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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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537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55
第五十三章:掉包的傳家寶

    陳叔寶是南朝陳國皇帝,在位時大建宮室,生活奢侈,不理朝政,日夜與妃嬪、文臣遊宴,制作艷詞。隋軍南下時,自恃長江天險,不以為然。

    此後的結局自然是隋軍入建康,陳叔寶被俘,押到了長安,成了亡國之君。他雖然荒淫無道,卻酷愛詩書,造詣也很高。到了長安之後,文帝對他優禮有如,每次引見,讓他立於三品官員的行列中,每逢宴會,恐他傷心,不奏江南音樂。從君王到囚徒,陳叔寶的生活自然有所改變,荒淫是別想了,只能成日飲酒寫些詩文度日。

    這就解釋的通了,身為階下囚,卻又受到優待,他足以打制一方極品端硯。另一方面,他的生活也是朝不保夕,生怕隋煬帝翻臉,又不得小心謹慎,因此連銘文都沒有印上,以示自己不過是布衣百姓,沒有野心。

    據傳陳叔寶喜愛端硯,未亡國時屢屢下詔尋找極品的端石,這樣一來,這硯臺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是陳叔寶在長安時派人制造的,沈傲雖然只是猜測,可是理由卻很充分。

    周正忍不住拍案叫好,這方端硯的舊主確是陳叔寶,沈傲竟能在短瞬間辨別出端硯的材質、品相,居然連舊主都能猜出,作為一個收藏家,周正豈能不激動。

    “沈傲,請坐。”這一次加了一個請字。

    面子是人掙得,不是別人的施舍,要想別人以禮相待,靠得不止是家世,擁有一項高超的才能同樣可以得到禮遇。沈傲沒有誠惶誠恐,大大方方的坐下,道:“這方端硯確是不凡,公爺是從哪里收集來的?”端硯是周正的心愛之物,此時故意說些他感興趣的事,有點拉近關系的意思。

    周正眉飛色舞的道:“說來也有趣,那一日我下朝回來,見有人在叫賣古玩,這些古玩,其實大多都是不知從哪里淘來的贗品,卻也有不少真品摻雜其中,那貨郎是自然分不出真假的,都是從鄉間收些各種蹊蹺玩意來賣。那一日我興致高的很,便叫住了轎子,本打算隨意看看。”

    “誰知……”周正說到這里哈哈一笑,很滿足很自傲的道:“便一眼相中了這端硯,帶回家中品鑒一番,也是產生了與你一樣的疑惑,不過品鑒方面我還是及不上你,後來邀來了幾個鑒寶的大行家一起琢磨了幾天,終於才想起陳叔寶來。為此,我連夜翻閱了不少古籍,總算是找到了一些旁證。”

    頓了頓,眼眸中對沈傲露出欣賞:“想不到你竟只用了小半時辰,竟猜出了他的來歷,這份功夫不止是眼力過人,只怕也曾翻閱過不少古籍吧。”

    雖是身為國公,可是周正另一個身份也是收藏家,重金購寶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只是這方端硯的來歷卻讓他口若懸河,顯然是在淘寶的過程中得到了滿足感。

    再高貴的收藏家在一堆贗品中尋到一件珍品,只花了極少價錢將其買下時都會生出這樣的自豪和滿足。這種心理上的快慰遠遠比重金購寶要強烈的多。

    沈傲道:“從前家道還未落時,家中倒是有不少藏書,那時我還年幼,雖不經世,偶爾也會去翻閱的。”

    周正忍不住道:“如此說來,你的家世想必也不簡單。”

    這個時代的書籍彌足珍貴,更何況是古籍,沈傲說自己翻閱了不少家中藏有的古籍,周正就推斷出他的家世決不只是小康之家這樣簡單。沈傲也只能微微一笑,算做是默認。

    其實在後世,別說是百本古籍,就是千本萬本,對於沈傲來說也不過手到擒來,為了學習鑒寶,他早就忘了自己看過多少相關的書籍了。

    周正興致勃勃,想不到府上有這樣一塊瑰寶,便又教沈傲幫他鑒定幾件新近購來的古玩,沈傲來者不拒,一一點出它們的材質、品相,周正此時只能用欽佩來形容了,摘下手上的指環,小心翼翼的交給沈傲道:“你來看看這指環,有什麽不同之處。”

    沈傲微微一笑,這枚指環才是國公壓箱底的寶貝,他讓自己鑒定,多半有一點炫耀的成分,於是便認真的捏著指環湊在窗格前光線晝亮的地方,認真端詳起來。

    這枚指環很古樸,竟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再嵌之以綠松石,整個戒指的紋理流暢,雕花縷空,精細極了。紫檀木表面一層似乎刷了一層淡淡的油脂,應當是防潮用的,年代顯然已經很久遠了。

    這樣的戒指,卻是從未見過。其實直到唐朝,戴戒才逐漸風行起來,而更久遠的,也只是在宮廷中流傳。看這戒指的工藝,倒有一股晉風,年代應當在魏晉時期。這樣精美絕倫,又選材檀木的戒子,當真是萬中無一,世所罕見,其防潮的工藝,還有選料都別具匠心,只怕就是到了後世,也不一定能制出一個數百年不腐的木戒。

    感嘆之余,沈傲又踟躕起來,宮廷……

    魏晉時期,只有宮廷戴戒指才風行開,且多為女性佩戴,女性戴戒指是用以記事,戒指一種“禁戒”“戒止”的標誌。當時皇帝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在**被皇帝看上者,宦官就記下她陪伴君王的日期,並在她右手上戴一枚銀戒指作為記號。當後妃妊娠,告知宦官,就給戴一枚金戒指在左手上,以示戒身。

    那麽,這枚戒指想必應該也與宮廷有關,有意思。

    古玩背後隱藏的故事越深,沈傲的戰鬥力就越強,興趣就更濃,一枚世所罕見的檀木綠松戒,這已經足夠讓沈傲好好研究一番了。

    宮廷,宮廷……又是周正的祖傳之物,魏晉時期……姓周……

    得好好想想,慢慢的排查。沈傲擡頭去看房梁,不知怎麽的,看房梁看上了癮,一時間改不過來。

    什麽!房梁上竟然有一個蜘蛛網,天,這可是堂堂國公的書房房梁啊,太不可思議了,這只蜘蛛好大的膽子,太歲的房梁上動土。

    厄……還是集中精神想要緊事吧,沈傲陷入深思。

    歷史上許多人物紛沓而至,姓周,姓周……沈傲想起了一個人,周瑜,不,應該是周瑜的兒子周胤,周胤並不出名,唯一出名是有了一個大名鼎鼎的老子和一個小名鼎鼎的老婆,他的老婆姓孫,是當時吳國的宗室。

    莫非周正正是孫胤之後,那麽許多事就可以理解了,比如周胤的妻子是公主,在宮廷中長大,耳濡目染,也喜歡戒指也不一定。既然喜歡,自然不能給她戴嬪妃們的金銀戒。畢竟身份不同,禮儀還是要有的。那麽孫氏自己定制一枚木戒,如此一來,用以和嬪妃們區分,嫁給周家之後,傳給自己的子孫也是常有的事。

    在那個時候,擁有一枚戒指可是不平凡的事,畢竟可以證明家族擁有宮廷血統,如此一來,周家視若珍寶也說得通。如今傳到了周正手上,周正本就酷愛古玩收藏,自然對它格外的看重。

    這只是推論,沈傲當然沒有十足的把握,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本來就是鑒寶人的職業素養,此時總算理出頭緒,他不禁籲了口氣。

    想起周瑜,沈傲忍不住想起一首詩,徐徐吟道:“美哉公謹,問世而生。於吳定霸,與魏爭衡。烏林破敵,赤壁陳兵。所以玄德,謂瑜世英!”

    那美哉公瑾脫口,周正眼睛一亮,等到沈傲吟畢,周正叫好,道:“不用說,你已猜出了它的來歷。”

    沈傲很矜持的笑道:“想不到國公竟是周公瑾之後,真是令人驚訝。”

    周正捋須大笑,有一個聞名天下的祖宗自然是一件光榮的事,很令人陶醉。

    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只聽沈傲道:“可惜,可惜了,這枚戒指卻是假的。”

    “假的?”周正大驚失色,口里道:“你有何憑據,不要胡說。”他被沈傲這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嚇得方寸大亂,半信半疑,這可是傳家之寶,若真是假的,可不是鬧著玩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56
第五十四章:釣魚執法

    沈傲微微一笑,捏起戒指的內壁道:“公爺仔細看,是否發現油脂不均。”

    周正臉色凝重的瞇著眼去看內壁,像是為了說服沈傲,又像是為了說服自己似的,道:“或許……或許是磨損了也不一定。”

    他又何嘗不知道沈傲指出的問題,只是心里仍然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流傳了數百年的傳家之寶,到了自己的手里,竟被人掉了包……

    沈傲搖頭:“磨損是斷不可能的,只有一種解釋,油脂是臨時添加的,除此之外再看這綠松石,外表上看似是用了魏晉時的工藝,可是仔細一看,明顯是仿造的,敢問公爺,魏晉時期可有橫切法嗎?”

    橫切法是切割寶石的一種工藝,到了唐初才開始流行,在此之前,大多是以平磨為主。這綠松石雖有磨痕,可是細看之下,竟隱隱有切面的痕跡,那麽沈傲猜測,唯一的可能制造者為了省功夫,先用橫切法,再用橫切法來制造這枚綠松石。

    魏晉時期是不可能有橫切法的,這就是沈傲斷定它是贗品的重要證據。

    周正仔細去看,平時他並未註意,此時看那綠松石的菱角,已是面如土色,口里道:“就在三個月前,我還曾請了些品鑒大家來觀賞這戒子,他們都確認這是真品無遺,怎麽……怎麽就給人換上贗品了?”

    沈傲心念一動,頓時想起了一種作案手法,這種手法說起來其實還是他的首創,他故意偽裝成鑒定師,並且偽造了鑒定師的資格證,掛牌成立一間辦公室。

    如此一來,鑒寶的人便三三兩兩的來尋沈傲鑒定,若是碰到名貴的珍寶,沈傲就故意對顧客說暫時還不能斷定真偽,過一周或者半月再來,那顧客帶著寶貝走了,沈傲卻利用這段時間制造出一樣贗品,等到那顧客攜帶寶貝再來時,沈傲只需一個小小的障眼法,就可以將贗品與真品掉包。

    隨後,沈傲宣布顧客的寶貝是贗品,等那顧客帶著贗品失望而去,哪里會知道又一件無價之寶落入了沈傲的囊中。

    這樣的詐騙手法很簡單,卻相當實用。因為一般來鑒寶的,大多都沒有鑒賞的能力,他們攜寶而來,是希望鑒寶師能夠辨明它的真偽。而沈傲要做的只不過裝腔作勢,先是故意說需要查些資料,拖延時間,讓自己盡量在短時間內制出贗品,從而進行下一步計劃。

    最後,真品落到沈傲手里,而沈傲光明正大的宣布鑒定的寶物是贗品,誰也不會懷疑沈傲早已將寶貝掉了包,就算懷疑,也沒有證據。

    沈傲懷疑這枚戒指也這樣被人掉了包,手法與自己從前的方法很多相似之處。

    看來,是碰到高手了。

    沈傲坐下,很淡定從容地道:“公爺先莫慌,或許我有辦法將這戒指找回來。”

    周正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此時也沈住了氣,心慌過後,眼眸中換上了殺氣騰騰之色,沈聲道:“若是揪出盜戒之人,我必殺之後快。沈傲,你來說說看,有什麽辦法。”

    沈傲問:“公爺在三個月前將此戒指示人,當時在場的鑒寶人有幾個?”

    周正沈吟片刻道:“三個,一個是禦史中丞曾大人,還有一個進京述職的潭州知事楊大人,另一人倒是面生,是楊大人引薦來的,說是潭州鑒寶第一人。”

    哇,原來曾歲安的老爹也是個收藏家,沈傲頓時覺得這個世界當真是太小了,心里又在琢磨,他是禦史中丞,就算寶物再珍貴,這個險他也不敢冒,畢竟對方是國公,一旦發現,那錦繡前程可就化為烏有了。

    另一個潭州知事想必是來巴結周正的,暫時也可以排除。倒是最後一個什麽潭州第一鑒寶人嫌疑最大,畢竟這人沒有官職,了無牽掛,恰好撞見了這件寶物,生出貪婪之心也不一定。

    周正亦起了疑心,問:“那人似是姓王,叫王朱子,你也懷疑他嗎?”

    沈傲道:“國公可知他在京城哪里落腳嗎?”

    周正苦笑:“當時我只顧與曾大人閑扯,沒有顧及上他,也不好多問。”

    沈傲道:“如果他真是盜寶賊,一定還留在汴京。”

    周正道:“何以見得?”

    沈傲道:“這樣的寶物非同一般,拿在手里太燙手了,必須盡快脫手。而汴京城達官貴人最多,能出得起價的人也多。而且,這人在公爺身邊一定安排了個內應,一旦公爺發覺出異樣,他隨時會逃出汴京去。”

    “內應?”周正眉宇凝重起來,祈國公府的家規森嚴,奴僕各司其職,想不到竟有人里通外人!豈有此理!

    沈傲道;“若是沒有內應,這人總不會親自潛入內府來掉包,那麽可以肯定,他一定買通了公爺身邊最親信的人,才能施展他的計劃。”

    周正頜首點頭:“對,最親信的人,讓我想想。”

    所謂最親信的人,就是最有作案機會的人,周正心里想:“能動我戒指的,除了夫人、恒兒、若兒之外,還有誰呢?對了,還有一個。”他雙眸一張,掠過一絲冷意,道:“我沐浴時,這枚戒指會交給趙主事保管一段時日,莫非這人就是趙主事?好極了,我這就叫他來,倒是要問問他,公府待他不薄,他為什麽要做這種吃里爬外的事。”

    趙主事?是他?

    沈傲心里忍不住幸災樂禍,人品很重要的,他表面上雖然是一副可惜好好一個忠僕墮落與此的樣子,心里卻陰暗的想著趙主事被人剝幹凈身子被人拉去點天燈上辣椒水的場景。

    老東西,跟我沈傲玩陰的,今天總算被我抓到把柄了,看我怎麽整死你。

    沈傲的三觀有時候很正,可是在有些時候卻扭曲的厲害,最大的區別還是朋友和敵人,對朋友,他絕沒有話說,可若是敵人,沈傲就沒有這麽多婦人之仁了,不把對方整死,再踩在腳下踏上一萬腳絕不幹休。

    “惹我?背後說我壞話?你死定了!”

    沈傲想了想,卻很快冷靜下來,道:“現在盤問趙主事很不妥。公爺想想看,那趙主事會承認此事嗎?他一定很清楚這件事一旦承認是必死無疑的,失口否認卻還有一線生機。只要他咬著牙不招供,我們也拿他沒有辦法。而他在府外的同黨一旦發現不妥,只怕會立即潛逃。到了那個時候公爺固然能解一時之快,可是要找回戒指卻難了。”

    周正因為丟失了傳家寶,此刻也是有些亂了方寸,否則也不會如此急躁,此時聽了沈傲的提醒,深望沈傲一眼,心里想:“這個後生很不簡單,聰明伶俐,又懂鑒定之術,思維縝密,又讀過書。往後可不能慢待了。”

    誰曾想到,沈傲一番話竟讓周正生出了愛才之心,沈傲繼續道:“況且他府外的同黨絕非是尋常人,他敢調換公爺的傳家之寶,證明此人很有膽魄。又能在短時間內制造出一個贗品,可見他心智和藝技相當高超、能想出如此天衣無縫的計劃,很不簡單。依我看,他應該是個極為謹慎之人,做事滴水不漏,絕不會給人留下破綻,要抓住他拿回戒指的話,只能智取了。”

    沈傲對這個幕後的藝術大盜也生出了佩服之心,完美的計劃,精湛的技藝,能與這樣的高手交手,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好吧,那就來試一試,看看宋朝的大盜厲害,還是後世的大盜更強。長江後浪推前浪,你娘的,你這前浪該死在沙灘上了!”

    周正問:“如何智取?”

    沈傲微微一笑:“公爺聽說過釣魚執法嗎?”

    周正一頭霧水,卻見沈傲笑吟吟地道:“請公爺放心,就以半月為限,沈傲一定為公爺將這戒指找回來,完璧歸趙。”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57
第五十五章:鉤心鬥角

    淮南連夜運來的荔枝,奉化的蜜桃兒,邃雅山房的茶水、糕點,此刻一一擺在沈傲的書桌上,春兒笑吟吟地給他打扇子,這丫頭經過了一場虛驚,對沈傲越發看重了,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對著沈傲若有若無地放電,讓沈傲心猿意馬。

    沈傲答應了國公尋回戒指,原本是想將官家的畫偽作一個用於捉住盜寶人的誘餌,可現在看來是畫不下去了,只到了一半就擱下了筆,猛地摟住春兒腰肢,口里說:“春兒,你近來越來越水靈了。”

    春兒嚇了一跳,腰肢扭了扭,手里的團扇拿捏不住了,口里說:“沈大哥不要這樣,被人瞧見了不好。”

    哦,原來她是怕羞。沈傲卻不怕,在他的那個世界,男人女人都是野獸,群獸亂舞,摟摟抱抱算什麽,巴黎鐵塔的塔尖,聖約翰大教堂的廣場,克里姆林宮的紅星下,自由女神的底座,香火繚繞的寺廟……野獸們只有想得到,沒有做不到。

    “不怕的,這里沒有人。”沈傲探手擰緊春兒的腰,春兒已經緊張得說不出話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就在這剎那的功夫,沈傲已低下頭,輕輕地在春兒耳邊吻了一下。

    春兒頓然感覺到一股陌生的酥麻感,更是驚慌了,嗚咽了起來:“我變壞了,嗚嗚……”

    變壞?沈傲頓時一愕,隨即連忙道:“春兒人很好,沒有變壞。”

    春兒咬著唇貼在沈傲的胸脯上繼續嗚咽:“你……你騙我,我成了水性楊花的女人,嗚嗚……夫人知道要打死我,以後嫁不出去了……”

    哇,想象力太豐富了,沈傲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咬牙道:“誰說我們的春兒嫁不出去,我娶你。”

    春兒淚眼模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沈大哥,你不一樣的,你將來要考相公的,我聽人說了,老爺要擡舉你,將來要教你去太學讀書,我……我只是個奴婢,配不上你的。”

    沈傲心里一緊,原來這丫頭是自卑心作梗,連忙道:“我就是個書童,書童配丫鬟,天生一對,就算將來我不做書童了,那又有什麽要緊,書童可以做相公,丫頭就不能做夫人嗎?”

    前襟濕了一大塊,全是春兒的淚水,沈傲的心更軟了,連忙說:“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憐憫地想吻吻春兒的香唇以此安慰春兒,春兒卻只顧著哭,不配合,讓沈傲頓時無處下手,悲劇啊……

    “咳咳……春兒,你過來。”

    這個嚴厲的聲音傳過來,春兒、沈傲都嚇了一跳,回眸一眼,原來是周大小姐不知什麽時候來了,虎著個臉,眼眸中怒氣騰騰,又是生氣又是失望。

    春兒連忙抽出身來,擦拭著眼淚走到周大小姐的身後頭去,窘得恨不能找個地縫去鉆。

    沈傲心里暗罵周大小姐擅闖書童宅,卻又有些因為給人撞見他和春兒親密的尷尬,但臉上卻裝作不驚不慌的樣子,無恥地笑道:“什麽風把周大小姐吹來了。”

    周若扯住春兒的手,卻是教訓春兒:“你怎麽這麽不懂事,明知他不是好人,還和他攪在一起,以後再不準見他了。”

    春兒抽泣,說:“小姐,我……沈大哥不是壞人……”

    到了這個時候還維護沈傲,沈傲心里頓然生出對春兒的感激,誰知春兒的下一句讓沈傲聽了差點吐血。

    “他只是急色罷了。”

    汗,沈傲很無辜,只怕要讓她穿越到沈傲的世界去,看看那些野獸男女,小春兒就知道她的沈大哥有多純潔了。

    周小姐心里現在酸得很,她原是來看沈傲的,剛剛才是對沈傲生出一點點好感,結果卻遇到這一幕,心里酸酸得都想哭了,不想繼續呆在這里,扯住春兒的手道:“走,以後不要再理她。”

    哭哭啼啼的春兒就這樣給周大小姐給帶走了。

    沈傲心情不好,畫是作不下去了,吃了口糕點,坐著發了會呆,覺得這場誤會好像有那麽一點點大,不行,找機會得去解釋一下,就怕周若把這事告訴夫人,沈傲覺得自己倒沒什麽關系,春兒還有臉做人嗎?

    他心煩意亂地推開窗子,遠遠地看到趙主事探頭探腦地在院子外張望。

    哇,這家夥居然改行做間諜了?

    沈傲冷笑,他的住處毗鄰周恒的臥房,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從這里往下看,那趙主事的身影很猥褻。

    “趙主事!”沈傲從窗口叫他。

    趙主事擡頭,哇,不得了,被人發現了,連忙正正經經地直起身子,有些尷尬地捋須道:“啊,是沈傲啊,方才我聽見這里有人爭吵,是以過來看看。”

    沈傲皮笑肉不笑地道:“這里好得很,有勞趙主事費心了,趙主事要不要進來坐坐?”

    趙主事臉皮厚,頜首點頭:“自沈傲兄弟進了內府,我還一直沒和你認真說說話呢,既然沈兄弟盛情相邀,趙某就卻之不恭了。”自顧推開院門,大大方方地走進來。

    趙主事是一頭霧水啊,這個沈傲的戰鬥力太強了,先是夫人那邊被沈傲擺平,讓他一下子失寵。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跑到公爺那里去挑唆,誰知眼看著這小子就要被趕出府去了,這家夥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竟是還能繼續安然無恙地留在國公府里。

    聽府里許多人的口氣,還說是公爺很欣賞這個小子。趙主事感覺很憋屈,竟然被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耍弄得團團轉。

    不行,得接近接近他,看看這人到底有什麽手段,能讓老爺夫人都對他另眼相看。

    沈傲下閣樓去開門,兩個人先在門口很客氣地相互謙讓,沈傲說:“趙主事能來拜訪,蓬蓽生輝,其實我早就想和趙主事好好聊聊,趙主事是府里的老前輩,許多事得向趙主事請教呢。”

    趙主事道:“沈傲不要這樣說,我這一把老骨頭哪里有倚老賣老的資格,都是做下人不分彼此的。”

    迎著趙主事進去,分別坐下,趙主事一副很後怕的樣子地道:“昨天見吳三兒心急如焚地跑來要見夫人,被我撞見,我一聽,才知道原來是你吃了官司,當時也著急得很,立即去向老爺報告,希望老爺能去將你救出來。萬幸得很,你總算是出來了。”

    沈傲很感激的樣子:“趙主事待我那是沒有話說的,沈傲四處惹事生非,還要勞動趙主事跑前跑後,真是慚愧。”

    趙主事哈哈笑道:“沈傲不要這樣說,我們都在一個府里做事,這就是緣分,你出了事,我能袖手旁觀嗎?”

    “是,是。”沈傲小雞啄米地點頭,心里陰暗地想:“以後你出了事我也絕不會袖手旁觀,過河拆橋、落井下石!哼!哼!讓你永不翻身!”

    趙主事又道:“沈傲,我問你,昨天老爺叫你去書房,都說了些什麽?”他最關心的就是這個,明明老爺開始很生氣,揚言要把這家夥趕出去,怎麽等沈傲出來時卻是春風得意。

    就算是老爺,雖然面色不太好,卻竟親自將他送出書房,府上的這些下人,誰受過這樣的待遇?別說是下人,就是少爺,這種事想都不用想!

    很費解啊,這個家夥到底用的是什麽手段。

    沈傲抿了抿嘴,道:“這個嘛……咳咳……趙主事,這是我的一個小秘密,就不能實言相告了。”他神神秘秘的樣子,笑得很曖昧。

    越是如此,趙主事就越想一窺究竟,心里頭像貓撓似的,癢癢麻麻的。

    可是他也拿沈傲沒有辦法,尷尬一笑,趙主事便道:“既然沈傲不願意說,我自然不能勉強的。”便不去說這件事了。

    問也是白問,與其如此,不如想個別的辦法從這小子口里套出話來。所以趙主事故意岔開話題,開始講些府里的事,哪個哪個人品行不錯啦,哪個哪個偷懶耍奸啊,他了若指掌,推心置腹地給沈傲說,教他要註意哪個哪個等等。

    沈傲心里冷笑:“我最該註意的不就是你趙主事嗎?”心里雖是如此想,口里卻說:“趙主事這番話,對我的幫助很大,看來這府里也不簡單呢,竟有這麽多鉤心鬥角的事。”

    趙主事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沈傲明白就好,以後多註意一些就是,也不要杯弓蛇影。”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58
第五十六章:下套

    到了傍晚,趙主事告辭,沈傲親自送他出去,一副很感激的樣子地對他道:“趙主事一番話,讓我大徹大悟,往後我們還要多親近親近,說不定將來很多事兒還得依仗趙主事幫忙呢!”

    趙主事握著他的手,一副很豪爽的樣子地說:“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尤其是對你這樣的晚輩,有什麽事吩咐一聲就是。”

    依依話別之後,趙主事滿腹心事地跑到涼亭處沈思,這個沈傲怎麽看都讓人感覺很單純啊,不過這更證明了這人一定是個外方內圓的狡詐之徒。

    只是,他是怎麽取信國公,讓國公對他青睞有加的呢?

    趙主事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癥結。如今沈傲在內府的聲勢如日中天,國公、夫人都包庇著他,讓他這個內府主事很是灰頭土臉。

    再這樣下去,只怕這個主事是幹不下去了,不行,不能就這樣認輸,沈傲啊沈傲,若是連你都收拾不了,我這輩子算是白活了。

    下定了決心,趙主事就開始梳理起來,首先,得先從沈傲那里把話套出來,他到底用的是什麽手段迷惑國公的,知道了這小子的優勢,再采取下一個步驟。

    “好,就這樣辦!”趙主事想定了主意,便急匆匆地往膳房里趕,膳房直通地下的酒窖,只有趙主事配有鑰匙,里面的藏酒無數,趙主事和廚子們打了招呼,便下去搬了一壇子酒來。

    趙主事向廚子吩咐道:“做幾樣小菜,送到沈書童的宅子里去。”

    廚子不敢多問,討好似的地應諾下來。

    趙主事又回到沈傲的住處,抱著小酒壇在外高聲道:“沈書童,沈書童……”

    沈傲推開窗探出頭來:“呀,又是趙主事,趙主事可是落下了什麽東西嗎?”

    趙主事笑呵呵地道:“今日難得躲個閑,我這里有一壇上好的竹葉酒,今日與沈書童暢飲幾杯。”

    沈傲噔噔下樓,為趙主事開門,一邊說:“趙主事實在太客氣了,本該是我請趙主事喝酒才是。”

    “無妨!”趙主事進屋,和顏悅色地道:“我和沈書童很有緣分,將來在內府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早就想結交你了。”

    沈傲匆匆忙地去準備好桌椅,接過趙主事的酒壇子道:“趙主事費心了。”

    屋子里沒有酒杯,碗碟還是有的,沈傲也不附庸什麽風雅,直接拿青花碗將酒倒上,口里道:“沈傲先敬趙主事一碗。”

    趙主事喝了,抹掉嘴角的酒漬,道:“我們慢慢喝,待會有人送下酒菜來,今夜我們不醉無歸。”

    沈傲苦笑道:“沈傲酒量淺得很,只怕不用兩碗就醉了,屆時,要趙主事見笑了。”

    趙主事呵呵笑道:“這里沒有外人,你就放膽喝吧。”

    這時候的酒並不純,一碗酒下肚,沈傲雖然說自己的酒量淺,其實一點壓力都沒有,反倒是趙主事,臉色已微微有些紅了。

    有了點醉意,兩個人便放下了架子,趙主事絮絮叨叨的道:“沈書童,這些天你似乎跟春兒很相熟?”他拍拍胸脯,嘿嘿笑道:“若是你有心,我去和夫人說一聲,讓你們永結同心,哈哈,到時候可莫要忘了我這個大媒人。”

    沈傲心里暗罵:“我和春兒還需要你做媒,狗拿耗子。”臉上卻是微微一紅,有些郝然地道:“趙主事有心了,這事急不來,等等再說。”

    恰在這個時候,有廚子端了下酒菜來,都是些熟牛肉、豬肝、雞雜之類的肉食,沈傲淺嘗了一口雞雜,頓時心里就要罵人了。話說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他這個書童的夥食也是到膳房里吃的,怎麽趙主事叫來的菜和自己平日吃的口味就是不一樣,敢情這些廚子是分別對待,對國公、夫人、主事這些人都是費了功夫的,而下人吃的都他娘的是敷衍了事?

    好吧,看來做人還是要有理想,做下人沒前途啊!

    沈傲深切地認識到這之間的差距。

    不過,還有一點可以證明,這些萬惡的廚子果然沒有前途,整天窩在膳房里連風聲都不去打聽,沈書童如今已成了國公、夫人身前的大紅人,他們居然還懵懂不知,看來這些人一輩子也就是做個廚子了,拍錯了馬屁,某人可是會打擊報複的。

    二人一邊喝酒一邊閑談,已是幾碗酒下肚,沈傲顯得有些酒力不支了,不肯再喝。趙主事卻是一味的勸酒,口里說:“沈書童,幹了這碗我們就作罷,來,來,來,我替你滿上。”

    等這碗酒喝幹,趙主事又道:“今日喝得高興,再喝一碗,你我一見如故,難道連碗酒都不肯賞臉嗎?”

    沈傲只得繼續喝,舌頭已經開始打結了,期期艾艾地道:“趙主事,這酒是再不能喝了,再喝只怕明日清早不能去給國公回話。”

    “哦?”趙主事豎起耳朵:“不知回什麽話?”

    沈傲現出一絲警惕,傻乎乎地笑道:“就不告訴你。”

    趙主事急了,便道:“那就再喝酒。”說著又要給沈傲斟酒。

    沈傲連忙擺手,口里道:“好,我說,我說還不行?這酒就免了。”他打了個酒嗝,神神秘秘地道:“國公看上了我的一幅畫。”

    “畫?”趙主事頓時覺得這畫一定不簡單,國公是什麽人,什麽奇珍異寶沒有見過,尋常的畫哪里入得了他的法眼,便故意冷笑道:“國公收藏的寶貝多著呢,哪里會看上你的畫。”

    沈傲急了,拍著桌子道:“誰……誰說看不上?這可是官家的手跡,價值萬金,就是有錢也買不到。趙主事,你想想看,官家的畫好不好?”

    “自然是極好的,坊間都流傳官家乃是我大宋朝百年來最厲害的畫師。”

    沈傲站起來,一只腳架在凳上,伏著身子居高臨下地去看趙主事,醉醺醺地道:“可是坊間可有流傳出官家的畫嗎?”

    趙主事想了想道:“官家是誰?他的畫自然是在宮中收藏,斷然不會流出來的,偶爾有些手抄臨摹的也都是一些達官貴人在宮里見了真跡回家再畫出來的。”

    沈傲高聲道:“這就是了,官家的畫在坊間只有一幅,而這幅畫就在我的手里。”

    趙主事半信半疑,心里說:“他怎麽會有官家的畫,這不可能吧?”

    可是種種跡象又讓他不得不信,否則國公怎麽會一下子對沈傲有所改觀呢?

    沈傲哈哈地大笑道:“趙主事一定不信我的話,好,不信你就去打聽打聽,說起來昨日我碰到的那個官司,還是因這畫起來的。”

    “哦?”趙主事的心提起來,故意問道:“我只聽說和一個公公有關,是一個公公要狀告你。”

    沈傲冷笑:“其實這畫就是曹公公偷出來的,他偷了畫,不敢聲張,卻恰巧被我給……哈哈……”他故意不說具體的過程,讓趙主事自己發揮想象,繼續道:“曹公公知道我偷了他的畫,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向我索要,只好去報官,卻說我詐騙了他妹妹的錢財,嘿嘿……其實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想拿官府來逼我,教我把畫交出來。這件事幹系太大,趙主事,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啊。”

    趙主事連忙說:“不說,不說,說了要掉腦袋的。”他突然明白沈傲為什麽在自己面前閃爍其詞了,原來是這個原因。再聯系國公和他之間的變化,恐怕事情的真相真和官家的畫有關聯。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6:59
第五十七章:不簡單的對手

    心亂如麻抱著空酒壇子出了沈傲的屋子,趙主事滿心都在琢磨著沈傲方才的一席話,價值萬金的官家畫作,這到底是真是假。

    回到住處,趙主事卻是睡不著,和衣躺在榻上,眼睛直楞楞地望著天花,心里想:“這件事要不要知會王相公一聲?”隨即又搖頭,自言自語地道:“不行,王相公說了,非到萬不得已斷不能去見他。”

    “官家的畫……”趙主事騰地坐起來,低聲道:“這件事得調查清楚,有了準信再說。”

    恍恍惚惚地想著,他累極了,往塌上一歪,就囫圇個兒呼呼大睡。不知不覺天開始亮起來,那陽光穿透窗格,灑落下一片金黃,趙主事起身趿上鞋子,腦袋還有些脹痛,昨天為了從沈傲口中扣出話來,他也喝了不少酒,剛開始還不覺得什麽,睡了一覺醒來反倒有點兒不利索了。

    “年紀大了啊!”趙主事心里感嘆,在這府里當了半輩子的差,說白了其實就是一條狗,趕著現在還有點兒方便,得趕快為自己賺點養老、棺材錢。想到這個,他頓時又想起了那幅畫,若說不動心,那是絕不可能的,不行,事不宜遲,誰知道沈傲什麽時候把畫交給國公,得搶在他前面把畫弄到手。

    他整了整衣冠,頓時又恢複了管事的做派,捋著須想了想,便出了門。穿過了月洞、長廊,有幾個僕役撞見了向他問好,趙主事朝他們頜首,拉住一個當差的道:“我要出去一趟,若是有什麽事,叫楊哥兒為我看著。”

    他負著手,在下屬面前自然有一股氣度,大搖大擺地出了府。

    要辨明畫的真假,就必須去證明沈傲身上真有一幅官家的畫作,先要去京兆府衙門打聽打聽,好在他在京兆府里也有熟人,有一個差役算是他的同鄉,雖然久未聯絡,可是套幾句話不算難事。

    那同鄉今日果然在當值,隨他到了衙外一個角落,問:“趙老叔,今日你怎麽有空閑了,平日也見不到你人,這國公府比京兆府衙門還森嚴,就是傳個信都麻煩得很。”

    趙主事笑嘻嘻地道:“先不說這個,有件事要找你打聽一下。”於是便問起沈傲的官司。

    這同鄉是個書吏,趙主事剛剛說到沈傲,他頓時便想起來了,道:“我記得他,此人鬧的動靜大著呢!”於是便將前日的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先是曹公公帶著妹妹狀告沈傲,這書吏是辦案老手,一開始也認為此人必死無疑了,曹公公出馬,十個這樣的人也得死。誰知案情出現了波折,沈傲卻是拿出了一幅畫……

    趙主事心中狂喜,道:“是一幅禦畫嗎?”

    書吏頜首點頭:“正是,禦畫在身,好歹也算是官家的信物,誰敢動他?再者說了,此人既能得到禦畫,多半是官家賞賜的,來頭不容小覷啊。那一日當值的好像是劉通判,當時他便嚇了一跳,這案子就再也審不下去啦。”

    趙主事點頭,道:“那禦畫是真的?”

    書吏道:“這還有假?曹公公和通判豈是好欺負的?當時是特意請人來甄別過,確是官家的真跡。”

    趙主事心里不禁想:“這個沈傲當真大膽,這幅畫來路不正,他竟敢在京兆府里光明正大地拿出來。”隨即又是點頭:“是了,他越是大膽拿出來,曹公公怕東窗事發更是不敢聲張,通判、差役們也都會誤以為這是官家賞賜的,這件事就算天下人都知道,可是誰又會去深宮禁苑里和官家去說?難道官家賞賜一幅畫,也要過問?”

    “此人膽子很大,卻又很有心計啊!”作出了這個判斷,趙主事堆笑著讓書吏回去辦公務,說是過幾日要尋他敘舊,這書吏也不疑有他,便回去簽押房了。

    “看來是該去和王相公商量了,看看王相公有沒有辦法。”趙主事打定了主意。

    他穿過幾條街巷,在一處僻靜的庭院停下,瞧了瞧,然後打開籬笆門,躡手躡腳地進去。

    屋里有著警惕的聲音傳出來:“是誰?”這個聲音渾厚而帶有一絲厲色,將趙主事嚇了一跳。

    趙主事連忙道:“王相公,是我!國公府的趙主事!”

    “兩千貫錢不是已經給你了嗎?你還來做什麽,快滾!”

    趙主事尷尬地壓低聲音:“王相公能否先聽我把話說完,再趕人不遲。”他連忙道:“今日我打聽了一件事,沈府的一個書童得了一張禦畫。”

    “禦畫?”那聲音喃喃念了一句,便沈默起來。

    趙主事站在廂房門口焦躁不安地等待著,足足過了半炷香的時間,見里面沒有回音,便有些心灰意冷了,搓著手正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廂房的門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國字臉的中年儒生,風淡雲清的模樣,唯獨那眼睛很淩厲,他看了趙主事一眼,冷笑一聲,旋身走進屋里。

    趙主事連忙尷尬地追進屋去,在這個人面前,他顯得特別謹慎,小心翼翼地陪笑道:“王相公近來可好?不知那戒指脫手了嗎?”

    王相公自顧自地坐下,卻沒有叫趙主事坐,冷聲道:“不該問的不要問。”

    “是,是!”趙主事連忙道:“是我多嘴了。”

    “說吧,到底是什麽禦畫。”王相公連眼睛都懶得擡,卻是一副專註地樣子地拿起身前一青銅小鼎爐在手上把玩。

    趙主事道:“事情是這樣的,官家畫了一幅禦畫,後來被宮里的一個太監給偷了出來,卻又不知什麽原因落到了國公府的一個書童手里。這個書童姓沈,叫沈傲,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就為了這個,他還吃了一場官司。這沈傲聽說國公喜歡古董、字畫,因而便起了巴結的心思,想把這幅畫贈予國公,混個前程。”

    “那禦畫你沒有親眼見過?”王相公此刻才表現出了些許興趣。

    趙主事搖頭:“我怕打草驚蛇,是以並沒有去看。”

    王相公闔著眼,冷笑道:“沒有見到真容,就是分辨不出真假了?或許是人家設局讓我們現身也不一定,你太毛糙了,若是背後有人跟蹤,你我要死無葬身之地了,蠢物,真是愚不可及……”

    趙主事連忙分辨道:“雖然沒有見到畫,可是我卻四處打聽了,這沈書童手里有一幅禦畫卻是千真萬確的事。”說著便把沈傲在京兆府拿出畫的事說出來,繼續道:“當時京兆府請人查驗過,確是真跡無疑。況且這一趟來,我很謹慎的,並沒有可疑人跟蹤。”

    王相公放下鼎爐,又是陷入深思,過了一會才道:“既然是禦畫,我倒是有些興致,不過還是小心一些,還是老規矩,畫歸我,我另給你兩千貫,如何?”

    趙主事搓著手,貪婪地笑道:“跟著王相公就是痛快。”

    王相公冷哼一聲,道:“少說些無用的話,你現在就回去,還是按我們以前的辦法來,安排我與這個書童見一面,去吧。”

    趙主事連忙說好,腳步輕快地去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00
第五十八章:太學

    天氣逐漸涼了,一覺醒來,涼風便灌進了里屋。沈傲打了個冷戰,才發現窗子沒關,頭暈腦脹的去關窗。春兒就在外面將手蜷成喇叭狀在喊:“沈大哥,沈大哥,今日府里來了個和尚,夫人叫你過去。”

    是春兒,沈傲興沖沖的探出腦袋,笑嘻嘻的道:“春兒,你沒有事吧,來,進來說話。”

    春兒俏臉紅到了耳根,跺跺腳,咬唇說:“小姐叫我不要理你,更不許進你的屋子。”旋身飛快去了。

    哇,太傷人自尊了,苛政如虎,想不到沈傲比苛政還可怕。

    沈傲趿鞋去穿了衣衫,又想起肚子空空如也,想去膳房里找點吃的,可是想及夫人那邊在等回話,就不能再耽擱了,風風火火的往佛堂里趕,路上遇到幾個丫頭。看到了沈傲,都是嘻嘻的笑,上下朝沈傲打量。

    沈傲從她們邊上走過去,聽到她們的聲音低聲在說:“就是這個沈書童調戲春兒呢,昨日我親眼瞧見春兒進了他的臥房,後來大小姐氣呼呼的將她帶出來……”

    “是了,是了,春兒自從那里出來之後一天都沒有和人說話,就是與她最相好的香兒也沒有搭理,香兒說昨夜見她流眼淚了。”

    這個聲音傳到沈傲的耳朵里,沈傲回眸,殺氣騰騰的要看誰在這里背後說人壞話,那些丫頭頓時鳥作獸散,呼啦啦的全部跑開了。看來沈傲的名聲在丫頭們心目中不太好,名聲很臭,和街上的流氓壞人差不多。

    不過嘛,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些人雖是指指點點,卻分明有幾個稍有姿色的臨走時還不忘給沈傲暗送一個秋波。

    “太壞了,太壞了。”沈傲很純潔的心里腹誹,卻又想到春兒,情緒又有點低落。他是個男人,自然不怕人說,可是春兒不同,難怪今日春兒這樣的對他,看來得趕緊消除這件事的影響才是。

    滿腹心事的到了佛堂,現在沈傲身份不同,自然不必人去通報。徑直走進去,里面的人還不少,最引人註目的三個光頭和尚,沈傲認得,一個是空靜、一個是空定,還有一個是據說會武功的小和尚釋小虎。

    兩個大和尚坐在蒲團上,小和尚坐在他們中間,大和尚在給夫人講經文,小和尚卻是撐著眼一動不動,好像入定了一樣。

    夫人則是跪在蒲團上,一臉虔誠,不斷的頜首點頭,附和大和尚的話。春兒站在夫人身後,見到沈傲進來,連忙把臉撇過去。沈傲分明可以看到,她的睫毛下顫動著晶瑩的淚花。

    沈傲很心疼的望了她一眼,他是個隨意慣了的人,想不到一件小小的事竟造成了她這麽大的難堪。不行,自己是男人,要有擔當,等為國公找回了戒指,就把這件事擺平。

    反觀坐在夫人一側的周若,卻是冷眼看了沈傲一眼,那蔑視表露無遺。沈傲看在眼里,卻不腹誹了。知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昨天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只當是調笑,可是看到今天產生的後果,再看可憐兮兮的春兒,沈傲才知道這里不是群獸亂舞的那個時空。雖然朱子這個假正經還沒有出道,但是有些事還是要有忌諱的。

    見沈傲進來,歪著頭了無生氣的小和尚頓時露出喜色,笑嘻嘻的道:“沈施主,好玩的東西呢。”這小和尚記性很好,還記得沈傲上一次道別時說要給他帶好玩的東西。哇,好現實,會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樣,連要禮物都這麽理直氣壯。

    沈傲哈哈笑,先去見過夫人,夫人笑吟吟的道:“你看,正主來了,兩位禪師等你很久了,你快坐下,恒兒呢?怎麽這兩日都沒見他人,教他也來聽聽兩位禪師的道理,這心就沒有這麽野了。”

    周若道:“父親到處在找他呢,他不敢出來。”

    一語道破了天機,夫人和沈傲都笑,沈傲趁機瞥了春兒一眼,見春兒也有些冷峻不禁,畢竟還是女孩兒心性,再愁也有舒展的時候。沈傲朝他眨眼睛,她一下子又驚慌失措了,垂著躲避。

    小和尚釋小虎又道:“沈施主,好玩的東西呢。”他是得理不饒人,滿是憧憬。

    可憐定靜、定空兩個大和尚連連咳嗽,憋得慌,在夫人面前,他們又不好教訓這不聽話的孩子,可是由著他胡鬧,這臉又放不下。人家一看,哇,還得道高僧,連小和尚都教不好,還怎麽在和尚界混?

    沈傲嘻嘻笑,道:“今日忘了,下次再給你帶,誰知道你突然找上門來。”

    釋小虎想了想,很認真的點頭道:“好吧,下次一定記著,不許騙我。”

    “我哪里敢騙你啊,本書童最怕暴力男了。”沈傲心里想,連忙應承了,不敢再和他糾纏。向定空道:“禪師,不知你們今日來做什麽?”

    空定道:“說來慚愧,事情是這樣的,那一日你在寺中留下了墨寶,今日寺里來了一個施主,很看重你的畫,說是想見施主一面。”

    “見我?”沈傲笑了,不過隨即想,這人想要見我,隨便找個人通知就是。靈隱寺是朝廷頒布了金冊的大寺廟,竟然勞動兩個禪師來請人,這個人的身份不一般。

    不過嘛……本書童是說去就去的嗎?不去,要來自己來,幾十里路呢,當人是狗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沈傲打定了主意,微微笑道:“有勞空定禪師回去告訴他,就說我身子欠安,就不去了。”他抿抿嘴,笑了笑,繼續道:“如果他有急事,就來國公府見我吧。”

    夫人也在旁幫腔:“是這個道理,這人也太無理了,沈傲又不是奴才,哪有這樣折騰人的,回去告訴他,他要來,國公府開門相迎,他要是擺架子,國公府門前的石獅子就這麽失色?”

    夫人的意思是我們國公府也是有譜的,她也沒將沈傲當下人看待,擺譜,到一邊去。

    空定頗有些尷尬,連忙合掌道:“實在冒昧的很,施主既然不去,貧僧也沒有再請的道理。我們這就告辭。”

    沈傲攔住他,道:“既然來了,何必這麽快走。”

    空定倒是很想留,在這里和沈傲切磋切磋書畫也好。上一次沈傲留下一幅布袋和尚的詩畫,他揣摩了很久,終於有了些領悟,近來筆力見長,還想向沈傲多多討教。不過想起尚在靈隱寺那個客人,這個念頭就打消了,道:“下次若是進城,定來拜望,今日只怕無緣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只能任他們走,夫人親自把他們送到外府去,與沈傲折身回來,口里說:“老爺昨天很喜歡你呢,夜里說了你許多好處,沈傲,你這些天多讀讀書,或許……”她熙和一笑,很慈祥的道:“或許過幾日就不必以書童身份去太學了,老爺正在活動,看看能否給你爭一個名額來。”

    進了太學,就等於是貢生了,相當於不需要經過下層的秀才考試,有了直接進行省試的資格。

    此時太學生的學生極多,有數千人。大多是從八品以下官員或普通百姓的優異子弟中招募。除此之外,國子監也稱之為太學,里面的學生與太學一樣,都屬於貢生的範疇,只是招募的學生是七品以上的官員子弟或者勛貴的族人。沈傲進的太學和周恒進的不一樣,不過嘛,身份還是一樣的,尋常人都叫他們做太學生。

    沈傲很感激的道:“有勞國公和夫人費心了。”

    夫人卻只是吟吟的笑,心里說:“沈傲命里有貴人相助,或許我就是那個命中註定的貴人,這個孩子將來一定非同凡響。”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01
第五十九章:小郡主

    在佛堂閑坐了一會,沈傲有點兒心不在焉了,春兒抿著嘴黯然傷神,周小姐又是嘲弄輕蔑,唯有夫人最體貼他,問他許多事。沈傲一一作答,其實夫人也只是閑扯,見他六神無主,便問:“今日你是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沈傲當然不會說出緣由來,口里只說:“昨夜和趙主事喝了些酒,今早醒來頭有些疼。”

    夫人聽到是趙主事,頓時有些不悅了,心里想:“這個孩子,趙主事這樣的人,這孩子竟是全無戒備之心。趙主事不知在他身後搬弄了多少是非呢。”想著想著便要責備一聲,可是話未出口,心又軟了。這是個好孩子啊,有些話還是不和他說的好,只要有我在,趙主事就搬弄不了他。

    春兒卻在想:“沈大哥昨夜去喝酒了?他是不是也很後悔,所以去借酒消愁。”瞄了沈傲一眼,關切起沈傲的身體來。

    沈傲若是知道夫人這樣想自己,只怕要捧腹大笑了。不過說起來,在夫人面前,沈傲還真是一個乖孩子的樣子。

    只是在周小姐看來,沈傲在夫人面前越乖,越證明他有多腹黑。

    “這個人很難猜透,既不是正人君子,卻有時會做幾件好事,真不知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周若一時失了神,又想起昨日撞見沈傲輕薄春兒的樣子,信誓旦旦要娶春兒為妻,頓時又怒了。他憑什麽娶春兒做妻子,這個人真是壞透了。

    想著,想著,周若又覺得心酸,不知怎麽的,每一次那一幕浮想起來,她就想哭,長長的睫毛顫動,閃著些許淚花。

    夫人關切的道:“既然如此,那麽你就先回去歇著吧,太學那邊的事,我會催促老爺加緊著辦,眼看著今年的博士、助教們都選定了,擇日就要開講經義,總不能耽誤了你。”

    夫人老是提太學的事,便是認為沈傲對進學的事很上心,其實沈傲對太學倒是有興致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句話絕不是空穴來風,三教九流就是混的再光鮮,比起讀書人還是差的遠了。既然有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沈傲很感激的道:“夫人的恩德,沈傲將來一定好好報答。”

    夫人便笑:“你這孩子,往後好好用功,便是報答我了。”

    沈傲點了點頭,讀書的事他是把握的,本身他的底子就很厚,古籍讀過不少,只要把四書五經背熟了就行。經義的事到太學里可以學,放了學還有陳濟幫自己補課,陳濟可是大名鼎鼎的狀元,心得和文章的揣摩能力在這汴京城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哪些該關註,如何開篇更好,如何結尾更能起到畫龍點睛的效果是如數家珍。

    反正已拜了師,叫了這麽多句夫子、老師的,總要撈點便宜回來。

    就這樣想著,出了佛堂,沈傲突然想到夫人對自己的態度,又多了一分慈愛,心知夫人是完全將自己當作她的子侄看待了,也不知是自己太陰險還是夫人太善良,籲了口氣,心里想:“不管怎麽說,將來一定要好好報答夫人。”

    一時失神,迎面一人風風火火的撞過來,鼻尖傳來一陣芬香,對方啊呀一聲,連忙退開。

    來人是個女子,少女優雅而靜謐,身穿著一件迤邐在地的宮裝長裙,精致的五官雪白無暇,柳眉之下,美眸慌亂的望了沈傲一眼。

    “咦,這人好像認識,在哪里見過。”沈傲與她對望,對她有些印象。

    少女確實和他見過,那時她著的是公子打扮,就在邃雅山房里和三哥還腹誹了沈傲一番呢。原來她便是清河郡主趙紫蘅,這清河郡主最癡的便是畫,自與沈傲鬥畫之後,頓時大感慚愧,又有些不服。因而這些時日總是惦記著這樁子事。

    官家作了畫已經送來了,可是祈國公府的畫師卻還未拿出畫來。在往日,只需三五日那畫師便有回音的,現如今過了許多天,卻是音信全無。

    趙紫蘅坐不住了,有心來祈國公府看看,當然,她借著的是看望周家小姐的名義。

    趙紫蘅與周小姐其實也算不上熟識,此時卻只能找這樣的借口。徑直進府,叫下人不要通報,她一人在內府徘徊,渾然像個小暗探,要將祈國公府畫師揪出來。

    這一路隨意亂轉的,她也是滿腹的心事,沈傲迎面過來,她還沒回過神,就撞入了沈傲的懷里。

    見是一個男人,趙紫蘅頓時怒了,別看小郡主平時很文靜,其實卻是個急性子,否則也不會冒昧的跑到這里來。跺著腳道:“你……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我為何不退避。”

    沈傲先是有些歉意,但又見趙紫蘅咄咄逼人的提著裙裾滿臉怒容,活脫脫的一個母山貓,就差嘶牙咧嘴,笑道:“這可怪不得我,你不是一樣沒有退避?”

    趙紫蘅便道:“就是你的錯……”話說到一半卻是頓住了,口里道:“我認得你,你姓沈,邃雅山房那個作詩的是不是?”

    邃雅山房那個作詩的,這句話從趙紫蘅的口里說出來,和某某巷子里挑大糞的一樣。

    “汗,小姐,你也知道本書童是作詩的啊,我的天,這麽高尚的職業,怎麽到了她口里卻好像很低賤似的。”沈傲無語,微微一笑,才慢吞吞的道:“正是在下。”

    其實沈傲是誤會小郡主了,在小郡主眼里,只有畫師才是世上一等一的清貴,至於其他什麽做官的、作詩的、挑大糞的在她眼里都一視同仁,算不上什麽歧視。

    趙紫蘅眼眸中劃過一絲驚喜,問道:“那麽說你就是陳濟陳相公的徒弟咯?”

    沈傲心里有些微微發酸,瞧這小妮子滿眼憧憬的樣子,原來又是個崇拜陳濟的傻妞,心里感嘆,作詩就這麽下賤嗎?陳濟有什麽好。吃醋歸吃醋,臉上卻沒有顯山露水,道:“算是吧。”

    “算是?”趙紫蘅怒了,這小子太不識擡舉了,陳濟相公是什麽人,既是狀元,畫又做的這麽好,他竟是一點都不覺得驕傲。

    她定了定神,壓抑住怒火,便道:“你師父呢?他的畫為什麽還沒有送來。”

    沈傲奇怪道:“畫,什麽畫?這我可不知道,他的畫又不值幾個錢。”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02
第六十章:赤裸裸的歧視

    趙紫蘅瞪大眼睛,怒不可遏地道:“你懂什麽?陳相公的畫舉世無雙,你有眼無珠。”說著竟是入了迷的樣子,長長的睫毛下那雙眼眸仿佛蒙了一層水霧,喃喃道:“陳相公的畫風多變,下筆如神,尤其是那瑞鶴圖,健筆開張,挺勁爽利,側峰如蘭竹,媚麗之氣溢出畫中。你這俗人,虧你還拜陳相公為師,若是學了陳相公的一半,也絕不敢說這樣有辱斯文的話。”

    趙紫蘅氣死了,原來眼前這個家夥對畫的標準是能換多少錢!

    真是俗不可耐,一幅這樣好的畫作,沾染了買賣兩個字就已玷汙的不成樣子了,這人真是恬不知恥,不懂畫也就算了,竟還胡言亂語。

    “陳濟陳相公?瑞鶴圖?這瑞鶴圖不是本公子畫的嗎?怎麽成了陳濟作的了?”沈傲大跌眼鏡,方才他那一句話並沒有錯,陳濟的畫在他眼里只屬於二流水平,沒想到這個丫頭竟是這樣大的反應。

    “瑞鶴圖,瑞鶴圖……圈圈個叉叉,這人就是清河郡主!”沈傲明白了,站在自己面前這咄咄逼人的美人兒原來就是自己一直素未謀面的對手,想不到她已被自己的畫作折服。

    也不對,這美人兒沒有被自己折服,多半是以為那瑞鶴圖是陳濟作的。

    太冤枉了,太可恥了,不行,要解釋清楚,難得多了一個女粉絲,還是一個清麗脫俗的美人兒!

    雖然脾氣有那麽一點點壞,但是沈傲相信,在他的幫助下,這個壞脾氣的美人兒一定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沈傲咳嗽一聲,笑了起來,很自豪地道:“那瑞鶴圖嘛,其實說起來雖是上乘的作品,可是相較起來,還是有一些著墨生硬的地方,比起官家的真跡來,只能算是互有優劣。”

    趙紫蘅的櫻桃嘴兒微微下拱,分明有輕蔑的意思,道:“瑞鶴圖是不是上乘,又豈是你能品評的?”

    沈傲很郁悶啊,被女粉絲這樣頂撞,實在是太沒面子了,於是連忙道:“為什麽我不能品評,那畫本就是我作的,我自己的畫會不知道?”

    趙紫蘅微微一楞,隨即便笑:“你為什麽不說這瑞鶴圖是你左手畫出來的?”

    沈傲擡頭望天,想了想,喃喃道:“你倒是猜對了一半,在給背景著墨時,我確實用的是左手。”

    “不知羞!”趙紫蘅朝他做了個鬼臉,很是唾棄的樣子,道:“你要是說這畫是你蒙了眼睛畫的,或許我還信你一分。”

    哇,被這小郡主耍了,沈傲很生氣,還想說什麽,周小姐卻來了,警惕地望了沈傲一眼,便認出了趙紫蘅,口里道:“郡主今日怎麽有空閑來玩了。”

    趙紫蘅飛快地跑到周若身前,湊著她的耳朵低聲呢喃地說著話。周若一邊聽,一邊很有深意地遠望著沈傲,讓沈傲心里有些發毛,不知這郡主到底說什麽。

    隨即,周若和趙紫蘅俱都笑起來,周若努力虎著臉道:“好了,他這人臉皮厚得很,你越是罵他,他越是起勁,不要理他了,我們去後園玩。”

    紫蘅小雞啄米地點頭:“我看這人就很討厭,我們走!”

    沈傲望天無語,這算是個什麽事啊,好像最近犯桃花劫了,處處遭人冷落?

    哇,一定是趙主事,是趙主事那個混賬東西給本書童帶來了黴運,不行,要收拾掉他!踩死他!

    佛曰:從一個地方受了挫折,就從另外一個地方將自信找回來。沈傲很信佛的,連上帝都信,上帝不是還說過嗎,有人煽了你的左臉,你就去找個好欺負的煽死他。這個道理實在太符合沈傲現在的處境了,女人是老虎,屁股不敢摸,也惹不起,那就找個軟柿子了。

    沈傲回到住處,遠遠地又看到趙主事在自己籬笆門前探頭探腦,冷笑一聲,早就料到趙主事盯上他了,來得真是正好啊!

    沈傲大大咧咧地走過去,道:“趙主事。”

    趙主事回眸,哇,原來沈傲沒有在屋子里?

    連忙笑道:“沈書童,哈哈……”他幹笑幾聲,便迎過來,很熱切地道:“等你很久了,我還以為你昨夜喝得醉醺醺的,今早這麽早起床呢。”

    沈傲很慚愧地道:“昨夜讓趙主事見笑了。”他露出些許警惕的樣子,又問:“我昨晚沒有說什麽昏話吧?”

    趙主事心里冷笑,正色道:“說了。”

    沈傲大驚失色:“說了什麽?”

    “官家的畫。”趙主事笑吟吟地看著他,不斷地註視著沈傲的眼睛,想借此來觀察沈傲心里的想法。

    沈傲的眼睛與趙主事對視,立即錯開,露出幾分心虛的樣子笑道:“這不過是玩笑話,趙主事不要當真。”

    趙主事笑著把住沈傲的臂膀道:“沈書童不必擔心,這件事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傳出去,你放心就是了。來,來,我有話和你說。”

    沈傲不情不願地被趙主事拉著,走到一處僻靜的涼亭下,沈傲先是道:“這真的只是玩笑,趙主事,真的只是個笑話而已。”

    沈傲越是緊張,趙主事越是覺得痛快,含蓄地笑道:“沈書童當真想將畫交給老爺嗎?”

    沈傲的心虛樣子更加明顯了,繼續否認道:“什麽畫?什麽老爺?趙主事到底在說什麽?”

    趙主事道:“沈書童還有什麽好隱瞞的,這件事的經過,我已原原本本地都聽你說了,再掩飾有什麽用。”

    沈傲叉著手,怒目道:“趙主事不要血口噴人,我根本聽不懂你說什麽。”

    趙主事也有些怒氣了,擡腿要走人,冷聲道:“好,既然你否認,我這就走,不過要是說漏了嘴,呵呵……”

    沈傲臉都變了,連忙笑著拉住他:“趙主事,有話好好說。”

    趙主事冷哼道:“還有什麽可說的,沈書童信不過我便是。”

    沈傲沈默了片刻,道:“不是信不過趙主事,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若是被人告發,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趙主事這才消了氣,慢慢悠悠地道:“我已說過了,絕不會去告發你。”他微微一笑,繼續道:“只不過我也是為你著想,你可有想過,這幅畫有可能是假的嗎?”

    “假的?”沈傲很驚愕,連忙道:“斷然不會是假的,怎麽可能是假的呢?趙主事真會開玩笑。”

    趙主事心里冷笑,想:“看來這姓沈的已亂了方寸,好極了。”口里道:“這種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沈書童你想,若真是假畫,你送給了老爺,老爺會怎麽想?原本你說有一幅畫要獻給他,是一幅禦畫,就已經犯了國法了,老爺之所以首肯,是因為他酷愛各種古玩書畫,是以願意鋌而走險。可要是假的,只怕你吃罪不起。”

    沈傲聽了,也擔心起來,喃喃道:“聽趙主事這麽一說,倒是真要小心一些。鑒賞書畫我倒是懂一些,只是火候還不夠,可是這幅畫又不能示人,要找人來鑒定倒是難了。”

    眼見沈傲入甕,趙主事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道:“我倒是認得一個人,可以為沈書童鑒定。這人的嘴巴很牢,絕不會亂傳出去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03
第六十一章:誰在忽悠誰

    鑒畫?還是趙主事指定的鑒定人員?

    陰謀氣息很重啊!

    沈傲平時很精明,可是今天卻沒有太多疑慮,爽快地道:“好,什麽時候去鑒定?”

    趙主事不怕他不答應,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敢不就範?難道就不怕自己去告發?

    趙主事呵呵一笑,道:“何必要選什麽日子,今日風和日麗,不如現在就走。”

    趙主事是不願意再耽擱了,現在的沈傲就是他手心里的孫猴子,雖說逃不出他的五指山,可是夜長夢多,時間拖得越長,越有可能出差錯。

    沈傲有些疑慮,沈默了一回,才道:“好,那我們現在就走,趙主事在這里等等,我去取畫。”

    沈傲神神秘秘地取了畫,用衣衫包著,奉若至寶的樣子,對趙主事還是不放心,問道:“趙主事,你不會帶我出去後,叫人搶我的畫吧?”

    太直接了,趙主事就喜歡他這樣的直接,哈哈,這個蠢貨,就算要你的畫,還需要搶嗎?這種畫若是搶了,你咬咬去自首,豈不是連我也牽連進去?王相公是雅賊,對付你這滑頭還需要動強的?

    趙主事連忙道:“沈書童這是什麽話?我堂堂祈國公府內府主事,會做這樣卑鄙的事?”

    “好,這就好,那請趙主事帶路吧!”沈傲笑呵呵地不再有疑慮了。

    兩人一前一後,沈傲抱著那用衣衫遮住的畫筒,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生怕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跳出一個好漢,手里拿著一對板斧,口里大吼:“打劫,金銀、銅錢、書畫、信用卡……汗,臺詞說錯了。”……

    到了一處庭院外,趙主事停了下來,吩咐沈傲在庭院外等著,自顧去喊門。門開了,一個儒生出來,掃視趙主事和沈傲一眼,沒好氣地道:“趙鏡,你又來做什麽?”

    “哦!原來趙主事叫趙鏡!太惡心了,大男人的,天天照什麽鏡子!”沈傲心里腹誹起趙主事的名字。

    趙主事笑呵呵地道:“先生,這位小兄弟有幅畫要勞煩先生鑒賞。”

    “今日沒空。”這儒生冷聲一笑,要去關門。

    趙主事連忙道:“這幅畫非同小可呢,先生無論如何也要看看。”

    這先生有些疑慮了,沈傲連忙說:“是啊,是啊,先生若是能鑒出真偽,我願出一……不,兩貫錢做鑒資。”

    先生冷笑一聲:“誰要你的錢!進來吧!”

    沈傲進了屋子,屋子里陳設不少,有不少瓷瓶、字畫,沈傲略略掃過一眼,心里卻笑了。這應該不是此人的巢穴,別看這些瓷瓶、字畫精致,可是沒有一樣是真品。還有,這里的東西雖然不少,可是起居的用品卻不多,這就證明這個屋子只不過此人暫時租來對付自己的。他真正的住處又在哪里呢?只有找到那里,才能尋回戒指。

    沈傲和趙主事坐下,那先生道:“鄙人姓王,你就叫我王相公吧。”

    沈傲笑道:“王相公費心了。”這一定是此人的假名,不過,管他呢,看看他設的局再說。

    沈傲小心翼翼地捧出畫來,將畫卷展開,沈傲朝王相公拱了拱手道:“此畫若不假,是官家手筆,王相公請看。”

    王相公大大咧咧地坐下,這畫長六尺,寬兩尺有余,右角處有一處殘缺,倒是並沒有影響到畫的本身。畫中無數白鷺在水面嬉戲,水面上的鷺,就在波光之瀲瀲映照中,翩翩起舞,天地絪蘊,萬物化醇。

    “好畫!”王相公在見到畫的那一刻就定住了,他見識的佳作不少,可是見到這幅畫的第一眼就打動了他的心,就算這畫不是官家的作品,只怕也價值千金以上,那白鷺展翅躍躍欲試的神態,竟是與湖光山色映為一體,讓人一望,如親臨湖畔,流連忘返。

    不止如此,這筆鋒也極為矯健,有一種鶴舞的質感。他心里想:“早聞官家的筆力瘦挺爽利,側鋒如蘭竹,有鶴舞之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看到這里,他的心砰然一動,眼眸中閃耀出熱切的光芒,又想:“這幅畫無論如何也要弄到手,若是錯過,只怕要抱憾終身!這樣的好畫,落在一個小小書童身上,當真是作踐了。”

    他又去看落款提拔,官家的鶴體亦極有神韻,那個天字,竟真隱隱可以感覺到天下第一人的意味;宮中的印璽也有,如此看來,此畫是真跡無疑了!

    他擡眸,打量了沈傲一眼,那一雙銳利的眸子與沈傲接觸,頓時生出一種感覺,眼前這個小子不一般。

    若是尋常的古玩畫作,王相公一旦嗅到了一絲危險,就立即會中止計劃。可是眼前這幅畫的誘惑太大,讓他割舍不下,他沈默片刻,搖頭嘆氣道:“真是奇了,看不透,看不透啊。”

    沈傲瞪大眼睛:“不知王相公這是什麽意思,這畫到底是真是假?”

    王相公道:“尋常的畫,老夫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可是這畫卻不同,你看……”他指了指畫中的白鷺:“這些白鷺一個個展翅欲飛,活靈活現,與湖光山色相映,確實是官家的畫風。問題是在這里,你看這落款,有些生硬,好像是為人描上去的,如此看來,這畫又像是假的。”

    沈傲很郁悶地道:“王相公說了這麽多,也沒說出個真假來,真是急死我了。”

    王相公搖頭道:“似真似假。”

    沈傲心里偷笑,王相公現在這個樣子,和自己在後世欺騙那些帶著寶貝來鑒定的顧客時的樣子真是一模一樣!

    哈哈,來到了一千年前,居然也能遇見這樣的同行,就連手法也是一般無二!

    不過嘛,沈傲可沒有心心相惜的心思,同行是冤家啊,一定要幹掉,手藝絕活這東西,當然是獨攬的才好。

    沈傲裝作懵懂的樣子,道:“我還是不明白,什麽叫似真似假?”

    王相公道:“是這樣的,你這畫是真的,可是題跋卻像是假的,因此,我一時也不能斷定,不若這樣吧。你先帶著畫回去,過幾日再來,我去查閱些官家流出來的手抄本,再給你個準信。”

    沈傲很為難的樣子:“只怕來不及了,我家老爺還等著要畫呢。”

    趙主事在旁道:“沈書童啊,你想想,在畫未確認是真偽之前,你若是把畫交給了老爺,萬一是假的,你擔待得起嗎?再等幾日,等王相公辨明了真偽,豈不是更好?”

    沈傲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收起畫,道:“那好吧,不過王相公最好快一些,我可等不及的。”

    趙主事心里冷笑,想:“姓沈的終於上鉤了,哼哼,在老爺、夫人面前鬥不過你,過幾日就騙了你的畫,到時候教你欲哭無淚。”

    沈傲心里卻是偷笑,想:“姓王的終於入甕了,哈哈,等著瞧吧,現在只是開始!”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04
第六十二章:兇殘的郡主

    辦完了正事,沈傲打算回府換一件衣衫,然後去邃雅山房看看。與趙主事肩並肩的走著,趙主事不說話,沈傲也懶得搭理他,他將畫筒夾在腋下,很寶貝似的。

    其實這幅畫是他作出來的贗品,這一次能騙過王相公,也可以看出王相公的鑒賞能力並不比沈傲高明。另一方面,因為官家的真跡幾乎在坊間沒有流傳,要辨明真偽,只能從畫風和筆力方面來評判,好在沈傲只臨摹筆力和畫風,完全的照抄臨摹卻是不屑為之的。

    贗品又如何,還不樣把他給騙過去了。哼哼,沈傲有點得意,自從穿越之後,身臨其境,畫風竟也有了不小的進步,幾乎已經到了以假亂真的無暇境界了,這個時代又沒有顯微鏡和防偽檢測儀,如魚得水啊。

    眼看就到了祈國公府,一輛精美的馬車迎面過來,那淺色花簾微微掀開,露出一對妙目在街上逡巡,那眼眸落在沈傲身上,頓時亮了,不多時,馬車停下,從里面鉆出一個腦袋,原來是小郡主。

    小郡主與周小姐在後園說了許多話,眼看天要黑了,便告辭出來,才沒走幾步,就撞見了沈傲。

    “餵,沈書童,你過來。”小郡主的王八之氣十足,朝沈傲勾了勾手。

    沈傲當作沒有看見,故意將臉別過去看沿街的風景。小郡主太壞了,這是叫人的態度嗎?你就是加一個請字,沈傲也願意笑嘻嘻的過去聆聽小郡主訓示。勾勾手算是什麽意思,還是當作沒聽見吧。

    趙主事卻是聽見了,朝沈傲道:“沈書童,好像有人在叫你。”

    沈傲不理他。

    小郡主生氣了,立即道:“你過來,車夫,追上那個人。”

    車夫聽了命令,頓時小宇宙爆滿,要在郡主面前顯露一手,提鬢揚鞭,駕的一聲也不管沖撞了路人,飛也的勒馬沖過去。

    街道上頓時亂成一團,紛紛有人咒罵,只是這馬車顯赫,雖是嘮叨甚多,卻沒有人挺身而出。

    “餵!”馬車從沈傲的身側擦肩過來,小郡主從車簾中高傲的擡起下巴,居高臨下的道:“沈書童,你好大的膽子,敢不理我。”

    趙主事膽小,不願意惹事,連忙對沈傲說:“沈書童,府里還有許多事要我安排,先走了。”健步如飛,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沈傲苦笑著對小郡主道:“小姐,我方才沒有聽見行不行?”

    小郡主蹙著眉:“周小姐早就說了,你這人很狡猾,要防著你。你就是故意不理我,別以為我不知道。”

    沈傲哈哈一笑,抿嘴不語,看來這小郡主很不懂人情世故啊。一個女兒家,光天化日之下追一個男人,真是,不知哪里來的家教。他正要敷衍,小郡主的目光落在了沈傲的腋下畫筒上,眸光一亮,道:“這是你師父陳相公畫得嗎?拿來,我看看。”

    太兇殘了,這是打劫啊。沈傲**畫筒:“不給。”

    小郡主生氣了,道:“小書童,你好大的膽子,你拿畫來給我看看,我就不追究你。”

    橫的怕楞的,沈傲很無語,道:“這又不是你的畫,憑什麽你說拿就拿,就是不給。”轉身要走。

    小郡主一時也沒有了主意,趴著車簾的框架態度軟下來道:“好啦,小書童,我就看看罷了,又不是要你的畫。”

    沈傲猶豫了一下,看到聚集過來瞧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那一個個眼神,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不過有幾個扇著扇子的公子哥卻是投來一絲妒忌。

    “好吧,就給你看看,不許亂搶。”沈傲發現自己被打敗了,玩智商陰謀他厲害,可是在大街上賣萌,汗,技藝生疏啊,倒是這位小郡主熟能生巧,很熟稔,一點都不怯場。

    “看來這小妞平時一定沒出過門,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沈傲心里咕噥著,手腳卻不敢慢。抽出畫筒,小心翼翼的抽出畫卷來,展開,卻不敢送過去,而是將畫反著貼著自己的胸朝小郡主展示,口里說:“就這樣看,不許動。”

    “真是小氣。”小郡主白了他一眼,頓時被沈傲胸口的墨筆吸引了,巧目在畫中逡巡,癡癡的道:“這是官家的真跡還是你師父的贗品?”

    若是那幅送來的真跡倒也罷了,可要是贗品,只怕又是一幅頂尖的偽作。小郡主在宮里的日子不少,見過的官家畫作更是數不勝數,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官家的畫風,可是這幅畫不管從布局、筆意、還是畫風,幾乎找不到絲毫的瑕疵,再挑剔的人也尋不出破綻。

    “太氣人了。”小郡主蹙著眉,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沈傲大跌眼鏡:“陳相公這樣厲害,只怕我一輩子拍馬都趕不上了,哎……”輕輕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話很兇殘:“若是能把他綁到王府去陪我作作畫該有多好。”

    沈傲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幸運,還好自己方才說畫是自己作的小郡主沒有相信,這是火坑啊。照小郡主的意思,綁陳濟貌似有一點難度。

    可是要綁沈傲那真是輕而易舉,小小書童還想飛天遁地不成?去了王府,陪著美人兒作作畫其實也不錯,錯就錯在對於一個書童來說本來就不該享受這種待遇的。

    哦,到時候王爺一看,孤男寡女廝混在內宅這還了得,幹柴烈火很容易讓女兒失身啊,怎麽辦?閹了!於是,一個小太監伴在小郡主跟前,左一口奴才,右一口主子的景象浮想在沈傲的腦海。

    太兇殘了,沈傲打了個激靈,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能讓小郡主知道真相,以防止走夜路被人打悶棍,塞進麻布袋里。

    “郡主,我們還是換個地方看畫吧。”沈傲覺得這樣被人圍觀,已經很尷尬了,偏偏小郡主不以為意,這個畫癡,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畫,再沒有什麽更引起她的關心。

    可是沈傲還是吃五谷雜糧的俗人,以後還要做人呢。

    小郡主便笑,眨了眨眼睛道:“周小姐說你很好色,你叫我換個地方看畫,不是有什麽企圖吧。”

    沈傲被徹底的打敗了,只好收回畫道:“那我走了,郡主要看畫,下次再說。”這種事越解釋越亂,還是溜之大吉的好。

    “餵!回來,我還有話要問你……”見沈傲避走,小郡主急得大叫,吩咐車夫道:“追上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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