來買房,難道又是那個丫頭?不是說了嗎?家姐死活不肯,這房子賣不了。”

    吳三兒道:“不是那個丫頭,是個讀書人,看樣子像個秀才。”

    “秀才!”那個聲音有點兒厭煩:“本少爺平身最討厭的就是之乎者也的秀才,走,隨我出去會會他。”

    話音落下,廂房裡走出一個人來,英俊的臉龐,臉上帶著斜斜的笑容,穿著圓領緞衣,搖著扇子慢悠悠的抬頭望天:“呀,今個兒天氣不太好,看來要下雨了。三兒啊,去買炊餅來,本公子餓了。”

    吳三兒跟在後頭亦步亦趨:“少爺,錢在小姐那裡,小姐還未梳洗呢,小的不方便進去。”

    沈傲嘿嘿一笑:“我是她弟弟,我去看看。”收攏扇子,壓根不理會槐樹下的許先生,便猴急的往右側的廂房裡衝。

    砰,砰,門敲不開,原來是裡頭用木栓子拴住了,沈傲很鬱悶,拍著門道:“姐姐開門。”

    裡面的聲音很惱怒,是清脆的少女聲:“滾!”

    “哇……我是你弟弟呢。”沈傲惱羞成怒,很生氣:“做姐姐的怎麼叫自己弟弟滾呢,真是豈有此理。”

    他很尷尬的走到大槐樹下,瞥了許先生一眼,道:“兄台貴姓?”

    許先生連忙站起來道:“姓許。”

    “哦,原來是許兄,來,坐,許兄有什麼見教嗎?”沈傲坐下搖著扇子。

    許先生道:“是這樣的,鄙人打算應考,因而需一個幽靜的地方讀書,這座宅子我很喜歡,打算將它買下來。”

    沈傲搖著扇子道:“這宅子賣不得,只怕要讓許兄失望了。”

    許先生道:“鄙人打算開價三百貫。”

    許先生聽說前次買家開價兩百貫,便在這基礎上追加一百,不信這破落公子不動心。

    沈傲苦笑:“家姐是不會同意的,許先生還是請回吧。”

    許先生沒有要走的意思,踟躕片刻道:“若是出價四百貫,公子會賣嗎?”

    沈傲很猶豫很心動的樣子,遲疑道:“得先問問家姐是否同意。”

    恰在這個時候,周若從廂房中出來,以往她都是靜謐矜持的樣子,今日臉上卻多了一分刁蠻,口里道:“不賣,不賣,先生還是走吧。”

    許先生苦笑,心裡說:“女人果然是女人,七八十貫的宅子開價四百都不屑於顧,聖人曾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果然是至理。”

    “那麼鄙人開價五百貫,只要沈公子和小姐點個頭,我立即取錢來。”他咬咬牙,不管怎麼說,這宅子一定要買下,若是再耽誤下去,指不定另一個買主搶占了先機。

    沈傲眼珠子都綠了,可憐兮兮的向周若道:“姐姐,有這五百貫,咱們再添置一個更大的宅子豈不更好,既然許兄喜歡,咱們就當是成人之美罷。”

    周若不為所動,冷笑道:“拿宅子換了錢你還會添置房子?只怕落在你那沒良心的手上明日就招呼那些豬朋狗友了,不賣,不賣。”

    許先生見狀,繼續道:“八百貫,八百貫買下這宅子,不過器具、家甚都需留下,除了換洗的衣物,全是我的。如何?”

    沈傲小雞啄米的點頭:“許兄夠爽快,好,就八百貫。”

    連周若也開始猶豫了,踟躕著不說話,隨即道:“事先說好,這宅子就算要賣,銀子也需交給我。”

    沈傲連忙道:“好,好,不成問題,你我姐弟至親,交給誰不一樣?八百貫,哈哈……”他興奮的猛搖紙扇,想不到一個七八十貫的宅子,竟可以以十倍的價格出手,有些不信,問許先生道:“許兄可不許反悔,什麼時候拿錢來,我立即拿房契你。”

    “且慢!”這個時候,一個丫頭不知什麼時候虎著臉踱步進來,口里道:“這宅子是我家公子先看上的,我家公子買了。”

    許先生向那丫頭望去,心中打了個機靈,暗叫不好,看來上次那個買主又來了,可惜,可惜,還是晚來了一步,可千萬不要出了什麼差錯。他冷笑道:“你這是什麼話?你家公子可和沈公子立了房契嗎?”

    這丫頭道:“還沒有。”

    許先生笑得更冷了:“這就是了,既沒有交易,又何來是你家公子的。這宅子我已八百貫買下來了,小丫頭還是請回吧。”

    “哈哈,春兒姑娘也來了,莫怪,莫怪,這宅子已經有主了。”沈傲搖著扇子很倜儻的道。

    春兒叉著手,瞪著許先生道:“我家公子出一千貫,這宅子我家公子要定了。”

    “啊?一千貫!”沈傲的扇子搖不下去了,目瞪口呆,許久才道:“好,一千貫,賣給你家公子。”

    許先生冷笑道:“我出一千二百貫。”

    春兒手中拿著手絹,很神氣的走至沈傲身邊,細腰一扭,朝向許先生道:“兩千貫,我奉勸你還是趕快走吧,我家公子看上的東西,誰也別想染指。”

    “春兒,是兩千貫?不可反悔,好,我們這就簽字畫押。”沈傲激動的漲紅了臉,紙扇子丟到一邊,忘乎所以然了。

    許先生猶豫起來,東家教他一定要拿下這房子,而這宅子裡的畫就值萬貫以上,自己似乎還可以再競點價,他權衡片刻道:“兩千一百貫。”

    春兒瞪眼道:“三千貫。”

    “你,你……”許先生勃然色變,手指著春兒一時說不出話,這丫頭太潑辣,太囂張。

    春兒叉手挺胸道:“我怎麼了?買不起這宅子就趕快走。”

    許先生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齒的道:“四千貫,這房子我非要不可。”

    春兒輕蔑的望著許先生,道:“五千貫!”

    “五千!哇……可愛的春兒,你實在太好了,快叫你家公子來,我這就賣,再也不賣別人了!”沈傲幸福的要暈過去,就差撲上去狠狠的將春兒摟在懷裡親上幾口。

    許先生的額頭上已是冷汗直流,他原想在一千貫之內,這座宅子必定能拿下。想不到半路殺出程咬金,如今價錢抬到了五千,這宅子要還是不要?

    他望了春兒一眼,見這丫頭得意洋洋的望著自己,挑釁的意味很濃,目光一瞥,許先生陡然發現,這丫頭握著一條手絹的手竟微微在顫抖。

    這是什麼意思?莫非她是在虛張聲勢,五千貫已是她的極限?她已經心虛了。

    “好,那就再競價一次。”許先生艱難的從嘴中蹦出一句話來:“五千五百貫!”

    春兒的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轉身便走。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沈傲向許先生道:“許兄,你再說一遍,是五千五百貫?”

    “沒錯,五千五百貫!”許先生差點要哭出來,不過這個價格雖然出乎他的意料,卻也還在接受範圍之內,若是畫能賣上萬貫的價格,五千貫買下這座宅子仍有五千的盈餘,總算還對得住東家。





第二十二章:壞蛋五人組

    若是放在後世以黃金計算每貫相當於五百人民幣,五千五百貫就是兩百七十五萬人民幣。這個時代的物價較低,這筆錢足夠一大家子人奢侈地住上華美的宅子,買下十幾個婢女、小廝,快活一世。

    許先生開出這個價,心里也頗有些後悔,還沒有和東家商量清楚呢。

    沈傲在旁催促道:“許先生打算什麽時候付錢?房契我隨時準備好了,一手交了錢,這房子立馬就是你的。”

    “這個……”許先生道:“我先回去籌錢,過三兩日再來。”

    沈傲以為他要反悔,臉色頓時變了,道:“好,就給你三日時間,若是三天不交錢,本公子只好五千貫賣給那丫頭了。許兄請便。”

    許先生急於要和東主商量,拱了拱手便匆匆離開。

    見許先生走了,吳三兒輕呼一聲,不可置信的道:“五千五百貫?公子,不,沈大哥,我們發財了。”

    沈傲哈哈笑:“這只是開始,收拾殘局很重要,下一步就該周公子出場了。”

    周若對沈傲有了一些敬意。只是畢竟是少女,想起方才這個家夥大清早的去闖自己的臥室,好在昨夜入睡時把門栓緊了,否則……想到這里,周若臉色羞紅起來。

    “接下來我們又怎麽做?”吳三兒問。

    沈傲很習慣的搖著扇子道:“簡單,五千五百貫是筆大錢,潘仁雖然家底殷實,可畢竟沒有金山銀山。要三天之內湊出這些錢來只有一個辦法。”

    周若美眸一亮,又驚又喜道:“賣了醉雲樓?”

    “聰明!”沈傲此刻顯得很認真,給他們分析道:“買下這個宅子就能輕易賺五千貫,他一定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另一方面,他又怕有人捷足先登,所以三天之內一定要把銀子籌到。除了將醉雲樓賣掉,他沒有選擇。”

    沈傲笑哈哈的道:“所以我已經吩咐了周公子,讓他去買下醉雲樓來。”

    周若目瞪口呆,那心中的羞怯已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失口道:“買它做什麽?”

    沈傲‘稍不留神’之下湊近周若,神神秘秘的道:“堂堂醉雲樓,哪有這麽容易找到接手的人,時間又緊迫的很,除了賤賣之外,潘仁還有第二個選擇嗎?我已經請人估算過,醉雲樓約莫能賣四千貫左右,我們出價三千,那潘仁還不得乖乖就範?”

    周若發現沈傲漸漸迫近,心思已經亂了,漲紅著臉不自然地喝道:“滾開。”

    “哇……”沈傲連忙退開兩步很尷尬很無語,周小姐說粗話說順口了,本公子只是營造一些神秘氣氛,至於這樣嗎?

    這個時候春兒、周恒還有那挑著貨擔賣催餅的漢子一齊進來,春兒是去而複返,周恒早在外頭等候多時了,而那賣炊餅的漢子叫吳六兒,是吳三兒村里頭唯一一個做生意‘出人頭地’的家夥,雖然他賣的是炊餅。

    周恒笑嘻嘻的道:“五千五百貫,哈哈,沈……沈老兄厲害,聰敏的腦袋不比本公子差。”他本來想直呼沈傲的姓名,話到一半臨時改口稱老兄了。

    春兒也嘻嘻地道:“沈大哥,你說那個奸商真的會拿錢來嗎?”

    吳六兒則把貨擔放下,湊到吳三兒身邊輕輕扯吳三兒的袖擺子,拼命使眼色。意思大約是說:方才你們許諾給我的賞錢在哪里?

    沈傲掏出幾兩碎銀給吳六兒,吳六兒就眉開眼笑了。

    沈傲舉著扇骨,很謙虛的道:“這一次我們只成功了一半,接下來還要大家繼續努力。不過之所以能將那奸商騙得團團轉,首先嘛……”他嘿嘿一笑,叉著腰道:“還是離不開本公……書童的絕佳演技,本書童扮演的是一個紈絝公子,真情流露的表現出一個紈絝公子的豪放不羈,因此,此次最佳男主角就是……”沈傲拉長音:“在下!”說完收攏扇子抱拳團團作恭:“慚愧,慚愧,謝謝諸位擡愛,首先,能拿到最佳男主角,我很開心,這是對本書童職業生涯極大的肯定。再次,我還要感謝春兒,是春兒的無微不至的關心我,讓我勇氣倍增。”

    春兒窘的小臉通紅,笑得大眼睛拱成了新月。

    沈傲繼續道:“其次,我還要感謝吳三兒,是他甘願扮演我的小廝,做我的陪襯。”

    吳三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沈傲搖頭晃腦,眼眸落到周若身上:“再次,我要感謝周小姐,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有周小姐與我聯袂出演,讓我有了取長補短,相互學習的機會。”

    周若撇過臉去,很不屑的說:“沒正經。”

    “還有我呢,還有本公子……”周恒卷起袖子很激動很興奮。

    “沒有了。”沈傲翻了個白眼:“現在宣布我們的最佳女主角周小姐,還有我們的最佳女配角春兒姑娘,最佳男配角吳三兒小廝,最佳路人甲吳六兒,大家一起用掌聲祝福他們。”

    沈傲率先鼓掌,大家也一起鼓掌,有樣學樣,很熱烈。

    沈傲問周若:“周小姐有什麽要說的嗎?”

    周若此刻也冷峻不禁了,但還是努力板起面容道:“沒有。”

    “那麽春兒姑娘呢?”

    春兒扭捏的搖頭。

    “三兒,你來說兩句。”

    吳三兒吐吐舌頭:“我不知說什麽好。”

    “吳六兒,你呢。”

    “我,我想問沈公子,什麽是最佳路人甲?”

    生意人果然不一樣,目光如炬,一下子把沈傲問住了,沈傲搖著扇子,給他解釋:“你是不是在路邊上叫賣的?”

    “是。”

    “你是不是唯一一個在路邊叫賣等人上鉤的?”

    “是。”

    沈傲的扇子嗤的一合,扇骨砸在掌心道:“這就是了,你是路人,排在第一位就是甲,所以叫路人甲。”

    吳六兒明白了,唯一的一個路人?看來這個戲份挺重要的,做路人甲真有成就感!

    周恒道:“哼!雖然我還沒有正式出場,但是下一出戲就看本公子的了,拿下醉雲樓,是整場戲的關鍵,所以我能不能先說兩句?”

    沈傲伸了個懶腰,扇柄朝天一指:“三兒啊,這天色不好,要下雨了,我們進屋去避雨。”

    吳三兒小雞啄米的點頭。

    春兒雀躍道:“我也去。”

    連周若亦是微微一笑,說:“春兒,不要跟他們去,來我房里,我教你做女紅。”

    春兒見大小姐吩咐,沮喪的說:“哦,謝過大小姐。”

    吳六兒腿腳麻利,道了聲告辭,挑著貨膽走了。

    偌大的院子里,只留下周恒目瞪口呆,咋呼大叫:“餵,聽我說完再避雨。”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24
第二十三章:周小姐很生氣

    宅子里曲徑分明,沈傲、吳三兒、周恒在左廂房,周若和春兒在右邊。

    一會兒功夫,左邊就傳來喧鬧聲,春兒聽得心動,有些不安分了,還是周若坐的住,原想教春兒女紅,見春兒心不在焉,只好自己取出一副琴來,纖弱的指尖在琴弦間撥動,奏演悅耳的琴音。

    “這個沈傲神神怪怪的,真不是好人。這一次我欠他一份人情,下次一定還他。”

    “趙小姐泉下有知,或許能瞑目了吧。”

    周若原想借琴安撫心神,誰知更加心亂如麻,琴音紊亂,叮的一聲彈不下去了。

    周若便道:“春兒,陪我出去走走吧。”

    沒有動靜。

    周若回眸,發現春兒已經沒影了。

    周若提起裙裾站起來,惱怒的去左廂房尋人。春兒果然在這個屋子里,只見她安安穩穩的坐在圓凳上,對面的沈傲則提著畫筆不時的瞄她幾眼,兩邊是吳三兒和周恒在評頭論足,吳三兒在這邊說:“沈大哥,這個眼睛不像,春兒的眼睛哪有這樣幽深。”

    另一邊周恒不懂裝懂的搖頭晃腦:“非也,非也,這教情人眼中出西施……”

    沈傲惱羞成怒的拿著筆桿子敲周恒的頭:“出NM個頭。”

    周恒捂著頭,大呼小叫:“哇……反天了,書童打少爺!”

    春兒坐不住了,捂著肚子笑。

    周若繃著臉咳嗽,屋里人才發現了這位大小姐的存在,吳三兒見大小姐的臉上冷若寒霜,有些發虛,身子都矮了一截。周恒頭不痛了,訕訕的笑。

    沈傲眼睛一亮,朝周小姐吹口哨:“周小姐不要動,這個姿勢好,我為你畫一張,包你滿意。”

    “小……小姐……”春兒要哭了,垂著頭乖乖的走到周若身後去。

    周若拉住春兒的手,不知是教訓春兒還是話中有話,冷著臉道:“春兒,你已是大姑娘了,怎麽和他們廝混在一起,他們有一個是好人嗎?尤其是那……”她本想指名,卻又覺得不妥,便輕輕略過。

    春兒很委屈的道:“沈大哥說要給我畫像,我瞧著新鮮。”

    周若扯著她走,一邊說:“我來給你畫,稀罕他的畫嗎?”

    說著,便帶春兒回去。

    沈傲很郁悶,手里的畫筆不動了,目瞪口呆。周小姐對他的成見很深啊,剛才那句:尤其是那個誰誰,說的不會是自己吧。他苦笑著摸鼻子:“至於嗎?畫像而已?好像會吃了春兒一樣,就算是吃,又礙著你什麽事了?”

    周若還真給春兒畫起像來,她不服輸,心想沈傲能畫自己為什麽不能畫,於是拉扯著袖擺,露出那宛若玉藕的小臂,捉著畫筆畫起來。

    等到周若畫畢,幾陣隱隱的春雷過後,屋外便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微明的天空中慢慢垂下了一條條雨絲。層層的雨雲遮住了陽光,不一會兒,遠近的景物都被迷蒙的雨霧籠罩了。

    周若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很是光賞了一陣子,叫春兒來看。春兒看到畫,便說:“小姐為什麽把春兒畫的這麽醜?”

    周若有些不悅了,說:“哪里醜了,很漂亮很可愛啊。”她雖是這樣說,心里還是有些發虛,其實她的畫功還是好的,只是方才雜念太多,不知怎麽的,總是提不起精神,想起那個可氣的沈傲得意洋洋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心念一亂,畫畫難免就恍惚了。

    她推開窗,看到屋檐下沈傲和吳三兒、周恒冒著雨在大槐樹的枝葉下淋雨,沈傲張開臂迎著密如珠網的雨絲哈哈笑,口里說:“誰要是先躲雨誰就輸了,賭十貫錢。”

    周若蹙了蹙眉,連忙把窗子關了,口里說:“瘋子。”

    春兒卻興致勃勃的問:“小姐,沈大哥又設了賭局嗎?我去看看,他的鬼主意很多呢,少爺和吳三兒準上當。”

    周若淡然道:“不要去,看他們發瘋嗎?女孩子家不能去的。”

    春兒很委屈的不說話了。

    ……………………………………

    許先生回去見潘仁,將早上的事清清楚楚的給潘仁說。潘仁不說話陰沈著臉,焦躁不安的在書房里來回踱步,苦嘆道:“就遲了一步,就遲了一步,若是及早簽字畫押,八百貫就能買下這個宅子,可惜,可惜。”

    他哀嘆連連,火氣上湧,眼眸通紅的凝視住許先生,仿佛是責怪許先生遲了一步。

    按照他的預想,原本最多五六百貫,甚至只需要一兩百貫就能將這宅子買下來,到了那個時候,三百幅楊潔的大作便都落到他的手里。想不到價錢竟比預想的要高得多,到了五千五百貫。

    五千五百貫可不是小數,幾乎是他全數的身家,他經營醉雲樓也有二十年,可是每年的收入卻不足五百貫。醉雲樓的利潤雖高,可是買丫頭,進美酒,裝點門面,打點官差,結識教坊的公公,哪一樣不要錢的?不說別的,就說上一次逼死了一個官妓,若不是拿出了幾百貫來塞住那幾個公公的口,這種事又豈會輕易善罷。

    如今他滿打滿算身上也就三千貫的銀子,三天之內要湊齊五千五百貫,只怕不易做到。

    他時而搖頭,時而嘆息,時而懊惱,時而冷笑,猛然擡頭問:“那個丫頭是哪個府上的?你打探清楚了嗎?”

    許先生搖頭:“想必是哪個富戶家里頭出來的,瞧她的舉止,那富戶的身家只怕不一般。”

    潘仁冷笑道:“看來打這個宅子主意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夜長夢多,夜長夢多啊。這宅子是買呢還是不買呢?”

    許先生並不回答,這種事自然不勞他操心,潘仁這樣問,更多的應該問他自己。

    許久,潘仁狠狠咬牙道:“就算是這些畫只值三十貫,那也是九千貫,用五千五百貫去換萬貫家財,又有何不可。好,現在就籌銀子。”

    潘仁道:“許先生,我有件事交代你去辦。”

    許先生道:“東主盡管吩咐。”

    潘仁頗為不舍的道:“立即給我寫一份布告出來,就說醉雲樓低價出售,誰要接手,需三日內拿出錢來,不要耽誤了。”

    許先生連忙道:“學生這就去寫。”他轉身要走。

    “回來。”潘仁猛然喝了一句,眼眸中閃出一絲疑竇:“那沈公子的底細摸清了嗎?”

    許先生連忙道:“打聽了,這沈公子從前確實是富戶,家財萬貫金玉滿堂,後來家道敗落了,四處當些祖傳下來的首飾、瓷瓶為生。”

    潘仁嘆了口氣:“這就好,這就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許先生快去吧。”他揮揮手,很不忍心。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