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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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546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05
第六十三章:水乳交融

    小郡主追上去,口里道:“好,我隨你到僻靜處去說話。”她的表情很無辜,讓路人看了,仿佛是被人占了便宜的可憐蘿莉。

    沈傲要吐血了,很有罪惡感,卻又無計可施。小郡主朝他招招手:“你上車來。”

    羞於見人,沈傲也沒什麽顧及,再說了,連她都不介意,沈傲還有什麽好忌諱的,立即跨入車轅,要鉆進車去。那車夫一臉不懷好意的望了他一眼,沈傲心下一凜,心里說這車夫很不簡單,這眼神像要殺人,不會是怕自己XXOO了他的主人吧。

    不管他,沈傲鉆進去,車廂里的芬香味很濃,車廂也很寬大,可是相對兩個人來說仍然有一些狹隘,鉆進去時,沈傲的鼻尖差點要裝上小郡主鼓鼓的胸脯。

    “怎麽有一股奶香味,太兇殘了……”沈傲打了個激靈,不過他還是很君子的。占一個小蘿莉的便宜,他不屑為之,壓力也很大,郡主也敢調戲,活膩歪了,指不定被人打黑棍、拍黑磚,為色沖動的事沈傲是不會做的。女人而已,沈傲又不是第一次見女人的小處男,還沒有瘋狂到這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當然,欣賞一下還是可以的,沈傲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在小郡主鼓鼓的胸脯前打量,很受用很舒坦。

    美女嘛,可近觀而不可褻玩,當然,如果**的話沈傲是不會拒絕的。

    “餵,不要亂看。”小郡主叱道,她雖對男女的事不懂,但是沈傲這種肆無忌憚的樣子,卻喚起她女性天生的自我保護意識,臉已緋紅了。

    沈傲收回目光,很正經很純潔的道:“美人就像佳畫,完美無瑕的事物,看看有什麽不可以,你看了我的畫,我看看你的人,買賣公平、童叟無欺!”沈傲說得理直氣壯,將好畫和小郡主聯系起來,說明沈傲是用藝術的眼光去看的。

    文藝女青年不就是時刻準備著為藝術而獻身的?小郡主和文藝女青年沒什麽兩樣,沈傲談起藝術,讓她沒有詞了,便笑嘻嘻的問:“我問你,你師父的畫還沒有畫好嗎?他平時練筆的殘畫有沒有?能不能去替我尋幾張來?”

    沈傲搖頭。正義凜然的又去盯小郡主的胸脯,那鼓鼓的小包不大,但是很契合,與身材水**融,咦,為什麽我會想到水**融這個詞呢……

    小郡主很失望,呢喃道:“那你要答應我,你師父偽了官家的白鷺圖,要先送到我這里來,聽見我的話了嗎?”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沈傲在顛簸的車廂中‘搖搖欲墜’,好幾次要撞小郡主一個滿懷。

    小郡主想了想:“就這些了,沈書童啊,雖然你這個人很壞,但是如果你能好好的為我辦事,我還是會很重你的。”

    沈傲很真摯的道:“小姐說的太對了,沈傲一定不辜負小姐的期望,爭取再立新功。冒昧的問一句,是哪個爛舌頭的說我的壞話?”

    小郡主哼了一聲:“你連你師父的畫都不能理解,還說不值幾個錢,當然不是好人。”

    哇,這邏輯太兇殘了,讓沈傲理解不能,不懂畫就是壞人,世上該有多少萬惡之徒啊。沈傲苦笑,爭辯道:“其實有些人不懂畫,也不盡都是壞人,就比如本書童,心地還是很善良的。”

    小郡主道:“好了,就這麽多,誰管你是不是好人,快下車,我要回家了。”

    沈傲只好告辭,夾著畫,便回府了,一路上心里想:“這個郡主很古怪,不過也很有趣,找機會逗逗她。對了,郡主對自己的印象很不好啊,多半有周小姐的功勞,不知怎麽的,最近周小姐性格很怪異,嗯,怎麽說呢,好像處處和自己作對。自己並沒有得罪過她吧。”想了想,便曬然一笑,想這麽多有什麽用,還是先顧眼前吧。

    …………………………………………

    夜漸漸深了,春兒提著燈籠到了門房,問:“劉老叔,夫人叫我來問,公爺的車駕還沒回嗎?”

    劉老叔是值夜的門房,笑呵呵的披著衣衫趿鞋從門房里出來,瞇著眼,借著燈籠的光線看了看,便道:“是春兒啊,公爺還沒回呢。”

    春兒便在門檻處坐下,道:“那我在這里等,夫人那邊已經有些急了。”

    劉老叔便笑:“春兒,夜里涼的很,要不到我這里坐坐。”他望了春兒一眼,一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猶豫了好一陣子又道:“我聽府里的人說你和沈書童最近走的很近?”

    這是很隱晦的說法,其實這件事早就傳開了,說什麽的都有,春兒聽了,眼睛就紅了,眼淚流出來,道:“沈大哥是好人,沒有欺負我,你們不要胡說。”

    劉老叔便嘆氣:“不管有沒有事,許多事應當謹慎些。你看看沈書童,近來很受老爺、夫人的喜愛。若是他真的有心,為什麽不向夫人、老爺提親,夫人沒準就答應了。可是這樣耗著,算是什麽事?你是女孩子,名節很重要的,若是沈書童不娶你,將來你怎麽做人?”

    春兒不答話,只是滴滴答答的掉眼淚,蜷縮在門角,心里在想:“沈大哥會向夫人提親嗎?是了,只要沈大哥去提親,夫人一定會同意的。可是為什麽他連說都不肯說呢,他一定是不喜歡春兒的,我該怎麽辦?”想著,想著,心更酸了。

    劉老叔搬了個矮凳出來,又尋了件衣衫給春兒披上,絮絮叨叨的說:“春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一定要想清楚,現在闔府上下都知道了這事,沈書童不可能不知道,他若是愛護你,又何至於鬧到現今這個地步。哎……”

    春兒只是哭,抽泣的道:“我知道,沈大哥是喜歡小姐的,小姐也喜歡沈大哥,平時小姐總是難為他,可是我知道,她的房子里還藏著沈大哥的畫呢,經常在那里看的出神。”

    劉老叔嚇得面如土色,連忙道:“這些話可不能亂說,春兒,你不是小孩子了。”

    春兒又哭,眼睛都模糊了,哽咽著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沈大哥就算娶我,那也是可憐我,我不要他可憐我……”

    劉老叔只是嘆氣,徐徐道:“春兒,我是過來人,你的心思我懂。可是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人言可畏,將來你怎麽嫁人?依我看,你幹脆給鄉下寄個口信回去,叫他們在鄉下尋一個親事也就是了。沈書童這個人好是好,就是太好了,我聽說最近老爺要保舉他去太學讀書,將來是要做相公的。”

    春兒不說話了,手指卻摳進了肉里,妙目直楞楞地望著府前的石獅子發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06
第六十四章:認親

    春兒傷心地擦拭淚眼模糊的眼睛,正黯然傷神,劉老叔站起來,向外張望道:“老爺的車駕回來了。”

    春兒便不敢再哭了,提起燈籠去迎接。

    馬車在府門前停得穩穩的,祈國公周正一臉疲倦地被車夫扶下車,見了春兒,便問:“春兒來這里做什麽?”

    春兒道:“夫人見公爺這麽晚還未回來,心里惦記,叫我來門房問。”

    周正苦笑,自那一日和夫人說了保舉沈傲的心思,夫人這些天催問這事很緊,不消說,今日又是來打探消息的。

    他咳嗽一聲,對春兒道:“你早些回去歇了吧,不用去回稟了。”

    春兒不肯,要提燈籠給他照路,周正是個細心人,一瞥之下,見春兒的眼角有淚痕,便問:“春兒,你怎的哭了?莫非是有人刁難你嗎?”

    劉老叔在邊上想說什麽,春兒連忙給他打眼色,口里說:“沒……沒什麽的,是眼睛進了沙子。”她心里淒苦極了,想:“若是這件事給老爺知道,老爺一定會催促沈大哥和我成親的,沈大哥並不喜歡我,我有自知之明,不能教他為難。”

    隨即又想:“我這樣體貼他,不知他有沒有為我著想過。”心里更酸了,強忍著淚水不流出來。

    提著燈籠引著周正到了臥房,春兒便告退,周正咳嗽一聲,總覺得今日的小春兒舉止很怪異,不過家事一向是夫人照料的,他不插手;擡腿進去,便聽到夫人在里屋喊:“是老爺回來了嗎?”

    周正應了一聲,疲倦地走入里屋,夫人正看著一本佛經,擡眸見了周正,便將佛經隨手放在案上,起身道:“老爺今日怎麽又這麽遲回來,用過飯了嗎?要不要廚子去熱一熱。”

    今夜是香兒照料起居,打了盆溫水來,周正浸了浸手,徐徐道:“用過了,不用麻煩。”

    夫人又旁敲側擊道:“老爺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我看你這幾日都是六神無主的,像是掉了魂一樣,嚇得恒兒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怕你要拿他出氣呢!”

    說到周恒,周正就有點兒生氣了,口里說:“這個逆子,他要是有沈傲的一半,我平日何至於會打他?他是自做孽,平時遊手好閑,這樣好的機遇,卻又不好好讀書,我不打他,他更要上房揭瓦了。”

    夫人聽周正提到沈傲,便道:“恒兒有孝心就是了,我也不求別的。倒是沈傲進學的事老爺近來可打探過嗎?太學里怎麽說。”

    問起這個,周正嘆了口氣道:“方才我就是去找張學正為這事說情的,按道理,沈傲倒是很符合太學的錄用規則。不過張學正說舉薦之期已經過了,名錄已呈報去了官家那里,官家也擬準了,現在要改來不及。只能等來年再說。”

    夫人有些急了,道:“還要等來年?這要等到什麽時候,沈傲怎麽耽誤得起,老爺,你和張學正也是有交情,就不能讓他網開一面?”

    周正面色通紅,其實這個人情他是說了的,不過張學正這個人太迂腐,說不通,此事當然不好和夫人去講,只是敷衍道:“這是國法,豈能擅自更改。”

    夫人神色黯然,替周正脫去了外衣,蹙著眉想著心事。

    二人和衣睡下,再不說話了,其實他們各懷著心事,都沒有睡著,夫人仍想著沈傲進學的事,而周正一是擔心那枚戒指,另一方面也為沈傲的事心煩。

    心煩意亂間,夫人突然張眸,問:“老爺,國子監那邊可以入學嗎?”

    周正道:“國子監倒是寬松得多,只是需七品官員以上的子侄入學,與沈傲的身份不符。”

    夫人嗔怒道:“虧你還整日主持國家大事,連這點變通之道都不懂,子侄,子侄,沈傲就是我的外甥,明日就去給他報名去。”

    周正道:“什麽時候他是你外甥了?”

    夫人一下子坐了起來,眼眸一亮,口里說:“是了,現在沈傲就是我的外甥,也是祈國公府的子侄,他進不了太學,就去國子監,看誰還能說什麽。”

    夫人又向周正道:“老爺,對外呢,我們就說沈傲是我的親外甥,對內呢,我也就收了這孩子做親戚,如何?”

    周正有些疑慮:“這倒是個辦法,只是……是不是取巧了一些,若是讓人知道,豈不是個笑話。”

    “誰會取笑?老爺,我娘家的人本就不多,好不容易有沈傲這樣的好孩子喜歡,認個親又有什麽錯?我做了這個姨母,你豈不也多了個外甥?這孩子不是平凡人。我瞧他有一臉的官相,許多人都說他學問好呢,早晚要高中的,到了那時,老爺豈不又多了一個臂膀。”她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見周正還略有遲疑,繼續道:“這件事就這麽定了,過幾日再和他說,老爺趁著這功夫多走動走動,你不是平日里說國子監的祭酒、博士們和你很熟絡嗎?這件事一定要辦成了。”

    周正這下只好笑著道:“是,我的夫人。”

    夫人複又躺回床上,事情找到了辦法,心情也好了起來,興致勃勃地道:“我現在越想就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方才只是一念之間,就想出來了。看來我和這個沈傲還真有緣分,老爺,你說是不是?”

    周恒很疲倦,已打起了呼嚕,原來是已經睡了,夫人沒多久也睡下了。

    過了兩日,沈傲便被趙主事叫去,說是王相公已經查閱了許多手抄本,要再看看畫。沈傲又帶著畫過去,故意作出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樣子,那王相公的作案手法與沈傲的很相似,就在看畫的功夫,用一幅贗品將沈傲的畫換了去。

    沈傲雖然察覺,可是卻沒有點破,拿著那幅贗品道:“王相公辨出這幅畫的真偽了嗎?”

    王相公冷笑著搖頭,道:“恕我直言,這幅畫是偽作。”

    “偽作?”沈傲很吃驚,口里期期艾艾地道:“怎麽可能是偽作?王相公是否看錯了!”

    王相公便擺出一副‘專家’的架勢,手指著畫道:“你看這里,線條很生硬,那白鷺雖是躍躍欲試,可是筆線卻有重描的痕跡,還有題跋,明顯是人摹上去的,這幅畫一定是假的,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請別人去看看。”

    沈傲面如土色,口里還是喃喃道:“怎麽可能是假的,這斷不是假的,你在騙人。”他不停地去看畫,拿畫的手也顫抖起來,又說:“那我怎麽向公爺交代?拿不出畫,公爺若是發了脾氣,我該怎麽辦?”

    王相公冷笑道:“這和我沒有幹系,你們收拾了畫快走。”

    等到沈傲和趙主事走了,王相公才微微一笑,從案底抽出一幅畫來,仍是一張白鷺圖,只是這張白鷺圖比較起沈傲帶走的那張,更多了幾分曠達之氣。

    王相公俯下身子去看畫,那飄逸勁特的筆線,妙到極致的布局在王相公的眼中仿佛將整張畫都變得鮮活起來,王相公捋須,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口里喃喃道:“好畫,好畫,哈哈,天下唯一一副流傳於世的官家畫作,如今已經落在了老夫的手里,好極了,好極了。”

    不過……王相公嗅了嗅鼻子,那鼻尖下似乎纏繞著一股淡淡的騷味,奇怪,這是什麽緣故。王相公沈默了片刻,微微一笑,便不再懷疑了,將畫收好,心里想:“為謹慎起見,應當盡速離開這宅子,將這畫收好再說。”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07
第六十五章:狡兔三窟

    當天夜里,京兆府衙役齊集,這些捕快、公差一個個全副武裝,鎖鏈、木枷、戒尺一個不拉。領頭的是捕頭張萬年,張萬年點了數,挺著大肚子便走到沈傲跟前匯報:“沈公子,人都來齊了。”

    祈國公府遭了竊案,這還了得,知會一聲,京兆府已是雞飛狗跳,當值或不當值的公差悉數待命,就等捉捕人犯。沈傲親自點了張萬年來辦這個差事,也算是一種報答,只要把犯人拿住了,張萬年的功勞是少不了的,也算是報答他的恩惠。

    沈傲慵懶地牽著一條狗,點了點頭,道:“諸位辛苦了,捉到了人犯,國公有賞。”

    緇衣們都笑了,紛紛說:“公爺太客氣,這都是我們的份內之事。”

    說著,眾人便開始行動,沈傲的那幅白鷺圖,其實是故意調劑了一種混雜的氣味,用熏香和貓尿混雜成一種刺激的味道,而這種氣味很難消除,尋常人當然會不疑有他,可是若是找一條狗來,就可以立即循著這股氣味將畫找回來。

    沈傲破解王相公的騙術很簡單,其實不過是被動設局的一種,先是將自己作為誘餌,讓王相公針對他進行設局,沈傲要做的,只是被騙就行了。

    重頭戲在後頭,那幅被騙去的畫落入王相公手中,王相公首先要做的,就是將它帶回自己的老巢,而畫中摻雜進去的氣味,恰好成了GPS,沈傲牽著狗,就能帶著捕快們找到王相公的藏身之處。

    先牽著狗到上一次的庭院里去,這里果然人去樓空,只是那狗卻興奮地瘋狂吠叫起來,一副要掙脫繩索向外狂奔的模樣。

    “跟上來。”沈傲打了一個手勢,身為盜賊,想不到今日卻成了偵探,這種感覺還不錯。

    眾人紛紛跟上,追隨狗的足跡穿過幾條街巷,那狗吠聲越來越頻繁,追至一處孤零零的小巷子便突然停住,朝著一個屋子狂吠不止。

    張萬年皺眉,低聲喚來幾個頭目,吩咐道:“叫幾個兄弟在後巷,幾個兄弟在前巷蹲守,其余人隨我進去。”

    一幹捕快紛紛散開,張萬年拿著戒尺,當先破門進去,口里大叫:“王朱子,你已東窗事發,還不隨我到衙門走一趟!”

    眾捕快紛紛湧入,頃刻之間,那屋子里便傳來器具砸碎的砰砰聲。沈傲牽著狗追上去,口里大叫:“張老兄,叫你的弟兄小心一些,不要砸壞了東西。”

    張萬年咦了一聲,口里道:“人犯呢?”

    便有捕快道:“班頭,這里有一個暗門。”

    “哇,人犯逃了,快,叫弟兄們們圍住這條街巷,誰也不許出去。”

    沈傲沖進去時,才知道那王相公已經走了,臥室的墻壁上有一個暗門,直通隔壁的屋子,從暗門鉆過去,又到了另一個房子,在這里,則看到了不少匆忙換下來的隨身衣物,稀稀拉拉的丟在了地上。

    “班頭,四處都尋了,沒有人犯的蹤跡。”有捕快前來稟告。

    張萬年面如土色,口里道:“這是怎麽回事?莫非這人神機妙算?算準了我們今夜會來拿人嗎?”

    沈傲沈默了片刻,笑道:“狡兔三窟,這人太謹慎了,居然一口氣租下兩個房子,將兩個房子打通,一有動靜,就趕到另一處房子里去。張班頭,你看這隨意拋落的衣物……”沈傲拿起衣物,指尖還能感受到余溫:“這應當是不久前人犯脫下來的,只是他脫了衣服又會換上什麽衣服呢?”

    一個捕快道:“方才並沒有閑雜人在街巷處走動,想必這人還沒有走。”

    沈傲搖頭:“他已經走了,只不過換上了一件緇衣而已。”

    緇衣,是捕快的公服,換上了它,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另一處房子里出去,今夜這麽多捕快在這里蹲守,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混雜在其中,要溜走很容易。

    聽了沈傲的分析,張萬年便苦笑道:“沈公子太厲害了,這個人犯也很厲害,我當了這麽多年的差,還沒有見過這麽狡猾的人犯。哎,若是戒指找不回來,國公那邊只怕不好交代。”

    沈傲搖頭,笑道:“戒指還在這個屋子里。”

    張萬年大喜:“在哪里?”

    沈傲放開狗的繩索,那狗便垂頭開始嗅起來,到了一方幾案,又開始狂吠。

    “來,把這幾案搬開。”

    幾個捕快立即將幾案挪開,幾案下什麽都沒有,只是一片黃土。

    沈傲道:“去尋些鎬頭來,把地挖開。”

    許多緇衣紛紛卷起袖子,尋了各種東西來挖,果不其然,挖地一尺,一個油布包裹的錦盒便出現了,張萬年捧著錦盒出來,打開,里面恰好是一幅畫卷,此外,還有一枚戒指,以及一些小物件。

    “這就是贓物了,張捕頭要不要帶回衙門去?”沈傲笑吟吟的問。

    張萬年忙將錦盒交給沈傲,道:“這就不必了,公爺的東西都在這里吧,這就好,這一趟沒有捉到兇犯,真是慚愧。”

    沈傲接過錦盒,道:“能追回贓物就已是萬幸了,諸位辛苦了,到時候國公一定有賞的。”

    官差們一陣興奮,紛紛道:“不敢。”

    張萬年問:“沈公子,為什麽你斷定這些贓物還留在這里?”

    沈傲笑道:“很簡單,這個疑犯太狡猾,一有風聲鶴唳,他絕不會戀棧幾樣寶物,明哲保身才是最緊要的。張班頭見過壁虎嗎?壁虎一旦感覺到危險,便立即會拋下尾巴,瘋狂逃竄。其實此人也是如此,更何況他自信這些寶物藏的隱秘,我們不一定能夠找到,因此先溜之大吉,等什麽時候風頭過了,再回來取也是一樣。”

    張萬年笑道:“沈公子若是來公門當差,我們這些弟兄就要沒飯吃了。”

    沈傲收好那錦盒,笑嘻嘻地道:“大家都很辛苦,就不勞煩諸位了,我自己回去稟告國公,你們的功勞也一定會傳達的,先告辭了。”

    張萬年笑道:“沈公子好走。”

    沈傲湊到張萬年耳畔,低聲道:“趙主事已經收押了吧?”

    張萬年點頭:“已經在班房了,沈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伺候他。”

    沈傲低聲道:“告訴你,這趙主事手里頭至少有兩千貫,張班頭,別說我沒提醒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張萬年很曖昧地笑了笑,頓時明白了,笑嘻嘻地道:“謝沈公子賞賜。”

    “他若是把錢吐了出來,就放他一條生路吧,畢竟也只是一念之差,沒必要把人往死路里逼。”沈傲總算是為趙主事說了一句好話,只怕也只有這一句最真摯,甩了甩袖子:“我走了。”

    懷揣著錦盒,沈傲牽著狗往國公府走,心里卻在想,這個王相公太狡猾了,確實是個強大的對手。若不是他拿出來的誘餌太誘人,這人一時麻痹大意,只怕誰上誰的當還不一定呢。

    溜了就溜了吧,沈傲一點也不在乎,他的目的只是尋回戒指,給國公一個交代,如今事情辦成,捉沒捉著王相公都不是重點。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08
第六十六章:周少爺的鐵腿功

    沈傲連夜回去見周正,到了偏廳,便看到可憐的周恒跪在屋檐下,可憐兮兮地看著沈傲,很悲劇很淒慘。

    “哇,少爺回來了!”沈傲走過去,呵呵地笑著,許久沒有見到周恒了,府里頭都在傳言周恒是出去避風頭,誰知還是沒有躲過,大冷天的跪在這里好可憐啊。

    不過沈傲的同情心顯然還沒有泛濫到同情少爺的地步,倒是多了一分幸災樂禍,話說回來,如果周恒都值得同情,那這個世上要同情的人實在太多了。

    周恒擡著下巴昂頭,口里說:“沈傲啊,哈,你來這里做什麽?我今日在練功,你不要打岔,快走。”他是死鴨子嘴硬,明明跪得腳都失去知覺了卻還在說自己是在練功。

    沈傲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麽少爺好好練,什麽時候神功大成,記得一定要知會我一聲。”說著大搖大擺地走進廳里。

    周正正負著手來回踱步,見沈傲進來,驚喜道:“戒指帶回來了嗎?”

    沈傲拿出錦盒,交給周正道:“帶回來了。”

    周正打開錦盒拿出戒指,頓時喜逐顏開,忍不住道:“天可憐見,總算是找回來了,若是丟了它,我有什麽面目去見周家的列祖列宗!好,好極了。沈傲,你這一次幫了我一次大忙,真不知該怎麽謝你,哈哈……”他陡然又道:“不過,謝就不必了,往後反正我們也是一家人,不用言謝的。呵呵……那件事夫人和你說了嗎?”

    沈傲道:“不知公爺說的是什麽事?”

    周正坐下,笑吟吟地道:“夫人想認你做外甥,明日你給夫人斟杯茶,這門親就算認了。往後你就是我們祈國公府的親眷了,到時候隨我到國子監去入學,好好用功讀書,光耀門楣。”

    沈傲倒是覺得很意外,認夫人做姨母,倒是正和他的心意,既然夫人肯,他也沒有不肯的道理。來到這個世界,他是一個親人都沒有,能有個親戚再好不過了,連忙道:“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她肯認我,沈傲不知多高興能叫他一聲姨母呢。”

    周正捋須笑著點頭:“這就好極了,以後也不必稱我做公爺,就叫姨父吧,我已叫人修葺了一處院落,你再住到下人的房子里不好,過幾天就搬到新屋去。”

    沈傲道了謝,便又想起那錦盒,道:“公……姨父,這里還有幾樣東西請姨父看看。”

    錦盒被周正隨手放在一邊,沈傲打開,從里面掏出一個扇子來,這扇子樣式很普通,是尋常的紙扇,扇面寫了字也畫了畫,只是紙質有點兒發黃了。

    周正知道沈傲這個人心思敏捷,引頸去看。

    沈傲展開紙扇,朝周正笑笑,道:“姨父看看這個……”

    周正往紙扇上的扇面看,燈光有些昏暗,只能依稀辨認上面的文字徐徐道:“癡兒了卻公家事,快閣東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一道月分明。朱弦已為佳人絕,青眼聊因美酒橫。萬里歸船弄長笛,此心吾與白鷗盟……”周正頓時沈默起來,喃喃道:“若我說得沒錯,這應當是黃涪州的詩詞。”

    黃涪州就是黃庭堅,因黃庭堅曾任涪州別駕,是以世人大多這樣稱呼他。此時黃庭堅已經去世許多年了,不過其詩詞和書法的造詣也曾轟動一時,有宋四大家之稱。

    沈傲點頭道:“這正是黃涪州的詩詞,姨父再看看這題跋。”

    周正去看,忍不住道:“這莫非是黃庭堅的真跡?”

    沈傲笑道:“黃涪州的行書,每個字大都長橫長豎、大撇大捺,但每個字的中宮似乎都有一個圓心,其他筆畫從圓心中放射出來。這種“破體”字形結構,與歷代方方正正、四面停勻的外形相比,多了一分渾融蕭逸的雅韻和骨力道勁的氣魄。姨父仔細看,這是不是破體?”

    周正咦了一聲:“沒有錯,你若是不說,我倒是疏忽了。”

    沈傲道:“這確是黃涪州的字,這柄紙扇只怕也是黃涪州生前之物,是從盜賊那里尋來的,想必那個王相公不但盜了公爺的戒指,手里還有不少未銷贓的寶物。”

    周正點了點頭,接過扇子愛不釋手地看了看,隨即又將扇子返還沈傲,正色道:“聽說你喜愛行書,這些也都是你找到的,那麽這應當你所有才是,你好好收藏吧。”

    沈傲不接,擺手道:“我雖好行書,卻不好收藏,姨父喜歡,就拿去吧。就當是小甥獻給姨父的禮物。”

    周正猶豫了片刻,便痛快地收了,笑道:“好吧,你既這樣說,我也沒有不收的道理,你早些回去歇了吧。”說著疲倦地打了個哈哈,顯然提心吊膽了這麽久,此時精神一松,這睡意也就來了。

    沈傲苦笑道:“姨父,表弟還在外頭跪著呢。”

    周正虎著臉道:“讓他跪,這個逆子,有家不歸,又不思進取,都是你姨母將他寵壞了的。”

    沈傲就不再勸說了,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他有自知之明,就是插手也需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

    告退出去,見周正歪著頭打盹,聽到動靜,揉著惺忪的睡眼張眸,一看是沈傲,頓時將腰身挺得筆直,很豪邁地道:“哈哈……這功夫練得真有意思,現在雙腿仿佛生出了無窮的力道。”

    沈傲也笑,道:“好功夫,好好努力,將來一定能在武術界大放異彩,對了,你這叫什麽功夫?”

    周正遲疑了片刻,大聲道:“這叫鐵腿功,。”

    沈傲翹起大拇指:“好功夫,一聽這名字就很有霸氣。”

    “這是當然。”周正撇了撇嘴,道:“你怎麽還不睡,找我爹做什麽?”

    沈傲不說話,戒指的事,周正連自己的夫人都沒有說,他自然不會泄露出去,只笑著道:“表弟好好在這里練功吧,表哥我先回去睡了。”

    “表弟?表哥?餵,什麽表弟、表哥的?你過來,跟我說清楚這怎麽回事!”周恒無趣極了,一雙腿不聽使喚,身子又有點兒發冷,很痛苦。

    沈傲哈哈笑著道:“呵呵,我還是回去睡了,我又沒有練功的習慣,其他的,遲些再說!”

    “哇,你怎麽這樣就走了,你也太沒義氣了,我平時待你很不錯……”周恒大叫。

    恰在這個時候,周正負手出來,咳嗽一聲,嚇得周恒打了個激靈,垂著頭,後面半截話不敢說了。

    周正冷笑一聲,便步向臥房去,一邊對沈傲道:“沈傲早些休息。”一邊對周恒道:“敢躲懶,看我明日刮了你的皮。”說罷,偉岸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見沈傲和周正都都了,周恒委屈極了,這還是自己的爹嗎?太傷心了,哪有做爹的這樣教訓兒子的,好冷啊,要是有件衣服就好了。

    “不知跪了幾個時辰了,什麽時候天會亮,那個沈傲,真的沒有義氣,太壞了……”

    亂七八糟地想著,周恒一對眼睛四處逡巡,想偷偷站起來躲躲懶,見父親走遠,又過了很久沒有動靜,便偷偷扶地站起來,那腳卻不聽使喚,讓他像是蹣跚學步的嬰兒。

    “餵,周董,你又偷懶了!”黑暗中一個聲音傳出來,嚇得周恒一下子又趴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地道:“哪里……哪里有……”

    沈傲從黑暗中走出來,哈哈笑著,手里還拿著一件大袍子,另一只手端著一樣點心,口里道:“周董既然敢躲懶,敢不敢陪我吃點糕點夜宵,聊一會閑話。”

    周恒目光一亮,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快,拿那件衣衫給我披,我快凍死了。這是什麽糕點,咦,很香,比我平時吃的糕點美味多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09
第六十七章:表妹好

    月朗星稀,就在這夜幕之下,晚風輕輕吹拂著沈傲的面頰,借著屋檐下朦朧的燈籠光影,沈傲和周恒盤腿坐地,周恒狼吞虎咽地吃著糕點,口里還在抱怨:“沈傲你是不知道,原本以為過了三五日我爹會消消氣,誰知還是沒有躲過,真是慘極了,哎……還有幾日就要去國子監讀書了,去讀書也好,至少不必常常得看他的臉色。”

    沈傲微笑道:“你不是說你在練功嗎?”

    周恒訕訕然地咀嚼著口里的食物,尷尬地笑道:“不說這個,不說這個……”等他吃飽了,愜意地摸了摸填滿了的肚子,披著沈傲送來的袍子也讓他很暖和,心情明顯好了一些,道:“我這個少爺做得一點意思都沒有,你見過哪個少爺要受這樣懲罰的?我只是不愛讀書而已,平時還是很安分的是不是?”

    沈傲想了想,如果說是,自己的良心似乎有點過不去;可是若搖頭,眼前這個受傷的心靈又得不到撫慰,只好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很真摯很動情地道:“是啊,周董除了讀書,在其他方面都很有天賦,只不過這個時代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周董這樣的大才,只可惜生的不是時候,否則也是一個俊傑。”

    沈傲腹中誹謗道:“到了後世,你八成還是個死富二代。”

    周恒頓時眉飛色舞起來,連聲道:“還是沈傲懂我,不過,時代是什麽?”

    此時,卻聽到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道:“真是笨,他是在譏諷你呢,你還笑什麽?”

    周恒嚇得面如土色,身體矯健地一下子跪在地上,低著頭,裝作思過的樣子。

    來人原來是周若,她穿著一件淡黃色的長裙,頂著淡月,腳步輕盈地挎著一個食盒過來,宛若黑暗中走出來的月仙子,那一顰一笑間,很是清新脫俗。

    見是姐姐,周恒籲了口氣,又恢複了老樣子,口里說:“家姐,你也太嚇人了,害得我心都差點兒跳出來了。”

    沈傲笑著道:“周小姐好。”

    周若看到地上的糕點殘渣,便蹙起眉對周恒道:“原來你並沒有餓著,害得母親擔心得睡不著,偷偷教我送點吃食來。”瞥了沈傲一眼,又道:“沈傲今夜也不睡嗎?”

    不知怎麽的,今夜的周若火藥味顯得沒有平時濃了。

    沈傲回話道:“要睡的,不過先陪周恒說說話。”

    周若放下食盒,道:“夜里涼得很,我帶來了一些酒食,你們若是冷了,就喝些酒暖暖身子吧。”

    周恒笑:“還是家姐體貼我,看來這個府上還有值得我留戀的人,我本來想離家出走的,現在看在家姐的面上,就繼續留在這里好了。”

    周若嗔怒道:“不用看我面子,你現在就可以走。”

    周恒沒底氣了,只好住嘴,離家出走,也只是說說而已,他再笨也不會當真的。

    周若放下食盒,旋身便走,走了幾步,突然回眸望了沈傲一眼,沈吟片刻道:“沈傲,春兒病了。”說著,便消失在夜幕中。

    “春兒病了!”沈傲腦子里嗡嗡響,這幾天發現春兒神色有點異常,他並沒有註意,想不到竟是病了。

    周恒也擔心起來,他自認為自己平日跟春兒的交情還算不錯的,按沈傲突然變得神不守舍的樣子,便對沈傲道:“你沒事吧,要不我們現在去探視她?”

    沈傲苦笑:“大半夜的進女兒家的閨房,你是去探視還是要做淫賊?”

    周恒摸著腦袋哈哈笑道:“險些忘了,我們明兒再去。”

    沈傲的心情一下子變壞了,春兒最近是變得奇怪了,好像沒有以前那樣親近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

    第二日清早,周恒和沈傲去夫人那里問安,其實今日這個問安有許多名堂,夫人穿著盛裝,在大廳里危襟正坐,身側被周小姐和許多丫鬟圍著,府里頭的幾個管事則站在外圍,那連一向都不理家務的國公也來了,坐在夫人的左側,慢吞吞地喝著茶。

    周恒進去,一看到周正,哇,臉就變了,從貓變回了老鼠,畏手畏腳地過去行禮,他的雙膝之前給跪腫了,所以膝蓋彎不下來,只能欠欠身,很尷尬。

    “站到一邊去。”周正沒有給周恒什麽好臉色,一聲訓斥,周恒立即身手矯健起來,飛快地站到周若邊上。

    夫人朝沈傲招手:“沈傲,來,給姨母斟茶。”

    沈傲點點頭,目光一掃,春兒果然沒有來,心里很是失落,感覺空蕩蕩的。

    香兒端著茶具過來,沈傲從茶壺里倒出一杯茶,小心翼翼地捧著送上去,口里道:“請姨母喝茶。”

    夫人接過茶,輕輕喝了一口,便將茶盞放到身邊的幾案上,笑吟吟地道:“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娘家人了,我也不求你別的,你好好用功,多讀讀書,知道了嗎?”

    沈傲連忙道:“夫人這樣說,沈傲不努力是不行了。”

    夫人便笑,握住他的手,道:“你這孩子很懂事,我也沒什麽要說的。恒兒、若兒,來見你們的表哥。”

    表哥?周恒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剛才還是沈傲,怎麽轉眼就成表哥了?

    這時,周正那殺人般的目光落過來,周恒背脊發涼,連忙搶步上去,一把握住沈傲的手,很激動地說:“表哥好。”

    沈傲呵呵笑著反握住他:“表弟很乖。”

    眾人哄笑,周恒很尷尬,又乖乖地退回去,他是滿肚子的疑問,怎麽沈傲就成了他的表哥呢?為什麽昨天晚上沈傲不透露一下,對了,好像透露了,還叫了自己一句表弟呢,可惜自己後來也沒怎麽在意。

    周若盈盈地走過去,朝沈傲點了點頭:“表哥好。”她這個好字咬得有些重,臉上浮出一些譏誚的意思,仿佛在說:“你這個滑頭,太會哄人了。”

    沈傲知道她是不服氣,哇,太傷心了,你這句表哥叫得不真誠啊。

    雖然心中有陰霾,可是他生性可是樂觀的人,便一把搶過去握住周若的手,周若的臉都紅了,想掙脫,掙不開。想罵人,可是這麽多人看著,只好擡起紅彤彤的臉去看沈傲的眼睛,沈傲的目光很純潔很犀利,那俊秀的臉龐微微一垂,與她對視,只聽沈傲一字一句地道:“表妹好。”

    眾人鼓掌,好感人啊,這一幅認親的畫面很溫馨,而且老爺夫人都在,沈傲將來也成了府里的少爺,趁機趕快多拍一些馬屁先,於是紛紛說:“恭喜沈公子。”或者說:“給沈少爺賀喜了。”還有人道:“夫人真是好福氣。”

    周若此刻卻是一時楞住了,又羞又怒,卻又不能發作,因為誰都知道,沈傲方才的動作很順理成章,而且很光明正大。表哥光明正大去握她的手,滿臉真摯的說一句表妹,誰都不會懷疑其他,反而都覺得沈傲這個人很重親情,就是她的父親和母親,此刻也是笑吟吟的,很欣慰。

    沈傲太壞了,如果是在私底下去和周小姐有肌膚接觸,必然會被別人懷疑,會懷疑他這個人居心叵測。可是當著眾多人的面,去牽住自己表妹的手,別人就不會這樣去想了。

    常言不是說嗎?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就是說君子光明磊落,不憂不懼,所以心胸寬廣坦蕩。而小人因為有壞心思,所以許多事不敢光明正大。沈傲就是君子,太坦蕩了。

    “放開……”周若低聲威脅,就算是順理成章的事,這手也握得太久了。

    沈傲只好松手,心里腹誹:“握握手而已,何必這麽緊張,不要緊,以後慢慢就會習慣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10
第六十八章:國子監

    今天一早醒來,我的編輯告訴我,昨天更的兩章有問題,仔細一看,確實如此。怎麽說呢?太輕浮了,沒有制造出沖突,就冒冒然的弄出個高潮來。

    編輯問我要不要修改,我想了想,修改兩個章節可能會影響到已經閱讀的書友,編輯的意思是幹脆帶過去就算了,一點瑕疵無所謂。

    但是我認真考慮了一下,我並不指望這本書成為神作,老虎沒有這個水平,但是既然寫了,就要端正態度,給書友一個很好的交代,我希望每一個來看書的,都能有一種在沖突和高潮體會到愉悅感。所以,我決定修正,修正三個章節。可能會掉一些收藏,但是對於老虎來說,給讀者帶來享受才是最重要的。

    這是第一章的修改篇,從入學時候開始。非常抱歉,我會盡力的碼字,盡量在一段時間之後達到每天一萬至一萬五左右。謝謝大家支持。

    ………………………………………

    九月十五,汴京的天氣漸漸轉涼,落葉紛紛,行人也逐漸寥寥起來。

    今日是進學的日子,祈國公府又是裝飾一新,沈傲、周恒兩個穿著新裁的衣衫,前呼後擁地登上馬車,劉文今日親自隨著少爺和表少爺進學,他笑得很燦爛,很得意,趙主事一走,他順理成章地就成了內府主事,得償所願,太爽了。

    沈傲手里捏著戶籍憑據,這份戶籍,是祈國公親自為他辦來的,在後世,其實就是假身份證,可是經祈國公出手,假的也成真的了。

    沈傲,出身農戶,條件並不顯赫,可是在親眷那一欄,卻多了一個顯赫的姨母,有了這個,就等於是多了一個晉身的階梯。

    沈傲靠著窗,身邊的周恒還沒睡醒,倚著軟墊打著盹。

    昨天沈傲去見春兒了,春兒病了,病得不輕,見到沈傲就哭,這一哭,把沈傲的心都哭化了。

    春兒說:沈大哥,你要好好讀書,要好好讀書呵。

    這一句安囑,就好像生離死別一樣,讓人很心酸。

    沈傲牽著她的手,告訴她一定會好好讀書,不會辜負她的期望,將來有了身份,一定回來尋她,這是一種暗示,只是不知春兒到底聽懂了沒有,只是苦笑著搖頭。

    沈傲在車里嘆了口氣,他當然喜歡春兒,只要春兒點點頭,現在去求夫人與春兒結親都可以,可是在心底的深處,沈傲仍然覺得這樣做不妥當,雖然在祈國公府混出來了,可是他仍然是個沒有身份的人。

    身份,在這個時代很重要,春兒原是奴婢,自己要讓她做夫人,不能再讓人看不起。

    周小姐當時也在場,隨沈傲一道去探望她,那個時候周小姐的表情很古怪,也哭了,有點莫名其妙,不過在那個時候,沈傲也顧不上她,自此之後,周小姐就不再和他說話了。

    哎,表兄妹的關系有點僵。

    倒是那個郡主,打發人來尋他問畫,他沒理,現在事多,沈傲要心無旁騖,沒功夫理那個瘋丫頭。

    還有吳三兒,將邃雅山房的賬冊拿來給沈傲清帳,沈傲一看,第一個月的盈余就有一千七百多貫,生意太火爆了,會員已有三百之多,每月的會費就有三百多貫,茶水糕點錢賺了一百多,這些都是小頭,最賺錢的是出版的詩集,由於時間匆忙,第一次詩會的刻錄上去的詩冊只印了一千份,賣價是兩貫一冊,刨去開支,單詩冊就賺了整整一千三百貫。

    果然沒有出乎沈傲的預料之外,詩冊剛剛發售,就被搶售一空,火爆空前,甚至到了後來,二手的詩冊價錢也在不斷的飆漲,竟達到了五貫之多。

    其實這種銷售,說白了不過是迎合人的心理罷了。公子們的詩成冊了,當然要收藏,非但要收藏,還要贈給親友,因此,詩冊賣得越貴,他們搶購起來越是瘋狂,賣得越多,他們越是高興。

    說明什麽?說明他們的大作有人欣賞!

    三百多個會員,自然是不好意思親自出面去買的,大多是叫些親友,或者下人去。有一個少爺,竟是一口氣下訂了五十本,這樣一來,詩冊第一天就搶售一空,許多會員還沒來得及下手,後悔之余,心中又有些竊喜,想不到自己的大作竟這樣受人歡迎。

    結果到了後來,一些做小本買賣的人也動了心思,也開始三貫、四貫地收購,而後五貫、六貫轉賣出去。這個世上,是從來不缺冤大頭的,尤其是那些附庸風雅的商人和外藩人士,人家一看,哇,這詩冊如此火熱,了不得啊了不得,看來一定是大才子的詩詞,要收藏起來,收購,大量收購。

    根據某人他大姨丈的表弟的三外甥的不確切消息,東瀛某國的使者以十貫錢每冊的價格正在大量的收購,有多少要多少,來者不拒,多半是想將它們賣到東瀛去,讓那群鄉巴佬好好學習天朝的詩詞。

    吳三兒現在是躊躇滿誌,已經收購了幾家印制作坊,請了不少活字印刷的工匠,打算下個月印制三千冊出來發賣。

    而如今,沈傲手頭上總算也活絡開了,周府給的月例錢是三貫每月,可是只要沈傲願意,三十貫、三百貫也只是小數。至於那位周副董如今也光鮮起來,其實他表面上是個公爵世子,可是每月的月例錢也是三貫,不多,如今花起錢來是一點壓力都沒有。

    馬車終於到了國子監,這國子監規模宏大,與孔廟和太學相鄰。國子監街兩側槐蔭夾道,大街東西兩端和國子監大門兩側牌樓彩繪林立,很是莊嚴神聖。

    不遠處就是太學,與國子監相比,太學入學的士子當真是熙熙攘攘,竟是絡繹不絕,有背著行囊步行的,有騎著驢子、老馬匆匆過來的,偶爾有幾輛車馬過來,也顯得很樸素。

    再看看國子監,氣派也是不減,裝飾一新,一溜兒的禁衛沿著墻根站過去,穿著各色官府,帶著翅帽的官員已在這里等候多時了。許多監生下了車,見到此景,也很守規矩,紛紛魚貫進去,不敢造次。

    沈傲心想:“這是什麽規矩,難道開學了,國子監的官員要在門口迎接新監生嗎?”便拉住身邊的周恒問:“今日怎麽這麽隆重?”

    周恒道:“表哥,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今日時開學大典,我大宋朝許多俊傑開課授業的日子,按往年的規矩,官家都要來國子監和太學主持開學大典,以示我大宋朝優待士人,示之恩寵。”

    沈傲點頭,與周恒魚貫過去,和那些國子監官員擦肩而過時,分明看到許多官員露出忐忑之色,等過了集賢門、太學門、琉璃牌坊。許多監生已在這里等候多時,三五成群的在彼此尋找熟絡的同窗閑聊。

    有幾個認識周恒的,笑嘻嘻的過來,低聲開始議論,道:“諸位可聽到消息了嗎?這一次國子監和太學的典禮要分開來辦。”

    另一個道:“往年的規矩,不管是監生還是太學生都是在國子監進行的,今年有什麽變故?”

    便有人道:“若是分開來辦,那麽官家是先去國子監主持典禮和還是去太學。”

    原先那人道:“這才是重中之重,良辰吉日只有一個,在這個時候,官家是先去國子監還是去太學,就令人難以尋味了。”

    “應當是國子監才是,從前都是在國子監辦的,今年難道還會亂了規矩。”

    那人搖著扇骨冷笑道:“你懂什麽,前幾次會考,國子監往往略差一籌,據宮里的消息說,官家早就不滿了,幾次向人說國子監食的祿米最多,恩寵太過,太驕橫。”

    沈傲問:“官家先去哪里主持大典,和國子監也有關系嗎?”

    搖著骨扇的人道:“沈兄是有所不知了,我大宋朝大多是從國子監和太學擇優取士,國子監若是惹了官家不悅,將來我們的前程怎麽辦?周公子是不打緊的,他是國公世子,還可承襲爵位,可保衣食無憂。可是大宋朝有勛爵的又有幾人?大多雖父祖有個官身,可是這官卻是不能承襲的,能不能光耀門楣,還要靠自己努力爭取。”

    沈傲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今日的氣氛很緊張,原來這已經關系到皇帝的恩寵了,一旦失寵,想必國子監入仕的名額就會減少,這對於監生來說,不啻於滅頂之災。

    崇文閣里,國子監祭酒唐嚴默默的等待著,表面上波瀾不驚,可是心里卻是怒海波濤。

    “官家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讓國子監和太學分開來辦典禮。既是分開來辦,那麽再過半個時辰就是良辰了,官家會先到哪里去主持呢?”

    官家已有明喻,說是兩家各辦典禮,都不必迎接,唐嚴要做的,就是等。

    他已是急了一身的汗,聖意難測,在鑾駕到來之前,誰也猜不透官家的心意。

    堂中危襟正坐的幾個博士傳來陣陣輕咳聲,有人低聲道:“前幾次終考,國子監都被太學壓得死死的,這一次莫不是官家發起了雷霆之怒,有心整頓嗎?”

    “噓……不要亂說。”

    唐嚴一聽,更是驚駭莫名,若是官家先去了太學,這可如何是好?唐嚴越想越怕,坐立不安,等,要等到什麽時候,吉時就要到了。

    左等右等,就連廣場里的監生們也心焦了,於是便有幾個助教、胥長去維持紀律,令大家不許交頭接耳。

    唐嚴闔著眼,故意向身邊的博士道:“秦博士,去看看監生們如何了,叫大家守規矩,不要鬧了笑話。”

    秦博士應命而出。

    過不了多時,秦博士還沒有來回話,便聽到太學那邊傳來一陣歡騰,禮樂奏起,熱鬧非凡。

    有一名助教急匆匆的過來道:“聖駕到了,又向右去了。”

    “向右?去太學!”唐嚴臉色清白,差點頹然倒地,口里喃喃道:“完了,完了,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他舉目去看,只看到眾博士面面相覷,一張張臉蒼白如紙。

    自大宋朝立國子監以來,官家重太學而輕國子監是恒古未有之事,可是今日官家的態度意味著什麽?

    官家沒來,典禮只能耽擱下去,眾人仍然坐著,屏息不語。

    “等,繼續等下去!”唐嚴心中苦笑,一臉的無奈,問了時間,恰好是巳時二刻,吉時。

    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傳出來,所有人都抿著嘴,屏息不語。官家到底是什麽心意,是要敲打國子監嗎?還是要針對國子監的官員?

    國子監這些年幾次終考的成績都很不理想,官家是不是為此動怒了?

    太學那邊的山呼萬歲聲擱著院墻傳到了廣場上,監生們頓時鼓噪起來,紛紛道:“怎麽回事?官家去太學了?”

    議論紛紛,連助教和胥長們都止不住了,誰也不曾想到,這個大典竟成了個笑話。前所未有的事卻在今日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有監生悲憤的道:“官家青睞太學生,從此之後,監生要被太學生騎在頭上了。”

    於是更是一片哀鴻,沈傲身處其中,卻是心里笑:“哇,他們這是做什麽?勝敗是兵家常事,居然還有人哭,心理素質太差,本公子羞於你們為伍。”

    誰知眼睛一瞥,連周恒都悲憤起來,平時周恒不是這樣的啊,他悲憤的屁。只聽周恒道:“那些平民庶子要騎在我們頭上了,不行,要給太學生點顏色看看。”

    沈傲覺得好笑,人人平等,原來這些監生悲憤的是這個,他們生來就是驕子,就比別人高人一等,考試考不過平民,連聖眷都沒了,難怪覺得丟臉。

    沈傲卻沒有感同深受,他本來就不是什麽驕子,也沒有那種清貴的體會,大凡人一個,皇帝愛去哪里就去哪里唄,皇帝老兒不到這里蹲下茅坑,國子監的SHI都是臭的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11
第六十九章:聖眷(晚上還有一更)

    太陽逐漸炙熱起來,許多監生的後脊衣衫都沾了汗,原本那用來故作瀟灑的扇子此刻卻有了實際用途,一時間許多紙扇兒來回煽動,伴隨著一陣陣抱怨,總算帶來了些許清涼。

    沈傲也是很不耐煩,可是人家是皇帝啊,有讓別人等的資本啊!

    太學那邊似乎有了動靜,又傳出山呼萬歲的聲音,周恒咬牙切齒地道:“都過了一個時辰了,想必太學那邊的典禮結束了吧!不知官家會不會來國子監,表哥,我們以後有苦可吃了。”

    “有苦吃?”沈傲正搖著扇子,聽到周恒的話,停下了手上搖扇的動作,問:“這是為什麽?”

    周恒道:“這還不明白,官家去了太學,太學生騎在了監生的頭上不說,若換了你是國子監的博士,你會怎麽做?”

    沈傲明白了,換作他是博士,一定要整頓學風,要奮發圖強,要做哀兵,哇,哀兵……這一想,沈傲頓時覺得不對頭了,博士們八成是要進行魔鬼式教授法,果然是不會有好日子過。

    雖然讀書是要吃苦的,可是被人逼著吃苦又是另外一回事,祭酒、博士們失了面子,又失了聖眷,就好像是中年老處女,很幽怨!

    怎麽辦呢?當然要找人來發泄,可憐的監生,可憐的周恒,當然,自己好像也蠻可憐的。

    亂七八糟地想著,便聽到從集賢門那邊傳來騷動,有人道:“鑾駕從太學出來了,往國子監這邊來了。”

    “肅靜,肅靜!”助教們打起精神,又開始整飭次序,監生們很配合,整了整衣帽,都不再胡說八道了,一個個頂著大太陽在廣場集合。

    唐嚴帶著眾博士也從崇文閣里出來了,集賢門下先是出現一隊禁衛進來,監生們紛紛在廣場上各自站好位置。而唐嚴為首的官員、博士則親自去正門,見到鑾駕到了,立即下拜,朗聲道:“臣等恭迎陛下。”

    接著在山呼萬歲聲中,趙佶在內侍的攙扶下徐徐下了鑾駕,他的皮膚白皙,臉色略略有些蒼白,顯然氣色有些不好。

    這時,在身後的一個轎子也穩當當地停下,從里面走出三皇子趙楷,趙楷小步過來,扶住趙佶,口里道:“父皇,這國子監比太學要氣派呢!”

    趙佶冷聲道:“氣派又有什麽用,這是讀書育人的地方,教不出國家棟梁來,莫非比氣派就有用了?華而不實,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哼,隨我進去吧。”

    趙楷便只是笑,扶著趙佶緩緩進去。

    唐嚴等人很尷尬,跪了這麽久,也不見官家說一聲免禮,就直接進去了,也不知是繼續跪下去,還是尾隨進去,左右為難之際,又感到一種屈辱,太丟人了,官家這樣做,明顯是對自己心生不滿,是在敲打自己呢!

    這時有內侍過來趾高氣昂地道:“諸位隨官家進去吧。”

    唐嚴等人松了口氣,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趙佶左右四顧著裝飾一新的國子監,兩邊的禁衛紛紛單跪,遠處的監生們也遠遠行禮,黑壓壓的起伏不定。

    趙佶皺了皺眉:“國子監只會在面子上做功夫嗎?”

    趙楷其實心底還是維護國子監的,當年他偷偷去參加科舉,便是先在國子監報了名,以監生的名義進的考場,這國子監也算是半個母校了。便道:“父皇,這也是大家的心意,學問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一個忠字,忠是大節,他們誠惶誠恐,不就是希望父皇龍顏大悅,心情能舒暢一些嗎?”

    趙佶便笑了,道:“你這樣說,倒像太學生們都是逆賊了。太學生們上一年考得很好,有不少好文章和優雅的詩詞,只是不知他們的丹青畫技如何,有沒有出眾的。”

    說起畫,趙佶又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那個祈國公府的畫師收了我的白鷺圖,為何還不見他送畫來,紫蘅那邊也沒有收到畫嗎?朕還真想看看他能否作出白鷺的神韻呢。”

    趙楷笑道:“他是俗人,肯定有什麽事耽擱了,只怕再過三五日就會送來。”

    趙佶也笑:“要不要教人去催一催。”話剛出口,又搖頭道:“還是不必了,不能亂了他的心誌,再等等吧。”

    至始至終,趙佶一直只和趙楷說話,不知不覺,便到了一處彩棚,這彩棚正對著廣場,又可擋陰,趙佶坐下,叫趙楷陪坐一旁,便不說話了。

    唐嚴很尷尬地走過去,向趙佶行禮道:“陛下,大典可以開始了嗎?”

    趙佶只是點頭,表情很冷。

    唐嚴便走到前臺去,開始講話,無非是要監生們好好讀書,要報效朝廷之類,說來說去,也不見官家要上臺訓示的意思,便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講,尷尬的心情可想而知。

    臺下的監生們都覺得今年的大典很奇怪,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往年都是官家先開講的,鼓勵幾句,而後才是祭酒上去訓話,今年卻是不同了,再去看唐祭酒,臉色很蒼白。

    許多人心里嘀咕:“如此看來,國子監的聖眷是當真沒有了,從前是鳳凰,今日卻變成了草雞……”好心酸啊!

    沈傲眼睛卻去望彩棚里的官家,那官家身邊站著的人好像在哪里見過,這人是誰呢?

    他一時間想不起來,索性就不想了,望了周恒一眼,心里道:“這都相隔了一千多年,領導的派頭都是一個樣的,訓話很有意思嗎?口幹舌燥的說了這麽多,居然還這麽精神抖擻,哎……腿有些酸麻了。”

    唐嚴剛剛說完孔聖人,正打算講些勤學的典故,這時,身後的彩棚里卻有了動靜,他回頭一看,臉對綠了,官家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由三皇子趙楷扶著要走。

    “這……這如何是好……大典才進行一半呢。”

    唐嚴連忙碎步過去,口里道:“官家是否要說一兩句?”他今日既緊張又擔心,聖意難測,說不準下一刻就是雷霆之怒了,眼淚都要出來了。

    趙佶冷笑著瞥了他一眼,口里徐徐道:“擺駕回宮吧,這種花樣文章做了有什麽用。”似乎又想起什麽,不疾不徐地道:“今年的初試,不要懈怠了。”

    說著,便在一幹人的擁蔟下,往集賢門原路返回,擺駕回宮。

    頓時,監生們楞住了;祭酒、博士們也傻了眼,可是誰也不敢吱聲,等到鑾駕漸行漸遠,大家才回過味來,唐嚴卻還木若呆雞地咀嚼官家的話:“初試……初試……”

    開學大典無疾而終,幾乎可以從每一個監生的臉上看到那萬般的無奈和沮喪。沈傲大感不妙,原來國子監這麽不受人待見,當時國公要替他弄太學的名額,竟也是尋不到門路,難怪人家太學如此強勢,感情太學生才是真正的天子門生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12
第七十章:蔡京的孽子孽孫

    唐嚴走回前臺,方才對著官家還是膽戰心驚,可是如今面對監生們卻又是一副嘴臉,冷著臉,道:“從今往後,所有的監生全部要加緊功課,不可懈怠,這個月底便是初試的日子,若是再及不上太學,全部禁足,旬休日繼續用功。”

    這番話說出來,頓時又是一片哀鴻,大宋朝也是有假期的,每隔九天休息一天,叫作旬休。太學若是設下這個規矩倒是不錯,他們都是窮學生,家鄉又離得遠,巴不得待在太學里歇著。可是監生不同啊,監生的家就在汴京城,若是旬休日都不準回家,這就太苛刻了。

    周恒臉色蒼白,這和坐牢沒區別啊,扯著沈傲的衣擺道:“表哥,你看,我說準了吧,初試要考過那些窮酸太學生,那是想都別想,到時候我們只能呆在國子監了。”說著重重嘆氣,好傷心。

    沈傲也很不滿,考不過太學,你就拿監生來撒氣,實在太沒品了。

    最重要的是春兒現在還在病榻上呢,不隔三岔五的回去探望,他不放心。

    唐嚴威脅一番之後,便氣沖沖地走了,其余的博士紛紛尾隨過去,今日的事太突然,要尋找應對的方案。

    回到崇文閣,唐嚴若有所思地坐下,其余博士紛紛圍著唐嚴去坐,胥吏們斟來了茶,唐嚴提著茶蓋磨了磨茶杯,卻並不喝。

    唐嚴皺起眉,嘆了口氣,他這個國子監祭酒的臉面算是丟大了,歷代祭酒任內,一向是國子監壓太學一頭的。就算考試比不過太學,可是要說聖眷,那豈是太學可比。

    可是到了他手里,甫一上任,連續兩次終考都被太學壓著一籌,如今連聖眷都沒了,這關系著上千監生的仕途,若是再不發奮,他唐嚴就是國子監的千古罪人!

    闔目想了想,咳嗽一聲,唐嚴開口道:“諸位同僚,今日於國子監是奇恥大辱,官家眷顧太學已成定局,官家臨走時說了一句話,說今年的初試,不可懈怠了;官家的話固然是教我們在初試時發奮圖強,可是以現在國子監的實力,該如何壓太學一頭?”

    眾博士面面相覷,倒是有一個人站出來,捋須道:“初試雖只是摸底,卻也不容小覷,所謂萬事開頭難,只要開了這個頭,在初試中考出一個好成績,才能振奮人心,也可讓官家另眼相看。”

    唐嚴點頭道:“不錯,若是不能再讓國子監在初試中大放異彩,老夫只能引咎辭職,再無面目見諸位了。”

    “只是……”唐嚴又是苦笑:“初試要勝太學談何容易?哎……如今已是刻不容緩的地步,臨時抱佛腳又有什麽用?太學的俊傑太多了,國子監固然實力不容小覷,可說到必勝,呵呵……”他苦笑一聲,慢吞吞的去喝茶。

    秦博士道:“大人多慮了,太學生普遍成績優良,國子監則是良莠不齊,真要比,國子監自然落了下風。我們的重中之重是爭取初考的前三甲,只要前三甲國子監能占據兩個名額,這一場就算勝了。”

    唐嚴頜首點頭,道:“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記得有兩個監生,一個叫蔡倫是不是,是蔡太師的曾嫡孫,另一個叫什麽?”

    一個博士道:“叫吳筆。”

    “對,就是他們,這二人上一年終考時成績優異,秦博士的意思是不是說將重心放在他們身上。無論如何,只要保證他們進了前三甲,國子監便能搬回一局?”

    秦博士道:“正是如此,田忌賽馬,若是全面比較,國子監監生少,雜質多,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可是挑擇兩個良才出來,這幾日好好地疏導,力爭他們進入三甲,則可保大局。”

    唐嚴捋須便笑,心里的陰霾總算驅散了一些,道:“不錯,秦博士這番話發人深省,好的很。”

    這一邊動員大會總算是落下帷幕,監生們也都各自散去。胥長給沈傲、周恒安排了寢臥,兩個人倒是住著不遠,幾步路便到。

    那胥吏安排了一切,口里問:“沈相公,不知還有什麽事嗎?”

    沈傲點點頭:“你去吧。”

    他住的地方,是個小樓,共有四五個房間,五個監生共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呼喊聲,有人叫:“周恒,周恒……”

    沈傲推開窗,看見幾個搖著扇子的公子朝著周恒的窗口叫。周恒從隔間探出頭去,眼睛一亮,道:“原來是蔡公子,哈哈,蔡公子近來很瀟灑啊。”

    那為首一個搖著扇子的公子哈哈大笑,道:“你下來,我許久未找你了。”

    周恒笑道:“這就來。”說著便下樓去了。

    沈傲朝那胥吏問:“那個蔡公子是什麽人?”

    胥吏道:“沈相公竟連他都不知道?蔡公子是蔡太師的曾孫,太師前兩年致仕,可是聖眷一直很好。因此這蔡家在汴京城可謂數一數二的名門,族中的許多子弟都是官身;而蔡公子不但家世好,學問在國子監中也是很難得的。”

    沈傲哦了一聲,心里說,原來是蔡京那混賬的孽孫。隨即又想,國公收留了師父,師父做過最驚天動地的事莫過於罵蔡京了,由此可見,國公與蔡京應當是勢同水火的。周恒啊周恒,你真是個混賬,那可是你爹的政敵,你竟還和他們瞎混在一起,真是太糊塗了。

    想歸想,沈傲卻知道,要阻止是不行的,周恒這個人的性子太野,阻止不住,只有替他慢慢留心了。

    自進了國子監,沈傲當真用功起來,他的性子就是這樣,既然選擇了目標,就要做到盡善盡美,這一點他與國公的性子有些像,不容得有瑕疵。

    每日安安分分地去上課,博士們倒是並不急於教他們經義,而是每人發下書來,目的只有一個,四書五經,不管用什麽辦法,這些書本,全部要一字不漏地背下來。

    沈傲倒是不抱怨了,其實他明白博士的意思,四書五經是經義的基礎,除了死記硬背,沒有任何捷徑。

    基礎不牢還妄想作經義文章?那是異想天開。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13
第七十一章:皮殼翡翠

  沈傲用心地讀了幾天書,總算是對四書五經有了一點瞭解,積攢了一些心得,再融入前世的讀書心得,理出了一些學習的頭緒。

  讀書不是刻苦就有用的,要有恰當的方法,勞逸結合,才能發揮最大的潛能。四書五經重在理解,死記硬背之餘,若是能夠理解其中的深意,那麼記憶起來就更加容易了。

  好在沈傲對古文頗有研究,為了辨別古玩,沈傲在前世看的古籍可不少,當然,還沒有到咬文嚼字的地步。

  有了這些基礎打底,學習起來就更加輕快了。

  從書中抽出身來,沈傲才發現,監生們讀書真的很用功,除了一小撮周恆這樣擺明了來混日子的,大多數人除了食宿之外都捧著一本書冊,很用心!

  國子監果然是中央級的官辦大學,學風很好。

  到了這裡,沈傲感覺有點形影單只了,周恆那樣的紈褲之流,沈傲是看不上的,也不屑與他們為伍,天天混吃混喝沒意思;而那些真心用功的又太刻苦,沈傲不好去打擾他們,初試即將到來,但凡有點自尊心的都已是磨刀霍霍,更是容不得一點馬虎,希望考出一個好成績,最重要的是打消太學生的囂張氣焰。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事關重大,這一次初試,關係著整個監生們的旬休的利益問題啊!

  沈傲在國子監無趣地呆了幾天,恰好到了九月二十五,今日是旬休的日子,許多監生已經有些心猿意馬了,初試還沒開始,不知道祭酒會不會准假,人畢竟不是草木,就算再勤奮,也要放鬆一下休息休息。

  因此流傳出各種關於旬休的消息,版本不少,有的說昨天夜裡祭酒已經同意照常旬休了,有的說祭酒要監生繼續讀書,反正每個版本都是有鼻有眼,連祭酒大人摳了摳鼻屎的細節都增添了進去。

  等到博士那邊透露出口風,做了最壞打算的人總算鬆了口氣,而樂觀的人則捶胸頓足,祭酒大人的命令是准許監生休憩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定要回監。

  這就是赤裸裸的坐監啊,沈傲覺得很冤枉,他本來還想回去看一看春兒的,可是一個時辰就是從國子監往國公府打個來回的時間都不夠,看來計劃要泡湯了。

  閒坐在屋中發呆,正要拿出書來看,便聽到周恆在樓下喊他。

  沈傲支開窗,見樓下不少同窗與周恆一起,心知周恆定是和人找到了活動,要叫上自己。

  好吧,既然是休假,好歹也要有個休假的樣子,今天就不看書了。沈傲放下書,換了件衣衫便下了樓,周恆過來道:「表哥,我們一起去孔廟玩,孔廟離這裡並不遠,一個時辰綽綽有餘。」說著便哈哈笑著拉扯沈傲往人群中去,來到蔡倫的不遠處道:「蔡公子,這便是我的表哥沈傲。」

  那蔡倫嘴角含笑,卻有一種令人難以接近的高貴,搖著扇子佇立在三步之外,微微一笑,道:「沈公子是哪個府上的?看起來很面生阿!」

  蔡倫的身邊站著許多公子,可是和這蔡倫比起來,卻盡都變成了陪襯。

  「裝,太裝了!」這就是沈傲對蔡倫的評價,沈傲是過來人,一看這蔡倫便覺得他像個二流的演員,每一個舉止彷彿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刻意做出來的,這樣的人的性格自命不凡,往往眼高於頂,而且……心胸很狹隘。

  沈傲淡然一笑,道:「我自幼父母雙亡,一直寄居在姨母家中。」這個段子是國公編排的,國公府對外宣稱沈傲是夫人的外甥,既然是編故事,自然要編圓了。

  蔡倫心裡冷笑:「不過是個國公府的遠親罷了。」冷眼看了沈傲一眼,便不再理會他了,搖著扇子,看了眾人一眼,道:「走吧,大家到孔廟去。」

  說著在眾人的擁蔟下便漫步而去。

  周恆顯得有些尷尬,想不到蔡倫竟這樣不給面子,好歹也是自己的表哥啊,於是頗有歉疚地對沈傲道:「表哥,要不我們就在這裡看書吧。」

  沈傲搖頭,抿嘴一笑道:「不是說去孔廟嗎?走,跟蔡公子一道去。」

  別人越是看不起,沈傲就越不會去躲,逃避是沒有用的,只會被人視為怯弱。

  蔡倫等人走在前頭,沈傲和周恆則故意放慢腳步在後尾隨,出了國子監,轉過一個街角,孔廟便到了。孔廟幾乎可以算是汴京城最莊肅的所在,相比其他寺廟要熱鬧得多,廟高六七丈有餘,明三層,暗三層,看上去雄偉莊肅,華麗堂皇。

  孔廟前的廣場上有藝人表演雜技百戲,山車旱船、走索戴竿、吞刀吐火,熱鬧非凡,再遠處一些,便有許多涼棚,多是賣字畫、古玩的,還有測命卜卦的,三教九流,竟是都來齊了。

  沈傲看著新鮮,遠遠看到蔡倫等人往一處賣字畫的攤子過去,便拉著周恆道:「走,我們也去看看。」

  周恆瞧戲法正看得入神,他天生對字畫不敏感,半推半就的被沈傲拉扯過去,到了那涼棚,便聽到蔡倫搖著紙扇對那攤主道:「就這樣的行書竟賣三十文,你拿筆墨來,我寫一個帖子來,三十文賣你如何?」

  身邊的幾個監生俱都大笑,原來是這蔡倫故意來看書貼,那攤主見他們衣飾不凡,便熱心來推介,誰知遭了蔡倫的奚落,那攤主這才明白這些人根本不是來買畫的,頓時收斂了笑容,便愛理不理了。

  蔡倫見這攤主不搭訕,也無趣起來,又踱步去下一個攤子,這攤子是賣古玩的,說是古玩,其實仿品較多,就算是真品,那也大多是些漢朝的五銖錢之類不值錢的玩意。

  蔡倫收起扇子垂頭去看,冷笑道:「不堪入目。」說著抬腿要走,目光一瞥,卻是咦了一聲,蹲身下去從從攤子裡揀出一塊璞玉出來,認真端詳了片刻,便問攤主道:「這個賣多少錢?」

  攤主道:「公子若要,五百文拿走即是,這些都是鄉下收來的,是不是寶物,就看公子的眼力了。」

  蔡倫呵呵一笑,將璞玉握在手心,卻是對身後一個監生道:「拿錢給他。」

  那監生也當真聽話,立即掏出碎銀子來。

  這一切沈傲都看在眼裡,卻是不動聲色,眼眸中閃過一絲嘲笑,心裡道:「蔡公子是嗎?看來他的眼力也不過如此,拿了一件贗品竟是當寶了。」

  等那監生付了錢,蔡倫便又饒有興趣地把玩起這璞玉來,隨即哈哈大笑著對攤主道:「你這蠢材,竟是個睜眼瞎子,好好的一塊皮殼翡翠,竟只五百文賣了,哈哈……」他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很是洋洋得意,用扇骨指著手中的璞玉道:「這玉石至少價值百貫以上,可惜得很,現在你是無福消受了。」

  他這樣一說,監生們紛紛驚歎起來,忙不迭地道:「蔡公子眼力非凡,竟又掏了一件寶物。」

  那攤主聽蔡倫如此一說,也有些半信半疑,很肉痛,蔡倫要的就是這種感覺,頓時便大笑起來。

  沈傲冷笑一聲,道:「這是皮殼翡翠?我怎麼看著不像。」

  ………………………………………………………………

  汗,被人罵了,我加緊更新,馬上補上去。今天四章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14
第七十二章:太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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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傲話音剛落,蔡倫的臉色立馬虎了下來,冷笑一聲,道:「怎麼?沈兄也懂古玩?」話語有譏誚和不屑,蔡家的古玩珍品不計其數,蔡倫對鑒寶有些興致,有了這些寶貝練手,眼力還是很獨到的,一個國公府的遠親,竟敢質疑他的判斷?

  當著眾人的面,蔡倫很不爽。

  沈傲微微一笑,道:「略略懂一些,這璞玉色澤不錯,看上去確實很像是賭石,蔡公子何不再看看它的紋理。」

  所謂賭石,在古時被稱作璞玉,算是璞玉的一種,是指翡翠在開採出來時,有一層風化皮包裹著,無法知道其內的好壞,須切割後方能知道質量;大多數翡翠都有皮,皮的厚薄主要取決於風化程度的高低,風化程度高皮就厚,一塊翡翠原料表皮有色,表面很好,在切第一刀時見了綠,但可能切第二刀時綠就沒有了,這也是常有的事。

  這塊璞玉和賭石很像,甚至內行人若是見了,都可以猜測出裡面至少有一塊上等的翡翠。只是沈傲曾經經手的玉器多,一眼就看出了名堂。

  蔡倫拿起璞玉在手中細細一看,並沒有什麼特別,其實在這個沒有顯微鏡的時代,微小的紋理差異一般人是不會注重的,可是沈傲不同,不是說他有比顯微鏡更精細的眼睛,而是從前在各種光學儀器細細對比過許多玉器的色澤紋理,如今肉眼一看,還是能看出那麼一點點差異。

  紋理不同,整個色澤和顏色也會產生微小的變化,這種變化只要細心發現,就很容易辨出真偽。

  一邊的監生們也紛紛來了興致,沈傲走過去道:「我聽說北方曾有一個民族,叫羌人,他們早在數百年前,就開始學習漢人的習俗。譬如玉蟬,生以為佩,死以為含。羌人遠在北疆,生活苦頓,自然沒有什麼精美的玉器入葬。因此,他們便用一種玉石替代,這種玉石很像璞玉,不用雕飾便可含之入葬,很方便,很實用,而且價格低廉,童叟無欺。」

  蔡倫一聽,竟是玉蟬,想起那是死人含在口中的玩意,頓時打了個冷戰;好在他的演技好,仍然一副瀟灑的模樣,捏著玉道:「何以見得這就是羌人玉蟬?」

  沈傲哈哈笑:「這容易得很,你咬一咬,若是這玉的材質偏軟自然就是羌人玉蟬,若是材質很硬、很脆就是賭石了。」

  蔡倫頓時臉色變了,咬一咬?咬你老母啊,說不定就是死人口裡取出來的!

  可是……他一口咬定這是賭石,若是不敢咬,豈不是打自己的耳光,等於是承認了這是玉蟬,哇,怎麼辦才好。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監生們都看著他,面子擱不下了,咬還是不咬?這是一個問題!

  他的扇子一收,轉而哈哈笑起來,隨手將那璞玉丟給賣古玩的攤主:「這玉不管市值幾何,本公子也瞧不上,就賞你了。」說著從容地張扇,仍然是風度翩翩。

  就算只有一成是玉蟬的可能,蔡倫也絕不會冒險去試。只是這一下,他的笑容有點僵,被沈傲這麼一說,那風采一下子黯淡起來。

  「這個祈國公府的遠親,哼,總有一日教他知道本公子的厲害。」心裡這樣想著,蔡倫深吸了口氣,又笑了起來,挽住沈傲的手道:「沈兄的知識很淵博,竟連這些都知道,哈哈。」

  逢場作戲,是沈傲最拿手的了,同樣真摯地道:「比起蔡公子來那是差得遠了。」兩個人並肩一起走,倒是把其餘的監生丟在了後頭。

  到了孔廟門口,便有幾個貨郎擋住了去路,蔡倫搖著扇子,冷笑道:「這些販夫走卒真是討厭得很,聖人門前竟全是一些趨利之徒。」

  沈傲心裡想:「你爺爺的爸爸貪得多,家裡有金山銀山,當然不趨利了!拽什麼拽?」口裡說:「是啊,是啊!」敷衍過去,便走入孔廟。

  其實宋朝的孔廟並沒有後世修築的那樣宏偉,反而多了一分市井之氣。

  孔廟中放置著孔子的雕塑,其下是孟子等門徒,一個個塑像栩栩如生,依次陳列,表現出很恭謹的樣子,侍奉著正堂上的至聖先師。

  蔡倫目光一落,便在最下角看到一個塑像,冷笑一聲:「司馬君實也配享冷豬肉,真是怪哉。」一副很無禮的樣子。

  沈傲去看那塑像,再看其下的銘文,心裡就明白了,原來這個人是司馬光,司馬光也算是一代權相,文采斐然,此人死後,便有人將他的抬入了孔廟,由此可見,他的聲望還是很高的。

  蔡倫不屑司馬光,是什麼原因呢?沈傲心裡一想,就明白了,蔡倫爺爺的爸爸蔡京曾經是王安石變法的得力干將,等到王安石被貶,司馬光上位,蔡京就倒霉了,被司馬光整得好厲害,好淒慘,身為人孫,蔡倫這句牢騷也算是為蔡京那老不死的復仇了。

  沈傲只是笑,卻看到另一邊有幾個素衣綸巾的學士過來,其中一個俊朗不凡的學士冷笑道:「君實先生若是不夠資格配享宗廟,莫非兄台配享嗎?」

  是來挑釁的,看來蔡倫遇到司馬光的粉絲了。

  沈傲笑吟吟地,悄悄地退後一步,這種事,他絕不參合,如果諸位兄台想要扁蔡公子,沈傲歡迎之至,說不準還要叫幾聲好。

  蔡倫瞥了這幾人一眼,冷笑道:「原來是太學生,真是巧……」

  恰好周恆等監生追了上來,兩隊人湊在一起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哦,原來是太學生,對了,他們的腰間確實繫著一個香囊,這香囊很奇怪,似是按水墨畫編製而成的,莫非這就是太學生的標誌?」

  對方當先一人微微一笑:「兄台說的不錯,我們確是在太學讀書,在下程輝,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程輝?所有人都愕然了,除了沈傲,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程輝是太學上一年終考第一的傢伙,前些時日有許多風言風語,說是官家主持太學大典時,還曾親自接見過他,說了許多勉勵的話,很多人猜測,這小子早晚都要飛黃騰達,就算是入閣也並不出人意料。

  蔡倫卻是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不甘示弱地道:「鄙人蔡倫。」

  蔡倫也算是國子監數一數二的人物,上一年終考排名第三,再加上家世顯赫,風頭自然不比程輝要弱。

  程輝正要說話,身後的一個太學生卻笑了起來,道:「蔡倫?沒有聽說過,倒是我聽說國子監有個叫吳筆的人文章還過得去,只不知他來了沒有?」

  蔡倫的眼眸中瞬間閃過一絲殺氣,這太學生太無禮了,當著他蔡倫的面誇吳筆,就是承認國子監做文章最好的是吳筆而非他蔡公子了。這是故意挑釁啊。他冷笑道:「不知兄台又是誰?」

  這人桀驁得很,相貌卻不出眾,麻子臉兒,酒槽鼻子,一對狹長眼兒冷看了蔡倫一眼:「蔡公子叫我徐魏即可。」

  「徐魏?」沈傲好像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應當也是太學生中較為出眾的,難怪敢當面嘲諷蔡倫。

  蔡倫卻是笑了起來:「原來是徐兄,好得很,好得很。」他負手站著,風度翩翩的道:「徐兄說這樣的話,是欺我們國子監無人嗎?」

  蔡倫確實繼承了家風,心計還是很深的,故意將矛盾往太學和國子監裡引。監生和太學生們就是冤家,被蔡倫這樣一說,頓時便有一個監生道:「這些鄉野樵夫也配和我們比?蔡公子,我們還是走吧,和他們說話,簡直辱沒了我們的身份。」

  那程輝卻只是笑,一副很老實的樣子,漫不經心地道:「如此說來,國子監的公子們竟是連鄉野樵夫都不如,哎,真是令人擔憂,我大宋朝的官宦子弟若都只會耍嘴皮子,真是山河日下了。難怪官家屢屢提及太學,將來治國安邦,還是讓我們這些鄉野樵夫來吧。」

  這句話說中了監生的痛腳,頓時周恆幾個罵罵咧咧起來。

  程輝卻是慵懶一笑,不再理會他們,對身邊的同伴道:「拿筆墨來。」

  頓時便有人問來了筆墨,程輝慨然一笑,將紙攤在地上,提筆行書起來,那手腕輕動,片刻之後,便橫筆站起,只看那紙上寫著:「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

  程輝朝徐魏一笑,道:「徐兄是不是技癢了,這下半厥便由你來補上。」

  徐魏大笑:「好極了。」接過筆,蹲身去接下一句,片刻功夫便完成了,提筆念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說著,這兩個人便帶著一群太學生揚長而去,那徐魏拋下一句話道:「還請蔡公子和諸位監生賜教。」

  蔡倫拿起地上的紙,臉色略有些蒼白,這首詩並不深奧,卻勝在流暢,短時間能作出這樣的盡興詩作,可見這二人的文采之高。隨即又想,若是由我來作,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作出來嗎?想著想著,冷汗便流出來了。看來太學生果然不好對付。

  再去看二人的書法,也都是上乘水平,要知道,蔡倫的曾祖父可是書法的大行家,耳濡目染之下,行書是很在行的,可是見了這二人的行書,便覺得有些灰心冷意了。心裡想:「太學四大才子,程朱鄧徐果然厲害。」

  到了這個時候,蔡倫的游性大減,哪裡還提得起精神,索然無味的道:「我回學堂了,諸位自便。」其餘的監生看了這首詩,又羞又愧,紛紛道:「還是回去讀書吧,初考就要來了,不能讓太學騎在我們頭上。」

  周恆拉著沈傲悄悄的說:「表哥,看來這一次初試不容樂觀啊,我的旬休日只怕要沒了。」

  沈傲笑了笑,心裡想:「看來今日遇到的幾個對手很強大,太學生果然厲害啊,好,找個機會和他們比一比。不過這個蔡倫也要小心堤防,這個人絕不是省油的燈。」

  ……………………………………

  三千五百字一章奉上,之所以改動,不是因為原來的三章無趣,而是那三章影響了往後幾十萬字的佈局,所以,大家再等片刻,高潮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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